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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蜡笔疯叔     门阀赘婿txt下载     门阀赘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六二章 王太后的邀请

    古训有言:堂前教子,枕边教妻。

    因为孩子七八岁时,分辨对错的能力有限,当众训斥他,孩子因羞愧而长教训,而且还显得家长有家教。即便孩子犯了小错,外人见家长如此有家教,往往都能原谅。

    相反,有那家长不管孩子,骄纵成性。

    但家长不管,社会会帮他们管,而且加倍。所以“惯子如杀子”。

    但妻子往往是成年人,是非观早已成熟,而且有更强烈的自尊心。所以对妻子不能在人前公然训斥,那会让妻子感到十分难堪。若妻子是个软弱的,她会憋在心里,非常难过;若妻子是个强横的,说不准就与丈夫吵起来,更有甚者大打出手。

    当然,什么事都有个度,管孩子应该严格,但孩子到了懂事的年纪,告诉他们是非曲直,适当传授经验,就可以了。否则唠唠叨叨没完没了的,会让孩子活得痛苦。那是折磨孩子,而不是教育。

    面对韩坚,秦王选择私下里谈。

    正如诛邪克所言:阵前违令,非杀不可,否则惯出毛病来,以后还有谁听军令?

    这次放过韩坚,对诛邪克来说是一次“威严”层面的损失。而诛邪克的损失,无外乎是为秦王考虑。

    秦王站在阵亡功勋碑前,背着手,伫立良久,韩坚站在校长背后。

    校长一句话也没说,韩坚却声泪俱下。

    ……

    已是四月,谈判终于有了进展,可此时秦王对朝廷非常不满。

    因为在谈判过程中,除了那些早就安排好的新兵蛋子,朝廷一兵一卒也没派过来,而这严重限制了秦王的谈判。

    在敌众我寡、兵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要想通过谈判谋取好处,纯属痴人说梦。

    秦王将和谈成果送到朝廷,并不是在征求朝廷意见,而是让他们看看,这种情况下,最多能谈成这样。

    文书中说:辽国同意撤兵到榆关以外,但梁朝必须答应以下几点:双方互派公主和亲,并保证贵妃以上爵位;梁朝每年给辽国十万两白银、二十万匹绢,辽国每年给梁朝等价的牛羊马匹,是为互赠;保证古北口和榆关通商,梁朝不限制铁器贸易,辽国不限制马匹贸易。

    乍一看,感觉蛮公平的。可实际上并非如此。

    比如辽国要用牛马羊抵消十万两白银和二十万匹绢,但他们的牛马羊单价几乎是梁朝市价的二倍。尤其是优种马匹,价格更是高到离谱,而且都是公马。

    苏御将文书送至朝廷,本意是催促曹玉簪给燕云增兵,增加谈判筹码。可曹玉簪却模仿平时苏御开玩笑的口气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曹玉簪做过努力,分别拜访贤王、康王。可康王不同意发兵,贤王也就不发兵。而且还有更麻烦的事发生,唐振听说北方战事吃紧,于是加快税改节奏,结果引发大规模暴乱,长安道已打成一锅粥。

    曹玉簪说:本打算让唐振换你,可现在唐振拆东墙补西墙,把兰州兵撤下来平叛。唐家派不出兵北上,孟氏西门氏就不会派兵。

    曹玉簪强调说:十万两白银相当于1亿钱,二十万匹绢相当于2亿钱。虽然辽国牛马羊价格偏高,到底能抵消一半。相当于每年给他们1.5亿。这并不多。南晋皇帝司马衷刚送来一百亿。用南晋的钱,就能顶66年。而你带兵打仗,这一趟损耗,就是几十亿。

    曹玉簪最后训斥苏御:你媳妇和西门端一场“互诈大案”已告到大理寺。这一次诈骗案涉及金额将近400亿,我还给你压着呢。现在为了这点小钱,你就别跟契丹人计较,赶紧签了,带兵回朝。

    ……

    梁辽签订。

    秦王希望与耶律崇光签约,可辽国却派先锋大将萧览来。

    萧览是辽皇后的亲弟弟,辽太子的舅舅,又是先锋大将,身份倒也不底。可梁军方面还是表示不满,于是没让秦王去签,而是决定换一个人去。这时赵晃自告奋勇说:俺打仗不行,但喝酒行。等签完约,非要把萧览喝躺下不可。

    签约前,场面严肃,签约后,大排宴宴,双方将帅同席畅饮。

    赵晃吹牛,说自己能喝,号称“酒桶”,结果没喝过萧览,第二天是被车运回来的,直到中午才醒。

    这时他带回来一个消息:耶律崇光死了。

    “怎死的?”

    难怪契丹人会在大好形势下撤军,原来皇帝死了。

    赵晃倒在逍遥椅里,还一身酒气,身旁有军伎给他捏额头,懒洋洋地道:“萧览说,龙山一战,双方立下大寨对峙,也不知梁军用什么弓弩,距离六百步远竟能把箭射过来。本来营寨很大,而梁军的冷箭乱射,也不是每一支都能射进营中。所以他们也不是很在乎。可巧了,耶律崇光要接手,本有士兵给他举着盾牌,他蹲下拉屎,拉完了,提裤子站起来。他站得太快,盾牌没跟上,一支箭正好插在他的后背上,又把他射倒在刚拉的粑粑上……”

    苏御拉沉脸:“这是萧览说的?”

    “呃…,呵呵,大体是这样,也有我的一些修撰。”赵晃憨笑道。

    赵晃没个正行,有些胡说八道的成分。耶律崇光中箭的具体情形,萧览压根就没说。不过那一箭确实很要命,耶律崇光觉得没救了,于是没让军医拔箭,而是带着箭伤撤军。

    三天后耶律崇光才死。

    死前,他托孤萧览,并要求秘不发丧,趁机与梁朝谈判。谈判的内容,都是耶律崇光死前安排的,而这个谈判的结果,也在他预料之内。临死他曾对秦王做出过评价:梁有秦王,国运不绝。

    听到这个消息,苏御有点懊恼。苏御认为,与耶律崇光的较量中,自己没讨到便宜。可赵晃却有着不同的看法,赵晃说,耶律崇光连命都没了,你还想怎的?

    ……

    胜利的消息传遍全国,百姓们欢欣鼓舞,奔走相告。虽然还有很多人没见过秦王,但秦王的画像已遍地都是。现在最畅销的,就是秦王的画像。百姓们买回家里,贴在墙上。有钱人家还会摆上一龛,供奉香火。

    大家不知道具体情况,以讹传讹,就把秦王神话。传言说,秦王临危受命,勇赴沙场,胯下白龙马,手中青龙偃月刀,与那手持一对擂鼓瓮金锤的耶律崇光阵前单挑,大战三百回合,将那耶律崇光人头斩落。

    这就很夸张了。

    首先,阵前就没有单挑这一说,其次,苏御压根就没杀过人,更没有什么青龙偃月刀。而耶律崇光用的武器是马槊,不是擂鼓瓮金锤。

    说书人骂当朝政要,肯定不行;可如果粉饰太平外加吹牛,那就没人管,百姓们也爱听,各书报茶馆里,现在最火的就是给秦王吹牛的。

    而在给秦王吹牛的浪潮中,自然少不了“弄潮儿”许洛尘。骂人吹牛抬杠,这都是他的拿手绝活儿。在吹牛的人群中,他一骑绝尘,勇攀高峰,一览众山小。吹出花样来。苏御认为,那大战三百回合的段子,八成来自许洛尘。

    他用官媒给秦王吹牛,影响之大,可想而知。

    虽然仗打完了,可秦王并不会马上撤军。部队需要休整;榆关、古北口、燕州城需要修缮。

    此时苏御还有别的考虑,比如男贾人的安置问题;还有昨天晚上,老幕僚典巩给秦王提出的一些建议。

    这典巩,有点像燕王朱棣身边的姚广孝,一门心思希望王爷造反。

    可此时苏御的状况与燕王朱棣不一样。如果没被篡改的话,朱棣造反是被朱允炆逼反的,而现在没人逼苏御造反。

    造反的成本实在是太大,苏御很是犹豫。

    不过苏御也没一口否决,反正现在也回不去洛阳,就安心在此地玩耍,顺便打造第四师。

    山东道、河北道、河东道送来三万新兵,各师看着都眼热。可是他们再眼热,有秦王在这里,都要靠后。

    这时秦王说:敌军已撤,玄甲十一个师留下就够了,三门阀壮士可以回归本营了。

    三门阀兵撤走后,苏御开始从新兵里挑选精壮,补充第四师。

    第四师这次损失不小,一共一万两千人的队伍,现在还剩下六千多。苏御先从三万人中挑选四千精壮给第四师补充上。很快引起各师不满,跑到秦王面前抱怨。秦王才把剩下的,按照各师损失情况,按比例分配下去。那十个师顾着抢人,来找秦王抱怨的人就少了。

    当然,还会有一些人来抱怨,因为在分兵的过程中,秦王做了手脚。把精壮的送去贤王派系,而康王那边剩下的就是一些矮小瘦弱者。这也算是对康王以牙还牙。

    有人来抱怨,让韩坚把他们挡在外面,不予理会。

    秦王正躲在花园里,倒在躺椅里享受阳光,这时老黄跑了过来:“少爷!刚才王太后派人给老奴透话儿,问少爷想不想去她屋里喝一杯?”

    

第七六三章 久旱逢甘霖

    城楼破败,垛口残缺,到处都是战争留下的痕迹。当兵的往城头运送砖石瓦木,巨料沉重,不时传来号子声。

    封城一月,蕴藏巨大商机,城门口车水马龙。

    一匹大青马出现,马上端坐一名头戴轻纱帷帽的红袍女子。女子轻撩帽帷,举头望向城门石匾,见有“燕州”两个大字。

    赶一千六百里路,终于到了,女子欣慰地笑了笑,放下帽帷,向城中走去。

    女子只是轻轻一笑,竟把那城门卫兵迷住了。经历过战争,却未经房事的青涩小兵,看着这衣衫华丽相貌美妙的女子,竟没拦着她。他似乎认为如此娇美的女子绝不可能是个坏人。

    直到女子进城走远,小兵才挠了挠头,感觉自己好像犯了错。

    他确实错了,放进去的美女正是一名顶级杀手,朱雀。

    ……

    龙山一战的消息持续发酵中,各大书报社添油加醋报导。

    本来只是两个时辰的战斗,被渲染成一场超大规模战役。双方动用百万大军鏖战七天七夜,人踩马踏,大炮轰鸣,把龙山削去一尺。本来我军战况不妙,幸得我朝摄政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

    郡主在后殿看过战报,所以她知道书报社是在吹牛。平时郡主不爱看这些吹牛的文章,可最近她却看得津津有味。时常捧起书报,爱不释手,有时还会喜滋滋抿嘴一笑。

    不久,梁辽签订的消息传来,本是一个稍有些吃亏的盟约,可在皇太后曹玉簪的力挺下,全国纸媒口径一致,夸赞摄政王赵御,为梁朝签订了一份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盟约。

    敌军撤出榆关,战争结束,秦王安然无恙,郡主高兴得难以抑制。郡主极少饮酒,也极少摆宴招待奴人,可今日却破天荒的在家里摆下酒席,庆祝一番。

    没邀请旁人,只把隔壁八姐唐韵请来,看席上郡主高兴的样子,似乎是把“诈骗案”的事给忘了。

    西门端自作聪明,设计坑害唐家,顺便想把赘婿苏御撵出清化坊。可他计策失败,绞尽脑汁挖出好大一个坑,最后竟是自己掉了进去。

    四百亿被唐家吞了去,那还了得?

    西门家族再有钱,也扛不住如此大的损失。西门端没辙,去找唐剑帮忙,希望唐家五哥到唐灵儿面前说说情。可唐剑却说:我也被小妹算计,老脸都被丢没了,还怎好意思去帮你求情?

    西门端无奈,又去找唐灵儿的五姐,也就是西门氏六公子西门春风的夫人唐妙语。

    年过半百的唐妙语,听西门端讲述始末,先把西门端臭骂一顿,这才带着西门端去找唐灵儿。

    结果好说歹说,小妹没给五姐面子。

    唐妙语当时就火了,指骂道:“当初你召姐姐回家,帮你搬倒唐秋。姐姐我全力相助,你才成功。否则仅凭你,能办得到吗?今个轮到姐姐求你办事,就如此不给面子?且不提什么姐妹感情,我就问你,一下子吞了四百亿,西门氏能善罢甘休吗?这等事,要是闹到国公那里,两位国公撞面,要么是谈笑还钱,要么是雷霆大事。哪个你也捞不到好处!”

    唐灵儿道:“他先不仁,休怪我无义。再说那四百亿我也没说不还,只是先买些国债放在家里。待三年期过去,收了利息再还他。”

    唐妙语道:“你买国债,这也不难办,把国债券给我带走,三年期到,利息给你便是。”

    唐灵儿没答应,惹得五姐怒目咆哮,愤然离席。

    唐妙语走出霄凤阁,唐灵儿气愤难平,站在窗口向下喊:“我办唐秋,是因为唐秋行为不检,为我唐家丢脸。若你还承认是唐家女儿,你所做难道不是出于本分?当时我大着肚子,还要管整个家族,可曾有人念我个好了?如今你为了西门家,跑回家里指责我,不觉得自己有错吗?”

    唐妙语气得头疼,站住脚,想回几句,可这时唐灵儿已关上窗户,不再理人。

    唐家姑娘都是火爆脾气,唐妙语气不过,转回身再次登楼,踹门便道:“当年西门春风和七姑在世时,我唐妙语在洛阳城里也是跺一脚乱颤的人物。你娘长夏公主没我年纪大,她嫁入唐家不曾像你这般敢训斥与我!三年前唐家穷得揭不开锅,你去西门氏借钱借粮,是谁帮你左右逢源?还轮得到你数落我不向着唐家?你从小儿娇生惯养,长大了赘娶夫婿,你可知嫁入别人家是何等滋味?你还当是家里的大小姐,凭你任性?今个西门端求到我,若我冷脸不管,那以后你再去西门家借钱,谁能借给你?这四百亿你能吃到死吗?”

    唐灵儿愤然道:“姐姐这些话都在理上,但你只说其一不说其二。与西门春风相配的是三姐唐乐,他二人已有情愫,这时你横刀夺爱,把三姐气到服毒。从此你接替三姐成为七姑联络人。这些你为何不提?我娘不教训你,是因为她天生就是不与人争的性格,休要以为娘不争,女儿就不争。欺负到我头上来,你还不够资格!你以为我去西门氏借钱粮,是你的功劳?那是哥哥与西门真森协商的结果,我不过是去取罢了,与你有甚关系?没有你,我也一样能拿得到!不找你,找西门圭一样办事!之所以找你,就是因为你我都姓唐,娘家人照顾你,你却反来邀功!”

    六公子夫人出面,也没把事情办成,这件事可就包不住了,终于传到西门真森耳朵里。楚国公勃然大怒。可很快他又冷静下来,不打算亲自出手干预,而是让西门端去大理寺告状,让太后曹玉簪裁决。

    这件事落到曹玉簪手里,还能有好?

    西门真森当然知道太后一定会捞点好处,但捞点就捞点吧,总比直接去碰唐振强。

    谈好了,表兄弟之间就把钱还了;谈不好,就容易翻脸。

    唐家穷得要死,长安道税改又把唐振弄得焦头烂额,这块大肥肉进了他的嘴里,还怎么谈?

    唐灵儿买的国债,就是户部所属京都大钱庄印发的国债。如今专管户部的摄政王赵御远在燕州,户部又落到曹玉簪手里。曹玉簪要想办这件事并不难。

    经过大理寺裁决,判唐灵儿有罪,再把她手里的国债券要回或作废。那四百亿就能重新回到西门真森手里。

    可大理寺三次传唤长安郡主,都叫不动,因为大理寺级别不够。按照皇室与门阀之间的,要想审大城郡主必须由皇帝或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来审。大理寺三次传唐灵儿不动,曹玉簪只能亲自传唤。

    唐灵儿正在家里饮酒,曹小宝带着礼物来找,对外就说是太后娘娘想郡主了,邀请郡主入宫聊天。

    不久长安郡主的四匹大骊进入皇城。唐灵儿刚一下车,就见到承风郡主的车停在门口,看来曹玉簪已决定出手解决此事。

    唐灵儿叹了口气,昂首,端起架子向宫里走去。

    唐振在长安道主持税改,虽引发暴动,可唐振依然认为税改是成功的。暂时的损失,将来会加倍收回。

    苏御的税改计划书中说,神州极少有超过三百年的王朝。包括汉朝,也是拦腰斩断。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新的王朝建立,资本会重新划分。若没能做到重新划分,那将是一个短命王朝。比如隋朝。相反,取而代之的唐朝,却在李世民的带领下,打碎了太子李建成所代表的旧势力,完成重新分配。

    可是经过一百年之后,各种资本,包括土地,又都落入到富人之手。富人越来越富,穷人越来越穷,这种情况还能坚持一百年。但过了二百年,穷人就快被压榨得无法生存,除非甘愿当奴。

    但,有的人天生傲骨,当不得奴才。可穷人再怎么努力,也是穷人。即便是科举考试,也早已被资本渗透,寒门再难出贵子。必然引发那些不愿意当奴才的人举旗造反,这是导致王朝无法持续三百年根本原因。

    将近三百年时,就算皇帝勤奋、宽厚、爱民也没用,除非重新分配资本,否则王朝必亡。

    如今梁朝进入第二个一百年,不如主动重新分配资本,虽会引发暴动,但规模不会很大。因为民心还在。民心向着朝廷,朝廷就不会倒。若过了二百年,地方士族的家奴比县令的衙役多几倍。那时积重难返,想改也改不成了。

    虽然唐振对苏御提出的税改政策充满信心,但唐振是真的太穷。刚刚能保证军队粮食,而军饷已经欠了几年,战后抚恤金更是没有着落。若这四百亿能留在手里,真是久旱逢甘霖。

    

第七六四章 千里来相会

    “灵儿啊,容表姐说一句。关于这件事,咱家西门端确实办得不美,可你也不能因为西门端一人过错,就真的把这四百亿全吞了去。换言之,若西门端真的奸计得逞,我想唐家也不会善罢甘休。到那时,我西门氏必然会把房契地契吐出来。”承风郡主西门圭语重心长的说。

    皇太后曹玉簪笑了笑:“唐家本就缺钱,若真的被西门端得逞,简直就是要唐家的命。而唐家对梁朝举足轻重,我绝不允许唐家遭此损失。但灵儿,你要知道,西门氏也是如此呀。不如这样,现在我来当和事佬儿。我给你两个办法,你来选。其一,给你二十亿,你把那些国债券还给西门家;其二,这钱算是你们唐家借的,你在这里给承风郡主打个借据,三年后连本带利还钱。”

    唐灵儿叹了口气道:“今个也就是冲着太后和四表姐的面子,否则万难答应的。此时我唐家税改,导致兵乱,正是缺钱的时候。那我就借钱好了。”

    西门圭立刻道:“但这次咱们可不许再玩假证书的把戏,你把那些证书押在太后手里,这样我们都放心。”

    唐灵儿交出证书,签下字据,这件事也就算是办完。唐家借到钱应急,西门氏也算是把钱要回去。至于那些证书放在曹玉簪手里,其实没什么可担心的。曹玉簪虽然爱玩人,但她知道轻重。

    当唐振接到四百亿时又惊又喜又很纳闷,看过书信,哈哈大笑。

    最开始设计西门端时,苏御和唐灵儿曾征求过唐振意见,但后来唐振把这件事交给苏御唐灵儿就不管了。这半年里,发生了太多事,安国公又那么忙,他几乎快把这事忘掉。

    有钱好办事,其实很多暴乱本身就是钱引起来的。

    长安道税改形势扭转,迅速趋于稳定。

    安国公大喜,提起笔来挥毫泼墨,赋诗一首。

    ……

    秦王离家两月有余,郡主很是思念。忙的时候,想不起破事儿。如今闲下来,突然担心秦王从河北带回家几个女人。

    以前哥哥们出征,可没少干这种事,有的甚至把军伎带回家。

    不行,不能让他得逞。

    “王珣,你去把孔婷唤来。告诉她,今个举办纳侧妃礼。”

    “咦?秦王回来了吗?”

    “纳侧妃的事,我能替秦王做主。”

    “哦,奴婢明白了。”

    消息传到孔雀楼,让姑娘快准备婚服嫁妆,连人带物送去秦王府。

    孔婷大惑不解,秦王不在家,怎办婚礼?

    可这件事真的就被唐灵儿给办了。把姑娘的一些随身物品都拉来秦王府,送进沁香小筑。还没等孔婷住进去,就被王妃带去内侍省,改户籍,领侧妃腰牌。

    婷儿姑娘获得腰牌,如获至宝,还没稀罕够,就被告知:去燕州。

    从孔婷接到消息到出发,只用了一上午时间,真真体会一次什么叫雷厉风行。

    郡主把秦王留在家里的那辆骈车装备上,让孔婷冯瑜一起上路。郡主又去国公府,找林隼,派三十剑客随行。

    林逍接此任务,率队而走。

    王妃送两位侧妃到城门口,叮嘱她们,一定要看住秦王,不能让他在外面拈花惹草,若他从燕州带回来一个女人,那你二人之中就必须废掉一个;若他带回来两个,你俩全部废掉。

    这话可把两个侧妃吓着了,灰溜溜上路而去。

    由于车小,挤不下太多人。否则完颜清嚷嚷着也要去大都。可她哭着喊着,郡主也没理她。后来她听童玺建议,买了件衣服,托冯侧妃转送皇额娘。

    冯侧妃带着五短身材的小丫鬟李晓;孔侧妃带着大胖丫鬟杜鹃。车里只坐着四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赶车的是小太监童玉,副驾坐着武打太监白展。而虎头青年白瑭则是跟随秦王在燕州。

    白瑭现在是王车护卫长,其实王车上只有五个兵,但白长官的级别可不低呐。六品都尉。而在那次龙山之战,白瑭也举着盾牌挡了几箭。现在白长官也算是亲历过战场的人,很是骄傲。在给白展写的家书中,好一阵吹嘘。他也彻底完成从匪到官的转变,而这也正是白展希望看到的。

    “咦?”

    半月颠簸,骈车距离燕州还有半日路程。四月好天气,孔婷掀开窗帘,看外面景色。忽而望见一名身穿红袍、头戴帷帽的女子,骑着大青马驶过。见到那女子,孔婷不禁轻疑一声。

    “冯瑜你看那女子好个潇洒。自己一个人骑马,向燕州去了。”

    “呦,这兵荒马乱的,她一个人去那边干什么?多危险呀。”

    “嘻,已经打完仗,怎还会兵荒马乱?”

    冯瑜抿了抿嘴唇:“相公说的,他说这年头兵与匪只是一字之差罢了。尤其是碰见散兵游勇,更是要躲得远远的。”

    值得一提的是,朱雀不是一个人来的,其他人已分散各处,依计行事。

    ……

    男贾王殿对面便是军属公馆。

    红袍女子骑着大青马来到公馆大门前,见重兵把守。她没着急报门,而是端坐马上,静观片刻。

    大门口经常有人走动,忽而望见一名身壮如熊的武官,昂首阔步,大声喧哗而出。

    朱雀认识赵晃,赵晃也认识朱雀,但朱雀戴着帷帽,遮住脸庞,只露出白皙脖颈。

    赵晃正与身旁人高谈阔论,蓦地望见红袍青马的女子,眼睛一亮,吹一声口哨:“美人,有价否?”

    朱雀撩起帽帷:“有价,值一个摄政王。”

    刚才赵晃还在考虑,要不要撒野,派人把这美女逮捕起来玩耍。见是胡雀,好心情立刻就没了。这朵花带刺儿,扎人很疼。

    军中豢养军伎,这已是千年传统。尤其是打了胜仗驻军休整期间,团以上军官十有七八都会弄军伎耍耍。有高雅者,琴棋书画,吟诗作对,听歌看舞,但大部分都是不高雅的。大家都是俗人,谁也别笑话谁,玩腻了还经常交换取乐。

    赵晃作为玄甲五大将,又是这次卫国军总监军,在他的带领下,攀比之风盛行。昨天他凑齐十名伎人,跑去卫国军总参石彪那里显摆。结果发现石彪手里有二十九名伎人,气得赵晃当场抢走五个。

    昨夜赵晃熬夜与五美人大战七个回合,今个中午才起来,一出门就见到朱雀。

    “大鸨子为何跑到这里来?”赵晃突然想到什么,高声道:“噢!我知道了,来找小白脸的,对不对?哈哈哈,这事包在我身上。你去公馆等候,我请他出来。”

    ……

    男贾王太后叶赫真秀邀苏御进王宫饮酒,却被苏御断然拒绝。

    老黄急道:“那好一个娘娘,少爷怎就不喜欢?离家一千六百里,王妃千里眼也看不到,还怕个甚哩?”

    苏御冷眼看着老黄,老黄不与苏御对视,怄气模样坐在门槛上:“人家若是不同意也就罢了,主动送上门来,少爷也不要,简直是气死人了!”

    身边养着这般恶奴,真是让人头疼。在老黄心目中,秦王就应该像万隆皇帝一样,鞭打九州,球撞四海。

    苏御轻咳一声:“你要是想当典韦,我成全你。”

    老黄不服气:“燕州不是宛城,完颜衮不是张绣。再说了,张绣造反也不完全是因为他婶子。”

    看小老头怄气的样子,苏御无奈笑了笑:“非逼我告诉你些秘密不可。你不知,老男贾王死后,叶赫真秀就是完颜衮的女人了。我若去搞,就是撕完颜衮的脸。完颜衮本有机会逃走,回草原当他的大王。可他选择带着几万军民留下,与大梁共同抗敌。他是大梁的功臣。另外,我作为上国摄政,跑到番邦来睡人家的王太后。且不说我丢失人格,也损害大梁国格。这要是传说出去,全国人都因我感到羞耻。你休要在我这里怄气,我给你钱喝酒去吧。记住,别闹事。”

    说话间,秦王丢给老黄一块金币。

    老黄伸手接住金币,可他看起来还是不高兴,气鼓鼓站起身道:“有夫之妇不要也就罢了,那些大姑娘少爷也没要不是?”

    苏御瞪眼:“你还有完没完了?再废话,把钱还给我!”

    老黄跑了。

    这时门口传来喊声:“劲锋啊,走啊,玩耍去!”

    听声音就知道是赵晃,苏御拿起笔,故作忙碌:“玩什么?战后诸事,需我裁决。”

    赵晃满不在乎:“你拉倒吧,有个屁事。那些乱糟糟的,都交给秘书郎去办,咱们去喝酒玩耍。”

    赵晃靠近,压低声音,眉飞色舞道:“今个堂兄送老弟一份大礼。老弟可要领情呦。这可是一块好肉,一般人没这个福分呐。哥哥我哈喇子淌三尺,也没用。”

    “报秦王,两位侧妃来了!”虎目青年小跑进来说。

第七六五章 千里来相会(二)

    秦王公馆是一座规模不大的四合院,被贬为“代都尉长”的韩坚带领第七团守卫公馆。虽然连降三级,可小伙子看起来并不气馁。因为秦王说了,只要别再犯错,第四师迟早是他的。这句话好像强心剂一样。

    见苏御不肯进宫,叶赫真秀送十名宫女到公馆。宫女都是精挑细选的妙龄少女,真个赏心悦目,苏御正自惬意。

    这时赵晃大步流星闯入,邀苏御去品尝美腿。这厮嘴里就没一句正经的。详谈得知,是朱雀千里迢迢来找。赵晃说,这女人主动送上门,就是来送身子的。你快去享受一番,休要错过好时机。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在赵晃狭隘的思想里,他的话就像真理一样正确。可这时王车护卫长白瑭跑了进来,报告说:两位侧妃来了,赶半个多月的路,很是辛苦呐。

    秦王先是一愣,旋即好心情地接她们进来。

    安排住处,让婢女烧水,给爱妃沐浴。而这时赵晃还不肯放弃,催促苏御快走。可苏御不肯,赵晃老大不满意地走了。一边走还一边骂朱雀瞎了眼,怎看不上俺这堂堂男子汉,若看上俺,就地把她办了。

    秦王坐在小院里指挥婢女烤羊肉、榨果汁,还买来些甜葡萄酒,给两位爱妃接风。

    小太监童玉走来秦王身边,摇头晃脑地说:“王妃可真会巧安排,弄两个侧妃过来盯着秦王。王妃还说,若秦王在外面乱搞,就惩罚侧妃。秦王带回家一个女人,就废掉一个侧妃。”

    苏御眉毛一挑,心道:这样安排很郡主。

    童玉瞅着那十名漂亮宫女,意有所指地道:“王妃说不让带回家。可只要不带回家,就没事了呗。”

    真是守什么人学什么人,成天跟老黄待在一起,小太监有些学坏了。他这话显然是怂恿他家王爷去品尝异乡风情。后来童玉知道朱雀等在军属公馆,他还想帮秦王瞒着,成全远道而来的大总鸨。

    苏御不理他,他就碎碎叨叨地咕哝:“那大总鸨多气派个人,看着就带劲儿,让人喜欢。俺要是个男人,宁愿挨揍,也要去啜她一口。”

    “你还有完没完了?”苏御拿起一根烤熟的羊腿,怼向小太监:“刚把老黄撵出去,你又来我耳边碎碎叨叨的。”

    小太监嬉笑接过羊腿:“不敢了,不敢了。告诉秦王一个好消息,小桃姑娘的婚事已办完。是王妃给办的,场面不小,挺热闹的。”

    “哦……”苏御勉强笑了笑:“这还有点嫂嫂的样子。”

    没能参加小桃的婚礼,苏御有些遗憾,但也感到欣慰。苏家五个妹妹,终于有一个嫁入侯门,而且夫君是一个相貌、学识、人品都不错的人。

    郡主已带孔婷去内侍省改户籍、领腰牌,这就算正室纳入王府。从此她也是有爵位的贵族,秦王心满意足。孔婷沐浴而出,身上带着一抹湿香气。将爱妃揽入怀中,好生把玩。捏捏这里,揉揉那里,惹得妃子满面娇羞。

    雨露均沾,再去冯瑜屋里坐坐。冯瑜取出一件衣服说,这是完颜清给他娘买的,抽空给送去才好。

    苏御最是容易被真情感动,想起完颜清小家伙思念千里之外的母亲,不禁为她难过起来。但他对冯瑜说:刚来燕州,先休息两天,过几日带你们去见王太后。

    战后重建工作繁杂,可正如赵晃所说,把那些破事交给秘书郎就行了,本王只管大事。苏御差不多也是这样做的,唯独注意对榆关和北古口的建设。男贾国很穷,指望他们来修是不可能了。那就从卫国军军费中出,剩下的钱够队伍返回原籍就行。

    至于朱雀,就暂时放到一边。虽然她赶了一千六百里路让秦王颇有些感动,但家里的两个侧妃何尝不是如此呢。丢下两个侧妃,忙不迭地去幽会别的女人,总感觉心中过意不去。

    或许是受到赵晃的影响,苏御也认为朱雀大老远跑来是因为感情,很显然二人都忽略了一件事,朱雀本质是个杀手。

    她是带着任务来的。

    秦王这次太风光,让有些人坐不住了。

    正如老幕僚典巩所言,秦王不如留在燕云,从此做一个手握兵权的藩王,听调不听宣。待时机成熟,要么逼皇帝禅让,要么刺杀皇帝,又或者小皇帝会夭折,但只要大兴皇帝一死,皇位一定是秦王的。

    典巩能考虑到这一点,别人也能。

    ……

    凭总监军赵晃的一句话,朱雀在军属公馆里白吃白喝,可这对于大总鸨来说,毫无兴致。

    大总鸨从不缺钱。

    以为那人会来见面,可天都黑了,他也没来。

    漂亮女人咬了咬牙。

    千里迢迢主动送上门来,却受如此冷遇,这便是羞辱人了。

    此时楼下男人们大声喧哗,吵吵嚷嚷。以赵晃为首的一群军官,在楼下喝酒吃肉玩女人。

    这种人能登上如此高位,真是让人费解,难道凭他郡王身份就可以胡作非为吗,让这种人带兵,不担心打败仗?

    很显然朱雀多虑了,赵晃的存在,纯属二王内斗的结果,是权宜之计。贤王康王心里有数,赵晃是个草包。也正因为他草包,所以二王才放心。而在燕云地区,主要还是看玄甲总参公孙雄。

    在那帮人吃吃喝喝的时候,总参大人依然忙碌着。此时他不在燕州,而是在榆关指挥建设。要按照秦王的要求,把关口加高到四丈。秦王说,这次战争,若榆关能坚持住,梁朝就不用打得如此被动。所以多花点钱在榆关,很值得。

    天彻底黑了,公馆挂起灯笼。

    朱雀打开随身包裹,里面放着一柄精致匕首。匕首青铜鞘,镶嵌七颗晶莹剔透的宝石,此匕首是牧王所赠,已在大总鸨身边十三年。包裹里还有一件小衣,那是准备把自己嫁出去时贴身穿的,薄如蝉翼,隔灯透光。

    这次来燕州,她只带来这两样。

    大总鸨伸出纤细手指,弯弯长长的指甲勾起那件衣服看了看,忽而一声自嘲冷笑。按动匕首绷簧,举匕割向那衣衫,想把衣衫割得粉碎,这时听脚步声,紧接着听到一声呼唤:

    “姐姐睡了吗?”

    他来了。

    猛然间大总鸨心跳加速,连忙把匕首和透明小衣塞入包裹,藏在褥下,整理鬓角,刚要去开门,却站住脚,昂首冷声道:“睡下了。”

    门外那人没马上说话,琢磨一会才道:“在其位谋其政,朝廷重托,国人期盼,身负重任,不敢松懈,故而耽误时辰。其实我来见姐姐的心情很是迫切,所以即便夜里,也要来看姐姐一眼,否则心生愧疚。可倘若姐姐果然疲惫,那就不打扰了,明日再来看姐姐。又或者姐姐赏脸,愿意克服疲劳,移步秦王公馆,让我有幸尽地主之谊。”

    风情万种的大总鸨许久未能有心跳的感觉,不自觉破怒为笑,推开门道:“亏你来得及时。”

    “若再迟一些,如何?”秦王微笑盯着美人。

    朱雀的身高足有七尺六寸,比普通男子还要高,健美身形,丰腴双球,让许多男人垂涎三尺,却又因为她杀手出身而颇有些忌惮。

    “再迟一些,我要你的命!”

    “呦,吓死人了。”

    苏御故作慌张,作势逃走,却被朱雀揽住腰,并把头埋在秦王怀中。

    ……

    朱雀说,她只是不想当一辈子雏女。既然要把身子给人,也要给一个心仪的大人物,非王侯将相不可。若产子,她就自己养着,反正她有的是钱,手下也有许多奴婢可用,没必要去王府里看别人脸色。

    “若有了孩子,未必会姓赵,更不会姓苏,我先让他跟我姓。我不需要你认他,除非你当了皇帝。否则你自身难保,可别连累我们母子。”

    大总鸨的身躯,骨少肉多,皮肤紧绷,富有弹性,很有质感。退去衣衫,露出健美身形。若是在后世,参加女子健美比赛,未必不能获奖。放松下来,各处圆润,光弧诱人。将这种女子搂抱在怀,别有一番滋味在里头。

    “为何如此说?”苏御笑了笑,伸手勾动美人下巴。

    大总鸨坐了起来,套上那件薄衣:“我是来杀你的。”

    苏御倒在床上欣赏着,微笑不语。

    “我没开玩笑。”朱雀套上大袍,拔出匕首:“是我动手,还是你自己动手?”

    朱雀的外甥女被人逮了去,胁迫朱雀来杀秦王。而那人之所以选择朱雀,是因为知道朱雀与苏御早有暧昧,这样更容易得手。当朱雀把这些话告诉苏御时,苏御感觉脊背发凉……

    “别冲动。”苏御颇为警惕地坐起来:“你先告诉我,是谁绑架喜鹊?”

    “我不知道。只是一个奴才来找我说话。”朱雀把匕首丢到床上:“你自己动手吧。”

第七六六章 大事不妙

    秦王走进女人屋里许久还没出来,亲兵卫便一直等在楼下,守在楼梯口,偶尔窃窃私语。

    唯有白展站在门口附近,保持静默,继续着他的一贯作风,莫要听,莫要看,莫要说。

    可突然屋里传来打斗声,声音密集、急促、沉重,有桌子被掀翻的声音,椅子砸墙的声音,茶壶摔碎的声音……

    白展一惊,抬手推门,门是闩着的。

    屋里打得激烈,来不及多想多问,白展抬起一脚,咣当一声把门踹开,只见朱雀手持利刃,将秦王砍得满头是血。

    白展暴喝一声,提剑闯入。

    亲兵卫听到喊声,集体往楼上冲。

    亲兵卫本就是精挑细选,各个五大三粗,穿着厚重铁甲,登楼时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引得众人一惊。

    白展不等亲兵卫进来就要动手,只见朱雀手里提着什么东西,从窗户跳出。

    秦王冲向门口,破声喊道:“抓活的!我要活剐了她!车裂!五马分尸!”

    秦王或许是气昏头了,竟抓着白展往外面推,白展急道:“殿下别推我呀!我从窗户追她!”

    秦王好像没听到似的,还抓着白展,冲那些铁甲卫兵喊:“抓活的!一定要抓活的!”

    铁甲沉重,秦白刃他们想跑快根本不可能。而秦王还要抓活的,就不能射箭。军令如山,快速行动,等秦白刃跑出去,再骑马,朱雀早就没影了。

    ……

    赵晃等一大群人在公馆大厅里玩耍,许多人都见到秦王来到这里幽会朱雀。

    赵晃还曾吹口哨,颇显戏谑地问秦王:你先享受,再送给俺行不行?秦王冲他竖起中指。赵晃不知此指法为何意,只觉得不是好话,他也竖起中指。秦王冲他竖起两个。

    秦王来时好风光,可不久就见秦王捂着脑袋,满头是血的跑了出来,那狼狈相就别提了。

    秦王遇刺,这还了得?

    一大群人蜂拥而起,关闭城门,全城搜捕,非要把刺客抓到不可。

    在场的都是军官,各自骑马,飞奔回营,带领各自队伍地毯式搜捕。

    这一个晚上,有的人家被搜三四次。

    到了后半夜,听说第四师韩坚第七团在娘娘庙逮捕朱雀,这时城中才消停下来。

    “烧死她!”

    “挂树上,点天灯!”

    在秦王公馆里,有一棵大枣树,高过房顶。

    将女人绑缚,吊在树上点燃,人形火焰在天空中闪耀,大老远都能看到。

    赵晃也在搜捕刺客,听说朱雀已被逮捕,他想跑过去瞧瞧。可等他来到秦王公馆,已经迟了。朱雀在树上燃烧,烧得扭曲变形。当时秦王头扎绷带坐在院子里“欣赏”这一幕。

    赵晃唉声叹气,蹲在秦王身边,嘴里不停念叨:“左右是个死,先给俺玩玩不行吗?”

    树上烧死的到底是谁,苏御也不知道,发现她时已经死了,据说是一个难产而死的女子。真不知这年轻女子是谁家的,若知道,应该派白展偷偷送点钱过去才好。

    而秦王头上的血,是一包鸡血。

    尸体和鸡血,都是朱雀团队提前准备好的,而“逮捕朱雀”这个任务,自然交给亲信人去办。韩坚立功,顺便把他的“代都尉长”职务扶正。韩坚为此颇有些感动。心道:校长为给我升官,也算是煞费苦心,这是多大的知遇之恩,多深的师生情谊?

    此时白展、秦白刃当然已知道内幕,他们负责用王车把“活朱雀”送出城,而朱雀的大青马已被没收,就放在秦王公馆,秦王把那匹汗血送给朱雀。

    从此朱雀需要隐藏一段时间。只说她死了。

    朱雀说,只有这样,那个人才会放过她的外甥女。

    一开始,朱雀把刀交给秦王,让秦王自己在头上放点血。可苏御拿着刀,比划半天也没下得去手。

    要说这女人也够坏的,有鸡血袋不早拿出来,非要让秦王自己下手。

    苏御说,本王历经战场,都没受伤,现在却要给自己一刀?

    朱雀说,将军身上有伤,那是荣耀。

    说着说着,她笑了,苏御便知她有准备。只是弄了一头鸡血,看起来实在是太狼狈了些。让人家笑话。

    而这纱布还要缠上几天才好,否则让人看出破绽。

    ……

    翌日,恢复平静。

    “少爷,少爷,不好啦!外面的人都在说你!”

    边塞城市里也没什么像样的书报社,可“秦王嫖*遇刺”的消息还是传开了。

    真个好事不出门坏事扬千里。

    当传进苏御耳朵里时,觉得事情不妙。心道:这恶名要是传到洛阳,让王妃知道,那还了得?

    赶紧给家里写信。

    从和谈那时起,军驿就已恢复工作,秦王经常能接到郡主写来的信,字里行间倍感关怀。秦王也适时回信,表示对王妃和女儿的思念,偶尔提一提赵祯。

    当然,军驿不只是给秦王一个人邮信,都是与“阵亡通知书”和“报平安家书”混在一起发回洛阳。

    但这次秦王决定发一个急件,一定要在郡主听到“谣言”之前收到信。

    信发出去,可公馆里两个侧妃还需要安慰一下。

    冯瑜倒是没什么事,她从不因为这种事与秦王计较。昨天晚上她还说,若秦王真的看好哪个女子,想带回家,那妾给那女子让位。妾只要能留在王府里当丫鬟,日夜伺候秦王就好。

    这话让苏御很是感动,却说冯瑜是个坏媳妇,会把相公惯坏。

    冯瑜那边好对付,可孔婷那边比较麻烦。姑娘虽不哭不闹,可她很伤心。赶了一千六百里路来找你,你却去嫖?一天都等不及的,咱这富姐儿在你心中还不如个伎人?

    苏御来到孔婷屋门前,背着手,歪着身子向屋里看。

    孔婷气闷,坐在那里,见秦王来了,她白了一眼,晃了晃身子,不说话。

    苏御依然歪着身子,站在门口笑嘻嘻盯着孔婷。

    孔婷闷坐半晌,忽而抬眼。见秦王头扎绷带的狼狈相,气得噘起嘴来:“还站着干什么,又不是不让你进来。”

    苏御进屋,关门,把绷带扯下。

    孔婷一惊,但心地道:“呦,别受风。”

    苏御把绷带丢在桌上:“我受风倒是不怕,怕的是婷儿心里难受。我还是告诉你吧,事情没你想得那么严重,烧死的那个不是朱雀,她也不会跟我回家。”

    姑娘美目流转,娇嗔道:“真的?婷儿不小了,才不信那些话。”

    苏御坐下:“你应该见过朱雀吧?”

    姑娘怄气:“没有。以前义父都不带婷儿玩的。说不准义父是把谁带去见朱雀了,只当是婷儿见过。”

    “呦,这是吃醋了呐?”苏御伸手去够姑娘的脸蛋。

    姑娘怄气貌,可她的身体却不自觉的迎合过来。

    ……

    邀请完颜衮,一起去王宫见王太后叶赫真秀。

    为何要带着完颜衮一起去,老黄心里清楚,可他还是碎碎叨叨的不大高兴。

    苏御没带着老黄,只带两位侧妃和白展童玉进宫。

    此去目的,是把完颜清给额娘买的衣服送去。小东西手里没钱,买衣服的钱还是从冯瑜手里借的。那衣服并不很贵重,也不合身,可还是把太后高兴得热泪盈眶,一个劲叮嘱恳求秦王好生照顾清儿。

    这时苏御对她说:“当初完颜清是许配太子赵凉君的,可赵凉君已不在人世,若你思念女儿,不如把她送回到你身边?”

    叶赫真秀却道:“帝都洛阳,上国天府,而这燕云边塞,动不动就打仗,不得安生。若秦王不嫌弃,就把她留在府里,权当女儿养。若秦王嫌弃,再送回来吧。”

    苏御笑道:“我倒是很喜欢她的,若把她送回,也怪舍不得。我早已把她当女儿看待,每日回家都要与她玩耍,否则就好像少了些什么。我给她安排唐氏书院读书,派得力婢女保护,买小狗给她解闷,带她去国公府捞鱼……”

    虽然秦王还头扎绷带,可他面善而和煦,谁看了都喜欢,完颜衮请求与秦王焚香结拜,结为安达。

    在王宫待了一上午,多了个安达,下午去安达家里玩耍。虽然男贾国名存实亡,可这位安达还是搜罗到许多宝贝。他酷爱收集兵器,手里许多刀枪槊戟,都是古代名将遗留。

    他没送秦王,而是选两把精致短剑,送给两位侧妃。说是短剑,还不如说是匕首。很是小巧。

    见到匕首,让秦王略感尴尬,找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虽然朱雀没害秦王,可当时真的把苏御吓得不轻。

    刚刚一番温存,突然动刀子,这场人生经历,这辈子也忘不掉了。

    苏御书信红黑寺,要求屠彪、唐怜尽快找到喜鹊姑娘,另外还要查到底是谁在后背动手脚,想要秦王性命。

    这时苏御接到洛阳来信:谭沁儿、龙紫嫣、戴鹤三个姑娘,被关在金吾卫总衙监狱里,初判重刑。

第七六七章 小奴妙计

    初夏雨绵绵,红阳升起,柳条翠绿,水珠泫然。

    立德坊,扬伯府。

    西门婉婷病恹恹倒在榻上,头顶蒙着一块湿毛巾。

    眉心一颗平痣的小太监王当,不时取下毛巾,沾些凉水,拧一拧,再放到小姐头上。

    其实十九小姐没病,就是心里火旺些,使得她面色潮红。

    是王当觉得小姐有病,非要给小姐镇内热、驱邪火。

    似乎每个财阀小姐身边,都有这样一个过于关心小姐的人,有时候小姐们也很无奈。

    前一阵西门婉婷从王当那里听得一计:在孔婷结婚那天,西门婉婷穿上喜娘衣衫,与孔婷的迎亲队伍撞上,找茬打一架。打架过程中偷梁换柱,把孔婷换掉。

    蒙着盖头,而且西门婉婷与孔婷身型颇有些相似,不仔细分辨真容易弄混了。到时西门婉婷代替孔婷与秦王拜堂成亲,酒席上再让西门家族的人把秦王灌醉,到洞房时就是女人说了算。

    这一计到底靠不靠谱?

    王当认为不靠谱。当时他帮西门婉婷参谋设计,只是为了哄小姐开心。

    可小姐认真了,还高声夸赞:真妙计也!赏!

    小姐真的赏了,赏王当一个颇显童趣的拨浪鼓。

    财阀小姐也忒抠了些,怎就赏一个拨浪鼓?

    因这里有个典故。小时候西门婉婷有一面拨浪鼓,玩几次就被她玩坏了,丢到一旁。王当捡起来,缝缝补补,把鼓皮修好。放在自己屋里,时不时敲打两下,便喜笑颜开,当成自己的玩具。

    西门婉婷听到鼓声,掀门帘探头去看,她记得那拨浪鼓是她的,见被王当藏在屋里,故而气恼,说王当偷她玩具,还把这事告诉母亲。

    婷母是建春公主赵金枝,听说此言,二话不说先把小太监打一顿。

    小太监硬挺着不说话,直到晚上才把拨浪鼓拿给小姐看,说是你自己弄坏,我以为你不要,缝补好才留给自己。

    西门婉婷问王当,为何当公主面不说?

    王当说,若自己说出,家里人以为小姐不察,故而看扁小姐。

    从那以后西门婉婷再没换过小奴,一直是王当陪着长大。

    前一阵王当献上“盗婚之计”,西门婉婷觉得靠谱,故而恢复往日风采,又开始各种玩耍。先挊韩浩,再与演艺界赴约打架。

    玩得正欢,突然接到消息,孔婷已过门。

    秦王不在家,是王妃给操办的手续。

    一听这话,心知“妙计”泡汤,十九小姐心气全无,已倒在榻上好多天,只感觉生活好是无趣。

    闭上眼,梦里全是玉人;睁开眼,白日梦也是玉人。

    这辈子不嫁给玉人,简直活得太没劲。

    “我活够了……”

    十九小姐蓦地泪如雨下,抽噎起来。

    王当愁眉道:“小姐别难过,小奴最近听说一件事,若能办好,让秦王来求小姐。”

    “哦?”西门婉婷陡然精神:“说来听听。”

    王当压低声音:“小奴听说南市隐藏蛊师,手里有怪虫很是厉害,若被人染上,就会变得面黄肌瘦。不出仨月,那人体弱身虚,甚至濒死状。若此时小姐能拿出解药……”

    西门婉婷觉得恶心,咧嘴道:“虫子?像赵挺家那样的,从人的皮肤里爬出来的金蚕蛊?”

    说到这里西门婉婷打了一个哆嗦:“咦——,麻死人了,你快别把那虫子带回家,我想想就恶心!”

    “小姐,蛊师手里不只有一种虫子好吗?”王当斜眼道:“咱认识的蛊师,那可不是一般人。小姐听说过麻佬,而咱找到的这个蛊师,按辈分说是麻佬的师叔!可厉害了呐!”

    “真的?”西门婉婷坐了起来:“那是怎样的虫子?是给人吃的?会不会把人吃死?若是把玉郎吃死了,我岂不是弄巧成拙?”

    “哎呦小姐,干嘛给他吃呀,倒是给长安郡主送去。趁秦王不在家,赶紧送去,就可以避免秦王误食。”

    “唐灵儿又不傻,她为何要吃虫?”

    “她当然不能直接吃虫子,但那东西只是个卵,细小颗粒,比芝麻还小。”王当瞪着眼,神神秘秘样子说:“估摸秦王最快也得一个月回来,现在给她用上,再合适不过。”

    “你不是说仨月见效吗?”

    “仨月那人就已瘦得没法看了,要死了呀。一个月开始,人就很憔悴。”

    西门婉婷站起身,在屋里踱步,咬了咬:“那就试试看。”

    “好哩!”

    见小姐又有了精神头,小太监跳起来就往外面跑。

    这时西门婉婷喊:“买回来,先拿你试验。”

    “啥?”王当头顶冒起黑线:“小姐要拿小奴做试验?”

    “哈哈哈!逗你的。你先去弄,回来找条狗试试。”

    “哦…,我就说小姐舍不得让小奴试验。”

    小太监又在骗他家小姐,这次小姐又信了。从小儿王当就是这样哄小姐的,百试百灵,因为西门婉婷的忘性极大,很多事当时过去也就过去,过几天她就想不起来。关键是这位十九小姐的生活太过丰富,她的注意力总被别的事物吸引。

    可现在王当觉得小姐变了,着了魔似的只盯着一件事不放。

    小太监叹了口气,跑去南市转了转。他知那是有些江湖蛊师,逮住一个问问,是否真的有这种蛊虫。如果没有,换个别的也行。只要能毒还能解就行呗。

    ……

    秦王公馆,苏御头缠绷带,与老幕僚典巩谈话,谈到深夜。

    典巩给秦王设计一整套造反方案,分为七步完成,第一步就是收公孙雄兵权。

    典巩说,这一步并不难,只要秦王矫诏,就可先废掉公孙雄卫国军大将职务,并让公孙雄回京述职。等公孙雄交出兵符,回到洛阳发现这是骗局,已经迟了。

    公孙雄一离开燕州,秦王对十一个师挨个下手,各个击破。最后秦王手握十一师兵权,堪比当年和亲王,甚至比和亲王还多一个师。从此秦王强压贤王、康王、太后,便可一手遮天。

    当然,矫诏只是第一步,要想完成“一手遮天”,后面还有六步要走。比如联合完颜衮,干掉这十一个师里贤王和康王的嫡系军官。

    老幕僚的每一步设计,都十分精细,把各种可能罗列出来,不可谓不用心。可秦王却没同意。

    秦王说,计策虽好,但风险也大。如今燕州十一个师,分属于二王,他们可不听圣旨,只听二王的。到时自己拿着圣旨去收兵权,他们随时翻脸。

    就比如现在公孙雄带着圣旨让秦王交出第四师兵权,秦王轻易不会答应。此时梁朝圣旨在兵权面前就是一张废纸。就算秦王交出兵权,第四师里秦王的那些嫡系干将,也未必立刻听公孙雄指挥。

    若秦王给师里送消息,说兵符是被公孙雄偷走的,想邱垚、韩坚、石敢当、诛邪克就会翻脸,把队伍带回秦王身边。

    “老先生辛苦了,可眼下还用不到这些。”

    “那秦王可有登大位之心?”

    “这个么……”

    “呵呵,秦王不必说了。老朽给秦王办事,不觉得辛苦。虽然秦王不同意,可老朽却看到秦王大志,让人倍感欣慰。那么,犬子……”

    苏御笑了笑:“典奉表现不错,我看在眼里。老先生放心,我说到做到,回洛阳之后,必然与安国公要人。我与他要人,无非是两个结果。要么他把人送给我;要么他觉得舍不得,不送给我。即便不送,他也不会轻视典奉,大有可能重启任用。不会再让令郎赋闲在家。”

    老幕僚离开,已是三更,两位侧妃屋里还亮着灯。这是在给秦王留门呢。苏御挨个屋瞧瞧,两位小主都已睡下,屋里丫鬟趴在桌子上打盹。

    轻轻走进去,告诉丫鬟休息去吧,今个不用伺候。小丫鬟揉了揉眼睛,轻手轻脚的睡觉去。

    苏御来到书房,找来一块蒲团,盘腿打坐,运气调息。

    上次用找谭不疯试验,结果吸了好多内力,害得自己浪费一次冲击九境的机会。经几个月调整,终于又感觉气海充盈,似乎可以冲击。

    面对第九境,苏御没什么信心。

    认识的人当中,就没有一个能一次冲击成功的。据说雁师姐冲了八次才登上九境。而雁师姐还算是幸运的,有的人冲击几次,气海里就再也没有新气息产生,从此停步不前。就比如之前的花听风。

    其实屠彪和梅红衫也是一样,而他们这样的就算是到了修炼瓶颈。

    “白展,你也休息去吧。”

    “秦王身边怎可以没人呢?”白展挺了挺脊梁:“白展不累。”

    “呵,”苏御苦笑一声:“韩坚一个团守在外面,你还怕有刺客闯入吗?”

    “这……”

    “休息吧。”

    “喏。”

    白展把门关好,轻步走开。不久,一抹浅蓝气息从书房门缝飘出。

    

第七六八章 福祸难料

    苏御还是第八境,却拥有第九境修士的浅蓝气息。这与老黄老吕用帮他推开穴道有直接关系。

    对于小少爷来说,在还没开始练功时,就已拥有别人第一镜的基础,堪称先天之功。

    因此小少爷力气大,在街头孩童打斗中屡占上风,也造就了小少爷好勇斗狠的性格。也因为此,八境苏御在与九初朱雀对掌时,会占据上风。

    其实不只是朱雀,除了龙啸天之外,九初境界的人在内力上就没有超过苏御第八境的。龙啸天为何异于常人,这还真是个谜,而且这还是在龙啸天不使用的情况下。

    自龙啸天出世以来,只败给过老黄。而他与谭不疯的较量中,是自负导致他愿意与谭不疯对掌。如今他知道谭不疯厉害,就不会再与疯子硬碰硬,那谭不疯的内力优势就无从谈起。

    也不知是不是受到“三鬼穴”的影响,苏御练功时,呼吸间竟然带着一缕黑色气息。这俨然是魔修才会有的表现,而苏御之前修炼的是纯粹道气。

    但这三鬼穴的出现,却让苏御更喜欢练功。说不大清楚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让人心情愉悦。在长途跋涉的行军途中,苏御坐在车里,经常盘腿打坐,以此消磨行军苦闷。

    境界提升的过程,每个人遇到的情况都不一样。而这正是练功的难处。互相间几乎帮不上忙。老黄的升级经验,对苏御没有太大意义。

    练功时,苏御会进入冥想状态,仿佛置身于宇宙间,到处都是星球。苏御要做的,就是吸引一颗星。若能成功,就提升境界。可吸引过来的未必都是可以用的,若运气不好,还会把自己砸伤。

    其实练成也会虚弱几日,但感觉并不相同。

    苏御问老黄修炼时是什么感觉?

    老黄说,他的冥想中,能看到一群人,各个都是绝世高手。他要挑出一个比武,若打赢了,他就能升级。最近十年,只是在去年打赢一个。而下一次就更难,因为他见到的人已经不多。

    而那些人强悍到“不是人”的地步。可假如自己能战胜他们,那自己也就不是人了。像玄苦法师那样,要么是神,要么是妖。

    与老黄交流,总感觉不是很靠谱,于是苏御去问老貂寺。

    胡荣说,他的冥想中,自己处在一座迷宫里,那迷宫就好像是人的穴位经脉,自己游走在经脉通道之中,当续集足够多的气,就进入穴位中试探一下。要么是被弹飞起来,获得提升;要么就好像掉进流沙、泥沼中,被吸入地下。

    无论是谁,突破失败都会很受伤。老黄就好像被人狠狠揍了一顿,浑身都疼;老貂寺则是感觉十分疲惫,几天没有精神;而苏御则好像是被一人多高的大石球撞飞,感觉之酸爽,不必多说。

    最近几月续集的内力足够多,进入冥想之后,看到的星星更加清晰。

    放眼望去,视线里有几颗星球巨大无比,而且刺目耀眼,感觉那是一颗恒星,蕴藏着无穷能量,不敢靠近,苏御只是到处寻找稍微小一点的土石行星。偶尔远处还会有彗星闪过,冥想中的宇宙倒也丰富多彩。

    每次冲击,只能维持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要倍加珍惜。在这段时间里不能分神,否则积累几个月的内力就会爆破飞散,化作虚无。

    “嘭”的一声,秦王倒地不起。

    ……

    夜间黑屋,老黄的呼噜声戛然而止,坐起来揉了揉鼻子,感觉自己嗅到什么不好的气息,大半夜的爬起来四处寻觅。

    这老东西经常神经兮兮的,卫兵见他大半夜爬起来找东西,也不觉得奇怪。

    另外不要小看老黄,老黄跑到军队里当马夫,秦王还给他谋得一个虚职。颇有些取乐的意味,哄老顽童开心,封他为御马大将。骗他说是从三品的武散官,仅次于师部中郎将和监军。

    这只是个玩笑,压根就不会上报兵部。可当兵的不知道,只见老黄经常拿着一块从三品的腰牌显摆,以为就是真的。

    士兵们见到老黄,站得笔直,行捶胸礼。老黄往往也会站得笔直,背着手,很有气派地“嗯”一声。他觉得这样很有趣。

    老黄在院中逡巡,紧了紧鼻子,向秦王书房走去。先不动声色地趴在门口听了听,捅破窗户纸,向里面看了看。观之一惊,竟见到秦王趴在地上蠕动,看起来很受伤的样子。

    老黄推开门,走进去:“少爷,这是咋的了?怎还学小时候爬着走?”

    苏御被气得发笑:“你别在这逗我玩,我现在身体里气息乱窜,需要稳一稳……”

    老黄蹲下来,看了看。

    此时苏御的情况比较特殊,看不准是成功还是失败。

    若是失败,应该比现在看起来更惨,浑身无力,瘫软在地。可现在苏御还有力气,只是无法控制,就像一个人把腿坐麻,开始恢复知觉时的怪痒感。而且浑身都是这种感觉,想笑却笑不出来,说疼也不疼,总之很难受。

    老黄揉了揉下巴:“少爷是不是跳级了?”

    ……

    老黄只是随便一说,其实他自己也没当真,事实上也没有所谓的跳级一说。

    至于这种怪相,苏御和老黄都解释不清楚。

    突然老黄破口大骂,他怀疑是老貂寺的三鬼穴导致问题出现。

    “不过呢……,少爷一次登上九境,这或许也与三鬼穴有关。那三鬼穴本是老奴与老鸡灯一起改编。少爷一次成功,这是老奴的功劳;趴在地上颤抖,是那老灯的错。”

    “……”苏御一阵无语。

    这次练功,在空冥的宇宙中寻寻觅觅,快一刻钟也没找到合适的。眼瞅着要失败,后来豁出去撞向一颗会发亮的星。然后就这样了。

    这种怪痒感觉持续几日才开始好转,闹得秦王最近没心情看公文。今日心情好了许多,打开公文看了看,竟见到锦衣卫千户张密的来信。

    前些时谭沁儿、龙紫嫣、戴鹤因在公共场所破坏秩序引发暴乱,被金吾卫逮捕,随后还封了红黑寺大门,害得僧人们买菜都需要跳墙。于是苏御给张密写信,希望张密帮忙解决,同时提到遇刺的事。

    张密来信说,谭、龙、戴三个姑娘被赵亚夫关在金吾卫总衙监狱,张密去讨犯人,赵亚夫以为是太后要把这三个女孩交给张太监,于是他也没多问就答应了。

    首先,这不是大事。其次赵亚夫也是故意装糊涂。他知道红黑寺与秦王有关系,巴不得把这三个烫手的山芋送出去。

    于是三个姑娘就落到锦衣卫监狱关押。

    张密在信中说:我保证三个姑娘不受委屈,但我最多帮到这里,想要三个姑娘出去,只能靠秦王与太后去谈。至于是谁雇佣朱雀刺杀秦王,已经派人去查,可现在没有线索。

    苏御猜测,雇佣朱雀的幕后黑手,应该是与皇权有关的人物。级别高,机密深。

    张密查不到线索,这也不奇怪,虽然他对曹玉簪很有忠心,可曹玉簪并没把她当心腹,一直把他隔绝在最机密的层面之外。如果是曹玉簪或犁万堂、曹小宝想下手,也不会告诉他。

    其实苏御最怀疑的人不是曹玉簪,而是康王派系的人,这其中甚至包括赵准。虽然赵准表现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来,但有冯太妃在背后运筹,说不准他们娘俩有什么秘密打算。

    如果赵准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完全放弃,那他身边还养许多幕僚干什么呢?

    平时他说,是因为曹玉簪和秦王把“破事”都推给他,所以他才用这多幕僚。

    但这话会不会是欲盖弥彰?这也是他乐意接受那些“破事”的理由,他就是要用勤劳奋工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如果他完全没有心思,那他还养韩韦那样的“狼”干什么呢?

    而这次迫使朱雀行刺的人,用的手法就很江湖,说不准就是韩韦干的。

    另外贤王派系的人,也未必就没有嫌疑。贤王老爷子应该不会害苏御,但张云龙和赵锵与苏御之间还是有竞争关系的。

    对于刺客的事,先放到一边。苏御对张密表示满意。给家里写信,让王珣去给张千户送点礼物。

    特意强调说,不要太抠门。找那些容易变现的礼物送,最起码价值在十万以上。

    写完信,觉得不放心,干脆不用王珣,而是改用唐翡。

    这时冯瑜捧着一碗参汤过来,放在桌子上。小美人怯生生坐下,看起来比她身边的丫鬟还要乖巧。

    “殿下何时回洛阳呀?要不要给郡主买点礼物?”

    “嗯…,我也不知买些什么好。”

    “呵,郡主什么也不缺,所以买什么不重要,关键是要有这份心意。”

    

第七六九章 真神人也

    冯瑜一大早起来,路过花丛时发现一只幼小螳螂,把它轻轻摘下,放到手心里。那螳螂举起双刀,左右摇晃着身子,对着冯瑜比比划划的。

    小美人娇嗔一笑,想把螳螂放下,忽而听到秦王声音,又想拿这小螳螂去给秦王看看。

    自打冯瑜来到燕州,就有些水土不服,本就瘦弱的她现在看起来更是弱不禁风,也更有些病西施的美感。

    孔婷轻快走过来,一笑问:“冯瑜好点没?”

    “大体好了。”

    “那准备一下,殿下要带我们去打猎。”

    “打猎?哦,好吧。”冯瑜抿了抿嘴唇答应了,心情全无的把那只螳螂放生。

    这些游戏都是冯瑜不曾涉猎过的领域,玩起来难免显得笨手笨脚的,生怕被秦王嫌弃。

    说是打猎,可路过西海湖时,见渌沼莲花放,白鹭踩玉盘,景色优美,湖鱼跳跃,于是秦王改变主意,决定在这里钓鱼。

    “咱们比赛,谁钓得多,应该有赏。”苏御好心情地道。

    冯瑜道:“从小儿也没钓过鱼,赢不得殿下。”

    孔婷道:“不如我二人一伙,若我们赢了,殿下答应给婷儿加一道院。”

    孔家富姐儿以前曾在沁香小筑住过,那时姑娘爱意萌动,陋巷敝舍也不觉得委屈。如今婚礼已办,心想一辈子只住那小院,不免有些委屈。

    或许是因为匆忙,又或许是姑娘故意。进入王府时孔婷并没把十亿财产上交给王妃。昨夜与秦王在榻上三番缠绵之后,便吹起枕边风,说要自己拿钱把秦王府后面三家民院买来,并到王府里。

    紧一紧,能增加两道院。宽敞点便是一道大院,建个大花园,再弄些亭台楼阁,小廊水榭。若建阁,似有与唐王妃争宠之意,姑娘退而求其次要建一座二层小木楼,就像小西楼那般。

    秦王说,回家找王妃商量。还道清化坊有整体规划,若要合并街巷,便会堵上一条路,当初建设清化坊时,曾考虑过打仗的事。就好比几次洛阳城里动乱,唐家调动清化坊里一万人做好战斗准备,各条街巷都个照应。若突然被王府拦住路,不知会不会有影响。

    来到湖边,在礁石处玩耍,逮些小鱼小虾,让扈从去附近人家买鱼竿来。

    弄来鱼竿,三人垂钓比赛,黑压压的云好似千军万马从南向北而来,紧接着平地起风,眼瞅着乌云翻滚快速向北而去。

    “风好大,快回车里!”苏御起身要走,却发现身边只有孔婷,扭头一看,冯瑜被风吹得寸步难行。她还能站在那里,已经是使尽全力。来不及多想,左手拉着孔婷,右手扯住冯瑜,揽在怀中。若不抱紧她,生怕被大风卷走。

    风势劲猛,苏御也行走不得,三个人几乎趴在地上,用脚顶住礁石。风沙走石打在脸上,针扎一样疼。

    狂风肆虐,王车几乎掀翻,高头大马身体倾斜,抵抗飓风。

    铁甲扈从也站立不稳,几人被大风吹倒在地,好像翻滚的蚂蚁。

    不多时风停了,抬头一看碧空如洗,乌云已被吹到天边去,雨水好似墨汁洒落,却一滴也没落到这边。

    “嘻!真是塞翁失马。”孔婷嬉笑着说,坐在岸石上整理吹散的长发。

    不知怎搞的,冯瑜弄了一鼻子泥,捧起湖水洗把脸,扭头道:“未必是好事,殿下最爱下雨下雪天,否则今个也未必出来玩耍。现在大雨落在北边,没咒念了。”

    一阵大风又把冯瑜吹病了,头疼起来,鱼没钓几条,就打道回府。

    回到公馆,先安排冯瑜休息,弄些姜汤给她驱寒。不久她睡下,秦王离开屋子,来到院中,见孔婷在烤鱼。她说要烤得外焦里嫩,结果快烤成炭,入口已有苦味。

    呸呸几声,把那鱼丢进火中,不要了。

    丫鬟眼巴巴站在一旁,抿了抿嘴唇。

    孔婷以为烤过火,自己不能吃,也别难为下人。可人与人口味不同,或许丫鬟就爱吃稍糊一点的,由此可见姑娘心里还是太干净了些,无甚杂念。这倒也好,若生出杂念,人就活得太累了些。比如要增加一道院。

    心中一旦长草,就总会去想好事,却把风险下意识忘掉。一旦风险降临,就会觉得很难过,备受打击。

    要说孔婷正是那种耐看的姑娘,越看越顺眼。她的美不单来自皮表,还来自骨骼。平面模特的傲人身材,真是赏心悦目。只希望她别像郡主那样,分娩后催肥般走形才好。

    想起大胖媳妇,心中思念。

    冯瑜已睡下,留童玉在家照顾他,苏御带着孔婷去街上逛逛,打算给郡主买些异域特色的礼物带回去。

    “少爷要去哪?”秦王便衣出行,身边只带着孔婷白展,老黄不放心地道:“老奴以为,少爷身边应多带几个人。要不老奴跟少爷一起去吧?”

    “你喝得醉醺醺的,一身酒气,我看你还是老实在家待着吧。”

    “少爷这是嫌弃老奴了?”

    “呵,你是我家老宝,最缺不得你。”

    “真的吗少爷?少爷真这样想?”

    “那是当然。”

    “若老吕回家,他算老几?”

    “他……,他跟你一样,也是老宝。”

    少爷的这句话让老黄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嘴里不知咕哝着什么,悻悻离开。

    燕州城并不大,城里聚集二十几万人,去市场看了看,虽没有洛阳那般高楼大厦,但也着实热闹。这里的女真人与汉人通婚,汉化很普遍。这时就能听到熟悉的京片子口音,着实有些亲切。

    乔装小夫妻,街上行走,俊男靓女惹来许多目光。

    离开洛阳,孔婷倍感放松,拦住殿下臂弯,并肩而行。

    商铺林立,专挑那些具有异域特色的店铺看,也没见到什么太稀罕的玩意儿,只是给郡主买了一套胡衫和马靴。

    小夫妻要去街边小吃店,这边流行卤煮,孔婷只道太臭,吃不习惯。

    这种重口味的东西,对男人也是一样。婚前嗅之作呕难以下咽,可有了女友后身体开荤,肠胃也要开荤,便能吃得下了。越是有年纪,开荤越多,越觉得这东西味道好。当然这也因人而异。

    看来孔婷还没浑浊,一时无法接受。而郡主变化就比较明显了,以前不吃大荤腥,分娩后口味加重。

    见孔婷无有食欲,苏御只是随便吃几口便留钱要走。这时门口走来两个持刀人,目露凶光。

    还没等苏御做出反应,他们一前一后冲了进来,二话不说举刀便砍,一出手便是杀招。白展反应迅速,可他只能防住一个。对方的刀砍下来,白展的剑来不及出鞘,直接用剑鞘格挡,只听“锵”的一声脆响,剑鞘与剑都被斩断。

    “公子快走!”

    白展抽出断剑,要与二匪搏斗。如此狭小空间,根本施展不开。此时苏御倒是能冲出去,可孔婷怎办?

    不由分说,秦王抬起一脚,蹬开桌面,砸向对面一人。

    那人手中刀块,咔嚓一声,桌子砍成两半。

    很显然此人内力不俗,否则仅凭刀,还不足以如此。

    可桌子刚被砍开,苏御已来到那人背后,抬起一指,戳向那人脖颈,指尖已显现出湛蓝之色,俨然是第十境的气息。

    那人劈开桌子,见面前的人没了,下意识一矮身形,却没有完全躲过一指。一指正戳在后脑勺上,只听“噗”的一声,手指插入后脑。这人两腿一蹬,抖动几下,瘫软倒下。而另外一边白展的短剑刺穿刀客胸膛。

    “留活……”

    秦王只说出两个字,已经来不及。

    “快走!”

    见不能留活口,干脆快点离开。可这时门口又跑来一群人,为首一名身材高大的汉子,背着手,冷笑一声:“往哪走?”

    话音未落,大汉一摆手,身边一群人拔出刀来。

    苏御一皱眉,心跳猛然加速,将孔婷向后一推,推回屋里,身上血脉翻滚,湛蓝之气冉冉升起,准备恶斗一场。

    突然一道人影闪现,一道光在人群里穿梭,几乎是同时看到七个影子。飞起一脚,踢断一人腰椎,咔吧一声,那人身体失重后仰,两条腿却还立着。

    还没等看清第一招,第二道人影已出现在第二人身边,抬手一巴掌,扇在那人脑袋上,眼瞅着那人的脸瘪了下去,人还站着,脑袋已不见;

    第三道人影,抓住一人脚踝,轮起砸翻二人。眼瞅着三个人一起倒地,立刻失去知觉,一动不动。

    再多的人影就看不清了,眨眼间,魁梧大汉身后的七个人一个也不剩下。大汉摆了摆手,却发现没人,扭头一看,一名白发老者正冷眼盯着他。

    那几道人影,皆来自这一名老者。

    速度之快,力道之猛,让人叹为观止。

    闹市里一大群人,惊呆错愕,以为看花了眼,不禁揉揉眼睛。

    “我的天,神人啊!”白展手里还拎着断剑,惊呼出声。

第七七零章 老滑头

    那高大汉子被逮回公馆,严刑拷问,确定他只是本地的一个小帮派首领。早年他在这边关地界认识几个当官的,做些走私买卖,生活倒也滋润。手底下豢养一批所谓的弟子,其实都是他的打手。

    后来男贾国被梁朝打得臣服,男贾朝廷解散,只剩下名存实亡的傀儡王殿小朝廷。男贾人自己过得紧巴巴的,就顾不上他。可他手底下还有很多弟兄要养,于是就开始接这种刀口舔血的活计。

    关于他的历史,很容易查证。可无论用什么酷刑,他只说不知雇主是谁。他不说,就继续上刑。皮开肉绽,被绑在十字架上奄奄一息。他已把家庭住址、老婆孩子、父母叔舅全都招出来,甚至开始乱咬无辜者。

    看来他与朱雀一样,不知道上家是谁。

    这幕后黑手藏得越深,越让人感觉不安,二次被刺,苏御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或是因为上次“遇刺”的过程太香艳,每每想起,首先想到的是大总鸨那健美丰润的身材。只体验一次,有些意犹未尽。

    很显然低估了对手的决心,那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次一共是十个人,苏御和白展干掉两个。剩下八个人,八把刀,一阵乱砍,难以保证全身而退,更何况还带着孔婷。

    若不是神经兮兮经常不听话的老黄跟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以后不能愉快玩耍了。”

    秦王坐在书房,揉了揉下巴:“不光是我,家里人也是如此。给家里写信,让郡主也提高警惕。”

    屋里有很多人,气氛压抑。

    老幕僚典巩轻捋胡须:“在老朽看来,康王的嫌疑最大。太后那边也不能排除可能。除了他们,贤王派系当中未必没有嫉妒秦王的人。秦王应该多做考虑呀。”

    通过上次谈话,典巩并没放弃让秦王造反的念头。这话里话外的,还是在敲打苏御。

    苏御心中琢磨:在曹玉簪扳倒康王之前,她不会对她的挡箭牌下手,所以可以排除曹玉簪的可能;而康王那边,苏御并没对康王的兵权下手,那就不会激怒他,他就没有必要对苏御下手。

    康王手下十个师,而自己只有一个,实力相差悬殊,不在一层面上。而且康王说过,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维持正统,并不是针对某个人。若大兴皇帝不幸夭折,他并不反对苏御来当皇帝。

    虽然康王这句话是在兵乱时说的,但苏御觉得他说得很真诚。为何会有如此感觉,苏御也说不太清楚,只是直觉如此。而且康王真的有些让人佩服,苏御认为他是大兴皇帝的第一忠臣,甚至觉得他比曹玉簪更像个忠臣。

    曹玉簪还有成为武则天的可能,但康王不会。满朝文武公认康王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所以他的名声和威望超过贤王,被视为梁朝榜样。连南晋皇帝司马衷都跟着凑热闹,他说:托孤当如梁康王。

    排除皇太后曹玉簪和康王赵棣,反而是赵准成为苏御心中头号怀疑对象。赵准经历沉浮之后,变化太大,前后简直判若两人。而他变化越大,越让人感觉他藏着什么。而他背后的冯太妃,更不是一个善茬。

    同时张云龙、赵锵也成为苏御的怀疑对象。即便典巩不提醒,苏御也已考虑到他们。

    拿起笔书信唐怜从这三方面下手,为不刺激唐怜做出大动作,苏御强调说不着急,一定求稳。

    想起唐怜,苏御有些担心。那丫头性格激进,把这事完全交给她恐怕不妥,于是把信改成红黑寺屠彪收,只是在信中要求屠彪和唐怜一起阅读。

    “会不会是门阀下手?”幕僚孔孝春说了一句。

    幕僚王庭道:“孟氏和西门氏极力反对秦王当皇帝,他们可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当年二门阀反对皇子牧,就与现在态度一样。可唐皇后依然坚持推举皇子牧,不肯让步,结果酿成大祸。皇子牧被谁射杀,至今还是个谜。而且两家门阀保持高度一致,他们既不承认,也不澄清。就让这件事浑下去,反而没法针对。”

    苏御凝眉问:“或许两家联手也说不定。”

    王庭点头道:“确有这种可能。”

    “我还没走到皇子牧那一步……”苏御摇摇头,忽而想到什么:“王先生可知当时皇子牧遇刺的情形。”

    王庭道:“皇子牧坐车刚出大门,就有十几个人一起射箭,但只有一箭射中。从那一箭的力道来看,绝不是一般弓。可能是三石弓。因为距离稍远,别的箭都是向上射,再下坠。而那支箭几乎是横着射进去的。”

    苏御捻着手指。

    王庭强调什么似的又说:“卑职当年是大司马卫队长,虽当时不是我在保护皇子牧,但我第一时间去到现场,不会看错。”

    说话间王庭用手指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一支箭横着穿过两个太阳穴,从左穿到右,把脑袋射穿。

    ……

    老黄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他先用酒肉贿赂白展,随后威胁白展不许回家乱讲话,尤其是不能告诉那帮小丫鬟小太监什么的,否则就与白展绝交。

    白展问,老先生有如此高的本领,为何要瞒着?

    老黄突然感叹起来说:你还年轻,不知“能者多劳”的道理。若是让家里人都知道你有能耐,什么活都找你干,你就知道烦了。

    这就好比修车作坊里有两个老师傅,一个会修车轱辘,一个会修车架子。突然修车架子那个老灯病了,工厂里留下很多修车架子的活儿。其实那个修车轱辘的师傅会修车架子,可他却不去修,只说不会。

    人老奸马老滑,白展一阵无语。

    除了被这个老滑头教育做人之外,还因为巨大的实力差距让白展心里难过。来到郡主府,经胡荣指点,白展的内外功夫突飞猛进。可如今面对老黄,简直是不值一提。

    更可悲的是,感觉自己进步很快,可是照比秦王还是慢了很多。

    白内侍深受打击,需要时间缓一缓。

    苏御瞥见老黄与白展说话,交谈过后白展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低着头,闷闷不乐。

    白展属于“响鼓不用重锤”的典型,他要是犯了错,自己就会责备自己。这种人没必要再去严厉批评。见他如此消沉,苏御以为是老黄恶奴私下里教训白展,言语太重。

    “老黄,你立功啦。你说,我奖励你点什么好?”苏御背着手走向老黄。

    老黄笑嘻嘻道:“少爷给啥,咱就要啥。”

    “给你个媳妇要不要?”

    老黄揉了揉鼻子,闷头不吭声了。

    苏御催促口气道:“那个韩小娟,你联络上没有?”

    老黄还是不说话。

    苏御怂恿道:“作为男人,你应该勇敢一点。拉着韩小娟的手,大声说出你的想法。”

    “啥?还敢拉她的手?”老黄一惊一乍地道:“少爷呀!她的手碰不得,会出人命的呀!吕石是怎当上太监的,少爷知道吗?”

    本来与老黄聊天是想聊关于白展的事,可聊着聊着就跑题了,竟掀起一桩陈年往事。

    ……

    北市地面上无人不知美伶馆“唐狠人”的诨号。最近唐狠人很忙,除日常照顾美伶馆的生意,还要为红黑寺的事操心。谭沁儿、龙紫嫣、戴鹤三个不省心的,刚被金吾卫抓走,又被张密调去锦衣卫。

    到了张密那里,倒也好办事,给张密和他手下人送些礼物,就不担心他们难为沁儿她们。但若想放人或揭下红黑寺大门上的封条,那就只能等苏御回来再说。

    这些事还没办完,唐怜就接到苏御密信,说要查刺客的事。

    唐怜去江湖酒馆,花钱打听些事,可她查了半天,也没查出个头绪来。

    唐怜回到红黑寺,与屠彪、颜小乙商量:“要想查清楚这件事,就必须从他们内部下手。”

    屠彪点点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唐怜皱眉道:“赵准身边随时都有铁甲扈从,不好下手。”

    颜小乙惊悚道:“怎的,小师姑还打算直接逮赵准回来问问?”

    唐怜冷哼一声:“要我说,不如直接把他干掉算了,也省的去问。想杀一个人,其实也并不很难。”

    屠彪摇摇头:“我看不妥。首先,现在无法确定就是赵准干的。我们对赵准下手,万一搞错,反而对秦王不利。我们不如先从赵准的爪牙开始查。”

    唐怜很快地问:“何人?”

    “韩韦。”屠彪利索地说。

    唐怜想了想:“从这些江湖手段来看,韩韦的嫌疑确实不小。那今天就去会会他。”

    唐怜眼神变得阴冷:“如果是我们出手,那他就不能再活着回去了。”

    屠彪摆手道:“对方能雇人办事,所以查不到上家。我们何不效仿?”

    “可我觉得没那个必要。”唐怜拂袖而起:“我红黑神教乃是天下第一墨家,我们办事还需要雇人岂不是让人笑话。”

    

第七七一章 一把刀

    骑马离开燕州,朱雀心中没有去向,便闲云野鹤般走走停停。

    路过沧州,去成衣铺逛逛,换一身青素劲装,腰间扎紧丝绦更显出心口怒放的傲人身材。

    虽遮住童颜面庞,但帽帷后若隐若现的瓜子脸轮廓,让人浮想联翩。

    不日离开沧州,顺路向南,不知下一站是哪里,或者说走到哪里都是下一站。

    马儿慢行,一个人形单影只,看似孤独,可她心中并不寂寞。今生最大的遗憾是没能嫁给安西王陈牧,可当青春殆尽时,把身子交给秦王,并没感到后悔,甚至还能因某些回忆幸然一笑。

    游荡江湖,本不想高调示人,可秦王送的这匹马实在太惹眼了些。有心将马卖掉,又有些舍不得,毕竟这是秦王送的。送马时他还说“送给心爱的人”。男人的嘴能信几分?可女人就是爱听这样的话儿。

    两年多时间,苏御几乎每月都去大总鸨那里坐坐,也会带些小礼物,可朱雀都不是特别喜欢。唯一喜欢那只玉兔,还被苏御要了回去。

    虽然事实上是“换”,用玉枕般的大兔换走那单手把玩的小兔,可这对女人来说,就是“要”回去了。

    信马游走,下午来到南皮城,这也算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名城。可不知何时这片区域的重心转移到沧州城,而这南皮城年久失修,看起来更像是废墟古迹。斑驳墙皮,石缝中长着野草。

    一辆黑篷马车从身边路过,车窗帘似乎动了一下,仿佛是有什么人透过缝隙窥觑美女,朱雀已习惯,并不是很在意。

    肚子饿了,想随便找个客栈住下。说来也巧,刚过城门就见到一家江湖酒馆,作为一名江湖人,难免喜欢在这里坐坐。一碗米饭,两碟小菜,听些江湖事。

    把马交给店小二,躲开掌柜视线给小二丢些赏钱,小二乐颠颠收了钱,说给马喂好料,饮足水。

    朱雀正了正帽檐,提剑向大厅走去。站在门口便听到喧哗之声,人声鼎沸,好似气浪涌出,闹得人心发慌。原来屋里正有相扑比赛,两名肥硕大汉,腰缠细带,袒胸露胯,争斗激烈。

    酒馆里有盘口,真金白银堆积一处,记账先生着实忙碌。

    朱雀走过去看了看,两个相扑实力相当,肉眼难分伯仲。掏出一枚金币,丢入盘中。记账先生抬头看了一眼,女子不报名,他就根据女子衣着打扮体貌特征记下一笔:素劲大膛女。

    女剑客走进来,因身形美妙,吸引许多目光,可是屋里却没人过来撩闲。道儿上有言:僧、道、单行女,这三样最是不能惹。但这只是对于懂规矩的人来说。一些新来乍到的小混混,偏偏爱欺负这三种人。大体是好欺负的,可突然冒出来一个厉害的,就是骨断筋折,甚索人命。

    比赛结束,输了……

    盘子里的钱被一个矮胖中年收去大半。油腻腻的一个男人,留着两撇小胡,看他那嬉皮笑脸小人得志的样子就令人生厌,甚至作呕。想一想自己的男人比他强百倍,莫名心情好了许多。

    至于那一块金币,朱雀只是抿了抿嘴唇。

    点两个小菜,找角落位置背对众人坐下,摘下帷帽,闷头吃饭。

    一群汉子聚在一起聊起江湖事。

    那赢了钱的矮胖男子说:“近些时江湖上最多被提起的,就是洛阳城里万花楼大总鸨。我曾去过万花楼,还曾见过那朱雀。说来那大鸨子长得俊俏,万人迷的模样,只是……”

    众人围拢过来,细听详情,掌柜的手里拎着茶壶道:“只是什么?休要卖关子。”

    矮胖男子呲牙笑道:“只是生活不检点,每日没有三五个男人伺候着,睡不着觉的……”

    “真的吗?都不背人的?”人群中有人问。

    掌柜的叹了口气:“我想是真的,如今洛阳城里好多男宠,你说都被哪些娘们给养了?那朱雀有钱,八成要养几个的。”

    这帮人一定想不到朱雀就在屋里。而那个带头说话的矮胖男子,高声喧哗,言之凿凿,朱雀侧头瞥他一眼。

    朱雀摘下帷帽,不愿意被人看到脸,省得引来麻烦。大总鸨好像春丽,健美身材却有一张童颜,精致得好似名匠打磨的玉石,一字眉,杏仁眼,鼻尖微微上翘。

    刚才侧脸被几人见到,立刻就心尖儿一颤,可惜朱雀只是微一侧头,便把头扭了回去,那些男人不自觉的歪了一下身子。

    那矮胖中年说完朱雀,又说“秦王嫖娼遇刺”的事,俨然把朱雀说成在秦王面前卖身的伎人,又把秦王的人格拉低几分。朱雀吃不下了,提剑来到那男人面前,抬手一巴掌,把那矮胖中年打得一个趔趄。

    那人恼火站起瞪视,刚要说话。剑鞘砸来,正中鼻梁,只听“咔”一声脆响,估计这人鼻子是保不住了,不肿十天半月,好不过来。

    矮胖男子挨打,叫嚣:有种你别走!我去叫人!

    可胖子走了半天,一个人也没叫来,而朱雀也没故意等他,付了账就骑马离开。

    刚出城门口,一支冷箭射来。

    这支箭从背后的一辆黑篷车里射出,正中朱雀后心,身子一挺,滚落下马。

    那车没立刻逃走,而是驶到朱雀身边停下,一只戴黑莲花戒指的手掀开门帘,向车下看了看。

    朱雀还没断气,扭头去看车上那人,看清那张脸,童颜女子的眼睛突然瞪圆:“你……你没死?!”

    “呵。”车帘后半遮半掩一个怪里怪气的人,看不出是男是女,满脸褶子还扭捏作态,手掐兰花指:“他们还没死,我凭什么死?”

    以为朱雀重伤,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却不曾想她猛地跃起,拔下背后箭甩向车里怪人。

    秦王不只送朱雀一匹马,还将那套贴身穿的金丝软甲送给朱雀。可金丝甲并没有完全防住这一箭,只是没让那箭射得太深罢了。箭头尖锐,力道沉重,朱雀只感觉后背肋骨定是断了。

    断了骨头,疼得咬碎牙也要跑,总之能落到这人手里。

    箭甩飞出去,跳上汗血宝马,狂奔而走。这次她趴在马背上,再有箭射来,也未能伤到她。而且她爆发内力,身上泛起弧光,有箭射来也会力道锐减。只是可怜宝马,中了几箭。

    那马受疼,越跑越快,不久就把那车甩下很远。

    其实车里有两个人,这怪人两根手指掐着那支箭,冷眼瞅向身旁抱着折叠轻弩的女子:“你为何会射偏?难道你也背叛我吗?”

    他突然伸手掐住女子的脖子,恶狠狠低吼道:“说!为何如此!”

    被掐住脖子的绿衣女子被动地仰着头,一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里,同时表现出几种情绪,疑惑、乞怜、悲哀、痛心……

    值得一提的是,绿衣女子射第一箭时,不知骑马的是朱雀。朱雀路过黑篷车时,头上戴着帷帽,也没穿她平时最爱的大红裙子。她的红裙很有特点,上身紧绷,裙摆却很松很长,好像雀尾,还走着金线。

    ……

    秦王嫖娼的消息终于还是传到郡主耳朵里,而且是多个版本,不过每个版本都离不开刺客朱雀。

    “天杀的!竟嫖到刺客身上,还被砍得一脑袋血,你可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记得苏御曾就此事给郡主写过信,但苏御担心信笺泄露,万一被人知道朱雀没死,那喜鹊就很难被放出来。所以信中所言诸多隐晦,只说自己是被冤枉的。而这样没有内容的解释,就显得很苍白。

    骗到小姑奶**上,容得了你!写信骂他!

    长安郡主奋笔疾书,可写着写着却痛哭起来,把刚写一半的信撕得粉碎,丢入纸篓。

    见郡主哭泣,王珣也陪着哭,后来她把纸篓里的碎纸片整理一番,打包邮寄。郡主并不知此事,完全是王珣自作主张。

    信笺邮到秦王公馆,苏御拎起信封就觉得怪怪的,拆开信封一看,竟是一堆揉烂了的碎纸屑。看字迹是郡主亲笔,为了把这些纸屑拼接起来,相当于玩了一次拼图游戏。

    见信一惊。

    郡主信中说,自己上吊死了,秦王速回洛阳发丧。

    苏御凝眉想了想,又看了看信封,是普通军驿,而不是加急文书。

    估摸着不是真事,可还是心中忐忑。

    先给家里写封信,随后唤公孙雄面谈,得知战后重建工作按部就班,只是缺钱而已。

    秦王叹了口气,说自己打算离开,公孙雄立下军令状:只要钱到位,榆关和北古口一定建到四丈高。

    闲言少叙,五月中旬部队开拔。

    支援燕云时,急匆匆赶路,可往回走时轻松不少。

    将士们去时心情沉重,回时心情舒爽。

    可此时秦王却高兴不起来,两位侧妃怎哄也哄不开心,一路情绪低落,仿佛是病了。

    颠簸二十多天才回到家,不敢声张,蹑手蹑脚来到郡主卧室门口……

    

第七七二章 夺目

    初春离家,盛夏方回,一走就是小半年。

    秦王此去燕云,其实战场上的时间只有短短两个时辰,更多的工作还是在案头和心里。至于朱雀的出现,只是个插曲,当然这个插曲本应该很致命。万幸那个人找到的是朱雀,若换了别人,或许秦王是躺在棺材里运回来。

    戎马而去,若死在沙场上,倒也能落个好名声。可因嫖娼被刺死,简直是太悲哀。也难怪郡主生那么大的气。

    本来一切都很好,突然发生这种事。这就好像精心烹调的一锅高汤,竟捞出一只死老鼠,真的给郡主添堵。

    在这小半年时间里,洛阳发生不少新鲜事,可惜秦王不能亲身参与,未免有些遗憾。人生就是这样,有得必有失,而高处不胜寒。

    郡主还能与秦王怄气,这对秦王来说是很接地气的生活,否则感觉自己飘在天上,说不出的寂寞。

    可郡主不是那么好哄的。

    秦王回家时郡主正在午睡,偷偷摸摸走过去,抓住郡主的手。

    唐灵儿睁开眼,先是愣了愣,脸上刚要泛起喜色又突然拉沉脸,然后是劈头盖脸的数落,和无休止的质问。

    “说!她在哪!”

    “我真不知道,我与她什么也没发生……”

    “还不承认!当我是好骗的!”

    当然不会承认,最起码现在不会,否则郡主就不只是质问和数落那样简单。

    她会挠人,还会抓脖领晃人、怒吼。一发作就是一刻钟打底儿,把自己累到精疲力竭,吼到嗓子发哑为止。也够苏御喝一壶的。

    见苏御死不承认,郡主怄气貌不理人,送她礼物也不要,统统顺窗户丢到楼下去。

    大宝贝的脾气一贯如此,不能勉强她像冯瑜孔婷那样乖巧。倘若她真的那样,反而感觉生活无趣。正如樊公妃说的那样,秦王一直惯着唐灵儿,现在或许找到根结。

    在王妃闹脾气的时候,不能去小筑那边玩耍,否则就是火上浇油。而孔婷要再修一道院的请求,也暂时搁置。

    这件事看起来只是钱的问题,而孔婷自己出钱买地建房子,似乎与郡主无关。

    其实不是这样。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领地的问题。在唐王妃心中,秦王府也是她的府,全府上下都要听她的。这时侧妃突然自己用钱加一道院,这道院子算谁的?秦王府里的飞地?

    颇有些要造反的意味在里头,如今郡主正怄气呢,这事儿没得谈。谈不好还殃及孔婷跟着一起倒霉。

    郡主虽然怄气,可她还是要给秦王办一场接风宴,以表贤惠。可整个宴会上,她都沉着脸,搞得气氛压抑。

    直到第三天,郡主才有了点笑模样,因为秦王说了一句违心的话:“半年不见,赵祯果然白了许多。看这孩子的脸型轮廓,真的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将来应该像他娘一样浓眉大眼,让人喜欢。”

    这句话好像给郡主心里灌了蜜似的,甜到她了,连忙抱起孩子,美滋滋端详一番,舐犊之情溢于言表。

    苏御真的很难理解,那黑猴子到底哪好,让郡主这般喜欢。反而玉观音般的赵糖酥她倒是很少抱抱。她时不时的还会说一句,女儿都是给别人家养的,不值得花心思去喜欢。

    很显然苏御与她的看法正好相反。

    将来女儿要嫁人的,而留在家里的这段时间更应该倍加珍惜。儿子是一辈子的讨债鬼,严格待之,不能宠溺。就好像唐振对待唐博一样,严得好像不是亲爹。

    可越是这样,儿子越尊敬老爹。相反像欧阳镜那样宠溺儿子,终于还是吃到苦果。

    当然,严格也要讲究方式方法,如果是一个混蛋老爹,管孩子的方向不对,他的“严”就有可能是摧残。

    ……

    北市曾立下擂台,来自桑腊的高手挑战中原武林,可是那场擂台却因为一场闹剧而夭折。最后也没比出个高低来。虽然中原武林败得很惨,可龙啸天那样的重量级人物没出场,也算是给大梁武林留下一块遮羞布。

    北市擂台刚结束,南市和西市也在打擂台。或许是中原武林受到了什么刺激,每逢擂台还要举起挑战全天下的口号。可打来打去的,还都是梁朝的这些人,并没有吸引到外国人。

    而这时南晋书报社又开始冷嘲热讽,说梁朝江湖擂台就是“弱鸡互啄”,你们梁朝的前十剑客,来我晋朝,前一百都排不上。还说当年衣冠南渡时,顶级高手都下了江南,留在江北的都是草芥尔尔。

    面对南晋书报行业的挑衅,梁朝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乎消停不到一年的两江骂战又开始了。

    “许洛尘还好吗?”

    “已抢救过两次了,都是熬夜熬到昏厥。有一次他把头发悬在梁上,即便昏厥也保持着奋笔的姿势。太医见了,惊呼奇人。”

    许洛尘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而欧阳镜就更惨了些。他的平康大都会已建成,醉玉皇每日灯火通明,一直到天亮,可大都会的生意并不好。

    这是苏御认识欧阳镜以来,头一个见他赔钱。

    以前洛阳有五大赌王,后来被曹玉簪抓起来仨。其中一个剜门盗洞求到太后,侥幸脱身。而另外两个赌王还在云州当奴役兵,也不知这次梁辽大战,这二王是否还活着。

    虽然生意惨淡,可欧阳镜并不死心,继续大搞声势,花钱在各个坊张贴大标广告。可他一番苦心经营,大都会的流水账还没有以前的八角楼多。

    独眼欧阳镜最近很是上火,倒霉催的毒火攻眼,闹眼睛闹得厉害,一颗眼球红得像血球。苏御担心他得了红眼病。凭梁朝的医药水平,真不知能否将他治好。如果治不好,欧阳老兄身上的第四个球也要废掉。

    现在发生在欧阳镜身上的倒霉事还不止生意上的事,他的宝贝儿子欧阳庆给他弄出一大堆崽子来。可欧阳镜却不承认,不让进家门,结果惹得伎人掐死孩子后在八角楼上吊。

    从那以后,每每到了晚上,那里的客人似乎都能听到呜呜哭声,仿佛有夜鬼抱着死孩子在屋里飘荡。有此一说,害得八角楼生意一落千丈。

    苏御怀疑,这种说法来自于西市的那些艺馆,毕竟同行是冤家么。

    苏御问欧阳镜,手里的钱还能坚持多久?

    欧阳镜说,最多还能坚持俩月。

    苏御建议欧阳镜,及时止损,别再投资下去,这是一个无底洞。

    可欧阳镜却不信邪,要再贷款三个亿,让大都会维持下去。

    欧阳镜还能借到钱?

    是的,因为现在京都大钱庄,很担心欧阳镜破产,形成坏账。

    面对这笔坏账,分管京都大钱庄的户部计相也很头疼。计相怂恿欧阳镜坚持下去,等计相任期满,换了人,这笔坏账让下一任计相操心去,千万别在我任上暴雷。

    也正是因为此,导致很多公司明明资不抵债,还会贷到款,最后滚雪球一样数目大到惊人。在梁朝,几十亿不算少;可在南晋,上万亿不是没有可能。

    ……

    秦王殿已封顶,现在是内部装修阶段,苏御好心情地到处看了看。

    朴实厚重的砖石墙体,二人环抱的巨大庭柱,宽大洁白的七步石阶,高高在上的青铜王座。整体布局庄严肃穆,颇显气派。仔细看用料,果然不差,感叹唐家十七公子唐延是真的用心了。

    回想刚来郡主府时,自己只有后院耳房那一间小房。

    虽然空间狭小,可倒也挺怀念那些日子。那时屋里只有小嬛一个丫鬟,初见小丫鬟穷嗖嗖的,穿着小花袄,虎头鞋,早晨送她一颗鸡蛋,还要留到中午再吃。

    与郡主假结婚,装扮夫妻的生活画面,偶尔还会出现在梦境里。

    尤其是在冯瑜当试女的那段时间,胆小如鼠的冯瑜每日躲着郡主和王珣视线生活,给苏御留下深刻印象。

    ……

    秦王刚回来,就有事要办。首先是找那个幕后黑手;其次是把谭沁儿她们从监狱里捞出来;最后还有哄郡主开心。

    没有一个是容易办到的。

    当曹玉簪听说秦王连续两次遇刺,她倒是很关怀,动用羽林卫和锦衣卫迎来送往。

    还没等秦王出府,锦衣卫先四面检查,秦王车驾一出,一百名铁甲长戈的羽林卫四面围着王车;而王车附近还有吴杀金等亲王卫;车上还有虎目青年等五个铁甲兵;车里还有带剑护卫白展。

    秦王下车,向后殿走的过程中有士兵举着盾牌,好像保护罩一样把秦王殿下送入后殿。

    后殿大门一开,重新装潢的大殿金碧辉煌,为显得隆重,曹玉簪头戴双龙戏九凤,身穿玄黄亮面庆功大袍,迎接卫国大帅归朝。

    太后那夏季礼袍狂放大胆又不失庄重,脖颈下白花花一片,两道弧线均匀分开,夺人眼球。

第七七三章 妖修禅佬

    午后,天气阴沉。

    驿站客房里,童颜女子费力地从床上爬起,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水壶。身子稍一倾斜,背后传来剧痛,害得她失重般跌下去。连续几次,疼得她满头大汗。干脆放弃,趴在床上忍受饥渴。

    那天晚上秦王送给朱雀一块“亲王高扈”腰牌,凭此腰牌便可以在玄甲系军驿白吃白喝,还可以要求驿站给她提供保护和运送。

    那日碰见怪人,朱雀侥幸脱身,汗血宝马飞奔如影,一溜烟跑进山间驿站。朱雀叮嘱驿兵把马藏好,休要让人发现,随后她便藏身驿站养病。

    驿站里常备一些疗伤药,人和马的外伤都能治。驿丞是个九品小官,倒也是个会关心人的,安排驿兵照顾朱雀,可朱雀不让男人留屋,只说想雇个丫鬟。

    这荒郊野岭的,附近也没个人家。以前驿站里倒是有个伎人,可燕云开战,伎人便跑没影了,于是驿丞派驿卒去县里找找看。

    今个驿车路过南皮,果然捎来一名少女,那少女是因战乱与家人走散,站在街上自己卖自己。于是被驿卒带来虎沟驿站。

    “高扈大人,卑职给您带来一名十四岁的姑娘,长得不错,还读过三年书,蛮规矩的。可她说不卖短工……”

    “她要多少钱?”

    “三万。”

    “让她进来吧。”朱雀趴在床上,掏出钱袋,点三十五枚金币递给驿丞:“三万是买她的,那五千送给驿丞,买些茶叶喝。”

    驿丞官小,却是举人出身。只是家境贫寒,无资走动,更无背景靠山,一直没有官运。反观沧州府张司马家纨绔儿子,秀才都考不上,后来走动关系买了个秀才身份,如今在县里当从八品司仓。

    驿丞只收了三万,却没收五千,恭敬道:“一直没敢问高扈大人,您是给哪位王爷效力?”

    朱雀冷着脸:“怎的,你怀疑我身份?”

    驿丞立刻道:“不敢。卑职在驿站待了二十年,真假腰牌倒是一眼就能分辨。”

    朱雀苦笑一声:“那你是想让我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

    驿丞惭愧地笑了笑:“卑职年轻时,也曾是一身傲骨,可如今……,唉,算了,高扈大人请便,卑职告退。”

    驿丞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觉得交浅言深,于是言尽于此,转身离去。不多时一名少女轻步走进来。打眼一看,朱雀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这三万花得很值。

    万花楼每年去扬淮选买瘦马,这般好看的小姑娘,二十万不一定买得来。

    见到朱雀,小姑娘一喜,咬了一下嘴唇,道:“还以为高扈大人是个男的,没想到竟是个女的,还是个美人。”

    她笑盈盈走到朱雀面前,万福道:“小女名叫吴眉黛,认识字,会女红。”

    倒是个敢说话的,精神头很足,朱雀只是轻轻哦了一声,大总鸨的威严浮出脸上:“是甚人家的?”

    “燕州吴大户家里的。”

    “读过三年书?”

    姑娘目光不稳,不敢与朱雀对视:“其实小女没读过书,但真的认识字。”

    还没等朱雀问什么,她就急着解释道:“小女是丫鬟生的,在家里不受待见。家里请教书先生只给大夫人屋里孩子讲课。每次先生讲课,我就趴窗户听。虽不是每课必到,但也听得七七八八。平时去书房打扫,捡些秃笔,沾水在地上练字……”

    纸贵,即便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也未必用纸练字,课桌上有一方沙盘,在沙子上练。

    吴眉黛人如其名,黛眉精致,显得小姑娘格外精神。

    有婢女在身边照顾着,生活好了许多,但伤痛折磨,也是让美人憔悴。

    让吴眉黛买来笔墨纸砚,给秦王写封信。

    信中说:“禅佬重现江湖,此人早年修炼妖功,自断冲脉,使得他不男不女,性格乖张狠戾。曾传言此人死在大相国寺,如今看来是谣言。之所以提醒秦王,因妾怀疑他是绑架喜鹊的幕后指使。但他是不是刺杀秦王的幕后主使,还不好断定。毕竟他与殿下无冤无仇,更有可能是在给别人卖命。但这只是妾身的猜想,也不排除他是在清理门户。我与他纠葛颇深,其间事多,不此赘述。妾只希望猜错,否则外甥女已无有生还可能……”

    写到这里,朱雀泪如雨下。可怜的妹妹给她留下一个可怜的外甥女,刚到洛阳过上几天好日子就落入敌手,怎不叫人心碎。外甥女还是被自己连累的,早知如此,不如让她继续在长安生活。

    擦干眼泪继续写道:“十五年前,禅佬妖功初成,就能与十境高手抗衡。观其一生,只是败给过犁万堂、陈千缶。如今十五年过去不知修炼到甚境界。妖功与秦王所修道家功法不同,道家需要循序渐进,而妖功则是一朝悟道,境界飞升。秦王千岁之尊,身边应有高手保护。仅靠白展,不足与之抗衡。”

    写完信,装入信封,让吴眉黛送给驿丞,再加些车马费,发急件给秦王府。

    “原来高扈是秦王的人,真是怠慢了。”

    秦王带队北征得胜,正是如日中天,他身边的高扈便是秦王身边亲近人。安排好邮寄事务,驿丞便快步来朱雀屋门口,表示歉意。

    朱雀笑道:“驿丞所作所为不失本分,无有怠慢之处。至于你的事,我会与秦王说,但秦王是否提拔你,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朱雀话音未落,听到外面车马声。驿站有车马声本很正常,可这次听到的声音不大对劲。无论是军驿还是民驿,车夫来到这里停车都会高声叫马,拉紧皮闸。可这辆车没有这些声音。

    朱雀让吴眉黛去窗口看一眼,说是一辆黑篷民车。

    闻言朱雀一惊。

    ……

    今日秦王进后殿与太后见面,临走太后送给秦王一把剑。只因她听说白展用的剑,竟还不如野匪的一把刀。

    白展的武功还没到可以摆脱武器的地步。即便能摆脱,有人也喜欢带着一把剑在身边,比如龙啸天。

    但苏御并没把那柄剑送给白展,而是自己留下。这里藏着一个小心思——没必要让自己的身边人领太后的情。

    不过苏御也没亏待白展,乔装龙公子,去洛阳最著名的锻剑师那里订购一把上品剑。

    在白展看来,秦王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身穿银锦长袍,头顶银冠,手持折扇,逍遥自在,离开北市又去到平康坊。那里人头攒动,而秦王身边只有一个白展。

    来到平康大都会,仰头观望主楼醉玉皇。楼体修长,好似一条玉圭插在地上。可转念一想,看起来又像墓碑。想到这里,银袍龙公子皱了皱眉头。

    秦王看起来很放松,可白展高度紧张。这时秦王微微侧头,似乎是在用余光瞄着身后,苦笑一声道:“老吕还跟在后面,白展可曾察觉?”

    闻听此言,白展猛地转身四下看了看,目光所及之处,没看见老吕。

    苏御叹了口气:“太后已答应宽恕沁儿她们的罪行。沁儿一出来,老吕又要没完没了。这个老吕,比老黄还让人头疼。”

    白展吃了老黄的教训,不敢小看老吕,于是低声道:“莫非这位老先生也像黄先生一样是个高人?”

    苏御指着醉玉皇的楼顶说:“这样高楼,他只需跳四下就能登顶。”

    “啊?”白展惊得张口结舌。

    苏御自嘲地笑了笑:“以前我也不信。他这样说话时,我只当他是在吹牛。”

    白展点点头:“难怪秦王敢这样出来,有这样高人藏在附近,想必有刺客也被他驱逐。”

    苏御摇摇头:“人外有人,老吕也不是天下第一。再说,最难防的不是这些内功高手,而是善用弓弩的外家高手。他们借助外力杀人,而自己却可以隐藏得很好,让人防不胜防。不过能躲开老吕视线的外家高手,我想洛阳城里没有几个。或许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白展笑道:“那老吕以后也住在小西院吗?”

    苏御摆了摆手:“不能让他和老黄住在一个院子里,否则小西院没有个安静时候,郡主会被他们吵得头疼。你是不知,这两个老叫驴吵起来嗓门有多大。当年在华州,他二人吵架,半条街都听得清楚。把三叔的那点破事全给抖出来,害得三叔白天不敢出门见人。”

    看来这里面一定有些过往趣事,可苏御并没说,只是一番苦笑。

    白展也跟着憨笑一声。

    苏御又道:“我正打算给孔婷单开一道院,那院里缺少高人守护,就让老吕去吧。”

    白展再次扭头向身后看,依然没见到人,挠了挠头问:“这吕先生,为何不出来见王爷?”

    “他在等我找到他。”苏御一阵头疼:“从小儿就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第七七四章 指尖飞箭

    霄凤阁传来杂沓脚步声。

    郡主刚交代一些事,侄子们快步离开,一个个行色匆匆,好似肩扛重任。

    那些纨绔少爷,自打来到唐灵儿手下办事,很快有了人样。只说差别教育的重要,家长嚷半天,不如教师的一个眼神管用。

    唐灵儿作为这群纨绔的姑姑兼领导,把他们管得服服帖帖。一开始有些少爷扛不住高压,撂挑子跑回到家去,却又被小姑找上门生拉硬拽而出。

    来姑奶奶手下扛活,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姑姑的威严何在?哭嚎打滚儿那一套在姑姑面前不管用。藏家里也把你揪出来,张口就骂,抬手就打。打下人还要用戒尺,打侄子有时直接搂大耳刮子。

    那些歪带帽斜瞪眼的纨绔,在姑姑面前彻底没咒念了。就好像进了监狱,无论往日多么风光,现在统统都是平头小子。

    要知道这些少爷都是贵族子弟,不是少侯爷就是少伯爷,每日来郡主府上班,却都提心吊胆。没有比这更严酷的家族集团公司了。

    不过唐家这样的管理和教育,在苏御看来倒也很有必要。如果没有一个严厉的大家长管着他们,不知这帮纨绔能作成什么样,而唐家的未来又能依靠谁。

    其实郡主今天心情不错,因为上午时孔婷交上来十几本房地契,还有五亿钱庄户头。

    娶个媳妇还赚钱,真个让人开心。

    面对孔婷的示好,郡主也不亏她,只说这钱放到霄凤阁里更安全,若孔婷将来要用钱,不用批复,直接取走,只消记清账目便是。

    其实孔婷手里还有钱,少说也有一个亿。郡主明明知道,她也不跟孔婷要。看来唐灵儿对孔婷,比对苏御更宽松些。想当年苏御费好大力弄到些房产和钱,一旦被她发现,那就没了。她那时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的也是我的”。

    秦王卫队回来,可是秦王却没回来,郡主问吴杀金,秦王哪去了?

    吴杀金骑在马上回道:“王爷让卑职保密!”

    吴统领的这句话可把郡主给气到了,心想:你这亲王卫队长是不是干到头了?对本王妃也要保密吗?

    可想了想,又觉得吴杀金没错,他是在执行秦王命令。

    如果非要与秦王手下人较真,反而跌了大城郡主的身份。

    直到傍晚秦王才回家,还带来一名白发老者。那老者看起来蛮有气度的,可一说话就让郡主觉得这人似乎有点毛病。他竟然管王妃叫大少奶奶。听秦王说,他就是老吕。

    以前苏御没少与郡主说起小时候的事,而那些话题几无例外都要提到老黄老吕。虽然头一次见面,倒是感觉很熟悉这人。按照老黄做参照,这老奴也不会太省心。

    果不其然,他刚下楼不久,就与老黄在后院吵了起来,二人好像是因为分地盘闹了争端。他们到底要分什么地盘,郡主也听不大明白。只是感觉这二人声如洪钟,吵得让人心慌。后来被胡荣骂了两句才消停。

    万幸家里还有老貂寺,否则两个老恶奴岂不是要翻天。

    “孔婷把钱送到我这里了。”

    林婉、小嬛到楼下办公,郡主书房里安静许多,只是还能听到月嫂、余氏和孩子的声音。

    苏御哦了一声,坐到榻上,随便拿起一本书报翻看。

    “她说,想把后面三家买下来,给王府加一道院。”

    唐灵儿顿了一下,又道:“可那条街被称作寡妇街,三家也都是寡妇之家。若是并入王府,总感觉不大吉利。”

    苏御笑了笑:“找些和尚念经,再找些道士作法。”

    “你觉得管用?”

    “你要是信寡妇街的传闻,就应该信和尚道士。”苏御笑了笑说。

    唐灵儿大眼一斜:“清化坊地方不大,却挤着一万人。他们三家人口不少,一时没地方安排。”

    苏御藏在书报之后,瞥了郡主一眼:“之所以拥挤,还是土地利用率不高。若建成楼房,能把附近几条街的人都安排进去。”

    唐灵儿拉沉脸:“那趟街也是军事通道,若有大事,可快速走兵。”

    郡主并不是在就事论事,而是在试探,她想试探苏御给孔婷建院的决心有多大。如果苏御一再坚持,那就错了,这院子不但建不起来,还会惹得郡主恼火。所以当她又找到第三个理由时,苏御选择战略撤退。

    “原来是这样,那就算了吧。”苏御翻了个身道:“之前装备第四师,赊不少账,不如把这钱用来还账。”

    一听这话,郡主目光闪了闪:“这是孔婷的钱,也是家里的钱,而装备军队是公事。要公私分明,不能混为一谈。”

    郡主的抠病又犯了,她不肯把钱拿出来,不过她的心情却好了些,探秘似的问:“你不给孔婷建院,不怕她找你闹?”

    “闹?在这个家里,除了灵儿谁有资格跟我闹?”

    这句话说到郡主心缝里了。

    ……

    见禅佬追上来,朱雀猛然紧张起来,叮嘱那驿丞,黑车里的人就是伤害自己的人。

    驿丞说,立刻将这人拿下。

    朱雀提醒他说,禅佬武功极高,你们要小心行事。

    驿丞下去不久,就听到楼下传来打斗声,还听到弓弦响。

    在这种偏僻驿站里只有十个兵,大半都是关系户勤杂驿卒。他们的主要工作是照顾好驿站里的三匹马,驿马的“死损肥瘠”都要以公文的形式上报到县里。若有军事情报,必须保证八百里加急换马的要求。

    虽然驿卒不是正规军,但也配备武器。每个人都有一把横刀,另外还配备三支弩机。

    驿丞见到一个干巴巴的老头带着一名少女来到这里,那老头子脸上涂粉红唇,看着就不是个好人,坚信朱雀所言是真,他把驿站里的七个人聚到一起,决定下手。缺少三个人,有的是旷工,有的是“长期病号”,说白了就是吃空饷的。

    “去我屋里把弩机拿来。”驿丞把钥匙递给身边一个年轻人说。

    “头儿是不是太那个了?”年轻驿卒轻笑道:“一叟一女,至于把弩机拿出来?”

    驿丞严肃道:“你懂什么,他们是高手。”

    “再高能高哪去了?”县令家小妾的侄子揉了揉手腕说:“我一拳一个。”

    驿丞瞪视道:“从现在开始,休要跟我废话,按照我说的,依计行事!”

    朱雀告诉驿丞小心点,可驿丞并没有完全理解朱雀的意思。

    驿丞以为自己已经很小心了,甚至有些小题大做。虽然他嘴上训斥那些驿卒。可本质上还是没太在意朱雀的身份。他想这一老一少连一个受伤的女人都抓不住,能有多大本事?

    准备好武器,便拎着刀,抱着弩机从后门冲进来。禅佬身边绿衣少女突然从背包里拽出一支弩机,好像弹琴一般快速发射,而对面那些疏于训练的兵,一个交锋就败了下去。

    当场倒下三个,其他人躲在门后惊慌失措畏缩不前。

    驿丞趴在地上,浑身打哆嗦,恨恨咬牙,知道自己还是轻敌了。心想这两个人能把秦王的高扈击伤,自己怎还如此大意?

    死的都是上官的亲戚啊,以后自己还怎么混?

    驿丞心中自责而恼火,抓起地上的弩机又冲了进去。可他还没跨过门槛,一箭射穿了头颅,一声没吭的就死了。

    树倒猢狲散,驿卒争相逃走。

    见人都跑了,禅佬嘴角抽了抽,似有笑意,沙哑嗓音响起:“不虚我十年所教。听师父的话,把这些人当木桩看,你平日里练的那些就都是真本事。若你稍有怜悯之心……”

    禅佬的话还没说完,忽听背后一阵恶风,来不及多想,本能般一闪身,一道白光插着肩头划过,扭头一看,是朱雀咬牙切齿打出一招“白蟒鞭”。

    刚才朱雀一直蓄力,铆足劲,蓄好大一口气才打出一招,力道非凡,砸在门槛上,门槛粉碎崩飞。可即便如此,还是被禅佬躲了过去。与此同时,楼下绿衣少女举起弩机指向朱雀,喊道:“师姐!快跪下给师父磕头认错,否则这次我不会放过你了!”

    朱雀咆哮吼道:“他不是我的师父!是我的仇人!”

    朱雀手指少女:“你跟我一样!你父是他所杀,他又把你养大!你本是侯门之女,你父是永阳侯西门春风!”

    “不!这不可能!”绿衣少女不敢置信地晃着头:“师姐你是骗我的,一定是骗我的!你再胡说八道,我真的放箭了!”

    禅佬冷眼看着朱雀,突然一闪身,已经来到朱雀面前,浓绿色的气息喷涌而出,雾气中伸出一只干巴巴的手,抓向朱雀脖颈。

    朱雀不假思索躲进屋里,破窗跳出,禅佬在身后紧追不舍。

    朱雀绕过一道墙,又开始蓄力,只要禅佬跟上来,一招“白蟒鞭”招呼他的脑袋。

    可突然身后墙发出轰的一声,一只干巴巴的手戳穿墙面,勾住朱雀肩膀。

第七七五章 底牌

    妖功源自巫术,不仅伤害人的经脉,还破坏人的心性。要想没有这些副作用,就需要在头顶上开个洞,就好像夏商时期的那些镂顶巫师。头顶镂空,意为心灵通神,给神仙进入人身提供一个通道。然而禅佬没有这样做,他选择震碎自己的“冲脉”。

    苍老的手破墙而出,绿得发亮的手指上蕴藏着无穷能量,此时抓住人脖颈的手感与抓豆腐几乎没什么区别,轻轻一捏,便是粉身碎骨。

    禅佬感觉自己抓住一物,便往回一扯,墙随之倒塌,“轰”的一声尘土飞扬,突然感觉手上一松。

    朱雀挣脱那只手,转身一爪抓了过来。此时的朱雀陷入黑气当中,而她的手指却闪现白光,五根鹰钩指甲仿佛五把尖刀,狠狠抓向禅佬的头顶。劈空之声过后,利刃似乎已刺入头颅。可绿色气息中的禅佬纹丝不动,只是抬手一撩,便把朱雀掀飞出去。

    朱雀空中扭转翻腾,一道“白蟒鞭”砸了下来。原来刚才那一爪是虚招,这一鞭才是实招。一鞭把禅佬砸得脚底陷入泥中三寸有余,可与此同时禅佬扬起袖子,一道绿色细线,好似藤条枝蔓飞到天上缠住朱雀。

    禅佬的手指勾了勾,放风筝般将朱雀拽飞起来,又猛地砸向地面,“嘭”的一声巨响,朱雀落到废墟当中,又扬起一片沙尘。

    禅佬冷笑一声,向朱雀走去。却见朱雀翻了个身,双爪抓住地面,伏在地上,像个蓄势待发的豹子瞪视禅佬,喉咙里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不知她又在酝酿怎样一招,禅佬眯了眯眼睛,脚步略显迟疑。

    魔与妖的较量,一直都是武林中热议的话题,古老而神秘。如今这两种修士越来越少,而天下公认的正宗武学只有道家和佛家。

    道家代表人物是程万奴、独孤剑,佛家代表人物是无两和尚、雷瘟乾。

    雷瘟乾的被认为是至刚绝学,可惜江湖传言此功已失传。无两和尚的是至揉绝学,但无两和尚的弟子无一能练成,所谓不过是的皮毛而已。

    可程万奴却说,神州无佛、无魔、无妖,一切皆是人道。这话不是程万奴自己说的,而是转述凡羽大法师的话。

    童颜朱雀扒伏在地上,目光狰狞,作势搏命。

    禅佬见识到朱雀的决心,她是要玩命。

    在夜无良十年间,夜孤鸿把她转变成纯粹的魔修,也转变了她的心性。

    “看来你是不会回到我身边了。”

    禅佬脸上突然显出悲哀神色,他那张脸好像老树皮上显形一般难看:“我杀你父亲不假,可你父作恶,他该死。但我觉得你幼小无辜,不该死。若我不把你带走,你就会被野狼分食。那与杀掉你,又有何区别?”

    禅佬宽袖一摆,转过身去:“权当你我从来不认识,宁愿今生再不相见。”

    说了一句,禅佬转身就走,宽大袍袖飘摆,看似心中放下很多念想。

    “你想用箭杀我!”朱雀冲着禅佬的背影怒吼。

    禅佬站住脚,微微扭头:“九境魔修,能死在轻弩下吗?杀你,尚需三石弓。”

    朱雀心中一丝茫然。

    禅佬真的走了,一边走一边低声念叨:“你能知道身世,是因为我想让你知道,否则你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朱雀站起身,喊:“是你要杀秦王?”

    禅佬走了几步才站住脚:“我此次出山是因为欧阳锟,而不是什么秦王。碰见你,纯属偶然。”

    “欧阳锟怎的?你与欧阳锟有仇?”

    “你已不是我的弟子,我为何要告诉你?”

    “若有仇,我可以帮你最后一次。”

    禅佬脚步略微迟疑,但并没有停下来,拂袖走远。

    ……

    秦王今日去轩辕关,与众将坐在一起聊到龙山一战,话题热烈。第四师曾撕开一道口子,紧接着加入阻击战,立下大功,表现出来嫡系部队应该有的风采,为此秦王十分满意。

    梁朝穷,没钱犒赏将士。苏御就自己拿钱,一口气买来几百只羊发给各个旅、团。再由各级长官分配下去,尤其是那些战场表现优异的小队。不能让赏罚分明成为空谈。

    打过仗的队伍,精神面貌变化明显。这次战争对苏御来说也是一次历练,增加许多经验。一群人各有话说,屋里气氛热闹而融洽,忽而话题一转,聊起玄甲军二十万大军中,有几人能开三石弓?

    一问才知只有四个人:张云龙、公孙雄、诛邪克、张康。

    张康就是康王赵棣身边的那个背弓侍从。据说从二王之乱开始,张康就离开军营,守在康王身边。赵棣有多喜欢张康?从他的名字就能看出来,那是赵棣刻意给他改的。苏御突然想起射杀皇子牧的人,还为此调侃诛邪克。

    那时诛邪克是赵挺的人,而赵挺也有当皇帝的心。即便击杀击杀皇子牧也轮不到赵挺当皇帝,但他可以把水搅浑。

    经过这场战争,第四师有所调整,首先是关于诛邪克的安排。卫国军时,秦王把诛邪克直接提拔为卫国二军总副,西线总指挥。战争结束,卫国军解散,再让诛邪克担任团级干部就显得很不合适。

    师副将韩坚犯错,连降三级,现在腾出一个师五官的位置来。但副将一职没留给诛邪克,而是把诛邪克安排在督粮官的位置上。之前督粮官邱垚平调为副将。邱垚明白秦王的用意,副将的位置是留给韩坚的。

    邱垚不会打仗,反而成了师部万金油。他留在师部,主要是方便搞特工。其实邱垚更像第四师的监军。而挂着第四师监军名头的赵丰,现在只是参加一些例行会议,平时窝在营中,也不回城。生怕被贤王叫去谈话,而他又不知说什么好。

    苏御抓第四师工作,其实就是在抓十几个人。一级一级往下抓,就把这支队伍带起来。在别的队伍搞特工,都是秘密进行。而在第四师则是明面选拔,苏御称之为“特工队”。

    要想在第四师有发展,首先要入队。入队是有条件的,要么是军校毕业的校长门徒,要么是战场上表现优异的人。未来选拔军官也从这帮人里选。

    来回一百多里路,苏御每次去轩辕关都是起早贪黑。今天秦王回家已是二更天。登上霄凤阁,见孔婷坐在郡主身边,不知二人说些什么。孔婷与冯瑜不一样,冯瑜见到唐灵儿就害怕,而孔婷胆子比冯瑜大得多。

    可笑的是,到现在孔婷还叫唐灵儿义母,这就显得很别扭,可唐灵儿却不纠正孔婷。这事被苏御拿来开她二人玩笑,说一个缺母爱,一个爱装大辈。结果一句话同时得罪两名妃子。

    “幕后指使找到没有?”

    夜深了,孔婷退去,唐灵儿坐在铜镜前梳头。

    苏御倒在床上看书报,叹口气把书报放下:“不好找。唐怜想把韩韦逮起来,可我反问她,逮住之后如何审问?一旦问出这个问题,显然表示我在怀疑赵准。如果不是赵准所为,我反而因此把赵准推到我的对立面,这显然是不划算的。”

    唐灵儿道:“虽投鼠忌器,但也不能不查,明天我去问问赵准也就是了。”

    “你怎问?直接问啊?”

    “有何不可?”

    苏御盯着大胖媳妇:“我觉得很不合适。”

    唐灵儿还在梳头发,斜眼道:“当初一群刺客围攻苏家,苏常胜书信爹爹求援,那时爹爹就是直接去问西门载驰和孟启。爹爹说,君子坦荡,故无不可问。”

    苏御又倒了下去:“那是因为老丈人手里有底牌。可你这样去问赵准,你有什么底牌?”

    唐灵儿转过身,郑重道:“有哥哥在,有神策十五万大军在,我不需要底牌。”

    苏御心中感叹,军阀家的闺女真豪横。

    可苏御并没答应让她去。以史为镜不是照搬历史的表象。当初唐琼去找西门载驰和孟启,那是一种妥协。告诉另外两位老国公,苏御不是唐皇后的儿子,而且唐家答应不推举苏御当皇帝,所以两家才收手。

    唐灵儿这样梗着脖子去找赵准,妥协什么呢?莫非告诉赵准,我家秦王没有当皇帝的意思?如果赵准反过来说一句,你让秦王把兵权交给大兴皇帝,我就相信秦王没有这个意思。那唐灵儿怎么说?

    这显然是行不通的。

    见唐灵儿也不是很坚持,苏御便没当真。第二天早早起来就上朝去,下朝回家发现唐灵儿不在家里,问林婉得知,郡主带着孔侧妃去庚王府了。

    “她真去了?”苏御一惊:“她有没有说干什么去了?”

    林婉不知就里,盯着秦王说:“郡主说新纳侧妃,婚礼办得匆忙,所以带着孔侧妃去皇族各家串门。除了去庚王府见冯太妃,还要去太长公主府呢。”

    

第七七六章 蚺升蛟

    明知道把老黄老吕安排在一起没好结果,但为了表示公平,苏御还是先把老吕安排进小西楼住下。若需要分开,也是让他们来找苏御。

    小西楼小西院本是老黄的领地,如今老吕闯了进来,老黄老大不高兴。成天咕哝,让老吕滚到别的地方去。结果把老吕骂生气了,真的抱着行李卷要走,打算去秦王殿前面的客房去住。可这时老黄又把他留下来,两位老顽童重归于好。

    夜里,老黄打听到一些消息,一路跑来,神秘兮兮地道:“唉,老吕。听说没,大少奶奶要给三少奶奶建院,可后面三家竟然闹着不搬家。”

    老吕看老黄一眼,默契点头:“老办法。”

    那天夜里寡妇街传来惊叫声,从东边响到西边,就好像土匪进城从东边第一家开始洗劫。惊动唐府剑客过来查问。惊慌失措的寡妇说:闹鬼了!闹鬼了!一黄一绿两只鬼,一闪一闪的,刚看清楚,歘的一下就没影了。扭回头,竟然在身后!在屋里!在房顶!

    苏御没去看就知道这一定是老黄老吕干的好事。这两个人凭借超快的身法,装扮成“黄绿二鬼”。

    寡妇街虽然名字不好听,可那里住着的都是阵亡军官的家属。最大的官是旅校级,最小的也是尉长。她们住的都是独门独院,虽然只有一进,但院子蛮大的。两条鬼在院子里一阵折腾,把人家的衣服、鞋袜、大衩子、桌椅板凳都丢到树上、房顶、院墙外面。

    把烈士的家祸害成这样,苏御有些不忍心,于是去三家慰问,并与她们聊拆迁的事。

    三家之所以不愿意搬走,是因为郡主给他们换的房子太旧,而且院子也小了些。苏御说给他们修新房子,而且是小二楼,再给他们补偿小院面积差价。三家欣然接受。

    ……

    秦王殿内部还剩下一些木匠活,而石瓦匠已被唐延调离。清化坊里的房子都归唐延修,这里面百年老宅可不少,工程队整日忙碌。之所以总在忙,有一个主要原因——计划经济制度下清化坊,工人们最爱磨洋工。

    苏御去唐延家里坐坐,把加院落的事说出。唐延打包票说,这事包在他身上。

    随后在唐延家里看群妾歌舞表演,吃了酒又去小桃家里坐坐,留下些钱才走。最后又去唐贤社转一圈,去看看唐麒曹玉钗夫妇。分娩后曹玉钗明显瘦了很多,据说小夫妻的感情不像以前那么好了。

    不过唐麒说自己没少努力,可还是没能让曹玉钗怀孕。为此唐麒有些着急。既然曹玉钗能生出唐飞虎,就说明曹玉钗没问题。那问题一定是在自己身上咯?莫非自己天生就是个没种的?

    苏御宽慰唐麒说,这种事不要着急,命里有时终须有,云云。

    当然,苏御这话只是宽慰人的话。最好的办法还是去看医生。只是梁朝没有后世那么多医学手段,若唐麒真的有问题,估计只能认命。

    苏御问曹玉钗,唐飞虎哪去了?

    曹玉钗说她也不知道,无两和尚归隐之前,曾托人告诉曹玉钗,那孩子非常健康,而且有人照顾。但孩子的去向却没说。

    闻听此言,苏御就是一皱眉头。

    离开唐麒家,见郡主还没回来,苏御又去与许洛尘聊天。

    许洛尘悲痛欲绝肝肠寸断的样子说:公孙老鳄一口咬定,非要西门落雪给十二叔守孝不可,如果我再提出结婚请求,就要去礼部告我。她知道我与秦王交厚,可她说了,礼部归太后管,除非你让秦王去找太后,把礼部条例改了。

    闻言,苏御默默无语。

    ……

    傍晚时分,郡主才带着孔婷回家,据说这一天二人在道光坊里兜了一大圈。郡主有些累,可她还坚持看文件。

    晚饭过后唐延送来图纸,苏御、唐灵儿、孔婷围坐案前,对着图纸指指点点。

    唐延按照苏御的要求,把原来三家寡妇房全部推倒,在最东边建起一座小楼,腾出更大地方建一座大花园。花园里挖出小塘,种些荷花,养些锦鲤。再在池塘上建一道小榭,一座小亭。最西边还要种一片树林,树林里建一座小道观,意为祈福镇宅。

    很显然苏御的“要求”里兼顾唐灵儿和孔婷的想法。

    提到那座小道观时,苏御还玩笑说,若有妃子不听话,就罚她去那里住。

    孔婷暗自发笑,郡主却冷眼一瞥。

    ……

    道政坊西北角的大院子里,犁万堂刚吞下一只小蛇,辛辣的味道让他喉咙着火一样难受。可当灼烧过后,又是说不尽的畅快之感。异于常人的细小瞳孔突然放大了些,眼底似有一道红线在游走,就像他刚吞下去的那条小蛇。

    闭上眼睛,仰着头,似乎是在回味那种感觉。忽而睁开眼,抬手看了看,内力聚气在手心快速翻转,好似一团龙卷风。握拳,龙卷风化作一团湛蓝色雾气飘散开。

    “十境后期的感觉很好。”说话间犁万堂转了个身:“但这还不够。”

    犁万堂修炼已到瓶颈,之所以还能取得突破,就是因为他不断的用这些药蛇喂养气海。而他的身体里也充满毒性,毒已经渗入经络,这会增加他的杀伤力,同时也要承受毒性给他带来的折磨。

    毒性每二十八天发作一次,发作时感觉自己掉进冰窟窿里,先是冻得发抖,随后浑身僵硬,面如死灰。这种状态会维持三刻钟,在这期间他就是个废人。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也可以轻易杀死他。

    更可悲的是,当犁万堂成功进入十境后期,毒性发作变得更频繁。在发作当天不知要进入冰冻状态几次,而在发作的前三天和后三天,身体也感觉不大舒服。距离发作那天越近,功力损失越大。害得犁万堂经常周期性的需要休息。

    而他休息的这段时间,就是曹小宝活跃的时间。

    可是曹小宝那个混蛋,就是上天派来折磨犁万堂的。犁万堂的一些布置曾交给曹小宝,却都被曹小宝搞得一塌糊涂。可惜损失掉欧阳镜那个人才,如果他在宫里,一定比曹小宝强。

    但太后不信任欧阳镜,因为欧阳镜与秦王走得太近。

    除此之外,曹小宝总欺负欧阳镜。欧阳镜经过努力,虽有提升,还不足以打败曹小宝,后来还弄丢了一只眼。从那以后欧阳镜进宫的决心就没了。

    如果欧阳镜还有入宫的热情,犁万堂还是有办法把他带进去的,可现在……

    “请国师来这里,就是想与国师谈谈,能否帮我化解此毒?即便不能完全化解,能让我隐藏毒相也是好的。”犁万堂坐到蒲团上,盯着欧阳锟。

    欧阳锟笑了笑:“当初给你赤练蛇时,就曾说过我解不了此毒。至于隐藏毒相……”

    欧阳锟没继续说下去,反而问犁万堂:“犁总管应该认识几名妖修吧?”

    犁万堂苦笑:“何止是认识,简直是再熟悉不过了,他们都盼着我早点死呢。”

    欧阳锟微微一怔,旋即轻笑道:“倒是不知犁总管是怎得罪那些妖修的,但要想隐藏此症,非妖修不可。若是一名十境妖修,他甚至可以让你在毒性发作时也能打。说不准威力还会更大。让你的十条巨蚺变成十条巨蛟也说不定。”

    “哦?”犁万堂一皱眉:“莫非国师认识妖修?”

    “姬苦禅。”

    犁万堂白眉一挑:“禅佬?他不是死了吗?”

    “没死,我与他还有书信往来。若犁总管与他没仇的话,我倒是可以当个引荐人。不过……”欧阳锟欲言又止,笑看犁万堂。

    不知国师卖得什么关子,犁万堂直言道:“什么条件?”

    欧阳锟郑重道:“他想要大相国寺的卧佛殿。如果你能把卧佛殿给他,他就能帮忙。”

    “卧佛殿?”犁万堂心中嘀咕一声,不知就里,凝视欧阳锟。

    欧阳锟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他为什么要卧佛殿,这个问题你只能去问他。”

    在没搞懂禅佬的真实意图之前,犁万堂不会答应这个条件。

    为了搞清楚卧佛殿到底有什么玄机,犁万堂来到秦王府拜访胡荣。

    “小犁拜见胡总管。”

    来到老貂寺面前,犁万堂规规矩矩行礼。

    胡荣苍老的声音响起:“犁总管太客气啦。有话但说无妨。”

    犁万堂闷头问道:“晚辈想知道,卧佛殿里藏着什么?”

    胡荣笑了笑说:“以前藏着一个老和尚,现在老和尚已经走了。”

    很显然这不是犁万堂希望听到的,无奈笑了笑,又道:“胡总管要是有何吩咐,尽管说来。”顿了一下又道:“晚辈只求听个实话。”

    胡荣不回答,而是问:“是谁要刺杀秦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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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赘婿介绍:
梁朝一百余年,腹背受敌,内忧外患,帝弱后悍,外戚干政。
西北唐氏、荆州孟氏、淮南西门氏,三大军阀拥兵自重,朝堂之上与皇权分庭抗礼。
十年战争终于告一段落,正是百废待举之时。壮年陈太后诡异驾崩。天赐皇帝性格懦弱,重疾缠身,不能朝政。曹皇后临危受命,携手太子垂帘听政。
曹皇后大开言道,连布恩策,重视科举,举贤使能,大梁朝国力复苏,蒸蒸日上。
从此拉开江北梁朝辉煌大幕。
帝都洛阳更是精彩纷呈。门阀赘婿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门阀赘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门阀赘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