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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蜡笔疯叔     门阀赘婿txt下载     门阀赘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八一章 第二计划

    唐灵儿派唐典去联络庚亲王府,可王府回话说最近庚亲王很忙,无暇接见苏御。要想见面,只能等到洛河神女斗彩大赛之后。据说赵准看上了艺馆市场,打算在平康坊再成立一家超级大艺馆,与万花楼、彩云阁、美仙院并驾齐驱。

    战争结束以后,青楼艺馆的生意变得越来越好。千万别小看了这些艺馆,内部有非常严格的选拔、培训、营销体系。而且对艺人的要求非常之高,除了要求技艺高超,还十分注重品德教育。如若哪个姑娘胆敢背地里偷人,逮住了就往死里打。

    苏御常因此感叹,后世某些艺人还不如古时伎人,艺德双糜,不堪入目。可即便如此,只要掩饰得好,依然被人津津乐道,视为偶像,实是悲催。更有甚者,即便那艺人暴露德行,还有追随者,便知人心不古。

    青楼艺馆越是这样严格约束艺人,艺人的身价就越高。那里的清倌保证各个都是雏儿。只有红馆才是做那种不堪生意的。但红馆登不上高楼。只能在一楼卖卖酒水,推销果盘,再通过唱歌、跳舞、抚琴、舞剑、游戏、杂耍等手段,搜索枯肠扭捏作态博客人欢心、同情,进而打赏。

    青楼艺馆有严格的升降级制度,刚出道的清倌在三楼招待客人,能赚到钱的清倌,往高层去,把原来高层清倌挤下来。不能赚钱的,或许年纪轻轻就被挤到一楼去了。青楼之内竞争激烈,甚至可以用惨烈来形容。有的大牌清倌年老色衰,如果没有贵人为她们高价赎身,迟早也要沦为红馆。直到不能为艺馆赚钱那一天,扫地出门。

    此间故事大多悲情,不提也罢。

    清倌的首夜权掌握在大鸨子手里,通常要卖一个非常高的价钱。如果因为价高而卖不出去,宁愿烂在手里,也不低价出售。三大艺馆虽然是竞争关系,但在某些事情上,却保持着高度默契。进而才能在洛阳形成垄断。

    如今赵准斥资百亿,突然要进军演艺行业,必然会掀起一番不小的风浪。但仅仅是一百亿,恐怕还是不够的。现在赵准所忙的事,就是四处筹钱,希望一手砸下去,就能见到成效。

    听闻这个消息,苏御心中窃喜。这艺圈就好比悬崖采药,搞好了大把捞钱,搞不好赔个底儿掉。做生意就是如此,这行业已经有非常稳定的垄断圈子,这时非要钻进去,往往一脚踏入深渊。能成事者不是没有,但却寥寥无几。

    想那三大艺馆,各个都有后台,即便是庚亲王赵准,也未必能成事。

    孟氏美仙院,西门氏彩云阁,韩氏万花楼,哪个不是响当当的大财阀背后支撑,百年来确立的垄断地位,岂能轻易撼动。

    ——

    ——

    四公子府,苏御坐在堂内。

    赘婿姑爷来到四哥家里,却是极高的待遇,连四夫人在内,一家老小都来见面。

    唐宽已经五十岁,家中孙子两个,孙女三个,一个个粉雕玉琢而且颇有教养,苏御喜欢,打赏礼物。尤其是小孙女唐墩儿,粉嘟嘟珠圆玉润,格外喜欢,抱在怀中逗弄一番。

    在别人眼中,这十九岁的姑爷,看起来竟有老成持重之感,气度不在唐宽之下,备受四夫人夸赞。

    随后唐宽命众人散去,只留下谋士李响。

    苏御道:“使赵准入局的可能性不大,现在只能执行第二套计划。”

    李响恭敬道:“郡马爷有何吩咐,尽管说来,让李响为郡马爷牵马坠蹬。”

    观那李响,浓眉大眼,青髯一尺,干净利落一个人,苏御笑道:“早听说李学士文武双全,苏某才疏学浅,怎敢驱使。”

    唐宽摆手,正色道:“劲锋不要客气,都是自己人。我手头的事太多,不能总忙这一件事,李响办事一向牢靠,值得信赖。”

    苏御点点头。

    李响惭愧地笑了笑算作回应,随后道:“要想治那赵准,仅靠一条路恐怕显得单薄。依我之见,应该多管齐下。他赵准不正准备投钱搞艺馆么,咱们可以在这件事上做做文章。让他一百多亿打了水漂,我想他一定不会好过。”

    唐宽大笑,笑声却戛然而止,愤然起身一摔袍袖:“那赵准,我早就看他不顺眼。小小年纪,如此狂傲。我看他就是找死。在大梁,我唐家怕过谁?你们放心大胆地去做,捅了娄子我来承担。我承担不来,身后还有唐振和十五万神策军。有些事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当年酆亲王赵宏辱骂父亲,赵宏三日之后便身首异处,即便大家明知这事是父亲干的,可又如何?得罪我们唐家,他赵准也要有这个不怕死的底气!”

    看来这唐宽是跟赵准飙上劲儿了。

    大军阀家的四公子睚眦必报,这事恐有闹大的风险。

    难怪当初唐振要把唐宽的财权拿掉,这老小子的脾气实在是有些不好控制。如今唐家大公子唐坤,二公子唐乾,三公子唐鼎都已过世。换句话说,现在四公子唐宽是唐家诸公子的老大哥。将来唐氏家族长老会中必有一席。这人如此强横,倒是不担心唐氏门阀一贯的强横家风失传。

    可是太过强横,未免让人担忧。现在还有二老爷唐宁在世,唐宁沉稳老练掌控大局,尚能压得住他。可如果唐宁死了,那又如何是好?

    随后苏御把话题引到轻松愉快的方向上去:“第二方案办起来就简单许多,但其中也有些麻烦事。我初定人选是文盛郡主入局。那小姑娘单纯,很容易上当。不过我作为郡马,不合适与她联络。还应另选一人。”

    唐宽大声道:“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赵氏那些王爷公主有几个干净的?就更别提那些郡主。她们都不在乎名声,咱们何必替她们操心?那些公主郡主经常出来参加宴会,夜不归宿者比比皆是。内侍省都管不过来。尤其是在陈太后掌权时期,御史不敢参奏,那帮女人简直是玩疯了。”

    李响皱眉道:“依我看还是不要让郡马爷出手吧。灵儿很看重名声,如若郡马爷坏了名声,必然惹得她不悦。我倒是觉得让三少爷出马很是合适。”

    唐宽:“你是说咱家三小子?”

    李响:“唐晟好相貌,油嘴滑舌,会讨女人喜欢,而且一直没立正室。退一步讲,即便真的搞到一名郡主,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毕竟赵裙不是赵准的亲妹妹,即便将来办了赵准,也不会留下祸根。即便留下祸根,到时候我们还可以采取其它手段。”

第一八二章 回归

    酆亲王赵宏得罪唐琼,三日后就被唐琼给宰了,苏御觉得这件事听起来有点玄。私下问李响具体情况。李响说,当年酆亲王赵宏与先帝不是一条心,传言是先帝与唐琼联手干掉赵宏。听到李响的说法,苏御觉得靠谱。

    邀赵裙入局的事,让李响设计,唐冕去操作,苏御变成了闲人。可苏御手头也有一大堆事要办,于是带着小嬛童玉走去拍卖行。

    到了拍卖行看到热闹一幕,好多人聚集在这里,举牌拍卖一件古董。价格一路飙升,最后以三千五百万成交。拍到古董的人哈哈大笑,交钱走人,好像白捡到宝贝似的。

    仔细看来,这帮人身上多有江湖气息。

    随后苏御找到唐金了解情况,唐金把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告诉苏御。

    唐金欢喜道:“劲锋的办法果然奏效。我去找那薛荥商量,买断他所有画作,包括他以后的画。我让他给个数,那老小子使了好大力气,才跟我要了三万钱。比我们预想的还要低。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唐金掩饰不住内心欢愉,大笑几声才继续道:

    “他的画经我运作,卖给了河北道大土匪头子张万山,一幅就卖了七百万,这还只是张万山的一次试探。我只收他七十万的过路钱,剩下的钱全都返给他,走的是神策军仓账目。他觉得这办法靠谱,后来一幅被他用九千万拿走。哈哈哈哈!这一笔交易,我社净赚九百万!唐振都夸我会办事。直接甩九十万到我们三个人的账上。你,我,唐麒,咱们三个平分。”

    苏御笑着点了点头。

    唐金笑得狰狞:“现在薛荥说后悔了,可我也没客气,我说如果你敢破坏我们之间的约定,小心你的狗头。不过呢,我也没把话说得太绝。我说可以适当帮他运作,每年帮他捞点。

    如今他的画在市场上已经卖疯了。价格一路攀升,不过少了我们的运作,顶破天也就能卖个百八十万。而且我还放出话去,说那些画是假的。只有在我们这里,才能买到真品。可是那些从薛荥手里买画的人不服气,就找上门来。

    我说,让薛荥来鉴定,一笔鉴定费就要他十万八万。确定是真品,还必须从我们拍卖行出手。我帮他运作。回头呢,咱们也要真的砸上几笔钱。让那帮人帮我们做广告。这样一来,真真假假就彻底分不清了。

    活着的画家,他们的画还不是最值钱的。要说值钱,还得说那些死人的画。前几日顾恺之的半幅,被我拍出一亿七千万。”

    唐金美得摇头晃脑,拍了拍苏御肩膀:“劲锋啊,你可真厉害。这些招都是你教我的。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呢?以前我怎么就没想到?”

    苏御没说什么,只是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唐金想起来什么似的,又道:“哦对了,虽然那画卖了一亿七千万,可这次唐振并没奖励我们多少。他还说,以后单笔奖励不超过一百万。倒是让我空欢喜一场。不过我事后想来,这已经很不错了。在清化坊,比咱三个更能赚钱的已经没有几个了。”

    苏御点点头,表示赞同。

    拍卖行现在还属于“唐贤社”的下属企业,让唐金负责联系黑金,让长孙唐麒撑场面,让曹玉钗负责账目及人员管理,这个配置让苏御很是满意。心称老天保佑。

    但并不是所有事都很顺心,比如红黑神教那边,还有四个人没捞出来,雁师姐迟迟不露面,大师兄依然不肯回归神教,其他几大护法都隐身不出。难道说,红黑神教这摊子事,他们就打算丢给那位“李左使”了?

    想起这些事,不禁让人皱起眉头。

    随后苏御又去东大仓和李家货栈看了看,自从林婉被确定为寿安造纸厂的财务专员之后,冯瑜基本坐稳了东大仓主薄的位置。如今俊俏小丫鬟忙得很,尤其是在这大规模囤货的时候。

    苏御见到冯瑜,只说冯瑜又瘦了,以此为由邀请众丫鬟吃饭。还说以后每日增加伙食标准,尤其是肉菜,花费由苏御报销。这待遇可把丫鬟了乐坏了,只见唐小肥又蹦又跳。

    也不知这苏御是怎么想的,整日都有事要做。就在小嬛童玉觉得今天郡马爷会闲的时候,他带着礼物去见陈琦。陈琦是跟王珣、王秀、林婉同一批的丫鬟。一直不被重用,终于熬不住,离开郡主府嫁人。

    苏御带着礼物去慰问陈琦,只道这是郡主府送给陈琦的嫁妆。陈琦好是感动,听闻王秀被选拔为鹿桥驿造纸厂专员,她祝福王秀,又颇显后悔。只怪自己没能再熬一段时间,或许那位置还有可能是自己的。苏御笑了笑,说如果日后有新岗位,保不齐再请你。陈琦口称期待。

    离开陈琦家,又去探望林婉。林婉的伤基本好利索,正准备去寿安接管财务。苏御叮嘱她一些事,再把王秀喊来,派车派剑客护送。苏御对两个大丫鬟道,你们虽然也有了些年纪,但还很年轻嘛。将来等你们到了二十八岁,我和郡主替你们选婆家。保管不负你们。

    一听这话,大丫鬟们臊得脸红,苏御只是憨笑。

    苏御不但照顾丫鬟,对府里的剑客青衣也非常照顾。谁家里有事,但凡要帮。苏御来到郡主府四个多月,多有体恤下人之举。见郡主府只有一个炉灶,每日下人们早晨烧水需要排队。苏御便增加炉灶,并安排专人烧水。

    类似小举动颇暖人心。大家都说自从郡马爷来到之后,郡主府里才有了人情味。可这话刚传出不久,唐小肥就被打了手板。

    “可算找到郡马爷了。”王珣有些气急败坏:“郡主派人到处找你,就是找不见。快跟我走来,二老爷命令家里所有老爷、姑奶奶、公子、夫人、小姐、少爷、媳妇、都到显伯府去陪秋姑说说话儿。”

    苏御:“哦?秋姑回来了?”

    王珣:“那可不,还是国公爷派车去请的呢。”

    那日苏御把唐秋的话转给顺内院,当天晚上顺内院见到唐振便把那些话递了上去。唐振又把这事儿送到长老会,四个老头子加上唐振一商量,最后唐宁提议,还是把妹妹接回来吧。

    唐立表示支持。

    唐炯、唐恂、唐振不吭声。

    不吭声就表示默许,唐宁让唐振派车去请。请回来之后,唐宁亲自接见安慰。据说那唐秋跪在二哥面前嚎啕大哭,哭得鼻涕眼泪。

    见老妹妹哭得伤心,唐宁心里不是滋味,命全府头头脑脑都来显伯府,陪唐秋说说话。表示家族之谅解与关怀。

    要说这唐秋看起来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在哥哥面前哭得要死要活,回到家里她又喜笑颜开,见到苏瑜就破口大骂。骂苏御是个傻小子,那日去天龙寺见姑姑我,为何不留些钱?

    苏御只道囊中羞涩,结果又被一群老中小婆娘七嘴八舌数落一顿。

    斗不过一群婆娘,在十七公子唐延的帮助下,苏御脚底板抹油,溜之大吉。

第一八三章 悲壮渡江

    梁晋骂战由来已久,许多文人从小耳濡目染,心怀报国之志者,前赴后继续写篇章。长期骂战当中,江南江北都有自己的骂将榜单,其中“许冠绝”就榜上有名。可那时他的排名往往都在末位徘徊,时而还会被挤出前五十名。

    不知是什么执念,许洛尘非常在乎这个排名,每次跌出前五十,他都要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上几篇,大量复印,跑到江边渡口逢人就发。

    打仗是要花钱的,哪怕是骂战也是如此。许洛尘本来就不怎么会赚钱,因为骂战拖累,他更是一贫如洗。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拿出毁家纾难的气魄,站在了骂战的第一线上,如龙如虎,冲锋陷阵。

    那时没人知道许冠绝是谁,也没人去刨根问底。可如今许大才子通过“唐贤社”对外官宣“许洛尘便是许冠绝”,顿时引起轩然大波。那许冠绝的排名扶摇直上,直冲前五。许洛尘自命“许大将军”向江南发起挑战,一呼百应。

    自从上次许洛尘以“许冠绝”的笔名发表檄文以来,就引发了一场大规模的国家级骂战。随后在唐振的纵容下,他又连发几道檄文,一道比一道凶狠。一石激起千层浪,江北梁朝江南晋朝,双方官报、民报、各社会文学团体和个人,都纷纷投入战场,隔江对骂,文坛掀起一场狂风骤雨。

    骂战最早由发起,不久后骂战升级,孟氏、西门氏、庚亲王纷纷跟帖参与。各路门生纷纷投稿,骂得五花八门。从百官骂到皇帝,几乎无人幸免。

    与此同时,江南文坛开始疯狂反扑,十大文社数以万计的讨伐之文,已通过各种渠道涌向洛阳。有的没的什么都说,极尽造谣之能事,细数江北门阀仕族之卑劣罪行,大骂梁朝狗帝鲜卑血统。

    双方骂得惨烈,口诛笔伐尽带血色。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这场骂战跟以往一样,骂得很凶,可骂来骂去也没什么用。毕竟文人们没有兵权,他们又不可能划船过江,与对方厮打一处。可这次不太一样,因为有官报的加入,让事态明显升级。尤其连续几篇檄文传到南晋朝廷的时候,让晋朝皇帝司马衷忧心忡忡。

    司马衷十六岁登基,刚刚当上皇帝才三年,他想跟他的太祖父、祖父、父亲一样,继续保持以前的边关政策。那时大梁朝腹背受敌,跟胡人打得难解难分。晋朝安居江南,隔岸观火,享受太平盛世。

    北朝抗胡的时候,南晋也不给梁朝找麻烦。甚至在梁朝抗胡最艰难的时刻,还曾送粮草给梁朝。虽然送得不多,但那是一种精神上的支持,让梁朝全力扛胡,不必有后顾之忧,南晋绝不破坏。

    司马衷看着檄文,好一阵心惊肉跳,皱眉道:“陈美人死了之后,天赐伪皇掌控不住朝野,已生乱象。北朝大司马唐振,竟然发下檄文。众卿以为如何是好?”

    有大臣说,应该赶紧派遣使者,去北朝打探准确消息,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有大臣说,皇帝不必担忧,我大晋雄兵百万,岂能怕他们?

    有大臣说,虽然我们兵多,但无有良将,反观江北狄朝名将如云,这仗轻易不能打。

    虽然有的大臣说话不中听,颇有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之嫌,可晋皇司马衷心里清楚忠言逆耳的道理。江北连年混战,将军们作战经验丰富。又刚把三胡打得支离破碎,此时正是锐气难当之时。江北诸名将令人闻风丧胆。

    反观南晋,一百多年没打仗,还哪有名将可言。偶尔打打安南小藩,大军还没等开到,对方就投降了。来来回回竟是浪费路费。

    朝堂上诸位大臣意见不一,主战派愤怒咆哮,主和派据理力争,双方吵得面红耳赤,吵到最后也没个结果。

    朝会结束,司马衷依然愁眉不展。

    消息传到沿江兵马营中,东路军总督秦晋刚上任不久,而他的这个官位竟然是买来的。花了数十亿,如今外债累累。自打上任以来,还未曾获得捞钱的机会。可现在他突然嗅到了铜臭的味道。派遣亲信狂奔几千里,去找西路军总督万俊臣,合谋上书欺骗皇帝,争取获得朝廷拨款,继而大贪一笔。

    不久后,两路军兵马总督八百里加急向朝廷上奏,说发现江北虎贲军和飞虎军正在向长江沿岸集结。虎贲总参将西门豪、飞虎军总参将孟狠,亲自督军沿江列队,恐有渡江之意。请求皇帝立刻调兵增援。同时两位大将还说,由于军队设施陈旧,兵丁铠甲武器锈蚀严重,战马缺乏而老疲,希望皇帝拨款,重整装备。

    见奏,皇帝大惊,连夜制定三千亿军费计划,并命令两路军做好防御工作,把一百万大军全部推到长江沿岸,紧密封锁,严防死守,绝不能让梁军渡江。并开始全国招兵买马,放出豪言要增兵到三百万,买马一百万匹。

    “快快快!快派遣使者,去问问那天赐狗帝,他到底要干什么!要是没饭吃了,就让他直说,我赏他点无所谓,没必要这般兵戎相见。”

    “皇上,您倒是说派谁去呀。”

    “左相,左相哪去了?”

    “左相病了!”

    “那右相你去!”

    “哎呀,皇帝,老臣经常咒骂北朝,而北朝向来有杀使者的恶习。老臣这次去,恐怕就回不来了呀!”

    “混账!难道你想让朕亲自去吗!”

    南晋朝野一片大乱,有的人甚至已经开始携家潜逃,金陵城内人心惶惶。军令已经下达,长江南岸东西两军迅速列队,沿江旌旗招展,浩浩荡荡。而江北这边不知发生了什么,见江南兵马大动,于是迅速集结部队,向长江沿岸靠拢。虎贲军、飞虎军枕戈待旦,两军隔岸对峙,仿佛大战一触即发。

    这时,南朝一叶扁舟,一名白发老叟满脸悲壮渡江。

    虎贲军总参将西门豪接见老者,老者自称南朝右相吴俊,此渡江只为求觐天赐皇帝。

    西门豪问老者,你们那边为何突然陈兵江岸?是打算对我大梁动武不成?难道你们打算破坏?

    吴俊连忙道:“误会,误会呀!西门大将军,难道不是你们先动兵的吗?怎的反而说我们破坏盟约?”

    要说一个人能当上右相,岂能是愚蠢之人。经过交谈,吴俊发现问题。他确定梁朝无心发动战争。那么问题一定出在晋朝的两位兵马总督的身上。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书信秦晋、万俊臣。

    你们两个小子别想吃独食,这其中必须有老夫一份。如今皇帝派我出使北梁,那我就将计就计。就说是我在大梁朝谈判成功,而这一仗也就不用打了。我会尽量拖延时间,给你们争取捞钱的机会。如今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可要考虑好了再办事,否则休怪老夫破釜沉舟。

第一八四章 换玉兔

    最近徐大才子有些郁闷,原因是对骂到了最激烈关头,文人们又开始斗起了老本行,斗诗。

    江南才子辈出,许多佳作流传神州,而这时江北文坛却一片沉寂。许洛尘自命文斗大将军,作为江北文坛骂战的领军人物,也写了很多诗词。可那些诗词却被江南文人好顿嘲讽,进而谩骂,骂得体无完肤。

    此时江南文人已经知道“许冠绝”就是许洛尘的笔名,而那首在江南也早已被人熟知。即便是江南才子,也不得不佩服那首词美妙绝伦。可是最近许洛尘所作诗词,照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于是流言蜚语骤起,大骂许洛尘欺世盗名。

    与此同时,江北文人也大失所望。许洛尘的拥趸照比以前少了许多。苏御曾经评价过许洛尘的诗词,虽然辞藻华丽,却华而不美,缺乏韵味。生搬硬套,总给人一种斧凿之感。难免被江南诸文豪诟病,让江北文人寒心。

    长江两岸斗到最关键时刻,由于许洛尘的落败而显得后劲不足,已有溃败之势。虽然还能写出一些文章反击,可总给人一种力道不足的感觉。毕竟现在拼的是诗,拿不出硬货对抗,总显得苍白无力。

    万般无奈之时,许洛尘满面羞愧来找苏御。在苏御屋里支支吾吾老半天,终于还是满脸通红,声如蚊蝇地说:“劲锋,你不是说要赠我两首词?”

    苏御一笑道:“就快到五月初五了,到时洛河斗彩诗会时,再把这两首词送上。一边为万花楼拉票,一边反击江南文人,一举两得。”

    ——

    ——

    天赐十年,五月初四,一年一度的秀生节拉开帷幕,洛阳城万人空巷。秀生节、神女节闻名遐迩,不少外地人涌入洛阳城中。人群把洛河两岸挤得水泄不通,场面热闹非凡。

    五月初五是洛河神女斗彩大会,而这五月初四竟然是男人选美的一天。一开始苏御还以为这是选面首男宠,后来听小嬛说:“才不是那样,来这里选美的男子各个都是良家。”

    虽然如此说,可苏御对这比赛依然不感兴趣。可那欧阳镜却情绪亢奋,一大早就来找苏御。请求苏御帮忙,凭借郡马爷的身份,给他谋个好座位。欧阳镜担心苏御拒绝,还说现场很多驸马郡马也在观赛,据说还有郡主到场。

    感觉欧阳镜是在胡说八道,可苏御抹不开面子,便让郡主府剑客李封去办这事。欧阳镜屁颠屁颠跟着去了。他身边还带着上次在“清雅小舍”里见到的那名小妾,据说那名小妾非常会玩,即便欧阳镜那般情况,她也能玩得起来。这可救了欧阳镜的老命,让他找到重获新生的感觉。至今为止,还没有别的女人能办到,不禁让人感叹此女子技艺超群。

    苏御不光对秀生节不感兴趣,对神女斗彩也不是很感兴趣,尤其当他了解内幕之后。他已决定,明天不去参加神女斗彩。毕竟自己是一名大成郡马,还是一名六品御史,带着六千万去当大金主,难免会惹得流言四起。苏御一直认为,唐灵儿注重名声这是一件好事,而自己也不想破坏这份美好。

    苏御找到唐延,希望把这个露脸的机会让给十七哥,唐延大笑而纳。

    郡马风流会被人诟病,但公子风流却没人说什么。有的人甚至认为,公子不风流反而是个问题,可能有点什么毛病吧。还有人说“人不风流只为贫”,听那口气,就好像是有钱而不风流,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当然,这种观点绝不会被所有人认同。苏御觉得,一个人是否风流,是他骨子里的东西决定的。比如有的人,哪怕很穷,他也很风流,刚赚到一袋大米钱,就急急忙忙连跑带颠给巷间女子送去了。而有的人已经有些富裕,可他依然独善其身。因此不能一概而论。

    见过唐延之后,苏御决定去见见大总鸨朱雀。除了把自己的安排告诉朱雀,还要跟她商量把玉兔换回来的事。同时他还准备了两首词,冠以许洛尘的名字,准备明日诗会发出来,为万花楼神女拉票添彩。

    为了防止误会,苏御还提前跟唐灵儿说了声。

    平时苏御到处乱跑,从来不跟唐灵儿请示,唯独去平康坊时要说一声。唐灵儿明白苏御心意,也不阻挠,只是让小嬛童玉随行也就是了。下午唐灵儿要留在府内批阅大量文件,还把郡主马车让给苏御。

    “郡马爷,这玉兔好大呀。”

    小嬛听说那块白玉是十二万买来的,于是宝贝似的抱着玉兔,生怕磕了碰了。可是玉兔太大,小嬛力气有限,抱着玉兔颇显费力。童玉要帮她,她却不肯,只说担心童玉碰坏了。

    苏御一笑,将玉兔一把扯到手里,道:“大总鸨朱雀也算是洛阳名流,不送点像样的礼物,只感觉拿不出手的。”

    闲言少叙,来到平康坊。

    小嬛童玉还是头一次进入平康坊,一来到这里,只感觉来到天上一般。这繁华世界,常能见到身姿妖娆飘飘女子如仙人一般路过,让二小奴只感觉两只眼睛不够用,看得眼花缭乱。可他们也看到那偏僻巷弄之中,有那并不美好的一幕,巷中有女子,或老或丑或穷或破,衣衫不整地站在街边。

    二小奴不禁感叹,在这一坊之内,竟是冰火两重天。

    车马来到万花楼前,一见郡主府车驾,万花楼双门大开,知客童子女纷至沓来,一众鸨子挥舞绢帕兴高采烈,蹬车搀扶郡马爷下车。

    苏御忙道:“不必。”

    虽然苏御尚未在神女斗彩大会上注金,可现在万花楼内部早已传开。见苏大金主突然登门,大家齐来迎接,直奔九楼。鸟随鸾凤,两个小奴也受到高规格待遇。恰逢七楼清倌表演有闲位,二人被邀。二小奴不敢说话,只是看着苏御。

    苏御挥袖让他们愉快玩耍。

    登上九楼,闲人退去。

    屋里只有大总鸨朱雀和苏御对坐。那方白玉兔就放在案上,看来朱大总鸨时常把玩。

    苏御拽出大玉兔,突然显得悲伤。

    朱雀纳闷问道:“钱出了什么问题?”

    苏御道:“钱已准备妥当。郡主府出3000万,我私下出3000万。我手里3000万是从友人那里借来的。”

    朱雀松了一口气:“只要钱能到,一切都好说。不过你为何如此悲伤,还请说来。姐姐我但凡能帮忙,一定帮你。”

    苏御道:“我毕竟是一名郡马,而长安郡主极爱名誉,如果我跑去投彩,感觉不妥。但为了给万花楼撑颜面,我已经让唐家十七公子唐延代替我投彩。想那十七公子的身份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

    朱雀心大喜,却表现得好遗憾的样子道:“郡马爷不能领彩头,实在让万花楼失色不少。可郡马爷之忧虑,朱雀感同身受,也不勉强了。”

    朱雀话锋一转:“那许洛尘可为诗会准备好诗词?之前我已经听唐麒说过,美仙院出价比我们高。还是郡马爷替万花楼说话,才低价让给我。这份情还不知如何报答。”

    苏御道:“许洛尘必然到场,而且准备两首绝佳诗词。此时长江两岸斗诗,许洛尘本想抛出词作震慑江南文人,后来想了想,还是要留到神女节当日送给万花楼。”

    说到这里,大总鸨朱雀难掩喜悦心情:“即便郡马爷不领彩头,到时候也要给留个座位,郡马爷来当个看客总不会影响什么吧?”

    苏御先点了点头,随后叹了口气道:“姐姐,我用这大玉兔,把原来那小玉兔换回来行不行?”

    朱雀突然拉沉脸,把案上玉兔攥在手里,竟有少女态娇横道:“不行!”

第一八五章 浔阳郡主赵玲珑

    见朱雀不肯交换,后来苏御给朱大总鸨讲了一个伤心的故事。

    苏御说,在华州时有一个相好的姑娘,后来姑娘还怀上了孩子。可苏御身上有婚约,就不能娶那个姑娘,只能纳妾。即便是纳妾,也不能对外声张,只说她是苏御身边的一个丫鬟。

    姑娘同意了,可姑娘家里却不同意。本来姑娘家里也不富裕,这事儿拿钱就能摆平。可当时苏御家里债台高筑,拿不出大钱来。姑娘的后妈用毒药把孩子打掉,并把姑娘锁在了屋里。

    一天半夜,苏御偷偷潜入姑娘家,砸开门把姑娘救了出来,要带着姑娘跑。姑娘临走什么都没带,就带了这只玉兔。那玉兔是她满月的时候,娘亲送给她的。她娘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那玉兔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虽然他们跑了出去,可是姑娘刚服毒堕胎,身体非常虚弱。恰巧那天晚上又下了雨。深秋的雨很容易让人着凉,结果姑娘染上风寒。没想到她竟然没熬过去,折腾了三天就去世了。

    “临死前,她把她最心爱的玉兔送给我。睹物思人,思人睹物。每每看到玉兔,我都能想起她。每每想起她,我都要把玉兔拿出来看一会儿。”

    说到这里,苏御抹了抹眼角,或许是被自己编造的故事感动了,还抽了两下鼻涕。

    苏御认为这个故事挺悲惨的,人心都是肉做的,朱雀大总鸨心一软,就应该答应交换。另外把这玉兔说成是死人遗物,估计大总鸨就再没有心情把玩。

    可是女人的心思真的很难猜,那朱雀不但没觉得死人的东西膈应,反而攥得更紧了些。她似乎一点儿也没被感动。或许这并不奇怪,作为青楼的大总鸨,她见过悲惨的事可能比这惨得多。打一个孩子算什么,在万花楼里这都是常规操作。

    “原来这玉兔对你如此有意义。”朱雀单手将玉兔托起,目光玩味地看着玉兔。

    苏御半晌无语,随后把手里那只足有二十斤的大玉兔放到了朱雀身前案上。

    朱雀目光乜斜。

    苏御恳求道:“好姐姐,你行行好。那日要不是心切,说什么我也不会把那玉兔送人的。”把老黄雕琢的大玉兔推向朱雀,又道:“姐姐你看这玉兔,材料不比你手里那个差。而且是名匠所制。你再看这玉兔的尾巴,竟然还带着一丝翡红。简直是巧夺天工的好作品。”

    朱雀把手中的玉兔揣进怀中,满脸拒绝地道:“不换。我就喜欢这小的。你送来的这个太大,如何把玩?”

    “当摆件不是很好嘛?”苏御脸颊一紧,伸手摩挲大玉兔:“怎么不能把玩,夏天还可以当枕头,一举多得。”

    “不要。”

    “……”

    苏御好一阵无语。

    朱雀盯着苏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又板起脸道:“算了,既然你如此在乎这玉兔,我就发发慈悲还给你。不过不是现在。”

    “哦?”苏御眨眨眼:“那姐姐打算什么时候还给我?”

    “明天。”朱雀抖了抖袖子:“十七公子唐延来投6000万,许洛尘来诗会助我,这两件办妥,玉兔奉还。”

    苏御大喜,起身行礼。

    朱雀一摆手:“我还没说完呢。”

    苏御感觉朱雀想敲竹杠。

    朱雀站起身道:“秀生节是洛阳城艺馆协会承办,艺馆协会一共有三十几家大大小小的馆子。每次过节,各家馆子都把馆女放出去,当街寻找秀生。秀生节已有五十余年历史,在这五十多年里秀元几乎被三大艺馆包揽。可是我们万花楼已经十年没夺过秀元了。”

    苏御脸一沉:“听姐姐意思,莫非是想让苏某参加不成?”

    朱雀笑得轻邪。

    苏御一抖袍袖:“姐姐这样做,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无论如何我也是大成郡马,岂能跑到大天广众之下出卖色相?”

    朱雀眉峰一挑:“看来你并不了解秀生节。你当秀生们都是什么?面首吗?你可知上次为我万花楼争夺秀元的人是谁?”

    “是谁?”

    “牧亲王。”

    “啥?皇子?”

    “不过那时皇室还没承认他的身份,当时他还叫陈牧。”朱雀先前走来,贴得很近,把手搭在苏御肩头:“你想多了,选秀生不丢人。三大门阀的公子少爷也经常来凑热闹的。他们就是图一乐儿。不光门阀跟着掺和,十几年前詹玉林还参加过呢,结果他拿了个第三名。”

    “詹玉林?”苏御苦笑:“可是如今大长公主驸马?”

    朱雀笑着点点头:“有一年,浔阳郡主赵玲珑女扮男装来参加秀生会,还差点让她拿了个第二名。后来被众人揭穿。这事被广为流传,我想你家唐灵儿也应该知道。”

    听着朱雀的怂恿之言,苏御想了又想,最后还是说了一句:“我不去。”

    苏御认为,朱雀不会因为一个把玩物件儿跟自己翻脸。这件事已经谈妥,只等着神女斗彩大会结束,再来把玉兔讨回。

    ——

    今年的秀生会是战后第一次举办。

    和平时期的神州人,是最会玩耍的。虽然苏御并没去现场,却依然感受到来自现场的喧嚣。据说由于人太多,场面过于热烈,还引发了踩踏事件。幸亏金吾卫到场人数较多,在赵亚夫将军的调度之下化险为夷。可即便如此,依然有人被踩断了腿,踩断了肋骨,酿成惨剧。

    据说有几名女子,见到非常漂亮的俊俏小生出现,抑制不住情绪,高声呐喊,欢呼跳跃。表现得过于激烈,河边护栏承受不住巨大压力,突然崩塌,女子们掉进了河里。金吾卫用捞鱼的大网把那些女子捞了上来。

    虽然场面有些混乱,可是大家对金吾卫的表现依然大加赞赏,都说赵亚夫将军未雨绸缪料事如神。果然不是等闲之人。

    今年选出的秀生,据说是美仙院馆女推送的一名美貌男子。作为奖励,那名男子可以在美仙院一二楼随便挑选一名心仪女子带回家去。据说把那男子高兴坏了。可不久后他的噩梦也将到来。苏御预测,唐典、韩浩之流必会找上门去,进而骚扰。

    美貌是一种很好的资源,可如果一个人没有能力驾驭,便有可能反受其害。这种事屡见不鲜。

    可无论秀生会如何热烈,这依然只是第二天神女节日的铺垫。据说明天现场的人会更多。此时艺馆协会正连夜在为贵族们搭建高台,低于高台的还有神女们表演的舞台。各艺馆送来的花车、彩带、横幅挂满沿河大道。路边挂上写着艺馆名字的大红灯笼,各家馆女争奇斗艳,把洛水两岸装扮得五彩缤纷。

第一八六章 神女节

    五月初五端午节,天还没亮金吾卫就放开夜禁,各坊坊门大开。

    其中几个富人区坊市的门口,聚集着大量豪华马车。在坊市大门敞开的瞬间,马车争先而入。

    这些马车都是各大馆子用来接贵人豪客的。

    清化坊里自然有贵人,不久后一辆马车来到十七公子家门口,另外一辆马车驶向郡主府。

    “我的天老爷,这么早就来了?”

    小嬛听到门房丫鬟报告之后,揉了揉眼睛说:“先让马车等着吧,郡马爷要先洗漱,再早餐,之后才能出去。”

    门房轮值丫鬟唐蔫儿竟然显得挺着急:“接郡马爷的人说了,已经在万花楼给郡马爷准备好一切,去了那边再洗漱吃饭也不迟。一定要趁早走,否则一会儿人多了,马路会堵的。现在洛河边上已经有人开始抢位置了,虽然郡马爷不用跟那帮人抢,但马车总要路过那边的呀。”

    小嬛一瞪眼:“他们万花楼可真敢说话,咱家郡马爷是什么人物,岂能不洗漱就走?当他们家小厮使唤了?不行,你出去告诉那人,必须等着。”

    唐蔫儿急得想跺脚,听小嬛这般说她也不走,一副要赖在这里的模样。

    这时苏御走了出来:“小嬛,不必争了。我已提前洗漱。”

    “噢!郡马爷什么时候打的水?”

    “呵,你们睡得像猪一样,我都不忍心叫醒你们。”

    见苏御已经准备妥当,唐蔫儿喜笑颜开,扭头想走,却被小嬛一把揪住耳朵:“你跟我说实话来,是不是收人家好处了?”

    “没有,没有,我没收钱。”唐蔫儿缩着脖子,苦着脸说。

    “我又没说你收钱,你却主动提到钱,你这就算是贼不打自招。”小嬛一仰头:“掏出来给我看看!”

    唐蔫儿咧嘴哭出声来,却用小手捂着袖子。

    小嬛伸手去扒拉,非要检查。

    这时苏御走了过来,拍了小嬛一下:“休要为难她了,放她走吧。”

    小嬛老大高兴,嘟着嘴说:“我们小时候就是被王珣林婉这样教训的。这是唐府的规矩,一代教训一代。如果今天放了她,她就吃惯了,以后更不好管。”小声嘟囔:“我这也是为她好。”

    苏御笑了笑:“唐蔫儿,你听到了吧,记得以后不许再收了。”

    小丫鬟嗯了一声,哭着鼻子走了。

    闲言少叙,晨曦苏御来到洛河边上,众星捧月一般登上高台。放眼望去,场面浩大,这般时候就已经有看热闹的人潮涌般出现在台下。各大馆子参赛选手早已打扮妥当,坐在花车之中。一个个美娇娘好是惹眼,粉嘟嘟白皙高挑,各个都是倾世容颜。

    要说这帮馆女能熬到今天,也实属不易。哪一个不是千挑万选,又经过艰苦训练和残酷选拔才换得一日风光。可是风光过后,等待她们的苦日子还长着呢。她们各个都是艺馆青楼的摇钱树,最好的时光年华都用来陪酒卖笑。待容颜老去,守不住高楼,被新人一层一层挤下来,又有多少最后沦为红馆。

    而这帮馆女,并非自愿来到青楼。要么是孤苦伶仃的孤儿,要么是被父母卖掉。倒不像后世和巷弄里的那些女人,大多是好吃懒做自甘堕落之辈,不值得同情。

    一想到这些,苏御心里就不是滋味,觉得台下这几位玉人儿好是可怜。

    “禀大总鸨,许公子不肯来的。他只是把诗贴交给我们,还说有两首词在郡马爷手中。”万花楼小厮急匆匆登台道。

    “什么?他不来?”朱雀勃然变色:“钱都给他了,说不来就不来了?”

    小厮道:“那三百万并非都给了许公子,要被唐贤社收去大头,许公子把自己收到的五十万退还给我们,还说剩下二百五十万去找唐麒要来。”

    苏御坐在一旁,无奈道:“他好静,不喜欢抛头露面,最害怕这大场面。算我疏忽,我去请他来。”

    “别。”朱雀道:“您还是安稳坐着吧,我再派人去请。”

    苏御摆手:“没用,你们请不来他。他那个人犯轴的时候,不用绳子是牵不走的。”

    这时台下冒出一人来,喊道:“劲锋,好风光呐,能否给咱也某给座位?”

    苏御一看,是欧阳镜,大喜道:“镜兄来得正好,你替我跑一趟,回家找唐麒,命人把那许洛尘给我绑来。只要他来了,你就有座位。”

    欧阳镜用什么手段把许洛尘弄来,苏御根本就不操心。正所谓一物降一物,欧阳镜专降许洛尘。好说歹说不成,薅住脖领子就走,容不得他。

    上午歌舞表演,下午诗会,诗会结束就是重头戏神女斗彩。

    看了一上午表演,苏御终于领略大梁朝歌舞水平。说心里话,歌曲不怎么样,但舞蹈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群舞,更是赏心悦目。歌舞进行到一半,许洛尘像个小偷似的藏在欧阳镜身后,一副怕人看到的奇怪样子,不时用长袖遮住半边脸。

    虽然他遮遮掩掩,可还是被拥趸认出,高呼其名。一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那许洛尘立刻变成另外一副模样。双手背在身后,看起来好似一个翩翩公子。走起路来昂首阔步。不时还向他的拥趸挥手示意,颇显文人风度。

    “哎呀,还是台上好呀,哈哈,劲锋,咱又跟你借光了。”

    欧阳镜登上高台,谋了个好座位,喜不自胜。

    群舞结束,下面是各大馆子选送的神女献艺,也不外乎唱歌舞蹈。看得出来,三大艺馆寻选送的神女,无论是相貌还是技艺明显高出一个档次。想必今年神女必然落入三家之手。

    可这时见远处人潮分开,一辆王车在骑卫保护之下汹涌赶来,王车后面还跟着一辆花车。

    苏御问朱雀:“这是何人?”

    朱雀道:“庚亲王赵准在平康坊买下一角,正在兴建‘开元阁’,号称神州第一青楼。此时开元阁尚未完全建成,他就已经开始制造声势。从江南第一大青楼莳花馆买来花魁窦彩仙,参与这次斗彩大会。另外还请来文豪范正明老先生出山。那范老先生早已宣称隐居,可最后还是拗不过庚亲王。范正明半年没有新作爆出,据说这半年他一直待在庚亲王府,专门给亲王写诗。只等着今年斗彩诗会,一票抖出,拔得头彩。”

    说到这里,朱雀眼神中略带担忧之色。许洛尘最近写的诗词她也看过,对诗词评价不高,心中甚是失望。对于今日诗会无甚信心。苏御对这场诗会并不关心,反而对“开元阁”这个名字颇感兴趣。

    闲言少叙,终于到了斗诗的环节。

    范娄颜薛四大文豪今日均被请出。孟氏美仙院请来娄川、颜无怨。西门氏彩云阁请来薛荥。开元阁更有范正明坐镇。万花楼这边也有新晋名人许洛尘递送诗词。其它馆院也有请来诗人,却无法与这五位相提并论。

    诗会分为五轮比赛,每个诗人都要递送五首诗词。从太学府、集贤殿书院请来学士十名当场点评,并给与评分。每一轮有十八家艺馆递送诗词,三轮斗诗过后,许洛尘的三首诗分别排名第四十九,第五十三,第五十四位。

    见到这样成绩,许洛尘羞愧难当。场下无数拥趸更是大失所望,无不愤恨叹息,甚至有人开始破口大骂。骂那许洛尘是买诗欺世的腌臜之徒。许洛尘双手抱住头脸,低声啜泣。

    这时苏御从袖中取出诗贴,交给馆女呈送。看那馆女神色,也是情绪低落。每次她上场,听到的都是最差劲的评语。谁还没有个脸面。虽然这诗不是她所创作,毕竟是她站在那里接送诗贴,觉得丢人现眼。

    可不久后一首被学士高声朗诵: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又一首,: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当这两首词爆出,场下一片哗然。

    几乎以满分的成绩登上榜首,遥遥领先其它诗词。

    原本对许洛尘大失所望的拥趸,突然找到爆发点,癫狂庆祝,嘶吼欢呼,失声痛哭,场面之热烈,难以言表。

第一八七章 曹无敌

    洛阳城里,经常有王公贵族乔装成普通百姓跑出去游玩。这样做的好处是不惹人注意,偶然间还能扮猪吃老虎耍耍威风。

    其实前呼后拥的感觉对于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来说,已经不再是风光的表现,反而是一种累赘。他们甚至戏谑地说,只有暴发户才在乎那种感觉。当然,这种说法并不会被所有人认同。

    王侯公子、公主、郡主乔装百姓的事屡见不鲜,可是皇帝微服私访就比较少见了。更少见的是皇帝还带上了皇后一起。天赐皇帝赵崇对皇后曹玉簪说,朕十二岁刚出宫,十三岁就当上皇帝又回到宫中。一当就是十年,这二十三年来,几乎都是待在宫里。对外面的世界非常向往。

    那曹玉簪竟然大胆建议说,神女节盛况空前,不如乔装出去游玩。皇帝大喜,称自从爱妃进宫以来,朕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

    这次洛河神女斗彩大会,芸芸众生之中,就有天赐皇帝瘦削的身影,他身边站着的就是乔装成小媳妇的曹皇后。而皇帝和皇后身旁的大内高手们,一个个如临大敌。但他们还要跟着皇帝一起,站在台下与民同乐。

    后来金吾卫中郎将赵亚夫发现皇帝的身影,赵将军的血压立刻就升高最少二十毫米汞柱。但,为了不打扰皇帝的雅兴,他只能命令心腹,重点看护某个方位。曹玉簪很快就发现情况,并对皇帝说,陛下独具慧眼才能从万人从中挑选出赵将军来。

    皇帝一笑道,这赵亚夫也是当年牧王推荐给朕的。母后当政时期,我不敢提拔他,生怕母后多心。倒是让赵亚夫委屈了十年,一直在边关当个小小旅校。

    天赐皇帝身体虚弱,还没等到神女斗彩,他就已经有些疲惫,转身回宫。回宫路上,对许洛尘的两首词赞不绝口,连称“妙手”。只是不知这位许大才子为何前后表现不一,如果没猜错的话,这许公子是个性情中人。只有情绪到了,才能写出好诗。并非是一个高产诗人,照比前朝李杜还是差了很多。

    回到宫中,皇帝赵崇倒在龙榻之上,皇后曹玉簪一旁服侍。皇帝与犁万堂私语几句,一挥手,众奴退去,只留下犁万堂一人听命在旁。

    赵崇道:“没想到庚亲王也有意经营艺馆。他想赚点钱倒也无可厚非,毕竟他手下还养活两个师。而兵部支的那点钱,只能刚刚解决吃饭问题。”

    皇帝的言外之意是赵准要增加那两个师的装备。

    曹玉簪抬眼看了看皇帝,并没说话。

    赵崇又道:“母后一直觉得我命不长久,而那时宫里众妃也不争气,一直未能诞下皇子。于是母后就盯上了庚亲王赵准,并与他说过有意立他为储君。也就是那次见面以后,赵准开始把手伸向军队,拉拢玄甲第七第十二两个师。这两个师分别把守伊阙关和大谷关,扼守咽喉要道,距离洛阳城也不过半日路程。”

    说到这里,赵崇不再说话。

    曹玉簪抬眼看了看犁万堂。

    犁万堂附身告退,却被皇帝拦住:“卿乃朕之心腹,不必避嫌。今日朕要商议千秋大事。未来几十年,我还希望卿全力辅佐太子和皇后。”

    犁万堂毕恭毕敬跪倒在地,声泪俱下:“既然皇帝有此顾虑,不如效仿先帝与门阀合作,干掉庚亲王也就是了。”

    赵崇摇了摇头:“唐琼遣高手刺杀酆亲王,那事办得不够紧密,闹得人尽皆知。实为不妥。有一次那样的事发生,皇族威望便低了几分,如若再发生这样事,百姓如何看待我赵氏皇族?”

    曹玉簪思忖片刻道:“臣妾斗胆一言。”

    赵崇道:“皇后但说无妨。”

    曹玉簪道:“要想办这件事,还是应该依靠门阀。但不能像上次一样办得那般明显。臣妾知道,御史苏御不光是唐氏门阀的姑爷,同时他还是一名墨党。”

    赵崇眸光一闪:“哦?异人还是墨党?”

    曹玉簪道:“臣妾从内侍省暗奏中得知,苏御现在正是红黑神教当家护法,在北市设置总坛,一呼百应。”

    皇帝点点头,沉声道:“如若庚亲王死于江湖人之手,这倒是说得过去。”

    犁万堂道:“不敢反驳皇后,只是老奴有所担忧。”

    皇帝一笑道:“卿直言,不避讳。”

    犁万堂道:“快刀斩乱麻自然是好,但也要分个轻重缓急。如今皇帝龙体硬朗,而且还有太子皇后监政,朝堂稳固。此时办庚亲王,切不可操之过急。不如先去其羽翼,待其势力不再,到那时他也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即便不办他,也无所谓,更显得皇恩浩荡。”

    闻言,皇帝大悦。

    曹玉簪立刻道:“臣妾得知裕亲王赵裕隆与玄甲第十二师中郎将梁聪乃是连襟之亲,庚亲王赵准之所以能拉拢梁聪,也是根据这道关系。臣妾以为,欲治赵准,先治赵裕隆,再治梁聪。从而切断赵准与第十二师的关系。但在下手之前,应该先召回玄甲大将张云龙,带领第一,第六,第十五,三个师回京,还有曹圣第二师,皇叔赵挺第四师,与金吾卫中郎将赵亚夫共同制衡赵准。”

    皇帝想了想,道:“不必如此大动作,免得惊扰门阀,旁生枝节。仅召唤张云龙一人,让他带第一师进京便可。”

    皇帝起身,背手仰首道:“有我玄甲大将在,朕无忧矣。皇后放手去做便是。”

    话说到这里,似乎告一段落。

    皇帝吃了几颗葡萄,一笑道:“皇后可知曹无敌吗?”

    曹玉簪道:“不知。”

    皇帝伸手指点犁万堂,示意犁万堂说话。

    犁万堂立刻道:“自高祖皇帝开始,就在三大门阀安插暗桩组织。每个家族都有一个名叫无敌的人。唐氏家里有曹无敌,孟氏家里有霍无敌,西门氏家里有公孙无敌。”

    曹玉簪点了点头。

    犁万堂瞅了皇帝一眼,皇帝不吭声。

    犁万堂继续道:“这是皇室最高机密,之前只有太后、皇帝和老奴知道。如今皇帝只允许老奴告诉皇后娘娘一人。”

    闻言,曹玉簪面露惶恐之色,连忙跪倒:“皇帝圣眷,曹玉簪以命相报。不仅曹玉簪一人,曹家满门永……”

    曹玉簪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赵崇一把抓住:“玉簪,能选你入宫,并让你当上皇后,从那时起你就不必再多表一句忠心。”

    曹玉簪喜极而泣,问:“那如何与那些暗桩联络?当初让玉钗嫁入唐家,莫非……莫非也是皇帝的安排?”

    皇帝只笑不语。

    犁万堂道:“老奴亲自联络,中间不掺杂任何人。在老奴之前,是陈老公公负责联络。也就是胡荣的师父。”

    “哦…”曹玉簪蹙眉。

    犁万堂再观皇帝,皇帝依然不说话。

    犁万堂又道:“前一阵唐雄不顾太后之命,强行造反,结果失败,导致曹无敌被迫离开唐家。不过最近曹无敌重返清化坊,正在重建体系。”

    曹玉簪想了想问道:“曹无敌可是唐秋么?”

    闻言,皇帝似乎察觉到什么,慧黠凝视,一笑道:“唐秋去而复返,皇后连这等事都知道,看来皇后消息还是蛮灵通的嘛。既然如此,不妨与皇后做一个游戏。三个月之内,看看皇后能否找到曹无敌。呵呵呵。”

    话说到这里,皇帝命犁万堂把太监宫女们呼喊进来,皇帝说腰酸背痛,需要揉捏一捏。

    犁万堂前脚刚走,皇帝看似无意地嘟哝一句:“墨党不应该如此强大。”

    曹玉簪立刻道:“臣妾明白,墨党太盛有损国祚,迟早要清除。但正如犁万堂所言,不应操之过急。”

    皇帝闭目养神,轻轻道:“皇后真乃彩凤。”

第一八八章 天机子

    战争结束,人们不再像以前那般惶恐度日。花钱的意愿明显提升,在诸豪客带领下,各神女拥趸踊跃撒钱。最终本届神女斗彩创下最近二十年来最高成绩。孟氏掌控下的美仙院,神女王风铃,以三亿七千万的惊人高票,当选本届洛阳神女花魁。

    万花楼神女醇香,以两亿九千万的票数屈居第二,姑娘掩面而泣,哭得梨花带雨。

    虽然只是拿了个第二,但万花楼大总鸨朱雀已经感觉到满意。把诸位豪客的钱返回去一半,万花楼还是净赚几千万。朱雀并设宴款待诸豪客,苏御也不客气,带着欧阳镜、许洛尘、小嬛童玉,还特意把老黄接来一起享受生活。

    趁热打铁,苏御跑去顶楼,找朱雀讨要玉兔。

    那朱雀还是不肯给,二人当场动手。

    “唉!好姐姐别闹了嘿!”苏御长袖遮在身前,偷眼观瞧:“姐姐的飞镖独步天下,苏御躲不开,小命可就没了。”

    朱雀手持飞镖蓄势待发,冷眼视之。

    苏御眨眨眼:“不过呢,前几日我碰见一名少女,她的暗器手法,似乎与姐姐的如出一辙。还没问过姐姐,到底师承何门?”

    “你真的想知道?”朱雀一只手藏在背后,这恰恰是她看起来最危险的时候。

    苏御点点头:“想知道。”

    朱雀冷哼一声:“你可听说过‘九转莲花’花千束?”

    苏御突然找到一种不妙的感觉,可话说到这份儿上又不能退缩,于是道:“早有耳闻。”

    朱雀仰头道:“花千束正是同门师姐!”

    真的不如不问。

    花千束是朱雀的师姐,而花千束死在雁师姐手里。

    这一问还问出仇来了。

    不过这件事似乎没那么严重。朱雀与李漠白、雁悲鸣关系都不错。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过往,雁师姐倒是从来没提起过。莫非他们之间好似刘正风和曲洋那样的“琴箫之交”?

    苏御站直身子:“这样说来,朱雀姐姐是夜无良的人,听命于袁昆。”

    “呵,袁昆。”朱雀不屑地道:“他算什么东西,他不配当夜无良的掌门,没有资格指挥我!”

    “哦…”苏御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朱雀单臂侧举,手持透心锥,骄横道:“你实话跟我说来,那玉兔到底是谁送给你的?”

    “不是跟姐姐说过了,是个亡人。”苏御眉眼闪烁。

    朱雀一瞪眼:“不与我说实话,我便不给你!”

    “嗯…”苏御思忖片刻,为难地道:“是唐灵儿送我的。她问我玉兔哪去了,我不敢说送人,所以就回来换喽。”

    “好哇,果然骗我。那就更不能给你了。”

    要说这朱雀也是有点神经质,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其实背地里也是一个极爱开玩笑的人。想必这女人年轻时也是极会折磨人的。

    好说歹说,最后朱雀还是把那玉兔还给苏御。

    苏御大喜,怀揣玉兔连蹦带跳地走了。

    朱雀哭笑不得。

    ——

    ——

    许洛尘的两首词再次轰动洛阳城,如今许洛尘已经被誉为“大梁词圣”。可不知为何,当那两首词传入长安郡主耳朵里时,唐灵儿却觉得这是苏御所作。结果还没等唐灵儿去问那苏御,就听到楼下吵闹之声,是那许洛尘大骂苏御。

    “劲锋!你害我!”许洛尘哭嚎:“你害我欺世盗名!我跟你拼了!”

    别人听不懂许洛尘这句话的意思,可唐灵儿却抿嘴一笑。她甚至不知为何自己要抿嘴,为何要发笑。突然觉得失态,收敛笑容。

    王珣走过来道:“那书生在郡马爷屋里大吵大嚷,成何体统,待奴家去把他赶走。”

    唐灵儿一摆手道:“那许洛尘倒也是个性情中人。他是郡马的朋友,如何对待,想必郡马心里自有分寸。”

    果不其然,许洛尘吼了两声就不吼了,坐在苏御屋里地板上抽噎。

    苏御坐在椅子里,一脸坏笑,半晌,收敛笑容,正色道:“前后三首词并不是我作的,而是一位山人。山人仰慕文坛斗士‘许冠绝’已久,曾与我说,如若大梁文人都像‘许冠绝’那般有骨气,实乃天下之大幸也。

    我问山人,许洛尘虽有报国之志,可惜他才不配德,可有良策?山人哈哈大笑,送我三个锦囊,只教我在关键时刻打开,里面自有妙计。这不,我已经打开两个,竟然是三首词。山人曾经特意叮嘱,这三个锦囊是送给‘许冠绝’的,‘许冠绝’值得送。”

    一听这话,许洛尘不哭了,站起身道:“你竟骗人,除非你带我去见那山人!”

    苏御板起脸来:“山人特意对我说过,他已是半仙之体,不可轻易见凡人。省得沾染污秽,耽误他成仙。而且他来无影去无踪,只有他能找得到我们,我们却找不到他。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许洛尘叫道:“凡人污秽,那你为何能见?”

    苏御眉毛一挑:“这就说明我也是半仙之体呗。”

    许洛尘再次坐到地上,蹬腿道:“我不管,我不管,我要见那仙人,我就要见那仙人。哪怕让我给他磕个头也行,否则我觉得受之有愧,欺世盗名。”

    苏御哈哈大笑:“仙人能掐会算,早已算到你会这样话说。你来看。”

    苏御从兜里掏出一张符文,递给许洛尘,并说道:“仙人知道你‘许冠绝’是知恩图报之人,知道你受恩之后会过得不好,觉得罪孽缠身。为了让你洗掉负罪之感,特赠符文一张。你妥善戴在身上,从此便算是他的弟子。徒儿替师父扬道,师承衣钵。师父不愿见凡人,让弟子代劳。这样算来,你便是听师命办事,何来欺世盗名?”

    许洛尘彻底不哭了,想了想,扑腾一下站起来,恭恭敬敬接过符文,小心翼翼揣进兜里,咒骂道:“靠!有这话你不早说。害得我吃饭都不香。”

    许洛尘昂首,挥舞长袖,挺立道:“就知道我许洛尘不是凡人,果然有仙人眷顾。你快告诉我来,咱家恩师高姓大名。祖上恩从哪门,咱好带着贡品香火去拜祖师。”

    苏御脸一紧:“我说你怎么像个白眼狼似的呢?难道你不应该先感谢感谢我吗?我可是你的贵人。如果没有我,哪有你今天的好事?”

    许洛尘一摆手,义正言辞:“劲锋,你错了。咱家恩师的能耐你不懂。他想把恩泽赋予我身,找谁都一样。即便没有你,也有欧阳镜,没有欧阳镜还有苏小桃。总而言之他是能找到我的。”

    苏御脸一沉,坐下道:“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许洛尘眨眨眼。

    苏御道:“这也是你师父说的,现在你应该照做。”

    许洛尘揉了揉鼻子,放下身段:“唉,劲锋,你说你这人,怎么属狗脸的,说翻脸就翻脸。如今我许洛尘好歹也是仙人弟子,无论如何你也应该给我点面子不是。岂能真让我滚出这屋,让下人们看到,岂不是玷污恩师。”

    苏御冷眼不语。

    许洛尘气馁,蹲到地上不说话了。

    后来苏御对许洛尘说,你的师父,是上清灵宝天尊门下弟子。如果你想祭拜祖师,你就去三清观拜二老爷也就是了。我猜山人必然能感应得到。许洛尘问苏御,恩师到底叫什么名号?苏御道,天机不可泄露。许洛尘赖着不走。

    苏御无奈地道:“既然他已经收你为弟子,想必把他的号告诉你也不会冒犯仙颜。不过你可记住了,万万不可泄露,否则必遭天谴。”

    梁人迷信,对苏御这套玄之又玄的话深信不疑,后来苏御对许洛尘说,那山人号叫“天机子”,你去拜三清观的时候,且把这个号在心中默念三千遍。

    随后许洛尘一路小跑去往清化坊内道观,据说跪在殿前念叨了大半个晚上,默念恩师仙号三万遍。最终体力透支,还是被小道士搀扶回家的。

第一八九章 红袍女子

    两座造纸厂基本建好,尤其是寿安主厂,已经开始实验性生产。

    天还没亮,苏御就坐着马车赶往寿安。所坐马车是四公子唐宽送给苏御的,辕轭上套着两匹高头大马,一匹是苏御从华州带来的老白马,一匹是唐灵儿最近送给苏御的白背青斑大宛马。

    据说这匹大青马将来能变成白马,现在它还太年轻,经过几次换毛就能变白。

    对于这种说法苏御将信将疑,一度认为是唐灵儿嫌这匹马丑所以才不用,继而做好人似的让给自己。不过这匹大青马身骨还是很不错的,与那匹大白马骨架相当,同驾骈车倒显得很是搭配。

    小嬛担忧地说:路途遥远,会不会把那匹老白马累坏?半路上它要是塌了架,那可就麻烦了。

    苏御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吾家白马虽老,但不要小瞧它。而且你休要说它坏话,老马通人性,听懂人言,记恨在心,说不准还会咬你。

    小嬛一笑,只道不信。

    到了寿安,苏御先去码头转了转。对码头的现状不是很满意,但将就着能用。此地已经划归长安郡主封属,郡马爷来到这里,相当于附官的身份。官府衙役来到这里,也要给郡马爷行礼问安。

    管理工厂对于苏御来说算是老本行,其中说道不少,但都难不倒苏御。旁人看来难以解决的难题,在苏御谈笑间轻松化解,给人举重若轻之感。造纸厂无人不佩服这位十九岁的郡马爷,感叹人才天生。苏御却道,汉时冠军侯霍去病十九岁时已经封狼居胥,照比人家我还差得远呢,不值得大惊小怪。

    又去秘密工厂看了看,苏御发现唐宽的二儿子唐晓还真像他爹。办起事来非常认真。

    做人就怕“认真”二字,苏御觉得此子值得培养。苏御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告诉唐晓,唐晓一一记下。

    要说在这大家族里,经常会看到一个有趣的现象,晚辈的年纪比长辈大。比如三十岁的唐晓,称呼十九岁的苏御一口一个“姑父”。这种事在大家族里司空见惯,也没人觉得不妥。

    随后又去见林婉。来到财务专员屋里,苏御便是一喜,只说林姐姐爱干净,进来屋里心情顺畅。说话间又掏出一支金钗送给林婉。林婉莞尔收下。苏御问林婉,在这边生活可有难处。

    林婉道,二十几年来头一遭离开清化坊,到处都觉得新鲜。只是身边没有说话的人,日子冷清。而且这边账目繁杂,没有人与我校对,总感觉不妥。苏御想了想,决定把唐翡唐翠安排过来,给林婉当副手。林婉口称感谢。

    忙完这些,苏御走向仓库来见工人,其中几名骨干是李家货栈的人,他们早已掌握技术要领。随后把技术传给新厂工人。苏御记下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安抚他们坚持三年,三年后给你们一大笔钱,保管各个都娶得起漂亮媳妇。

    说话间,听外面传来吵嚷声,童玉跑进来报:小嬛被马咬了。

    小嬛听苏御说,那老白马能听懂人言,便去撩闲。结果被老马一口叼住,把小丫鬟右臂咬了个青紫。苏御气不打一处来,便去查看。

    苏御看了看小嬛伤势,恨铁不成钢:“活该。提醒你不要招惹它,你非要去惹。我跟你讲,这老马已经口下留情。否则全力一叨,非把你咬得皮开肉绽不可。现在只是淤青,算不得什么,养两天便好。”

    扭过头来,训斥老马:“你个老东西,跟老黄老吕一个死德行。他们是恶奴,你是恶畜!”

    老马仰头瞪眼,鼻孔喷气。

    苏御取来鞭子,撸胳膊挽袖子,作势欲打,老马服软,蔫头耷脑不敢吭声。

    见状大家便知,想当年苏公子也是家中恶少,这匹老马应该没少挨鞭子,故而如此。

    中午时请大家吃饭,随后便离开寿安,直奔鹿桥驿。

    路上雨落纷纷,这般小雨颇有情调,苏御展开窗帘,好心情地向外望去。

    心情愉悦,不时哼唱小曲儿。

    李封张广驾车,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腰间佩着宝剑。

    雨中疾行,马蹄声碎。

    忽而望见一红袍女子,头戴箬笠帷帽,红纱罩面,浑身上下一套红,仿佛一团火焰。仔细观瞧,其后背腰间交叉两柄短刃。

    女子孤影,脚步轻快,一望便知是江湖女子。

    “李封,慢些,休要溅得路人一身泥水。”

    李封紧拉辔绳,放缓车速,马蹄嘀嗒。

    马车赶上红衣女子,苏御探头道:“江湖儿女,可同乘。”

    女子微微扭头望向苏御,虽然红纱遮面,可朦胧间依然看得到女子脸型轮廓,瓜子脸,高鼻梁,三庭匀称,仅凭这骨相便知女子相貌不俗。

    瞥了苏御一眼,女子冷冷道:“休要装好人。”

    见女子无礼,小嬛骂道:“郡马爷邀你同乘,是你好大的福分。不坐车也便罢了,竟还出口伤人。真是天生的贱皮囊,缺管教的货色。”

    霎时,女子猛然跳到车上,伸手探入车中,抓住小嬛脖领就往外拽去。

    女子的身法快,快到令人啧舌。

    李封、张广俩忙停车,剑尚未出鞘,苏御“流星指”点向女子手臂。苏御无心伤害女子,只用了五分力。本以为点中女子手臂麻穴便罢,却不曾想女子竟好像熟悉苏御功法。放弃小嬛,反手就抓住苏御手指,反向一掰。一招间化解“流星指”。

    苏御大惊,连忙抽手。但凡再慢一点,这根手指就要废掉。自打学成“流星指”以来,此女子是继雁悲鸣之后,第二个能破功的人。苏御脸色一沉,似有怒意,猛地从窗户跳出,仿佛一道青芒从窗口闪过,人已经来到车外。

    苏御昂首,双臂背负:“女侠,好身手。”

    红袍女子撤步闪身,站定:“你也不赖。”

    “竟能破我指法,敢问何人?”

    “哼,何止是你的指法,你的武功我全能破。”

    “大言不惭!”苏御抬起一脚,猛地一跺,扎稳马步:“再吃我一拳。”

    再不多话,苏御用“伏虎拳”与女子战到一处。

    女子冷哼一声,以怪异功法对战。打了十几招,苏御竟讨不到半点便宜。感觉自己的每一招,似乎都被女子事先预料,拳拳打空,好不恼人。

    女子身法迅捷好似狸猫,忽而反击竟也是猫抓豹挠,这等好似泼妇打架的招法,着实令人感到费解。但也不可大意,一爪击中,非皮开肉绽不可。打斗间,女子背后双刀并未出鞘。苏御觉得女子也无心伤人。换句话说,直到现在人家也没用看家本领。

    这时李封张广持剑而来,苏御后跃跳出圈外道:“你二人退下。”

    苏御将外套脱下,丢到车上,揉了揉手腕,对女子道:“女侠好身手,那苏某就不客气了。待我使出八分力,女侠不要轻敌,也请你拿出看家本事,咱们切磋一番。”

    女子摸了摸背后双刀,可她还是放弃用刀,道:“刀剑无眼,咱们还是比试拳脚。”

    苏御一笑,心道此女子照比雁师姐差了点意思。如果是雁师姐,才不会那么客气。即便是切磋,雁师姐手里的刀也从不离手。因为雁师姐有刀尖划破衣衫而不伤人的本事。

    那刀在雁师姐手中好似霹雳闪电,上下翻飞。早时让苏御吃了不少苦头,害得苏御总换衣衫。后来被人诟病,说苏家人不知道还钱,就知道换新衣。此事被广为了流传,以讹传讹,到唐灵儿耳朵里,就变成败家子了。

第一九〇章 红衫孤影

    苏御脱下宽袍,再度施展拳脚。即便使出八分功力,依然打不中那女子分毫。心中不禁疑虑丛生,难不成这女子果然能破得自己所有功法?

    她是何来路,如何能做到?

    打斗间,女子先是退让,她似乎是在试探苏御深浅。过了十几招,女子觉得已经探明,便开始反击。一招“佛推手”迎面击来,竟划出破空之声。女子手掌划过,雨滴粉碎,化作白雾。

    这一招太快,逼得苏御反手一招“霹雳掌”,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女子蹬蹬蹬倒退,险些栽倒。而苏御仅是倒退一步。

    “霹雳掌你也会?”女子捏着手腕站定,惊诧道。

    苏御把手藏在身后,盯着女子:“莫非女侠也是红黑神教的?”

    女子撩袍跪倒:“降龙罗汉梅红衫拜见苏堂主。”

    苏御心中畅快:“原来是梅罗汉,早听闻姐姐大名,没想到今日以这种方式见面。呵,有趣。”

    ——

    ——

    到鹿桥驿时,已是傍晚。

    苏御发现这位梅红衫性格孤僻,人前不喜言谈,于是便单独为她接风,上来好酒好肉款待。

    饭桌前梅红衫依然戴着帷帽,仿佛怕被人看到脸似的。她说,今日是故意等在路上,本想试探一下苏御武功,却不想切磋间竟被撞破。

    苏御笑道,自己也只是猜想而已,并未撞破。

    随后二人相谈许久,言语间,苏御觉得梅红衫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心中有“性本恶”执念。她的性格倒是与唐怜有几分相似,在她们眼中没什么好人。只有神教弟子她们才愿意接触的,即便是接触,也是有远近之分,轻易不敞开心扉。

    这种人很难快速走进她们心里,只有小心维护。

    苏御认为,轻易不动感情的人,不代表她们冷血。一旦走进她们内心,或许发现她们心中一团炽热。就好像雁师姐一样,表面冷酷无情,其实没有人比她更性如烈火,此时的她内心煎熬,无人体会。

    一直未能找到雁师姐,苏御甚至有一种担心。雁师姐会不会因为陈太后已经死,而自己却未能为报仇而怀恨。又或者她已经自己把自己逼向绝路……

    “我已在北市重建神教总坛,并开始联络散在各地的神教弟子。早听屠罗汉说有心邀请降龙伏虎二位罗汉下山。我也在总坛为姐姐备独居小舍,只等姐姐入驻。”

    苏御把红黑神教的近况一一说给梅红衫听,听说苏御重新聚集教众,又听说“李左使”出山,她倍感欣慰。

    梅红衫道:“李师兄终于肯承接大任,如若师父他老人家泉下有知,必然含笑。”

    苏御一笑道:“其实大师兄也在洛阳,而且……”

    “哼!”梅红衫冷哼道:“请苏堂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叛徒!如若让我见到他,咱们毫无情面可言。谭方鼎带领风字营判教,人人得而诛之!”

    没想到梅红衫对谭方鼎印象如此坏,苏御转换话题:“伏虎罗汉为何没一起来?”

    梅红衫道:“他有事绊住脚,暂时不会来。”

    “哦。”

    苏御没问具体是什么事。听屠彪说,红黑神教树敌不少,如今陈千缶羽化,聚奎山八大弟子分散,正是神教最弱的时候。已经有人盯着聚奎山,山上必须留下几名高手镇守。因此十八罗汉不可能全部下山帮助洛阳总坛。

    吃罢晚饭便让梅红衫休息。席间打量过梅红衫身材,饭后苏御带着小嬛童玉去附近成衣铺买了一套红色锦缎长袍、红色衬衣、红色里衣裤、长袜、马靴,总而言之一整套红,让小嬛送到屋里去,只道哪里不合适再去换来。

    据说梅红衫显得有些激动。但苏御没看到,只当小嬛是在哄人开心。而且人家都没让小嬛捎一句好话,哪怕两个谢字都没有。但苏御并不怪梅红衫。有些人天生就那样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后世常被称为“情商低”,可苏御绝不那样认为。因为其中有些人什么都看得穿,只是不屑于或者碍于情面不愿意去做。活生生被扣上“情商低”的帽子是不恰当的,他们的内心其实非常丰富而且敏感。

    掌灯时分,苏御跑去鹿桥驿造纸厂看了看,这里与寿安厂有同样的硬软件配备,也开始试验生产,并获得成功。但苏御却只让他们砍竹子,而不大批量生产纸。平日卖纸,也不见赚多少钱。勉强维持厂内员工吃喝罢了。倒是囤了好多干竹,大家也不知苏御到底想干什么。

    在这个分厂里,掌握技术的人都是神教弟子,其中就包括景行坊弟兄七人。这七个人在最艰苦的时候都不曾判教,可见其信念之深。而且他们对皇室赵家十分憎恶。让他们留在这里,简直是再合适不过。

    庚亲王赵准安排亲信张鼎在这边照顾厂子监督财务,可那张鼎耐不住寂寞,时常不留在厂里。每日只是来点个卯,看一看纸张成品,记个数,再去与找王秀对一下账目,然后就撒鸭子走人。不知跑哪里风流去了。对于造纸技术,他是不闻不问。即便他想看也看不到,七兄弟只说保密,不给外人看的。发现这七个人不好说话,尤其是一个瘸腿的工人说话最横,整天像是吃了呛药似的,张鼎也不去自讨没趣。

    看了看那些纸,成色极佳,苏御笑道:“把这些纸装到我车上,改明儿送给庚亲王。”

    七兄弟老大蒯洪生苦笑道:“庚亲王府又不缺纸,送他何用?”

    苏御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七兄弟哄堂大笑。

    江湖人本是豪爽,不拘小节。神教兄弟知道苏堂主身份高,武功好,还觉得苏堂为人和蔼,十分好相处。大家都说,有李左使主持大局,苏堂主为我们谋生计,我们心里感动而服气。觉得日子有奔头。但凡苏堂主有何安排,自当全力效劳。

    次日,苏御乘车回洛阳,先把梅红衫安排到红黑寺内。

    屠彪愿让位于降龙罗汉,可梅红衫却道不喜政事,只想在后院隐居。如若有贼人胆敢攻击总坛,那时我再现身便是。

    安排好梅红衫,苏御满意离去。

    刚回到家中,就见到唐宽的三儿子唐晟和谋士李响坐在郡主府小亭之内。大老远见到苏御,便挥手招呼。

    苏御下车,唐晟走上前,恭敬行礼道:“小侄唐晟见过姑父。”

    苏御摆手:“不必多礼。”

    唐晟果然好相貌,只是显得有些阴柔,不够阳刚,但他口齿伶俐,礼貌周到,倒也好风度:“按照姑父要求,小侄邀文盛郡主来醉仙楼参加酒会。她却扬言不来。多番邀请,她只问姑父可参加酒会否?小侄不知赵裙心中所想,没直接回答,故而来征求姑父意见。”

    对此苏御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答应。

    唐晟说,那明日就把醉仙楼花园包下来,在那里招待郡主。

第一九一章 赵准兵权

    “小姑娘好骗,容易入局,但她背后的老板不好骗。”苏御查看李响准备的礼物:“我们利用赵裙把一些消息传递给赵准,不能留下故意的痕迹。所以我们不能操之过急。这次酒会只为博取好感,其它的什么也不要做。”

    李响一笑道:“我也是这样跟唐晟说的。”

    苏御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唐宽说得没错,这李响果然好用。

    翌日上午,文盛郡主府的马车来了。

    车上不只有文盛郡主赵裙,还有她的好闺蜜浔阳郡主赵玲珑。

    赵玲珑,正是那位女扮男装,差点蒙混过关取得秀生会第二名的淘气郡主。她已经嫁过一次,可惜那夫君命薄,刚结婚一年就被她给克死了。——这话是她自己说的。

    梁朝人非常迷信,尤其女子简直各个都是小巫婆。就连唐灵儿那般女子也害怕鬼神,自己屋里也摆着镇宅瑞兽,神龛香炉时见烟缕。或许,她之所以常戴金笑佛,也是为了驱邪避祸,而不只是因为那是定亲之物。

    女人们的行为在苏御看来可笑,可她们自己却笃信不疑。

    苏御觉得梁朝人迷信鬼神倒是可以利用。比如程万奴,他成立红黑神教的目的,也是打算利用教派的力量控制教众。可见无论什么年代,都有这样一群人,他们不相信鬼神,却装作最虔诚的信徒,进而用精神力控制别人。

    赵玲珑还说,大相国寺凡羽大法师,出家前是大梁朝第一相士。他卜筮、堪舆、命理、相术、占梦、择吉无一不精。

    大师推断赵玲珑命里自有一劫,必然克死一夫,此后感情路上一路坦途,五年之内必然找到如意郎君。那郎君好相貌,好身材,好才华,好官运,一生荣华事事通,享不尽的人间美好。

    但大师还推断,那男子也不是头婚。或克死前妻,或与前妻崩离。也是历经过一次坎坷之人。你二人本是天上一对童男女,在人间渡劫再遇。具体缘由容老衲不敢多言,恐泄露天机,必遭天谴。

    赵玲珑还说,当年陈太后毒杀“和亲王”赵统时,就是凡羽大法师选址择时,结果陈太后一举毒杀“和亲王”及其派系重要人物三十六人。从此逆天改命,豪取赵统手下十万玄甲军。再加上张云龙、曹圣、赵挺、公孙雄、陈青手下十万,二十万玄甲军才合为一家。

    “凡羽大法师…”苏御眉头微蹙:“可是那位建议太后强行殉葬嫔妃之人?”

    “是呀,除了凡羽大法师,还有谁能劝动武烈皇后如此做法?”赵玲珑叹了口气:“虽然我对大法师十分崇敬,可是他这样做,还是让我感到心寒。我与宫里几位娘娘好感情哩,听说她们殉葬,我差点哭瞎一只眼睛。”

    但凡女扮男装惊艳者,换回女装也不会差,别有一番味道在里头。众人无不惊叹,好一个漂亮郡主。唐晟观之,目不转睛,脚步难移。李响一个劲儿提醒唐晟,你别搞错对象,你的目标是文盛郡主赵裙。在苏御与赵玲珑聊天的时候,你应该与赵裙聊天才是。

    “咦,长安郡马看起来好年轻哩,不知贵庚?”

    “己卯年生人,十九岁。”

    “呦,真的巧来,咱俩同岁。”

    “呵呵,好巧。”

    苏御为了配合李响,尽量不说话,给唐晟创造表现的机会。可说来奇怪,那赵玲珑和赵裙不理唐晟,却只把话题引到苏御身上,让他不说话也不行。唐晟好是尴尬。后来李响起身化解,只道唐晟单独为文盛郡主准备礼物,请郡主移步观来。这时赵裙起身离开,倒要看看唐晟送她什么。

    此时屋里只剩下苏御、赵玲珑,还有各自监礼太监。

    那赵玲珑眉飞色舞,好是健谈,苏御与她谈笑风生。

    常言道,首嫁听父母,再嫁凭个人。就好比唐朝时太平公主,首嫁良人薛绍时,何等温婉贤淑。可当薛绍被睿宗李旦强命饿死之后,那太平公主简直是换了个人。再嫁武攸暨时,性情大变,到处开怀,给那武攸暨戴了一顶又一顶艳丽之帽。

    对于浔阳郡马之死,外面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郡马爷二十三岁突染肺疾,纳气亏虚而死;另一种说法是被陈太后下令活活勒死的。原因是那郡马的父亲私自联络皇帝,陈太后要给冯占庭一点颜色看看。

    陈太后在世的时候,赵玲珑坚持第一种说法,可当陈太后驾崩之后,她已不再那样说。当有人问起时,她三缄其口敷衍了事。可今日与苏御见面,她却好像有一肚子苦水要倒,却碍于有下人在身旁,自觉不便。

    “听闻唐家水榭亭台颇多,而且颇有异域风格,也不知长安郡马是否愿意带咱到处走走,让咱开开眼界。”

    言下之意,想跟苏御单独聊聊。

    苏御眉锋一挑,觉得事情不妙。本来设计赚赵裙,如果把自己搭进去,惹一身骚,实在是不合适的。

    苏御心中苦笑,如若是以前的欧阳镜摊上这事儿,那小子不知要乐成什么样。如果把苏御和欧阳镜换一下位置。小半年过去,那厮能把郡主府里折腾几遍。男男女女的,左邻右舍的,房前屋后的,他都不会放过。防他比防贼还要难,简直是无孔不入。那小子来了劲儿,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否则他也不会被打成那样。

    苏御一笑道:“实不相瞒,咱家唐灵儿脾气不太好。今日她不在场,如若在场,知我与如此美貌的浔阳郡主说了这么多话,她一定会很恼我。此后几日十分煎熬。”

    说到这里,苏御惭愧道:“还请郡主体谅。”

    被拒绝,赵玲珑不怒反笑,笑得羞涩,忽而面露同情:“早听说唐家人厉害,没想到连女子也这般厉害。不敬夫君,恐有悖礼法。”

    赵玲珑美目流转,突然觉得自己说错话,连忙拍打自己:“你看我,竟胡说些什么。好像苏郡马受了好大委屈似的。想必苏郡马与灵儿妹妹感情很好,所以才会故意谦让吧。”

    也不知李响安排了什么节目,赵裙被他们引走之后,竟然半个时辰也没回来。利用这段时间,苏御与赵玲珑东拉西扯,聊起皇室那点事。得知赵玲珑与庚亲王赵准走得也很近。

    那日打马球,呼唤“七妹击球”的人就是她。当时她们都穿着差不多的护具,让苏御误以为她是一名公主殿下。

    苏御对赵玲珑提起“开元阁”,说这个名字太霸气,恐有不妥。

    赵玲珑却道,对于庚亲王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妥的。早年陈太后早放出话去,天赐皇帝一直没有子嗣,亲王赵准就是继承皇位的第一人选。别小看了赵准,如今他手里也握着兵权,诸亲王中,是仅次于玄甲总督粮官赵挺的存在。而皇叔赵挺那人其实也是个墙头草的货色,与赵准之间早有默契。

    对此言论,苏御一语不发,转而把话题引到鹿桥驿造纸厂上去。此来苏御还特别准备了三箱纸,打算送给两位郡主还有庚亲王赵准每人一箱。当然,赵准的那一箱,还是需要两位郡主帮忙送去。

    见纸,赵玲珑苦笑道:“不知苏郡马是怎么想的,送礼物就送这些纸来?难不成,你是觉得咱家连纸也用不起了?”

    “苏某是为赘婿,哪有许多钱财购买贵重礼物,礼物自然寒酸了些。”苏御惭愧笑了笑:“不过这些纸是我亲自设计,亲自监制,别有心意在里头。郡主来闻这纸上还有青竹香味,用来写信再合适不过了。”

    “写信……?”

第一九二章 闹商会

    醉仙楼里欢声笑语,直到傍晚酒会方散。

    把两位郡主送上车,一众人站在大门口,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礼貌的微笑。互相说了些祝福的话语,两位盛装郡主掀开窗帘,姿态优雅地向众人挥手。铃铛响起,马车缓缓离去。

    一些进展都很顺利,大家似乎都很享受这次酒会给大家带来的快乐。可当窗帘撂下的一刻,苏御却见到浔阳郡主赵玲珑脸色突然一冷,看起来有些落寞。

    浔阳郡主好大面子来参加酒会,最后苏御竟只送了一箱纸,不禁让人心中大倒苦水,觉得这礼物实在是寒碜了些。与文盛郡主同乘而归,看到唐晟送给赵裙的礼盒时,赵玲珑心中更不是滋味。只道自己是个寡妇,被人轻视。

    在李响设计之下,唐晟这次出手大方,送得竟是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赵裙恰是爱财之人,见到那些精美簪环,自然喜欢。再有唐晟油嘴滑舌说些好话,小郡主觉得此行不虚,非常满意。可是见到赵玲珑如此落寞,她也跟着埋怨几句。

    不过后来赵裙还是为苏御解释,说苏御与唐家四公子唐宽私建厂房,已欠下外债。他送不出值钱的礼物,姐姐莫要往心里去。想那苏御不是憨人,他拿不出好礼物,估计自己心里也是为难。姐姐要体谅他才是。

    听赵裙如此一说,唐玲珑突然自责起来,说自己怎的越活越回陷了,竟然不如七妹妹通情达理:

    “可不是么,他那样俊人,拿不出像样的礼物来,自己心里也一定很难受的。我可真是的,竟不知体谅他。唉,也不知在他面前时,我是否表现出不悦来,如果被他看到,他一定很难过吧。”

    ——

    此时苏御正好心情地把唐翡唐翠送上车,并安排剑客护送。让她们去寿安造纸厂,当财务副专员。从此两个小丫鬟摇身一变,成为管事,别提多开心。两个花季少女感谢郡马爷赏识,感谢郡主提拔,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登上马车。

    此来送人,苏御特意把小嬛带来。

    上次小嬛与唐翡大吵了一架,从此二人形同陌路,谁也不理谁。苏御想借此机会让她们重归于好。可结果却让苏御有些失望,这两个少女都只是给苏御面子,嘴上说和好。但从她们的眼神交锋中,便能看出仇恨的种子早已种下,估计很难解开了。

    既然解不开,那就甭再费心思,看她二人日后如何造化吧。

    至于那浔阳郡主赵玲珑,苏御连想也不想。本来这局就不是给她设的,能送她一箱纸,没让她空手而回已经算是给她面子。值得一提的是,纸虽然不比纱绢值钱,但在这工业落后的梁朝也并非完全拿不出手的。而且现在洛阳纸价一路上扬,那一箱子品相极佳的纸,最少也值五千钱。

    送走唐翡唐翠,苏御又在东大仓里坐了一会。与小美人儿冯瑜聊天,又与唐小肥和李多彩谈心。同一批的丫鬟都被提拔,只剩下她们两个还在当小丫鬟,心里一定感觉不舒服。苏御对她们说,不要着急,将来一定会有安排。

    唐小肥没心没肺地笑了笑。每次想起唐小肥站着打盹摔倒的画面,苏御就想笑。虽说这小丫鬟缺点不少,但仅凭她身上这股憨劲儿,倒也蛮可爱的。

    每次来东大仓,顺路一定要去李家货栈看看。最近为红黑神教花了不少钱,苏御感觉手头有点紧。毕竟红黑神教的弟兄有几百人之多,包括总坛在内,到处都需要帮衬。

    苏御把自己买的那些房子暂且交到各坊兄弟手中。让他们在那里做些小买卖,这样做可算是减轻了不少压力。但这还不够。而且苏御的最终目标还是要给苏家还债。可从现在的形势看来,还不是赚钱爆发期。

    在此等情形下,但凡能赚钱的地儿,苏御都要动动脑子,于是他不想放弃建在李家货栈里的造纸小作坊。

    “鹿桥驿那边攒了很多干竹,干竹属于易燃物品,量大不可进城。按理说利用唐氏的关系,我可以把那些东西运进来。可我却打算让庚亲王帮这个小忙。”苏御笑了笑:“货栈里不是还有一个小作坊么,就用那些竹子造纸。”

    李勋疑惑问道:“为何非要用庚亲王帮忙?”

    苏御轻哼笑道:“就是想麻烦麻烦他,让他付出一些精力,积少成多才能慢慢把他引入局中。欧阳镜就用这种办法,把一些原本不肯就范的良家妇女拉下水。欧阳镜每次只让那些女人付出一点点,时间久了,就容易上手。谋事就是谋人,能谋女人,就能谋男人,只是方向不同罢了。”

    李勋苦笑摇了摇头。

    苏御继续道:“我听李响说,昨天唐宽去造纸商会谈判,结果与孟思勋拍桌子大吵了一架。

    这次六大财阀和诸造纸厂产生严重分歧。孟思勋说,由于这次收纸存在不均衡的情况,希望改变原来的策略。不能再像上次一样,各家收自己的,而是应该资源平分。

    可如何平分,这是一个难题。

    如今唐家收纸力度最大,存货最多。而且我们的造纸厂已经被外界所知。已出现唐家一家独大的情况。孟思勋说,如果出现严重的囤货偏差,就相当于大家一起努力,最后只便宜了一家。因此孟思勋提出要求,让唐家暂停收纸计划,把市场让给其他五家。

    四公子什么脾气?以前唐灵儿能忍孟思勋,可唐宽不会。在会场上,唐宽就与那孟思勋吵了起来。据说吵得相当激烈,最后双方都放出狠话。

    唐宽说,造纸商会不是孟氏一家的,之前你们怎么办事我不知道,如今我来了,就要立新规矩,大家轮流坐庄。如果不这样,那就他娘的散伙。

    孟思勋也放出狠话说,造纸商会是我孟思勋主持创办,你唐家如果不服规章,那你就退出商会,其它没什么好说的。”

    李勋皱眉:“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苏御摆了摆手:“唐家孟家都不是好惹的,双方闹得这么凶,我没有把握预测未来。不过咱们造纸的成本很低,所以我们囤自己生产的纸,没有后顾之忧。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无论造纸行业发生什么状况,我们都要继续生产。”

    随后苏御去找唐灵儿,此时唐灵儿正因为唐宽的事感到恼火。不过她又不能谴责四哥。前三年唐灵儿作为东府财权人,没少受孟思勋的欺负,使得一向强横的唐家损失了一些颜面。唐灵儿让唐宽去参加这次谈判,本意就是希望四哥硬气一点。

    可没想到的是,四哥硬气过头了。

    苏御不禁感叹一句:“李响不在唐宽身边,对唐宽影响着实不小。”

第一九三章 十二亿

    有文献记载,周朝开始人们就把冬天的冰存放在地窖里,密封好之后,那些冰能存放很长时间。

    到了夏天,把冰取出,可以自己用,也可以拿出来卖。

    在梁朝,几乎每个坊市里都能买到冰。

    初入夏时,天气愈发燠热。正赶上没风的日子,郡主的屋子热得好似蒸笼。唐灵儿突发奇想,让人端来水盆,再放些冰块,把脚放在水盆里,此时的她看起来十分惬意。

    要说唐灵儿其实也才十九岁,无论她平时在人前如何保持沉稳端庄,可是在一张年轻的面容上,不时总会看到一些只属于青春的特质。比如现在,她就觉得自己想出的办法很好,于是显得有些得意,甚至还好心情地建议王珣也这样泡泡脚。

    这对于额头见汗的王珣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了。于是她也没客气,就坐在榻的边缘,泡着脚。

    王珣、林婉这样一直陪着唐灵儿长大的丫鬟,在小主心中都有别人无法比拟的地位。无论后来的丫鬟如何精明乖巧,她们都无法获得这种姐妹般的待遇。因为她们无法进入小主的童年印象里去。

    可不久后胡荣上楼来,让她们赶快停止这种做法。胡荣说女人身子弱,这样泡脚会沾染寒气。寒气顺着脚上经脉窜到五脏六腑,进而引发淤邪寒湿。

    苏御上楼时,王珣正在给唐灵儿擦脚。

    “劲锋有何事?”唐灵儿下意识地把脚缩了回去。

    苏御自己找地方坐下:“造纸商会谈判的事。”

    苏御问唐灵儿打算如何挽回局面。唐灵儿说,孟思勋应该不会真的想把唐家踢出去。只是当时他跟唐宽都在气头上,所以才会说出那些狠话。只要再与那孟思勋重新谈一次,就应该能挽救局势。

    如何与孟思勋谈,唐灵儿做了两手打算。

    首先是谈“成本均摊”,六大财阀干脆都把钱拿出来放到一起。然后六家用这个钱来收货。至于放到哪个仓库里,倒是无所谓。不过为了防止有人懈怠,还是应该计算仓储费才行。而且,之前各家囤的货,必须属于原来那家的。不能拿出来均摊。

    如果这个方案不能通过,唐灵儿就要亮出底牌。到时候唐家不再收纸,但唐家自己的造纸厂继续生产,造纸商会不可以干涉。如果连这一点孟思勋也不能答应,那么唐家没必要留在商会里。

    苏御想了想:“我担心孟思勋会得寸进尺。如果我是他的话,你主动来找我,我就会要求纯利润均摊。”

    唐灵儿面无表情:“你不觉得那样做很过分吗?”

    苏御苦笑一声:“孟思勋不是一直都很过分么?”

    唐灵儿难得笑了笑:“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苏御摇摇头道:“没什么好办法。孟思勋是一只鹰,对付他这种人,要么熬服他,要么就是屈服于他。否则无法共存。”

    唐灵儿低一下头,此时她手里好像在摆弄什么小物件。可她却不是很想让苏御看到,有些故意遮掩的意味。苏御有些好奇,可也不会自讨没趣地抻长脖子去看。

    唐灵儿抬起头:“唐家与孟家在各个方面都有竞争,斗来斗去最后找了一个平衡点,然后就保持下去。在孟思勋之前,孟家的财权人经常变动,直到孟思勋掌权,才稳定下来。在我看来,他已经算是比较讲道理的人了,而且也很有能力。洛阳城里现在有十八个大商会,这其中一半都是孟思勋带头创办的。他在商界非常有威望,我们要想让他服软,这恐怕是不太可能的事。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苏御摆了摆手:

    唐灵儿盯着苏御看:“你就这么有把握?”

    苏御点点头道:“我可以用成本优势跟他们耗下去。这样的消耗战,大财阀扛得住,也撤得出,可商会里其它商人扛不住。我想到时候他们一定会集体去找孟思勋商量对策。如果孟思勋不想让自己的威望受损,那时他会主动来找你。”

    其实苏御根本就不想立刻发起这场商战,因为现在唐家囤积了太多的纸。本来可以通过这些纸赚到很多钱,可如果现在闹掰,那么这钱就赚不到了。既然如此,苏御还是这样说,其实是在给唐灵儿增加信心,谈判的时候别再被孟思勋强压一头。

    苏御还认为孟思勋也不想发起商战,最起码不是现在这个节骨眼。毕竟孟家也有囤纸,而且孟家也有复杂的家族环境。孟思勋作为财务大总管,肩头压力也不小。如果表现不佳,说不准也会被孟家长老会拿下。

    两败俱伤的局面,大家都不想看到,更何况本来可以共赢。

    或许唐宽也是看到了这一点,于是他才敢在商会里挑战孟思勋的权威,结果两个鹰派人物碰到一起,把事情给搞砸了。

    唐灵儿又低头摆弄她手里的东西,半晌才道:“要不你去跟孟思勋谈谈吧。”

    苏御想了想:“可以,但我有一个请求。”

    唐灵儿抬头:“讲。”

    苏御惭愧地笑了笑:“如果我与孟思勋谈判成功,将来出货的时候,能不能帮苏家还一部分债?”

    唐灵儿再一次低头摆弄手里的东西,声音低沉地问:“苏家到底欠了多少钱?”

    苏御觉得有门,忙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三叔从来不告诉我具体数目。上一次听他说起,还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三叔冲着我比划十二。我以为是一千二百万,可他却告诉我一百倍。”

    “十二亿?”唐灵儿讶然。

    苏御无奈地耸了耸肩。

    唐灵儿皱起眉头,忽而舒缓,继续低头摆弄她手里的东西:“苏家都欠谁的钱,你列出名单给我。”

    “你打算……?”

    “我打算让华州府找那些债主们谈谈,暂时不要讨债。”

    听到这句话,苏御站起身,心中咒骂着离开了。

    要说这唐家可真是豪横惯了,办什么事都显得一身匪气。欠债还钱一直都是苏御做人底线之一,这是原则问题。可唐灵儿却给出这样的办法来,很显然这是违背苏御本意的。如果真的那样做,只会让苏家的名声越来越臭。比三叔的脾气还臭。

    直到离开,苏御也没看清楚唐灵儿手里到底在摆弄着什么。

第一九四章 恢弘馆谈判

    清晨。

    打听到孟思勋的办公地点,苏御来到承福坊。路过丞相府的时候,见到一大群人正在搞礼仪活动。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南晋右相吴俊来到洛阳。此时大梁丞相孟丹青正列队迎接这位贵宾。据说一会儿还要带着吴俊去见皇帝。

    对于这件事,苏御不是很放在心上,只是看了一眼南晋右相,是一个白发老者。言谈举止颇有风度。

    继续往前走,路过丞相府就来到孟氏财政大楼。当然“财政大楼”这个称号是苏御自己说的,其实人家大楼上题字是“恢弘馆”。

    苏御报上名帖,说明来意,很快就被人请上楼去,并留有专人伺候。茶水点心摆上,还端来清水,递来毛巾。苏御洗了把脸,擦了擦,问孟思勋何在?

    那人说,孟先生正在丞相府,已经派人去请。

    用不多时,孟思勋回来,身后还带着两名文员。

    苏御与那孟思勋见面,互相唱了个“喏”,分宾主落座。

    打量一下孟思勋,年纪三十岁左右,身材不高,清瘦,窄脸,山羊胡,走路如风,动作麻利。眼睛很亮,身上既有文人气质,又有军人的威风。传言此子曾经在安西都护府随同牧王打过仗,看来传言不虚。

    还没等苏御开口,孟思勋就单刀直入地道:“孟某办事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初次与苏郡马见面,礼貌不周还请不要见怪。但今日我要求苏郡马必须先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咱们没得谈。”

    苏御一笑道:“请孟兄说来听听。”

    说话间,苏御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上面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小字。纸上记录着寿安造纸厂的造纸成本。既然孟思勋刚一见面就要亮底牌,苏御也不打算客气。不过苏御这人看起来就很随和,孟思勋并不是很在乎苏御手里拿着什么。

    孟思勋沉声道:“我要求唐家四公子必须在商会里向我道歉,并公开声明拥护我做出的一切决定。当然,我的决定不会超出‘会规’的要求。我会秉承我一向的经商理念。为商会里大多数人谋福利,而不是只便宜一家。”

    苏御又把那张纸收回来,揣好,不紧不慢地说:“我也有一个条件,只要孟兄能答应,我便答应你的要求。”

    孟思勋眯了眯眼睛:“说来听听。”

    苏御一笑道:“既然商会里发生分歧,那咱们就先解决分歧。我与灵儿商议过了,可以用‘成本均摊’的方法化解分歧。唐、孟、西门、韩、钱、樊六家,都把钱拿出来,放到一起。六家用这个钱来收货。至于纸放到哪个仓库里,那都无所谓。不过为了防止有人懈怠,还是应该付仓储费才行。这样一来,出货的时候也做到利益均分。但之前各家囤的货,必须属于原家,不能拿出来均摊。”

    孟思勋思忖道:“这个办法听起来不错,可是账目管理是一个大问题。总不能让六家人都派出财务专员,到时候一笔账要过六手,那样办事效率太低。我认为……”

    后来孟思勋又说了很多话,有财务技术方面的,有经营管理方面的,可说来说去,也无外乎表达心中不满。

    他一个劲儿地说话,苏御只是闷头听着。而此时他们谈话并没有屏退下人,苏御身后还站着小嬛和童玉,而孟家这边更是有五六个人之多。听孟思勋滔滔不绝地说下去,有些人的神色逐渐变得轻蔑起来。他们认为唐家派来一个软蛋,专门过来服软的。

    此情景小嬛和童玉都觉得脸上发烧,可苏御看起来却很平静。

    虽然孟思勋的话没少说,可正如唐灵儿预料的那样,孟思勋并不是真心要把唐家踢出去商会。以前孟思勋总欺负唐灵儿,是因为唐灵儿手里只攥着半个清化坊的财权。如今唐灵儿掌握整个清化坊,手里握有三个大仓,底气自然足了许多。在商会中的影响力也必然提升。

    如果真的缺少唐家,商会其它成员想继续把纸价提升起来,那是非常难的。毕竟唐家仓库里囤了大量的纸,如果唐家对商会实施报复,到时候手里的牌很多。可以在商会囤纸的时候,唐家把纸投入市场,而商会就需要照单全收。

    退出商会,虽然让唐家赚不到垄断的钱,但这样出货也会赚不少。等商会觉得价格差不多了,开始放货到时候,唐家还可以利用造纸厂搅局。毕竟商会没有能力控制唐家的造纸厂。

    孟思勋提出一些异议,但他的态度并不坚决。毕竟此时唐家已经让步,他也找回了面子。于是到了最后他非常勉强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不过无论他表现得如何勉强,苏御还是说了一句:“我们会在商会公开声明拥护孟兄做出的一切决定。不过‘公开道歉’这件事…,呵呵,请恕苏某直言,唐家办不到。”

    孟思勋突然脸一沉。

    苏御也拉沉脸。

    室内空气凝固。

    一开始的谈话气氛虽然严肃,但并不紧张。可现在小嬛只感觉自己能听到心跳的声音。大家都没想到,看起来十分随和的苏御会突然硬气起来,这让孟思勋和他身后的人都感觉措手不及。刚才一些人脸上的蔑视表情,悄然消失了。

    孟思勋沉声道:“本以为苏郡马是带着诚意来的,所以我才没提出‘全部利益均分’的要求。可如果苏郡马如此没有诚意的话,看来我们应该重新谈一次。”

    苏御从袖子里掏出那张纸来,递给孟思勋。

    孟思勋接过文件看了看,看罢之后脸色如蜡。

    苏御伸手讨要文件,孟思勋愣了一会儿,才把文件还给苏御。

    整个过程二人没说一句话。

    把文件收好,苏御一笑道:“我主动登门拜访,在外人看来就算是道过歉了。让四公子在商会里再道歉一次,实在有些为难他。还请孟兄高抬贵手。”

    ——

    ——

    苏御离开承福坊,直接去了北市。

    每次来北市,对于小嬛和童玉来说,就好像过节一般。能从郡马爷手里领到钱,还能愉快玩耍。苏御对他们说,自己最快也要两个时辰才能回来,你二人可以去听一场戏。两个小奴兴高采烈地跑掉了。

    古人多朴实,看着小嬛圆圆的小脸蛋上绽放笑容,苏御心情也会随之好起来。微笑着摇头离开,直奔红黑寺而去。

    这次来红黑寺,打算与武功不凡的“降龙罗汉”讨教一番。苏御认为,如果自己不是凭借内力优势,和“霹雳掌”的突然袭击,真的很难击退梅红衫。而且人家背后双刀一直没出鞘,那日切磋,根本算不上是自己赢。

    先见过“看门罗汉”屠彪,随后去后院小舍。正见梅红衫闭目打坐,应该是在修炼内功。如果没猜错的话,梅红衫练功比较晚,估计是十二岁之后才开始练。这是她唯一的短板。但凭借她身法上的优势,完全可以与顶尖高手抗衡。碰见夜来风那样的角色,不会吃亏。

    苏御轻轻走来,直到梅红衫睁开眼睛,才和煦一笑道:“打扰梅师姐了。”

    梅红衫客气地道:“苏护法是门内弟子,即便入门晚,排行也在我之上。不必叫我师姐,叫一声‘梅罗汉’便算是高看我了。”

    苏御笑了笑,仔细打量梅红衫。有点可惜,梅红衫脸型极佳,可惜眼睛略小了点。她是典型的单眼皮,照比唐灵儿的高鼻阔目少了一些神气。不过她依然很清秀,绝非路人可比。

    苏御直接说明来意,梅红衫倒也不保留什么,抓起两根短棍代替双刀,与苏御切磋起来。

    梅红衫一亮“刀”,苏御更加确定她练习武功的时间不长,但她天赋异禀,再有陈千缶指点,在短时间内便已经跻身高手的行列。

    “听闻苏护法只有十九岁,可内功为何如此深厚?”

    切磋结束,二人都没讨到便宜,但这次苏御没使出“霹雳掌”,只是用“流星指”和“伏虎拳”过招。

    苏御一笑道:“三岁时候便有两位家奴为我推功,故而内功稍显厚实。”

    梅红衫道:“那一定是两位内功雄厚之人。”

    苏御惭愧道:“二老奴平平无奇。”

    梅红衫摆手道:“不可能。你的内功根基令人震惊。绝不可能是两个普通人为你推功。在神教之中,虽然我梅红衫不值一提。但恩师陈千缶却有一门秘笈,只传给了雁教主和我。我们两个只要与人交手,就可以轻易查探别人内功。绝不会看错。”

第一九五章 谋杀

    从那日老黄接住鬼见愁的凌空一脚,并把鬼见愁抛出院墙开始,苏御就已经知道老黄的深浅。再结合有一天苏御在小院里看到的两个人的脚印,苏御便知道老黄曾经与胡荣较量过。不过两个老人家对这件事都闭口不谈,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苏御一直没想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把脚印留下来。难道是故意要让别人发现不成?如果真的是这样,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是对敌人的警告,还是对自己人的暗示?可是当时敌人在哪,自己人又在哪?

    凭借老黄的内力和拳脚,如果他不想隐藏的话,能把那位排行杀手榜前二十的鬼见愁打得骨断筋折。还有那个狂得不可一世的鬼头鹰,如果老黄全力战他,不把他屎打出来,算他拉得干净。

    可是老黄已经隐藏了将近二十年,苏御认为这其中一定有老黄的难处。既然他不想说,就不说吧。苏御对待朋友一向宽容,何况对待亲人般的老黄。甚至苏御还想帮着老黄一起隐瞒,所以他希望梅红衫不要说出去。

    听苏御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梅红衫开始与苏御说起她在聚奎山上的往事,此时她正在沏茶,说当年陈教主最喜欢喝她沏的茶。

    苏御盯着梅红衫的左臂,道:“方才切磋时,为何觉得梅罗汉左臂不太灵便?”

    苏御从兜里掏出钱袋子放到案上,关心地道:“买些活血的药。如果还不行的话,我倒是会些推拿之术,可以帮梅罗汉缓解病痛。”

    梅红衫茶道熟稔,可她却不小心把水溢出茶杯,虽然只是一点点。

    随后她放下茶壶,拍了拍手。

    她这拍手的动作显得有些突兀,就好像在给周围什么人打暗号似的。

    果不其然,就在苏御心中泛起疑虑的时候,门口走进来一个跛脚姑娘,苏御一看,喜上眉梢:“呵,唐怜,你跑哪去了,为何才肯露面?”

    唐怜看起来有些憔悴,就好像通宵熬夜之后的疲倦。不过她心情很好,好得甚至有些亢奋:“听说梅姐姐来了,我当然要露面。”

    “你就骗人吧。算了,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再问。”苏御苦笑一声:“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但凡有想法,都与我说来,看我能帮到你什么。”

    “我没什么想法,此后我就专心留在红黑寺陪着梅姐姐。天底下,值得让我陪伴的人,只有梅姐姐。值得我关心的人,是聚奎山上的兄弟。”唐怜慧黠一笑:“你也算一个吧。如果不这样说,怕你挑我。”

    苏御笑得苦涩:“你这么活跃的一个人,怎有禅心?让你留在这里,不出半年,非把你憋疯了不可。我看你还是跟我走吧,以后我会很忙,对寺里的照顾会减少。你倒是可以经常往这边跑,把寺里的消息告诉我。这样既能如你所愿每天陪着梅姐姐,又不会让你觉得闷。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唐怜看起来情绪不高,甚至有些阴阳怪气:“苏师兄的话,咱敢不听么?”

    苏御无奈地笑了笑。

    ——

    ——

    苏御把唐怜带回郡主府,把她安排在外屋。现在外屋里住着三个人,颇显拥挤。苏御打量了一下棚顶,郡主府一楼举架很高,足有五米。于是苏御派车买来三层床,把原来的两张床搬出去,空出不少地方来。

    苏御还买来三个箱子,给他们每人一个。最后又买梳妆台放到床边。唐怜离开显伯府时有一个小箱子,整个都能放到新箱子里。她看起来很满意,还说要把这小箱子放到梅姐姐那里。将来每日两地跑,都有放东西的地方了。

    小嬛与唐怜一直不对脾气,让她们两个同处一室,苏御担心她们两个打起来。于是特意把她们的工作职责做出明确划分。苏御对工作的划分细致入微,甚至细化到每个人的鞋子放在哪的程度。还把梳妆台上的三个小抽屉做了划分。

    他的细心,让三个小奴都感到吃惊。同时也体会到苏御的良苦用心。

    就在苏御忙活这些小事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大公子府传来噩耗,大夫人钱氏昨夜遇刺重伤,今日没熬过去,已经死了。苏御连忙去那边探望,到了才知道,昨夜大公子府里的三名剑客全部战死。

    等林隼他们赶到的时候,先封锁消息,再撒网去抓人。可他们折腾到现在也没什么线索。只是听夫人屋里的婆子说,当时冲进来一个女人,黑衣蒙面,身法迅捷,下手狠辣,一刀划破夫人的喉咙就冲了出去。

    守夜的三名剑客冲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不过这三个新选拔的剑客功夫倒是不错,差点把那个女人擒住。可这时又冒出来一名黑衣女子,两个女人合力将剑客击杀,随后一起逃走。

    林隼愤恨道:“这帮剑客都是重新选拔的,武功当然不弱。我多次叮嘱,不要让剑客距离太远,可是你们为什么把他们安排在外面?距离这么远,武功再高有何用?”

    大公子府官家唐福悲苦道:“林剑,您就别怪我们了。夫人说,咱寡妇家门口就不能站男人,哪怕是剑客也不行。所以才安排在外面的。唉!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当初刘太监死的时候,再给夫人找个会武功的太监就好了。”

    林隼问婆子,那两个女人的体貌特征。

    婆子说,当时都要吓死了,哪还看得清楚。现在想来,杀人的女子是挺瘦挺高的一个人,个子能有七尺三寸左右,是个腿长的,除了这些再想不起别的了。

    林隼问另外一个刺客的体貌特征。婆子却说当时她只顾着喊人,后面的打斗没看到,反而是少奶奶看到了。

    随后林隼去问曹玉钗,曹玉钗说当时太黑,她也没看清楚。而且自己大着肚子,也不敢靠得太近。现在想来脑子里都是乱的,印象里那个女人好像挺壮的。听曹玉钗这样说,婆子好像有话要说,可是她想了想,又把话咽了回去。

    没听说钱氏夫人得罪过什么厉害人物,是谁能派杀手刺杀她呢?

    这件谋杀案本身就很离奇,更离奇的是,这个唯一陪着钱氏夫人的婆子,今天上午突然不见了。一群人找了半天,竟然在后院的水井里发现她的尸体。她的尸体上没有伤痕,看起来像是自杀。

    有人说,这婆子是钱氏夫人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与钱夫人感情太深。如今夫人去世,她伤心过度,所以主动殉葬追随夫人而去。为此,孝子唐麒还为她准备了一口相当不错的棺材,还打算把她葬在母亲的坟旁。

    听到这些话,苏御脸色暗沉,似乎想起了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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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赘婿介绍:
梁朝一百余年,腹背受敌,内忧外患,帝弱后悍,外戚干政。
西北唐氏、荆州孟氏、淮南西门氏,三大军阀拥兵自重,朝堂之上与皇权分庭抗礼。
十年战争终于告一段落,正是百废待举之时。壮年陈太后诡异驾崩。天赐皇帝性格懦弱,重疾缠身,不能朝政。曹皇后临危受命,携手太子垂帘听政。
曹皇后大开言道,连布恩策,重视科举,举贤使能,大梁朝国力复苏,蒸蒸日上。
从此拉开江北梁朝辉煌大幕。
帝都洛阳更是精彩纷呈。门阀赘婿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门阀赘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门阀赘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