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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蜡笔疯叔     门阀赘婿txt下载     门阀赘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零七章 翻身火苗

    骑兵端着弩机,箭矢搭在弓弦上,一触即发。

    那种命悬一线的感觉很不好,李凌普等人早已看清了形势,只有那名叫倪貂的人还有些嚣张。

    看来这人有些不识时务。

    苏御微笑着走过来。

    倪貂死死盯着苏御,却突然间感觉视线变得模糊,只感觉面前红袍人一闪,就已经来到面前。眼瞅着一颗拳头砸了过来,倪貂慌乱侧身躲过这拳,却感觉肚子上被人顶了一下。

    这一切都只在瞬间发生,当倪貂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横飞出去。

    在旁人看来,这位红袍武者实在是不讲武德。不知用了什么一招,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进过去。也没打个招呼,让人家亮个相,就一拳紧接着一个膝击,把人打飞。

    此时姓倪的魁梧大汉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疼痛感袭来,他捂着肚子在地上蠕动。五官痛苦地挤到了一起,再也没有刚才那般嚣张气焰。

    李凌普见形势不妙,终于开始讲“道理”,色厉内荏地道:“欲比武,怎的不提前说一声。突然下手,算……算什么英雄豪杰!”

    苏御走向李凌普,扬手就是一个嘴巴:“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比武?”

    见苏御动手,李凌普欲摆出防守架势,可没等他摆好,又是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我此来,就是来教育你们的。”

    说话间苏御左手抡起又是一个嘴巴,手上带着霹雳掌之力,把李凌普打得眼冒金星。

    “你们突然来红黑寺挑战,你可与红黑寺提前说一声?”

    又一个巴掌扇来,打得李凌普身子一斜。

    “你不提前说一声,我凭什么跟你提前说一声?”

    一脚蹬出,将李凌普踹翻在地。

    “现在才想着讲道理,晚了。”

    李凌普功夫不弱,不至于被苏御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可他竟然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五十骑兵抱着弩机指着他,实在没有勇气还手。索性就不站起来,苏御也就不打了。而其他人也都神情紧张地站在那里,不敢造次,只能眼瞅着少门主被人连扇几个巴掌,一脚蹬翻在地。

    苏御用绣有“连理枝双翠鸟”的手帕擦了擦手,随即将手帕丢到地上:“你们三个儿子给我听好了。回去告诉你们的蠢爹。再想来红黑寺闹事,先打听打听京统是什么衙门。再去打听打听锦衣卫是什么衙门。”

    “你们不是说来学习的嘛,应你们所求,我就教育教育你们,让你们学会做人。但我这个人不是很有耐心,教育人通常只愿意教育一次。如果你们还敢来,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到时你们就会见到你们更想见到的人,锦衣卫指挥使花听风。他会直接找你们的父亲谈谈。”

    “为了防止你们说我没提前说一声,那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们,花师兄的脾气可不大好。他与人谈话不会像我这样客气,只用巴掌谈。他都是直接拿刀和枷锁谈话。到时候让你们自己选。”

    一群人本以为胜券在握,却不曾想突然冒出来个军官。一顿大嘴巴下去,全都没了脾气。在苏御说出一句“不送”的时候,他们终于解脱了。扶着伤员,低着头,灰溜溜的往外走。

    刚走到大门口,突间一名少女跑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一个疯疯癫癫的人。少女一冲进来就指着那群人破口大骂。

    虽然少女不知道具体情况,可她见这帮人垂头丧气的样子,便以为是红黑寺赢了。

    “一群不知深浅的东西,跑到红黑寺撒野!你们就谢天谢地吧,若是姑奶奶我在家,派个奴才就打死你们!脑瓜子削放屁!”

    一群人没抬头,反而加快脚步离开了。

    ……

    事后得知屠彪打败两个人,体力耗尽,输了第三场。

    然后是颜小乙登场,可是小乙擅长轻功,却不善近战搏斗。于是与那人腾挪周旋,可惜绕了半天,也没有取胜的机会,只是消耗对方体力,拖延时间。颜小乙战败,马修登场,才将那对方第三人击败。

    随后又派遣五名黑袍僧人,车轮战才打败一人。再后来梅红衫赶到打败一人。

    苏御进入大殿,查看众人伤情。还好都不是致命伤,苏御也就放心了。刚才看到梅红衫红肿的脸颊,他还好一阵心疼。若能早点过来,就不用她受苦了。

    苏御不禁埋怨道:“红杉,你作为锦衣卫副指挥使,怎么连几十个人也带不出来吗?”

    梅红衫用冰袋敷脸:“墨家比武这样的事……”

    “死脑筋。你把锦衣卫的责任都忘了?”苏御不大高兴地说:“这就是来挑衅。若拿不出实力来,将来他们变本加厉,那样更麻烦。”

    梅红衫低着头不说话了。

    “好了,你还没完了。”唐怜瘸着一条腿走过来。

    “又开始没大没小了?”

    唐怜笑了笑,假模假样地行礼:“苏师兄在这里,师妹没办法办事了呐。”

    “什么事?”

    “我要解开梅姐姐的衣服看看有没有伤。”

    “下次有话直说。”苏御抬手一个爆栗,把唐怜打得龇牙咧嘴。

    苏御发现这妮子打她多次也记不住,似乎有主动求虐的倾向。

    ……

    “咦?我的手帕哪去了?”

    一群人散去,苏御才想起来刚才把太后送的手帕丢在地上却忘了捡起来。

    当他想捡的时候,却发现手帕没了。

    “谁看到我手帕了?”苏御喊了一句。

    “苏劲锋,你嚷什么嚷!好像谁偷你东西了似的!”谭沁儿在寺里养了几只鸡,此时正在喂鸡。

    “你看到我手帕了吗?”

    “没看见!”

    听少女语调,再看她那乜斜眼神,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苏御笑眯眯走过来,背着手说:“你确定?”

    “我只见到一块尿布在地上。”少女摇头晃脑地说。

    “哦…,那好。你拿去垫着吧。算我送你了。”苏御坏笑道。

    姑娘恼了,将手里鸡食盆抛向苏御。

    疯奴也恼了,愤怒公牛一般喘着粗气。

    “好了,别闹了。”苏御接住陶盆放到地上,掏出一块银币递给谭沁儿:“把手帕拿来。”

    谭沁儿掏出手帕:“我不知道是你的,否则我才不惜的捡。”

    说话间少女把手帕还给苏御,却没收钱。

    苏御把钱收起来,又从袖子里拽出一块新方巾递给她。她眨眨眼,劈手夺过,揣进怀里:“你手里那块看起来也蛮普通的,你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身上?是你媳妇送你的?”

    “不是。”

    “不是?”少女歪了一下头:“这么快就变心了?有别的相好的了?”

    “别胡说八道的。”苏御正色道:“最近别到处乱跑,这帮家伙功夫不弱,今日吃瘪,搞不好还会来报复。你带着谭不疯留在寺内,关键时还能有个照应。”

    也不知沁儿是不是拿这手帕擦过什么,竟嗅到一抹鸡屎味。要说沁儿这姑娘也是粗枝大叶的,整日没头没脑含含糊糊。应该找机会代替大师兄教育教育她。但教育她这种烈火性儿的姑娘,不能直接灌输,否则她会逆反。倒是需要等待时机。

    ……

    酉时一刻,苏御来到后殿。

    恭恭敬敬向太后行礼。曹玉簪端坐榻上,摆出一副六亲不认的冷漠脸孔。真不知她想干什么,为何如此表情。

    “苏劲锋,你是不是以为离开你,哀家就找不到能人了?你口口声声说,在一年之内给我找三十个特务。可现在都六月了,你才给我找了俩?你是在戏耍本宫吗?”

    听太后这口气,“御弟”也不叫了,又“哀家”又“本宫”的,搞得好是正式呐。

    苏御心中翻着白眼:“岂敢戏耍娘娘,娘娘交代的事一刻也不敢忘记。之前臣一个人在为太后物色人才,而现在臣多了两名帮手。曹人凤、韩坚已呈上名单,臣正在考验那些人。兹事体大,不敢冒进。另外臣还在寻找各处各站的人才,邱垚、李甫能堪大任。他们也会从其它渠道物色人才。尤其是李甫,他身在军营,能直接从军中挑选,而那样的特务更为隐蔽。”

    “你不担心他泄密吗?”

    “其人之高明,就在这里。我给他的代号是‘幽灵’,而这也正是他的特点。办事不留痕迹,眼光独到。臣相信他轻易不会错,万一有错,他会让那目标从世间消失。”

    曹玉簪笑了笑,一挥手,让曹小宝把月牙凳搬来。

    “御弟,你总觉得是在为我办事吗?若你真的这样想,那你就错了。你付出,我会给你回报。你也是在为自己办事。”

    觉得曹老板是在给自己强行洗脑,苏御没吭声,坐下。

    曹玉簪又道:“你除了偷偷摸摸置办些房产,就没有别的诉求吗?在我看来‘入赘’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哪怕是入赘到长安郡主府,不也只是附爵么?郡主才是一家之主,而你…,呵。不如这样,我赐你府邸,搬出清化坊。到时让长安郡主住到你的府里。如何?”

    苏御道:“郡主不会同意的。”

    曹玉簪立刻道:“那就离开算了。她不要你,唐氏门阀不要你,但我可以赐你侯爵,从此当家作主。难道不好么?”

    苏御微微抬眼,又很快落下。作为男人,当然希望当家作主,可眼下时机成熟么?

    若苏御脑子一热答应太后,就相当于离开唐氏门阀这条大船,上了曹玉簪的贼船。从此再无退路可言,只能听太后摆布。就好像张密一样。

    曹玉簪雄心勃勃,欲夺大权,摆脱傀儡身份。这就好比在惊涛骇浪中求生。而自己为求一时痛快,弄得妻离子散,随时可能成为斗争的牺牲品。值么?

    苏御左右权衡,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冒那么大的风险。

    “容臣再考虑考虑吧。”

    没直接答应,便算是拒绝了。可没安好心的曹玉簪却在苏御心中点燃一把火,苏御真的在憧憬翻身的那一天,在考虑能否在不失去妻儿的情况下让自己翻身。

第五一零章 酆亲王府

    长安郡主府里有两名老奴,首奴胡荣,年近九旬。虽身为奴,可郡主对他如同对待长辈一般敬重。别说出口训斥,就是厉害颜色也不舍得给。

    郡主每每回家,都能见到老奴满脸喜悦迎上来。郡主早午晚三餐,必须是老奴伺候着,一勺一勺喂,满眼舐犊情深。

    郡马爷回家,胡荣就识趣离开。一边走还一边说,老了,老了,老眼昏花,容易看不出个眼色来。赶紧离开,省的碍事。

    另一名老奴,名唤黄橙橙,年近六旬。自打郡马爷与郡主睡到一张床上,这老奴整日背着手走路摇头晃脑喜笑颜开。又见郡主怀了孕,他就好像打了鸡血似的,遇人就说,咱家少爷有种!二品大城郡主给咱家少爷生孩子,说出来都觉得倍儿有面子。

    指望老黄像胡荣那样消停,那是不可能的。恶奴两个月没闹事,苏御都觉得新鲜。还以为老黄这是老了,折腾不动了。或者说少了老吕陪伴,就好像哼哈二将少了哼,房谋杜断缺了房。

    可事实上并非如此,仅剩老黄一人,依然骂遍全街无对手。

    这不,老黄又跑去郡主府北面两趟街,与韩寡妇对骂起来,两个人扒着墙头骂了半个时辰。就因为老黄听说韩寡妇说他家少爷那事不行,他就急了。老黄扯嗓子骂道,咱家少爷龙鞭凤丸,岂能干你那狗*!说我家少爷不行,我挊你全家!臭寡妇,烂裤*,明个我送你一根双球圆顶石棒,你拿去磨去吧,把你家炕压塌!

    “老黄!你给我回来!”

    小嬛童玉去劝老黄根本没用,最后还是被苏御喊了回来。即便回来,老黄依然愤愤不平,一边走一边骂,骂了一路。

    苏御背着手,笑了笑:“老黄,我看那韩寡妇长得不错。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怎么可能,她骂少爷,我跟她不共戴天!”

    “呵!女人爱说说闲话,不算什么大错。若你真的喜欢,别掖着藏着,你去找她谈。要多少钱我都给。”

    老黄突然难受起来,说想老吕了,想去找老吕说说话儿。咱家少爷实在是太好了,可惜老吕已经嗝屁了,否则他一定会笑到哭。说着说着,老黄抹起眼泪来。他说是代替老吕哭。

    随后老黄说要请假,苏御问他干什么,他说想去虢州山里找找老吕的骨头。哪怕是变成了狼粪球球,也要带回来几颗。埋土里,再撒泼尿,给他立个坟头。

    苏御好一阵无语,老吕刚掉下去的时候他不去找,现在都一年多了他才想着去。

    算了,不跟他计较。既然他这般怀念老吕,苏御便给他放假。还给他带了五万钱作为盘缠。还叮嘱他别把钱都放在一个兜里。苏御不大放心让老黄一个人去,于是找来李封陪伴。可老黄说什么也不带李封,非要自己去,犟得好像一头驴。

    去虢州不过二百多里路,雇马车、住客栈、一路喝酒吃烧鸡,也用不上五千。苏御给他拿五万,纯粹就是让他旅游去的。还告诉老黄,万一钱都丢了,你也不用沿路乞讨。你找个军驿住下,给我写信,等我派人去接你。老黄背上行囊,乐颠颠走了。

    望着老黄逐渐远去的身影,苏御莫名感觉一阵难过。

    不知为何,突然非常害怕老黄从此消失……

    苏御眯了眯眼睛,心道:“他真的去找老吕?”

    “李封。”

    “在!”

    “跟上他。”

    “喏!”

    老黄刚走三天又回来了。说半路上做了一个梦,老吕在梦里骂他。他生气了,不去找狼粪了。而那天李封去跟老黄,还没等出城就跟丢了。他兜里的五万钱一文也没剩下,问他哪去了,他不吭声。不久后,三辆装满好酒的马车驶来郡主府……

    ……

    又经过长达一个多月的追击,彭廷玉将军终于在鄜州围歼蓝巾军残部。蓝巾军118人,仅仅逃掉两个。令人遗憾的是,逃掉的两个人就是匪首楚无霸和先锋齐锻钢。

    经审问,彭廷玉觉得自己中了楚无霸设下的“金蝉脱壳”之计,楚无霸让这116人作诱饵,而他只带着齐锻钢从小路逃走。

    多方寻找,不知所踪。上书太后,太后命其归来。

    ……

    徽安门下走进来三名男子和一名怪眉女子。

    血晕妆怪眉好像两颗蚕豆挂在额头上,可即便如此,也掩饰不住少女的绝世容颜。

    之前义父要求她必须化妆,就是要遮住这张脸,袁昆说,女孩太漂亮是罪。

    可如今她已将“九转莲花”最后一招练成,义父终于允许她露出八成美貌。袁昆还说,若你不把姓氏改回去,以后就不要叫我义父。结果在袁昆的坚持下,少女改回本姓。现在户籍册上她的名字叫赵婴。

    她才不在乎是否与太长公主的名字同音,她压根也没指望能从新回到皇室。

    四个人并不说话,通过城门口检验过后便在附近雇一辆马车。大约两刻钟,来到南市东边永泰坊,直奔通天楼门前下了车。

    一名二十出头的男子,仰头望着通天楼。此男子身材高挑而匀称,浓眉大眼,鼻直口阔。看他的脸,与前几日进城的“范公子”简直是一模一样。

    “小姑的意思是让我们住这?”赵旻指着门上封条笑了笑:“看来小姑真是会省钱的,可我觉得没那个必要。咱们去裕王府里走走就有钱了。”

    赵婴面无表情:“裕王府已毁。”

    “呵,地下三尺有黄金。庚王府、裕王府,不过是在酆亲王府里建了一堵墙罢了。”赵旻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那里是我家。哦,当然,也是小姑的家。”

    “二王孙,我们也去吗?”

    赵旻身后站着两名高大随从,都穿着灰布斗篷,脸藏在篷帽之下。说话这人,眼神凶狠。而他不是旁人,正是被彭廷玉追得无路可逃的楚无霸。另外一人便是齐锻钢。

    赵旻皱眉道:“楚无霸,我对你这个人非常失望。我也知道你是养不熟的狗,自打进城门,我就觉得你可以滚蛋了。可你偏骗要跟我到这里。怎么,你是想吃我拉的屎吗?”

    “你!”楚无霸瞪视,捏了捏拳头,可他却不敢动手。

    赵旻厌恶地摆了摆手:“滚吧。不要再让我见到你。我把你带回洛阳,已经是仁至义尽。我们之间再也没有旧账可言。”

    楚无霸冷哼一声:“你说我是丧家之犬,那你是什么?”

    赵旻微眯乜斜:“那一百多人,大多已经是五十多岁的老人了。他们先是跟随你爷爷,又跟着你父亲,最后跟了你,而且到死都忠于你。以前我敬重你,是因为你身边有这样一群有信念的人。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大干一场。可现在只剩下你,还有什么是我能看得上的呢?”

    “而且,那群人你都可以轻易放弃,还有谁能相信你?如果是我的话,会选择与他们一起死在鄜州,否则也别再出来丢人现眼。我劝你还是放弃你的梦想吧,你的梦想纯粹只是个梦,因为你这个人,不行。”

    楚无霸气得咬牙切齿,指着赵旻:“赵旻,咱们走着瞧,看看最后谁能成事!”

    说罢,楚无霸一挥手:“锻钢,咱们走!”

    赵旻嘴角泛起一丝黠笑,因为他见到齐锻钢根本没动地方。

    而楚无霸走了几步听到身后没有脚步声,他微微低了一下头,等了两个心跳的时间,又大踏步地走了。

    赵旻拍了拍齐锻钢的肩膀:“老齐,别跟他那种人,没有前途的,还是……”

    “嘭!”

    齐锻钢一拳砸在赵旻心口,打得赵旻毫无防备。

    “啪!”

    赵婴手里铁莲花弹开,一支毒针迸射而出,齐锻钢躲避不及,用左手一当,毒针穿透掌心。

    赵婴还要发射暗器,却被赵旻拦住:“我喜欢有忠心的人。齐锻钢,你走吧。”

    毒针剧毒无比,无法挽救,齐锻钢拔出刀来,斩断左手,收刀,掐住手腕:“多谢二王孙不杀之恩。但以后你不要在我面前骂我的主子。否则我还要打你。”

    “壮哉!”赵旻对齐锻钢竖起大指:“虽然我无法收服你,但我依然欣赏你。”

    ……

    赵旻挨了一拳,受了些内伤,脸色不大好看,可他还是谈笑风生地走在路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洛阳城中的景色。这样慢慢步行,他就可以调整内力治疗内伤。其人自诩练武的奇才,自打出世,从未遇到敌手。

    “小姑你看,这洛阳城是真的好。这可是咱们赵家的呀。”

    赵婴眯缝着眼睛不说话。

    赵旻笑了笑:“小姑,你能跟我走,就说明你觉得我比那个书呆子更有可能成功。以后咱们天天在一起,你就不要总板着个脸了嘛。”

    “我之所以跟着你走,是因为我觉得你更容易死。”

    “……小姑,你从小儿就这样说话么?还是袁昆教坏你了?”赵旻抖了抖袖子:“等龙啸天回到我身边,凭我们刀剑双绝,谁能是我的对手?世人只知道独孤剑的剑,却没人知道他的刀。而我是独孤刀法的唯一传人。”

    赵婴不提龙啸天的事,而是瞪视道:“以后你不许直呼他的名字!听到没有!”

    “那叫他什么?”

    “你应该叫袁爷!”

    “呃…,小姑,你不要搞错了,他是我们家的奴才啊。”

    “在我看来不是。”

    “可是,若我当面叫他袁爷,他自己都不肯答应。”赵旻眯了眯眼睛。

    “那就背后叫。”赵婴大踏步走了。

    赵旻苦笑摇了摇头,跟在小姑身后。

第五一一章 公府内斗

    盛夏星夜,蛐叫蝉鸣,静躺在床,依然冒汗。

    穿堂风都是热的,苏御*着膀子,四仰八叉倒在床上,热得睡不着。

    可即便如此热,郡主还是挤到苏御的小床上,唉声叹气地说起话来。

    最近唐灵儿总是高兴不起来,她不是针对苏御,反倒是经常与苏御诉苦。她总担心他哥变成纣王。

    她还说,本来帝辛是一代明主,文韬武略,素有大志。可自从纳苏妲己为妃,霎时变成昏君。沉湎酒色、穷兵黩武、重刑厚敛、拒谏饰非。害良臣,废正妃,杀太子,无恶不作。害得大商朝千年国祚止于一半。

    苏御老早就发现唐灵儿很容易陷入思虑当中无法自拔。这可不是个好习惯,思虑过甚极容伤身,苏御有些担心唐灵儿会像王熙凤那样操劳过度而短寿。

    “灵儿不必多虑,在我看来,十八哥绝不会成为纣王。你不要听那些历史先生胡说八道,总说皇帝昏庸是因为女人害的。其实本质上就是男人不行,跟女人没太大关系。”苏御这番话完全就是为了哄郡主,这句话到底对不对,苏御并不关心。

    哄女人就是这样,帮她卸去情绪便是,不必太较真是对是错。否则就不叫“哄”,而应该叫教育。可是哪个女孩子喜欢被教育呢,她们认为自己才是对的。永远都对。错了也对。就是对。

    “苏妲己也姓苏,你家的。”

    “你可真能扯。姓苏的人多了,都是坏人么?姓唐的就都是好人?”

    “对,姓唐的都是好人。”

    女人这样说话,是一种撒娇的表现,苏御笑了笑:“哦,那好吧,姓唐的都是好人。尤其你最好。”

    聊着聊着,唐灵儿又把话锋指向小乔。她说要去找樊氏谈谈。趁哥哥不在洛阳,把小乔废掉。苏御一阵脑仁疼,真的想反问她一句:当初不是你最先主张把小乔送给你哥当妾的吗?要不是有你这句话,欧阳镜也不会看到希望。

    可这些话说不出口的,否则不但没用,还容易引发矛盾。

    苏御伸手拢了拢郡主鬓边碎发:“我对十八哥还是蛮有信心的。比如这次他去长安就没带着小乔。这说明什么呢?咱十八哥是个大人物,为国家,为民族,为事业,他能看淡一切。”这句话也是哄人的,这次连唐灵儿都听不下去了,她说,英雄难过美人关。随后爬回到自己床上睡觉去。

    郡主一心为家族事业、为她哥考虑,这一晚上她辗转发侧,基本没怎么睡着过。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走了,去找她嫂子谈话。可不久后她又回来了,脸上不是怒色,而是铁青色。

    看来这是被气大劲儿了。

    打听得知,昨天傍晚时分,欧阳小乔竟然骑着唐振送她的小红马,带着几名太监不辞而别。留下一封书信给樊氏,只说自己想国公爷想得要死了。哪怕破坏规矩,也要去找国公爷。樊氏找到四老爷唐炯,派史进冲去追。结果在城西一百里驿追上,可据史进冲回报说,国公爷见到小乔骑马追来,哈哈大笑,一把就将小乔揽入怀中,让史进冲自己回去。

    苏御觉得这可真的是太不巧了,昨天晚上自己还夸赞唐振为国家,为民族,为事业,他能看淡一切……

    “自从二叔过世,哥哥独揽大权,不像以前那般勤勉。走了两天时间才走一百里路。再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劲锋,我要去长安。你陪我一起去。”

    苏御半晌无语,不过苏御觉得她走不成。董事长刚走,总裁也想走,其他董事巨头是不会满意的。那自己就没必要瞎操心。还情绪激动为虎作伥地说“走,咱们现在就走。”

    唐灵儿对苏御的态度表示非常满意,抱着肚子,带着她的相公去找四叔唐炯,要召开长老会。却被老爷子当场否决。四叔唐炯认为,他侄儿不是那种人,不必多虑。又指着唐灵儿的肚子说,你最好还是注意点。

    二叔唐宁过世,就数四叔最大,面对长辈的时候,唐灵儿没敢顶嘴。

    看着唐灵儿碰了一鼻子灰的样子,苏御暗自偷笑。

    苏御也认为唐灵儿是多虑了。在苏御心目中,唐振不会轻易被小乔左右。唐振今年三十一岁,突然得到一名十五岁的特别会撒娇卖萌的漂亮小妾,男人都会很宠。就好像有些老总宠漂亮调皮的小秘书似的。

    可无论怎么宠,老总也不可能让小秘书代替自己去当董事长。当打之年的皇帝掌权,妃子们都是在宫里斗,国策大事轮不到她们去参合。最可怕的是像现在曹玉簪的情况,皇帝还很小,太后垂帘听政。

    可是这种事在唐氏门阀不会发生。就算唐振突然出了意外,长老会也不可能同意让唐振十一岁的儿子来管理家族。再说那儿子也不是小乔的。

    另外小乔不是苏妲己,她不是那个神话传说中从天上带来毁灭商朝使命的妖精。小乔的“天”是他爹欧阳镜,欧阳镜那厮不糊涂,他的第一目标更有可能是樊氏夫人,而不是费尽心机让唐振倒台。

    甚至可以说,欧阳镜是最不希望唐振倒台的人之一。

    苏御觉得这件事是唐振家妻妾之间的事,唐灵儿作为小姑子可以管,但不能管太深。可她偏偏无法扭转观念,她就觉得小乔会毁了她哥。而她和樊氏都属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看来樊氏是真的很疼,而唐灵儿则是在担心将来会很疼。

    “禀郡主,公妃来了。”

    不久后樊氏来到郡主府。

    知道她们要聊女人之间的事,苏御便避讳离开。

    可是樊氏那张阴沉的脸还是给苏御立下深刻印象。夫人因为小乔破坏规矩而感到愤怒。可当时她手里掐着一封信,是军驿传来的大司马信笺。估计是唐振对她交代了什么。而现在她拿来给小姑“分享”。

    看这势头,安国公府里将爆发女人之间的斗争。

    前一世苏御就挺喜欢看“许总”“王总”“马总”家正室与小三小四小五的斗争,这一世还是如此。平时与唐宽、唐延、欧阳镜、孔硕、田敢等人见面,闲聊的也不外乎是这些话题,大家都颇有兴趣。当然也有不爱聊这种事的人,比如张密、洪盾、许洛尘、张玉达之流,身体残缺者、自命清高者、高雅之人。

    樊氏、小乔这两位女主角之间的斗法一定会很激烈,苏御也想看看唐总在面对家庭矛盾时会如何周旋。估计唐灵儿是这场斗争中的重要配角,会像个搅屎棍一样帮着樊氏。

    这其中还有可能牵扯到恬静,也不知这位端庄秀丽的“曹无敌”会如何表现。恬静跟了唐振十年,而樊氏夫人一直不同意纳恬静为妾,那么恬静会不会怀恨在心?唐小兔到底是不是恬静的女儿?恬静会不会帮着小乔一起对付樊氏呢?

    一时情绪上头,苏御竟有些期待,觉得会蛮有趣的。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不能让唐灵儿变成主角。为此苏御已想好对策,而且还不只是一招。

    ……

    后殿,太后端坐榻上,宫女太监用巨型蒲扇为太后扇风。风大如潮,使得太后面前水晶风铃挂帘叮当作响。

    天气大热,太后娘娘仅仅穿了一件薄袍,内衬*肩小兜。通过帘幕,一眼扫过竟是白花花一片。

    苏御低着头不去看她。

    “御弟,你觉得唐振走得是不是太急了些?”

    曹玉簪酷爱吃樱桃,而她又很懒,只吃剔掉核的。用勺子一口一口舀着吃,而且她吃东西非常慢。只要她不生气,几乎都是一颗一颗吃。有的时候舀多了,她还要磕磕勺子,颠回去几颗。

    苏御不知道曹玉簪要表达什么,没乱说话。

    曹玉簪又道:“他手下那群粗人,能帮他把税改做好吗?当初你提出税改计划的时候,我以为很全面了。可当具体执行时,还是遇到大把的问题。而且相当棘手。我是在孟相和彭冯管张四人的帮助下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其中艰辛唐振未必体会。而他专管军务,很少参与税改讨论。我担心他做不好。”

    曹玉簪担心的不是军阀内部出问题,她恨不得神策军自己打起来才好。

    如果能全死光就更好了。

    她现在是想把她舅舅“安西大将”闵悦和闵悦的两万军队弄回来,可是闵悦想回来就必须打通河西走廊。而之前河西走廊一直是唐家的地盘。现在唐振也有心收回失地,可唐家太穷,打不起仗。而太后又不想求着唐振去打。

    “臣也有此担心。”

    “那我派几个人去帮帮他,你觉得如何?”

    “太后英明。”

    “可是我不能主动去帮他,否则不落好的。”曹玉簪突然吃到一颗果核,听到她嘴里传来“嘎吱”一声。当时把曹小宝吓得一咧嘴,丢掉蒲扇,赶紧去端痰盂。可是曹玉簪竟然抿抿嘴咽下去了,她也没怪罪曹小宝。

    苏御听出,曹玉簪的意思是想通过帮唐振一个大忙,谋取一些利益。但具体是什么利益,她没说。而她又觉得“上赶子不是买卖”,所以一定不会事先与唐振谈。只等着唐振栽跟头,她才会伸出“援助之手”。

    苏御还觉得,就算唐振有能力把这件事办好,曹玉簪也有可能派人去长安道捣乱。曹太后早就不是那个“偷题赠兔”的曹姑娘了……

第五一二章 姑娘恼了

    曹玉簪一直觉得苏御很狡猾,实在有些拴不住,可现在她又有些信心了。

    因为那日曹玉簪说,要封苏御侯爵,赠道光坊侯府。还要让唐灵儿去苏御府上生活。当时苏御没答应,可也没拒绝。

    她认为苏御一定有那种想法,而苏御想获得那样的生活,只能靠我曹玉簪。

    另外,曹玉簪还想适当点一点苏御,与苏御谈一谈商业街纳税的事。

    不过曹玉簪不打算现在说,因为她觉得苏御还没建设完。

    ……

    苏御在心里白了曹玉簪一眼,道:“臣鲁钝,请太后明示。”

    “少跟我装乖孩子。”太后不大高兴了,把玉盘往身旁一丢:“你给我想想办法,如何才能把这个人情送出去。一定要送得恰到好处。”

    “臣实在想不到办法。”

    曹玉簪咬了咬牙,抓起凤霞:“苏劲锋,你听好了。我刚刚经历过税改,最清楚税改的软肋在哪。我要想在这个时候对付唐振易如反掌。就算不能让唐氏门阀倒台,我也让他很难受。”

    小寡妇用凤霞一角敲着桌子:“唐氏的问题多着呢,他们欠军烈家属的抚恤金几百亿,民怨很大。只要我稍微煽风点火,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另外三门阀之所以能答应税改,其实不仅仅是要对付那些地方士族,更是要清理门户!”

    她把凤霞丢一边:“长安道、山南道、淮南道最大的士族就是他们自己!他们家族里的一些远亲霸占了太多利益,而他们已经不再为门阀效力。门阀觉得那些远亲太累赘了,一直找不到噱头处理掉他们。如今借着税改之名,他们倒是可以下狠手。而这时家族内部是最容易出问题的。”

    又抓起凤霞敲了敲:“你要是不帮忙,我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到时唐振要倒霉,你也没好日子过。我希望你还是识时务才好。快说,你有什么办法。”

    苏御一阵脑仁疼,用老黄的话说,穷横的寡妇抓住公鸡也要捏出蛋来。

    苏御觉得她并不是没有办法,而是非要让苏御说出来,逼着苏御参与进去。

    苏御情绪不高:“不知太后想让唐氏做些什么?”

    ……

    曹玉簪费尽心机,搞得阴谋诡计的。可她却说,其实她并没有什么大目标。她就是想卖个人情给唐振,让唐振念她个好。很显然苏御不相信曹玉簪的话。

    这其中一定有别的事,曹玉簪不愿意告诉苏御。对此苏御也不大往心里去,回到家就把这事儿跟郡主说了,把郡主吓得脊背发凉。

    一直以来苏御的立场都非常坚定,确定自己是门阀的人。无论太后怎么勾引蛊惑都没用。现在曹玉簪就经常耍脾气,如果苏御真的离开唐氏门阀,那她岂不是要为所欲为了。

    为了表达立场,苏御把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都说给唐灵儿听,甚至包括曹玉簪是如何敲桌子的,还说曹玉簪吃了一颗樱桃核。

    唐灵儿觉得她哥这次去长安要倒大霉,于是连忙给她哥写信。快马加鞭送去,让她哥赶紧回来与太后谈谈。唐灵儿特意叮嘱把小乔带回来。她还强调说,哥哥出门在外,应该多注意身体。要带也应该带个能事的女人,而小乔成天就知道玩,净耽误哥哥大事。云云。

    苏御说,你写那么多没用,你哥不会看的。唐灵儿反问,你怎知道?我比你了解我哥。苏御说,可我比你了解男人。唐灵儿想了想,又重新写了一份,还用了更加简洁的书面体文言文。

    神策军驿八百里加急,唐振的回信很快就到了,书信非常简洁,就仨字“知道了。”

    可唐振并没有回来,就好像对太后的话没听见一样。

    苏御突然觉得好笑,感觉小寡妇费尽心机一阵忙活,安国公根本就没搭理她。这似乎是在对太后表明一种态度:你动我一下试试。

    笑过之后,苏御又觉得一阵头疼。太后的人情没卖出去,也不知她会不会怪罪到自己头上,再弄出些幺蛾子来折磨人。

    ……

    ……

    老黄对小嬛说,咱家少爷是天底下最重情的人,也是最善良,最潇洒的人。看!咱家少爷那风度,咱家少爷那身板,咱家少爷那高耸的裤*,一多带劲。若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咱家少爷,那她一定是瞎了眼。所以小嬛,你想不想给咱家少爷生个娃?

    小嬛跺脚走了。

    老黄又对童玉说:老奴我从少爷会拉粑粑那天开始就认识他,所以黄土之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少爷的。咱家少爷浑身都是优点啊,说不尽啊。不过呢,人无完人嘛,咱家少爷也有那么一丢丢缺点。正所谓“多虑伤身,多情伤心”,咱家少爷因情深而过得苦啊。不把冯瑜弄回家,少爷心里就不得劲儿,老奴我心里也不得劲儿。

    童玉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苏劲锋你给我出来!”突然门外传来女子暴喝的声音。

    ……

    ……

    “喂,我新学一门内外兼修的顶级功法,‘鹰爪手’,看我展示给大家看!”

    “嗖嗖嗖”

    少女闪展腾挪,一忽儿高高跃起,一忽儿贴着地面俯身低行,在她事先准备好的人偶身上一阵乱抓,抓得“皮开肉绽”。

    “好呀!好呀!小姑好厉害!”

    康亲王府里,一群华服女子或站或坐逗留花园,看着一名身穿劲装的少女。那少女声称自己新学了绝世武功,要在大家面前展示一番。而这位少女,正是康亲王赵棣的独生女儿,那位被太后废婚的许州郡主赵檀。

    自从赵檀从苏御那里学来一招,回到家里天天打太监。现在家里的太监一听到郡主的声音,吓得到处藏。

    赵檀虽然蛮横,可她不傻,她当然知道这帮太监不敢发力与她较量,于是这天她请来几名郡主和几位公主家的女儿,大家都是身份差不多的人,较量起来才有意思。

    正所谓人以群分,今天被赵檀请来的这些姑娘,也都是练过功夫的。但她们统统都有一个特点,只练腿。唯独韩家姑娘不然。她把家里武师绑了,挂在树上。若武师不教她手上功夫,就要把武师当蜡烛点了。逼得武师暗自传授她一套拳法。

    说起这位韩家姑娘,正是荥泽公主赵玎和驸马韩浩的女儿,韩珀。

    “怎么样,很厉害吧?”

    赵檀洋洋得意,晃着脑袋说。

    她本以为这帮人已被她震慑,却没想到韩珀站起来道:“小姨,为何我觉得你这功夫很是平常?”

    “什么!?你竟然说我的武功很平常?那你别说话了,来,咱俩比试比试!”赵檀勾勾手指。

    韩珀一本真经道:“等一下。先问问小姨这功夫是从哪学来的?可是名门大派?”

    “那是当然。”赵檀骄傲道:“此功法出自‘大霹雳手’陈千缶,红黑神教亲传弟子才会的功夫。”

    韩珀点点头:“既然如此,那还真可以与小姨较量一番了。”

    赵檀纳闷问:“你为何这样话?”

    韩珀道:“咱家拳师说了,若不是碰见高手传人,不要用这套拳法。否则玷污拳法。”

    “还有这种说法?”赵檀眨眨眼:“那你学得什么拳法,告诉我来。”

    韩珀摇了摇头:“不能说的,我也觉得那位人物的名号不能乱讲。可一旦我说出这拳法,他老人家的身份也就暴露了。”

    “哎呀,你别磨磨蹭蹭的了。”赵檀有些迫不及待,右脚向右一挪,猛地一跺,扎稳马步:“来,功夫上见高低!”

    “那好,小姨一定要小心点,休要伤到才好。”韩珀只是原地站立,猛地一抖肩膀,显得姑娘立刻精神了几分。

    赵檀不再搭话,脚下发力一爪探向韩珀面门,此乃一虚招,只等着韩珀躲闪,她再爪下威力更大的一爪。可那韩珀不动如山,她也不管赵檀虚实招数,只把身子向前倾去,好笨的一拳正面砸来。

    这一招看似笨拙,可当姑娘拳头攥紧激发时,竟有光芒从少女指缝中闪现。

    观之,赵檀一惊,随即韩珀那拳头猛然加速,划出一道弧光,正砸在赵檀脑门上。只听“嘭!”的一声,赵檀脚下一滑,直挺挺摔倒在地。

    “哎呀……”

    可把姑娘摔坏了,感觉此时浑身都疼,想必不仅仅是一拳和一摔,应该还有拳上内力渗透到赵檀身体里,一时间经脉乱跳,气海翻滚,疼得姑娘龇牙咧嘴。

    “呦!韩珀,你把小姑打坏了呢。”一名小郡主跑了过来,看着躺在地上蠕动的赵檀。

    “可是……,我还没发全力呢。”韩珀委屈而后怕地说。

    其实赵檀受伤并不重,可她觉得好没面子,干脆装昏过去,这样就不用面对大家的目光了。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如果赵檀不用“鹰爪手”,而是用她擅长的腿法,她可不至于输得这么惨。姑娘心中恨恨道:好你个苏劲锋,竟敢骗我!

    姑娘们有约定,比武切磋这种事不许告诉家长。可这次见郡主昏过去了,到底还是被王妃知道了。可把王妃给吓坏了。又哭又喊,请来好几个太医。可是郡主就不醒来。只等着人都散去再醒。

    可是这帮平时不见怎么热心肠的家伙,竟然就是不肯离开,把姑娘饿得肚子咕咕叫。要不是后来听太医要针灸,她还不知道要装到什么时候去。

    ……

    ……

    “苏劲锋!你给我出来!出来!出来!”

第五一三章 以点破面

    傍晚,长安郡主府。

    额头上顶着一块红色拳印的许州郡主赵檀,掐着腰站在苏御面前。大姑娘杏眼圆睁,两片颇显饱满的嘴唇一张一合间竟是讨伐之词。

    赵檀不是自己来的,身旁还站着一名浅蓝长裙的少女,而这位少女便是失手将赵檀打倒在地的韩珀。

    赵檀噼里啪啦数落苏御,而苏御则是看着韩珀笑了笑,只因这赵玎与韩浩的女儿长得颇有喜感。还听说她把家里武师吊在树上,要点武师的天灯。看来也是个性格泼辣的角色。可自打她来到苏御面前,就显得十分羞涩。

    赵檀还一个劲儿地给韩珀使眼色,让她跟着自己一起数落两句。可赵檀眼珠子都快甩飞了,韩珀就好像没看到一般,不肯多说苏御一句不中听的话。还时不时躲到赵檀身后,仿佛偷窥一般,一忽儿抬起头看一眼,一忽儿羞涩低下头。

    老黄呲牙一笑,背着手走了。一边走一边嘟囔着什么,他还把看热闹的童玉、童玺、完颜清、孔吉带走了。

    看老黄背着手、脚步轻飘飘的样子,就知道他非常高兴。而那些姑娘的数落之词,在他听来竟是甜言蜜语。这次他没为他家少爷冲锋陷阵骂人,可假如今天来了两个老黄看不上眼的女人,他一准扯着鳖脖子骂将回去。

    “来!苏劲锋你别跟我狡辩。也别说什么内力高低。你就用‘鹰爪手’跟她比试一场,我看看你能不能把她的靴子也揪下来。若能,我就饶了你。”赵檀将韩珀推向苏御,鼓舞道:“跟他打,若他敢伤你,我陪你一起揍他。”

    韩珀拘谨道:“小姨这话怎说的,今个咱刚与唐家姨夫见面,就要动手打一场么?人家怪不好意思的呢。”

    “咦?”赵檀眨眨眼,突然不满意的叉腰道:“韩珀,你跟我装什么淑女!你平时那股虎楞楞的劲儿哪去了?怎么了呢,看到好看的了,走不动路了,抬不动腿了?”

    被揭了老底,韩家姑娘老大不高兴的,可她也拿赵檀没辙。

    这次失手将康亲王独女打昏过去,可把韩珀吓坏了。但这赵檀昏迷大半天之后,也不见伤感情,还主动跑去荥泽公主府,邀她出来玩耍。结果韩珀就被赵檀带到长安郡主府。搞了半天是要让自己与“洛阳四大美男”之一的长安郡马比试比试。

    虽然韩珀扭扭捏捏,可赵檀不依不饶。苏御觉得今天要是不给赵檀一个结果,这个敢闯皇宫找太后评理的郡主是不会罢休的。

    苏御一笑道:“韩珀,你就听她的吧。咱们只是切磋而已,不伤感情的。无论输赢,我都送你礼物。正赶上饭时,你们也别走了。就在这里吃晚饭,我再送你们回家。如何?”

    “小姨夫这话咱倒是好听的。可是万一伤了姨夫,咱心里不落忍的。”韩珀羞红脸道。

    “死妮子!还心里不落忍的,你打我时怎就落忍了?”赵檀小脸儿通红,瞪着韩珀,推搡道:“你平时像个假小子似的,今个你还扭上了。你怎的呢?显原形了?少废话!给我打!休要怕他受伤,打坏了我治!”

    ……

    唐灵儿正在霄凤阁二楼与四哥唐宽、十二哥唐典、十七哥唐延、侄子唐麟讨论经济大事。听楼下吵嚷声,她暂时没分神去理会。

    可郡主的心火已经上来了,只等着这四个人离开,便要去探个究竟。

    ……

    “听说小姨夫武功高强,那小甥就先出招了。”长裙少女将裙摆对折系在腰间,露出一双长腿。

    好漂亮的一双腿。

    这姑娘果然也不是普通人,在这露脚都嫌羞的梁朝,像她这般大胆的女孩倒是不多见。

    少女扎马步,两腿一弯,长靴下有气浪荡漾而散,看来小有些内力。

    苏御站得笔直,背过一只手:“请!”

    “啪——啪!”

    少女猛地突击,两条腿左右交替轮起,挂着风声,带着虚影踢向苏御脸颊。苏御单手对她,手心手背两次撞击,挡住少女两脚。

    没太把少女当回事,还打算让她一臂,可这两次撞击却把苏御的手掌震得发麻。

    奇怪,这少女练的是什么奇怪功法?她虽有些内力,可是照比自己还差得多了,这看似平常的两脚,怎会有如此大的力道?似乎专破霹雳掌力。

    “打他!打他!打败他,我奖励你一台车!”

    赵檀站在一旁嚷。可此时韩珀的两只脚上也是火辣辣的疼,刚才两下就好像踢在铁条上一般。而对手却只是原地不动,用一只手。

    见强手,少女斗志顿生,一抖肩膀,两只手上泛起红光。手抬到心口,掌心相对,一道刺眼白芒闪现。白芒中似乎还夹杂着一抹火色。

    “少爷!”突然身后传来老黄的声音:“这是初级,一定是那个秃头老王八教她的!不要轻敌,这功法练到高处,弹火如炬,飞蜡如雷!别再让一条胳膊啦!”

    老黄站在小西楼门口。不知何时,老貂寺胡荣也凑了过来,眯缝着眼睛。

    少女双掌分开,一前一后,突然握紧,变成拳头。

    苏御有些纳闷,明明是掌法,为什么又要变成拳头。这到底是什么混蛋老师教的呢?莫非是那个被绑到树上的人?

    见少女指缝迸射寒芒,苏御想明白了,姑娘体弱,不比男儿,师父特意为她量身定制。

    “小姨夫,得罪了!”

    少女的两只娇嫩小拳,突然变得比铁还硬,好似彗星划出长尾,交替打来,破空之声中留下一道道白影。

    苏御闪展腾挪,瞅准机会霹雳掌反击,拳掌相撞,嘭的一声,光晕四散迸射。震得苏御掌心发麻,感觉自己所练招法就是找挨打的招法,掌心针扎一样疼痛。少女只是被苏御基础内力震动得倒退,但并没有伤到她,少女一双小拳依然像铁锤一样挥舞起来。

    胡荣沉声道:“流星指,戳她拳心。”

    老貂寺不是不是在出损招?用手指戳铁,岂不是要戳断了?

    见苏御迟疑,老貂寺又道:“明明是掌法,非要弄巧成拙,她拳头上不过是一层壳,以点破面。”

    戳!

    瞅准少女的拳头,苏御一指戳出。为防止自己的手指断裂,苏御这一指灌注全部内力。

    “噗!”

    苏御的左手食指,从少女的中指和无名指缝隙中戳了进去。少女的手突然软下来,一时间她还没感觉到疼痛,可她却感觉自己手要碎掉了。少女不打了,嘴角慢慢咧开,抱着手缓缓蹲在地上。这时疼痛感才随着心跳袭来,少女欲哭无泪,低着头。

    掐腰站在一旁的赵檀眨眨眼:“这么快就结束啦?”

    赵檀又道:“唉,苏劲锋,我让你用‘鹰爪手’来着,你为什么不用?是不是很弱,你根本不屑一用?那你这招是什么?刚才老太监说是什么指来着?你教我呗。”

    ……

    盛夏,四窗全开,楼下的声音很容易就传到二楼,唐宽等人也听到说话声和打斗声。知道苏御被两名少女缠住,四公子唐宽与十七公子唐延对视一眼,二人默契地笑了笑。

    如今长老会成员十二公子唐典,作为长老会财务监听,过来参与经济密谋。而他也听到楼下的声音,轻轻扇着扇子,嘴角微微上斜。

    这三个哥哥都很清楚十五妹的脾气,觉得唐灵儿有些挂不住脸。因此,当正经事谈完,他们再没有一句话,便纷纷告辞。唐麟也很识趣地起身拜辞。

    唐灵儿只是送他们到二楼门口便转过身来,大踏步走到后窗。见苏御站在那里,一名少女抱着手,痛苦地蹲在地上。还有一名劲装少女掐着腰说话。

    仔细一看,都是认识的。

    “赵檀、韩珀。你们来干什么的?你们跟他打,能讨到便宜?你们都给我上来!准备吃饭!”

    这顿饭不是那么好吃的,长安郡主的的脸色不大好看。

    “灵儿姐姐,你笑笑呗?”席上,赵檀讥诮道:“看你那脸拉得老长的,这是生气了么?”

    唐灵儿不客气道:“你说呢?你跑来表姐家里大呼小叫的,我还应该高兴不成?”

    “嗯呢,来姐姐这里,我就当是来自己家了。”

    唐灵儿瞪视道:“你可知刚才这书房里坐着什么人?让你一阵吵吵嚷嚷的,人家都走掉了!”

    见唐灵儿脸色越来越不好,赵檀翻了翻白眼:“哦…,那怪我咯。”

    唐灵儿不解气,又道:“老大不小的,还是个未出阁的郡主,你该收收心了。看明个我就去找太后,赶紧把你送去樊家吧。”

    “唉,灵儿姐姐,这事不用你操心的。”赵檀摆手道:“我一定要亲自去找那曹玉簪说说才行。另外我不嫁人的。父王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我怎忍心离开家呢。我一定要像姐姐一样招个赘婿才好。”

    赵檀不怀好意地看着苏御,道:“而且我还要让他改姓,孩子姓也要随我!”

第五一四章 侯府内斗

    将韩珀的手指戳伤,苏御很是过意不去,本想带着她先去看太医,可她却坚持说吃了饭再走。

    吃饭时苏御观察少女的手,虽然肿起老高,但活动不受限制,便知没什么大事。可等吃完饭,苏御还是坚持带她去见太医。直到太医说“养养就好”时,苏御才表演出一副“终于放心了”的样子来。一路呵护,还带着少女去北市买礼物。

    在卖高档商品的街道上三人闲逛起来,苏御指点各家门店,问韩珀喜欢什么?

    “小姨夫不用破费了吧。韩珀家里什么也不缺的。”

    “不,你家里缺一份小姨夫的心意。”苏御微笑着说。

    “哦…,那……那倒是了……”少女红着脸,低下头。

    这时赵檀一瞪眼:“唉,苏劲锋,你不给我买点什么?”

    “你又没受伤,给你买什么?”苏御嫌弃地道:“再说了,把韩珀弄伤,你算是帮凶。你也应该买礼物送给她。”

    赵檀咬着牙斜瞪眼,老大不高兴,可她还是跟着一起走。

    韩珀家里巨富,她是真的什么也不缺。后来姑娘想了想,只买了一套襦裙。姑娘换上新裙,披着彩带,红着脸让苏御评价。苏御说“真真的漂亮”。赵檀穿着一套劲装站在一旁翻白眼,小声说,她穿上这套一定比韩珀漂亮。苏御没理她。

    苏御又坚持要把韩珀送回家。韩珀见苏御如此关心自己,很是满意,还一脸娇羞。看来姑娘还不知道,苏御所作一切,都是冲着荥泽公主赵玎。

    把人家孩子弄伤,一定要带着孩子去找太医看一眼,再买些礼物哄孩子开心。这样一来公主殿下才不会觉得被怠慢,被轻视,被欺辱。

    随后送赵檀回家,赵檀不坐自己的车,非要挤在苏御车里,说一定要学指法。苏御说,你先去练铁砂。赵檀揪住苏御手指看了看,根本没有老茧,所以她不信。见苏御不肯教,她抓住苏御胳膊不放。

    “来,撒手来!”苏御推搡不开,沉下脸来:“堂堂郡主,这般撒泼耍赖像什么样子!远的不说,照比韩珀你都差许多。”

    赵檀死死抓住,道:“苏劲锋,你休要言语讥我。我就告诉你吧,你若不教我,我就缠住你了。你去哪我去哪,直到你教为止。”

    “好,这话是你说的。今天你若松开手,以后见我时你不学两声狗叫我都不理你。”苏御对童玉道:“把车赶去康亲王府门口,让王妃出来看看这道风景。”

    马车来到道光坊,距离康亲王府还有半条街时,赵檀终于松开手,举起拳头在苏御肩头猛砸两下。

    姑娘气得面红耳赤,欲跳车回家,却被苏御一把拉住。

    “喏,给你。”

    赵檀冷着脸扭头一看,是个精品小礼盒,轻蔑道:“哼,我是亲王女儿,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用得着你送?我早听说过你这人作风不好,你快把你的破烂收回去吧,我不稀罕!”

    苏御心道“好一个不识趣的人”,于是拉沉脸,松开手。

    可是赵檀抱着肩膀站在车上,却不跳下去。

    苏御扬了扬下巴:“你怎还不走?”

    “你先让我看看,盒子里什么东西。”

    “不给看!”苏御把盒子揣兜里:“咱手里这破烂还敢拿出来给郡主看么?千万别脏了郡主的眼睛啊,那可就罪过大了。你快下车,我还要回家呢。”

    “唉!苏劲锋,我怎觉得外面的传言是假的呢?”赵檀又坐了回来。

    “什么传言?”

    她不回答,反问:“你送我礼物,我拒绝一次你就不送了?”

    “怎么,别人送你礼物,都是死皮赖脸送的?”

    赵檀嘟着嘴,不说话。

    苏御酸溜溜道:“我没那么贱。送人情人家不要,还求着人家要。”

    赵檀气鼓鼓道:“那你把盒子给我吧,我现在要了。”

    “不给!”苏御指着外面:“下车!”

    看苏御一副玩世不恭的二世子派头,姑娘负气下车,还踢了车轮一脚。

    ……

    见车走远苏御也没回头看自己一眼,赵檀气得一跺脚,挥舞着胳膊往家走。可走动间感觉袖兜里有硬物。掏出来一看,正是那精美小盒。

    少女尚未打开盒子,就破怒为笑,对着车驶去的方向愤愤说了句:登徒子!大坏蛋!

    赵檀瞅着盒子,心里想:如此小的盒子,里面能装着什么呢?刚才只是去了服装店…,莫非是一件薄如蝉翼的里衣?想到这里,少女的脸蓦地红了。跑回家去,藏到闺房,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张搞笑简笔画。画上赵檀掐着腰瞪着眼,张着血盆大口,怒气冲冲,头顶还有一团火。

    看罢,赵檀又气又笑。

    ……

    苏御回到郡主府时已是掌灯时分,进小西楼准备沐浴一番。发现老黄不在,便问童玺:老黄哪去了?童玺说:四公子家里夫人和小妾打起来了,老黄一溜烟跑去看热闹。

    苏御一阵无语。

    看来唐四公子刚娶的十八岁俊俏小正妻压不住家里的那群老妾。这才几天时间,家里都闹出事端。也不知到底是谁赢谁输。

    对于这种事苏御也想去看看热闹,可碍于身份,他不会像老黄那样跑去人家门口探头缩脑嘁嘁喳喳。只等着老黄回来,自然会说的。

    可是等了半天老黄也没回来,随后苏御换了套衣服登上霄凤阁,发现唐灵儿也不在家。问林婉得知,郡主带着王珣小嬛去到四公子府了。

    苏御问,怎的,闹得很凶么?

    林婉说,听说打一块儿去了,小媳妇的头发被扯掉好大一块,一群妾室揍她一个,脸也给挠花了,鼻子也砸歪了。据说四公子要杀人,所以郡主才要去看。

    竟然闹得这么凶,苏御整理一下衣服,下楼去了。

    来到四公子府,苏御见到好壮观一幕。家里一群姑奶奶和各府宅正室夫人都跑了过来,集体训斥那几个打人的妾室。把妾室的衣服*了,背负双手绑上,押跪在地。

    “妾室殴打正室,这还了得?”

    七老爷家老夫人坐在椅子里,依然手持木雕拐杖,一身威严,用拐杖指骂道:“对正室不孝敬,眼里还有没有家法?如此忤逆,岂能容你们。依我看,咱们也别讨论了。赶紧拉下去打死倒也利索,否则四小子家以后也甭想消停。”

    她嘴里的四小子当然就是唐宽了。此时唐宽并不在这里,打听得知四公子心疼小媳妇,正在媳妇屋里闹心呢。因为美若天仙的小媳妇鼻子被那帮恶妾用棍棒打歪,这可算是破了相。

    陆续有新进来的人,一定会打听事,苏御凑过去听一些人低声叨咕。

    “这帮娘们下手真狠啊!”

    “果然恶毒,杀了也不冤枉。”

    “咳,咱说话不能只站一边儿,那钟离氏让这帮老妾净身出户,她做得就对了?这帮人好大的年纪了,年老色衰,临走一个铜子儿也不给,让她们怎么活?索性一起造反,把她弄死就算了。”

    “原来是这样…”

    “唉,人间疾苦啊。”

    由于六名妾室被*了个精*,吸引不少人凑过去看热闹,其中就有老黄的身影。苏御没过去打扰他,便直奔主卧方向而去。

    唐宽正坐在屋里闹心呢,铁着脸不说话,屋里有一大群人,嘁嘁喳喳说着些什么。

    唐灵儿也在这里。见苏御来了,有丫鬟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唐灵儿旁边。

    苏御坐下问:“灵儿怎么看?”

    唐灵儿叹气道:“我倒是不想管这事,只是那帮妾室当中有郑州黎家的姑娘。而黎家是我们唐家在郑州的重要伙伴。若没有黎家,咱们唐家的买卖会有损失。所以我想与四哥谈谈放过黎氏,而其他人我就不管了。”

    苏御看了唐宽一眼,皱纹问:“怎的,四哥不同意放?”

    唐灵儿道:“秋姑、婉姑、彯姑、四婶、五婶、七婶、八姐、公妃,正在讨论这事。公妃和七婶态度坚决,以下犯上,决不容忍。可婉姑、彯姑却持不同意见,说她们六个妾室没闹出人命,凭啥要杀了她们?打一顿,逐出家门也就是了。”

    苏御苦叹一声,道:“那你为何不去那边?”

    唐灵儿苦笑一声:“他们吵来吵去的,我不想过去参合。另外就算她们吵完了,最后还是要听听四哥的。这帮婆娘也就是在瞎添火罢了。四哥这脾气你是知道的,最后他不同意,谁也没辙。”

    苏御点点头。

    这时夫人屋里传来一声惨叫,惊得苏御一愣神。忽而见到夫人屋里走出一名太医,面带惭愧之色。太医去到唐宽耳边说了些什么,唐宽一跺脚,一摔袖子,背过身去。

    唐灵儿道:“这已经是第七个了,七名太医都不行。若是如此…”

    苏御道:“我也觉得那些妾室罪不至死,那好吧,让我试试。”

    说罢苏御站起身。

    “唉!”唐灵儿一把扯住苏御的手:“你要干什么?”

    “说到治这‘断鼻’之症,我倒是见识过几次。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

    “你在哪见过?”

    “呵呵,回小床上告诉你。”

    “咻!没正经!”唐灵儿小声埋怨一句,松开手:“快去吧。若能成,记得把黎氏给我救下来。”

    随后苏御来到唐宽背后,低声道:“四哥,小婿倒是可以试试,不敢说保证成功,可是呢…”

    唐宽很快转回身盯着苏御:“妹婿会治?我倒是听说太后娘娘分娩时你露过一手,怎的,你还是个隐藏的医术高手?”

    “不不不,我只是说试试,不保证一定好,更谈不上懂医术。”

第五一五章 颇有经验

    明天冯瑜就十五岁了,少女长得越发漂亮而越发有韵味,别人化妆都化不出她那样的美感。

    由于她太过俊俏,苏御曾一度认为她患有“歌舞伎综合征”。而她的美不仅仅体现在容貌上,还有一种天生的媚意从骨子里散发出来。那抹韵味随着年龄的增加而增强,不知天花板在哪里。

    每每想起她在西耳房当试女的生活画面,都令苏御感到幸福。

    小美人儿乖巧而又有些小调皮。在苏御面前,她温驯胆小,像一个坠入凡间的小天使。瞠目乞怜,泪光晶莹。让人不敢、不舍得对她发脾气,生怕把她吓个好歹。她从不主动却又十分迎合。只要苏御提出要求,她就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一瞬间变成**旺盛的白狐。

    离开苏御,她又经常与小丫鬟们斗嘴,据说也是不服输的小脾气呐。

    前些时冯瑜仗着胆子让童玉带两颗铜铃铛给苏御,后来被苏御挂在两匹大骅的脖子上。从那以后,一旦苏御的车路过东大仓,都会在铜铃声中望见到小美人一路小跑凑到门口。歪着身子趴在大门后面,怯生生笑盈盈地看着她的相公。

    看她那小模样,楚楚可怜而又幸福满满,看得苏御心里一阵暖又一阵酸。苏御总想着把她带回郡主府,安排到小西楼二楼的小屋里。

    在郡主眼皮子底下不敢十分宠她,偶尔搂搂抱抱亲亲揉揉,也是令人感到愉悦的。

    时机未到,办事不能急于求成,否则就是害了她。现在郡主把她与别的丫鬟区别对待。给她相对好一点的衣服,相对好的饮食,前几日还送了一套贴身衣物。这已经是郡主做出的巨大让步了。若此时让她大喝一壶醋,她非把那醋喷冯瑜脸上不可。

    两位军阀头子宠出来的大城郡主,与这穷到卖女儿家庭出身的小丫鬟,身份天差地别。见到手握权柄的父兄张嘴就能要人命,耳濡目染,人命在郡主心里并不值钱。说视他们为蝼蚁,也不是很过分。

    就好像唐灵儿那天在四公子府里说的:把黎氏留下来,其他的就不管了。

    多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可那是五条人命。

    那五个人确实犯了错。在梁朝妾室殴打正室夫人,导致鼻梁骨折,这也确实是罪。但罪不至死。可在门阀之家,几位姑奶奶外加正室婆娘坐在一起商量商量,就可以逾越动用私行。

    若不是苏御治好了钟离氏的鼻子,那几个人必死无疑。当唐宽看到爱妻的鼻子归位,他喜出望外,才答应苏御提出的“逐而不杀”的请求。还说为了家族经济考虑,把黎氏留下来。

    可惜,即便唐宽答应,也没能把所有妾室都保住。也可以说,唐宽只是在给苏御面子放过一部分。但他保那帮妾室的决心并不强烈。

    首犯张氏,在七老爷夫人和樊公妃的坚持下,被勒死。这名伺候相公二十年的女人,就这样含恨离世。让苏御好一阵痛心。

    同时也感觉到,大家族不同于小家庭。在小家庭里,妾室得宠,便有可能把正室挤掉。可是在大家族里妾室想与正室斗法,难如登天。仅靠相公保护是不够的,家族一大群婆娘为了维护正室们不可侵犯的地位,也一定要她的命,以儆效尤。

    苏御现在想做的,就是保护冯瑜这只小蝼蚁,还想把她带回家去。办这些事一定要小心翼翼,稳扎稳打。生怕一不小心,她就被身高千刃的郡主夫人踩没了。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不过老黄对他家少爷还是充满信心的,老黄说,从没见过比咱家少爷更稳,更有心劲儿的人了。咱家少爷想办什么事,水滴石穿也能打透磨盘。虽然少爷偶尔也发发驴脾气,但别忘了咱家少爷是条龙啊,龙怎么可能没有脾气。小嬛,你说对不对?

    苏御带着一名药师路过东大仓,马车缓缓停下。这时东大仓里,一名身穿绿色锦缎内衬粉色小衣的锦衣婢一路小跑来到门口停下。迎头见到一名小太监跑过来,把手里一个包裹塞给冯瑜,随即小太监跳上车,赶车走了。

    小美人把包裹藏在怀里,跑回主薄屋里。打开一看,是相公送自己的生日礼物。

    小美人脸上挂着笑,一样一样分拣出来。挨个看了看,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却也让她十分感动。她心里清楚,自己身上不能有太值钱的物件,否则被郡主看到,一定会恼的,也一定会因此责备她的相公。

    ……

    梁朝有好医生,接骨很是厉害。无需什么设备,只是用手捏一捏,按一按,他们就知道如何治疗。可是对于这歪鼻子,他们确是无有良方。

    而这就给苏御展示来自另一个世界所学知识的时候了。曾经小秘书斗殴,打歪了鼻子。苏总带着小秘去治疗。颇有些经验。

    给四公子夫人治病,就好像给曹玉簪侧切一样。一半靠知识,一半靠运气。可以说是一场赌博。不等到别人束手无策,苏御才不会站出来。

    钟离氏的鼻子歪了,其实就是鼻中隔被打断,那是一段软骨。别的郎中用手去掰,当时能归位,可是钟离氏稍微紧紧鼻子,紧绷的小脸蛋就能把骨折的地方再掰断一次。来了七个郎中,钟离氏惨叫了好几次。

    苏御见到她时,已经折磨得不成样子,而她也因为毁容而万念俱灰。

    苏御没直接上手,而是先在钟离氏屋里制作棉条。苏御带着一群丫鬟,用棉布缝制小手指那般长短粗细的棉布口袋,然后把棉花塞进去。类似这样的面包条,缝了十几个,浸泡在高度白酒当中。值得一提的是,梁朝的酒度数都不是很高,也就是将就着用。

    “嫂嫂,冒犯了。”

    “你要干什么?”

    “嘭!”

    苏御用流星指将钟离氏点晕过去。担心她窒息而死,把她身体翻过来,用镂空木块撑开她的嘴。让老黄进来,掐正钟离氏的鼻梁骨,苏御手持镊子,把沾湿的酒精面条塞进她的鼻孔里,用以固定。一边塞进去三条,把丫鬟们看得目瞪口呆。

    如今七天过去,是给钟离夫人拆棉条的时候了,据说夫人这几天难受得要死。天天只能用嘴呼吸,鼻子里胀满之感让她倍感压抑。

    可唐宽却很满意,还把苏御的治疗手段拿出去到处说。因此来找苏御治歪鼻子的人还不少。苏御最近很忙,都是直接拒绝了,也不知是否会因此得罪人。

    抽棉条时,钟离氏紧张而痛苦,过程不必细表。棉条都抽出去之后,她拿起铜镜看了看,虽然还有些浮肿,但鼻尖不再歪了。苏御提醒她,你别乱动,现在还没长好,再碰还容易断,那时我也治不好。

    这句话把钟离氏吓得半个月没敢洗脸。

    不得不说,唐家四公子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钟离氏长得果然娇媚,再漂亮点,就快赶上冯瑜了。苏御看着她,总感觉眼熟…

    走出四公子府,路过造纸商会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往事。造纸商会办公楼本是唐金的茶馆。有一次苏御来唐金家做客,唐金身边曾坐着一名美貌女子。正被唐金又抓又揉的。印象里与这位钟离夫人长得很像。

    “我的天……,四公子娶了个……”

    眨眨眼,又想了想,当初唐金说那女子有个妹妹,要介绍给苏御玩。若是玩够了,他还可以帮苏御刷锅。据说那妹妹眼光相当高,普通人她看不上。

    “哦,应该是那个妹妹才是。”

    苏御这几日多有耳闻,这钟离氏可不是个省心的主儿,性格相当泼辣。若不是她把那六名妾室逼上绝路,妾室们也不会群起而攻之。

    万幸,万幸,当初自己没招惹这个女人。

    再说,她贵不如郡主,貌不如冯瑜,苏御也看不上她。如果一定要与外面人比,她没有孔婷端秀,没有小乔妖艳,没有谭沁儿灵动,没有梅红衫的飒爽。在苏御看来,她只是脂俗粉中的上品而已。无论怎说,就凭她把人往绝路上赶这一点,她就脱不开一个“俗”字。

    唐灵儿那般高贵身世,尚且能容冯瑜一条活路,而她却不能放过那些失宠老妾,可见其心歹毒。

    救她的鼻子,不过是冲唐家四哥的面子,还有郡主夫人关心的黎氏罢了。

    ……

    “苏劲锋!你给我站住!”

    苏御刚回家,要去小西楼,却被郡主喊住。

    苏御一抬头,看见二楼窗户上郡主半个身子和狗酸的脸。

    这是怎么了呢?送冯瑜生日礼物被她发现了?

    她又不是没见到过冯瑜屋里的景象,上次她也没这样来劲……

    “何事?”

    “太长公主夫家侄女的病你为何不给治?”

    苏御松了口气:“你是说詹家姑娘。那姑娘鼻子都歪三年了,我治不得。”

    郡主抓纸团抛向苏御:“姨娘派人捎信给我,姨娘伤心了,说被轻视。”

    苏御心中一凛:“那快别说了,就算治不好也要去看看的。”

    郡主满意地站直了身子:“你先沐浴,我陪你一起去。”

第五一六章 东方小二

    欧阳镜要弄一家以租赁为主要业务的商会。在苏御看来,他更好像是成立了一家物业公司和分散式旅馆的合并公司。搞商会是需要人手的,可欧阳镜在洛阳没有可靠的人用,便从华州那边调些熟人。

    其中一人复姓东方,单名一个旭字。早年曾在“天鹅艺馆”当跑堂,也就是俗称的店小二。由于为人精明,过目不忘,很快成为门口“望知客”。

    此人一双慧眼,别说像欧阳镜那样的常客,就是偶尔来玩耍的人,他也能叫得上名字。若是陌生人来,他一打眼,就能把这人猜得七八分来。

    后来天鹅艺馆被欧阳镜盘下来,而从那时起东方旭就成了欧阳镜的得力助手,提拔他为艺馆掌柜。由于欧阳镜老早就认识他,而那时他还只是一个跑堂小二。故而一直到现在欧阳镜还叫他东方小二。

    后来欧阳镜摊上人命官司,由于逃离匆忙,家里的事就都交给公孙夫人打理。而公孙氏走的时候,把所有财产都卖了出去。只是带着家人坐上苏御托唐灵儿给安排的军驿马车来到洛阳。

    欧阳镜曾写信给东方旭,让他来洛阳帮忙张罗事。可东方旭却说,亲戚里道都在华州,故土难离,于是就没来。

    其实欧阳锦不知道,那时东方旭买了不少公孙夫人贱卖的土地,他已经成了一名小地主,不愿意再给人扛活。这次之所以来,是因为安国公亲自压阵对长安道进行税改,而税改让他失去八成土地,小地主当不成了。

    欧阳镜一下子招来不少人,大多都是与东方旭情况差不多。这帮人苏御大都熟悉。

    这些人忙于租赁商会,苏御也曾去看过,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唯独看到东方旭时一皱眉,随即一阵苦笑。

    有一个秘密,苏御一直没告诉欧阳镜,那就是他倚重的这位东方小二,老早就对小乔有心思,而且入迷很深。如今分别一年有余,也不知他是否改变。

    “苏大郎!”东方旭见到苏御,快步走过来,欠身笑道:“现在叫苏大郎不大合适了,要叫一声郡马爷才对。”

    苏御摆了摆手:“都是老朋友了,不必如此客气。叫我劲锋便好。”

    二人坐下,东方旭命手下人去筛酒,再弄来几碟下酒菜。

    酒过三巡,东方旭突然叹了口气,抹起眼泪来。

    苏御不解,问了一句:“东方兄为何事伤心?”

    东方旭擦了擦眼角:“不怕劲锋笑话。我东方旭今生只有一爱,便是小乔姑娘。但劲锋是知道我的,虽然我爱得至深,可咱从来不做龌龊事。深深藏在心里,也只是与劲锋说说罢了。”

    “哦,这我是知道的。”苏御同情地点点头。

    东方旭又道:“要说欧阳家巨富,咱自觉配不上人家姑娘,便不敢提亲。我本以为,凭欧阳家财势,小乔怎么着也得嫁到官宦人家当个正妻。如今听闻小乔给人当妾,我心里好难受……”

    “呃…,东方兄不必难过吧,那可不是普通妾室。是国公爷的侧公妃呐。”

    “那也不成啊,我一想起小乔还要被人管着,我这心里就跟针扎了一样。她那活泼性儿,她能扛得住管吗?不会把她憋坏喽哇?唉,劲锋,要不你帮我个忙呗?”

    ……

    ……

    “他娘的,向神教挑战,他们也配!”

    红黑寺双神殿,一名身穿大红底飞鱼服的男子咆哮一声,随即将面前几案踹飞出去。

    这名男子三十左右的年纪,面相痞狠,怒目有神。

    大殿内几十僧众,鸦雀无声。

    这时坐在次席的唐怜说道:“那七师兄以为如何?”

    “打回去!”花听风伸手一指,发狠道:“发江湖令,召集散隐弟子来洛阳!”

    一挥袖子又道:“通知那三派,让他们把最能打的都派出来。八月十五,我要在洛阳摆擂!”

    ……

    “七师兄还是摆脱不掉墨家习性,不知苏师兄以为如何?”

    唐怜来景行坊军校找苏御,从她嘴里竟然能说“摆脱不掉墨家”这句话,可见她是了解苏御安排神教弟子获得“编制”的用意,可她偏偏这样说,要用这句话刺激苏御。

    苏御坐在席上饮茶,不为她的话所动。

    唐怜又道:“怎么,苏师兄怕了?”

    面对唐怜的激将法,苏御笑了笑:“还有一个半月时间,不用太着急吧。你回去,举办个仪式,收谭不疯入教。”

    “苏师兄是想让他也参与比武?”

    “有何不可?”

    “那辈分呢?”

    “他有没有辈分不重要了,听沁儿安排就行。”

    “好。”唐怜似笑非笑:“看来苏师兄也是赞成比武的,可到时候……”

    苏御摆了摆手:“到时候再说,最近我正在酝酿冲击‘霹雳掌’第七层。要说这“七八九”三层越来越难练,可从第七层开始,每一层都是飞跃。不瞒你说,前几日我与一名内力很普通的修炼‘掌中星’女弟子过招,我竟然发现她的功法克制‘霹雳掌’。这是我不曾想到的。可我又听胡荣说,到了七层,天下就没有能克制‘霹雳掌’的功夫了。”

    “你很相信那老太监的话。”

    “呵,是的。”

    “师兄的意思是,要看看自己能否冲击到第七层。若能,就参加这次擂台。若不能,就不参加了呗?”

    “现在言之尚早。若实在没有高手回来,我也只能滥竽充数。”

    “苏师兄,你为何总是这样谦虚?”

    “因为我懂得‘人外有人’。”

    唐怜不服气,轻哼一声:“我也懂。”

    “你只是‘知’,而不是‘懂’。”苏御盯着唐怜。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就犹如你得到一本武功秘籍,你全看过了,可你却练不成。或者总也抓不住要旨,无法开悟,练不成高手。这就是‘知’与‘懂’的区别。我再说直白一点。你应该听说过‘家有贤妻夫不遭横事’这句话。你知道,但你却做不到,那还是不懂。不要跟我说什么性格,等你吃过一次亏你就懂了,你也就没有那个所谓的性格了。比如这次,七师兄要带头打回去,你觉得一定能赢吗?你作为次席,还是个女孩子,你为什么不劝他,反而积极帮他运作呢?功力越强,比武越危险,骨断筋折都是家常便饭。”

    唐怜有些恼了:“你不懂!我们聚奎山长大的人,就是这脾气。这口气我们咽不下去!”

    苏御瞪视道:“你常说神教教徒是你的家人,你就这样照顾你的家人吗?我对待家人的态度是尽量不让他们面临危险。就好像这次三派来找茬,如果我在的话,这场比武根本打不起来。因为那样根本没有意义。他们就是来试探红黑寺,我干脆直接把底牌亮给他们,他们就彻底服了,绝不敢再来找麻烦。除非他们能找到比我手下更强的兵。可是他们不能。在洛阳城里,京统和锦衣卫是太后的嫡系。连赵亚夫都轻易不敢管。我不相信他们能把张云龙和赵挺的兵引进来,跟我斗!”

    唐怜不说话了。

    屋里安静下来,半盏茶后,苏御缓缓道:“在家人遭遇不可避免的危险时,我会站出来,与他们一起战斗。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没事找事,图一时之快,逞匹夫之勇。最终为自己树敌,为家人树敌。”

    唐怜低着头:“可我已将送出去了。”

    苏御思忖片刻:“最有面子的事不是打赢擂台,而是对方根本不敢应战。”

    ……

    张密最近很是苦恼,因为他已经七天没得到线人的消息,他很担心线人出问题。

    结果在昨天晚上,他带着一群人去到永泰坊,在那个已经被贴上封条的通天楼里发现了线人的尸体。

    张密有些慌了,显得不知所措。

    张密曾向太后保证,一定会在八月十五之前找到火雷,找到那帮匪人。

    可现在线索断了。

    张密是一个很自负的人,他轻易不会把心里话说给别人。包括花听风、梅红衫他都不说。

    唯独他认为苏御是可以托付一切的朋友。相比之下,他的师弟文忍已经有些掉队了。文忍安于现状,不求上进,不肯去挨一刀。于是张密才把文忍让给了花听风。

    “劲锋,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我掌握的信息太少。”苏御摇了摇头:“而且都是从你这里得到的。”

    张密叹了口气。

    苏御想了想:“不必慌,如果到了八月还没有眉目,就让太后把这件事交给赵亚夫。到时赵亚夫一定会把张赵曹的兵也引进来,到时候来一次大搜索。我不信四万人还找不到。”

    张密道:“可是那样一来,功劳都成别人的了。而我只是剩下‘发现’之功。这不足以让太后拿来与赵挺叫板提拔我呀……”

    苏御凝眉想了想:“火雷是怎么进城的呢?自从上次裕王造反,城门和漕运货物都有细犬检查,专门针对火雷。”

    张密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线人就是这样跟我说的,已经运进来几百桶了。”

    苏御想了想:“这会不会是个假信息,是敌人故意释放的错误信号,以此分散咱们的注意?现在你把四百锦衣卫全部调动起来,整日查火雷。你是不是把城门口的锦衣卫也撤回来了?他们平时盯着一些特殊人物,会不会趁机混进城里?”

第五一七章 鳄鱼眼泪

    在朋友需要帮助的时候,当然要去帮一把。比如朋友掉粪坑里无法自拔,自己会以跑掉鞋的速度奔去,忍着恶臭,不惜腰脱也要把他拉上来。

    可假如朋友的事不是很希望别人掺和,那帮忙就要适可而止。预感前面有坑,就多次提醒他,与他摆明厉害。可他还是一意孤行,那就没办法了。除非是要命的事,否则真没必要跟他撕破脸皮去掰扯。因为在他没掉进去之前,你的话他不信。他总觉得自己能行,能跨越所有艰难险阻,对自己充满信心。

    结果他没想到那个粪坑有二十米宽,身形矫捷的他没能跳过去。一头扎进去,只剩下两条腿在外面蹬。

    等他掉进去,还能不计前嫌去拉他一把,就算不失仁义了。

    比如火雷的事让张密很操心,可他不同意把这个任务交上去,那苏御也没辙。如果苏御插手太深,带着京统的人去帮忙,还会让张密感到不安。因为那样的话,功劳就要被苏御分去一半。再比如朋友家漂亮小媳妇的事,热情太高,涉足太深,朋友也会不安。这两件事是一个道理。他觉得你有可能觊觎他的好处。

    瓜田李下,避嫌很重要,于是苏御走了。

    中午时,苏御去到苏家,在那里混了口饭吃。

    下午又跑去通济坊商业街。

    因为这里有工地,所以一些小商贩已经被吸引过来。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私搭乱建的简易商铺也出现了。很不幸的是,那些小商贩过得并不安生。动不动就会有一群人冲过来。一旦躲避不及,锅碗瓢盆就满天飞。

    那些人很凶,拿着棍棒,一阵叫骂。如果商贩不主动拆除违建,那些人很乐意用棍棒帮他们砸碎。而那帮家伙的带头人当然是孔蛟他们哥四个。苏御培养的街容接貌管理员。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具有“占便宜没够”的坏品质。如果不拿出些手段,那帮人就会得寸进尺。时间久了,他们甚至会觉得他的违建是合理合法的。他站在自己违建面前,扯嗓子嚷嚷,还觉得自己很有理。

    而这时棍棒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如果所有人都是讲道理的,世界上就没有“老赖”这个词。如果等着官府来帮忙解决这件事,那就等着吧。官老爷高兴了才会来。可官老爷如何才能高兴呢。

    但苏御也说过,允许穷人过来做些小买***如那些推着小车、扛着扁担叫卖的人,有的人甚至还会带上很小的孩子一边照顾着。苏御说那帮人非常不容易,给他们留条活路。另外他们也抢不走几个钱。但私搭乱建就过分了,而且很影响本街的高端品牌形象。

    苏御顺路买了三桶甜冰带去孔雀楼,竹节桶,直径也就巴掌宽。

    这个夏天可真热,孔婷只穿了件薄如蝉翼的小衫在家,还不停扇着扇子。听说义父来了,她丢下扇子就走,竟然忘了披一件外套。还是丫鬟提醒她,并给她找来一件走路都能飘起来的薄纱披肩。

    大姑娘身材很好,又高又大,这里的“大”指的不是体重,而是那种不适合描述的弧线形美感。

    只有富贵人家才能培养出如此漂亮而又有风度的姑娘来。不是说穷人家姑娘就不好,而是某些气质是需要金钱的支撑和特俗家庭环境长期熏陶才会有。

    孔婷是个大场面姑娘,若是带着她出入高档宴会,一定十分耀眼。

    “义父四天没来了,食言了呐。”姑娘噘着嘴说。

    “哦?是吗?”苏御抱歉地笑了笑。

    “说好的,两三天来一次呢?”嘴上说着埋怨的话,姑娘却把修长的手扶在了苏御的臂弯处,拉着苏御进屋。

    “最近公务繁忙。”苏御刚一进屋就向右一拐,扯掉了姑娘的手,坐到席上。

    “哦…”姑娘哦了一声,也坐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害羞,孔婷目光闪烁,抿了抿嘴唇。伸手扯了扯衣襟。不扯还好些,扯动之下褶皱没了,反而更薄。苏御挪开视线,开始看账本。顺便把冰桶递给她,她笑了笑,摇了摇头。

    苏御纳闷:“为何不吃?”

    “婷儿怕凉。”孔婷不经意间把手放在小腹上。

    “哦…”苏御记住了这个日子在月初,最近几天她不能吃凉。

    苏御看了看账目,不久后上官氏从外面回来。

    为了防止被晒黑,肤白貌美的二夫人给自己做了两层防护。大大的帷帽罩住半个身子,连手套她都带上了。一回到屋里,她倒是很乐于把那桶甜冰吃掉,而妇人也毫不在意退掉外套,坐到苏御面前。浑身冒着热气,好像刚经历过汗蒸,红扑扑的。

    随后聊了些生意上的事,上官晴儿说,有些楼还没等建好,就已经有商家找上门来。真是五花八门什么行业都有。

    苏御决定,每个行业最多吸纳三家,多了不要。否则就会被人打上特定的标签儿,进而影响综合型商业街的招牌。那样会限制客流量,而且当那个行业落寞的时候,这条街的人气也就没了。

    随后又聊起孔吉,苏御说孩子在郡主府过得很好。上官氏说了些感谢的话,就下楼去了。也不知她去忙些什么,总之是把三楼空了出来,只剩下孔婷和苏御,还有侍立一旁的胖丫鬟。

    孔婷对丫鬟一向宽厚,看这丫鬟的体型就知道平时吃得一定很足,而且不累。

    “义父的冰没了,娟儿,你再下去买几桶来。”

    “冰吃多了会伤脾胃的,小姐。”

    “让你去你就去。”

    “哦。”

    丫鬟也是好心,可孔婷不领情。

    孔家的丫鬟身上规矩没有郡主府大。若是唐灵儿的命令,除了王珣和林婉,别的丫鬟都是立刻执行,不敢多嘴,连用词也不一样。

    “不用了。”苏御摆了摆手:“我马上就要走。”

    “义父才刚来嘛。”姑娘不情愿地道。

    “见太后,不敢耽搁的。”苏御站起身说。

    “哦…”姑娘乖巧地哦了一声。

    ……

    酉时,又要去见太后。苏御无精打采地来到后殿,坐在门口等着太后娘娘宣召。

    还是老样子,一般快到酉时太后就不见人了。若有急事,她就先把急事办完,最后一个召见苏御。再然后苏御就要面临太后絮絮叨叨的一堆话。有用的,没用的,她都说。从国家大事,到她脚疼这样的小事都要说一遍。听得苏御脑仁疼。

    更可怕的是,见面的时间越来越长。最长的一次竟然有半个时辰。而她却没说出什么要紧的事来。有的时候感觉空气都凝固了,她还不让苏御走。尴尬得让苏御抬不起头来,而小寡妇就躲在帘幕后面,吃她的无核樱桃。

    今天苏御预感到情况更不妙,小寡妇费尽心机绞尽脑汁设下一个“妙计”,然而安国公根本就没搭理她。这算不算是给了太后一记响亮的耳光呢。

    她送“人情”没送出去,肚子里一股邪火没处发泄,而苏御的到来,就成了她的出气筒。

    “宣,京统指挥使苏御觐见。”

    太监的高调门响起,苏御走进后殿,抖去袖尘,深施一礼:“臣,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寿金安。”

    水晶风铃帘幕后传来曹玉簪深沉的声音:“苏劲锋,你是不是不想来见本宫?”

    “岂敢。”

    “如果是真的不愿意,你可别客气。”太后这句话带着鸡屎味。

    “臣每每见到太后,都如沐春风,春风化雨,发蒙启滞。臣心中万分感激,万分荣幸,万分……”

    “你够了,坐下吧。”

    女人就是这样,只要不是要紧事,哪怕明知道是骗她,她也感到高兴。因为她感觉到权力给她带来的好处。

    曹玉簪懒懒问道:“你回家之后,是怎跟唐灵儿说的?她又是怎跟唐振说的?为何唐振没有反应?”

    苏御道:“当长安郡主听说时,诚惶诚恐,对太后十分感激。立刻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去长安。这件事也得到了安国公的高度重视。”

    “你少跟我扯没用的。什么高度重视,反应在哪呢?”

    苏御不吭声了。心中暗骂:自己挨了耳光,还要重温一下挨打的感觉。这就是在找茬。

    然后苏御又听到来自曹玉簪的长篇大论,说她如何如何辛苦,如何如何为国事操劳而不被理解,河西四郡一日不回归大梁版图,她就多么的痛心。然而她说了半天,也没提安西大将闵悦的事。

    小寡妇现在做梦都想把舅舅和他的两万兵弄回来,她想兵权已经有些入魔了。

    说着说着,小寡妇竟然哭了起来,把她委屈得不行。又说三位老亲王如何欺负她,五大将如何敷衍她,两位辅政大臣如何拖她后退,云云。

    最后话锋一转,又说苏御没把京统当成首要事业。整日东跑西颠的,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半年过去了,才给她找了两个特务。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让她控制八关呢?

    苏御说,下个月给她找十个。

    这时她又担心起来,问:速度太快,会不会暴露?万一被三位亲王知道,我就彻底没好日子过了。

    “请太后娘娘放心,臣办事是有计划的,这不是在太后催促之下才完成的。”

    “嗯。你这人办事就是蛮有长劲儿的。我倒是喜欢。”曹玉簪假模假样地抹了抹眼泪,又招了招手道:“你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衣领破了没有。”

第五一八章 黑鲨张高

    早晨醒来,欧阳镜躺在太子榻上,宫女秋香跪坐在一旁为他洗脸梳头。

    这种姿势洗脸非常考验宫女的技术,而秋香就能做到一滴水也不落到榻上,还能把欧阳镜的脸洗得干干净净。

    此时欧阳镜享受的就是太子的待遇。

    欧阳镜歪着身子,一只手在秋香的脚上捏了捏,随后是一阵揉搓,惹来宫女一阵咒骂,可宫女脸上却挂着笑。

    随后欧阳镜跑去石晷旁蹲下,随着太阳的升起,一道尖尖的斜影在石晷上慢慢移动。

    既然苏御不肯帮忙,那欧阳镜就决定自己干。他已经去过内侍省两次,第一次还是吕石在的时候。那时吕石就说,你这种情况能让你走进东宫就不错了,要想进后宫,必须再挨一刀。

    当时欧阳镜没同意。

    后来吕石死了,内侍省掌印太监变成了曹小宝。欧阳镜又去讨好曹小宝,可是那狗挊出来的曹小宝吃了欧阳镜很多好处,可他却收钱不办事。后来曹小宝又被调任御马监,曹小宝一脸抱歉地说,你还是去找下一任内侍省掌印吧。

    如今,内侍省掌印太监又换成了姬凌云,欧阳镜打算今天狠砸一笔。就此把这件事搞定。

    盯着石晷看了半晌,欧阳镜突然跳起离开东宫,直奔内侍省。很快他就找到了姬公公。可是……

    “哎呀,劲锋啊!”欧阳镜又跑到长安郡主府,坐在小西楼里抹眼泪,拍着大腿说:“我感觉人生没意义啦!后宫我进不去啊!这帮死太监,没他*的一个好人,都是收钱不办事的主啊!”

    “你别在我这里鬼哭狼嚎的。”苏御皱眉道:“你那破事先放一边,还是考虑考虑你闺女的事吧。”

    “小乔怎了?”

    “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给小乔支招,让她去追唐振的?”

    “嘿嘿。”欧阳镜不哭了,抱着膝盖笑了笑:“首先说,不是我给她支招。但咱家闺女呢,已经接受了本爹给她的指导,深刻领会了本爹的精神要旨。我曾跟她说过,要想男人高兴,你就得骚起来,能弄出新花样来,否则无需太久男人就厌了。男人喜欢端庄的,那是因为要娶正妻。妾,还要什么端庄?你看恬静怎样,还有几个比恬静更端庄的?可是有用吗?恬静天生就是个当正妻的料,挨苦挨累的命儿。”

    童玉去买绿豆糕,还没回来,苏御站在窗边望着楼下:“在我面前,还是你的歪理邪说收回去吧。告诉我,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想让小乔与樊氏对着干?”

    欧阳镜很快地说:“那当然不行。樊氏背景硬啊,我比不过人家。”

    苏御点点头:“你还算清醒。可是你闺女呢,你不打算去指导指导?”

    欧阳镜半躺在椅子里:“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把她送到国公府,就算是完成了当爹的使命。至于将来她怎么过,我不管。我跟你不一样,你整天瞎操心。顾着这个,想着那个,不够你忙活的。我估摸着,将来你闺女嫁人,你能管到蹬腿的那一天。”

    童玉回来了,买了好多包绿豆糕,苏御掏出一包递给欧阳镜。随后拍了拍手,装几块绿豆糕让童玉带着下楼,放到车上。童玉走了,苏御站直身子,像法官宣判似的对欧阳镜说:“四公子府老妾张氏,蛊惑家众,殴打正室,致鼻梁骨折。经家族决定,对张氏执行死刑。小心你的闺女也是这个下场。”

    欧阳镜站起身:“不,那不可能。小乔没她们那么蠢。直接与正室对抗,这就是在找死,她们活该倒霉!知子莫若父,我知道咱家小乔绝对不会那样。虽然背着樊氏跑了,可小乔在樊氏面前,一定是百依百顺忍辱负重。而背后她也不会说樊氏坏话。你信不信?”

    苏御眯了眯眼睛。

    欧阳镜又道:“当小乔在樊氏那里受了委屈,她不但不会去唐振那里告状,还会对唐振说‘公妃都是为了国公爷的面子考虑,也是为了教育小乔,是为了小乔好’。一开始唐振不会觉得不妥,可终于有一天,当唐振从其它渠道得知小乔被欺负,而且还不止一次的时候。你猜唐振会怎么想?樊氏很的恶毒,对吗?小乔很懂事,很可怜,对吗?”

    苏御摆了摆手,转身往外走:“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欧阳镜跟在身后:“不,劲锋,你应该听。是我的呕心之作。那是我从实践中总结出来的。我觉得我那本书应该永垂青史。你精读一番,认真领会,将来教育你的女儿。我觉得你的女儿很有可能进宫给大兴皇帝当妃子。那里斗得更厉害。她想独善其身都不行。她不斗别人,也要防止别人斗她,对吧?如果你的女儿像个小傻子似的什么也不懂,那她一定会被欺负死。别人害她,她都看不出来,那简直是太悲哀了。”

    “我不可能让女儿进宫!”

    “劲锋,这事好像你说了不算。”

    “灵儿也不会同意。”

    “那可不一定。另外这事她说也不算。太后说了算。唉,劲锋。要不这样,你把我送进宫去。到时候我帮你,肯定不让太后选你家闺女。成不?”

    “一边呆着去!”

    那个没安好心的曹玉簪真是让人头疼。昨天酉时,她让苏御凑过去,她要看看衣领。可是隔着帘幕怎么看?如果过了帘幕,又是践踏礼法,一层窗户纸就捅破了。苏御只说冰吃多了,腹内剧痛,恳请速速告退。随即就真的退出后殿。

    曹玉簪端坐帘后,咬了咬牙。

    被太后一番折磨,苏御回到家情绪也不是很好。见苏御有些蔫,唐灵儿倒是蛮开心的。还说些俏皮话逗弄起来。说什么小毛驴打蔫儿,一准是让老驴踢了。苏御说让穿红衣服的母驴踢了。

    当时屋里只有唐灵儿一个女人穿着红衣。

    郡主气恼,抬脚欲踢。可她想到什么,又把脚收了回去。

    结果苏御又把郡主得罪了,所以昨天晚上苏御睡在小西楼。据童玉说,昨天晚上小嬛来小西楼看过一次。见郡马睡着了,她又回去了。小嬛暗示童玉说,郡主想让郡马回霄凤阁睡。

    今个一早,苏御决定换一套衣服,穿四品京统指挥使袍子去上班。而太后送的那件超品大红袍,苏御决定不穿了。平时就装在包里,让童玉背着。去见太后的时候,如果太后要看衣领,再把那衣服取来。让她看去吧,永远也不会坏。

    ……

    庚亲王府。

    后院又传来疯女人的凄惨叫声,每一声传来,都会像刀子一样在赵准的心上割一下。

    此时这位被太后禁足的亲王千岁,正抱着脑袋坐在席上,他实在有些受够了。

    家里的奴才都被曹玉簪换掉了,而太后派来的那群恶奴,根本没把赵准和冯太妃放在眼里。若不是恶奴的刺激,或许冯太妃也不会疯成这个样子。蓬头垢面,衣不蔽体,还哪有太皇太妃应该有的样子。

    这时后院又传来太监张高阴阳怪气的声音:“太妃娘娘,你就别跟老奴装了。这么多年,疯了那么多妃子,可是哪个躲过老奴的眼睛了?咱实话说了吧,你要是老实点。老奴也轻快一些。而太后那边,咱也可以替你兜着点。可假如你不识时务,那可别怪奴才不客气!”

    说话间,张高掐住冯太妃的嘴,把掐碎的馒头往她嘴里塞:“你给我吃,快吃!想把自己饿死,没门!”

    赵准眯了眯眼睛,伸手抓住身边的烛台。而这时负责盯着赵准的两名太监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王爷最好别乱动。别让奴才们难办。”

    赵准又把烛台放了下去。

    而这时后院里传来扯碎衣衫的声音,紧接着听到几道清脆耳光,还有冯太妃跌倒的声音。

    赵准额头青筋暴起,突然冲了出去。

    两名太监伸手扯他,只听咔嚓一声,袍子被扯碎。

    赵准手持烛台跑到后院,冲向张高。

    “张公公,小心背后!”

    张高听到身后呼喊声,扭头一看,赵准恶狠狠手持烛台刺向自己。老太监猛地一闪身,手上突然泛起黑气,一巴掌挥出,打在赵准下巴上,就将赵准打翻在地。

    赵准脑袋砸在地上,只感觉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嗡直响,烛台也不知摔飞到哪里去了。

    “太后娘娘饶你一条命,让老奴在这里伺候你。老奴缺过你一顿饭么?老奴伺候你,没恩也就罢了,怎还伺候出仇来了?如今冯太妃不吃饭,老奴让她吃。怎的,老奴错了?你可要知道,如果太妃真的饿死了,那老奴可真的就摊上事儿了。”

    “狗东西!”赵准踉跄爬起,伸手去掐张高的脖子:“本王今天跟你拼了!”

    ……

    隔壁裕亲王府,一座顶棚烧塌,墙体漆黑的八角楼里,一男一女站在三楼废墟当中,向庚亲王府里望去。

    这男子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相貌英俊,正是二王孙赵旻。而赵旻身旁女子十六七岁的样子,画有一对怪眉,却依然十分俊俏。

    他们见到太妃被打,紧接着赵准也被打倒在地,被拖走。

    二王孙赵旻叹了口气,对身旁怪眉女子道:“小姑你看,落配的凤凰不如鸡。”

    赵婴冷眼看着赵旻:“你突然跑上来,就是来看热闹的?你到底还能不能找到金子了?”

    “嘿嘿。”赵旻挖了半天也没找到,可他看起来也不着急:“反正一定在这里。今天挖不到,明天我还来。”

第五一九章 太后赐婚

    去年三月,陈太后为天赐帝祈长生,毒殉众妃。可事实证明那些妃子算是白死了,天赐帝依然没能活过二十三岁。据说毒殉妃子是凡羽大法师给陈太后出的“好点子”,这正是苏御不喜凡羽的主要原因。凡羽送苏御法号“云蛟”,苏御从来不用。

    毒殉众妃之后,陈太后又为天赐帝重选妃子,于是几名巨丑无比的女子进了宫。其中包括唐氏三公子唐鼎的女儿唐雎,也就是后来的唐贵妃。

    与唐雎一起进宫的还有孟、西门、冯、詹、彭、薛、曹、管、甘,各家姑娘。除了曹家姑娘是个美人外,其他都很丑。其实说她们丑是不恰当的,应该用“吓人”两个字来形容才更为贴切。

    将皇帝、皇后和那几位妃子聚到一起,画一张全家福。感觉天赐帝和曹皇后是被一群鬼包围在中间。苏御曾有幸进宫,每每见到一位妃子,都是心中一惊。

    曾记得苏御送唐雎去参加选秀考试,那时苏御向人群里扫了一眼。

    当时唐雎站错了队伍,她站到锦衣婢队里去了。当时苏御还觉得其他家不讲信誉,没按照太后要求送丑的来,只有唐家人最实在。后来才知道,由于那些人太丑,不肯见人,故而提前进了考场。而曹玉簪那机灵姑娘,见别人进去,她也扭着小腰走了进去。

    由于苏御对唐雎比较熟悉,而且姑娘性格好,所以苏御不怕她。可孟贵妃和西门贵妃就很可怕了。

    孟贵妃有两颗脑袋。当然,这只是个假象,其实是她左边脸上长了一颗巨瘤,看起来跟脑袋一边大。而西门贵妃则是下颚巨突,不张嘴都能看到一排牙齿。而且这二位娘娘脾气之暴躁,非常人可比。

    苏御见到她们的时候,有“惊讶”也有“同情”。还记得在曹玉簪怀孕期间,三位贵妃娘娘分别代替曹玉簪“押运”民御公车,而那时苏御是开道御史。苏御见到三位娘娘都颇为恭敬,并未表现出吃惊之貌,三位贵妃对苏御也颇有好印象。

    由于几位妃子相貌丑陋,据说都没被天赐帝宠幸过。看太监记录,皇帝倒是去过唐贵妃、孟贵妃、西门贵妃的屋里。可听说,天赐帝去了屋里就往床上一趟,说身体不适,便睡过去了。

    至今为止,三位贵妃还是大姑娘之身。每每提起此事,三位贵妃都面带愧色。

    ……

    “按照惯例,没有子嗣的妃子应该削发为尼,为仁宗皇帝守灵,或是殉葬。可哀家以为,那样做太过残忍。众礼官以为,如何是好啊?”

    由于曹玉簪争权时杀过太多人,所以外面传有“残暴”之名,为了去掉这两个字,曹玉簪打算在这群妃子身上做些文章。

    太后端坐榻上,威严骤升,众礼官听太后口风,便知太后用意。

    其中一名礼官说:据司马迁记载,汉惠帝驾崩,吕太后将宫女嫔妃赐给诸侯王。汉文帝刘恒之窦皇后,就是那次吕后配给时为代王的刘恒。

    曹玉簪喜道:“既然古有先例,那哀家就不怕别人说三道四了。你们去各亲王府、郡王府、公主府、郡主府传哀家口谕,就说哀家要为几位妃子做主,找好人家再嫁。再宣康亲王赵棣、太长公主赵媖、荆国公孟丹青、楚国公西门真森、武定侯唐炯进殿商议。”

    “呃…,太后娘娘,要不要宣两位辅政大臣?”

    “他们主管军政大事,这种小事就不必他们操心了吧。”

    “这…”

    “怎么?你有异议?”

    “不敢,奴才这就去。”

    ……

    金吾卫每月初都要召开一次统领级会议。

    辰时开会,还没到中午议事大厅就变成了宴会场。

    一群军官坐在一起大吃大喝,高谈阔论。苏御也参与其中。赵亚夫有事,提前离席。

    老大一走,宴会场上更加热闹起来。

    其中鲁山郡王赵晃嗓门最大,扯嗓子大叫:“哈哈,人逢喜事精神爽!”

    “王爷家里什么喜事?”

    “咱家那恶妇死了!这样就没人管我了,哈哈哈!”

    “什么?王妃薨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晚上!”

    前些时赵晃还是金吾卫监军,后来被曹太后抓了典型,因屡犯军纪和生活作风等问题被免职。后来他去找曹玉簪求官,曹玉簪把他支给玄甲总督粮官赵挺。而赵挺不留他,又把他支给了赵亚夫。

    这赵晃兜兜转转一圈,又回来了。可监军的位置他是当不上了,只是在金吾卫总仓里管一座仓库。

    其它仓库掌钥都是都尉或百夫长级,唯独赵晃级别特别高,竟然是都尉长级。如今他归第三师督粮官赵文直接管理。所以这次开统领级会议,他又没皮没脸地跑了来。

    从中郎将级降到都尉长级,他也不嫌寒碜,吵吵嚷嚷的,数他最为活跃。凭借其郡王身份,座次还很靠前。胡吃海喝,哈哈大笑。就在这时,突然接到消息,曹太后开始为几位丑娘娘指婚,而且矛头直指王侯之家。

    更可怕的是,现任金吾卫监军睿亲王赵满之子豫州郡王赵礼,已接到太后口谕,要求他立刻进殿。赵礼离席,去往后殿。不久传来消息,太后指婚孟贵妃与赵礼成婚。太后扬言,要在八月十五那日,办一个集体婚礼。太后娘娘要亲自送各位贤良妃子出宫,看着众妃登上各王侯之家的花轿。

    “我的妈呀!”赵晃一惊跳起,大手一挥:“在坐列位,我可跟你们说好了。咱家死婆娘的事千万别说出去!我不需要你们保守太长时间,只要今天不说出,我就感谢你们八辈祖宗!冯副官,冯副官!快回家去,告诉家里别办丧事,把尸体和棺材都藏起来!快去!告诉家里的,就说王妃又活过来啦!谁要是嘴欠,我他娘的裂他嘴!”

    苏御心道:赵晃此举颇有掩耳盗铃的意味。

    可赵晃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他看起来十分懊恼,顿足捶胸:“天下还有这等事?妃子还能嫁人的吗?我的天呐!那几位娘娘长得可太吓人了!赤面獠牙,魔鬼啊!这要是带回家去,还不得吃了我?”

    坐在一旁的金吾卫督粮官“阳翟郡王”赵文笑了笑。赵文府上王妃身体健康,他倒是不担心这个。反而是那赵礼,挑选正妃时眼光太高,挑来挑去的,结果“挑”了个双头怪孟贵妃。赵文越想越觉得可笑,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赵晃以为赵文是在笑他,于是赵晃坐在一旁冷着眼。

    宴会继续进行,赵晃说,在场的人谁也不许离开。如果谁走漏消息,别怪本王翻脸。大家留在这里,我给你们买羊,咱们烤全羊,喝大酒。只要本王躲过这一劫,将来还请列位去万花楼、美仙院、彩云阁,找最甜的清倌,破最咸的小瓜!

    此时洛阳城中太平,诸将官也没什么要紧事。既然赵晃请客,大家倒也乐意吃吃喝喝,顺便看看热闹。不久后有消息传来,太后把冯妃指给了襄阳侯孟攒。

    赵晃鼓掌叫好。

    又有消息传来,甘妃被指给了泗水侯西门端。

    赵晃再次鼓掌叫好。

    越往后,赵晃鼓掌越是激烈,双掌撞合,劈啪作响。

    最后还剩下两个人,唐贵妃和西门贵妃。赵晃紧张得冒汗。这时传来消息,西门贵妃被指给只有十三岁的宋郡王赵赟。

    形如狗熊的赵晃一蹦多高,闭着眼睛,闷着头,猛烈鼓掌。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即将到来,只要唐贵妃再指给别人,赵晃就算是躲过一劫。

    可这时又传来消息,后殿里的人群散了。传言说,还剩下唐贵妃暂时搁置,日后再指。众人猜测,太后可能是在等安国公唐振回朝再指。

    赵晃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

    席散,众将官嘻嘻哈哈的离开了。

    这种事与普通将官没什么关系,大家都是看喜剧的心情看待此事。

    苏御从言谈中得知,其实梁朝人也认为“殉葬”很残忍。席上也有饱读诗书的人,他们也提到过吕后赐妃的事。既然前朝有这种事,大家就不觉得本朝出现有什么不妥。而且大家果然都说曹太后也有仁慈一面。

    苏御觉得,曹玉簪有故意美化自己的愿望。于是苏御找到许洛尘,让他赞美太后。以有史以来最大篇幅报道此事,以最华丽的辞藻歌颂太后娘娘之仁慈。许洛尘自信满满地说,本小仙能放出升华雾气级的彩虹云。

    ……

    酉时一刻,苏御来到后殿。

    礼毕,肃坐。

    曹玉簪半躺在榻上,还在吃她的无核樱桃,忽而瓷匙碰玉盘,叮当作响。

    曹玉簪冷眼盯着苏御,沉声道:“苏劲锋,哀家送你的袍子,你为何不穿了?”

    “太后娘娘送的袍子,岂敢常穿。万一损坏,颇显不敬。”

    “你少跟我装乖孩子。”曹玉簪坐了起来:“当灵儿面我都说,你就是没毛的猴子,净与我耍滑头来。可你不要太自负!怎么,哀家要看看衣领,就把你吓到了?你把哀家当成什么人?!”

    觉得曹玉簪要找茬,苏御站了起来:“把太后娘娘当母亲一样看待!”

    苏御这句话把曹玉簪噎着了,半晌没说出话来。都说太后娘娘母仪天下,常被儒家学派称之谓全天下人之母。曹玉簪找不出反驳之词。

    可她眼睛一眯,心中泛起一计。

    “御弟,你觉得唐贵妃如何?”

第五二零章 捕风捉影

    在金吾卫总衙时,看着赵晃因躲过一劫又一劫而鼓掌叫好。那画面犹在眼前,掌声犹在耳畔。当时苏御与坐在一旁的万长槊还不时对视一笑,因为事不关己而感到一阵轻松。

    可当苏御来到后殿,情况发生扭转。

    没安好心的曹寡妇,竟然说出这样几段话:

    “这次指婚,是为善举。除康亲王稍有微词之外,其他人都支持我,后来康亲王也就不再坚持。我曾说,妃子们最低也要指入侯门。可经我们一群人选来选取的,竟发现适龄而又未婚配者极少。”

    “民间有言,首嫁听父母,再嫁凭个人。这次指婚,我充分考虑各位妃子的意见。我事先与各妃都有沟通。我倒是知道她们的一些小秘密。”

    “天赐帝驾崩之后,我时常与贵妃们闲聊。我与唐雎都认识你,自然就会聊起你来。那时我就发现,她对你颇有好感。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她,每每提起你都会眼前一亮,变得滔滔不绝热情高涨。大家都是女人,我当然明白她的心意。”

    “正如今日,我给唐雎连续指了几家,她都不满意的,所以才耽搁下来。一开始我也觉得苦恼,搜刮枯肠也想不到更合适的人。可见到你时,突然觉得我是在舍近求远。”

    “苏劲锋,我给你一次机会。让你离开长安郡主和唐氏门阀的控制。我赐你侯爵,再把唐贵妃指给你。你看如何?”

    “不同于铁石心肠的唐灵儿,唐雎是个外刚内柔的好女子。她虽丑了些,可我却觉得她是旺夫之女。有什么事你不方便与我说,她也可以进宫来找我。她一定会对你百依百顺,这不比唐灵儿好多了?”

    “我知道你们这群男人,没一个老实的。像康亲王那样一辈子只守一个女人的,我只见到康亲王一个。你也别跟我装什么清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成天想着什么。那冯瑜就是最好的例子。呵,你们这群附爵,挖空心思制造舆论,不就是为了纳妾?你可别说你没参与。我不信。”

    “另外我还知道,你与孔家寡妇和女儿勾勾搭搭的,你一定是有贼心思。另外我还知道,你与美伶馆和红黑寺里的一群女人都在来往。我还听说你与赵玲珑、赵裙、赵檀、韩珀都有私交。可见你也不是什么个好人。你敢说与这么多女人都是干净的?鬼才信你的。”

    “呵,附爵,多么屈辱的爵位。你屈居长安郡主裙下,你敢把谁娶回家去?凭我对唐灵儿的了解,她若发现你有事,非打折你的腿!可唐雎不同,她那么心疼你,只要是你喜欢的,我觉得她甚至会主动帮你带回家来。”

    “唉,你的运气可真好。若是有一位适龄郡王没有正室,这好事也轮不到你。你要明白,现在只有我能帮你。你可不要错过机会。”

    “怎么样苏劲锋,你别像个闷葫芦似的坐在那里,快给我个话!”

    曹老板说了半天,没一句好话。长篇大论给苏御洗脑,还夹带着“女版PUA”技巧,比如动不动就来一句“呵,附爵”,“你的运气可真好”,口气中夹带着无限讽刺,和虚伪的同情。

    她先把苏御打压到最低,再做好人似的给苏御提供上升通道,这样更能衬托出她的好来。她一再强调“我给你个机会”“只有我能给你机会”。

    可在苏御看来这就是陷阱。

    她好一顿胡说八道,还说什么唐雎对苏御表现出那样的热情。凭苏御对唐雎的了解,那孩子非常内敛而智慧,绝不会跟她说那样的话,更不会表现出什么热情来。另外唐灵儿也不是铁石心肠。

    曹玉簪犯了一个大错,疏不间亲。

    苏御一笑道:“太后娘娘好像漏过一个人。”

    “漏过何人?”

    “鲁山郡王赵晃。”

    就算苏御不说,赵晃也躲不过去。他掩耳盗铃,根本瞒不住这件事。昨天晚上王妃就没了,娘家亲戚什么的都来奔丧,怎可能不泄露。其实赵晃自己心里也清楚,否则当他听到唐贵妃推迟指婚的时候,也不会“死”在席上。

    ……

    苏御回家问唐灵儿,唐雎为何没指婚出去。

    唐灵儿说是四叔不同意,因为太后指的那几家,都是没安好心的。

    苏御问,从何看出没安好心?

    唐灵儿道:那些人都四五十岁了,唐雎才十七。

    苏御坐在榻上破口大骂。

    唐灵儿见苏御发火骂曹玉簪,忍不住笑道:“呦,当姑父的这是心疼侄女了?”

    “那是当然!”

    唐灵儿把她喝了一半的酸梅汤推给苏御:“你快消消气儿,别再气个好歹。”

    ……

    傍晚时苏御唐灵儿夫妇携手揽腕,在国公府水榭观夕阳景色。

    唐灵儿生怕被人看到,不时左右顾盼,还让王珣小嬛守在两道月门处。万一来人,一定要大声说话,让她听到。

    苏御觉得唐灵儿太过保守,这般拉着手,她也觉得见不得人,搞得偷偷摸摸的,仿佛做贼一般。

    可她这样小心谨慎也好,倒是让苏御找到一种别样感觉。

    二人坐在水榭长廊上,突然听到水声,扭头一看,竟是恬静带着唐小兔在竹筏上戏水,他们从小亭那边缓缓绕过来,倒是打唐灵儿一个措手不及。

    唐灵儿闪电一般把手抽了回去,抱着并不是很大的肚子站起来,面露尴尬之色。

    “呦,郡主郡马也在这里,真是打扰了。”恬静支着竹篙,笑盈盈道。

    苏御笑道:“恬静姐姐好雅兴。”

    恬静莞尔:“小兔老早就想坐竹筏,可是公妃不答应的。今个公妃不在家,奴家与顺内院说起这事,他倒是同意了。”

    唐小兔脸上与恬静是一样的表情,小家伙笑盈盈的,很是开心。手里还拿着一杆小鱼叉,身旁有木桶,也不知她叉到鱼没有。国公府花园池塘里的锦鲤,最大的足有四尺长,若是真的被她叉中,反而是她更危险。

    似乎看出苏御担心,恬静道:“小兔精着呢,大鱼她不敢碰,都是见小鱼才下手。兔儿已经叉中一条了。”

    这时唐小兔放下鱼叉,把手伸进木桶里,抓住鱼尾将鱼拽出,喜滋滋展示给她的小姑和姑父看。

    苏御夸赞孩子两句,小家伙笑嘻嘻把鱼放了回去。

    这时唐灵儿板着脸问道:“嫂嫂去哪了?”

    恬静略显犹豫道:“容奴家上岸说吧。”

    后来从恬静口中得知,公妃也去了长安。公妃意图明显,就是奔着小乔去的。正室定下的规矩,被侧室公然破坏。正妃的面子挂不住。而唐灵儿当着恬静的面,也痛斥小乔不轨行径。恬静只是听着,一句带情绪的话也没说。

    苏御觉得“唐灵儿”牌搅屎棍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于是以保胎为由劝郡主离开。还吓唬唐灵儿说,孕妇总生气,将来生孩子会很丑。听说三夫人怀唐雎时就总与三公子吵架,生出唐雎就那样。唐灵儿抱着肚子走了。

    唐小兔因为没能叉到第二条鱼感到不开心。小家伙比完颜清懂事,她也不闹,就坐在那里生闷气。

    苏御问她,姑姑好不好?

    小家伙白了唐灵儿一眼,没说话。看得出来,她因为姑姑影响她玩耍而不大高兴。

    苏御把唐灵儿送回家,随后把完颜清带来国公府,唤来唐小兔一起去叉鱼。

    担心孩子掉下去,用绳子系在她们腰间,挂在竹筏中轴上。天气大热,完颜清一身汗,她竟然主动跳进水里,自己再爬上来。小东西天生胆大而体壮,她叉上来的鱼明显比唐小兔叉得要大。那鱼乱蹦,她咬着牙也要把那鱼扯上来。小东西身上颇有胡人狂野之风。

    一直玩到天黑。

    分别时唐小兔拿出两条鱼,说让姑父带回去炖了吃,清蒸也行。她说这是恬静告诉她的,受人好处,当有回报,否则就没朋友了。

    这么小的孩子就如此懂事,苏御好夸了她一阵。

    苏御牵着完颜清的手往家走。

    “哎呀,我的书包落在小兔那里。”唐小兔拽着苏御:“走啦,回去取。”

    带着孩子杀了一个回马枪。

    “咱们走后门吧,那里更近。”小公主活泼好动,跑在前面。

    “你对这里倒是蛮熟悉的。”苏御微笑着,溜溜达达跟在后面。

    完颜清与看门的剑客也都熟悉,于是她就自己钻了进去。苏御嫌报门麻烦,便没进内府,而是安静地坐在假山旁。或许是因为苏御脚步太轻的缘故,并没有惊动假山后面两个慢走的婆子,她们继续嘀嘀咕咕。

    “咱要说了,欧阳家闺女是真的讨人喜欢。别说国公喜欢,咱也喜欢。那姑娘随和而活泼,看到咱这样的奴才她都笑,你说咱心里能不舒服么?才不像樊氏那般,整天好大个规矩,动不动就要砍手跺脚的。我倒是希望她继续闹下去,惹恼了国公爷,废了她。”

    另一婆子道:“谁说不是呢。在国公府里伺候二十年,我什么事不知道。本来十八公子应该多子多福,可如今却只有一儿一女,这都是被樊氏给害的。就那池塘里,发生过多少一尸两命的事。唉,那里捞上的鱼我都不吃……”

    两个婆子走远了,苏御看了看手里的鱼,没跟下去。

    切记,怨妇们的话要仔细甄别,不可轻易全信。捕风捉影,偷换概念,避重就轻,混淆事实,专挑她们爱说的说。比如公妃溺死的丫鬟,可能是丫鬟破坏规矩,与小厮搞到一起而怀孕。但这话落到怨妇的嘴里,那孩子就是唐振的。

第五二一章 一声巨响

    天已大黑苏御才不疾不徐地带着蹦蹦跳跳的完颜清回到郡主府。

    苏御这一身沉稳气质,外加年轻的面容、温和的语气,最是讨小孩子喜欢。完颜清说,要苏大哥永远陪着她。若苏御不答应,她说她会生气,以后不好好吃饭。

    男贾小公主是胡人,而梁朝人心中多是恨胡人的。哪怕是太后娘娘安排她住在长安郡主府,可在学堂里还是有些小朋友不待见她。据说只有唐小兔一个人陪她玩,乐天派的小公主也会感到委屈。或许这也是她不爱上学的原因之一。

    肩膀滚圆的小家伙弄得一身水气,担心她着凉,苏御让童玺带着完颜清用温水沐浴,祛除寒气再去睡觉。而苏御则是来到小西楼卧室,扯来蒲团,盘腿打坐。

    老黄知道他家少爷要练功,于是就坐在楼梯拐角处,挡住所有人,不许打扰。

    “喵~”

    这时听到小狸花的叫声,紧接着听到一片猫叫声。

    常言道“猫三狗四”,猫怀孕三个月就能生,一生就是好几个崽儿。

    小狸花当然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同时怀了多只公猫的崽才被郡主驱逐出门的。离开郡主卧室,它也不是很伤心,继续着没羞没臊的生活。

    时而抓老鼠吃,时而来郡主府东厢房向丫鬟们讨些吃食。丫鬟们还为它准备了一个猫食碗,时而投喂。

    小猫觉得郡主府是它的领地,以前它还认为一墙之隔的八小姐府是它新征服的领地。后来被一只公猫打败,再后来八小姐养了两只凶恶巨犬,公猫也被吓跑了。公猫时而来郡主府挑衅,争夺领地。后来被苏御用小石子打跑。再后来郡主府里也养了狗,那公猫就彻底不来了。

    小狸花不是第一次当母亲,可这次一下子生了八个崽儿,它有些招架不住。这一窝崽还是与不同公猫生的,有橘猫,狸花猫,白猫,黑猫,黑白双色猫,乱七八糟什么颜色都有。

    养过猫的都知道,哺*期的母猫吃不消时,会把猫崽叼到主人面前。它的目的很简单,第一是让你认识它的崽儿,第二是让你喂养小猫。而小狸花此来就是这个目的,它觉得苏御这个人类比较靠谱,最起码比那些不负责任的公猫强。

    小西楼门槛颇高,小狸花把八只幼崽挨个叼进屋里来。小猫进门时,没发现二楼有氤氲气流从窗口飘荡而出。它也不知道苏御会练什么功,只知道那个人类平时对猫很好。

    随后它带着八只幼崽上楼,小猫崽爬不上去,在楼梯上打滚。

    这次小狸花自己向楼上走去,见到老黄挡路,它冲着老黄呲牙,还发出警告的哈气声,示意老黄快点挪开。

    可此时老黄已感受到屋里传来气浪,少爷处于冲击第七层的关键阶段。

    老黄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下,悄然间一道光幕从手上落下,好似如来佛祖的大手扣住了孙猴。光幕中似乎伴有龙吟虎啸之声。而这正是“撕龙裂虎手”的基础外放表现。

    突然屋里传来“嘭”的一声,声音巨大,楼体晃动。紧接着听到有什么东西从二楼掉到一楼,还有一片碎木掉落的声音。老黄扭头向下望去,同时手上收功。

    暴躁的小狸花正在挥舞利爪,挣扎脱离,见束缚它的光幕消失,它撒腿就跑。跑到一楼,竟见到苏御坐在一楼地板上,身边满是碎木,而他的头顶上是一个大洞。

    小狸花歪了一下头,它身后八只小猫崽一起歪头,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人类。

    ……

    郡主正在卧室里躺着,拍着肚子抱怨苏劲锋这么晚还不来陪她,突然听到小西楼方向传来一声巨响,惊得郡主猛然坐起,推开窗户。王珣也跳起来,从墙上摘下剑,守在郡主身边。主奴二人一起向楼下望去。

    只见老黄又蹦又跳冲了出来,高声呼喊他家少爷是天才,天才呀!老貂寺,你不高兴么?如果高兴,赶紧出来给我家少爷磕个头!

    老黄成天神神道道的,郡主懒得搭理他,不久后见到苏御抱着几只小猫走了出来。

    郡主纳闷问道:“劲锋,刚才什么声音,我还以为楼塌了。”

    苏御道:“你没听错,确实是楼板塌了。”

    “那有人受伤没?”

    “有。”

    “谁呀?”

    “你相公我呀。”

    “你伤哪儿了?”

    “你最喜欢的地方。”

    或许是兴奋过劲,二世子情绪上头,一句戏谑之言惹得郡主老大不高兴的。

    这也难怪,霄凤阁后面就有望楼,剑客正持剑了望。郡主和郡马的对话被剑客听得一清二楚。而郡主身边还有一个王珣。听到那样的话,王珣立刻闪身消失了。可她反应越剧烈,越说明问题严重。

    郡主是要脸儿的人,突然觉得挂不住,等苏御上楼来,又被她轰了下去。

    虽然被轰了出来,可苏御依然心情很好。

    刚刚突破成功,经络阵痛,浑身无力,再加上刚才一摔,确实有些不是很舒服。可这并不耽误他好心情地给小猫搭建猫舍。就搭在狗窝旁边。这也是长安郡主府里的一景,府里猫狗和睦。

    松狮犬小的时候,没少被猫欺负,如今长大,狗子性格憨厚,也不报仇。松狮犬不伤害小猫崽,还在地上打滚儿示好,帮着小狸花照看小猫。可狗子活泼好动,一不小心把小猫推翻。猫妈妈火了,冲过去就是一套猫爪功。狗子站起来,委屈地鼻哼着走开了。

    “刚想夸你两句……”

    苏御正在安抚暴躁的小狸花,这时听到脚步声,扭头一看是胡荣。

    老貂寺轻声道:“郡马爷好像是练错了。”

    “哦?”苏御站起身来。

    老貂寺满脸凝重:“从那天郡马爷与韩家姑娘比武,咱家就看出问题。郡马爷的‘霹雳掌’不是很纯正,里面夹杂着别的内力。否则凭郡马爷的内力,不至于被那韩家姑娘震得手疼。不过现在升到七层,两股内力已经融合了。”

    苏御恭敬问道:“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老貂寺摇了摇头:“咱家觉得不会。只是提醒郡马爷一声,等恢复期过了,再出招时可能打出一些异象。到时郡马爷别太吃惊才好,也别去问雁悲鸣为何会如此,她回答不上来。另外以后再练功,要找一个结实点的地方。一定要接地气。否则再摔一次,那可就麻烦了。”

    说罢,老貂寺背着手走了,还一边念叨:“七层啦,不同以前,再蹦高时小心撞到头。跳梁跃脊时要掌握火候,劲儿使大了,就不知跳哪去了。一不小心跳到擂台下面去,那可就闹笑话喽…”

    老貂寺念念有词离开,老黄站在月门处抱着肩膀得意洋洋摇头晃脑,老貂寺路过时没说话,却把一块地砖踩碎了。

    轻轻落足,那砖就“嘭”的一声炸裂,其人内力之深,真是深不可测。

    当年名震江湖,四位武学宗师之一,却没被几个人看到过真容的程万奴。真不知他为何一定要守在郡主府里甘心当个奴才。

    微微仰头,望向郡主屋里。想平日里老貂寺如何对待郡主。

    老貂寺耄耋之年,脑子里的回忆多是那位长夏公主。据说长夏公主从小伶俐乖巧,长大温婉可人,是被老貂寺从婴儿伺候到大的。可惜那位好脾气的公主三十岁就没了。想必老貂寺一定非常伤心。

    老貂寺再把公主的女儿从婴儿养到大,此时他已把许多感情寄托在郡主身上。满眼舐犊情深绝不是装出来的。他不舍得离开这里。

    又想郡主如何对待老貂寺,那酸皮赖脸的郡主从来不对老貂寺发脾气,颇显孺慕之情……

    就在苏御胡思乱想时,王珣走了过来,一张公办脸:“郡主说了,心里有气,咽不下的。要郡马爷上去赔罪。”

    “怎么赔罪?”

    王珣歪着脑袋说:“那奴才就不知道了。您自己想法儿吧。”

    说了一句王珣转身就走了。看她那副要死样子,真相踹她一脚。可苏御不能那样做,王珣是郡主的贴身忠奴,若苏御整治王珣,郡主就会拿老黄出气报复苏御。

    感叹一声,上楼去。估计是小媳妇想让相公上楼,却又觉得没面子。故而略施小计。女人这个状态很好哄,说两句好听的她就不生气了。或许她本来也不生气,就是以怒遮脸。

    ……

    ……

    终于找到噱头,苏御请病假,三天没去上班。

    曹玉簪觉得苏御是装病,又宣唐灵儿进宫,并把“只要还没死”的苏御带进宫里。娘娘要给苏郡马瞧瞧病。

    宫里的太医相当厉害,仅凭诊脉便确定苏御确实虚弱,太后才肯放过苏御。

    可闲言碎语间,曹玉簪又开始找茬:“灵儿啊,不要怪哀家多事。只是你家郡马实在狡猾。他这人顶不老实的,你要多盯着点儿。他偷偷摸摸在西市买了一趟街,灵儿可知道否?”

    “竟还有这种事?”唐灵儿装不知道。

第五二二章 洛尘落尘

    曹玉簪将她最爱吃的剔核樱桃赐给唐灵儿享用。

    两个女人坐在榻上,你一句我一句,仿佛聊家常一般数落着帘幕外的那个人。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真就是瞒着灵儿在做这些事。”曹玉簪放下勺子,扭头对苏御道:“如今已被我识破,那税务问题应该如何解决呢?你别说按照普户缴纳,你作为唐府赘婿,可没有那个资格。”

    苏御不吭声。

    曹玉簪转过头去,对唐灵儿轻笑道:“你看他,又变成闷葫芦了。那灵儿你说说,应该怎么办?”

    数落苏御几句,随后曹玉簪与掉进钱眼里的长安郡主讨论税务问题。其实这不仅是税务问题,曹玉簪还在暗示唐灵儿,你们唐家已经破坏盟约。而我曹玉簪现在可以睁一眼闭一眼,高抬贵手放你们一马。

    但是你唐灵儿就好意思这样让我白白抬手么?

    虽然苏御强调说,是帮着孔家买的。可曹玉簪却说,少跟我耍花样。只要你出面了,人家就是冲着门阀的面子在办事。

    跟曹玉簪犟下去是没有意义的,太后的耳目遍布全城。可能坊署里就有,更有甚者那天帮着苏御买房子的小吏就是太后的耳目之一。

    当然,这只是个猜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太后知道苏御去买过一条巷子。她也知道苏御把巷子转手卖给了孔家。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太后比唐灵儿盯得还紧,说不准就有什么大内高手跟踪。

    可喜的是,太后不知道孔婷是挂名经营。

    “竟然背着我干出那事,给唐家抹黑!回家再教训你!”

    “对劲儿,灵儿就应该拿出家主的气魄来。”

    如果只是被曹寡妇一个人数落也就罢了,唐灵儿还要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跟着她一起数落。而这时曹玉簪就在旁边煽风点火。又说什么苏御时常与孔家寡妇来往。我的天呐,这简直是不可容忍的事。败坏唐家门风。云云。

    幸亏这些事唐灵儿都早已知道,否则就麻烦大了。苏御心中暗骂,小寡妇坏透了。

    可是说着说着,曹玉簪又开始做起好人来:“灵儿啊,你家赘婿本是能人,我时常与他讨论一些事。这样是不是耽误你们小两口生活了?”

    说话间,曹玉簪把大兴皇帝穿剩下的小衣服叠放到一起,递给唐灵儿。看她这意思,是要把那些小衣服送给唐灵儿肚子里的孩子。

    唐灵儿洁癖得厉害,想必她心里是不喜欢的,可当着太后的面,她还是收下了,并说道:“娘娘说笑了,他被娘娘器重,是他的福分,也是灵儿的荣幸。”

    “嗯,灵儿就是懂事。”曹玉簪身体向后靠去,在曹小宝的搀扶下倚在隐囊上:“要说本宫是为太后,便是天下人之母。在我眼里,这猴贼便如我儿一般。他不是很听话,以后我们要联合起来,共同治他。省得他不知约束,将来闹出更大的乱子来。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太后所言极是。”

    “至于税的事,我看你们就随便拿点吧。三千万,我想这个数对于唐家来说不算什么。回头就按猴贼说的,是他帮着孔家买。他作为门阀士族干涉其他坊市买卖,这三千万就算是罚款好了。”

    最后曹玉簪到底还是从唐灵儿手里敲走了三千万。可把唐灵儿心疼坏了。那可是她的私房钱,没敢告诉家里任何人。

    听曹玉簪话里话外的,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可她不会忘记强调一下,说,若按照破坏盟约来算,那可就不是几千万的事了。打底儿也是十几亿的罚款。而且一定要让唐振亲自来解释解释。

    如今哀家放过你们一马,你们要知道感恩才行。那猴贼以后要多为哀家卖力才好。如今并不是很忙,猴贼整日东跑西颠的,可将来忙碌起来,或许连续几天不回家的。长安郡主应该多理解,多通融,多担待。

    在后殿时,唐灵儿表现得还不错,可是一走出大殿就拉沉脸来。坐在车上,更是开始咒骂曹玉簪,嘀嘀咕咕骂了一路。看郡主气得那样,苏御暗笑。可是好景不长,郡主心中一股邪火还是落到苏御头上。让苏御一年之内把本钱捞回来。

    苏御说,那条商业街是长久之计,细水长流,回本不会很快。唐灵儿说,不回本孩子就不姓苏。

    苏御说,那条街本身就是钱,而且它还在不断增值,税改引来的入城高峰还没到来,等高峰来临,那条街的价值还会翻倍。

    唐灵儿说她不管,她就要钱,没钱就给孩子改姓。

    她总拿孩子的姓说事,苏御并不是很往心里去。假如她已决定让孩子姓唐,她反而不会这样要挟。可既然郡主这样说了,而她又死要面子,万一真的惹恼了她,说不准就真的改了。很显然那不是苏御希望见到的。

    ……

    这个月书报行业颇显萧条,就是因为上次曹玉簪杀鸡儆猴导致的。用曹玉簪的话说,不知道歌颂太后还能行?想造反吗?心里还有没有国家,还有没有民族?若没有,还要你们这帮书报干什么?

    真不知道歌颂她与国家和民族有多大关系,可既然她这样说了,那当然要这样做。而且许洛尘坚定地认为,有很大关系。如今太后垂帘听政,那太后与一国之君就没什么区别。哪怕是太后肚子疼,都会导致神州大地闹饥荒。对此言论,苏御好一阵无语。

    就在曹玉簪废除“殉葬制”之后,第一家蹦出来歌颂太后的就是清化坊,主笔许洛尘用超长篇幅歌颂太后。这一顿彩虹屁真是恶臭无比。看得苏御反胃。这就好像花中吲哚,淡则香,浓则臭。

    可曹玉簪却深深地陶醉在许洛尘的赞美声中,还赐给许举人一块匾,据说是太后亲笔“一朵云仙居”。要说曹玉簪那人长得轻飘飘的,平时走路好像踩着棉花,可她用笔倒是很有力道,铁画银钩,入木三分。也不知是否是造办处的雕刻工匠帮了她什么忙。

    当许洛尘获得那块匾额之后,高高挂在自己家的门楣之上。每日辰时,准时来到门口焚香磕头。站在凳子上,小心翼翼掸去灰尘。若是下雨,他恨不得给牌匾举着伞。

    苏御被气得哭笑不得,揶揄说,你不如把匾摘了,放到正堂里供起来。

    许洛尘说,那别人不得去我家里瞻仰么?怪麻烦的。我还是挂在门口,方便百姓才好。太后说了,一心为民。我要向太后学习。你这俗人,不懂就别在我门口瞎哔哔。休要玷污我家门楣,惹得我发火。

    苏御一抬手,想将许洛尘丢到柴火垛上。可他忘了现在已是七层的内力,一不小心,把许洛尘挂在了飞檐上。

    ……

    ……

    “苏劲锋!你身上有伤,不在家养着,你又要去哪?”

    “我已大好,不碍事了。”苏御拍了拍腿:“你看,倍儿棒。我就是随便走走。”

    “不许出清化坊!”

    最近唐灵儿心情不大好,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被太后敲竹杠导致的。还记得那天晚上,王珣点清三千万装上车时,长安郡主的脸拉得老长。能有多长呢?就好像漫画里“一头身”的卡通人物,而且满脸黑线,恐怖至极。

    在赚回三千万之前,觉得郡主随时都有可能爆炸,苏御决定不在家里呆着,赶紧走出去规避风险。到了傍晚,也没什么地方好去的,溜溜达达来到许洛尘家门口。想看看那个书呆子在干什么。

    听说他最近总跑去小茶馆说书。我的天呐,这还是许洛尘么?这位重度社交恐惧症患者开悟了不成?而且他之前清高得要命,常言最瞧不起的就是地摊、茶馆文学,他称之谓下下品。可现在他怎么也去了?想通了?懂得向生活低头了?

    看来人的潜质是无限的,一旦突破自己的固有认知,就能升华。

    苏御有些可怜许洛尘,也有些欣赏他的清高。许洛尘这厮虽然嘴上很厉害,就好像他只要一高兴就能毁灭全世界,他是魔鬼云云。可至今为止没见他没干过一件缺德事。平时他吹牛,说已经睡过九小姐多少次了。苏御根本就不信。

    天越发黑了,苏御依然藏在许洛尘家门口。

    一阵脚步声传来,大门开了一道小缝,一道干瘦人影好似纸片一般从缝隙中蹭了出来,鬼鬼祟祟左右看了看。虽然他刻意粘了胡子,还换上一套粗布长袍,戴着说书先生头上常见的那种好像小庙似的帽子,可苏御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

    刚走出门,他就撒欢往东跑。苏御轻松跟随,连续转了三道巷子,许洛尘钻进了一家老旧茶馆。苏御没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看了看。茶馆虽旧,可这里已经有了一位说的人不超过四十个。

    不久后许洛尘登场,还没说上一刻钟,听书的人走了一半。茶馆掌柜的急了,把许洛尘劝退出去。

    “一朵云先生,我给你十个钱,你赶紧走吧,好不好?你再说下去,我这店就黄了。”

    “可是我走了,你屋里就没说书的了。”

    “那请你放心,我就是找个瞎子唱曲儿也比你强。”

    见许洛尘被人轰了出去,苏御一闪身没影了。因为熟人的出现,会让“一朵云先生”感觉更没面子。苏御此举也算是对朋友的一种关怀吧。

    许洛尘被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抹眼泪,还一边嘀咕:“欠劲锋玉面那多钱,我何时才能还上啊…”

    欧阳镜字玉面。

第五二三章 身怀利刃

    苏御打算私下里去找蓬莱会、相州武团、兄弟盟三派谈谈。八月十五那天,你们若是识相,就别去参加擂台。如若不然,本将军可就不客气了。

    可执拗的花听风却有另外一番安排。花听风说擂台一定要打。到时候他们想不来都不行。来了,还必须输。可假如他们敢赢,那他们三派就会彻底消失。

    苏御算是看明白了,花听风这就是在玩人。

    既然他还知道利用职权,这就是个好兆头。并不像唐怜说的那样改不掉墨家习性。

    当花七侠出面之后,那三派门主怕了,组团来到红黑寺赔礼道歉。可那天他们没见到花听风,只是见到屠彪。三位门主说,都是家里儿子不懂事,年轻气盛,在太岁头上动土。其实他们三个门主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若知道,说什么也不能让儿子们过来胡闹。云云。

    他们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屠彪也没去考证,只是把这件事告诉了花听风和苏御。花听风说,红黑神教已经把江湖贴发出去,他们说不比就不比了?不行,必须比。

    要说花听风这人……,实在是有点一言难尽。

    仅以他的性格来说,苏御并不喜欢。孤标傲世,趾高气昂,而且报复心极强。就好像一个心智不大成熟的社会小青年。

    但不得不说七师兄对苏御还是很不错的。苏御几次找他办事,他都不含糊。就比如那次听风阁救孔祥,他冲到苏御前面干掉了抱着弩机的段友德。

    仅以性格论,苏御和花听风做不成朋友。可正如苏御劝孔婷说的,看人也要看事。既然七师兄这样对待苏御,苏御当然不会薄了七师兄。如今七师兄一定要办这件事,苏御不能驳他面子。

    这日上午,苏御先去京统开会,再与大谷关赶来的李甫密谈一个时辰。这次谈话颇有收获。苏御答应曹玉簪本月给她找十名特务。现在看来任务可能要提前完成。而且保质保量。关键是苏御觉得李甫这个人靠谱。

    他选的人,应该不会错。即便有错,李甫说他会就地解决。而且李甫的特务体系,与苏御的特务体系是隔绝状态。不会互相牵扯。

    苏御觉得,这么大一摊子事,不可能全靠自己。权力应该适当下放,否则就能把自己累死。如果李甫这样的人都信不过,自己已经失败了一半。

    苏御要给李甫批三百万活动经费。由于是秘密经费,所以钱在洪盾手里,不走明账。

    结果老太监因为事先没跟他沟通而不满,酸鼻子酸脸的嘟囔几句,摔摔打打的把钱丢给李甫。看来邱垚并没把李甫的情况告诉洪盾,洪盾也不会把李甫当做他的人。对此苏御倒是很满意。而这也正是苏御故意不提前与洪盾沟通的原因,就要试试他们之间的关系。

    随后苏御又去军校与曹人凤和韩坚谈话,苏御把军校学生当做自己的嫡系,而邱垚李甫发展的都是旁支。所以苏御更在乎军校的学员。而苏校长在学员们心目中的地位现在也是越来越高,那声“校长”喊得格外响亮而亲切。

    随后苏御来到锦衣卫,打算找张密切磋一番。结果张密不在,而且把所有人都带走了。衙署里只剩下两个看门的老兵,和几名内务。

    苏御搓了搓手,走去院练功房,打了一套掌法。一不小心打断木人一臂,索性放开来打,把木人打得细碎。七层霹雳掌威力之猛,真是让苏御本人都叹为观止。竟然还能打出一道霞光,并伴随龙吟虎啸之声。

    难怪老貂寺提醒说,打出异象不要惊讶。

    木人的脑袋挂在窗户上,躯干粉碎散落一地。用脚踢了踢,这公共财物算是被自己给糟蹋没了。于是去问账房,这木人多少钱买的?账房说,三百五十钱。苏御留下四百钱给他,让买个新的。账房说,那东西年久失修,公家拿钱买就是了,不让御史大人破费。

    苏御收回钱,递给账房几包绿豆糕和几包薄荷,随后离开锦衣卫。

    让随身卫队回京统,只让童玉赶车在景行坊陋巷里转一转。又碰到那个憨憨小女孩和她的一群小伙伴。穷孩子们脏兮兮的,越是夏天越是衣不蔽体。苏御把车里的绿豆糕都发给了他们。

    随即马车向苏家走去,童玉道:“小奴想不明白,爷明明不在乎那四百钱的,为何要领账房的情?”

    苏御笑了笑:“账房就有这么点小权利,他想讨好我。若我不受,他的权力就使不出来,而且他会觉得被我蔑视。若因此被他怀恨在心,你说我是不是吃了更大的亏?”

    “哦,原来是这样。……那爷为什么总要施舍穷人,是在修佛吗?”

    “呵,修佛。”苏御苦笑一声:“修佛在心,不在身。所以施舍与修佛没有直接关系。舍,是修炼到了一定层次,四大皆空,便能舍得一切。而我不一样,我不过是喜欢看孩子们笑罢了,没你说得那么高尚。另外你不觉得可笑吗,洛阳城里佛寺不少,可有很多都是收费的。越是香火繁盛的寺庙,收费的点越多。僧人们美其名曰,那是给佛祖、菩萨的供奉。可如果真的是供奉,我把钱直接烧给菩萨好不好,为什么要经他们的手?”

    童玉笑道:“可大家都说大佛寺很灵的。好多富商经常去那里祈福还愿。”

    苏御半躺在车里:“不必全信,可如果别人信,咱也别多嘴。”

    在苏家问候一番,苏御又走了,直奔北市。

    路上苏御在想这第七层内功的威力。凭借自己超强的基础内力,七层比普通人的第八层明显高出一块,甚至接近别人的第九层。也就是说,现在面对雁师姐,也可以斗上几十个回合。

    到了美伶馆,让童玉在楼下吃吃喝喝,一切记账。

    苏御自己登上楼去,直接走进老鸨的屋子。刚进来是帘幕小厅。年纪不大的唐老鸨一身威严端坐太师椅,冷着个脸。

    “唐怜。”

    “干什么?”

    上次被苏御训斥之后,唐怜情绪一直不高,见苏御来了,她也不是很高兴,一身怨气。

    今天苏御也拿着一柄折扇,这还是唐灵儿昨天送给他的:“师兄我呢,已经练到第七层。”

    “真的!?”唐怜一副不计前嫌的样子,展现出惊喜貌。

    可苏御觉得她是装出来的,于是继续心平气和地说:“师兄我只是稍微用心就练成了。所以呢,你也不必大惊小怪的。”

    唐怜轻哼一声,又满脸怨气。

    苏御收起折扇,轻轻敲打唐怜的脑袋:“给我报名,我要参加擂台。”

    这次唐怜是真的开心了,站起身道:“这就对了。否则我一准去找雁师姐说说,把你除名!”

    “你真的忍心将师兄除名?”苏御眉毛一挑。

    “嘻嘻。”唐怜笑嘻嘻转过身,伸出双手,抓住了苏御的手,女儿态道:“舍不得。”

    随即少女脸一红,撒手跑掉了。逃也似的回到自己卧室,把门关上。看她那一瘸一拐的样子,莫名让人一阵心酸。

    唐家姑娘长眉阔目的特点在她身上颇有体现,她比普通唐家女儿更像唐灵儿。她本应该住在侯府,是大公子唐乾最疼爱的小女儿。即便唐乾英年早逝,她也算是贵族身份。可她却因为母亲一辈之间的争斗,落得这般境况。

    不过她的运气还算不错,竟然成了陈千缶的义女。真是造化弄人。假如她不是被陈千缶带走,那她可能就是个流落街头的小乞丐。在十年抗胡战争的艰苦岁月里,或许她早就熬不住,化成一堆白骨,散落乱坟之中。

    苏御似乎想到什么,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是被雁悲鸣和花听风从花千束手里抢出来的,当时她被花千束放在了九转莲花阵中……

    也就是说,她最早是被夜无良神女花千束带走的。那么花千束带她干什么?把她丢进大阵之中,这与红黑神教有什么关系?

    陈千缶为什么派雁悲鸣和花听风来救她?

    也就是说,在陈千缶见到唐怜之前,他们就有关系……

    “唐怜,你给我出来。师兄有话要问你。”

    “我在换衣服呢,你想进来问吗?”

    “……那算了,师兄我呢,只喜欢成熟的。不喜欢你这种半大孩子。”

    过了一会儿,唐怜换了一套齐*襦裙,坐到苏御面前。脸上又有了怨气,可她却在给苏御烧茶。

    苏御不理会她的情绪,低着头问道:“钱氏已死,母亲的仇报了,你有没有别的打算?”

    唐怜脸色沉了下来:“不要跟我提那个女人。”

    苏御抬头盯着唐怜:“可你毕竟是唐家人,难道打算一辈子不与唐家人相认吗?”

    没心情烧茶了,唐怜侧过脸去:“从娘死的那刻起,我与唐家再没有任何关系。”

    “你娘是怎么死的?”

    “冻饿而死。娘是个傻女人,明明有人送饭给她,可她却说,除了大公子府的饭她不吃。可是姓钱的就是不肯让她回去……”

    苏御放缓语速:“花千束为什么把你带走?”

    “我不知道。”

    唐怜应该是真的不知道那些问题,她说,她也曾经问过陈千缶,可陈千缶只是闭口不谈。直到死,他也没留下一句交代。

    苏御转移话题:“七师兄在红黑寺吗?”

    “不在。”唐怜继续烧茶:“你找他干什么?”

    内功进阶,苏御总想找个人切磋。可是与自己关系好,又武艺水准相当的人都不在,于是苏御想起了万花楼大总鸨,朱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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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赘婿介绍:
梁朝一百余年,腹背受敌,内忧外患,帝弱后悍,外戚干政。
西北唐氏、荆州孟氏、淮南西门氏,三大军阀拥兵自重,朝堂之上与皇权分庭抗礼。
十年战争终于告一段落,正是百废待举之时。壮年陈太后诡异驾崩。天赐皇帝性格懦弱,重疾缠身,不能朝政。曹皇后临危受命,携手太子垂帘听政。
曹皇后大开言道,连布恩策,重视科举,举贤使能,大梁朝国力复苏,蒸蒸日上。
从此拉开江北梁朝辉煌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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