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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蜡笔疯叔     门阀赘婿txt下载     门阀赘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五四章 五体投地

    “哥哥回来了。”

    一听说唐振回来,郡主喜笑颜开,收拾案上文件,塞进包里,让林婉背着。

    “劲锋,你快换件衣服,与我同去。”

    苏御展开袖子看了看:“一定要换吗?这才半天时间。”

    郡主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眼中露出满意神色。

    如今郡主看苏御的目光里再也看不到“挑剔”二字,而是绽放光芒。

    “就这样吧,快随我走。”

    唐灵儿这人身体倒是不错,很少见她生病,被大雨淋透她也没事。兴冲冲下楼,踩着泥泞的路面赶往国公府。路上苏御还说,应该拨款把这条主道修修。可唐灵儿却说这条路还能坚持两年。

    来到国公府正厅,掀开门帘见到一屋子人。

    安国公端坐榻上,其他人都坐在席上,锦衣婢恬静指挥众奴伺候着。

    场面热闹,一时没有单独见面的机会。唐灵儿嫌这里吵,不肯留下,直接去了唐振书房等候。苏御留在大厅里,听着一群人说话。

    能公布于众的话,大多是假话、空话、煽动的话、宣泄的话、教育的话、命令的话等等。会听的人也只是听听口风,很难听到什么关键。

    唐振简单处理了几件事情,也都是给了些指导意见,随后一挥袍袖,众人散去。

    苏御跟随唐振来到书房。

    唐振刚一坐下,一窈窕粉彩襦裙女子从屏风后绕了出来,笑盈盈行礼,喜滋滋坐在唐振身边。

    见到小乔,唐灵儿的脸一下子就沉下来,生硬的口气道:“你先下去,我有要事与哥哥密谈。”

    小乔被郡主冷言冷语吓到了,受惊模样看着唐振。

    唐振苦笑一声:“灵儿不要吓唬她,自家人,不避讳。”

    唐灵儿冷着脸不说话。

    唐振太了解妹妹的脾气,笑意加深了:“我累了,不打算聊大事。你就把这几个月的财务状况与我说说。明天晚饭时你和劲锋再过来。那时我开完长老会,倒是有几件事要与你们详谈。”

    唐振想用一招“缓兵之计”化解尴尬,可唐灵儿却直接说了一句本应该很隐蔽的话:“早有踢赵准出造纸商会的打算,前些时哥哥去了长安,这事就搁置了。没想到哥哥回来之前,赵准又恢复身份。”

    本以为唐振会感觉难办,却不曾想他很快地说了一句:“不必留情面,直接踢出去。”

    唐振的这句话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而从这句话开始,唐振已经明确立场支持曹玉簪。

    其实从曹玉簪让张密送“蜡封人头”开始,苏御就觉得唐振与曹玉簪之间就有秘密联系。但之后一段时间里,唐振依然没有明确表态。这次为何如此果决表态,苏御也不是很清楚。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安国公有态度了。

    ……

    上午时一场瓢泼大雨过去,下午就是晴天。碧空如洗,空气清新。夫妻二人携手揽腕来到水榭,见到青蛙在荷叶上跳来跳去。

    唐灵儿有一个错误的观念,她认为孕妇的肚子越大,越应该休息。可苏御却劝她说,营养过剩会导致胎儿变大,增加分娩难度。每每听到这样的话,郡主就很是愁苦,又开始担心自己会死于分娩。

    在见过唐振之后,夫妻二人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来到国公府花园逛了逛。

    左右看了看,一向懂事的林婉站在比较远的地方,苏御轻声道:“你哥给你台阶,你不走,非要跳脚。搞得你哥也怪下不来台的。你这是何苦呢?”

    唐灵儿捡起小石,抛向青蛙,气道:“我就看不惯女人妖里妖气的样子。”

    苏御皱眉苦笑:“小乔妖不妖气,都没影响你哥做决定。你看这次长安道税改,多少艰难险阻,最终不也是成功收场?”

    唐灵儿瞪眼道:“若没有她在哥哥身边捣乱,哥哥早就回来了!”

    “你不瞪眼就不能说话?”苏御背着手说:“长安道这次税改之所以会出现乱象,或许真的有人在背后作妖。但这个人一定不是小乔。”

    “那是谁?”

    “我觉得更有可能是……”苏御想说是曹玉簪,可是想了想,又把话咽回去了。

    如今唐振明确表态支持曹玉簪,那么现在开始,自己就不能说曹玉簪的坏话。唐灵儿当然不是外人,可苏御发现这二十岁的小媳妇还是很容易情绪化。有些话还是不告诉她为妙。

    唐振让她管家里的事,没让她参合到国政当中,自己也没必要把她拉下水,让媳妇多操一份心。

    看着挺大肚子,还像斗鸡一样暴脾气的唐灵儿,苏御突然笑出声来。

    “你不说是谁,傻笑什么?”

    “我突然觉得灵儿胖了。你本来个子就高,再胖下去,就像唐朝壁画里的女人。”

    “怎么,不好么?”郡主捧着肚子,冷着脸问。

    “呃…,好不好么,看看秋姑就知道了。她就是又高又胖。”苏御不怀好意的说了一句。

    “咦?苏劲锋,你不是嫌弃我身材走样了吧?”郡主扯住苏御袖子:“还不都怪你?没有你,我能这样吗?”

    “那可不一定。没有我,你就不嫁人了?”

    “我不嫁人。我是招赘。”

    “对,你说什么都对。”苏御转身,溜溜达达走了。

    “喂,你还没说是谁。”

    “我只是随便说说的,你别往心里去。”苏御抻着懒腰说:“如果我知道是谁,早就说了。”

    郡主眯了眯眼睛,抱着肚子跟在苏御身后。

    ……

    赵准恢复王爵,庚亲王府几乎一夜间冷宫变盛府。往日夜里黑暗,如今灯火辉煌。

    大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王府内欢声笑语,歌舞升平。

    早先被曹玉簪遣散的奴才们,奔走相告,撒了欢的往王府跑,投奔旧主。这其中跑得最快的,就有黑桃J韩韦。来到庚亲王面前,五体投地,伏地大哭。诉说离别苦之苦。

    再度为王,赵准沉稳了许多。

    一次沉浮,让他看明白许多事。面对韩韦这种人,他不但不怪罪,反而安慰起来。

    当人多起来时,几杯酒下肚,赵准道:“在我被禁足期间,倒也有几位朋友冒险来与我见面。除了在场各位老友,还有一人让本王颇为感动。在本王最艰难时,他送来三亿钱给我。”

    “哦?这是哪位贤人,竟如此高瞻远瞩?”

    “是啊,是啊,这人好有远见,好有孝心。”

    赵准道:“华州人,欧阳镜。那时王府门庭凋零,开元阁生意惨淡难以维持。没有人敢买那些伎人,已经成了赔钱的买卖。只有这欧阳镜敢买,而且给了三亿钱,他不欺我。如今我听说他在通济坊那偏僻之地建了一家馆子,以后大家要多去那里照顾生意。”

    赵准站起身:“在我最难时肯帮我的人,我都让他们富起来!”

    韩韦一皱眉:“据小的所知,这欧阳镜可是东宫的人。”

    赵准笑了笑:“那又怎样?我们都是大梁人,为国效力,为大兴皇帝效力。我们与曹太后一心,全力治理国家。以后你们可不许胡乱说话,搞什么派别之分。”

    经历浩劫还能活下来的人,多是圆活机警之辈。他们看得清楚,赵准变了。他拉拢欧阳镜,当然不是冲着欧阳镜这一个人。

    不久后冯太妃从屏风后走来。太妃身边的奴才们虽然少了大半,可只要留下来一小部分,王府的规矩就不会乱,再训练新奴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太妃娘娘一扫颓势,威严气度挂在脸上。

    面对太妃,赵准依然孝敬恭顺,为太妃让座。

    冯太妃缓缓坐下,目光横扫席面,叹了口气道:“相别几月,各位都憔悴啦。但我相信各位雄心尚在。我们要辅佐大兴皇帝,创立千秋伟业。一统华夏,完成高祖皇帝之遗愿。但如今梁朝尚贫,不足以发兵,只能高筑城,广积粮,蓄积国力。大兴皇帝尚幼,我等有责为皇帝剔除奸佞,稳定朝纲。”

    赵准举起酒杯:“若有人在此期间穷兵黩武,我等要舍命劝谏,为将来大一统打好基础。”

    ……

    ……

    曹玉簪好像是真的把兵权放下了。连京统监军都换了人,换成了鲁山郡王赵晃。

    赵晃昂首阔步走了进来,与情绪低落的洪盾交接工作。

    随即洪盾仅仅是带着三名太监离开京统,去到盾安街养老去了。

    名义上是养老,可从曹玉簪的这手安排来看,她依然没死心。那些特务家属,曹玉簪还惦记着呢。

    “哈哈哈!小白脸儿,没想到咱俩还能凑到一个衙门里!”赵晃一屁股坐到苏御面前:“我知道你有钱,来来来,今个你必须请我喝花酒!从此以后,咱哥俩坐镇京统,有什么事都好商量。可但是!”

    赵晃突然拉沉脸:“你要是不请我喝花酒,那以后什么事你也别来找我。我不同意!”

    苏御喜欢与有缺点的人打交道,丢给赵晃一包薄荷,坐下道:“下午,我带你去小街玩。”

    “小街?小街在哪?”

    “通济坊。”

第五五五章 奉陪到底

    赵准就像是一座摩天大楼,之前倒塌过一次,大楼里的人“死走逃亡伤”。

    侥幸活下来的人,有的是主动避险,有的人是被迫驱逐,最后只剩下他的母亲陪着他一起遭罪。

    如今这座摩天大楼被三位老王重新建立起来,之前四散的鸟兽又纷纷归巢。

    在一众人中,韩韦或许是受益最大也是最快的那个。

    在他避难的时候,曾经当过土匪,绑过肉票。可他交友不淑,把手里的钱和女人都败光了。最后还是跑回到洛阳,隐匿在韩家。而他的悲惨遭遇,也得到了赵准的同情。在赵准提拔的第一批名单中,就有韩韦的名字。

    ……

    西市,经过几个月的大面积修整,已呈现庞大架构,许多高层建筑初见雏形。毫无疑问,这里将从贫困落后的郊坊,变成洛阳城的第三个经济中心。

    一名京兆府七品武官,骑着马出现在坊门口。这人个子不高,身材消瘦,唇边留着两撇弯钩上翘的胡子。这位就是刚被任命为京兆府司兵参军的韩韦。

    他带着一哨人马来到西市,直奔三合镖局。

    之前三合镖局的三家头目,因为得罪京统和锦衣卫而焦头烂额。那时候他们就到处找门阀、财阀做靠山。找来找去,通过江湖关系找到了韩韦。

    其实那时候韩韦没什么活动能力,他就是凭借与韩氏八公子韩爽手下几个狗腿子联络,才装出个场面人。那时他收三家的钱,也就是能办一些小事,而他却夸下许多海口。直白一点说,他就是在骗。

    可骗着骗着,没想到赵准又站起来了。这可真是老天爷眷顾,让韩骗子又重新获得权力。

    如今他不仅在韩氏财阀内部重新获得脸面,在洛阳城里也拥有相当强的活动能力。作为京兆府司兵参军,背后有庚亲王撑腰,有韩氏财阀身份加持,韩兵曹的腰板硬着呢。

    今天他带着兵来到三合镖局,也是在向三家表明:让你们睁开狗眼瞧瞧,老子我可不是在吹牛,老子是真的有实力!

    “哎呀!韩哥哥驾到,真是有失远迎啊!”

    其实蓬莱会门主李群年纪比韩韦大,可他大喜过望,愿意自降身份。

    都是老江湖,李群、陈谅早就发现韩韦这人其实不太靠谱。之前送给他的钱,可能要打水漂。可没想到今个韩韦竟然穿着官服,带着兵跑来串门。这样看来,自己的钱没白花。

    韩韦跳下马来,众星捧月一般走进大厅,坐在上位。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我很快就要当官。那时候你们可能还不太相信吧。”

    “不不不,我们对哥哥的话一直深信不疑。”

    “呵呵,是吗?”韩韦眯眼笑着,摆了摆手:“算了,过去的事我们不必再谈。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们。我之前答应你们的事,你们可以放心去办了。以后你们不要再担心被京统和锦衣卫威胁。他们有兵,我也有兵。他们用兵,无非是恐吓,可我韩韦不是那种人。我是要动真格的。我还就要看看,他们敢不敢跟我在洛阳城里动刀兵!你们要知道,没有上命就动刀兵的后果是什么。而我韩韦是讲义气的人。我韩韦在江湖上打拼多年,讲的就是一个‘义’字。”

    “那是当然。”李群道:“打我们第一次见韩哥哥,就被哥哥的人品和气度所折服。”

    “好啦,那些虚的咱们就别说了。你们三家委委屈屈的弄一家镖局,这算什么?分开,马上给我分开。各自建立门户。还有,我听说你们与红黑神教有什么擂台?你们还不敢去打?这怎么能行!现在我要求你们,必须打,而且必须给我打赢!”韩韦拍着桌子说:“我刚刚恢复官身,官职还不算太大,我要求也不高。但!洛阳道儿上半壁必须是我的!你们不要着急,容我一些时间,等我升到四五品时,我要把整个洛阳城里的墨家都清除出去。到时候,洛阳道儿上就是我说了算!”

    ……

    ……

    苏御接到朱雀送来的消息,于是来到万花楼。

    “内侍省总领太监来找我,让我马上交出凤尾鵟的地址,否则就要对我万花楼不客气。”大总鸨朱雀面如冰霜:“苏老弟,你怎么看这件事?”

    苏御思忖片刻:“花听风直接受内侍省领导,如今他消失,内侍省有追查的责任。但姐姐不必担心,咱们之间的事可以继续按照姐姐定的规矩来办。至于内侍省那边,我会去周旋。一准不会连累万花楼。”

    “快人快语。”朱雀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那我就直接告诉老弟,花听风现在还没死。凤尾鵟我已联系上,但她不肯出面来谈,她让我跟你谈。交出一千万之后,八月十五的擂台你们红黑寺不要参加,然后她就会放过花听风一命。”

    苏御皱紧眉头:“是三合镖局请来凤尾鵟?”

    朱雀道:“是的。”

    苏御眼神变得冰冷:“三合镖局凭什么敢这样做?”

    朱雀苦笑一声:“之前他们不敢,但现在不同了。他们现在有庚亲王背景,我相信你们京统和锦衣卫也不能直接动兵震慑吧。既然都是有背景的人,也算是肩膀一齐。所以才敢明目张胆的跟你叫板。不过三合镖局那边也跟我说了,你们参加擂台也可以,他们也会给神教留些面子。打个五胜一平四负,获得小胜也就行了。而你们神教以一派之力对抗三家,只输了一场,面子上也算过得去了。”

    苏御苦笑一声:“打假赛我倒是能接受,但神教弟兄不能接受。另外请姐姐转达一句话,若三家想用这种方式威胁神教,那他们就打错算盘了。神教的教义是‘有恩必偿,有仇必报’。结下梁子,他们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我倒是希望他们识时务一点,先把花听风放了。而这个擂台双方凭实力打。在不受威胁的情况下,神教输得起。可假如被威胁输掉,这梁子就解不开了。”

    朱雀冷眼:“都是老江湖了,何必说那些话呢。就好像放了人,你们神教就没有梁子似的。花听风被阉割,这个仇你们不报吗?这次三家既然敢冒出头来,他们就有所准备。他们在三合镖局附近,又各自建立门户,而且利用三家人脉,请来许多高手入会。他们三家联合,实力已在神教之上了。这个擂台你们是输定了。希望老弟听我一句劝,只有忍一时,花听风才能活命,你们神教才能保留颜面。否则你们将一败涂地。”

    苏御弹袖站起:“姐姐之言可谓良药苦口,我领情了。可我意已决,必须先放花听风。否则告诉三派,无论他们有多强,红黑神教奉陪到底!大不了鱼死网破!刚才姐姐说得对,花听风被阉割,这个仇一定要报。他们让花听风残疾,我们就让他们残疾。但只要他们放过花听风一命,我们也可以放过他们的命。可如果命没了,他们就用命赔偿!你去问他们,他们赔得起吗!”

    ……

    苏御丢下钱就走了,去找姬凌云。姬凌云答应,只要花听风活着回来,就不找万花楼的麻烦。

    到了下午,有一群神秘人,抬着一口薄皮棺材放到红黑寺门口。

    神教僧人打开棺材一看,里面躺着的正是花听风。

    花七侠已经憔悴得不成人形……

    “他吗的!”屠彪捏碎念珠:“三派如此欺我,此仇必报!”

    唐怜坐在花听风身边,为他整理头发,看着气息微弱双目紧闭的七师兄,唐怜落泪:“此仇何止是三派,凤尾鵟也必须死。”

    说话间唐怜站了起来,面色凝重。

    江湖贴已发出去这么久,却不见哪位高手弟子来红黑寺。三师兄古月山、四师兄冯真青、五师兄李漠白、六师兄儒尚农,就连教主雁悲鸣也不肯露面。

    这让唐怜有些心灰意冷。

    “他们都不回来,难道是想把这件事交给我们自己来处理吗……”唐怜失重般坐下,喃喃自语。

    这时有黑衣僧人快步走进来,送上一份名单给屠彪。

    僧人道:“这是三合镖局送来的,说是擂台比武名单。”

    闻言,众人聚拢过来。

    屠彪展开信一看,面露愁容:“全是上有名的人……”

    马修皱眉道:“这还是红黑神教与三派比武吗?简直是与整个大梁比。”

    唐怜情绪低落:“他们送来名帖,是打算让我们知难而退吗?”

    说着说着,唐怜感觉一阵头晕,坐到花听风病榻之上,哭了起来:“若花师兄能打,或许还有把握赢得一阵。可现在看来,我们一阵也赢不了。”

    马修劝慰道:“若苏堂肯出手,也能赢一阵。另外我们还有谭不疯。”

    屠彪道:“他疯疯癫癫的,根本无法发挥。他打不出连招,而对面各个都是高手,怎可能赢?”

    马修道:“可他功力深厚,赤手空拳打,别人也伤不到他。他这一阵,最差也是打平。另外我们可以想一个简单的连招教给他,我们联合沁儿一起教他。还有十天时间,只要他能把这一套连招学会,获胜也是大有希望。”

    唐怜哭声更大了起来:“可即便如此,也仅是有可能赢两阵。输得太难看了。”

第五五六章 无限搁置

    “既然他们把七师兄活着送回来,那就有的谈。”

    苏御来到红黑寺,正坐大殿,不紧不慢地说:“他们能请人,我们为什么不能请呢。现在还有十天时间,我们可以再等一等,说不准哪位师兄就会回来。我相信雁师姐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若雁师姐回来,咱们就会再赢一阵。到那时就是三比七了。另外屠罗汉内力不浅,应该能打平一阵。我还可以再发江湖贴,尝试着邀请几个朋友来。”

    “哪位朋友?”唐怜问道。

    “比如龙啸天、窦远。”

    唐怜惊道:“他们凭什么帮我们?”

    苏御笑了笑道:“你问我凭什么,我还真就说不上来。如果我说是凭感觉,你能信吗?”

    大殿里突然传来笑声,唐怜却一脸怨气。

    “我只是说尝试,又没说人家一定来。”苏御捻了捻手指:“就算他们真的来帮忙,也不可能报真名。到时候给他准备面具,隐藏身份。我还会带锦衣卫帮他们脱离现场。”

    苏御自嘲地笑了笑:“凭感觉办事是不稳妥的。不过我相信到时候一定会有人出现。比如……陆笑。”

    研究一番,最后还是觉得力不从心。就算提到二师兄,苏御也不是很有把握。毕竟二师兄位置特殊。

    苏御发现红黑神教的朋友太少了,反而仇敌很多。这都是神教弟子多年来“不计后果一心求爽”的缘故。

    ……

    时候未到,干着急也没用。还不如沉下心来,先去培养那个疯子。

    前几日沁儿带着疯子去捉鬼,遭遇龙啸天。这两位高手狭路相逢,硬碰硬对了一掌。龙啸天已登上第九境,再次碰见手下败将鬼无仇,他更有信心。可他没想到,在这段时间里鬼无仇已经把催动内力的法门想起来了。

    这一掌下去,别说谭沁儿和赵纯被崩飞,龙啸天也被崩飞出去三丈多远。

    当时龙啸天感觉自己的胳膊要折了。而那疯奴竟然纹丝不动。万幸的是这疯子不会连招。把龙啸天击退之后,他的内力也处于虚亏状态,于是就没有什么杀伤力。而龙啸天借此机会向南蹿去。

    把龙啸天击退,疯子笑了笑,仿佛卸下什么心结,可他突然发现谭沁儿没了。

    于是他到处找沁儿。可那时半昏迷状态的沁儿被赵纯拽出废墟,疯子找寻不到。

    疯子印象里,每次出来办事,结束之后沁儿都往红黑寺跑。他以为沁儿已经跑了,于是他就顺着原路跑回红黑寺。

    回到红黑寺,还是找不到沁儿,他很焦躁。屠彪担心他惹事,就把他关进笼子里。随后告诉唐怜,找能进道光坊的人进坊看看,于是唐怜又找到苏御。

    疯子是个好材料,一群人聚在一起研究如何才能让疯子打出连招。

    这可真是一个难题,连招不仅是拳脚套路,还需要催动内力配合。可疯子只能一样一样来,学会拳脚,无法催动内力。催动内力,又忘了拳脚。

    “这可怎么办呢?”

    一群人愁眉不展。

    这时马修道:“实在不行就让他打吧。虽然笨拙,可他底子厚,一般高手扛不住他。”

    所谓,就是红黑寺最低级的弟子,七八岁时练的入门功夫。招式极为简单,甚至可以说没有变化可言。

    “对他来说,有没有变化,压根就没什么区别。”屠彪道:“我觉得可以试试。”

    ……

    ……

    自从赵晃来到京统,京统的气象就变了。

    这狗厮不是自己来的,还把自己以前的老部下带来几个。

    真是什么主子什么奴才,尤其是冯副官,那是出了名的会玩。

    这位姓冯的副官,也是道光坊冯家的。他是丫鬟生的,在家族里毫无地位可言。而他的这个副官,就是从小儿给赵晃当狗腿子当出来的。也就是说,他从小儿就很有心眼,靠取悦赵晃,混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人不简单。他们能忍、头脑灵活、有偏才,能把很多事办得井井有条。全力为赵晃办事,能让赵晃避开很多坑。也算是赵晃身边的一个好帮手。但这种人也有缺点,他们往往不相信“忠义”。完全不信,甚至感到恶心。

    因为他的成功之路是当狗熬出来的。在这条路上,他的竞争对手都是狗,能看到的都是人性的阴暗面。那些正直、善良、胆小、老实的人早就被淘汰了,而爬升上去的都是奸诈、恶毒、虚伪、奉承的人。谄媚就是忠心,刚正就是傻子。忠义都是伪装,现实中根本没有。

    但是,真的没有吗?

    人以群分。有的女人说,这辈子没见过一个好男人。可能是因为她太傻,总遇人不淑。也可能她压根就是个烂货,她招不来好男人。但绝不能因为她们说没有,就真的没有。

    面对冯副官这种人,苏御倒是有办法。表面上和和气气,有什么事就直接谈钱。而他们这种人在世道上混迹多年,心里有分寸。不会贪得无厌,除非他们是想耍人。可面对软硬兼备的苏御,他们又耍不起来。

    把赵晃和冯副官哄明白,京统里就只剩下苏御一个办实事的人。办起事来更是得心应手。赵晃是真够意思,除了第一天报道,此后基本看不到人影。不是在酒馆里,就是在窑子里。让这种人当官,真是一种悲哀,可哪朝哪代似乎都不缺少这样的人。

    军校。

    “校长好!”曹人凤、韩坚挺直站立。

    苏御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从今天开始,我们要改变策略。适合当特务的人,基本已被选出,再生拉硬拽,反而不妙。我们要的就是精英,一万个人里选出三十个特务,这就是我的最初设想。虽然少了点,但这三十个人都发挥作用的时候,抵得上千军万马。”

    苏御坐了下来:“最早我的设想是三年,可太后的要求是尽快。现在太后想通了,不再逼着我加快速度,而且把时间延长到五年。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这样一来,我们就更有时间去布置,也更稳妥。”

    韩坚颔首道:“校长大智慧,学生佩服。只要校长指出道来,我们照着走就是了。我相信校长的布置,一定会取得成功。”

    曹人凤道:“我附议韩坚的说法。但我也有新的看法。既然时间放缓,我们这批特务反而应该留下。”

    苏御点了点头:“在你们毕业的时候,我会把你们分开。选一部分人进入八关序列服役,一部分人留下。在服役之前,我想把你俩的军衔再提高一些。尤其是韩坚,你是要去军队服役的,我希望你进入军队,就能从副团级做起。”

    苏御不留说话空当,继续道:“而人凤相比于韩坚少了家族背景,想直接安排到二级都尉,只能在军校里完成。所以人凤留下来再帮我一年。”

    苏御顿了一下,又道:“韩坚到了军营之后,负责联络你的人是李甫。我已在京统成立‘军纪风化巡查所’,李甫会以军纪检察官的身份,在八关活动。他会把各种消息传递给你们。”

    苏御着重道:“重点是保密。所以在选人的时候,一定要慎之又慎。另外告诉其他人,他们没有发掘特务的权力。碰到合适的,交给你们。由你们去观察、接触、决定。可假如暴露,你们要学会甩掉尾巴。记住,只要你俩死不承认,我就有办法救你们。”

    苏御敲了敲桌子:“你们两个绝不能出问题。”

    ……

    曹玉簪是真的蔫了,此后苏御也不必天天酉时去见她,突然感觉好是轻松。

    据说现在朝堂之上,又开始有激烈争辩。尤其在“夺回河西走廊”这个议题上,主战派唐振、孟丹青和固守派赵准、赵挺、西门真森发生正面对抗。吵得不可开交。

    继续这样吵下去,就无法动兵,而收回河西走廊的计划,只能无限期搁置下去。

    估计此时小寡妇正闹心呢。她不敢站出来明面帮助主战派,因为她要表现出无欲无求才行。现在表面上看来,是唐振要夺回河西走廊,巩固唐氏门阀的利益。

    总不去看曹玉簪,也不是个事。把她惹得不高兴了,又不知想出什么坏招折磨人。于是苏御也准备了一些不疼不痒的奏折,带去监察院。随后跟着一众御史,等在后殿门口,等待太后召唤。

    可是等了半天,曹玉簪竟然没召苏御进殿。倒是让苏御白忙活一场。

    不久后曹小宝走出后殿,单独约谈苏御。

    小太监道:“娘娘让我捎句话,以后有事可以通过犁万堂或姬凌云传递。若有必须当面说的话,太后会宣长安郡主进宫,到时你陪着郡主来也就是了。现在三位老王对太后盯得很紧,即便在后殿见面,也说不出什么要紧事来。”

    苏御道:“我此来其实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担心太后娘娘多心,以为我怠慢。”

    曹小宝一笑道:“谁说不是呢,以前天天见面。如今突然不能见,娘娘也觉得不大适应的。今个御弟能主动递上折子,娘娘倒是蛮开心的,所以才让小宝出来与御弟说说。”

    离开后殿,苏御心情大好,跳上车回家。

    刚一回家,就听霄凤阁里传来“鹤唳”之声,不知郡主又在骂谁。

    苏御不禁皱眉,媳妇总这样发脾气,不是个好事。

第五五七章 不输漠白

    南市,十杀门酒馆。

    一名银冠男子和一名劲装少女走进酒馆大门,由于二人相貌姣好,颇为惹人注意。

    少女虽然身材修长,却一眼看出年岁不大。她跟在男子身旁,目光里满是缺乏人生经验的羞涩。她看起来很满足,也很喜悦。

    银冠男子也只是将将二十的年纪,身材颀长,穿着华服,一看就是贵族人家。他来到柜台前,自称红黑神教临时掌教苏御。发江湖贴,邀请独孤门等江湖朋友,助拳八月十五的洛阳擂。

    龙啸天、窦远、独孤凰会不会来助拳,其实苏御心里也没底。但为了消除这帮杀手的后顾之忧,苏御特意加了一句江湖人都能听得懂的话“东西三十里,出入安全”。

    苏御安排马修、颜小乙分别去东西三十里驿接应。若有高手来,私下联络,到时会有锦衣卫派车去接。

    随后俊男靓女走出酒馆,来到南市喧闹的街道上。

    “小师叔确定他们能来吗?”戴鹤手持名单看了看,略显担忧地说。

    “我不确定。”苏御笑了笑说。

    视线那头是一家卖甜糕的小店,苏御挥了挥手,二人向那边走去:“三派邀请前五十的人,我邀请的是前五十的人。虽然两个榜有重叠的成分,但大体来看还是含金量更高。邀请的人里头,我认识的不超过五个。其他都是师兄们的朋友。有的是至交好友,有的或许只是面交。如今是我代替师兄们发帖,人家未必给面子。”

    修长身材的姑娘噘了噘嘴:“那这次神教是不是凶多吉少呢?”

    “你很害怕输?”苏御眉毛一挑,走进小店。

    戴鹤很愿意跟着小师叔一起出来,今天她听说苏御要去南市,便央求跟着一起来。苏御不忍驳姑娘的面子,让她当众难堪。

    她不假思索地跟在苏御身旁,可面对苏御的问题,却犹豫了一下才说:“即便神教输了,我也不会改变对神教的看法。只是担心神教声誉受损,娘会伤心的。”

    她口中的娘指的是雁悲鸣,说到这里,面带难色:“我觉得娘一定会来。小师叔说呢?”

    “我已经把她的名字写在对阵名单上。”一边说话,苏御一边手指糕点,让卖家用纸包好。

    卖家手脚麻利,收钱给货,苏御和戴鹤每个人拎着一大包,往车的方向走去。

    戴鹤指着陆笑的名字说:“这位师伯一定会来吗?听小师叔说过,他也在京城,为何不来红黑寺?”

    苏御蹬上车才说:“他确实在京城,可他到底能不能来,我反而最难确定。他的身份太特殊了。”

    姑娘歪了一下头:“什么身份?”

    “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这么神秘?”

    苏御话锋一转:“不光是他,有些杀手朋友来了,也要拟个行号才好。比如龙啸天,就叫他……”

    姑娘俏皮一笑:“叫什么?”

    “叫大青蛙。”

    “哈哈哈!”姑娘忍不住大笑几声,又觉得失态,羞赧道:“那样不好吧,人家来帮忙,叫人家大青蛙?”

    “我只是举个例子。”苏御笑了笑,递给她一块方糕。

    ……

    在苏御发江湖贴时,屋里有很多人。其中一对男女,因为苏御发的是红黑神教江湖贴而特别关注。

    听那人自称红黑神教临时掌教,白袍剑客仔细盯着,上下打量。

    这时白裙女子凑到身边说:“他就是冒充你的人。”

    李漠白笑了笑:“难怪世人会信。其人风流,不输李漠白。”

    江湖贴是公开的,俞飞雪看了看名单说:“孙蛤蟆也在邀请之列。”

    俞飞雪转过身,笑了笑:“孙蛤蟆在红黑神教里,只有你这一个朋友。你不在,他还邀请,看来神教这次真的遇到麻烦。”

    李漠白苦笑:“他想多了,孙蛤蟆是不会来的。”

    “你会去吗?”

    “不会。”

    “那你打算怎么做?我不相信你会袖手旁观。”

    “三合镖局不是请来十个高手么?”

    “你的意思是……”

    “在比武的前一天晚上,我会干掉两个。”

    “为什么还要留下八个?”

    “呵。你说呢?”

    ……

    唐振回京,连续几个大动作。第二天召开长老会,让唐立让出长老位置给唐宽。唐立同意了,而唐宽当场接受。当然,对外公布时,是说唐立感觉年老体衰,主动让位给唐宽。

    而唐振在军队和家族产业里,也对唐立有所补偿。

    唐立的大儿子提升为第十师督粮官,而他的大孙子,也将送去户部,担任八品官。每年唐家都有十个举孝廉的名额,但大部分都被安排到长安道。能留在京畿的,只有一两个名额。唐立也为此安排感到欣慰。

    唐灵儿列席长老会,听了一上午。回到家时见到苏御,便与苏御聊起这些来。可说着说着,郡主的脸不知为何又沉了下来:“我听说,你上午去南市,车里有个漂亮姑娘。”

    也不知唐灵儿是从哪听到的消息,苏御左右看了看,发现王珣仰着脖子,一脸得意。

    “是小戴。”

    “小戴?”郡主脸色说不上很坏,但也很危险:“我不管她是谁,以后你少带着女弟子出去。”

    “哦。”

    “还有,四哥已做好准备去见庚王赵准,我希望你能陪着他一起去。四哥那人太冲动,而让你去,希望能圆活一下场面。踢赵准出局,这是一定要办的事。这次去与赵准谈,只谈赔偿问题,不谈别的。但我最多能赔他五千万。告诉他,我们没在前些时与他谈,已经很照顾他了。”

    “哦。”

    唐灵儿想了想,又道:“别太冲动,我可不希望你们打起来。毕竟在人家的地盘,家里想帮,也是鞭长莫及。”

    看来谈灵儿有些心虚,可现在唐振给她的题目就是这个题目,她无法更改。

    苏御觉得,这次去找赵准就相当于宣战,这次谈判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虽然前景暗淡,可苏御还是跟唐宽出发了,带着唐家三十名神策营锦衣卫,来到庚亲王府。

    见到赵准,苏御发现赵准比以前客气许多。

    还记得苏御带着京统来抄家时,当把疯疯癫癫冯太妃送回大殿,赵准正准备拔剑自刎。或许是当时苏御表现得足够温和,给赵准留下比较深刻的印象,所以这次来到王府,他也给苏御好大的面子。

    亲王殿下只给了两个座位,一个给唐宽,一个给苏御。而其他人一律站着,在亲王面前没有坐的资格。

    唐宽刚一坐下就道:“客气话就别说了,我今天来,就是与亲王殿下谈谈鹿桥驿造纸厂的事。现在纸业竞争激烈,利润很薄。若按照以前的规矩,每次出账都给殿下分去一半,那我们唐家根本就是赔钱。这种买卖我们不能做。”

    赵准道:“四公子的意思是,让我撤出?”

    “是的。”

    赵准点点头:“很好。在我被禁足时你们不来找我说这件事,如今解禁你们才来。我倒是觉得唐家够仗义。可咱们在商言商,那你说说,你们打算补偿我多少?”

    “请殿下说说看。”

    赵准伸出五根手指:“五个亿。怎样,这对唐家来说不算多吧?”

    唐宽也伸出五个手指:“五千万。”

    赵准的脸猛地沉下来:“四公子是在跟本王开玩笑吗?”

    说话时,赵准目光变得阴狠,而唐宽目光如虎,二人对视,屋里气氛骤然紧张。

    唐家四公子一直都是这个脾气,谈判一开始就亮刺刀,从不拖泥带水。如果对面也是强横态度,那就掀桌子。别说普通商家,就是孟家财务大总管孟思勋的桌子他也掀,而且那次还打死了人。

    如今面对亲王殿下,他也是毫不含糊。苏御甚至觉得,如果赵准强横下去的话,他连赵准的桌子也敢掀。

    天底下就没有唐四不敢掀的桌子。

    苏御轻咳一声:“唐家负债累累,更多的钱实在拿不出来,希望殿下体谅。”

    苏御的话缓解了屋里的气氛,赵准收回视线,瞅向苏御:“我也知道唐家负债很高。可你们也不能让我替你们偿还债务。平心而论,我要的价格并不高。再说,唐家流水钱那么多,怎就差我这五个亿了?”

    苏御道:“殿下有所不知,这次长安税改,为平叛,又花了不少钱。可以说唐家刚刚又打了一仗,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钱。”

    赵准道:“好吧,本王权且相信你的话。但五千万太少,本王无法接受。不如你们回去找唐振再谈谈,无论如何也要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复。如果实在一口气拿不出来,先欠着也可以。我倒是信得过安国公的人品,不会与我赖账。”

    唐宽突然插话道:“没什么好谈的,就五千万。”说话间唐宽站起身:“若你同意,就去清化坊找灵儿要钱。若你不同意,我们也要按计划行事。从下个月开始,鹿桥驿的钱没有你的了。”

第五五八章 真不容易

    “难怪唐灵儿悔婚时,陈太后会站出来反对。”

    曹玉簪倒在贵妃榻上,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与曹小宝闲聊。

    “陈太后不同意,唐灵儿就在家里要死要活的,还准备祭殓之物。什么纸人呀、车马呀、棺材呀都准备好了。如果苏御走进门,她就要当场点了。她这么闹,把唐振逼得没办法,就在家里搞了一场假婚礼。而苏御进门时,唐振派人把唐灵儿准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丢了出去。据说恰巧被苏御看到。”

    曹小宝乖巧道:“要我说,他俩后来能成,真是不容易。”

    曹玉簪瞥了曹小宝一眼:“仁宗早就知道苏御的身份。也难怪他对苏御那么好。安排苏御入仕、答应他提出的民御公车、锦衣卫、京统。又多次在后宫接见,临死前还说出那些贴心话。”

    曹小宝想到什么似的,插话道:“还赠‘御弟’称号,就是为了给苏御提高身份,生怕被唐灵儿欺负呐。一口一个御弟,叫得可是亲了呐。原来就是他亲弟弟,当然亲了。”

    曹玉簪觉得曹小宝话多,用脚蹬他:“你把嘴闭严实了,听到没有?本来知道这事的人很少,现在犁万堂冒险告诉我,如果从我这里走漏消息,犁万堂就危险了。若三位老王不再信任犁万堂,我可就彻底没路可走了。”

    “娘娘,您还信不过小宝?”

    “我倒是信得过你,但我信不过你的嘴。算了,以后你别离开我,一时一刻都别。”

    “呜呜,小宝被骂了,心里难过。”曹小宝假模假样的哭起来。

    曹玉簪当然信得过曹小宝,她只是闷得难受故意找茬,眼珠一转又道:“也难怪三个老不死的能默许苏御去后殿见我。搞了半天,都是他们赵家人。他们可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曹小宝偷笑。

    曹玉簪一瞪眼,抬手去打:“你笑什么笑?给我憋回去!”

    当曹玉簪有了长远计划,就不像以前那般急躁。对眼下的事更放得下。尤其在面对赵准的时候,她变得更加放松自如。还主动把一些利益不大的政务交到庚亲王府。

    她的这一招,着实让大部分人感到意外。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她这是欲擒故纵。先把权力交给他玩玩,迟早哀家再收回来。

    现在曹玉簪的主要敌人是那个根本见不到面的万隆皇帝,其他的都是喽啰,而曹玉簪没有心情与喽啰斗。相比之下,还是三位军阀头子更具实力。因为他们独成一派,具有与万隆帝掰手腕的资格。

    很显然,这次斗法与党争不一样。以前只能算是窝里斗,而这次上升到了皇权与门阀之间的斗争。交战双方是唐氏联合孟氏与皇室联合西门氏。而曹玉簪当然是表面代表皇室,背地里支持唐孟。

    只有获得唐孟支持,她才有机会咸鱼翻身。但现在不是发力的时候。真正的较量是在万隆帝死了以后。现阶段曹玉簪要做的,都是铺垫。而她唯一手段就是慢慢渗透军权。

    当万隆帝死的时候,洛阳八关突然脱离五大将掌控,再有唐孟两家支持,曹玉簪就能成功。

    现在想来,党争时自己就像个小傻子一样,被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的天赐帝耍得团团转。

    曹玉簪不禁感叹,帝王夫妻真是悲哀。

    作为女人,她觉得自己过得很苦。有的时候真的很羡慕唐灵儿,如果现在有机会让她与唐灵儿换命的话,她一定会选择同意。

    “当郡主多好呀,背后有亲哥哥撑腰。家里养活一群人,都听自己使唤。手里掌握财权,还有钱花。”曹玉簪拍着腿,叹了口气:“我的命可真不好。从小儿死爹妈,长大了死丈夫。有这大一个后宫,又有什么用,成天连个……”

    ……

    ……

    苏御走后,郡主恹恹的坐在榻上发呆。过不多时,她丢下待批文件走向窗边,站在那里已有好些时候了。

    小嬛下去倒垃圾碰见唐翠,两个丫鬟嘀嘀咕咕说起话来。

    “郡主一准是为郡马担心呢。”小嬛回望一眼,躲到树后。

    唐翠跟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郡马随四爷去见赵准,谈鹿桥驿造纸厂的事,要用五千万就把赵准踢出局。”

    “呦,人家可是亲王,能同意么?”

    “你说呢?”

    “这样说来,还真挺危险的。就凭四爷那脾气……”

    “所以嘛,我说郡主是在为郡马担心。”

    “可我觉得咱家郡马是个圆活人,他去应该没事的。”唐翠话锋一转道:“郡主一直往前院看,我还以为是发现什么问题了呢。”又窃喜模样道:“一年不见,觉得郡主变化好大,以前从不见她为谁这般担心。”

    小嬛笑了笑:“话倒不能这样讲,当年国公爷出去打仗,郡主天天佛前祷告,很是虔诚,一跪就是两三刻钟。”

    唐翠道:“那不一样,国公是胞兄,不作数的。咱说的是其他男人。”

    小嬛压低声音:“刚才王珣又去郡主那里打小报告,可郡主没发脾气,只是随便警告两句就算了。”

    唐翠好奇起来:“这次郡马又与哪个姑娘凑到一起了?”

    小嬛神秘兮兮道:“又是教派弟子,一个叫戴鹤的。那姑娘来过郡主府一次,那次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过模样长得蛮好的。”

    “比那谭沁儿好?”

    “嗯…,怎么说呢,沁儿姑娘是圆瓜子脸,这姑娘是瘦瓜子脸,风格不一样。”

    “郡主能忍?”唐翠眨眨眼:“我才不信。”

    小嬛摆摆手:“你不懂。我跟郡马爷一年多,我比你了解他。要我说,咱家爷将来就是第二个康亲王。根本不用郡主操心的。”

    唐翠撇撇嘴,没说话。

    “你俩嚼什么舌头呢?”这时一张刁蛮脸孔出现在树后:“没有规矩!”

    一见到王珣,把两个丫鬟吓得一缩脖,快步离开。

    ……

    跟唐宽一起出来谈生意,总感觉脑瓜子别在裤腰带上,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掉下去了。

    也不知唐振是怎么想的,一定要把他暴躁的四哥扶为长老。

    唐宽的地位重新超过唐灵儿,他的脾气也更大了。而且他的脾气从来不只针对家里人,对外面脾气更大。在面对赵准的时候,表现出一副毫不让步的架势来,而这场谈判也不出意料的以失败告终。

    没能打起来,真是万幸。

    苏御跟着唐宽一起离开庚王府,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冰冷面孔。看来一场不可避免的局部斗争即将打响,估计鹿桥驿那里要热闹了。

    现在鹿桥驿督办,是唐氏家族地位最高的长老唐炯的五儿子唐逊,也就是那个被苏御一刀切净的家伙。如今李多彩已经生了,果真是个男孩,把那唐逊乐得乱蹦。而母凭子贵,李多彩的地位在家里急速攀升,可以说仅次于正室夫人。被称为李姨娘。而其他妾室,基本还是奴才的待遇。

    唐灵儿为了获得唐炯提名,所以把唐逊安排为鹿桥驿厂督办。可苏御对这小子的能力一直存有怀疑。如果不是有孔孝林、孔秀叔侄在鹿桥驿厂当协办,估摸着那厂子早就不成样子。而王秀那窝囊丫鬟,只负责财务,其它事她是一律不管不问。

    这样一个领导班子,着实有些让人担心。

    见苏御回来,郡主心头一喜。她甚至有冲动去给苏御掀门帘,当然她忍住了。

    苏御一进屋就说:“赵准一定会报复,而且一定很激烈。这就好像两个国家打仗,揪着一个城市打。看起来是一个城市遭殃,其实是两国拼尽全力。搞不好就是两败俱伤。”

    听苏御如此悲观,唐灵儿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赵准开的条件不算苛刻。如果是我,就会给他五个亿。这样能避免一场战争,划算。”

    唐灵儿毫不犹豫地说:“这是长老会决定的。如果我擅自更改,会遭到长老会问责。”

    苏御苦笑了笑。

    唐灵儿叹了口气:“五个亿,其实我也觉得可以接受,可是……”

    既然唐灵儿感觉很为难,苏御也就放弃了,话锋一转,安慰起她来:“我猜十八哥也觉得可以接受,可他却不会松口。他这是一种表态。而鹿桥驿的这场商业战争,就算打输了,十八哥也输得起。但这样一来,在盟友面前他就站得稳。另外我觉得孟家也可能表态,到时候会帮着唐家。但西门氏一定会掣肘。”

    苏御最后总结道:“这压根就不是商战,而是政战。”

    郡主苦笑坐下:“你这话锋转得可够快,反说正说,你都有理。”

    苏御耸了耸肩:“站的角度不同,观点就不同。先前我是为财务考虑,后面我是为大势考虑。我看你站在大势上,我当然要跟你站在一起。”

    郡主笑了,伏在苏御怀里,轻声道:“你知道吗,我曾三次想把你轰走。”

    “哦?那现在呢?”

    郡主面露羞涩,不语。

第五五九章 风险投资

    张密兴冲冲的进宫,却垂头丧气的回来,坐在锦衣卫大堂愁眉不展。身边两名小队长恭敬侍立,良久没敢吭声。

    由于曹玉簪摆出一副彻底放弃军权的架势,所以她把手头所有关于安全的事,一律移交金吾卫。而这其中竟还包括她与张密合谋的火雷一事。

    之前太后说,就算真的有四百桶火雷,也可以把责任推到赵亚夫身上。可现把案子移交过去,赵亚夫反而抓住把柄,要对此事进行问责:早在七月初就得到暗桩汇报,为何现在才通知军方?

    太后当然不能揽下这个责任,只能由锦衣卫来承担。

    此时锦衣卫已不属于军队序列,可赵亚夫作为“京都保安大队长”,他还是有资格走进锦衣卫,与张密聊聊安全责任问题。

    而这时张密刚从太后那里得到指令,要求锦衣卫配合调查。

    换句话说,太后不干涉赵亚夫问责锦衣卫。当赵亚夫对事件定性之后,还会移交其它部门进行堂审。

    据说赵亚夫已在路上,张密愈发没有底气。

    “张队,您现在只是个队长。”郭蛟提醒了一句。

    乌源补充道:“指挥使是花听风,监察御史是苏御,副指挥使是梅红衫,他们三个的官都比您大,责任也就比您大。赵亚夫来问责,应该先问他们才对。”

    张密凝眉想了想,脸色更臭了些:“我张密在你们心目中,就是那种胆小怕事、推诿扯皮的人吗?”

    “哎呀,张队,您误会了。我和乌源都是为了您考虑啊。”郭蛟连忙说了一句。

    “是啊,是啊。”乌源附和道。

    张密欲言又止,攥了攥拳头。

    郭蛟眼珠转了转:“如今花听风也算是净身的人,那他将来也可以入宫见太后。这对您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乌源低声道:“不如借这次机会把花听风拉下马。就说瞒报是他的主意。张队不要觉得违心。因为这件事您确实与花听风说过,可当时他仰着脖子说,这种小事儿别来烦他。这是什么?这就是渎职!他作为锦衣卫首官,责任必须由他来承担!”

    张密思忖良久:“可我还是有责任的……”

    郭蛟引导着说:“指挥使已担大部分责任,而监察之责落在苏御身上。您只是一个干那活儿的人,决定权不再您手里,所以这事跟您没关系!”

    乌源低声道:“张队带着我们连续三次翻遍洛阳城,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怎么,最后责任还落到我们头上了?这不公平!”

    张密凝眉不语,显得有些焦躁。

    郭蛟趁热打铁道:“张队,无毒不丈夫!现在手软,将来倒霉的就是你!”

    乌源又加一把火:“花听风作为主官,他的责任无论如何也是逃不掉的。难道张队要替别人背黑锅?而那苏御,人家是太后面前红人儿,让他担点小责任又能如何?再说,他还是门阀的人,就算太后不保他,也会有门阀保。所以张队,您不要再犹豫了。”

    张密一拍桌案站了起来:“够了!”

    张密瞪视二人:“自从文教主归天,我就决定忠于太后。那时我还下定决心不再交朋友。你们知道我为何如此吗?因为我知道,锦衣卫要干的就是得罪人的活儿。而我想爬升,也要得罪人。万一我的朋友摊上事,或者成为我的竞争对手,我担心我下不去狠心。而这样又耽误我自己的前程。从那以后,我断绝所有来往,唯独断不掉与苏御的来往。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这……”

    “我张密活了三十三年,他是我认识的人里,唯一有君子之风的人!”

    “张队!不能糊涂啊!您辛辛苦苦拿命换来的队长。在别人看来也不过是个小官儿,人家随便托个关系,就能压到你头上!”

    “张队,不能低估别人的心智,更不能高估别人的道德!”

    “住口!若我看错人,我自己认了!我就只剩下这一个朋友,我认得起!”

    ……

    骈车停在东大仓门口,苏御掀开车帘,见到唐小肥笑嘻嘻跑过来。

    苏御向唐小肥身后张望:“她人呢?”

    “在仓库里点数呢。”唐小肥接过木盆说:“要奴婢去唤一声吗?”

    “哦,不必。我这就走。”

    苏御路过东大仓,将一盆甜冰送来门口,说是送给大家吃的。

    冯瑜在仓库里,所以没听到马铃声,她也没跑到门口怯生生地看她的相公。

    一想起这个小可怜儿成天待在暴土扬长的东大仓,冬天冷,夏天热,时而还有夜班,苏御心里就不大舒服。

    想把她接入郡主府,哪怕当个花瓶放在那里也好。

    可是在面对郡主时,苏御又有些不忍心提出来。生怕一次硬着陆,伤害到了怀孕中的媳妇。

    最好的结果是唐灵儿主动把冯瑜接回来,但这种可能几乎为零。郡主属于是先结婚后恋爱,而这个阶段的女人怎可能接受另外一个女人与她分享男人呢。

    这简直是异想天开的事。

    “只能再等等了……”

    ……

    已开工半个月,可书报社的影响力还很小,至今也没出现在郡主案头。

    据说其他驸马郡马已迫不及待,主动把书报带回家。想尽办法让夫人看到,却说是别人落在自己车上的。

    一想起那帮家伙猥琐的样子,苏御就觉得与他们同流合污可耻。

    但为了能把冯瑜带回家,苏御也算是豁出去了。如果下个月东方旭还不能把书报社的影响力搞上去,苏御也会把那些书报带回家,总不能让几十万打了水漂。

    苏御看过那些文章,附爵们这次打算用“捧杀”的手段搞家里那位。

    以田敢举例,他让人歌颂南阳郡主孟乔。说孟乔为了彰显贤惠,特意给郡马纳妾三名。而田郡马因为这件事与郡主吵了一架。郡马说,自己是一个正派的人,专情的人,是以康亲王为榜样的人。说自己坚决不肯纳妾,若郡主一定要给他纳妾三名,他就去死。

    郡主求他,说:现在洛阳城里各位公主郡主都给附爵纳妾,如果自己不给纳,会被人骂。

    郡马心疼郡主,才勉为其难的答应纳妾一人。

    这件事得到了书报社的高度关注和赞扬,说这对伉俪是天下之表率。并大篇幅描写南阳郡主家里的幸福生活。

    主编书评说:南阳郡主对待小妾,如同对待女儿一般爱护;小妾对待郡主,如同对待母亲一般孝敬。南阳郡主是大梁朝有史以来,最贤惠的郡主。

    看过那些文章,苏御好一阵无语。觉得这帮家伙猥琐到了极点,而且他们这样做很危险。若他们的诡计被郡主识破,还不得往死里打?

    苏御觉得他们的办法不行,所以特意跑来通济坊,打算叮嘱东方旭几句。

    真是巧了,来到通济坊时,正撞见欧阳镜要去商会查账。不知为何他不骑马骡,而是换成了驴骡。苏御好奇问他为何如此。他说马骡送赵玲珑了。之所以换成这驴骡,是因为这驴骡身材修长,看着入眼。看这驴皮股,一多圆润。

    说话间他还拍了一下,结果那驴骡领会错误,一个猛子冲了出去,好悬没把欧阳镜甩到地上。

    知道欧阳镜月初查账,东方旭留在商会等候,带着一侄一甥热烈欢迎。欧阳镜查过账目,收了钱,便要去其它商会看看。东方旭说,不如一起去书报社坐坐。顺便也把自己的兼职告诉欧阳镜。

    欧阳镜那人最爱凑热闹,便骑着驴骡去了。

    到书报社,苏御没出什么主意,反而是要减少针对长安郡主的文章。别人问苏御为什么要这样做。苏御说,郡主怀孕,正是焦躁,生怕刺激她。

    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并非这样想。让他们继续发力鼓噪,苏御要个环境就行了,没必要自己也拎着刀冲上去。把大篇幅让给他们,他们还对苏御表示感谢。

    “劲锋啊,当初哥哥与你说,小街艺馆一准赚钱。怎么样,现在你服不服?你去我家八角楼看看,生意火爆,引来的尽是达官贵人。”欧阳镜得意笑道。

    苏御苦笑道:“同样的地点,同样的生意,不同人做可能就是不同的结果。你老兄运气一直都很好,我是自愧不如。”

    欧阳镜嗤笑道:“劲锋,你错了。好运气不是老天爷给的,而是我争取而来。”

    “哦?说说看。”

    “其实我知道,现在来捧场的人,都是庚亲王一脉。而在庚亲王最难时,我用三亿钱买走他手里一百人。这个价可不低。我也算是施恩与他,故而才有今天的好事。这里有因果。当然,我也承认这里面有运气。我那时也不知他赵准一定能翻身。可是在面对他那样的人物时,我多施恩几个,只要有一个站起来,我就有好运气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苏御点点头:“欧阳兄真是厉害,你这也算是一种风险投资。”

第五六零章 达成共识

    东方旭最近看起来红光满面,不知有什么喜事让他如此开心。后来他偷偷告诉苏御,说已买通张三筒,搞来小乔一双精美小靴。每日欣赏把玩,搂抱入睡,故而精神焕发。

    “高人!”苏御戏谑赞道。

    东方小二憨笑道:“劲锋帮我一遭,我也会报答劲锋。书报社的事你不要着急,过几日我会在南北市举办大型歌舞表演,宣传。另外我还决定,把刊物免费送去各贵族家里。待我打完^_^报社,必然名声大噪。”

    ……

    三位老王横插一手,解禁赵准,对曹玉簪的冲击还是蛮大的,连苏御都跟着倒霉,而且是一连串的倒霉事。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以前,每日上午苏御都按照太后要求留在景行坊,成天有老太监洪盾盯着。可现在曹玉簪不管军务,而京统监军更是看不到人影,于是苏御上午也跑了出去。

    在通济坊先是与东方旭谈话,再与欧阳镜去八角楼喝酒。这时行动处长秦白刃派人通知苏御,金吾卫中郎将赵亚夫查岗,请指挥使大人速速归队。

    之前是太后亲自监管京统,所以金吾卫总衙不派人来查岗,冷不丁更换山头,苏御还有些不大适应。

    “赶紧回去。”

    回到京统,赵亚夫已经走了,苏御坐下来了解一下情况。

    由于指挥使和监军同时缺岗,被中郎将抓了现行,故而成为典型,已经通报批评。并要求苏御和赵晃,以书面形式上报金吾卫总衙。根据书面态度,决定是否上报玄甲军总署。

    要说这赵亚夫可是够气人的。他本身就是五大将之一,这点破事到他手里就算到头了。可他非要让这事升级。如果这事落到玄甲总监军曹圣手里,那问题就严重了。苏御这个级别的军官,曹总监军与师中郎将、监军商议后,可以直接下达免职令。

    赵亚夫这是什么意思呢,缺钱花了?

    秦白刃道:“赵亚夫和锦衣卫张小刀是脚前脚后来的。从张小刀那里得知消息,赵亚夫的目标是锦衣卫。而张小刀是来找您的。”

    “搞了半天,赵亚夫不是冲着京统来的?搂草打兔子呗?”苏御一阵头疼:“真够倒霉的。”

    ……

    苏御来到锦衣卫,又扑了个空,于是坐在张密屋里。

    “赵亚夫是与张乙寿一起来的,他们对花听风、你、梅红衫、我,都提出批评。还直言要上书辅政大臣,参我们一本。”张密话锋一转:“实话告诉劲锋,当时我没把所有事都告诉赵亚夫,因为我想与劲锋商量一下。也算是我求你一件事。”

    “何事?”

    “让你的七师兄揽下全责。”张密强调说:“只要他肯把责任揽于一身,到时你、我、梅红衫就都没事了。若他不肯揽下全责,他作为代指挥使也是首要责任。”

    苏御瞥了张密一眼,开始琢磨这件事:

    张密对“权”字看得很重,以前他因为花听风不能直接见太后,所以不感觉花听风对他有很大威胁。可现在情况不同了,花听风成了张密的眼中钉。

    两个人都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性格,时间久了,必然死磕。在他们之间没爆发更严重的冲突之前,让他们分开其实是最好的结果。

    而花听风作为代指挥使,对火雷这件事他不管不问,他也确实有责任。

    不能照顾全局,就当不成首官。花听风的性格决定他不是做指挥使的料。现在情况变得复杂,不是再是太后一个人说了算,这时花听风的性格缺陷会被进一步放大。

    不过花听风还是有点冤……

    首先,这案子是张密死抓着不放,再有此案本是曹玉簪给赵亚夫设下的圈套。可现曹玉簪中途放弃狩猎计划,结果花听风掉进去了。说到底,花听风是曹玉簪斗争失败的牺牲品。

    “我明白张兄的意思,就是想让花听风离开。”苏御轻敲一下桌子:“可以,但是如何才能让他接受呃?”

    张密喜道:“我会进宫求太后,把他调到内侍省。毕竟你们的二师兄在那里,他去了不会吃亏的。”

    苏御摇了摇头:“不够。”

    张密想了想,又道:“把九神堂也带走!”

    苏御苦笑一声:“还是先考虑案子的事吧。一定要让太后把审案时间压到八月十五以后,只要火雷不响,这事就可控。另外我还要去走动走动才行。防止赵亚夫和张乙寿揪着这件事不放。”

    张密道:“我现在就去找太后说。”

    苏御点了点头。

    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让花听风包揽全责。但赵亚夫和张乙寿都是老油条,口头上让花听风自己包揽,一准不行,所以必须走动。

    而在见赵亚夫和张乙寿之前,还要先去太后那里给花听风要个保证。

    这娄子本来就是曹玉簪惹出来的,她大脑袋一晃就答应了。随后苏张二人又跑去红黑寺,与花听风说这事。

    这两个人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把花听风说烦了。

    病榻上的花听风反问一句:我就问你们,我揽下之后,太后怎么安排我?

    苏御说:把你的关系挪到内侍省,九神堂跟着你走,此后直接向太后负责。

    ……

    如果是平时见赵亚夫,随便拿些礼物就行。可这次刚被树为反面典型,还要求人办事,就不能那么随便。赵亚夫那么大的官,礼物太寒酸拿不出手。而苏御今天送去的,都是一些极容易变现的金银首饰。

    赵亚夫办事一向很有层次感,他有极强的工作能力,也懂得人情世故,表面上谁也不得罪。

    首先谈“缺岗通报”的事,他说,那都是做做样子,你们把报告递上来就行了。至于以后,是监军或副将下去查岗,你们要重视才好。

    随后才提到花听风的事,他说,锦衣卫不归军队直属,而是划归在京兆府之下,所以有张乙寿递折子就行了,我就不打算再递一份。

    苏御心里给赵亚夫的评价是:可爱的老滑头。

    后来又去见张乙寿。

    张乙寿那巨贪,钱拿少了根本不办事。而上次苏御带着梅红衫来查账,把张乙寿折磨得够呛。害得张乙寿好一顿破财免灾。

    现在反过来求张乙寿高抬贵手放过花听风,拿多少钱合适呢?

    如果拿大钱,苏御觉得这事办亏了。毕竟此时苏御还是锦衣卫监察御史,而张密是锦衣卫实际掌权人。要想再查张乙寿一次,也够他喝一壶的。

    所以苏御决定用“权”进行交换,而不是给钱。

    苏御对张乙寿说:以后查京兆府的账,会提前告诉张大人一声,而且带队的肯定是苏某,别人不会插手。

    张乙寿明白苏御意思。他略显为难地说:火雷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不敢包庇。但对于花听风这案子,张某绝不会添油加醋,更不会穷追猛打。花听风是太后手下爱将,估计在太后那里也能压几天。拖过八月十五,如果没有火雷,就说明这是个假消息,那时花听风的案子就更好办了。

    有他这句话苏御就放心了。

    ……

    这些事都办完,苏御与张密愉快分道,而苏御马不停蹄,又找到赵晃,打算与他商量商量通报的事。

    赵晃当时喝得眼珠子发直,听说被通报批评,他火气上头。破口大骂:他赵亚夫算个什么鸟?别以为赐他个姓就了不起,说到底他也是我赵家的一条狗!

    苏御觉得塞牙了,没给赵晃什么好脸色,拂袖而去。

    后来赵晃醒酒,觉得这事应该重视起来。毕竟自己的亲王老爹已经过世,自己不能太嚣张。

    到了掌灯时分,狗熊般的赵晃跑来郡主府。

    “哈哈哈!老表妹啊,还认识表哥否?”

    赵晃来到郡主府,见到唐灵儿,掐腰放声大笑。

    唐灵儿嫌他吵,冷眼看着他:“还有几日你就要与武贵妃成亲,到时唐家会给你们准备一份礼物。”

    唐灵儿的脸是真的酸。面对不喜欢的人,她是一点笑模样都没有。一位郡王登门,她连坐都不让。就好像是说,有事就办,办完你就走。

    “唉,我不是来说这事的。”赵晃感觉被泼了一盆冷水,他笑不出来了。摆了摆手,自己找地方,咕咚一声坐下:“你家小白脸儿呢?把他叫出来,我有话说。”

    后来苏御与赵晃达成共识。赵晃说可以留在京统,但要苏御每个月给他批十万钱。这十万当然不是让苏御出,而是从京统的活动经费里做假账。赵晃说,批款理由他自己想,只要苏指挥使到时候能签字就行。

    京统的活动经费就在赵晃手里,但账目要通过指挥使签字,和监察御史审查。这小子刚来京统没几天,逛窑子就花了好几万。他是想拿公款补自己在窑子里欠下的窟窿。

    他说,以后让他留在京统没问题,但也要把窑子搬进京统才行。当然不能把伎人带进京统大厅,而是安排在后院。直白一点说,他就是想在京统后院包几个姘头。整日在后院里就可以开堂会。玩腻了,就再换一批。

    苏御一阵头疼,不过也答应了。

    随后赵晃从郡主府拉走两坛子御酒,嘻嘻哈哈地走了。

    他一走,屋里立刻安静了下来。唐灵儿命令丫鬟们把赵晃坐过的席子拿出去洗刷一番。还在他坐过地方撒些香料,再摆一炉熏香。

    用唐灵儿的话说:把赵晃身上的人渣味熏走。

第五六一章 众乐院

    赵准凭借监国权翻看奏折,果然把“花听风瞒报火雷”一案拿出来说事。

    朝堂上,曹玉簪没有急于维护花听风,反而说了一句:“四百桶火雷偷运进城。这般大事,他竟敢怀疑消息的真伪,拖延将近一月才上报朝廷。实乃渎职,令人愤恨。”

    经过党争的历练,无论是赵准还是曹玉簪都有变化。第一次斗争时,一个是锋芒毕露的毛头小子,一个是雄心勃勃的小媳妇儿。每遇到一件事,就是针尖对麦芒,死缠烂打,斗争到底。恨不得一口气扳倒对方。

    而现在二人都注意到纵深的重要性。在一些小问题上不再争辩,偶尔还表现出同仇敌忾之感。

    赵准不会揪住曹玉簪的小错误不放,曹玉簪对赵准的小动作也是睁一眼闭一眼。无论赵准怎么折腾,只要他捞不到兵权,曹玉簪就不把他放在眼里。而赵准也是这样想的。

    赵准接到三位老王的命令是:不能让闵悦回来。

    “哀家本欲暂监花听风,可听说花听风办案时,不小心落入贼寇之手惨遭毒害,至今重病卧床。故而哀家不忍在此时监禁于他。而这四百桶火雷到底在不在城里,现在还不得而知。我还要提醒军方,应该速办。在八月十五之前,必须给我一个答复。还有,假如真的有火雷进城,城门卫和京兆府当如何说?”

    曹玉簪话锋急转,就把这事丢到赵亚夫和张乙寿身上。两位朝臣都说,已全力在查,但火雷依然没能找到。

    曹玉簪又道:“既然如此,那就等八月十五之后,再由大理寺对花听风定罪。众卿有何异议否?”

    辅政大臣张云龙道:“花听风案,首判应在京兆府。”

    曹玉簪瞥了张云龙一眼。

    在曹玉簪眼里,张云龙才是五大将中最不好对付的。因为他这人在军中威望太高,而且作风极好,简直是玄甲军标杆式的人物。大家都知道他是皇子,若他想造反,很有可能一呼百应。

    万幸张云龙这人只是一心维护朝纲,从不找茬进攻曹玉簪。

    曹玉簪点点头道:“那好吧,若花听风对京兆府不服,再送大理寺。”

    ……

    据秦白刃说,现在京统后院每天晚上歌舞升平,通宵达旦,比艺馆还要热闹。

    那赵晃真是生财有道,他把以前洪盾住的大院装潢一番,还在北墙开了一道大门,挂上牌匾“众乐院”。只要肯交五千钱,就可以进宅院自助玩耍。陪本王一起饮酒,一起跳舞,一起睡伎。正如赵晃所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京统后院就是鲁山郡王的天堂。

    赵晃这次是真的不离岗了,比洪盾还敬业。这小子晚上玩耍,白天睡觉。全天不离开京统一步。

    他这样穷折腾,苏御倒是觉得很不错。只要监军大人留在京统,上头查下来,就不会问旷岗之责。至于生活作风问题,那是赵晃自己的事,与苏御无关。

    金吾卫军规对士兵和低级军官要求很严格,可是对统领级以上军官很宽松。照比张云龙、曹圣、赵挺、公孙雄所辖作战部队大有不同。

    金吾卫最能打的是左右骁骑和左右豹骑,一共四千骑兵,这是赵亚夫亲自抓的部队。而其它分散各处的五千步兵和一千骑兵,赵亚夫想管也管不过来。

    金吾卫全天候驻扎洛阳城,分布各坊。京都繁华,金吾卫历代中郎将早就看得清楚,要想把各位关系户统领都绑在驻地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才制定了“主官和监军一人留在驻地”就不算旷工的规定。

    有这样的规矩,师五官也省事。否则就要经常责罚这帮家伙。可金吾卫各位统领、监军大部分都是拥有深厚背景的人,怎么惩罚才好呢?还不如把政策放宽一些,自己也就不用为这事犯难。可如果统领和监军都不在岗,到时候一起罚,反而更容易些,因为这样不属于搞针对。

    平常安排搭档时,师五官也会刻意把“办实事的人”和“混子”搭配到一起。总要保证队伍还有战斗力。若都是“混子”,这队伍就没法带了。

    师部能把赵晃这个大混子分配到京统,可见师五官认为苏御算是一个能办事的人。

    苏御一早来到京统,看了看酣睡的赵晃。这家伙床上趴着三个漂亮女人,都是沉睡不醒。不知昨天晚上累成什么样。

    随即苏御去到军校扫一眼,又跑去锦衣卫批条子,随后去陋巷撒些小钱。昨天答应,给那馋嘴的小姑娘买甜冰吃。小姑娘早早来到巷口,坐在木墩上迫切期待。

    可今天苏御没给她买甜冰,破衣烂衫的小家伙站在那里,噘着嘴。

    苏御掀开车帘,拉沉脸:“怎的,我不给你买冰,你就不欢迎我了?”

    这样的表情和这样的话,严重伤害了小姑娘的心,可她却不知说什么好,于是张开嘴大哭起来。

    苏御哈哈大笑,丢钱给她,随后驱车赶往苏家。

    童玉大惑不解:“咱家爷,您到底想干什么呢?童玉想不明白。”

    苏御道:“不用多想,我就是觉得有趣。这就好像我也想不明白东方小二为何喜欢小乔的鞋;想不明白韩浩唐典为何会喜欢男人。”

    “可他们不能与爷相提并论。”

    “都是爱好,其实没有贵贱之分。只要不去影响别人,就没大错。东方小二偷买小乔的靴子,虽然不算光明,但他用几倍的价钱买一只靴子,小乔反而是赚了。可韩浩就不行了,他经常强迫别人,还损害自己家庭,说到底他是人品问题。”

    ……

    北市,红黑寺大殿。

    “不!凤尾鵟也必须死!”

    苏御来到红黑寺,唐怜正在主持开会。

    花听风刚刚醒来,非常虚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就被唐怜抬了出来,放在大殿正位上躺着。

    唐怜坐在次席,高声咒骂三派,同时也把凤尾鵟定为必须死的仇人。

    这时屠彪说,凤尾鵟只是收钱办事的杀手,而真正的仇敌是三派。

    唐怜立刻反驳:“我教与夜无良是世仇!十年算什么?那多同门被害,到死我也不会忘!”

    这时苏御走进门,坐到花听风旁边。先看了看憔悴的花听风。

    七师兄被折磨得太惨,他还没死,简直就是个奇迹。

    “你们把他抬出来干什么?”苏御不客气地道:“抬回去,好生养着。”

    这时花听风使出全力抬起手,抓住苏御,气若游丝地道:“不,我要留下。我觉得唐怜说得对。不能放过他们。一个也不能。”

    花听风、唐怜、谭沁儿这帮人的性格都太刚。与仇人不共戴天,不死不休。倒不像赵晃那样圆活通融,苏御也是没辙。

    苏御拍了拍花听风的手腕:“就算要报仇,也要先把身子骨养好不是?七师兄不必担心,我也认为这个仇必须报。”

    花听风放心了,他的手无力地掉落下去。

    随后苏御给颜小乙递了个眼神,把花听风抬回屋里。

    花听风离开,苏御冷眼扫向唐怜:“唐怜,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的仇人拿狼牙棒砸你。你杀死仇人之后,是不是还要把狼牙棒也毁掉?”

    “那倒不必。”

    “凤尾鵟是三派的工具,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凤尾鵟毁掉?”

    “那不一样,凤尾鵟本来就是我们的仇敌!”

    “那你觉得两派的仇恨什么时候结束才好?相争几十年,再继续争下去的后果是什么?你一定能消灭夜无良吗?如果能,以前神教实力比现在强,那时为何没能做到?现在不如以前,继续拼,是否会两败俱伤,甚至被反杀?在这个过程中,神教弟子会有多少伤亡?你希望见到伤亡吗?”

    “那你的意思是,凤尾鵟的仇不报了!”

    “报,一定要报,但不是通过你的办法。”

    “那你有什么办法?”

    “我会动用锦衣卫。”苏御环顾大殿:“锦衣卫前一阵很忙,可是过了八月十五,他们就没什么要紧事。整治墨家秩序,剿杀恶匪,就是他们的头号任务。”

    不容唐怜再辩驳,苏御又道:“没错,我就是在公报私仇。可我觉得我这条路走得对。神教忍一时,能把仇人忍死。既然如此,又何必以命相搏呢?你谋求武胜报仇,觉得解恨。可智胜,就不是报仇吗?”

    唐怜被问得哑口,谭沁儿道:“听说七师叔和梅师叔都被革职待审,锦衣卫还能听咱使唤吗?”

    苏御苦笑一声:“你当我这锦衣卫监察御史是摆设吗?锦衣卫的真实掌权人是张密,他是我至交,他一定会帮我的。我向大家保证,凤尾鵟必须被锦衣卫通缉。从此她休想安生。一旦逮住,我会亲自处理她。”

    沁儿跳起来:“若她判了死罪,能不能让我去当刽子手?”

    苏御忍不住笑道:“你个姑娘家家的,能不能学点别的手艺?砍人有什么好玩的?”

第五六二章 别有用心

    有些领导整天欠欠儿的,净没事找事。比如好端端的,非要让大家制作一些可有可无的报表,或者让员工把根本就不用的仓库打扫干净。

    其实他们并不一定是在发泄情绪,还有可能是在观察人,或者玩权力游戏。

    通过这些闲事,也能增加自己的权威,苏御认为曹玉簪就是这种人。

    不时下达命令,安排些破事。若下属若完成得不好,就可以借题发挥,尤其是那些本来就看不顺眼的人。但假如是可爱小秘没做好,那就睁一眼闭一眼。或者溺爱地拍一下身后弧线处,以为严厉惩戒。

    这样做虽算不上高级,而且还容易惹得人心抱怨。但这种事的优点是不会引起强烈反抗。换句话说,是稳赚不赔的小买卖。

    现在曹玉簪摆出一副痛改前非的架势,不再干涉军务,还把手头上一些不疼不痒而又复杂繁琐的政务主动交到庚亲王府。把一心为国埋头苦干的赵准累够呛,她倒是落得清闲。

    虽然政务减少,可她的脑子却没闲着,没事的时候就晃着大脑袋琢磨事。

    一只同样脑袋很大的小黑猫趴在她身边,一人一猫很是安静。

    那小猫为什么会喜欢曹玉簪?

    这与猫的性格有关。有的猫黏人,有的猫不黏人,甚至很反感有人碰它。小黑猫发现曹玉簪这个人类很不错,在她身边总有吃的,而且她从来不伸手碰自己。反倒是赵檀那个雌性很讨猫厌,总使劲揉搓,让猫很不舒服。

    “唐朝官员,三品以上服紫,四五品服翡,六七品服绿,八九品服青。你看那时候多有规矩,可到了梁朝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大家一通乱穿,有的时候搞得我都分不清他们是几品。这也难怪南朝总抨击我朝礼崩。”

    曹小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大花衣服,嬉笑道:“娘娘说得太对了呐。”

    曹玉簪终于想到一个冠冕堂皇而又能折腾人的办法,不禁喜悦起来。

    “去,通知礼部,把‘官服制’改一下。每一品都要有单独的颜色。让他们草拟,上报给我,由我拿上朝讨论。定下新规之后,从下个月开始,再有人乱传袍色,就拿鞭子抽他们!到了明年如果还有人敢穿错,那便是挑衅,我就摘了他们的帽子。另外再让内侍省拟定一份皇族着装规范,让各位亲王也按照礼规执行。”

    曹小宝领命走了。

    曹玉簪歪着脖子:“哼,就以为你们能管我,我也要折腾折腾你们。”

    孙不媚担忧地道:“娘娘,这样做会不会惹恼三位老王?”

    曹玉簪冷笑一声:“我越是这样,他们越以为我真的放弃军权,开始跟他们玩小儿把戏撒气。他们见我这人肤浅,就更会放松警惕。”

    “哦…”孙不媚不再言语。

    曹玉簪轻哼一声,她的手不自觉的伸向小猫,却又猛地缩回来,一脸嫌弃。

    小猫四仰八叉倒在那里,看起来也蛮好玩的,她不去碰猫,只是坐在一旁看着小猫酣睡。

    ……

    屠彪、马修、谭沁儿忙活了三天,轮番教谭不疯连招。

    可谭不疯只能专心催动内力,而把刚学会的招数忘了个一干二净。如果让他专心打招数,内力又无法催动。

    三天过去,疯子心态都崩了,倔牛似的蹲在地上不肯再学。

    “你个笨蛋,怎么就学不会!”

    苏御坐在后院小露台上,看着谭沁儿冲着谭不疯发脾气。

    对此苏御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瞅着一个好材料浪费掉。

    “沁儿,你别骂他了。这压根就不是他的问题。”苏御无奈地耸了耸肩:“是我们对他期望过高。”

    “可我觉得他能练成。”沁儿不情愿地说。

    苏御摇了摇头:“看起来简单,可到底还是套路拳法。他根本记不住。还不如让他抡王八拳,这样他就不用去想招法。而且王八拳是最连续的,看准对方的脸抡就行了。眼睛、鼻子、下巴,打在哪都够对方喝一壶的。”

    苏御眉毛一挑:“有没有配套王八拳的内功?”

    谭沁儿哈哈大笑:“亏你想得出来。但凡能开宗立派的高手,他也不可能去研究配套王八拳的内功。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未必。”苏御站了起来:“以前没人研究,我可以去找人研究。”

    “找谁?”谭沁儿撇嘴:“宗师级的高手都死绝了,难道你去找犁万堂帮你研究?那你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谭沁儿挑衅目光看着苏御,苏御轻笑一声,回家去了。

    胡荣正躺在后院树荫下的逍遥椅里,身旁有小太监常佑伺候着,老貂寺很是惬意。

    苏御轻轻走过去。

    老貂寺正闭目养神,却也听到了苏御的脚步声,微微睁开眼睛。他想站起来,却被苏御一把按住。

    “来讨教荣伯一些武学知识。”

    “哎呦,郡马爷但凡来问,何来讨教一说。”

    苏御摆了摆手,让常佑退下,随后道:“不瞒荣伯,如今红黑寺里有一名雷瘟乾的弟子,他本名杨问鼎,江湖行号鬼无仇。如今来到红黑神教,由屠彪当引师,拜在谭方鼎门下。红黑神教赐他行号‘谭不疯’。其实他已经疯了,头脑不开窍。之前内功也忘得七七八八,可经过一段时间,他基本上能做到全力一击。可是打过一招之后,无法用连招,故而很难打败强手。有人教他连招,他记住招式,却无法催动内力。如果催动内力,又忘了招数。这时我想,干脆让他抡王八拳算了。这样他就不用分心去想招法,只消专心催动内力。可我不知有没有能配合王八拳的内功。”

    “有。”老貂寺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由于胡荣的回答干脆而肯定,苏御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胡荣又道:“他是雷瘟乾的弟子,那就更有了。郡马爷是见过鬼见愁、鬼头鹰的,他们的招法就那样。打拳、击掌、用刀,都是混不吝的招式。正所谓也就是这样来的。”

    老貂寺想了想,站起身道:“他们使用内力与郡马爷不一样,郡马爷是调取内力,而他们是脉冲喷发。他们可以一下子打空全部内力,同等级之下,没人能扛得住。但他们的缺点也在这里,如果控制不好,很快就没了内力,显得后劲不足。”

    苏御皱眉问:“那如何才能改变呢?”

    “他疯了……”老貂寺揉了揉下巴,思忖片刻道:“算了,还是把他带过来吧,我试试能否教会他。”

    把疯子带进郡主府后院倒是没什么问题,可让沁儿进郡主府就很敏感了。后来把他们安排在清雅小筑。那里虽小,但也施展得开。

    想用语言教会谭不疯,那是不可能的。后来胡荣用点穴的方法,引导谭不疯的内力在各穴道上走位,这一招果然见效。

    用不多时,他就能挥舞王八拳,拳拳带风,明显感觉到有内力加持,颇有威力。

    “来,照这棵树试试!”谭沁儿指着院里一棵有她手腕粗细的枣树说。

    听到命令,谭不疯就站到枣树前发脾气,像疯牛似的喘息。

    随即一掌击出,“咔嚓”一声枣树折断。

    他这一掌威力确实惊人,可是在场的人都沮丧地摇了摇头。

    看来胡荣教他也没用,转过头就忘了。

    白高兴一场,各自散去。

    ……

    酉时,苏御总感觉心里有事,却不知道应该做点什么。

    觉得自己状态不大对,后来想了想,应该是已养成去后殿见太后的习惯,突然不去了,让人若有所失。

    苏御没太往心里去,坐在小西楼前与老黄一起打磨石球。

    准备做两套台球,一套留给郡主玩耍,另一套送给太后。这不是现在才有的想发,早在与唐灵儿玩小球时,苏御就已买好两份石料,让老黄没事就打磨。

    可这老黄经常喝得烂醉,他对这件事不是很上心。这不怪老黄,因为苏御当初给的时间是郡主分娩之后。即便是现在算来,也是三个月以后的事。郡主还要养月子,那就是四个月了。

    “唉,老黄。你说一个疯子打什么拳最好?”苏御含含糊糊的问了一句。

    老黄眨眨眼:“疯子当然打疯拳了。”

    “怎么打?”

    老黄双手一摊:“我又不疯,我怎么知道?”

    苏御苦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这时前院小管家唐翠走了过来,笑盈盈道:“郡马爷,门口有一个名叫杨雕的小伙子来找。”

    杨雕说,疯子回红黑寺之后,被谭沁儿骂了一顿,结果疯子就彻底疯了,看到什么砸什么。可是砸着砸着,突然就能连续出招。逮住一棵树就是一顿老拳,一人抱的大树,被他砸得稀烂。

    沁儿高兴了,说是老貂寺的功劳,让杨雕来问,那拳法叫什么名字?

    苏御笑了笑说:“叫。”

第五六三章 棺中皇后

    距离比武的日子越来越近。

    由于这场比武是红黑寺发起,所以擂台也由红黑寺来建。

    为了增加比武的影响力,那时花听风决定把擂台建在洛阳城最热闹的地方,北市。

    在闹市建立擂,需要去坊署报备,还要缴纳一些治安管理费。比武当天,坊署会派人对判证,并维持现场秩序。

    比武的消息不胫而走,被各路记者盯上。不久后洛阳各大报社都用大篇幅预告这场比武。用了很多博人眼球的标题,比如“到底谁才是大梁第一帮?”“红黑神教九大弟子聚齐”“新势力的崛起”“剑仙归来!”等等。

    标题党向来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至于逻辑是否正确,消息是否可靠,他们就不管了。有的时候是故意说错。比如他们明知道谭方鼎已不在人世,可他们还是要这样说。

    时间越来越近,牛也吹出去了,可是“九大弟子”在哪呢?

    花听风没死就不错了,指望他出场是不可能的。看了看对手的名单,各个都是杀手榜前五十的高手。苏御心中掂量,若自己碰上前二十的高手,就没把握一定能赢。若是前十的话……

    “人家可都是专业人士,论技法和实战经验,肯定比我强。”苏御挠了挠头:“关键时刻,还是更实用。只要把突进、逃脱技能用好,就能立于不败之地。这帮家伙跟我耗内力,应该耗不过我。那我就耗死他们。”

    正所谓临阵磨枪不快还光,苏御最近几日都在练功。

    由于有醉生梦死的赵晃在京统坐镇,苏御的上班时间就很灵活。这一日全天留在红黑寺,把霹雳掌、断恒山、流星指、雷公手、伏虎拳、摧骷手挨个练一遍。

    “苏劲锋,现在看起来还不赖嘛。”

    杨雕、戴鹤等低阶弟子很是崇拜小师叔,或站或坐,一旁围观。由于辈分差距他们不敢乱说话,可谭沁儿是这一代弟子当中的另类。她坐在石阶上,啃着猪蹄说着话。疯奴站在她身后。

    “那是当然。”苏御眉毛一挑,说了一句。

    言讫,他用霹雳掌内力激发“摧骷手”,这一招是最绚的一招。招式施展起来,似乎霞彩千条,一道道虚影滞留空中,煞是惹眼。

    此时他练这一招,多少有些炫技嫌疑。

    谭沁儿把啃了一半的猪蹄送给身后谭不疯,拍了拍手,撇嘴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上擂台可不许丢脸!”

    姑娘露胳膊挽袖子,似乎要下来比划比划。可她一扭头,见到正在猛啃猪蹄的谭不疯。

    她姑娘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很厉害是吧?那让他下去陪他切磋切磋?”

    闻言,苏御扭头看了看疯奴。现在这家伙的王八拳很厉害,像坦克一样横冲直撞。正面对攻,那可真是所向披靡,势不可当。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境界,也没人看得清楚,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反正红黑寺里的一棵大树被他打成了“危树”,后来被屠彪下令锯了。

    “谁要跟他切磋?”苏御心中一惊。

    谭沁儿得意仰头,挑衅道:“怎的,你怕了?”

    “沁儿,休要胡闹!”

    一道声音传来,乍听起来有些遥远,可就在这短短几个字之间,那声音越来越近。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入耳。众人循声望去,一道黑影急速从墙头上划过。

    是雁师姐。

    无论什么天气,她都穿着一整套长袖劲装,肩头还背着大黑斗篷,腰间左侧挂着两把黑鞘狭刀。

    她破风而来,猎猎作响,很是潇洒。

    雁师姐身轻如燕,一跃便来到后院,即将落地。

    “唉!小心!”

    “那里有陷坑!”

    “坑里有粑粑!”

    要是雁教主一出场就弄了一身屎,那也太没面子了……

    要说到底还是老江湖,就算这帮人不喊,雁师姐也掉不进去。她一只脚刚落地,就感觉情况不妙。抽出狭刀插进地面,身形下陷一半,凭借刀力她又跃了上来。

    “好!”

    雁教主的精彩表现,引来一片喝彩声。

    ……

    “雁教主到!”

    迎接教主进寺,大钟响起,嗡鸣声荡漾四散。美伶馆里的教众也纷纷赶来。

    雁悲鸣一如往常铁着脸,见到谭不疯,直接走到他面前。

    或许是教主的目光过于犀利,谭不疯不敢与之对视,目光躲闪。

    雁悲鸣似乎叹了口气,转身去看花听风。

    谭沁儿找来一张地图,交给雁悲鸣。雁悲鸣说,要把地图带回聚奎山,给山上的人都看一看。不是所有人都能躲得过那些陷坑。

    花听风的惨状让雁悲鸣眼角抽搐了一下,可她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坐在那里。

    花听风却眼角含泪,默默无语。

    小屋里只有几个人,低阶弟子都站在门外。

    “让他们都下去吧,告诉屠彪,一切礼节都免了。”雁悲鸣看起来有些疲惫,不知她是从什么地方赶过来的。

    这时唐怜走了进来。

    雁悲鸣看了看屋里的几个人:“还有其他人吗?”

    苏御道:“各位师兄可能都在路上……”

    “二师兄呢?”

    “我问过他了,他没说来,也没说不来。”

    “若这场擂台打输,师父的脸就被我们丢尽了。”雁悲鸣握着刀柄站起来:“红黑神教也没有脸面留在洛阳。”

    ……

    雁师姐刚出现,就又消失了。她跑哪去里,没人知道。大家猜测,她是去找朋友了。因为在她离开之前,看过对方的参赛名单,也知道对方用的不是本门派的人。

    雁师姐看起来像铁一样硬,可她并不死板。

    “可能雁师姐压根就没打算进来,只是见你让谭不疯与我切磋,她担心有危险。”苏御指着谭沁儿:“就你成天瞎胡闹。”

    ……

    ……

    大相国寺。

    太长公主的车刚离开千佛殿,一名白眉和尚走了进来。他放眼望去,视野中只有一尊金灿灿的大佛,却没看到人影。

    老和尚迈步向里面走去,来到密室门口,止住脚步,苍老的声音响起:“这次来的人比较多,请凡羽大法师定夺,是否要增派人手。”

    密室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小油灯,黄豆粒大小的火苗,映红了凡羽的半边脸。

    凡羽虽老,却依然拥有羡煞旁人的脸型,年轻时不知是何等英俊。

    他面前有一口棺材,棺材里躺着一具身穿皇后盛装的尸体。尸体已被蜡封,不知蜡封了多少年。

    他手扶棺材,看着蜡封的皇后,轻轻说了句:“还是他们吗?”

    白眉和尚道:“这次不只有龙啸天,还有赵旻、赵婴、猛霆。这帮人都是您的儿子或侄女,所以老奴没告诉军方,还是打算私下处理。另外还有夜孤鸿、凤尾鵟,她们也都是……您的女人。全部算下来,有二十人之多,其中九境高手就有四名。”

    凡羽叹了口气:“你们六个人,不够吗?”

    白眉和尚也叹了口气:“奴才老了,打不动了,万一有个闪失……”

    “无两和尚,你说你老了?”这时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人,是一个身高足有八尺的魁梧和尚,看起来六十岁左右:“你若不敢,换我来!大不了一死!”

    原来这白眉和尚就是大名鼎鼎的无两和尚,那日他与胡荣在卧佛殿斗气,烛火偏移,侥幸小胜。他二人这样斗了一辈子,互有胜负。现在这个阶段,谁赢谁输,都是靠运气。或许突然飞来一只蛾子,扇动几下翅膀,都能改变结果。

    而站在门口的这位大金刚,是当年无两和尚与胡荣共同选出的“八大金刚”之一,褚磐。

    听到褚磐喊声,无两和尚一皱眉:“休要惊扰,快快退下。”

    “我不想见他们。”凡羽依然盯着棺材里的女人:“如果人手不够,就把苏茂盛、黄顶天、吕长啸唤回来吧。”

    无两和尚道:“仅靠老奴,恐怕是叫不动他们了。”

    “嗯?”凡羽轻疑一声,扭头道:“上次黄顶天不是回来过一次吗?”

    “他们三个怨气很重。”

    “为何?”

    “他们希望皇室承认苏御,并向天下昭告他的亲王身份。”

    “这小子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是否承认他的亲王身份,那是我的事。你告诉他们,要是这次不来,以后就永远也别来!”

    言谈中,凡羽身上帝王气骤升。

    无两和尚领命退出,要聚集八大金刚,还要召唤老貂寺胡荣、徒弟洪盾、御膳房黄太监、冷宫太监张高。

    窦远道:“不唤犁万堂和姬凌云吗?”

    无两和尚苦笑一声:“你觉得还有那个必要吗?”

    ……

    大殿里没人了,凡羽伸手去抚摸皇后的头发。

    这位皇后,长眉阔目,鼻梁高挺,即便是这般蜡封着,依然不失威严风度。

    她的倔强和威严,来自她的骨头。

    虽死不灭。

    凡羽叹了口气:“你又说对了,我的报应来了……”

第五六四章 山中高人

    苏御两次去内侍省,姬凌云都不肯表态。

    可在今天,不知因为点什么他就突然想通了,饭桌上对苏御说,八月十五那天他会戴面具参加。

    苏御心满意足。这位十境高手肯出山,倒是很希望这场擂台采用车轮战的形式。派二师兄打头阵,再有雁师姐压后阵,必胜。

    可惜对方没同意。

    虽然不同意,可苏御暗自计算一下,这场比武即便是输,也不会很难看。而且高光闪耀的,还是神教弟子。

    ……

    心情好,精神爽,回到家见到长眉阔目的郡主,一脸威严地坐在那里。

    不知谁得罪她了,看起来老大不高兴。

    “这是怎么了呢?”苏御私下问林婉。

    林婉小声道:“造纸厂那边出事了。赵准派人把路封上,还在早朝上说,要把皇家狩猎场收回。太后装作不知这事,如今听说唐家购买京畿道土地,她还大发雷霆。不仅要收回土地,还要罚款。郡主气得一上午没说话。”

    苏御眨眨眼,觉得曹玉簪不会把事情做得那样绝,于是坐到郡主身边劝慰起来。

    唐灵儿道:“赵准抓住唐家破坏不肯松口。现在哥哥在殿上也很被动,只说是租赁。这次闹得厉害,曹玉簪知道压不住,出于自保她装作不知这事。”

    苏御笑道:“既然你知道她是装的,那我就不多说了。我相信曹玉簪也在想办法帮唐家。我估摸着,这块地肯定是要被收回的。但具体什么时候收回,还有的商量。或许是十年,又或许是二十年。曹玉簪可以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唐灵儿点点头:“我也在等这个消息呢。如果时间足够长,我倒是能接受。可假如太短,我们就赔大了。”

    苏御随便拽过来一份文件看了看:“即便鹿桥驿被收回,唐家也不是绝境。只要寿安厂还在,就可以保证完成契约。而寿安林场是天赐帝划给你的一世封地,不怕别人找茬。”

    唐灵儿道:“可如果我死了,那块封地就没了。”

    苏御耸了耸肩:“你才二十。”

    一提起生死,郡主就很难高兴起来,捧着肚子,颇显担忧。

    忽然郡主扭头,盯着苏御,上下打量:“你上午跑哪去了?”

    苏御如实说了。

    郡主拉沉脸,又开始长篇大论教训起来,最后说道:“现在曹玉簪不盯着你,你倒是自由了。我与你说过多少次,教派的事你少掺和。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你还要参加擂台比武?你别想了,我不同意。”

    唐灵儿是担心变成寡妇。

    苏御对郡主一顿吹牛,说自己如何如何厉害,内功精湛,逃脱技能一绝。就算打败,也不会受伤。云云。

    可唐灵儿还是不同意。

    苏御骗她说,不参加了。

    这时胡荣登上楼来,说,昨天做了个梦,梦到祖上与他要钱。他打算回家祭祖,烧点纸钱,再念叨念叨。

    老貂寺几年不请一次假,郡主当然会答应,还要派车和剑客送他。老貂寺说不必送,让老黄陪着就行。

    他竟然把老黄给带走了,苏御一皱眉,却没说什么。只是多给拿些了盘缠,叮嘱他们万事小心。特意叮嘱老黄,到了外地,随你花钱,但别没事找事。老黄满口答应。

    二老奴走了,苏御坐在榻上,轻声嘀咕:“灵儿,上次荣伯回家祭祖是什么时候?”

    唐灵儿想了想:“好像是三年前。”

    “那次他去了多久?”

    “大约是半个月。”

    “哦……”

    “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是随便问问。”

    还不如不问,勾起郡主话茬,她又开始在苏御身上打量起来,随即说道:“你现在身兼数职,为何还是这般清闲?你少去那些污秽之地。你身份特殊,有好多人盯着你呢。揪住一件小事就是一顿编排。”

    唐灵儿从厚厚的书报里拽出一本:“洛阳又新成立一家,这家报社很是活跃,在各坊鼓噪得厉害。还到各茶馆、府宅白送书报。刚才我随便翻了翻,竟发现他们知道不少秘事。”

    苏御来了精神,坐起来,接过书报翻看。

    唐灵儿又道:“要说这些秘密可不是容易得到的,贵族圈里的事,竟然被他们扒得一干二净。有些事我都不是很清楚,我派人去证实,竟发现他们说得都是真的。”

    唐灵儿纳闷起来:“真是奇怪,他们是如何知道这些隐私的呢?”

    还能怎么知道。十七名附爵,都是贵族圈里的人。田敢那帮家伙整日游手好闲的,知道的花边新闻车载斗量,绝非整日忙碌经济事务的唐灵儿可比。

    万马书报的内容含金量高,有质量做保证,这样的书报销量不会差。

    这样看来,附爵们已经实现第一步愿望。

    苏御随便翻看,发现书报内容很是丰富,看得人津津有味。可是看着看着,书报被郡主抢了回去。

    她称之为污秽之书,不让苏御看了。

    看得出来,郡主今天就是心气儿不顺。早知道如此,还不如不回来。

    防止媳妇继续找茬,苏御借口溜了出去,到茶馆里去看。

    ……

    如果仅仅是造纸厂一件事,还不至于让郡主慌神。在茶馆里听说,如今清化大染坊生意很不好,完全没有达到预期。

    而这件事唐灵儿是不会主动与苏御说的,因为郡主是要面子的人。

    造纸厂的兴盛,是苏御的手笔。也正因为造纸行业的一场商战,让唐家抢来造纸商会的控制权。作为清化坊财权人,唐灵儿获得首功,受到家族赞扬。可唐灵儿心里清楚,首功应该记在苏御身上才对。

    虽然她不说,可她心里总感觉被苏御比下去了。骄傲的郡主感觉很不服气。

    由于造纸行业打败了孟家,这给唐灵儿增加底气。进而决心扩建染坊,当做自己的拳头产业。若大染坊的生意超过造纸,她一定会在苏御面前炫耀一番。

    可现在还不如扩建以前,这让郡主备受打击。投资几十亿,还把厂房盖塌过一次,死了不少人。这个损失还没找回来,现在又面临亏损的窘境。

    在财阀垄断的行业里,她能把生意做成这样,苏御也为此感到悲哀。后来苏御跑去大染坊看了看,发现不是产品质量问题。

    唐灵儿自认为很了解纺织印染行业,可她不懂营销。

    什么是营销?

    在苏御看来,营销饱含欺骗的成分,有的时候干脆就是欺骗。而这恰恰是唐灵儿不愿意去做的。

    曹玉簪说唐灵儿的权谋之术算是白读了,唐灵儿能看懂别人的伎俩,但她却不会用。她就跟她的七姑唐皇后一个德行,喜欢直来直去,正面硬杠。

    无奸不商,她这样做生意怎么能行?

    她凭借特殊身份和强横性格,能镇得住场面,适合当大官。但让她直接去一线干销售,她一定不是业绩优秀的人。这就好比状元郎骂不过街头泼妇,互相不是那块料。

    苏御回到郡主府,拿起郡主案上的笔,开始写字。

    苏御突然回来,打郡主一个措手不及。她把藏在身后,臂弯压着隐囊,偷眼乜斜。她很好奇苏御在写什么,可她却不会抻着脖子去看。此时她手里捏着一份文件,装模作样。

    “首先,价格营销。”苏御写了几个关键字,不写了,转过头来对郡主说:“比如标价199,只卖99,这是一种错觉折价。满100钱送10钱抵价券,限期一个月使用。这是鼓励机制。”

    唐灵儿继续靠在隐囊上,盯着苏御,不语。

    苏御又道:“还有时间营销,让唐家的店面和加盟商集体执行,在三天内,特定产品一折出售。”

    “一折?”唐灵儿坐起来,一脸严肃:“你捣乱是不是?哪有你这样做买卖的?”

    苏御笑了笑:“仓库里积压那么多货物,你打算放到烂?再者我又没说永远一折。从传播到疯抢需要时间,另外还有个人限购,掌握售货速度。这些手段都用上,陪不了多少钱。还有福利销售。把价格最低的那一款,干脆一钱一尺往外卖。赔钱赚吆喝。关键是要把客流引进来。只要客户进门,左看看又看看,或许就会买点别的。总比没人强。另外大家看唐家如此惠民,就会觉得唐家做生意很实在。名声好了,客流更大。而我们真正赚钱的,还是那些中高档货。”

    唐灵儿信心不足样子问:“你以前这样试过?”

    苏御不理郡主说什么,自顾自继续道:“临界价格。以后不许卖整价。100卖99,50卖49,10卖9。要在柜台上明码标价,就要这个视觉感受。”

    郡主不说话了。

    苏御又道:“阶梯价格机制,回头客机制,会员机制,这些留作后手。慢慢施展。”

    唐灵儿眨眨眼,揪住苏御袖子:“这些鬼点子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不是。”

    “从哪学的?”

    “山中高人!”

    “……鬼才信你的!”

第五六五章 老天眷顾

    风起云涌,雷雨交加,闪电如狂龙在夜空肆虐。

    苏御很喜欢这种天气,躺在小床上,湿润凉爽的穿堂风让他很是惬意。

    郡主并不喜欢这样的鬼天气,可她知道苏御喜欢,便没让丫鬟把窗户关上。后来还是苏御起床关窗,因为他担心大肚子的郡主着凉。

    这场大雨直到清晨才退去撒野的劲头,可天依然阴沉沉的,淅淅沥沥的小雨还在下。

    郡主挤在苏御的小床上,一忽儿咬咬嘴唇,一忽儿咬咬耳朵,弄得苏御一阵痒痒。

    郡主陷入热恋期的“症状”越来越明显了。

    莫名觉得包办婚姻未必比自由恋爱不好,而且这种婚姻让男人更有责任感,让女人更有归属感。而自由恋爱,最终都是便宜了欧阳镜那种厚脸皮而又不负责任的人。受害的反而是女人们。

    当然,不敢把话说得绝对。用“各有利弊”来形容,或许更合适一些。

    夫妻二人还腻在床上,突然听到窗外传来大哭声,撕心裂肺,如丧考妣。

    听出是许落尘的声音,苏御一阵头疼,安抚郡主两句,连忙起来去见。

    由于许落尘连续多次的拙劣表现,现在门丁不让他进入二道院,可他的哭声依然很有穿透力。

    苏御来到大门口,见到许落尘坐在门槛上,拍着大腿嚎叫。可是……这次他哭声很大,却没感觉他很伤心,更好像是装出来的。

    “你要死啊?”苏御松了松腰带,蹲在许洛尘面前:“让驴踢了?”

    许洛尘不哭了,而是用急切的低声说:“劲锋啊,出大事了。昨天晚上出大事了!”

    许洛尘攥着拳头,瞪着眼。

    苏御皱眉,盯着许洛尘:“那你倒是说呀!”

    许洛尘眯了眯眼睛:“欧阳镜昨天晚上进宫了!”

    欧阳镜一直有个梦想,那就是进宫睡太后。这件事苏御知道,可最近一段时间欧阳镜不提这件事,苏御还以为他已经打消了这个疯狂的念头。可事实上没有。

    欧阳镜发现苏御不想听这件事,于是就不与苏御说,可背地里他的小动作一直没断过。还经常给太后写信。

    以前曹玉簪忙于政务,日夜惦记军务,没时间搭理那些“民愿书”。可最近不忙了,她就开始翻看那些信笺。

    值得一提的是,平时给太后写信的人可不少。有告状的,有伸冤的,有问候的,有求官的,也有排忧一类的家伙希望进宫某个差事。而那时曹玉簪就把欧阳镜归类为排忧。

    曹玉簪被欧阳镜信里的内容逗乐了,懒洋洋地对曹小宝说:你去把他给我领进来瞧瞧。

    在曹玉簪印象里,欧阳镜就是个东宫太监,她可不知道欧阳镜吃药还能顶事。但姬凌云知道。当姬凌云惊奇地发现欧阳镜走进宫时,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内总管犁万堂。

    “他进宫,你哭什么呢?”苏御皱眉看着许洛尘。

    许洛尘双手插袖,一副很冷的样子,低声道:“昨天他兴高采烈的告诉我这件事,可后来他却哭了一场。他说,这个夜晚就是他搏命的一晚。若成了,以后他就是半个皇帝。若不成,可能就要身首异处。全看太后到底是不是个骚娘们。他要用命赌一把!”

    “真是豪赌啊!”苏御不禁感叹一声:“这样的人生也太刺激了。”

    许洛尘道:“劲锋,我知道你在宫里认识人,你不去打听打听?”

    搞了半天,许洛尘是想打听消息。

    苏御冷眼:“许洛尘,以后你有事能不能正常报门?别动不动就跑过来哭丧!”

    许洛尘抹了抹眼泪:“一开始我真的有些为欧阳镜担心,我一想到他可能已经死了,我就有点难受……,毕竟我们都是知心好友……”

    随后苏御上楼对郡主说,许洛尘家亲戚想当太监,担心宫里不收,让我帮忙走动走动。郡主没太在意,苏御便坐车离开。

    苏御许洛尘来到皇城外,看着庄严的皇城大门,突然觉得那里是一座大坟墓,冷雨绵绵,阴气森森。

    随后苏御带着许洛尘进入内侍省。还没开口说话,先观察了一下各位太监的表情。他们一如往常的慵懒。

    许洛尘道:“看来欧阳兄得手了。”

    苏御皱眉:“你凭什么这样说?”

    许洛尘笃定道:“你想啊,若昨夜欧阳镜因那种事被太后斩了。发生这样大的奇闻异事,这帮太监怎可能没点反应呢?你再看看现在,一个个懒得要死,脑袋都要扛不动了。”

    苏御不置可否的撇撇嘴,随后去见姬凌云。

    姬公公昨夜巡查,现在还没起床。苏御也不着急,就坐在外面与小太监聊天。

    闲聊中提到欧阳镜。

    小太监刘轱辘说:“你们要探望欧阳镜,那你们为何来这里,而不是去他家?”

    苏御与许洛尘对视一眼,问道:“欧阳镜怎么了?”

    刘轱辘道:“原来你们还不知道,欧阳镜昨天刚进宫就让雷劈了。”

    “我靠!”许洛尘一惊道:“这么点背吗?”

    刘轱辘耸了耸肩:“确实很倒霉。”

    苏御又带着许洛尘去到道光坊,直奔欧阳镜的家。

    进门先拜访公孙夫人。

    公孙夫人看起来很憔悴,据说熬了一夜。可夫人看起来并不是很伤心,反而是一身怨怒之气。

    苏御有些纳闷,不禁问道:“一早听说欧阳兄遭遇雷击,不知是真是假,不知伤得如何?”

    公孙氏心口起伏变得明显,咬了咬牙:“对,被雷劈了,差点劈死。”

    “哦……”

    看来消息是准确的,苏御与许洛尘对视一眼,为此感到悲哀。

    “那嫂夫人请过宫里御医没?”苏御关切问道。

    “咱个妇道人家,平时也没个来往的,哪里请得来宫里御医。”公孙氏一副不爱理人的样子说。

    公孙氏的表现有些异常,苏御还以为是夫人伤心过度,于是劝慰道:“嫂夫人看起来很累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吧。我去皇城请王御医来。”

    “劲锋。”公孙氏摆了摆手:“不必麻烦了。不是很要紧的病,昨夜有郎中缝合包扎,已无大碍。”

    “哦,那我就放心了。”苏御笑了笑。

    许洛尘长出一口气道:“真是老天眷顾啊。”

    苏御瞪了许洛尘一眼,似乎是在说:刚被雷劈了,你说老天眷顾,合适吗?

    正常来说,苏御和许洛尘过来探望,夫人应该邀请二位进屋看看欧阳镜。可不知为何,一向礼数周到的公孙夫人今天没做出邀请。

    以前苏御穷,公孙夫人对苏御都很热情,可今天公孙氏表现得格外疲惫而冷漠。看她这幅表情,似乎有抵触情绪。

    既然人家夫人不邀请,而且还拉长个脸,苏御也不好强行进入内宅。在听说欧阳镜无大碍之后,便带着许洛尘离开。

    ……

    京统,苏御正在与情报处长邱垚谈话,突然听到童玉在门外喊了一声,紧接着见到赵晃撞门闯了进来。

    他挺着大肚子,醉醺醺的样子说:“劲锋老弟,哥哥我就要成婚了,这次哥哥娶的是一位贵妃!”

    苏御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是啊,我知道这事。”

    赵晃对自己竖起大拇指:“你说哥哥我牛逼不?”

    苏御哭笑不得,戏谑赞道:“牛逼!”

    以为赵晃是喝多了,过来吹牛的,却没想到他突然坐到席上放声大哭起来:“牛逼个粑粑!谁愿娶那丑娘娘呀!哎呀——,我一想起来就脑瓜子疼啊——!劲锋啊,以后哥哥我没好日子啦!我可是听说唐贵妃脾气不好啊!愁死我啦!”

    “呃…,脾气归脾气,事理归事理,唐贵妃是一个很懂事理的人嘛。你们好好相处,一定会婚姻美满,白头偕老,多子多福。”苏御挑着眉毛说。

    “美满个屁!”赵晃不哭了,瞪眼道:“老唐家姑娘,谁娶了不头疼?别说我了,就是万隆皇帝也头疼!”

    与这种人同事,又可笑又可气,与邱垚的谈话就这样让他给搅合了。为了劝慰他,花了大半个时辰。直到后来,欧阳镜家小厮跑进屋里,才给苏御解了围。

    欧阳镜让小厮捎来一句话:“哥哥我差点死了,你们怎不来看我?”

    苏御皱眉道:“我与许洛尘一早就去了,还与嫂夫人说了些话,他怎的不知道?”

    小厮苦着脸道:“看来苏爷不知道,昨天咱家老爷和夫人吵了一宿。看来夫人没跟您说,而您二位来,夫人也没跟老爷说。”

    苏御点点头:“难怪嫂夫人看起来很憔悴……,这样吧,你回去告诉欧阳兄,我早晨已经去过一次。而现在手头有些事要处理,等我忙完了就过去。”

    “。”

    苏御对公孙氏有些不大满意,丈夫让雷劈了,作为夫人不知心疼,怎还与丈夫吵呢?

    不像话!

    出于对公孙氏的不满,苏御打算消化消化情绪再去欧阳家。按照正常程序走,军校、锦衣卫、陋巷、李家货栈、苏家、通济坊小街,走了一圈,最后去到红黑寺。都没什么事,这才赶往道光坊,还打算在欧阳镜家里吃晚饭。

    见到欧阳镜,完全看不出来被雷劈过的痕迹,只是见他精神有些不大好,好像丢了魂似的京躺在那里。

    苏御凑近看了看:“你这状态,看起来不太像是被雷屁过。你到底怎的了?”

第五六六章 一道闪电

    欧阳镜家里有三个女儿,两个儿子。

    之前他有一房正室,七房妾室。后来他那事不行,就把妾室送人或卖掉。之前还有一个叫小甜心的野妾,后来也不知跟谁跑了,总之现在只剩下正室夫人陪着他。

    党争时欧阳镜担心家里出事,就把公孙氏和儿女们分散开来。其中两个女儿,他总怀疑不是自己的,于是就丢到女儿的舅舅家里不管不问。

    后来党争结束,欧阳镜抱稳曹圣的大腿。官运亨通,扶摇直上,一直坐到四品户部计相。这时他又把夫人和儿子接了回来。可他没接女儿。后来还是女儿的舅舅把孩子给送回来的。

    不得不承认,欧阳一家的颜值都很高,高得离谱。

    虽然欧阳镜总怀疑两个女儿不是他的,但两个女儿长得是真好。虽才十二三岁,已出落得大美人模样。每一个都不比小乔差,而且各有风韵。

    二女儿名叫欧阳小蝉,三女儿名叫欧阳小环。分别对应貂蝉和杨玉环。取名只是美好祝愿,结果二祝成谶。小貂蝉,小玉环之名,老早就有。便可知二女何等美好模样。

    女儿都是小妾生的,两个儿子却是公孙夫人正出。

    这一对小伙子长得也很好,妥妥的玉人胚子。长子名唤欧阳庆今年十三岁,次子名唤欧阳祝今年才十岁。

    “义父吉祥。”

    欧阳镜家的孩子,都管苏御叫义父。

    “不必多礼。”苏御看了看欧阳庆和欧阳小蝉,笑道:“大啦,越来越出息。你们好为人品,将来我让义母给你们找有爵之亲。”

    欧阳庆憨笑,欧阳小蝉脸一红道:“义父竟说那哄人的话来。”

    “呦,小婵何出此言?”

    姑娘双手握于身前,撒娇模样道:“来洛阳这久了,咱都没见过长安郡主。不知人家是不是嫌弃咱这庶出的。”

    欧阳镜在屋里换药,换完了,被两个小厮搀扶着,喇叭着腿走出来,骂道:“怎与你干爹说话呢,没大没小的。平时我是这样教你的吗?滚出去!”

    欧阳镜对待小乔可不是这个态度,因为他觉得小乔是他亲生的。而小婵和小环就没那么幸运,欧阳镜对她们冷言冷语,极少好颜色。

    被父亲骂了,姑娘委屈瘪嘴,眼泪含眼圈却不敢出声,只能默默离开。

    姑娘被骂走,欧阳镜立刻换了一副面孔:“我大儿快来搀爹爹一把,哎呀,还是儿子好啊,搀一下就不疼了。”

    欧阳镜龇牙咧嘴地坐下,随后让屋里人都出去。

    “哎——”欧阳镜长长叹了口气:“这次是真的净了,一干二净,吃什么药也不管用了。”

    随后欧阳镜才说出昨天晚上的遭遇。

    他带着两颗药走进长秋宫。当时大雨倾盆电闪雷鸣,而他却心花怒放。一阵大风吹来,把雨伞吹飞出去好远。一瞬间他被浇了个透心凉。而这时曹玉簪正坐在殿门口观雨。

    他跑到太后面前磕头,扬言,既然被雨淋湿,干脆乘天公作美,为太后舞上一蹈。

    太后觉得这排忧有点意思,便允他舞蹈。

    这欧阳镜终于得到施展的机会,跳得那放浪形骸之舞,倒也让曹太后大开眼界。

    那欧阳镜,一手掐着腰,一手捧着后脑勺,满脸笑意仰着头,迎接大雨沐浴,身体像个蛐似的不断扭动。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贴着地面袭来,咔嚓一声砸在地上。太后身旁黑猫吓得尖叫一声,跳到太后身上。当时太后被雷一惊,又被黑猫一惊,刚一分神,再抬头看时,欧阳镜已倒在血泊之中。

    太后扼腕叹息道:这好一个排忧,冒雨为哀家表演,竟被雷给劈了。这实在是……咦?犁万堂,你何时来的?既然你来了,那你就把他送去太医院吧。

    “我是被犁万堂当死狗拎出来的,直接丢到宫门口就不管了……”欧阳镜虚弱而悲苦地说:“劲锋啊,我差点死了呀!”

    “是呀,好凶险。”苏御差点没笑出声来,却装出一脸惊悚与同情:“既已发生,欧阳兄应宽心才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欧阳镜抹了抹眼泪:“他吗的,这犁万堂比鬼还快,我就感觉他是跟闪电一起出现的。闪电结束,他也就结束了。这一刀之仇,老子必须报!”

    苏御想了想:“犁万堂没揭穿你,还给你留了条命。我倒是觉得你应该感激人家。”

    苏御想到什么,又问:“那东西哪去了?”

    “我也不知道,估计是被他拿去喂狗了吧。”欧阳镜更加难过起来:“哥哥的神物啊!暴殄天物啊!哎,太后好可怜,她本来能感受一下哥哥的神物的……”

    苏御背过身去望向窗外,冷静一下:“要我看,你不但不应该找犁万堂报仇,反而应该去拜见他一下。送些礼物。”

    欧阳镜想了想:“是这个道理。如今我算是彻底净了。我也就……,唉?劲锋,要不你帮我完成心愿,如何?”

    “什么心愿?”

    “我给你创造机会,你去挊太后!”

    苏御一惊,不禁问道:“你图什么?”

    “我过过眼瘾!”

    苏御指道:“你赶紧打消这个念头,换个人生目标吧。”

    这厮是越净越疯,精神有些不大正常。过了一会儿,欧阳镜又道:“不行,犁万堂必须死。这就是我未来的人生目标了。可是我打不过他……。不如这样,反正我也彻底净了,那老子就安心当个太监去。找机会挊死他!欧阳报仇,十年不晚!”

    后来欧阳镜真的跑去见犁万堂,还送去好多礼物。他对犁万堂说,其实他那玩意早就不好用,犁公公有些多虑了。

    犁万堂说,是听信了小人谗言,才误会了欧阳镜。经过他仔细检查,那东西果然是废的。可是按照大内规矩,还是不能带进宫里。故而这一刀也是应该有的。既然你本不是健全人,那也就没必要再追究什么责任。太后以为你是被雷劈了,那就按照太后的说法办事。

    欧阳镜给犁万堂磕头,认犁万堂为干爹,说,等伤养好了,再来宫里效力。

    对此,苏御没说什么。

    欧阳镜是一个非常能折腾的人,他身上能量巨大,靠朋友关系根本无法约束他。所以苏御也就放弃了。可苏御却提醒他说:“我发现,自从你被爆了双丸之后,你的运气有些变了。你在生意场上依然顺风顺水,但在其它事上你的好运气却没了。”

    苏御没给欧阳镜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我知道你不信邪。那好,我与你谈事理。犁万堂在大内干了几十年,伺候过三位皇后。宫里娘娘斗得厉害,奴才斗得也厉害。可他能混上大内总管的位置,牢牢坐稳,屹立不倒。你觉得他是一个好对付的人吗?你确定能斗得过他?这次你是下面头没了,下次小心上面的头!”

    欧阳镜吼道:“我欧阳镜就喜欢挊厉害的!”

    ……

    孩子说,来洛阳这久了也没见过义母。这话听得苏御心里一酸,于是今个便把小婵、小环、欧阳祝带来郡主府,打算住上几日。

    为何不带长子欧阳庆?

    因为梁朝人认为,男孩大于十二虚岁就要避嫌。欧阳庆已经十三岁,不方便留在郡主府。只是来给郡主义母磕了个头,便被公孙氏带走了。

    唐灵儿发现苏御特别有孩子缘。往后院一看,现在可是热闹。

    郡主一个孩子也没生出来,叫娘的却一大堆了。姓孔的,姓欧阳的,聚在小西楼院子里玩耍。而这些都是苏御招惹来的。

    唯有完颜清不是,但那也不是郡主想要的,而是太后硬塞进来的。可现在完颜小公主也跑去找苏御,从不找郡主。

    “义父,您能带我们进国公府内宅玩玩吗?”

    小姐俩一起来到苏御面前,欧阳小蝉问了一句。

    欧阳小环一笑道:“是啊,我们想姐姐了。可是听说姐姐现在走不出内宅的,只能进去见她。”

    苏御略显为难,笑了笑说:“等郡主不忙了,让她带你们去。”

    小婵转过身来对小环说:“拿钱来。”

    小环撇了撇嘴,掏出一块银币交给小婵。

    苏御眨眨眼:“原来你俩有赌?”

    小婵得意道:“我说义父不方便带我们进国公府内宅,一定要去找义母才好。可她偏不信,还与我打赌。嘻嘻,输了吧。”

    苏御倒是觉得这两个孩子很像欧阳镜。

    这时听到孔吉的哭声,原来是被欧阳祝抢走了玩具。苏御走过去哄孩子。

    就在苏御在后院陪孩子们玩耍时,小嬛走了过来,唤苏御上楼。

    唐灵儿道:“正如你说,赵准这次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太后在殿上说,要把鹿桥驿竹林租给唐家二十年。可赵准却立刻反驳,他说,别说二十年,就是一年也不行。他还说是自己犯错把皇室狩猎场卖给了唐家。现在赵准愿意把钱吐出来,但这块地必须立刻收回。还说今年九月,就要在鹿桥驿竹林打一场秋狝。”

第五六七章 崩溃疗法

    最近郡主食欲不振、睡眠不足、对游戏失去兴趣。皱眉的次数增加,笑容明显减少。本来就不是很喜欢开玩笑的她,现在变得更加严肃而敏感。

    她面临的事情很多,而她又总担心别人做不好,事无巨细的亲力亲为。虽然有林婉等人在帮她,可这还是远远不够的。

    掌握清化坊财权已让她有些吃不消了,她还要亲自去抓大染坊,又把“家威”揽入手中,而她心中还有当长老的梦想。

    她的野心很大,权欲很重,表现欲也很强。她总这样倔强地工作,迟早要把身体拖垮,苏御担心她把自己累死。而苏御不希望见到夫人早早死去,虽然唐灵儿并不完美,而且有的时候还挺气人。可这对于两世为人对苏御来说,完全能包容小媳妇的那些“不讲理”和“不通融”。

    刚才唐灵儿又把一个来支款的婆娘骂走,此时她正心气不顺地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要说那该死的婆娘,挨骂也是自找的。那婆娘是十五公子府的大少奶奶,娘家有四个弟弟和五个妹妹。每个弟弟妹妹结婚,她都要来唐灵儿这里支款。

    唐氏门阀属于计划经济,每一项支款都是有定数的。比如她是子爵正室少夫人,娘家兄弟结婚,唐家给礼金一万,姐妹嫁人给五千。

    可这位子爵夫人磨磨唧唧的,非要当着唐灵儿的面说钱太少。还说什么堂堂唐氏门阀,趁一个长安道,趁十五万神策兵,趁一整座清化坊,还能差她这两个钱儿?

    结果她这句话把唐灵儿惹急了,鹰目一瞪,劈头盖脸的骂了出去。

    苏御坐在一旁,嗑瓜子。

    苏御打算说点什么,给郡主减减压。

    “当初要买鹿桥驿林场,是因为距洛阳最近。抓住资源,就抓住了纸业命脉。可假如鹿桥驿没有竹林,凭寿安厂唐家也能控制纸业。毕竟寿安竹林面积更大,而且我们可以走漕运。”苏御沾沾自喜的样子说:“漕运是真的省钱。”

    “再省钱也是远了些。”唐灵儿微微睁开眼睛:“赵准就是想把鹿桥驿林场收回,好自己建厂。”

    苏御很快地说:“可他没技术。我们把工厂拆了,工人调走,他一张像样的纸也造不出来。”

    “可你也说过,技术迟早会泄露的。”

    苏御冷哼一声:“那片林场未必落到他手里。”

    “怎么说?”唐灵儿侧过头。

    苏御把瓜子皮丢掉,拍了拍手:“皇室以‘狩猎场’的名义收回土地,那么竹林就应该属于大兴皇帝,而不是赵准。唐家不能在那里建厂,别人也不行。我相信曹玉簪办这件事并不难。她完全可以以‘安全’为由,把那里圈禁并清空。这样一来,寿安林场就是距离洛阳最近的。”

    唐灵儿瞥了苏御一眼:“那唐家买地的钱怎么办?”

    苏御道:“谁收地,谁拿钱。”

    “你是想让曹玉簪拿?”

    “不然呢?”苏御笑了笑:“欧阳镜在户部,他卖了一千多亿国债,到现在还没动一文钱。曹大脑袋现在很有钱。不如你让十八哥与她谈谈。我觉得她会同意的。”

    “曹大脑袋?”唐灵儿嘴角泛起不易被察觉的笑意,她觉得这个称呼很滑稽。

    “我觉得赵准夺工厂的决心并不强。在赵准看来,只要把唐家的生意搅黄,他就算是赢了。他只不过是损失了五千万。”苏御笑着点点头:“八个亿对国库来说不算多。而这钱不用赵准掏,我想赵准会同意。”

    唐灵儿叹了口气坐起来:“你的意思是说,这次我们唐家一定会输?”

    苏御苦笑:“我想说,输了也无所谓。”

    到底是不是一定会输,苏御也不知道。他之所以这样说,就是想让唐灵儿卸下包袱。这似乎有些“崩溃疗法”的意味。

    可郡主没那么好骗,心头事不除,她的心情依然沉重。

    但她感受到苏御的良苦用心,会心地笑了笑。

    ……

    ……

    月上枝头。

    西市中街,东五胡同。

    一名白袍剑客绕着三合镖局走了一圈,随后他等在后门口。

    没过多久,一名怨气很重的丫鬟,擓着小筐走出来。她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似乎是在抱怨小主,这么晚了还要让她一个人出去买东西。

    白袍剑客一笑,跟在丫鬟的身后,向小巷走去。

    丫鬟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扭头一看是个持剑男子。她有些害怕了,扭回头想跑,却发现白袍剑客又出现在了她的身前。而且距离很近。

    丫鬟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刚要呼喊出声,白袍剑客的手递到了她的面前:“给你。”

    丫鬟见剑客手上托着一枚银币,长出一口气。可过了一会儿,她脸上又泛起怨怒之色:“我可是正经姑娘,不卖。”

    李漠白看着丫鬟并不漂亮的脸,差点笑出声来,把钱塞到丫鬟手里:“听说三合镖局请来十名江湖高手,你知道这事吗?”

    “当然知道了。”丫鬟眨眨眼,看了看手里的银币:“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们住在哪?”

    李漠白没打算得到所有人的住处,他今天来,只想“劝退”其中两个。可这丫鬟倒是一个能事的,她竟然知道其中六个的住处。剩下四个她不知道,李漠白不怪她,而且又掏出一枚银币给她。

    丫鬟笑了,接过钱道:“你打听他们干什么?是要拜师吗?”

    李漠白故作惊讶:“你是怎么才出来的?”

    丫鬟道:“他们走路没声,而你走路有声。所以你一定不是高手。”

    李漠白笑着点点头:“你真是个小机灵鬼。”

    丫鬟一笑,喜滋滋地走了。

    遇到这个自作聪明的小丫鬟,李漠白倒是没必要把她弄昏过去,而是走向三合镖局的北面,那里刚刚挂上“蓬莱会”的牌匾。

    这次李群请来两名高手,但从丫鬟口中听到的,却是两个非常陌生的名字。

    这不难理解,杀手要打擂台,不会轻易把自己的本名说出来。

    明天就是擂台赛,所以两名高手睡得很早。李漠白跳上房顶,趴在房檐向下张望,竟发现这里没有护院。

    “呵。”李漠白苦笑一声。

    正常来说,应该有护院才对。可是这里没有,很有可能是两位高手太自负造成的。他们认为自己足够强,是不需要别人保护的。

    李漠白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直接跳进院子里。

    站了一会,他有些失望。

    刚才他落地时,没有故意压低声音。如果屋子里是两名杀手榜前二十的高手,不应该这半天也没有察觉。

    李漠白又等了一会,那两个人还没有反应,这让剑仙有些失去耐心了。

    虽然破门而入有些危险,可剑仙还是决定进去。

    他来到门前,调动气息,右手突然变得青筋暴起,袖口蓬勃青气喷涌而出。

    剑仙猛地一抬手,青气砸在门上,只听一声巨响,那门飞了进去。

    随即李漠白瞬移般向后退了一步,可还是没人出来。

    “嗯?”

    难道里面没人?

    李漠白探步进去,见到有人,两个人分别躺在两张床上一动不动。

    “咦?”

    李漠白走过去看了看,两个人已经死了……

    ……

    红黑寺大殿。

    苏御端坐首席,花听风把躺在席上,而雁悲鸣从那天离开,就再没出现过。

    雁教主到底跑哪去了,没人知道。而明天就要打擂,所以苏御决定开个会。

    “明天,我会带京统行动处来北市。”苏御鼓舞道:“锦衣卫张队长也会亲自带队过来。所以,官面上的事不用大家操心。我只想让大家专心比赛。”

    苏御指着面前众人:“我强调一下,比赛输赢都很正常,大家不要太在意结果。明天参赛的人都听好了,我允许你们战败,但我不允许你们受伤。如果有人重伤或死亡,即便是胜利我也不会感到高兴。”

    花听风瞥了苏御一眼,没说话。

    苏御又道:“比武规则要改变,而且我会让官方出面改变,另外还要安排站场裁判。我不希望我的门人受伤、死亡,我也不希望对面有人死。因为我不想再增加仇恨。”

    苏御还想说,明天这场比武争的就是面子。他们要面子,是因为他们有武馆镖局那些武行生意。可我们红黑神教没有,我们不需要这种面子依然能过得很好。

    但这些话不能说出口,否则伤了士气,也直接伤害花听风的面子。而花听风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这场比武就是他挑起的,可现在红黑神教的准备情况简直是遭透了。

    花听风垂头丧气。

    看看大殿里其他人,也都是信心不足的样子。

    “大家不要气馁,我私下里已经联络过了。明天一定会有高手出现,是我们神教的顶级弟子。虽然总比分我不敢保证赢,但明天最漂亮的一场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第五六八章 北市擂台

    八月十五,辰时许。

    北市中心街擂台高筑,擂台周围人头攒动,挤得水泄不通。

    洛阳城新老势力的一次正面碰撞,吸引了大量记者和无数游客。站在高处放眼望去,主街上人山人海,好有两万多人,而附近酒馆的二层以上靠窗的位置,早已被人预定。甚至有那顽皮少年,爬到了房顶上。

    好大个场面。

    金吾卫得到消息,迅速列队而来。为防止发生暴乱,士兵们将这里包围。

    由于场面太大,惊动赵亚夫亲自赶来。

    打听到关键,他不找别人,直接找到苏御。

    “苏劲锋,你在搞什么名堂?今日正是防火雷的关键日子,怎还聚众?”

    赵大将军身为五大将之一,身份高贵,当然不能怠慢,请来美伶馆最好的包房。

    “赵将军莫要生气,且听我详细道来。”苏御将一份厚礼塞进赵亚夫袖子里:“一会京统和锦衣卫就会到,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不久,北市坊丞一路小跑来见赵亚夫,咕咚一声跪倒。

    赵亚夫威严貌,指道:“这般大事,为何不提前上报?”

    坊丞愁眉苦脸道:“一开始只以为是个小场面,坊署便能应付,没敢去打扰赵将军。”

    “什么叫没敢打扰?怎么,我能吃了你不成?”赵亚夫很不满意:“我告诉你,若今天没事,还则罢了;若有事,拿你是问!”

    ……

    北市坊丞,新上任的八品官,名唤薛兆。也是道光坊功勋街出身。由于经验不足,预判失误,被赵亚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随后他派人关闭坊门,只许出不许进,并开始疏散外坊群众。最后擂台边上只留下不到三千人。

    净场结束,薛兆长出一口气,坐在指挥台上擦汗。

    这时张密狗着脸走过来,指道:“你,可以走了!”

    闻声,薛兆扭头看了看张密,不认识。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曹玉簪的“更服令”已开始实施。曹大脑袋提出“每一品级都要有单独颜色”,故称“九色服”法令。可是到了殿上,经过群臣的一阵讨论,大家更认同“金木水火土”五色朝服。

    曹玉簪现在变得很柔和,不再像以前那样强横。于是就采纳了群臣的意见,采用唐朝服色标准,只是在服装样式上做了些改变,让人一眼就能辨出品级。

    从法令公布那日开始,即便是太后送的衣服,只要不符合品级要求的,一律不许再穿。而张密作为曹玉簪的铁杆支持者,当然要立刻执行太后的命令。

    在张密身上扫了扫,见只是个从八品小官儿,薛兆很不满意地道:“你这位仁兄懂不懂规矩?”

    薛兆站起身,背着手,训斥口气道:“我是八品,你是从八品。你怎还命令起我来?”

    “我去尼玛!”张密抬手一个巴掌,把薛兆打得一个趔趄:“你睁开狗眼看看清楚!我是谁!”

    张太监曾与洪盾互扇耳光,可见其内功相当不弱,这一巴掌打过去,把薛兆打得眼冒金星。

    再看张密的这气势,比正三品都不差,薛兆捂着脸:“你是……”

    只有从九品的小队长郭蛟走了过来,瞪视道:“这是我们锦衣卫大队长,张密!”

    同样从九品的乌源呵叱道:“难道你没听过我们张大队长的名号吗?”

    相信薛兆一辈子也忘不掉今天的遭遇。人有脸树有皮,张密如此行径,必遭人恨。苏御看在眼里,难过在心头。心道:张兄做人太嚣张,这可不是个好事。而张密今天种下的“业”,竟然来自于给苏御帮场子,苏御心里更加过意不去。

    张密端坐高台,傲慢眼神向下望去。

    此时台下百姓目瞪口呆,他们从没见过如此嚣张之人。

    随后张密看了看红黑寺递上来的名单,不禁皱眉。

    名单上竟然有苏御的名字,这让张密觉得红黑寺实在是派不出人手了。在张密心中,苏御是有身份的人,怎能轻易参加这种活动呢?

    “雁悲鸣、苏御、屠彪、梅红衫、秦白刃、吴杀金……”这六个名字张密很熟悉,可后面四个完全没见过,什么大青蛙、二蛤蟆、谭不疯、火中凤……

    “这特么也是人名?”

    ……

    “独孤前辈能来捧场,实乃我教之幸。”

    昨天夜里独孤凰带着龙紫嫣赶来红黑寺,言说助拳擂台。苏御一早来到北市,一直忙于官场事务,这时才脱身来见。

    几月不见,龙姑娘还是老样子,一身紫衣,长发披肩。她见到苏御时,略带羞涩,可她这姑娘与常人不同,脸上泛红却也不耽误她找苏御开玩笑,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

    谭沁儿曾与龙紫嫣打过一架,到现在还是看龙紫嫣不顺眼。可如今人家过来助拳,沁儿不好说什么,只是躲到一旁去了。扯着柳条,斜着眼睛,一脸不高兴。不时还咕哝些什么。

    独孤凰,独孤老门主的女儿。传说独孤剑七十得女,这话是真是假,苏御没去考证过。但人家这样说,苏御选择相信,并客观对待,称呼人家一声“前辈”。

    其实独孤凰只比苏御大三岁,看独孤姐姐一身干净利落的青色劲装,鹅蛋脸,短直眉,一双杏眼,一身干练之气。观之一爽。

    她面带愧色,抱拳道:“实在抱歉,独孤门正有大事要办,所以两位师兄无法赶来。若擂台能早几日,两位师兄都会到场。”

    苏御笑道:“独孤前辈能来,已经是好大的面子。快请上座。”

    苏御与独孤凰聊了几句,得知龙啸天窦远也在京城,可他们不方便过来。

    言谈中听出,独孤凰和龙紫嫣更好像是被那二位撵走的。那二位到底要干什么,独孤凰也不知道。又或者知道,但人家不说。苏御当然不会刨根问底,只说,若需要帮忙,一定不要客气。独孤凰半开玩笑地道,或许到时真需要帮忙。

    “咦?对方人呢?”谭沁儿手搭凉棚,站在本方擂台向对面望去:“已经到时辰了,他们怎还不来?”

    龙紫嫣抱着肩膀,轻哼一声:“我就知道,一群宵小怎敢来打这场擂台。”

    她这话一出口,谭沁儿倒是挺爱听的。可随后龙紫嫣又说了一句:“我独孤门人来了,吓也把他们吓死!”

    “靠!”沁儿不满地道:“龙紫嫣,你说话能不能照顾一点?你们才来一个人诶,我们出九个!”

    “你瞎呀?”龙紫嫣瞪眼,一手指着自己,一手指着独孤凰:“你不会数数吗?”

    沁儿也瞪眼:“就因为我会数数,所以才一个!”

    再让她俩这样友好地交谈下去,一准又要打起来,后被苏御强行分开。

    ……

    骄阳似火,三千观众被烈日暴晒,可是人们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对面还是没人来。气得观众们一阵大骂。尤其是那些预定靠窗座位的人,他们觉得被耍了。

    “三派的人哪去了?”苏御皱着眉头向西边望去:“出什么意外了?”

    “来了!他们来了!”龙紫嫣喊了一句,姑娘看起来有些兴奋。

    苏御只望见三个人来,他们直接登上高台,去找今日的擂台官张密说了几句什么。随后张密好像骂了几句什么,把那三个人骂得不知所措。

    只见张密一抖袍袖跳下高台,向东看台走来。知张密是冲自己来的,苏御快步迎了上去。

    “劲锋啊,你们散了吧。”张密站在台下说了一句。

    “怎了?”苏御双手扶着栏杆,纳闷问道。

    “他们请的十名高手,昨天晚上死了六个。据说现场留下字条‘内侍省姬凌云’。现在他们在韩韦的带领下,跑去内侍省门前闹事去了。若你有时间,还是去那边看看吧。内侍省的事,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说罢,张密扭身要走。

    苏御笑了:“张兄,不要急着走,中午带兄弟们在美伶馆开席。我请客。”

    盛情难却,张密带着一百名锦衣卫走进美伶馆。由于张密是太监,不方便给他找红馆陪伴,只是找来几个歌舞伎人。苏御手头有事,让马修留下来照顾局面。

    苏御又回到看台,把这事说给大家听。

    “哈哈哈!”东看台上一阵大笑声。

    “天下还有这等事?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谭沁儿扯嗓子大笑起来。

    苏御眼珠转了转:“虽然擂台打不成了,可是来这么多观众,我们也不能让他们败兴而归。那就给他们来一场武术表演吧。”

    苏御关心二师兄的情况,撂下一句话就走了,把场面交给屠彪。

    而花听风由于面色过于憔悴,他不肯出来见人。

    一开始苏御还纳闷,这都快比赛了,雁师姐和陆笑怎还不来?现在才知道,二位早已下手干掉了对面六个人。

    这才是老派墨家的作风,没有废话,直接要命。

    虽然这样想,可苏御还是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想了一路也没想得明白,只等见二师兄再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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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赘婿介绍:
梁朝一百余年,腹背受敌,内忧外患,帝弱后悍,外戚干政。
西北唐氏、荆州孟氏、淮南西门氏,三大军阀拥兵自重,朝堂之上与皇权分庭抗礼。
十年战争终于告一段落,正是百废待举之时。壮年陈太后诡异驾崩。天赐皇帝性格懦弱,重疾缠身,不能朝政。曹皇后临危受命,携手太子垂帘听政。
曹皇后大开言道,连布恩策,重视科举,举贤使能,大梁朝国力复苏,蒸蒸日上。
从此拉开江北梁朝辉煌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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