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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蜡笔疯叔     门阀赘婿txt下载     门阀赘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九六章 二次公车

    钱夫人遇刺身亡,这件事在清化坊中引起轩然大波。消息迅速扩散出坊,已经成为洛阳城各坊街巷新闻。

    二老爷唐宁亲自来看了看,唐家老老小小也都挤了过来。不久后钱夫人的一众女儿们都奔丧回家,正哭嚎一团;钱氏家族的兄弟姐妹们也跑了过来,伏棺大哭;唐麒也哭得东倒西歪。唐宁命唐延操办葬礼。

    苏御留在大公子府帮唐延操办。唐灵儿外出办事,刚回来就跑到大嫂柩前哭了几声。随后唐灵儿找到苏御,问与孟思勋谈得如何。

    苏御正在给小厮们发钱,放下手里的活,把钱袋子和账本交给小嬛童玉,便与唐灵儿来到小亭坐下,道:

    “事谈妥了,但人情谈不妥。孟思勋答应你提出的第一方案,六家拿钱囤纸,出货时利益均分,但之前各家囤的纸就不用分了。而我们的造纸厂继续开工,只要保证以后出货的时候走商会的仓库就行。他要求我们在商会里发声,就说以后支持他的一切决定。还要求四哥在商会里向他公开道歉。四哥那脾气岂能给他道歉,我没答应。”

    唐灵儿皱眉问:“孟思勋怎么说?”

    苏御苦笑一声:“他当然不能同意,甚至还想把之前谈妥的协议推翻。可我把造纸厂清单拿给他看了看,随后我跟他说唐宽不会再去商会。唐家会在内部惩罚唐宽,给孟思勋找回面子。”

    唐灵儿眉头舒展开来:“那以后就让十二哥唐典去造纸商会。至于四哥那边,就对外说降了他的职权,还有罚款。”

    “嗯。”

    唐灵儿又道:“刚才我看到唐贤社的账目,书报生意平淡,可没想到你们搞的拍卖行生意那么好。而且这里面并不是都在洗钱。”

    “嗯。”

    唐灵儿想了想,又道:“听说唐怜回来了,还被你留在了屋里?”

    苏御低头摆弄手指:“如果你不喜欢,就让她去厢房。”

    “我喜不喜欢重要么?”唐灵儿面无表情:“别的话我就不说了,你心里有数就好。”

    唐灵儿站起身走开,可是走到台阶她又停下来,背身道:“有些事是我无法容忍的。”

    苏御抬眼望着唐灵儿远去,长安郡主保持着一贯的端庄气质,也在使用近乎命令的姿态说话。可不知为何,在她语气中却能听出一丝谨慎的味道。苏御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道:当一个女人知道谨慎的时候,只能说明她面前的人已经有了一些分量。

    ——

    ——

    五月十五。

    一大早苏御就骑着马来到内侍省,金甲骑卫已把公车备好,列队整齐,等候皇后娘娘驾到。

    卯时末,宫门大开,皇后稳坐凤辇,辇上唯有老太监犁万堂陪同。在车轮刚一碾过门石的瞬间,皇后面前珠帘落下。

    辰时从端门出发,顺着沿河大道一路向东。

    这已经是第二次公车出行,来伸冤的人没等公车出现,就已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金吾卫忙着维持秩序,可由于人太多,情绪亢奋,已有崩溃之势。

    苏御连忙催马来到皇后驾前,道:“前方堵塞,娘娘车驾暂且缓行,为尽快疏导,请娘娘允许公车先行。”

    凤辇内曹玉簪端坐,快语道:“苏御史应机行事。”

    苏御找到赵亚夫商量几句,随后一同催马向前。

    苏御喊道:“众人不必拥挤,每人状纸今日都会收录。从现在开始,男人站在左边,女人站在右边,保持秩序,等待公车。也可以把手中状纸折叠,就近送到金吾卫手中。”

    赵亚夫喊道:“金吾卫全体听令,状纸保密,低头观者,斩立决!”

    又喊:“全体肃静,惊扰凤驾,鞭三十!”

    一口气收了六百多张状纸。

    之所以第二次能收到如此多状纸,是因为上次收状纸之后曹玉簪下手果决。连斩七官,下狱三十六人,充军十八人,并广而告之。见皇后娘娘真的办事,身负冤屈的老百姓还哪能坐得住。最近一个月来,洛阳城里的状师忙得不可开交,拟状费用节节攀升。

    消息波浪一样传开,伸冤百姓四面八方赶来,状师们也纷纷来到洛阳,赚些好钱儿。

    这还只是第二次,苏御预测伸冤的人数会越来越多。待消息全国散开,再把穷苦人赶路的时间算上,估计峰值会在六个月以后出现。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苏御建议曹玉簪派遣御史到各道,在各道设置公车。能解决的问题就地解决,解决不了再来京城。否则京城压力太大,遍地冤民,也不是好事。

    “苏御史,咱们还有必要继续往前走吗?”赵亚夫观察一下情况,发现伸冤的人基本都在门口,再往前走似乎没有意义:“如此多的伸冤状书,一个月之内恐怕办不完的。”

    苏御一笑道:“皇后娘娘没发话,咱们还是按照原计划走一圈吧。万一有行动不便,或者消息闭塞的人不能来到这里,岂不是还要等上一个月?”

    赵亚夫一笑道:“苏御史考虑周到,说得是,说得是。”

    苏御觉得赵亚夫这句话说得有些敷衍。

    换位思考,赵亚夫并不希望皇后娘娘到处乱窜。万一出点什么事儿,责任可都在他身上。他找苏御商量,是希望苏御去劝说皇后娘娘提前结束行程,哪怕是缩短行程也是好的。可苏御没给这个面子,赵亚夫心里自然谈不上高兴。

    不过赵亚夫并没表现出不高兴,看起来依然是谈笑风生。如果不是苏御两世为人,很难在他身上发现虚与委蛇四个字。

    苏御想了想,道:“其实这般事也未必赵将军亲自来吧。毕竟赵将军的主要职责还是保护皇帝。公车之事,完全可以派遣副官前来。”

    赵亚夫点点头:“苏御史之言倒是在理,金吾卫的主要责任还是保护皇帝。可头一次和这第二次我都来了,以后如何不来?若让皇后娘娘觉得我轻慢,那可就不好喽。”

    苏御道:“据我所知,金吾卫统领姬凌云颇有护卫经验。如若由我去娘娘面前提请此人护卫,不知赵将军意下如何?”

    “如若皇后娘娘同意的话,赵某自然不敢有异议。”赵亚夫很快地说。

    绕着洛阳城兜了一圈,只接到一封状书。那伸冤之人趴在地上,浑身恶疮,看起来已经活不久了。可即便如此,他也要告状。曹玉簪觉得此人必有冤情,随即让凤辇停下,直接展开告状文书看了起来。

    观后一惊,黛眉紧蹙,思忖片刻对犁万堂道:“唤苏御史来。”

    听到呼唤,苏御拨马过来,候在凤辇一侧。曹玉簪命苏御附耳,低声道:“这里有状告裕亲王的状子,苏御史以为应该如何处置?”

    一听到“裕亲王”三个字,苏御先是一愣,随后公事公办的口气道:“有云,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曹玉簪道:“话虽如此说,可纵观梁朝百年,也不曾见哪位皇子因民告而被重责,如若本宫要开先河之举,仅靠这一本状纸恐怕还是不够的。”

    苏御听出曹玉簪话里有话,但摸不清皇后真实意图,便没马上回复。

    曹玉簪又道:“犁万堂,把这人妥善安置,希望他能活下来。”

    那裕亲王赵裕隆大骂曹圣之后,曹皇后一定记恨在心。可苏御却没想到曹玉簪报复心这么强,这么急迫。

    是谁给她的胆量,敢对亲王直接开刀呢?

    莫非是皇帝那边有所授意?

    毕竟赵准有些猖狂,甚至觊觎皇权,而赵裕隆又是赵准的左膀右臂。想到这里,苏御再品咂曹玉簪的话,觉得曹玉簪是认真的。

    苏御还认为,无论曹玉簪因为什么要治赵裕隆,对自己来说都是好事。那赵裕隆既是景行坊蛇头李恒的后台,又是夜无良的后台。而红黑神教与这两个势力都是敌对关系。李恒殴打景行坊弟兄七人,还打断了腿,随后又利用王爷势力,打败屠彪,害得神教颜面扫地;而夜无良更是强占了红黑神教许多地盘。

    新仇旧恨,如果能一起算,倒是一举两得。

    另外苏御还觉得,可以趁机会把那四个小旗长捞出来。

第一九七章 魄力

    虽然皇后娘娘每日上朝,可苏御却没有上朝的机会。要想见皇后一面,只能等下朝后,去后殿申请觐见。但是见皇后也不能草率,怎么着也要拿出一本像样的奏折出来才行。

    苏御挖空心思琢磨。后来跑到御史房翻看朝政讯息,想找些够级别的“毛病”出来。

    ……

    ……

    皇后娘娘下死命令,要求刑部、大理寺、京兆府,在一个月之内,把这六百多件伸冤诉状翻审一遍。胆敢篡改、遗漏、怠慢者,首官革职,相关责任人员杖毙。

    唐振早就说过,丞相孟丹青有治国之心。如果不是这样,恐怕曹皇后的提议,最少要被扼杀一半。即便丞相有治国之心,可他也要维护门阀的利益。更何况还有唐氏和西门氏两家也要争权夺利。因此每次朝政决议,都是一次皇权与三大门阀之间的斗法。

    十九岁的曹皇后,带着三岁的太子,与三位国公爷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经过一番唇枪舌剑似的讨论,才能最终做出决议。刑部尚书、侍郎、大理寺三卿均是三大门阀的人,即便发现问题也不能杀,但可以革职。

    曹玉簪也要维护一些人,比如京兆府尹张乙寿,是玄甲大将张云龙的父亲,不能杀,但如果他有问题,也是革职处理。

    与三位国公爷达成一致之后,六百多件冤案文书下发三大衙署。

    冤案重审,工作量巨大,而人手不足,三方衙署叫苦连天。曹皇后把最近十年来考中进士却一直没被安排入仕的学子三百七十余人聚到一起,成立“公车专案”。命玄甲总监军曹圣为监督,派兵配合“公车专案”迅速展开调查。除三位国公以外,大梁朝所有官员,无论大小,但有抗拒着,直接兵抵门下。

    一时间官场之上波澜骤起,人人自危,甚至已经有人逃跑,有人自杀,这时苏御终于找到理由觐见皇后。

    苏御认为,皇后虽然考虑到三大门阀的感受,做出一些让步,但她还是气盛了些。就好比弓拉得太满,是容易断的。

    苏御建议皇后,给曾经犯过错误的官员一次自查自首的机会。但凡自查自首者,除非性质极其恶劣,都要宽大处理。即便性质恶劣,也保证不至死刑,更不连累家人。还要设置检举制度,检举立功者可以将功赎罪。罪轻功大者,还应该奖励提拔。这样做会极大加快办事效率。否则官员们横下一条心隐藏销毁证据,很多陈年旧事很难查,反而让伸冤不达目的。

    看罢奏折,曹玉簪道:“苏御史这番话说得中肯,可朝堂上已经有人说过类似的话,本宫并未答应。之所以不答应,就因为如今官场决疣溃痈,要想治病就必须大刀阔斧。本宫就是要利用这次机会进行一次大清洗。并让三百七十名新入仕者参与其中,让他们亲眼看到那些贪腐之人的悲惨下场,以儆效尤。

    还要重新梳理入仕途径,但凡从八品以上官员,必须通过皇封,收回各道各府任命官员的权力。此后入仕,只从科举中选拔。三大门阀举荐人才,每年每家不许超过十人。即便举荐,也要经过一次专门为他们准备的考试,量才而用。”

    闻言,苏御心中好一阵感叹,曹玉簪已经不是以前的曹姑娘了。那时曹姑娘来找“小姑父”求试题,多么乖巧可爱。如今皇后娘娘端坐帘后,一股慑人气魄冲破帘幕翻滚而出。而且苏御发现,这曹皇后其实也是一个鹰派。

    关于朝政的事,苏御点到为止。他此来的主要目的不是来劝皇后的。在给皇后递折子的时候,折子里藏着一张小纸条。那张纸条除了犁万堂和曹玉簪,别人都看不到。

    之所以要这样做,也无外呼是在掩人耳目。自己一进来,先说一大套官话,这样才显得郑重而合理。否则因为屁大个事儿就来觐见皇后,迟早被人诟病。其实曹玉簪也在等苏御,而且还为苏御准备了一封密信。密信随着退还奏折一并还给苏御。而苏御的奏请就算是被驳回了。

    苏御在写给皇后的小纸条里,提到了四个在刑部监狱待审羁押人犯,希望曹皇后把他们放出来。曹玉簪只让犁万堂去办这件事。随后犁万堂出殿,问苏御具体情况。了解情况之后,写了一封书信,让小太监带着苏御去刑部监狱,把四人捞出。

    随后苏御把他们四个小旗长安排在红黑寺里。

    见四人被苏堂主捞出,总坛僧侣无不欣喜,屠彪更是喜形于色。

    苏御对屠彪说:“我给他们四个办了新户籍,从此更名改姓。让他们四个尽快离开洛阳。现在聚奎山不是缺人么,让他们去那里生活,不许再参与洛阳的任何活动。”

    屠彪不解:“为何?”

    苏御道:“皇后娘娘把他们保出来,如果他们再犯错,那可就是在打皇后娘娘的脸了。”

    屠彪立刻道:“明白。”

    苏御展开曹玉簪的密信看了看,上面只是提供了一个地址,要求苏御午夜去尚善坊东七巷三号鞍鞯铺子找一个名叫张密的人联络。

    苏御把纸条烧掉:“告诉兄弟们,从今天开始,收集裕亲王赵裕隆的罪证。只要罪证充足,我就以御史身份告他,给兄弟们出这口恶气。到那时,景行坊蛇头李恒的腿必须断,夜无良抢走的地盘必须还回来。”

    屠彪显得激动,不禁还有些担心起来:“苏堂尽心竭力为神教办事,兄弟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只是……苏堂千万不要急功近利。得罪亲王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您反被赵裕隆所害,神教失一庭柱,得不偿失。还请苏堂以大局为重。”

    苏御当然不会把自己与曹皇后的密谋告诉屠彪,虽然屠彪很值得信任。屠彪不知道这件事的后台是曹皇后,所以他有此担心也不奇怪。

    而且苏御还认为,曹皇后想动裕亲王,绝不仅仅是因为赵裕隆当街辱骂曹圣。这背后一定还有其它什么原因。而那个原因是苏御无法探听到的。但无论是什么原因,现在曹皇后都要动赵裕隆,而且态度十分坚决。

    另外,此时自己的后台可不仅是曹玉簪一个人,毕竟自己还是唐氏门阀的姑爷。裕亲王想动唐家人,首先要看看安国公唐振的脸色。

    朝堂之上,有曹皇后和唐振庇护,苏御觉得自己在官面上很安全。要说危险,主要还是来自暗处。可是说到暗处,还有谁比“李左使”更暗呢。

    见屠彪关心自己,又心系大局,苏御很是满意。说了些宽慰屠彪的话,又向神教表达了一下忠心,随后潇洒离去。

    众人望着苏堂主的背影,愈发崇拜起来。屠彪迫不及待跑去后舍,把这事告诉降龙罗汉梅红衫,和串门而来的唐怜,三人无不感叹苏堂主之魄力。

第一九八章 较量

    苏御不止一次诟病梁朝的早朝,开得太早,往往是天还没亮官员们就急匆匆赶去。

    虽然曹皇后下朝的时通常是巳时以后,可苏御呈送奏折提出觐见申请的时间却必须在早朝之前。害得苏御没能睡个自然醒。

    不过这样也好,办事效率高,当苏御从红黑寺离开的时候,也才是中午。带着小嬛童玉去孔家仓找孔硕,蹭了顿饭吃。顺便检查一下唐延家大儿子唐锦的工作,还要指点一下小嬛的两个哥哥朱权朱柄。

    不过小嬛的两个哥哥过于老实,心性迟钝,口齿木讷,憨憨的一对儿,难成大器。看得小嬛都直着急。

    经过这几个月,孔硕从一名军火悍匪成功转型成为北市地头蛇巨贾,在坊内呼风唤雨,官商匪三道通吃。苏御提醒孔硕,别把触角伸到北市以外。洛阳城中藏龙卧虎,很多人是我们得罪不起的。做人不能太狂。孔硕连连称是。

    吃罢午饭苏御就要走,孔硕挽留不住。

    回到清化坊,先去四公子家里找唐晟,询问赵裙那边的情况。唐晟说,已经把消息传达给文盛郡主,郡主说会找赵准帮忙,把那批干竹运进城里。为了让郡主真心办事,这次还送去四匹上品彩绢。另外赵裙还发出邀请,让苏御、唐晟、李响三人到盛王府赴宴,届时浔阳郡主也会到场,据说还特意给姑父准备了礼物。

    苏御一阵无语,最后还是答应后天去。

    唐晟屁颠屁颠跑去盛王府联络去了。

    ——

    ——

    苏御也有犯轴的时候,唐灵儿说“有的事不能忍”,可苏御偏偏就想让她忍着。唐怜每天像个没事人儿似的,早晨瘸着一抬腿离开郡主府,晚上又瘸着腿回来。别人也不知道她成天忙些什么,问她,她只说是郡马爷安排的。

    如今苏郡马在郡主府里威望颇高,下人们都不给苏御找麻烦,除非涉及到郡主规矩,下人们才不得不把所见所闻上报给郡主。全家人没有不怕唐灵儿的,郡主一瞪眼,都吓得哆嗦。

    可苏御就是那个另类,在唐灵儿眼中,苏御就从来没怕过自己。这不,又跑到二楼,也不行礼,找个位置坐下,直接说了一句:“后日我要参加盛王府酒会。”

    唐灵儿莫名其妙地看着苏御,问:“如何?”

    苏御道:“参加酒会是要用钱的。过来支些。”

    唐灵儿气不打一处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问道:“你缺钱么?我看过书报社的账目,你和唐金、唐麒每个月的奖金都上百万,这还不够你花的?”

    苏御眉毛一挑:“这是两码事。我去参加酒会,是在为唐府办事。当然不能用我自己的钱。”

    唐灵儿脸色一沉:“你是唐府的人,你的钱也是唐府的钱,为家族办事,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苏御道:“岂能混为一谈?如果我用唐家的公款办自己的买卖,你能同意吗?”

    唐灵儿被气得心口起伏。

    苏御只当看不见,站起身道:“既然你不说话,就算是默许了。再见。”

    唐灵儿被气得脑仁疼:“站住,话还没说完,不许走!”

    苏御站在门口。

    唐灵儿又道:“你的事我通常不问,可是鹿桥驿造纸厂投资好有千万,你却一直压着不让大规模生产,这是何意?”

    苏御道:“那边生产,就要给赵准分去一半的利润,给他分钱不是重点,而是时候不对。如果让赵准尝到大甜头,他很有可能跑到造纸商会横插一杠,如果六大财阀不同意,他就会动用皇室力量镇压。到时事情闹大,对双方都没有好处。现在我隐藏实力,先不让赵准看到巨大商机。就不会发生那些事了。而且我们一定要对外宣称,那造纸厂是赵准的。我和唐宽只是私下里与赵准合作,想赚点私房钱。你可千万别说那是唐家的产业,否则很麻烦。”

    唐灵儿道:“你和唐宽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戏,你还是说给我听听吧。”

    苏御又坐了回来:“我早就说过,等这批纸放货结束的时候,我会在造纸行业发起一场商战。但仅靠一个工厂,和曹家势力帮忙,我们是不足以打败所有对手的。所以就需要两个工厂一起干,并把亲王势力引进来,这样才能站稳脚跟。虽然会让赵准分去一些钱,但最后还是我们来赚大头。商战结束,等那些大大小小的造纸厂都已倒闭,我们就能从生产源头垄断市场,这时我们再把鹿桥驿造纸厂停掉。到那时就只剩下我们自己赚钱,至于曹家那边,毕竟只是两成,而且能把皇后哄得开心。”

    唐灵儿冷着脸:“你说商战结束之后停掉鹿桥驿造纸厂,你就不怕激怒赵准吗?”

    苏御轻哼一声:“激怒就激怒吧,大不了整个工厂都给他。不过他没有技术,造出来的纸只能用来上坟。到那时他还会回来求我们继续合作下去。从而我们掌握主动权,可以跟他重新谈判,无论是地皮还是分红。”

    唐灵儿想了想,没说话,而是伸手去拉案下的抽屉,拿出一个物件握在手里。

    苏御瞥了一眼,结果唐灵儿又把那东西放了回去。

    虽然没看清那是什么物件,但可以确定的是,那物件就是头几天唐灵儿总低头摆弄的东西。

    真搞不懂唐灵儿神神秘秘的想干什么。

    不过现在唐灵儿应该是不生气了,脸上还浮现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微小表情。

    半晌,唐灵儿好像放弃了什么念头似的,脸色归于平静,又道:“你最近与文盛郡主和浔阳郡主走得比较近,所谓何事?”

    由于唐灵儿脸色过于平静,反而暴露了一些事出来。苏御终于找到唐灵儿说那句话的原因,看来她不是针对唐怜,而是针对这两位郡主的。

    毕竟唐怜在她心目中只是一个仆人,感觉碍眼,一挥袖子就给撵走了。如果实在心中有气,干脆派人让她彻底消失也就是了。一个奴籍的丫鬟,让郡主弄死,官府都懒得管。

    可是这两位皇族郡主就不同了,她们具有天生的优势,而且还是两个单身郡主,这要是勾搭起来,后果不好控制。

    看着唐灵儿,苏御突然想笑:“上次我跟唐宽去上阳宫找赵准谈事,当时认识了文盛郡主,结果就被唐宽注意到了。唐宽说,他家三小子没什么出息,就是长得好点,希望能勾搭一个郡主,将来也能让三小子有些社会地位。

    唐宽很忙,没时间联络这些事,所以就让我帮忙。四哥找我帮忙,我怎么好拒绝呢。再说又不是什么太难办的事。在我看来,唐晟和那赵裙已经有些看对眼了。而那个浔阳郡主不过是个陪客的。谁在乎她?嗯?你说是不是?”

    唐灵儿装模作样地拿过来几份文件:“我要忙了,下次咱们再谈吧。至于钱的事,你自己看着花,到时候报账就行了。”

    苏御好心情地走了。

    其实苏御要这笔钱,根本就不是为了酒会,而是为了给庚亲王赵准弄些甜头。而且苏御还打算,在囤纸即将结束到时候,让鹿桥驿全力生产,让赵准看到大甜头。可突然又停工,只说是造纸商会不让生产。到那时赵准一定会跑动造纸商会大闹一场。孟思勋与赵准之间,必然有一番较量。

第一九九章 张密

    南风骤起。

    苏御抬头看了看天,恰巧一片黑云泼墨般快速遮住月亮,霎时夜更黑了。

    把屋门反锁,从窗户跳出,躲过望楼视线,翻身过墙,离开郡主府一路潜行。直到离开清化坊时,才彻底松了口气。

    凭借御史身份,和腰间佩戴的五品银鱼袋,在这夜禁之时畅通无阻。说来也奇,以前没有这般行头的时候,总能碰见金吾卫,如今有了这御赐之物,反而碰见了。

    闲言少叙,苏御来到尚善坊,东七巷。

    尚善坊是老牌的富人坊,该坊正对着皇城三桥,过三桥便是端门。因上朝方便,许多官员在这里买房。百年过去,这里的富人越来越多,可这里的巷弄却显得越来越窄。

    乌云散去,月如银钩,巷弄水渠泛着月光,好似一条白蟒。苏御手提长剑,快步行走,来到一家鞍鞯铺子门前,抬手叩门。

    “咚咚。”

    屋里传来男人的声音,声音低沉而警惕:“何人深夜造访?”

    “一个女人让我来找你。”夜深人静,苏御小声道。

    门开一道缝,露出半张脸,狼一般的眼睛盯向门外。

    狼眼上下打量苏御,似乎印证了什么,男人推开门:“苏御史请进。”

    苏御不吭声,快步进屋。

    那人点起油灯,抱拳,微微颔首道:“相州人张密。”

    苏御还礼,顺便打量张密。此人瘦高但骨骼粗大,长脸,四十岁左右,高鼻梁,一双狼眼视人如瞪。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江湖气息,面皮手背尽显沧桑,一看便知硬功傍身。

    张密挥手让坐,苏御把剑横放在方桌上,坐下。

    张密道:“犁总管让我告诉你一些秘事,可我觉得应该事先问问你,到底想不想知道?我不免提醒你一句,一旦知道那些秘密,你就必须永远效忠。”

    苏御盯着张密:“先告诉我效忠谁?”

    张密冷眼盯着苏御,似乎不想放过苏御脸上每一个微小表情,喑哑道:“犁总管。”

    “请你不要告诉我任何秘密。”苏御直截了当:“我这次来,是准备为皇后办事。不是给犁总管办事。如果这是犁总管自己的意思,请你转达他,我对他的计划不感兴趣。”

    张密又问:“如果是效忠皇后呢?”

    苏御苦笑一声:“曹皇后才十九岁,掌握权柄也没几天。我不相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能布下什么大网,并能驱使你这样的人完全效忠与她。换句话说,就算我说效忠皇后,其实也是在效忠皇后背后的人。而这个人可能是皇帝、可能是犁万堂、还有可能是曹圣,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人。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秘密,还请阁下不要说出来。苏某无心参与。”

    张密眯了眯眼睛。

    苏御又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阁下应该属于某个组织。孟家有十杀门,西门家有四方会,唐家有红黑神教,不知阁下属于哪一派?”

    张密微微低头,狼眼上翻:“皇宫里有高手,宫外也有。”

    苏御心道不妙,这次可能是踩雷了。这张密八成是皇帝的人。

    如果自己只是和皇后“勾结”搞一搞亲王,一边为皇后泄私愤,一边办自己的事。这对于唐振来说不算什么。他甚至还会在一旁看热闹。可如果自己和皇帝搞到一起,那问题可就严重了。唐振是不能容忍这种发生的。除非把这些事原原本本告诉唐振,获得唐振许可之后再办。

    顺序不能搞错。

    门阀与皇室,没人会喜欢立场不坚定的人。一脚踏两船看似多了一条路,却容易扯到蛋。

    苏御的手伸向长剑。

    张密也把手伸向苏御的剑,压住。

    苏御冷声道:“之前我以为‘张密’只是一个传话的人,没想到他的话这么多。”

    张密点点头:“那好,现在我只是皇后的传话人。她说,苏御史每次以呈送奏折的方式见面,实在是太麻烦了些。时间久了,迟早要暴露。”

    苏御把手收回来:“继续说下去。”

    张密道:“裕亲王辱骂曹公,这件事惹得曹皇后非常不满。”

    苏御笑了笑:“这样说话就对了。既然皇后娘娘如此坦诚,那我也说说我的情况。赵裕隆在景行坊有帮派势力,打了我们神教的人。而赵裕隆所支持的夜无良,曾抢走神教很多地盘。我是在为皇后办事,也是在为我自己办事。”

    “这些话让皇后听到,她才会更放心一些。”张密点点头,转身从柜子里掏出一个圆咕隆咚的红布包,抱在手里:“我这里有些赵裕隆的罪证,不过皇后娘娘说了,这些罪证还不足以推倒一位亲王。还需要苏御史加把劲儿啊。”

    说罢,张密双手托着包裹,递到苏御面前。

    苏御笑了笑,把手伸向包裹,刚一入手,心里咯噔一下。

    这里面是一颗人头。

    “谁的脑袋?”

    “唐坤!”

    一道闪电在窗外闪过,空气静止,心跳间一声炸雷响起,已期许久。

    狼眼对劲眉,四目相对。

    苏御凝视问道:“唐氏门阀最杰出的两个公子,‘乾坤双子’中的唐坤?”

    张密表情怪异,似笑非笑,用指尖点了点人头:“没错,就是他。”

    真不知道皇室与门阀之间,到底有多少仇恨纠葛。

    如果曹太后不死,这颗人头不一定要被蜡封到什么时候去。而这颗人头,竟然一直藏在唐贵妃床下砖底。

    唐坤与唐楠都是二老爷唐宁的亲生骨肉。

    不知道曹太后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知道这里藏着多超悲惨、凶残、痛心的故事。

    ——

    ——

    国公府,书房。

    灯火燃起。

    外面大雨滂沱。

    苏御被大雨浇了个透心凉,就这样,大半夜拎着一颗人头来见唐振。

    顺内院问苏御,手里拿着什么。

    苏御把人头放到地上,解开红布。顺内院手持蜡烛仔细看了看,旋即快步走向屋里。

    除非军政大事,唐振很少半夜起来见人,可今天他看到顺内院脸色极其难看,便知这件事非同小可。披上衣服,刚一走出来,就看到一颗蜡封人头摆在一张红布上。

    唐振愣了一下,一皱眉,大踏步走向人头,附下身子仔细看来。

    这么多年过去,那颗人头已经有些走样,可唐振还是认出,这就是家族排行在二的堂兄唐坤。

    唐振怒眉高挑,猛地站起来:“劲锋,这颗人头你是从哪弄到的!”

第二〇〇章 找小宝

    唐振的情绪变化只发生在一瞬间。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并让顺内院把人头先放到“合适的地方”。

    顺内院把人头包好,拎走了。

    唐振盯着苏御。

    苏御道:“本来我想借‘赵裕隆骂曹圣’这件事做些文章,可是后来……”

    苏御把自己的情况说给唐振听,一直说到从张密手中得到这颗人头。前因后果和盘托出。苏御甚至把自己的私心也告诉了唐振。他说利用这个机会,把那四个小旗长从监狱里捞出,还要给景行坊的兄弟报仇,最后还要帮着红黑神教夺回地盘。

    整个过程,唐振一直盯着苏御,竟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苏御不说话了,唐振才道:“我认识张密,个子跟我俩差不多高。他是粟特人,生于相州。窄脸,高鼻梁,眼睛很贼。今年四十二岁。”

    “对。就是他。”

    “他还有另外一个名。”

    “哦?”

    “韩风。”唐振轻哼一声:“这还是皇帝告诉我的,否则大内高手的名字都是机密,只有皇帝和几心腹知道。而我也仅是知道其中几个而已。”

    韩风,就是那个和姬凌云一起把谭沁儿放跑的大内高手。但是这个说法至今为止没能得到认证。因为那日见到二师兄时间太短,也没来得及谈。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合作,还是二师兄给韩风制造了障碍。否则他们两个任意一个,要想逮住那个小丫头片子简直是易如反掌。

    唐振坐在椅子里,眉头紧锁:“既然你能接触到他,我倒是觉得有点意思。听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判断是皇帝想干掉裕亲王。可是裕亲王……”

    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道:“或许裕亲王只是一个开始。”

    唐振眉头减减舒缓开,手指敲打桌案,发出咚咚咚的清脆响声:“从今天开始,你要试着效忠皇帝。可是效忠皇帝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我猜他们会要你递上一个投名状。”

    唐振继续用手指敲打桌案,而且越来越快,突然停止:“这样,如果他们再拉拢你,你就答应。我倒要看看,他们想要谁的脑袋。”

    ——

    这一晚上可真刺激,甚至有些刺激过头了。即便是两世为人,苏御心情也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离开国公府,过马路就是郡主府。这次回府,苏御没有跳墙,而且以后也不用跳了。

    见郡马爷如此狼狈地走回来,从门房到望楼都发来问候之声。王珣听到声音,跑下来问苏御,大半夜的你跑哪去了,还被雨淋成这个样子?

    苏御道,以后我可能经常夜里出去,你就告诉灵儿,说是她最亲爱的十八哥让我这样做的。如果她不信,就让她自己去问。

    “亲爱”这个词儿,在梁朝人听起来简直是太肉麻了些。王珣气得瞪大眼,却拿苏御没辙。小声嘟哝着上楼去了。脚步很轻,生怕惊动郡主。

    苏御回到屋里,刚要推门,才想即便进了小嬛他们的休息室,书房和卧室门也是反锁的。于是转身打算离开,这时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唐怜露出头来盯着苏御。

    她小声问:“这次碰见什么事了,这么久才回来?”

    苏御走过来,低声反问:“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走的?”

    唐怜神秘兮兮地道:“你在走之前,曾经趴在我们门口,你是想知道我们是否睡着了。”

    苏御眯了眯眼睛:“你晚上不睡觉吗?”

    唐怜道:“巧了,今天我就没睡着。”

    唐怜怪笑,把苏御拉进屋里:“赶紧进屋换衣服吧,我早就把你屋的门栓用铁丝卸开了。”

    江湖出身的小丫头,会这种撬门压锁的把戏很正常,苏御并不觉得稀奇,也没怪罪唐怜。可一走进屋里,却才发现唐怜穿得很少。

    自从唐怜再次回到郡主府,她好像变了个一人。她看起来比以前开朗许多,就好像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以前总感她整个人是紧绷着的,脾气大,容易被激怒,说话也很冲。可是这次回来,连小嬛都夸她。说她比以前爱笑,爱说话。如果这样下去,咱俩也能成好姐妹。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苏御有个不祥的预感。再联系以前听到的一些消息,基本能确定一些事。

    可苏御只想唐怜自己说出来,如果她不说,苏御也不打算去问。

    回到屋里换衣服,唐怜也不走。

    屋子里孤男寡女,突然让苏御心中泛起冲动。

    可想了想,还是把少女送了出去。

    少女走的时候,显得有些落寞。

    ——

    ——

    “哎呀,我不想活啦!”

    一大早晨,苏御还在睡梦当中,就被欧阳镜哭丧似的声音吵醒。

    苏御揉了揉眼睛,心道:这位大富豪因为什么如此痛苦呢?

    不禁好奇,穿上外套来问:“你发什么疯?”

    “哎呀,劲锋呀!小宝跑啦!没有她,我可怎么活呀!”

    “哪个小宝?”

    “就是清雅小舍里养的那个。”欧阳镜痛苦地抹着眼泪。

    那个女人到底叫什么名字,到现在苏御也没搞清楚。欧阳镜喜欢她喜欢得不行,每次看到,都给她换一个昵称。什么小甜心儿、小宝贝儿、小花朵儿之类的,层出不穷。其中有一些昵称,还曾经是欧阳镜在华州时相好的青楼女子的昵称。他也不管那些,全招呼到自己媳妇身上。

    苏御能理解欧阳镜的痛苦,因为那位“小宝”现在是唯一能让欧阳镜“勉强能行”的人。如果她真的跑了,那可真要了欧阳兄的老命。

    “她离开多久了?”

    “不知道。我早晨醒来,她就没影了。还偷走了我的钱箱。”

    “里面有多少钱?”

    “我也不清楚,三五百万吧。”说到这里,欧阳镜又痛哭起来:“那里面都是些银子儿铜子儿,三五百万得有二百来斤,她是怎么抬走的呀?一定是和别的男人跑啦,让人勾搭走啦。哎呀,我不想活啦——,劲锋啊,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只要能让她回来,要多少钱我都给。”

    “别急,别急。”苏御坐下道:“她不是清化坊人,出入坊门都会有登记,咱们先去……”

    “不急?劲锋,你别不着急啊!”

    欧阳镜好像疯了似的,在他的催促之下,苏御喊来人,号召府内剑客、青衣到处找那女子。

    可是找了一上午也没找到,而且连坊门衙署也没发现那个女人的踪迹。

    这么久没找到,欧阳镜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魂不守舍地走在街上,不时念叨着什么。

    后来他连路也走不动了,还是两名青衣用担架把他抬回清雅小舍的。

    “呦!你个死鬼,跑哪去了这是?让驴车撞了?”

    名叫小宝的女子,竟然就呆在家里。

    苏御好一阵无语,心中大骂,真他娘的是灯下黑。

    欧阳镜倒在担架上,一副要死的样子道:“劲锋啊,我幻觉了。我竟然看到我家小宝了。呜呜呜……”

    后来苏御私下里找小宝说话,连哄带骗兜出实情,小宝一直嫌弃那箱子丑,打算换一新的。所以在外面订了一口红木躺柜。今天一大早,娘家两个哥哥把躺柜送来,她见欧阳镜睡得像猪一样,她也没去打扰。

    可是原来箱子里钱太多,倒来倒去的哗啦哗啦响,而且小宝知道欧阳镜从来不数钱,干脆就给哥哥们弄点钱花,欧阳镜也察觉不到。于是就让两个哥哥把箱子抬到后院去了。他们三个藏在那里一边倒钱,一边挑着银币往兜里塞。

    两个哥哥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在妹妹的掩护下可算是撒欢了,捞了最少十几万在身上,可这时欧阳镜醒了。他一醒来就玩命呼喊,当时可把那三个做贼心虚的人给吓坏了,更藏起来不敢露头,后来欧阳镜就哭喊着跑去郡主府。

    找到媳妇之后,欧阳镜乐得手舞足蹈又蹦又跳,至于小宝到底给哥哥们拿走多少钱,欧阳镜根本就不在乎。

    这次动用唐府剑客青衣不下百人,欧阳镜心中过意不去,中午时在醉仙楼包场,花三十万请客送礼。觉得不尽兴,又从清化坊请来百名女子陪酒。直到喝得两眼发直,口齿不清,酒席方散。

    自从认识欧阳镜和许洛尘那天起,发生在他们身上的糗事就没断过。跟他们做朋友,听他们细数往事,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苏御没时间陪着他喝酒,早已来到红黑寺,与两位罗汉商议大事。

第二〇一章 雷公手

    上次梅红衫提起过一种能“探人内功”的功法,苏御早就听雁师姐说过,但雁师姐并没把那门功法传授给苏御。

    那门功法的奇特之处在于没有固定招式,不拘泥于任何形式,无论是用拳,用掌,用指,都可以实现爆功。更好像是一门内功心法。但事实上又不完全是那样。

    据说被陈千缶击中之后,检查那人尸体会发现被击中的地方呈现爆开状。就好像被雷劈了一样,因此这功法被称为“雷公手”。

    这一招的主要目的是进攻,而“探人内功”只是这一招的副作用。当然副作用未必都是坏的。比如有一种治疗心脏病的药,后来被称作什么哥,进而大卖特卖,利用的就是那药的副作用。

    那日梅红衫使出一招“佛推手”,暗劲儿用的就是“雷公手”内力,可惜在苏御的“霹雳掌”面前,她完全没打出效果,反而被苏御震得连连倒退。

    并不是“雷公手”不厉害,而是因为梅红衫内力照比苏御差太多,而苏御的“霹雳掌”又是攻防兼备的一招。假如“雷公手”是一把利刃,梅红衫能用它穿透一厘米厚的木制盾牌,而苏御是一块三厘米厚的盾。不能说利刃不行,只能说用它的人差点意思。

    苏御曾说,梅红衫这种人更应该借助兵刃格斗,因为她天生爆发力足,身法快。奔跑跳跃闪展腾挪,都好像狸猫一样。走外门功法路线更合适她。把“雷公手”这种功法传授给她,简直是种浪费。

    当初雁师姐不肯教,苏御一直认为是雁师姐故意留一手。就好比一些作坊里,师父教徒弟通常也要留一手,这样就能把徒弟留下打几年便宜工。一般过了三年,再把那一招告诉徒弟,那时徒弟就可以出徒走人了。

    可雁师姐并不是那个意思。

    雁师姐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她心情通透。她看穿苏御的心思,为了防止苏御有那种被隐瞒的想法。她对苏御说,这门功法只有女弟子才能学,如果你也想练此功,就必须先给自己来一下子。

    一听这话,当时就被苏御严词拒绝,一溜烟地跑了。

    说起这门功法,着实有些历史。其理论最早形成于红黑神教的创立者程万奴,但他好像并未炼成。是他的徒弟陈千缶在中年时练成。其实在陈千缶练成此功之前,就已经凭借九层“霹雳掌”能与犁万堂抗衡。之后他为何还要练这门功法,说法不一。

    雁师姐说,“霹雳掌”需要慢慢养成,而且是内力叠加的功法。所以内力越高的人,练起来威力越大。可如果内功不够高,练了也没什么前途。还不如专心练习“伏虎拳”,走刚猛路线。或者专心练习“流星指”,走暗器路线。

    而苏御内力惊人,只要专心修炼“霹雳掌”,其它武学一概可以放弃。而这“雷公手”是给那些不能走“霹雳掌”路线又不能走外门功法路线的人准备的。

    当时苏御说,自己要刚柔并济内外兼修,“霹雳掌”“霹雳剑”“伏虎拳”“流星指”都练。尤其是“流星指”这门功法最妙,用途最广,隐蔽性还很强。结果雁师姐不止一次诟病苏御的“流星指”,说他凭借内功深,强行把“流星指”当近战格斗术使。如果碰到顶尖高手,非把你手指头掰断不可。

    可苏御心中却自有一套心得,他认为“伏虎拳”就好比鬼头大刀,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线。而“流星指”就当匕首使,专门用来戳眼睛、戳太阳穴等各种软肋。如果是对方穿着盔甲,那还是算了。非把手指戳折了不可。不过在长期训练中,苏御掌握了一些损招。对付女孩子格外管用。但碰见夜来风、屠彪这种壮汉,那就要谨慎使用。

    关于“雷公手”的修炼要求,出于对雁师姐的信任,苏御从未质疑过。可在梅红衫这里,却得到了相反的答案。梅红衫非常确定地说,师父没给自己来一下子。

    当时苏御就蒙了。

    为什么梅红衫能确定师父没给自己来一下子,苏御没去问。但为什么雁师姐和梅红衫给出两个完全相反的答案,倒是让苏御感到困惑。

    难道说是雁师姐故意吓唬人,就是不想教?

    苏御想了想,问梅红衫:“雁师姐修炼这门功法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梅红衫道:“大约十五年前。”

    “那你呢?”

    “是师父最后一次下山的时候。”梅红衫抹了抹眼角,悲伤地说:“那次师父下山来,就再没回来。”

    陈千缶是三年前死的,这期间相隔十二年。

    “十二年……”苏御挠了挠头:“有没有这种可能。程万奴创建理论的时候,此功法是需要自宫的。可当陈千缶修炼一段时间之后,发现其实可以不用自宫?所以雁师姐修炼的版本,和你修炼的版本不一样。”

    梅红衫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而且这个话题让梅红衫的脸有些泛红。苏御便不再问了。

    屠彪问道:“可师父依然不肯把‘雷公手’传授给男弟子,这又如何解释呢?”

    一时间苏御、梅红衫都无法回答。

    过了半晌,苏御道:“有没有这种可能,十二年后改良版的‘雷公手’,如果是男子修炼,需要极高的内力封住某些穴位。而当时聚奎山上的男弟子,都没有达到这种内力要求。”

    屠彪回忆了一下道:“还别说,当时八大弟子都不在山上。真的有这种可能。”

    苏御释然了,觉得应该是这样。

    其实苏御还是非常喜欢“雷公手”的,看雁师姐利用“雷公手”打出一招,就好像手心里握着一颗手雷似的。

    把手雷推到人身上爆炸,就是那种感觉。看着都过瘾。

    雁师姐说,凭借她的内力,“雷公手”的一招相当于八层“霹雳掌”。与师父相比,能赶上师父的七层“霹雳掌”。

    这功法因人而异,主要还是看内功深浅,而且是燃烧内力的功法。消耗巨大,威力也大。雁师姐曾经说过,如果是苏御使用,可能会打出更高的伤害。可苏御还是跑了。

    如今听梅红衫说不用自宫,苏御突然很想练“雷公手”。因为“霹雳掌”需要养成,而现在自己纯属初级阶段。虽然至今为止三层“霹雳掌”未遇敌手,可当初陈千缶凭借九层“霹雳掌”才能与犁万堂打个平手。如果自己碰见犁万堂那样的人物,岂不是只有挨打的份儿?

    除非自己的内力远高于陈千缶,三层叠加,能抵得过陈千缶的九层。可事实上那是不可能的。

    苏御还曾听童玉说过,皇宫之后,是有人能与犁万堂切磋的。那都是一群什么人?碰到那些人也够自己喝一壶的。这其中竟然还包括姬凌云。二师兄是怎么做到的呢?

    现在自己还需要与二师兄这个级别的大内高手接触,比如韩风。如果战力上处于明显劣势,那也太被动了些。

    可是陆笑凭什么与犁万堂切磋呢,总不能在犁万堂面前使用“霹雳掌”吧?再说他也不应该会“霹雳掌”,“霹雳掌”是教主和教主继承人才能修炼的。

    二师兄既是金吾卫统领,又能在皇宫里行走……

    靠!二师兄是个太监?

    ……嗯,应该是了,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

    苏御沉沉道:“看来,二师兄修炼了第一个版本的‘雷公手’,但师父并没有告诉别人。”

    屠彪皱眉,梅红衫不语。

    苏御又问:“梅罗汉,师父可曾说过,你这功法能否传授给本门其他弟子?”

    梅红衫道:“说过。但他还说,必须由教主指定人选。我自己不能做主。”

第二〇二章 金鸡都尉

    在苏御与屠彪梅红衫谈话的时候,唐怜走了进来。她手里拎着好多水果,满心欢喜地分给大家吃。

    见到唐怜,苏御给她增加一个任务,让她配合谭沁儿,全力寻找雁教主。如果见到雁教主,哪怕她不肯出山,也要问一句,能不能让梅罗汉把“雷公手”传给我。苏御特别强调,要练第二版本的雷公手。而不是十五年前雁师姐和二师兄练的那一版。

    随后苏御又跑去内侍省,写了一封奏折。请求皇后娘娘恩准,让金吾卫右统领姬凌云代替赵亚夫将军保护公车。

    苏御提出更换人选的理由是,姬凌云可以蹬凤辇保护娘娘,而赵亚夫不能。

    这种奏折到了曹玉簪的手里,曹玉簪没有直接批复,而是先把奏折打向赵亚夫,问赵亚夫意下如何?

    赵亚夫以最快的速度回复,称苏御史考虑周到,而臣鲁钝,考虑不周,有罪。未来愿意带领姬凌云一同保护皇后娘娘出行。

    曹玉簪回复:赵将军之心本宫领会,但皇帝安危才是重中之重,以后赵将军就专心保护皇帝吧。

    ——

    当天晚上,赵亚夫派人送来礼物给苏御。可那礼物却没直接落到苏御手中,而是被大城郡主代收了,或者说“扣留”更为合适。

    听闻赵亚夫给苏御送礼,唐灵儿有些好奇,命人把礼盒打开。

    今天又轮到小胖丫唐蔫儿在二楼听用,她笨手笨脚地忙活了半天,最后中从盒子里取出一架轻弩。并配着金吾卫颁发的使用许可。

    经过赵将军之手,给苏御安排了一个金吾卫名誉头衔,无需上报朝廷,只是在金吾卫公案上做个记录即可。全洛阳,有此待遇的不过二十个人。这帮人都是值得信赖,并有保护皇室成员任务的人。

    这弩小巧玲珑,有效射程短,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能配发此弩者,大都是本身已配有重弩,又或者武功卓绝。比如犁万堂身上就有一个,可他从来不用。他更愿意用飞镖甚至是石子树枝。江湖传言,犁万堂能用树叶花瓣杀人。这也太玄了,估计又是谣言。

    这弩虽然短,但它小巧,便于携带,而且射程短不代表不能杀人。唐灵儿抱起轻弩,拉上弓弦,睁一眼闭一眼比划了一下,觉得不错,道:“告诉郡马,这弩归我了。”

    小丫鬟来到楼下,不加修饰地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苏御。

    苏御心中老大不痛快,登上楼来,坐到唐灵儿面前。

    唐灵儿歪着头,嘴角微动,好似憋着坏笑。

    苏御斜眼。

    唐灵儿把弩放到礼盒里:“听闻郡马豪爽,经常送人礼物。”

    这话听起来阴阳怪气,可苏御突然发现,至今为止自己好像没送过唐灵儿什么礼物。送过一颗耳环,那还是三岁时从唐灵儿耳朵上扯下来的。只能说是物归原主不能说是送礼。还送过一支金丝雀步摇,没见唐灵儿戴过,后来又被她转赠给了曹玉钗。

    苏御想了想,道:“既然你喜欢那弩,你就留着吧。”

    “看你老大不高兴的,我看还是算了吧。”唐灵儿把礼盒往前推了推。

    苏御憨笑道:“之所以不经常送你礼物,是因为我觉得普通物件配不上你。太俗,反而惹你厌烦。”

    唐灵儿拉沉脸:“我已听荣伯说过,你的暗器非常厉害。那日是你和荣伯同时发招,把鬼头鹰打得趔趄。当时我还纳闷,为何荣伯发一招,能听到两道声音。原来其中一道声音来自于你。看来你可真是深藏不漏。”

    唐灵儿又开始用那种口气说话,话里话外的就好像是说,你暗器那么厉害,还要轻弩干什么呢?对你没用的东西,你也当宝贝,还跟我俩撂脸子。

    苏御略显尴尬,轻咳一声道:“我以为你是女孩子嘛,不会喜欢这种东西的。再说你身边那么多高手,车里、卧室、房顶你也都藏着弩,你还要这个干什么呢。”

    唐灵儿不说话,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苏御眨眨眼:“既然你喜欢这个。喏,我现在正式把它送给你。”

    “拿走,我不要。”

    说话间,不知唐灵儿把什么东西塞进了抽屉里。

    之前她总低头摆弄的一个小物件,就是放在那个抽屉里的。

    那到底是个什么物件,不禁让苏御感到好奇。唐灵儿已经前前后后三次拿出来。第一次只是低头摆弄;第二次是取出来又放了回去;第三次是准备在手里,在被苏御“得罪”之后又放了回去。

    “生气啦?”苏御挑眉,轻巧道:“不至于的。多大个事儿。”

    见唐灵儿略显女儿态,苏御觉得哄一哄就能好。可这时王珣却很不合时宜地回来了,好像有什么着急事要汇报。当着苏御的面,她还不肯说。苏御挤眉弄眼地瞪了王珣一眼,王珣歪着脖子一脸委屈的样子,似乎是迫不得已。

    随后苏御带着弩回到卧室,把这小弩放到柜子里的百宝囊中。拿出金吾卫颁发的名誉头衔证书看了看,上面写着,任命苏御为“金吾卫金鸡都尉”。上面还明确写明,金鸡弩不可转赠他人,不可借与他人,只可在护卫皇后娘娘时苏都尉亲自佩戴使用。

    可是这几条规矩对于大城郡主来说好像没什么用。除非山林猎户,否则普通百姓私藏弓弩那可是重罪。但大城郡主的府邸和车辆哪有人敢查,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只能说明是被抄家了。

    苏御苦笑一声,用单面蜡纸把证书封好,贴身放着。拍了拍。想了想,觉得这些事也值得告诉唐振一声,但不至于特意跑去一趟。所以记在备忘录里,等下次见面时把几件小事顺口说出便好。

    掌灯时分,李响登门拜访,提起明日去盛王府做客的事。

    屋里下人多,不方便说话,于是在小亭里接待李响。苏御把自己的计划说给李响听,明日去盛王府之后,要通过赵玲珑赵裙姐妹给赵准送些礼物,再给那位帮忙把干竹运进城的办事人准备一份儿礼物,通过赵准赏赐给他。

    虽然都不是什么重礼,但就是要扩大这件事的影响。让赵准经常能听到、看到、参与到其中即可。为下一步计划铺设道路。

    苏御说,下一步要向赵准展望一下未来,并适当提到造纸商会。但现在不能把造纸商会说成反派,只说是正在积极运作,或许能参与其中。可是,苏御和唐宽因为是背着家族私下经营,因此都不方便出面,届时有可能会麻烦到亲王千岁。

    这些事谈妥以后,双方商定明日辰时出发。李响问苏御,打算准备些什么礼物?

    苏御说,李学士人情练达,你帮我准备就好。需要多少钱,直接与我说来。

    李响道,这般来往,都是四公子出钱,郡马爷无需操心。

    虽然如此说,苏御还是掏出些钱来给李响,只道给家中侄儿侄女花。李响笑纳离去。

    ——

    次日清晨,苏御先去唐灵儿屋里坐了一会儿,二人共进早餐。

    唐灵儿看起来和往常一样,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已经把昨天的事忘了。

    既然如此,苏御也不打算哄她,吃罢早饭就起身离开。

    可这时唐灵儿却说了一句:“别忘了自己是干什么去的。如能促成唐晟与赵裙的好事,那当然好。如果不能,也别太勉强。还有那赵玲珑,未出阁时就‘疯’名远扬。郡马此去一定要自尊自爱。为了让郡马行走方便,我看还是让王珣陪着一起去吧。那小嬛童玉笨手笨脚的,还是别带着了。”

    苏御好一阵无语,王珣却在唐灵儿身后坏笑。

    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此去也不是为乱搞,带王珣并不影响自己办事。反而觉得最近唐灵儿有些敏感,苏御心中暗笑。

第二〇三章 八百万

    盛王府雕栏玉砌层台累榭,好一个王府气派。那文盛郡主常说自己是穷人,可当苏御来到这里,更知王府的穷与普通人家的穷是两个概念。所谓的穷,也只不过是与同阶层的人相比不够奢侈罢了。

    王府内食材丰盛,一场酒会的花销,抵得上普通下人几年的工资。而这帮所谓的上流人士,在酒会上的表现,也难以用高雅来形容。而酒过三巡,更是看到不堪一幕。

    难怪唐灵儿那样担心。盛王府一场酒会,让苏御见识到那赵玲珑之疯狂,简直令人咂舌。在场各位无不震惊于此女子之言行。尺度之大,万花楼最低级的馆女也不过如此。

    以酒盖脸,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扬言表演天女散花,里衣*裤丢得满天飞,甚至还想套在苏御脑袋上。可她低估了苏御的定力,更低估了苏御的能力。郡马爷手指好似匕首一般在空中一划,只听那裤发出“滋啦”一声。

    苏御打趣道:“郡主都这般大了,还穿开衣当的?”

    说了一句话玩笑话,苏御称自己不胜酒力,便去花园凉亭席上休息片刻。刚一躺下那赵玲珑就扑了过来,身如游蛇,热情似火,急不可耐。

    见状王珣心急,假装没看见,躲在树后喊了一声。

    这一声把那赵玲珑吓得一哆嗦,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老大不高兴地离开。

    浔阳郡主这番行为,勾得苏御也很是难受。只是碍于王珣在场,不好下手罢了。否则说不准搞出什么事来。

    不久后李响离席,满脸欣喜来找苏御,只道唐晟已经得手,与那赵裙滚到一起去了。

    苏御表面上笑了笑,心中却大骂了一顿,真是人以群分,臭味相投。

    “给赵准和那办事人的钱送过去了吗?”苏御问。

    李响道:“刚才都办妥了,盛王府管家亲自送过去的。大夫人屋里婆子,刚才也塞了钱,所以早早离去。两位郡主的内侍省太监也给了钱,才能给两位郡主行个方便。”

    苏御点点头,甚是满意。对李响办事也愈发放心起来。

    办完事苏御就打算开溜,此时唐晟与那赵裙还在翻云覆雨,玩得好不快活。还听那赵裙说,三少爷好功夫的,竟是什么招都接得住。唐晟也夸赞郡主窈窕细肢,正和我心意,真真相见恨晚,云云。

    苏御哭笑不得,轻声骂了句“一对狗人”,便快速路过。

    王珣大红脸跟在后面。

    ——

    ——

    “郡马爷,有您家书。刚才拿给郡主,郡主说是苏家长辈写来的信,她就不拆开看了。”

    “哦,放下吧。”

    苏御回到家,竟然接到三叔的一封信。

    他那人还能写信,简直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书信一展开,似乎就能看到三叔的那张臭脸,字里行间都充斥着三叔的恶臭口气。

    书信中写道:“姓雁的女子刚来我家,你小子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其实我早就看出那女子不简单,当时我只当名师指点,你小子开悟了。甚至还头一次关心起家里事,问我家里到底欠了多少钱。

    当时我心中的连连感叹,真是名师出高徒哇。你小子也有当人的一天。以前你作死的时候,把家里祸害成什么样,你好像忘得一干二净。反而说我败家,你怎么不去问问那欧阳镜,再去问问那许洛尘,那些年你都干过什么好事?

    你买下青楼,又把青楼女子都遣散回家,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至今为止,我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总说我脾气臭,现在我来问你,如果把咱俩的位置调换过来,你当家主,我当侄儿干出这事儿,你会怎么表现?

    是不是让当叔叔的跪下求你,才是对的?

    还有后来的林崇阳,当时你那样帮他,我还以为你有心去军队里某个差事。结果你折腾来,折腾去,钱没少花,可你又突然说什么好男不当兵?

    你是想把我气死吗?

    算了不说了,越说越气。

    你问我家里到底欠了多少钱,我便与你袖中斗数,你竟然说出1200万这个数来,当时简直让我伤心透顶。

    家里只有两个小子,你是老大,苏集是老二。我看那苏集跟你二叔一样傻了吧唧,我都懒得搭理他。我把苏家未来压在你身上,可我一番栽培过后,你竟然连袖中斗数都不会。后来我比划倍数,你竟然说12亿,当时我就想给你一拳。

    在你眼中,三叔我就那么值钱吗?你把我的骨头碾碎了,论两去卖,你看能不能值这个价儿?谁能借我那老些钱?

    张嘴闭嘴的都是千万上亿,你小子是财神爷转世不成?

    我刚要发火,你竟然敢对我说别冲你瞪眼睛。从那时起,我就觉得你是真的变了,不像是我大侄儿了。此后一段时间里,咱爷俩就没怎么说过话。可我一直暗地里观察。你的变化之大,让我简直不敢认了。

    尤其这次小桃去洛阳看你,回来之后我发她也变了。在你教唆之下,她竟然还学会跟我藏心眼儿。可她的那些小伎俩还是没法跟你比呀。还想藏钱,可惜手法实在不怎么样,已经被我发现喽。不过呢,咱这当叔叔的,不至于下三滥到去侄女屋里翻箱子的地步。我只是问了问小桃,箱子里是多少钱?她说那是你给她的嫁妆。

    这样一来,我就更没发伸手跟她要了。

    可是,你们当我老糊涂了是不?以为我会信?

    虽然我看破了小桃的谎言,但我不会跟侄女较劲,我就找你。

    你出手可真阔啊,一箱子都是金币。一开始我以为你小子不怎么把郡主殿下哄开心了,是唐灵儿给你的钱。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是你自己的钱。

    这才几天时间,你是怎么办到的?别不是混入上流,找到什么相好的了吧?给人当面首去了?我可告诉你,你跟谁搞都行,可千万别搞到宫里去。不过我也听说陈太后嗝屁了,她一死我就彻底放心了。可是我还想提醒你一句,以后别碰姓赵的女人。别他吗问我为什么。老子就这么说话。总之是为了你好。

    不过话说回来,你有这么多钱,不想着给你叔弄点?你担心我把那些钱丢炉子里烧了不成?

    哎,伤心。

    算了,不说那些事。

    经这些年的观察,我发现你是真的长大了,有些事应该告诉你了。

    可是在告诉你之前,我觉得你应该先给我弄点钱花花。我事先声明,钱少了我可不干。至于多少钱合适,你自己看着办。”

    苏御挠了挠头。

    虽然两世为人,可苏御的脑子里大多是后世的记忆。而这一世中的很多事,往往都好像梦境一般。比如那买了青楼又遣散,这件事苏御是有印象的,但又感觉不可思议。于是只当是梦中留下记忆。现在看来,竟然是真的。

    从书信中还看出,自己曾经为林崇阳花不少钱。那些钱都干什么使了呢?

    这可要好好想一想,那些钱都投资到军队里,不应该没有一丝回报吧?

    改日见到林崇阳,一定要跟他提一下,省得那小子跟我装糊涂。

    至于袖中斗数,之所以能出现如此大的偏差,苏御感觉可能是梁朝的斗数与后世斗数不一样。可是跟三叔斗过一次之后,就没再跟别人斗过,自己竟然完全没发现这个错误。想到这里,好一阵无语。

    至于三叔说,张嘴闭嘴的都是千万上亿,这对于苏御来说倒是真的。前世中随便一笔买卖,都是亿元起步。

    “老东西,到现在也不肯说到底欠了多少钱。不过话里话外的,应该不是很多吧?写这么多废话,最后搞得神秘兮兮的,我看他就是无中生有想敲竹杠,骗点钱花花。……在他心目中我就那么不堪吗?说我给人当面首弄钱。呵。竟然还担心陈太后。太后比我娘年纪都大。亏他说得出口。”

    苦笑叹了口气:“我本以为小桃是兄弟姐妹中最像我的。如今看来也差了点意思。连藏钱都藏不住。呵。”

    随后苏御找老黄比划袖中斗数。苏御摆出来一个12的手势,然后点出倍数,问老黄这是多少。老黄说八百万。

第二〇四章 金丝锦囊

    苏御给三叔回了封信,还委托军驿给三叔送去八百万钱。另外知会小桃一声,那些钱甭掖着藏着了,拿出一半给三叔花。不过最多给他一半,剩下的你继续保存好。省得三叔脑子一热,真的把钱丢炉子里。这些年他炼丹的钱,绝不会比八百万少。

    现在苏御手里也紧巴巴的,毕竟投资很大,而且还支撑着红黑神教几百人,日常花销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不过屠彪并非贪得无厌之人,已经开始考虑搞一些赚钱的法子,减轻苏堂主的压力。

    并扬言,苏堂主自己的钱,咱们兄弟不能白吃白喝。将来赚了钱,要给苏堂主还回去。如果还不起,就拿神教的固定资产抵给苏堂主。不过这事儿必须由教主决定,而我们只有建议的权力。到时候我屠彪第一个提建议。

    虽然屠彪想赚钱,不过屠彪并不是一个会赚钱的人。他手底下空有几百号人,他想破脑袋,竟然琢磨出“替人要债”的法子。其实这也是杀手门派的老本行了,他们干的事无外乎是帮人讨金钱债、人情债、仇恨债,抽取佣金。而手法也是简单粗暴,不必细述。

    这一日早晨,苏御刚起床,感觉“霹雳掌”功劲儿膨胀,蠢蠢欲动,似乎有突破的可能。那么最近几日就不出去折腾了,留在家里好生修炼。

    “小嬛,我要吃点好的。买熏猪肘来。”

    “买几斤?”

    “我们四个人吃。”

    “好哩!”小嬛兴高采烈地冲出书房。

    小嬛刚走,王珣就满脸不悦地走了过来,手里还掐着一封信。

    苏御一惊,以为是写给三叔的信被扣了。可展开一看,竟然是浔阳郡主赵玲珑的信。她用的就是苏御送她的纸,裁剪得整整齐齐。这纸本来就是香的,她还故意用掺了香料的墨水写字。这香味之大,连王珣都闻得到。

    还没等看信,苏御就觉得有些尴尬。想必这信是被唐灵儿看过了的。一想到这里,就更尴尬了些。

    展开信一看,内容还算令人满意,是赵玲珑的一封道歉信。说自己那日醉酒失态,造成不良影响云云,希望苏郡马不要见怪云云。只是最后一段话显得颇为暧昧,夸赞苏御好风度,好相貌,连续梦见苏君,心里更加愧疚,故而写信慰问。

    苏御觉得最后一段话纯属多余。否则王珣也不会这般脸色。

    “郡主说了,以后不允许郡马爷再与赵玲珑有任何来往。郡主让郡马爷表个态,我好回话。”王珣一脸公事的样子说。

    苏御把信撕掉,丢到纸篓里,笑了笑:“你替郡主传话就行了,何必还替郡主传达表情呢。我听她说的话,就知道她什么表情了。你不必再给我演一遍。”

    王珣拿苏御没辙,气馁道:“上次你和赵玲珑的事儿我可没跟郡主说,否则只会让郡主生气,你也没好果子吃。要不是这赵玲珑手欠非要写这封信来,郡主还以为那婊改邪归正了呢。不过现在没用了,郡主很生气。”

    苏御冷着脸:“我看你还不如实话跟她说了,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与她什么也没干。”

    王珣撇嘴道:“那是因为有我在旁边,所以你们才没能办成!”

    苏御道:“灵儿让你去,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王珣咬了咬嘴唇,恨恨道:“要说郡马爷有的时候真是气死个人了。咱家郡主从小到大,就没给国公爷以外的男人做过女红。前些时郡主去八小姐屋里学,给你做了个金丝锦囊,早就说要送给你。可她担心自己做得不好看,被你嫌弃。我就一个劲儿地说好看,你会喜欢的。可她还是犹豫。后来几天没见她摆弄锦囊,我只当是送给你了。可昨儿我收拾几案的时候,不经意发现那锦囊还在抽屉里放着。要说郡马也是不懂事的,你经常给别人送礼物,怎就不给郡主送呢?你不送她礼物,她那性子,怎好意思送你哩?”

    原来唐灵儿总低头摆弄的是她自己做的锦囊……

    苏御仰头想了想,回忆唐灵儿的表现,这才搞明白她脸上浮现出的那些微表情是为何意,原来她是有些难为情。

    想到这里,苏御还笑了一声。

    王珣不知道苏御笑什么,被气得翻白眼。

    苏御道:“你回去告诉灵儿,就说我感觉非常内疚,我要自罚,禁足三日。”

    王珣大感意外,眨眨眼道:“郡马这话当真?”

    苏御点头:“当真。”

    王珣喜上眉梢:“唉,这就对了呗。男人在外面服软,那是软骨头;可在家给媳妇服软,那叫汉子气,不丢人。郡马爷这话说定了,那咱可就如实对郡主说了。”

    苏御再次点头。

    王珣高兴地走了。

    王珣一走,苏御告诉童玉唐怜说要练功,不可打扰。

    唐怜拽着童玉走出书房,苏御连锁两道门,回到床上,手掐妙花手印盘腿打坐。

    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内力在经脉中游走。

    这已经是苏御第三次冲击“霹雳掌”第四层,有前两次的失败经验,这次苏御没有急于求成。

    多次循环内力,待那内力翻滚澎湃的时候,猛地一提气,将内力全部灌注到“霹雳掌”的经脉之中,只见白皙手掌上青色纹路纵横交错,好似蜘蛛网一般散开。

    屏气凝神,反复冲击。

    足有几百个心跳的时间,只感觉气息即将耗尽,浑身颤抖,脸上忽而红如秋枣,忽而黄如蜜蜡,忽而白如脂玉。

    突然经脉膨胀,一股暖流从气海喷涌而出,奔流蹿满全身,瞬间大汗淋漓,脸色惨白。

    压制不住一股戾气,猛地睁眼,眼珠血红,只感觉不发不快。

    猛地双掌向下一拍,砸在床上。

    “咔吧!”

    “轰——”

    ——

    “咦?楼下什么声音?”

    “奴婢这就去看看。”

    刚才,王珣把苏御的话转达给唐灵儿。听闻苏御十分内疚,还要自罚三日,唐灵儿心情好了许多。再一次把那锦囊攥在手里,本打算让王珣代替自己把礼物送去。可是想了想,还是下不定决心。

    可这时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巨响,就好像房子塌了一般,怎不叫人为之一惊。王珣连忙跑下楼询问情况,此时郡主府剑客青衣也应急闯了进来,王珣告诫林逍等人守住上楼入口,而她却通过小门,向苏御屋里走去。

    穿过下人屋子时,见屋里满地狼藉,盘子碎裂,小嬛、童玉正趴在地上捡肉。

    王珣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何如此大声?”

    小嬛急道:“刚才我正端着熏肉回来,就听到轰的一声,把我吓得一激灵,这不连盘子也打了,肉掉了一地。”

    王珣环顾,发现郡马屋里三个小奴都在,于是冷眼问道:“郡马爷为何闹得如此大声?”

    小嬛眨眨眼道:“没什么的,可能是郡马爷不小心摔了。”

    “摔了?”王珣气道:“从楼顶摔下来也不会有如此大声!跟了郡马爷几天,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还敢跟我睁眼说瞎话?”

    “哦,小嬛又没看见。只当是猜的。”小嬛委屈道。

    王珣瞪眼道:“猜的就敢胡说!我看你是皮子紧了,该教训教训了!”

    童玉见小嬛被骂得惨了,不服气道:“王珣姐姐,您跟在郡主身边,是郡主府里的大丫鬟。可小嬛也是跟着郡马爷的,也算是大丫鬟了。大家都是大丫鬟,怎的不依不饶了?这声音怎说也是郡马爷弄出来的,你在这里大吵大嚷的,是在训奴才还是训主子呢?”

    此时苏御正在屋里收功,听外面大吵大嚷的,不禁有些心神不宁。

    小嬛、童玉不懂,可唐怜懂得,于是走过来,呵叱道:“都噤声!”

    王珣扭头瞪视唐怜:“你算什么东西,在郡主府里,轮得到你管我?”

    说话间,王珣举起手,劈头盖脸就是一个巴掌,却不曾想唐怜一抬手竟然掐住王珣手腕。

    王珣一惊。

    虽然她下手并未使出多少内力,可这也不应该是一个普通丫鬟拿捏得动的。

    就在王珣一愣神的时候,唐怜感觉不妙。要说唐怜这一手也是本能之举,想来可能惹祸,干脆立刻收手,一头撞向柜子。权当是被王珣打倒在地。

    恰在此时苏御推开门来,见状,脸色阴沉,怒目而视:“王珣!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三番四次打我屋里的人,你想怎的?莫非哪天你还要打我不成?”

    见郡马爷恼了,王珣跪倒地上,刚要说什么。只听身后唐灵儿声音响起:“王珣,起身!”

    唐灵儿带领一众剑客走了进来,拉沉脸道:“教训不懂事的丫鬟,本是王珣的职责,无有过错。”

    苏御一瞪眼,刚要说话,王珣掌掴脸颊劈啪作响,苦求道:“郡主郡马不要吵,这全是王珣的错!”

    ——

    受二世祖本体的影响,又一次突然犯二。

    冷静下来,了解情况,苏御觉得有些对不起王珣。

    揪着唐怜耳朵训斥一顿,只怪她装得太像。

    ——

    本来唐灵儿见苏御要自罚,正满心欢喜,却见到苏御把床给砸塌,这必然是在泄愤了。唐灵儿气得满脸通红,回到屋里,将那锦囊抛出窗外。说巧不巧,正落到老黄脑袋上。

    真不知为何这样巧。

第二〇五章 郡马豪爽

    把一件小事闹成这样,大家都有责任。小嬛、唐怜、童玉看起来都挺委屈,可是说到最后,其实王珣才是最委屈的。苏御把三个小奴唤进屋里,挨个训导。训导的同时,还要听一听他们的心里话,问他们当时为什么要那样做。尤其是小嬛,为什么要睁眼说瞎话。

    小嬛说,听声音就知道郡马爷在屋里搞破坏。当王珣下来的时候,小嬛不想让王珣进苏御的屋里。她希望给苏御争取时间,把屋里整理一下,于是就编瞎话。可仓促间她的瞎话编得并不高明,被王珣轻易识破并训斥。就好像小嬛教训唐蔫儿那样严厉。

    郡主府就这个规矩,一代教训一代。可童玉见小嬛委屈,就站出来替小嬛说话。虽然他是替小嬛着想,可他却好心办坏事。给这事添了一把火,这时王珣更加气恼。而这时唐怜担心苏御收功被打扰,于是她又冒了出来,几乎用呵叱的口气让大家“噤声”。

    王珣作为郡主府资格最老的丫鬟,她要维护郡主府的规矩,怎么可能让新买来的丫鬟震住。她抬手就打,这是她的权力。可唐怜却装出一副被打得很惨的样子,一头撞到了箱子上。结果恰巧被苏御看见。苏御当时就火了,厉声训斥王珣。

    后来郡主下楼,看到的是苏御发威,而王珣正跪在地上。唐灵儿心疼自己的贴身丫鬟,又觉得王珣是在执行郡主府规矩。结果唐灵儿与苏御针锋相对。郡主郡马都在气头上,王珣不希望事情闹大,于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化解这件事。

    苏御把这件事捋顺一下,挨个教训一番,并点出他们每个人的错误之处。最后苏御苦笑道:“虽然你们都有错,可我还是蛮欣慰的。因为你们团结。而且这其中我自己也有过失,我冤枉了王珣。”

    苏御站起身,着重口气道:“唐怜值得表扬,能承认那一下是装出来的,这就很好。只要这一点说明白,我才知道王珣是委屈的。可如果唐怜死咬着王珣用力打,我也会被蒙在鼓里。以后你们都要向唐怜学习。可以隐瞒别人,但别隐瞒我。只要对我坦诚,即便你们犯了错,我也会想办法庇护你们。可如果你们对我撒谎……”

    苏御伸出手指,冲着面前的三个小奴比比划划的。

    三小奴表示不敢对郡马爷撒谎。

    这时老黄来敲门,喊:“少爷,刚才二楼有人抛下来一个金丝锦囊。”

    苏御不明所以,问道:“然后呢?”

    “那锦囊恶丑无比,一定是个笨婆娘做的!”老黄扯嗓子喊:“我又顺着窗户抛了回去!”

    “……!”众人震惊无语。

    ——

    刚突破四层,需要好生静养,稳固根基。

    如果在这段时间里发生激烈冲突,受了内伤,就有破坏经脉的可能。那就十分不美了。不但会让功力退回到三层,而且再冲击四层的时候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这门功法也就算是练废了。而且还有可能耽误其它功法的修炼。

    凭借苏御的内力,静养两天就足够。可是为了实现承诺,还是坚持到了第三天。

    自从发生了那件不愉快的事,郡主府里一点声音也没有。下人们见面都是眼神交流。感觉气氛十分压抑。为了缓解这种气氛,苏御让小嬛童玉买来两件像样的礼物,特意说明不要心疼钱。

    “童玉毕竟是宫里出来的,眼光就是好。”

    苏御拿起童玉买的金项链看了看。项链本身很平常,但吊坠十分精巧。一块蛋黄大小的绿宝石,圆润饱满,外面抱着金丝,看着就让人喜欢。把这个项链送给王珣,她一定会非常开心。

    “咱家小嬛也不赖,会买东西。”

    小嬛买的是一套彩金花钿。花钿这东西可有的厚一些,只能戴在头上,有的薄如蝉翼,适合贴在脸上。梁朝女子化妆袭承唐风,愿意在额头、鬓角、脸颊上贴贴画画,她们觉得很美。虽然苏御并不这样人为。不过在一些高级场所,贵族女子们都是这样化妆的。

    小嬛一笑道:“只要钱儿好,大家都会买。”

    苏御笑了笑,没说话。

    唐灵儿一如往常,每天早晨起来就要接待一批人。这批人都是以各种“迫切”理由来支款的。可唐灵儿一向非常看重规矩,按规矩驳回一些人的支款请求。苏御待在一楼小屋里,从窗户经常能听到一些抱怨之词。

    也难怪在家族财权的竞选当中,唐灵儿会输给唐宽,据说以前唐宽掌权的时候,支款比唐灵儿更容易一些。

    待早晨这批人走光了,苏御带着三个小奴和礼物来到二楼。

    当时唐灵儿正在穿外套,准备出去检查工厂。据说这丫头最近在拆房子,要扩建印染厂。清化坊的东南角整日暴土扬长的,她经常跑过去监工监账。每次回来都弄得一身灰。由于她跑得太勤,惹得唐延不大高兴。因为这严重压缩了唐延的运作空间。

    见苏御带着三个奴才上来,唐灵儿坐回原位。郡主怄气三日,脸上好像敷了一层冰。王珣站在一旁,轮值小丫鬟史瑶站在王珣旁边。值得一提的是,史瑶是史进冲的堂妹。这丫鬟长得跟她堂兄一样敦实,看起来像个小老虎,虎头虎脑的。

    “郡马所谓何事?”唐灵儿冷冷地说。

    苏御笑了笑:“三小奴不守规矩,我又误会王珣,我们是来向王珣赔礼道歉的。”

    唐灵儿长眉一挑:“哦?我看还是不必了吧。应该让王珣给郡马道歉才是。”

    王珣忙道:“奴才岂敢让郡马道歉。那日冒犯郡马,还没领惩罚呢。”

    苏御一挥手,让三个小奴依次对王珣道歉。

    小奴们道歉结束,苏御取来礼物,让小嬛送去给王珣。

    王珣偷眼观察唐灵儿脸色,小心翼翼收下项链。这项链一打眼就知是值钱的玩意儿,王珣难掩喜悦。可唐灵儿微微一侧脸,王珣立刻收敛笑容,并把礼物规规矩矩放到唐灵儿身前案上。

    唐灵儿一双大眼瞥向项链,口气生硬地道:“郡马豪爽。这一条项链快赶上王珣五年响钱了吧?”说话间唐灵儿又把项链塞给王珣,王珣眼眶瞬间湿润了。

    苏御本打算支开下人,私下里单独送唐灵儿礼物。或许还能换来唐灵儿犹豫已久的金丝锦囊。是为巧换。

    可现在看这位郡主脸色,似乎有坐地爆炸的可能。干脆别出那些幺蛾子。于是让童玉把一盒彩金花钿送到唐灵儿面前。

    苏御一笑道:“一直未曾送过灵儿什么像样的礼物。并不是不想送,只是之前送过,却觉得不符合郡主心意,便不知送什么好了。一直等着有精巧之物才肯送来。结果一直未能碰到,便耽搁了。”

    唐灵儿并未去碰那礼盒,也不知里面装得是什么东西,脸色依然是冷冰冰的。过了一会,她命下人退下。

    下人们走远了,她从抽屉里拽出一件东西,犹豫半晌,又放了回去。

    见状,苏御差点没笑出声来。

第二〇六章 故意

    南晋右相吴俊来到梁朝之后,很快见到天赐皇帝。可吴俊却要求与皇帝私下谈。南朝巨富,右相出手阔绰,一口答应以五百亿钱外加五十万匹绢的代价化解干戈。天赐皇帝心中大喜,遂国礼招待吴俊。

    这吴俊被奉为国之上宾,由大梁丞相孟丹青陪同,在洛阳城中玩得快乐。

    虽然孟丹青不知吴俊与皇帝谈了什么,可见到皇帝那高兴的样子,便知吴俊允诺不少。可他磨磨蹭蹭的就不给南晋写信,让孟丹青觉得可疑。孟丹青私下笑问吴俊,公可诈否?吴俊大笑,只道钱绢不至,孟公便砍我的脑袋。

    吴俊还说,请孟公帮忙,带吴某去诸大臣家走访,把梁朝一二品大员都走遍了,才能对外宣布谈判成功。

    孟丹青心中冷笑。虽然孟相不知吴俊与两位南晋军马总督苟且,却猜得这厮必然在做什么手脚损公肥私。而这厮如此这般折腾,是想表现自己谈判艰苦,做戏给南晋皇帝看。于是答应吴俊请求,带这厮到处走访。今日来到清化坊,拜会梁朝大司马,安国公唐振。

    皇帝要求国礼对待,除唐宁以外,唐振将清化坊有爵之人都唤来迎接吴俊。吴俊来到唐府,喜笑颜开,刚一见到唐振,就是好一顿夸赞。足足夸了百十来句。唐振也是人,被人这般夸赞,怎有不悦之理。盛情款待,同席而坐,天南海北高谈阔论。

    唐灵儿凭借正二品大城郡主身份跻身前列。郡主体长而挺拔,身穿大红盛装礼袍,长眉阔目,不苟言笑,眉宇间透着一股男儿锋利。吴俊见之,夸赞唐家女儿好相貌好气度。还道:老夫当年有幸见过子誉仙公,那时仙公正英姿勃发豪情万丈,观之令人久久不能忘怀,如今长安郡主这般气度,恰似故人风范。

    见苏御,吴俊惊呼一声:“呜呼呀,唐家姑爷好相貌,想那渤海高长恭恐怕也不过如此,真真与长安郡主一对绝配佳人。你二人定是前世天上仙男女,这世临凡再续缘。老夫从未见过如此般配的一对伉俪。”

    苏御发现这老头真是一个拍马屁的人才,夸人张嘴就来,不打草稿的。看他声情并茂晃着脑袋,突然有在他脸上踩一脚的冲动。

    出席这种礼会的感觉并不好,自己不是这里的主角,坐在席间听那帮人絮絮叨叨竟说些场面话。或许唐灵儿也觉得无聊,可她永远都要保持端庄,在这般场合下从不交头接耳,坐得笔直,苏御都替她感觉累。

    直到酒肉摆上的时候,大家才开始放松下来。

    唐灵儿似乎发现苏御在看自己,她一边盛汤,一边斜眼冷声道:“带你出来半日,明日补上。”

    苏御一愣:“补什么?”

    “禁足三日时辰不够。”

    “别那么刻板好吗?这是十八哥让来的,我也没辙。不能怪我。”

    翌日一早苏御就跑没影了,据说去了北市。

    唐灵儿装糊涂放过苏御,只道去拍卖行看看,便带着人走了。

    此时苏御已经坐在红黑寺大殿之内,看着神教弟兄们收集来的证据。随后掏出一封信来,一一对照,不禁摇头。

    苏御手里的这封信,还是那日张密送给他的。信上记录着赵裕隆种种恶行,虽然通过各种渠道知道这些罪恶,但曹玉簪要的是证据和证人。要求苏御把这些准备好,之后就要对赵裕隆下手,让赵裕隆在铁证面前无有话说。

    此时苏御找到一种感觉,他觉得天赐皇帝有心在逗媳妇“玩”。

    自从张云龙带领第一师回京以后,如果皇帝想办赵裕隆,根本就不用费这么大心思。那张云龙的玄甲第一师,装备好到令人绝望。清一色重骑兵,每个士兵身上长短兵器配着弓弩,连战马都披着铁甲。以前听说张云龙剿匪时的死亡比例是3比100,只当是谣言。可亲眼见到张云龙的部队,又觉得未必没有可能。

    皇帝之所以还要这样安排,似乎是在考验曹玉簪。特意把一个烂摊子交给皇后,让皇后劳心费神去办,而皇帝阴恻恻地躲在背后看着。

    “要想搬倒一位亲王,仅凭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还是不够的。”

    苏御掸了掸手里的书信:“这就好比是皇帝交给曹玉簪的一张试卷。可这试卷答了满分也不足以及格。如果皇后真的不及格,皇帝或许有其它想法。当然这是我的猜测,或许是不对的。但现在我找不到其它更合适的说法。”

    苏御把那封信揉碎,往纸篓里一丢:“这东西没用,咱们还是要从更深层次下手。”

    屠彪低头不语,梅红衫闷不吭声。

    苏御继续道:“什么是亲王,皇帝的亲兄弟才是亲王。世袭君主家天下,整个大梁朝都是他们家的,玩死几个女人算什么?这对普通人来说够剐刑,可对于亲王来说,这都不是大事。”

    “所谓王子犯与法庶民同罪,可是你们看到哪个王子与庶民同罪了?那不过是说一些好听的罢了。打个比方,陈太后一声令下弄死那么多妃子,大理寺敢说太后有罪吗?太后有实权,是皇帝的母亲,大理寺不敢管。可是亲王是皇帝的亲兄弟,大理寺就敢管了?不是说大梁朝没有刚正不阿的官员,只是在陈太后时期,那帮人已经快被杀光了。或者心灰意冷不愿意再那么刚了。”

    “要想判亲王,就不能从这些事上下手。而是要从立场上下手。他是否忠于皇帝,这才是重点。”

    “还有,我们要弄明白一件事。皇帝要想杀谁,他未必一定要有证据。只要皇帝对这个人产生怀疑,这个人就已经犯罪了。至于用什么理由杀他,那不过是动动笔的事。那么皇帝为什么还要让皇后来查这件事?”

    “这就是我认为皇帝考验曹玉簪的地方。如果曹玉簪一门心思查罪证,那她就走错路了。这就好比一个勤劳的皇帝,每日通宵达旦批改奏章,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全身心为天下苍生谋福祉,可如果他不懂权术,那他的下场依然会很惨。”

    “皇帝其实不一定非要上朝的。那些具体的政事完全可以交给大臣去办。但凡能当上大官的人,各个都是能人,只要他们想好好办事,每件事都能办得井井有条。而皇权最重要的是对军队的把控。只有军权在手,才可以去考虑其它的事。”

    “为什么三大门阀如此有权势?无外乎是因为他们手里握着军权,而且时刻都保持着一种鱼死网破的态度。这就让皇帝无从下手。可是除了三大门阀,皇帝想办谁都不是很难。”

    “即便是三大门阀,他们也时刻在权衡利弊。就好像陈太后让三名贵妃殉葬。唐楠那可是唐振的堂妹。唐振一点儿也不心疼?我觉得唐振已经很能忍了。”

    屠彪与梅红衫对视一眼,屠彪问:“那苏堂主的意思是,让我们查赵裕隆谋反的证据?”

    苏御道:“这一定很难,但你们也要尽量收集。有的时候未必一定是准确的证据。比如一些诗词,只要字里行间带着谋反的意味,就可以收集过来。哪怕是没用的,但皇帝想看的就是这个,他要看曹玉簪的办事思路。另外你们应该把重点放在赵裕隆的那些亲戚身上,尤其是掌握军权的亲戚。在他们身上找到突破口。”

    苏御与两位罗汉聊了一上午,先聊思想层面的事,再聊具体操作。

    下午时,苏御邀请梅罗汉切磋。

    二人斗了几十个回合,梅红衫被苏御掌风震得连连倒退。

    梅红衫不禁惊诧问,几日不见,内功又涨?

    苏御哈哈大笑,一掌打在树上,半寸深的掌印赫然可见,树枝颤抖,树叶簌簌落下。

    梅红衫惊愕异常。

    苏御抖了抖手:“一日夜间,大公子府上钱夫人被刺客隔喉。可钱夫人并未当场毙命,而是折腾到第二日才死。这种杀人手法着实狠辣,可以让仇人死得更痛苦一些。梅罗汉也用刀,可知这是什么手法?”

    说罢苏御拂袖而去,梅红衫眉头紧锁脸色暗沉。

第二〇七章 道光坊 功勋街

    自从上次三叔来信,苏御觉得肩头压力小了很多,生活变得更有奔头了。

    苏御本来为人豪爽,现在变得更是敢于花钱。别说身边这帮家人朋友,即便是遇见乞丐,都能经常抛出银币。让小嬛童玉看得啧舌。

    值得一提的是,梁朝的乞丐多是要饭,而不是恬不知耻地要钱。

    比如后世的一些乞丐,他们穿得破衣烂衫在街上乞讨,可一回到家中立刻换一套整洁衣衫,跑到娱乐场所当老板去了。那帮该死的职业乞丐,可能比辛辛苦苦上班的工人赚钱还多。十足可恨。

    也不是说梁朝就没有职业乞丐,只是苏御有这个眼力能分辨个八九不离十。如果碰到职业乞丐,一个铜板也不给。遇到那些真穷得吃不上饭的,尤其是带着孩子的妇女,苏御倒是乐于相助。

    最近苏御又忙于经济上的事务,除了寿安造纸厂和鹿桥驿造纸厂,苏御还要盯着书报社的情况。更关键的是要盯着许洛尘那个家伙。许洛尘看起来老实巴交,但那只是一个假象。事实上这个人的能量非常大,苏御不想让他再捅什么篓子出来。

    类似于檄文这样的东西还是少写为妙。上一次意外得到唐振的支持,下一次或许就戳了唐振的心窝子。某种意义上说,得罪唐振比得罪皇帝还危险。

    不过上一次许洛尘的檄文,还是起到了非常不错的效果。这不就把南晋右相给写来了。而且这两天去御史房看朝政新闻,竟还得知南晋要向大梁赔偿五百亿和五十万绢的便宜事。难怪大梁朝廷从皇帝到大臣对这位右相都如此好。

    据说这位南晋右相已经给晋朝皇帝写了奏疏,正依靠梁朝军驿八百里加急送往江对岸。吴右相说了,什么时候钱到位他再走。

    这段时间里,吴俊在洛阳城可算成了热点人物,除了三大门阀,还要去玄甲军里看看。据说天赐皇帝已经同意,并让张云龙陪他去玄甲第一师转转。

    这件事被各大报社争相报道,许洛尘自然不甘人后。许洛尘下笔尖酸刻薄,尽是嘲讽。结果被苏御直接丢掉,并让他重写,歌颂两国之睦邻友好,愿盟约万世长存。苏御说,这叫顺应大势,你不能一味挖苦,否则就是胡来。下次长江两岸再掀骂战时,你再提起这事也不迟。

    ——

    这一日唐振下朝,在家批阅军政文书。苏御心里揣着一些事,溜溜达达来到国公府看了看,发现今天找唐振办事的人不多,于是也站到队伍里。

    在排队办事的人中,多是军方人物,其中也有一些文官。除了文武官员,竟然还有一些学生,打听得知,他们是来向唐振表达入仕意愿的。

    这样站着排队,苏御总觉得有些尴尬。于是他与身后人打了声咋呼,便来到恬静面前。

    锦衣婢今天穿得华丽而大胆,高挑貌美的大丫鬟袒露香肩,看了让人心情愉悦起来。

    苏御和煦道:“我想给恬静姐姐出个主意。此后姐姐手里准备一些号码牌,每来人办事,到姐姐这里领一张。这样就可以让号码排队,而不是让人排队。人可以找地方休息。否则让大家这般站着,像一条大虫子似的一点点往前挪。实在算不上雅观。”

    闻言,恬静笑出声来:“郡马爷好风趣,好主意,只是这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人心慌了。这要是让人听了去,还不知我恬静怎的不懂规矩,竟敢答应。郡马爷的办法听起来着实不错。待公子不忙时,恬静必然会去说的。”

    苏御憨憨一笑:“姐姐是何等人物,你不如现在就去与十八哥说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恬静面带微笑地挤了一下鼻子,略带嗔怪之意。可她想了想,还是站起身来,敲门而入。不久后出来,让人准备竹牌,说差不多明日就可执行。

    不多时苏御进入书房,唐振正好心情地看着一份目录。见苏御进来,先不听苏御说话,而是道:“以后你不用跟着他们排队,如果是要紧的事,随时敲门来找我。如果不是很要紧,在我晚饭的时来找我就行。顺内院自然会安排。”

    苏御心中很是满意,随后把备忘录上的那些小事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唐振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最后苏御问了一句:“二公子的首级,与赵裕隆有何关系?”

    一提起那颗人头,唐振就是一皱眉:“这件事继续保密,我不想让二叔知道。还有,皇帝把人头交出来,他的本意也不是让你们在这个问题上做文章。他这是在向我表达一种态度。”

    唐振凝眉想了想:“我倒是知道一件事,或许能帮到你们。陈太后在勒死浔阳郡马的时候,曾经闹出过一些事来。赵裕隆曾经去找过冯占庭……”

    话说到这里,唐振突然不说了,他话锋一转:“如今皇后不是让你查赵裕隆吗,而你们教派恰巧与赵裕隆势力有仇。今天你就带着人,去把赵裕隆在景行坊的场子给我砸了。砸得越乱越好。我会去找皇后说话,后果你们不必管。

    还有,让你们的高手出动,去道光坊功勋街,盯着玄甲第十九师中郎将冯占庭家里情况。如果有机会,把冯占庭家里的内丁逮回来一个。我有大用。”

    唐振到底为什么这样安排,苏御也是一脑子浆糊,可苏御并没多嘴去问。而通过这次对话,苏御感觉二公子的死,似乎与唐振有些关系。那么有没有这种可能,当初唐振为了争夺爵位,与皇室合作干掉唐坤呢?

    唐家的历史大事,苏御还是知道一些的。当年争夺爵位的人本来是大公子唐乾和二公子唐坤,他们都是杰出人才。大公子唐乾文武双全,在河西地区大名鼎鼎。那人十九岁进入神策军中,指挥过大规模的对胡战争,立下过赫赫战功。

    在大公子鼎盛时期,手里掌握五个师。当然这也是唐琼精心布置的结果。而当时唐宁也在精心布置他的势力,培养二公子唐坤。从历史成绩上看,这两位公子表现得都很优秀。但毕竟唐琼是大族长、安国公、大司马,唐琼的资源超过唐宁,因此反映到两位公子身上,唐乾就要比唐坤强一些。

    可是后来,唐乾中年染病,据说每次发作,腰部剧痛难忍。后来这个病越发严重,发作次数也明显增加。唐乾觉得命不长久,便与唐琼商议,更换继承人选。于是爷俩选择最小的公子唐振。

    那时唐振十八岁,表现出很多过人之处。在父亲和大哥的帮助下,唐振很快继承了军方资源。但是他在军中的威望,照比二公子唐坤差了许多。这是唐振的最大短板。而这时也让唐宁看到了希望,全力支持唐坤。

    当初唐宁与唐琼争爵位失败,他不想让历史在儿子身上重演。而且他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为了给儿子增加实力,还把唐氏三老爷唐显的三个师强行分开,融入到自己的势力当中。

    眼瞅着唐坤必然是唐氏门阀的继承人,可突然长安传来噩耗,说唐坤死了。

第二〇八章 为什么

    这次与唐振谈话,给苏御心中增加了许多问号。

    比如唐振要冯占庭家里的奴才干什么?为什么让苏御去砸赵裕隆的场子?砸了场子,他会找曹玉簪说什么?唐坤到底是怎么死的,与唐振有什么关系?又与皇帝或者陈太后有什么关系?唐宁是否知道内幕?

    唐振不主动解释,苏御是不会去问的。否则就是一种多嘴的表现。还侧面显得无能。

    苏御很快起身告辞,倒是让唐振感觉有些意外。对面前这个只有十九岁的妹婿,越来越感觉不简单。似乎在妹婿身上,看到某位故交年轻时的影子。而那位故交,曾经独霸一方,差点形成大梁朝第五股势力。可惜后来那位故交急流勇退,隐居他国,过安稳日子去了。

    苏御来到红黑寺,命令屠彪喊来最少一百人,声称要去景行坊砸场子,给七兄弟报仇。

    一听这道命令,屠彪血灌瞳仁。迅速召集神教弟兄冲去景行坊,把蛇头李恒的三处买卖砸得稀巴烂。李恒得知概况,觉得不妙,快马去裕亲王府求援。可这次神教弟兄下手够快,等裕亲王的人来了,神教弟兄已经办完事走人。

    留下一片狼藉。

    在屠彪他们砸场子的时候,苏御正在景行坊坊署,缴了一笔数额不小的保证金。所谓保证金,都是托辞,其实就是送给坊丞大人和他的手下们。办这种事不去孝敬孝敬官面,纯属自找倒霉。

    而且一定要在源头把事情掐死,绝不能让坊署把金吾卫招来。否则又是个麻烦。苏御总不能常去监狱里捞人。而且每次捞人,总能找到一种“大炮打蚊子”的感觉。苏御发现自己认识的都是最顶尖的人,让他们办这种事总感觉不是很妥。

    看来自己应该谋个更高的官当当,又或者结交一些中流人士。比如某少卿、某侍郎,这帮人办起事来也很方便,又不显山不漏水的。

    苏御想起富豪欧阳镜,听说最近欧阳镜又弄出幺蛾子,与一群公子哥搞什么球赛。据说因为他球技风流,已经招惹到一些亲王郡王的注意,正拉拢他搞一些蹴鞠外交。苏御觉得这倒是可以利用利用。成立一支清化坊少爷队,出去比比赛,认识一些新人。

    可是苏御的想法很快就被唐灵儿扼杀在摇篮之中。唐灵儿说,唐家在三司中官员有的是,你为什么非要去外面找?把唐家在六部中任职的官员列出一个名单,塞给苏御。让苏御挨个去认识。

    苏御抹擦抹擦眼皮,心道:看来你还是年纪小,不懂朋友比远亲更靠谱的道理。而且你是不知道你在家族里有多臭。平时大家看到你都点头哈腰的,那是因为他们畏惧你的财权。你有财权,他们敬你,我没有财权,他们会敬我吗?我反而会因为你的臭而不受待见。上次与唐宽投票竞争,你的票数还不如又臭又硬的唐宽,自己心里没点数?即便是那样,那帮女人还没去投票呢。如果女人也参合进来,唐宽将以压倒优势获胜。

    懒得跟唐灵儿说这些,苏御撇着嘴走了。先去找欧阳镜,再去找唐延、唐金。

    ——

    刚刚经历过一次恩科,据说唐家有几名学子考了相当不错的成绩。此时唐振正在筛选人才,准备举荐一些人到皇后面前,再由皇后娘娘出题考试。随后由娘娘量才而用。

    这是曹玉簪当政以来,主持的新政策之一。据说也是与三位国公爷吵了老半天才定下来的。

    苏御一直没上过朝,也不知道他们之间都是怎么吵的。所谓“吵”,估计也不是婆娘骂街那样吵,就是各持己见争论不休罢了。就好像高端谈判桌上那样讲话。激烈严谨而又不失最起码的礼貌。

    苏御觉得曹玉簪也挺难的。家里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她一个女人家带着个三岁孩子,与三位权倾朝野的国公吵来吵去。那三位国公都是什么人物?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听说那孩子有的时候不听话,还坐在大殿里哭上几嗓子。

    不过苏御又听说,皇后娘娘好像怀孕了。这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总之是从唐灵儿嘴里听到的。

    如果是真的话,对于这位三岁的小太子赵凉君来说,那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现在还不是很担忧,因为不知曹玉簪生下来的到底是男是女。想一想皇帝陛下那副弱不禁风小身板,他还能搞出一个孩子来也实属不易。

    可如果曹玉簪诞下一位龙子,那么后续变化就很多了。诸如,这是否会影响皇帝对太子人选的变更。还有,皇帝应该能考虑到自己命不长久,那么他如何才能防范曹氏家族不趁机夺权。比如像武则天那样给唐朝来一个腰斩。

    皇帝是打算依靠门阀,还是依靠亲王力量维持赵氏利益呢?皇帝是否真的想收回赵准的兵权。如果收回赵准的兵权,那么皇室还有谁能制衡未来的曹太后呢。

    虽然这些事很让人头疼,可这与苏御没什么关系。此时曹玉簪掌握权柄,而自己能与曹玉簪联合办自己的事,才是关键。苏御觉得自己现在也算是脚踏两只船,首先站稳唐振这艘大船,不时在曹玉簪的小船上踩两脚。这倒是不错。即便将来曹玉簪的船翻了,也不会给你自己带来致命的影响。

    “郡马爷,外面有个人要见您?问他什么名字,他还神秘兮兮的不说话,摆着一张臭脸。如果不是郡马爷早就吩咐过,我们就把他撵走了。”门房丫鬟史瑶跑进来说。

    苏御站起身:“我去看看。”

    来到门外,见到一名刀客,冷着脸,抱着肩膀站在门口。那一张瘦脸,狼一样的眼睛里带着黠光。这家伙看起来挺没有礼貌的,难怪门房小厮和丫鬟都想把他撵走。

    苏御没请他进来,而是带着张密去了附近一家小酒馆的包间里。

    “找我何事?”

    “女人问你,为什么要砸景行坊?”

    苏御一笑道:“有人会向她解释的。”

    张密摇了摇头:“女人说,要听你解释。”

    苏御想了想:“你回去告诉她,就说现在她要办的事,方向不对。我已经替她着手查那人谋反的证据。既然要换方向去查,我担心她不再让我插手此事。所以我就提前下手展开报复行动。”

    张密冷眼看着苏御:“你这样做,不怕女人生气吗?”

    苏御道:“我已经说过了,有人会向她解释。难道你还想让我去找那个人来向你解释解释?”

    张密傲慢道:“那个人是谁?”

    苏御凝眉道:“请你不要忘了本分。我说那个人会去找她,级别有多高难道你体会不到吗?你只是我与她之间的一个传话人,你不是她。”

    张密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听说苏御史武功很不简单。”

    张密笑得挑衅,苏御也站起身来:“阁下想比试比试吗?”

    说话间张密一掌袭来,速度之快令人防不胜防,苏御只是本能还了一招“霹雳掌”。仓促间应对吃了大亏,即便是“霹雳掌”,依然没能让苏御站稳脚跟,向后倒退一步。而张密却纹丝未动。更可气的是,看张密那份淡定从容,他好像并未使出全力。

    随后张密冷笑两声:“内力不俗,可惜掌法还没炼到火候。”

    说罢,张密扬长而去。

    “一定要找到雁师姐。”苏御捏了捏拳头。

    高手过招,往往一招之内便能分出高低。没必要给自己找什么理由,刚才与张密的对掌,自己明明就是输了。苏御愤恨离开小酒馆,直奔福善坊而去。倒要找那谭沁儿问问,最近到底有没有去找雁师姐。

    一旦找到雁师姐,撒泼耍赖也要先把“雷公手”学会。

    当然一定是学第二版,绝不练第一版。

    练成之后再找那张密较量一番。

第二〇九章 气煞本公

    唐怜站在苏御面前,小脸紧绷,一副传达教旨的郑重表情,说:

    唐怜小嘴快动,崩豆似的把这段话说完,可苏御却眯了眯眼睛。

    苏御认为,唐怜在假传教主之言,这段话不像是雁师姐的话。雁师姐说话向来很干练,而唐怜复述的这段话里,充斥着唐怜自己说话的特点。唐怜或许是小管家当久了的缘故,喜欢把话说得细致圆满,尽量不留白,生怕别人产生歧义误解。

    那么唐怜为什么要假传教主之言?

    难道说,是唐怜也找不到雁师姐,可她却希望苏御练成这门功法?

    如果这样说来…

    “唐怜,我想你是最了解教派规矩的。”

    “是啊。”

    “假传教主之命,你跟我说说,应该受何等惩罚?”

    “你怀疑我?”

    “没错。”苏御冷着脸:“我是为你好。”

    唐怜气馁了:“雁师姐就说了两个字‘随便’。”

    苏御苦笑:“雁师姐说‘随便’,你就如此自由发挥?那你说了那么多,岂不是在胡说八道?”

    “才不是。”唐怜笃定道:“你们的师父,那可是我的义父!我六岁起就跟在爹爹身边,爹爹干什么事儿都不背着我。我知道的比别人多,值得奇怪吗?”

    苏御想了想:“那好吧,既然雁师姐答应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走,咱们现在就去红黑寺。”

    ——

    ——

    像唐振这种人,恨一个人未必一定要杀,要杀的人未必是他恨的。他们的脑子里总是同时存在两种思想,他只会选择对的那个,而不被情绪操控。否则像史进冲这种人,早就被他杀过不知多少次了。

    史进冲这个家伙总犯错误,比如掌掴上司、克扣军饷、把军仓里的铠甲卖了买酒喝,这些罪名都可以判他个死罪。不过这小子对唐振又是绝对忠诚,替唐振挡过箭抗过刀。对胡战争时,马鹿山一役,唐振身陷重围已经绝望,是史进冲拼死一战杀入重围将唐振救出,出来之后三将军浑身上下全是伤。

    面的这种人,无论唐振多生气,依然选择不杀。发现史进冲不是当大将的材料,干脆留在身边当大司马骑兵校尉,算是一个贴身保镖。

    可是把史进冲留在身边,并不代表他就不犯错。这不,他又闲得难受,花花肠子痒痒。这几日看上了五公子家的女儿,他说想得睡不着觉。后来把自己的媳妇给杀了,然后去五公子家里提亲,说要娶那女儿为妻。

    这他娘的人家能答应都出鬼了。

    五公子唐剑在长安听说这件事,一封家书就送到了唐振的案前,质问唐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管好你身边的奴才不要骚扰我女儿,别忘了那也是你的侄女!

    这事儿把唐振气得鼻孔生烟。把史进冲绑了,一顿胖揍。

    唐振办事并不鲁莽,在打史进冲之前,曾经审问过他。

    要说史进冲这人也是气人,唐振审他的时候,他一句话也不说。挨打的时候,也是一声不吭。打完了他才说,我媳妇是泻疾而死,可甄二愣子造谣说是我杀的。结果大家都信他的不信我的,说我是为了倒出正房才杀媳妇。媳妇死了,我续弦何错之有?我稀罕唐娇又何错之有?不同意就不同意呗,凭啥打我?

    后来唐振问甄霸道,这事儿是真的吗?

    二将军甄霸道说,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大家都信了。

    这句话好悬没把唐振气昏过去。唐振大骂,害我糊涂。觉得这事有谣言的可能,特意给史进冲机会说明,可史进冲就是不说话。真是气煞本公。

    “哎呀…,打死我了…”

    史进冲挨打之后,竟然跑到郡主府找苏御,趴在苏御的床上,声音颤抖地哼哼着:“劲锋啊,你得帮我这个忙啊。唐老五家现在跟我要一千万彩礼,我拿不出来。我找灵儿给我拿钱,灵儿却说我胡闹,不给我钱。她不给钱不行啊,那唐娇现在也是好多人排着队等娶呢。得抓紧啊。劲锋,你去替我说说话,你们小夫妻恩恩爱爱的,你在床上加把劲儿,这笔钱不就有了?”

    苏御刚从红黑寺回来,正在稳定内功。

    “雷公手”果然名不虚传,虽然是阉割版,依然威力十足。与屠彪切磋对掌,一掌击出屠罗汉虎口崩裂血肉模糊,差点给打废了。

    苏御没直接回答他,而是问:“既然你是被冤枉的,那唐振打你的时候,你为何不说?”

    “哼!”史进冲一晃脑袋:“让他打死我算了,我死了好让他后悔!”

    苏御哭笑不得:“你死了,谁为你伸冤呢?”

    “……你说得也对哈。”史进冲挠了挠头,突然想起什么:“唉!你别跟我扯没有用的,你就说帮不帮吧。”

    跟浑人说话不能直接拒绝,除非像唐振那样能镇得住他。

    这时苏御把自己说得比史进冲还要惨:“你史三哥只是没有了正妻,可你家里还是有好多小妾的嘛。可我就不一样了,在郡主府里,我是一个也碰不着。你看看我身边,有多少人监视我。这一家子老老小小的,连奴才都能管着我。从荣伯王珣到小嬛王竹,甚至包括你妹妹史瑶。要是发现我有什么问题,连跑带颠儿就把消息告诉郡主了。

    还有那皇宫派来的司礼太监,连我上厕所都盯着,就好像我能藏在粪坑里似的。

    说到郡主,你以为我们恩恩爱爱。史三哥说这话的时候不觉得违心吗?我相信史三哥是个明白人,你心里有数,就灵儿那桀骜性格,我比你可惨多了。还说在床上下点功夫,至今为止我们还没圆过房呢,我怎么下功夫?

    再说了,三哥你这么办事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你要娶唐剑的女儿,可唐灵儿是唐剑女儿的姑姑呀。你怎么跑到姑姑家来要彩礼了?唐灵儿说你胡闹,你觉得说错了吗?”

    史进冲像个孩子似的趴在床上:“我不管,我就找你们要钱。我知道你们有的是钱。一千万对我来说很多,对你们来说就是手指头缝里流出来的。”

    史进冲继续犯浑,苏御也开始犯浑地说:“那好,史三哥这忙我帮定了。这样,你看我这屋里什么东西值钱,你尽管拿去卖了。你看我值多少钱,你把我卖了也行。”

    见苏御也犯浑,史进冲竟然笑了:“唉,劲锋啊,原来你过得这么惨啊?平时看你风风光光的,没想到你比我还鳖。既然如此,那还是算了吧。哎呀,来,扶我一把。老子现在浑身都疼。”

    史进冲好不容易站起来,又道:“你以为咱傻?嘿嘿,其实咱才不傻。我就是想让唐振打我一顿,然后我再把事儿说出来,这时他心里过意不去,我就好找他替我做主把唐娇指给我。如果他不肯做主呢,我就跟他要钱,我想他一定会给的。”

    走出门又说:“而且还能顺便把甄二愣子给收拾了,刚才我听说唐振把二愣子给打了一顿。哈哈,叫他造我的谣,活该!”

    苏御哭笑不得,好一阵无语。

    也搞不清这史进冲到底是精是傻,他嘴上说要去唐振那里弄钱,可他却跑到郡主府里兜一圈,难道他是想弄两份钱?

    真是搞不懂,不过唐灵儿也没惯着他,不知道唐振那边会如何对他。

第二一〇章 占巴拉

    惩罚杀人犯,只把杀人犯处决就可以了,没必要把杀人的那把刀也送上断头台。

    夜无良的人参与到唐雄造反,而夜无良又有亲王势力罩着。这京畿地区毕竟是老赵家的地盘,唐振懒得用官面的力量去对付这些杂碎。因为在他眼中,那帮家伙不过是一群工具。如果用官面力量去解决,就好像穿锦衣打赵家的狗,并不体面。

    虽然暂时不动,但并不代表唐振已经忘记。这或许也是唐振答应接纳红黑神教的理由之一。因为他听苏御说过,红黑神教与夜无良有世仇。一边拉拢杀手门派,一边替自己泄私愤。搂草打兔子,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一个杀手门派对付另外一个杀手门派,这就是一场黑吃黑,不会把事情闹到自己头上。

    如果红黑神教捅了大篓子,唐振也不怕。因为他对红黑神教的支持也不过是浮于表面。就好像孟氏、西门氏支持的四方会和十杀门一样。小恩小惠是可以给的,但捅破了天,那可就不管了。

    这其中的潜台词是“这事儿跟我唐振没关系,我从来不插手你们教派的事务。跟他们联系的只是我家中的一个不肖之徒,这是他私人的事,不代表家族高层的意见。”

    面对苏御,唐振并没隐晦这层意思,希望苏御转告那位“李左使”办事的时候有些分寸。同样也是在告诫苏御,适当抽身,换一个人去接触他们才是最好。

    很显然现在唐振还不知道苏御就是那位“李左使”。现在知道苏御双重身份的人只有李勋和唐怜。连屠彪和梅红衫都不知道。

    苏御想抽身,可现在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代替“苏御”传达各种命令,同时还要照顾红黑神教的生存。只盼着雁师姐早日回归,红黑神教经营有方,能够自给自足,那时候自己才能放心撤出。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到那时心安理得,一边能获得神教的支持,一边还能随时脱身。是为最妙。

    “唐怜,你作为前教主义女,我觉得你应该承担起更大的责任。”

    “哦?”

    “嗯…,我觉得你精巧能干,我希望你能帮神教富起来。神教兄弟众多,我没时间挨个去接触,但我相信这群人中一定有会做生意的,他们只是苦于没有资本。我希望你能代替我去找到这样的人。找出来之后,让他们听命于你。而你也应该在神教里担当一个职位。”

    “什么职位?”

    “我也不知道,我可以去问问‘李左使’。”苏御笑得慧黠。

    唐怜知道苏御就是“李左使”,这还是在显伯府的时候苏御暗示给她的。小妮子至今还保守着秘密。她见苏御这样笑,她也慧黠一笑:“神教里本来有总管经营的大管家,大家都叫他占巴拉。”

    “占……巴拉?什么是占巴拉?”

    “象雄文中‘占巴拉’就是黄财神的意思。”

    “哦,黄财神…,为什么不叫红财神,或者黑财神。红黑神教里供奉的两尊神,别不是两个财神吧?”

    “你平时根本就不读经文,所以你才胡说。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哦,占巴拉在教里的地位仅此于左右追风使,是略高于护法堂主的。以后你见到我,得客气一点。”

    苏御拉沉脸:“别蹬鼻子上脸好吗?如果你这样说话,我认为‘李左使’是不会满意的,就不同意让你来当什么巴拉占。”

    “是占巴拉!”

    “呵呵。我说了算。”

    知道苏御是故意说错,少女撇嘴着嘴翻白眼,一副娇憨。

    ——

    ——

    由于“雷公手”是一次性练成的高级功法,因此对经脉的冲击比较大,苏御决定在家里多休养几日。

    这日外面瓢泼大雨,甚至还夹带着些许小颗粒的冰雹。雨滴冰雹砸在地面上水坑里,泛起雾色,好像外面的空气长了白毛。用不多时,低洼处已经囤水如塘。地面上到处都是细流小溪。

    又过了一会,水面上涨,感觉郡主府整个建在湖泊之中。只有那高于地面的石铺甬道还若隐若现地浮在水面上,好像一道水榭长桥。

    对大部分人来说,阴天下雨会影响心情,可苏御却有些奇,他就喜欢这种阴天下雨的感觉,心情莫名舒畅。

    刚才小嬛童玉冒着雨去打午饭,此时正一路疾步往回。童玉举着伞,小嬛双手端着餐盘。

    结果一不小心,跌倒在甬道上。餐盘倾翻,饭菜撒了一地。饭不能要了,可一些大肉块小嬛不舍得丢,她竟然趴在地上捡,并往嘴里塞。还一边口齿不清地说,午饭没脸吃了,一会儿自己掏钱再给郡马爷买来。

    一顿饭钱,这种小钱在苏御心中是没有概念的,可对于规矩中长大的小嬛来说,打翻了郡马爷的饭菜,就好像犯了天大的错误。

    苏御见到这一幕,于心不忍,呼唤道:“休要吃!快丢掉,重新买来!”

    可小嬛还往嘴里塞。

    苏御情急之下冒雨冲了出去,把小嬛拽起来:“我又没怪你,你为何自己惩罚自己?”

    小嬛羞愧道:“这是郡主立下的规矩,不许浪费粮食,如果有人弄撒了饭菜,就罚那人趴在地上吃了,并一天不许吃饭。”

    苏御苦笑一声:“以前打仗的时候,战场粮食紧缺,灵儿此举也是无奈。而且她这样要求,主要是起到宣传震慑的作用。如今不打仗了,唐家粮食充裕,不小心撒落,算不得大错。”

    几句话间,丫鬟觉得心里好暖,被雨淋都不觉得难受。而此时苏御也已经被浇了个透心凉。

    说来也奇,那苏御不但不见心情变坏,反而好心情地玩起水来。

    就在此时,唐灵儿看到奇怪一幕。

    今日大雨,长安郡主也被困在家中,正自觉得闷,却听到后院传来嬉笑之声,不禁好奇去看。结果见到郡马带着两个小奴在雨中玩水,玩得不亦乐乎。不禁骂了一句:“这人有病吧?”

    可是骂完之后,唐灵儿却情不自禁笑出声来,并招手道:“王珣你来看,这几人莫不是疯了?”

    或许是想起来什么,突然觉得自己好久没这样笑过了,也好久没这样大惊小怪地召唤王珣一起看什么。记得上一次呼唤王珣看新奇事儿,还是在三年前,在国公府池塘中见到一只白蟾趴在大鲤鱼的脑袋上。

    这时门房有人来报,一个名叫张密的人求见郡马爷。

    唐灵儿一皱眉问:“张密是谁?是何着急事,这般天气还来找郡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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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赘婿介绍:
梁朝一百余年,腹背受敌,内忧外患,帝弱后悍,外戚干政。
西北唐氏、荆州孟氏、淮南西门氏,三大军阀拥兵自重,朝堂之上与皇权分庭抗礼。
十年战争终于告一段落,正是百废待举之时。壮年陈太后诡异驾崩。天赐皇帝性格懦弱,重疾缠身,不能朝政。曹皇后临危受命,携手太子垂帘听政。
曹皇后大开言道,连布恩策,重视科举,举贤使能,大梁朝国力复苏,蒸蒸日上。
从此拉开江北梁朝辉煌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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