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五一章 大耳刮子
吩咐叱罗刹几句，欧阳锟扭过头对汤胥道：“若有人找上门来，老朽可以通过比武的方式把他们赶走。若他们不肯走，我一不小心害了他们的命，也会有犁万堂替我周旋。”
……
翌日天明，身材瘦长的大喇嘛叱罗刹带着钱去锦衣卫办事。
按照欧阳锟的吩咐办事，办得果然痛快。很快就得到锦衣卫一纸文书,而且锦衣卫张千户说了，只要有我锦衣卫的文书，你们就没必要去京兆府和鸿胪寺办手续。
叱罗刹高高兴兴回来，把这些话告诉欧阳锟，可欧阳锟还是让他去京兆府和鸿胪寺办手续。欧阳锟说，到了那边,不要说先去过锦衣卫。办完之后，也不要告诉锦衣卫去过京兆府和鸿胪寺。
叱罗刹不敢顶嘴,只是翻着白眼办事去了。随后还要去各大报社花钱打广告。比武规则和赏金与上次一样,打败弟子给五万，打败欧阳锟给一百万。但这次欧阳锟提高了门槛，要求能击木三寸者才有资格来挑战。
消息一出，洛阳武林大哗，一片咒骂之声：好你个欧阳锟，还有完没完了？
武林人士纷纷掏钱，去书报发帖，去江湖酒馆发江湖令，呼唤大梁第一剑客“剑神”龙啸天，来洛阳劈了这老不死的。
可聒噪三日龙啸天也没来，而跑到天龙寺挑战的人，寥寥无几，因为他们打不出三寸的掌印。虽然没什么人比武，可看热闹的人却很多，他们挤在大雄宝殿前的院子里。哪怕天气寒冷，鼻涕老长，也热情不减。
这一日,一名黑衣女子手压两柄狭刀出现在天龙寺。她向大雄宝殿里扫几眼，又看了看那木桩，便径直走向木桩。
看守木桩的巴勒奔端详女子两眼。
与此同时，观众们变得精神起来，揣着手，扯着脖子去看。
那女子不报名，来到木桩前“啪”的一掌，看似轻描淡写，四寸有余。
巴勒奔鼓掌道：“好！”
随后巴勒奔跑去大殿，呼唤欧阳锟。
不久欧阳锟带着三名弟子走出来。
欧阳锟上下打量黑衣女子，竟感觉有些眼熟，靠近，低声问道：“阁下高姓大名？”xqqxs8.
“雁悲鸣。”
“哦！陈千缶的高足。十多年前，咱们好像见过。”
“没错，确实见过一次。”
……
从河东归来以后，秦王变得越发忙碌。秦王殿里的秘书郎也增加到了十五人，大部分是应付户部事务。但户部的事并不是苏御最关心的，因为秘书郎们能把事情处理得很好。此时苏御最关心的还是安全问题,冯太妃的那群爪牙和张氏残匪。
真不知儒尚农程坤是怎么与张氏八壮勾结到一起的,而且张氏八壮并不是八个人那么简单。他们是一个团伙，不断派人来。
当初张之悌带着张氏家族两千多人，携巨款藏入深山，到现在还没找到。如今他们展开暗杀行动报复秦王，这两千个人一忽儿来几个，那以后就没消停日子了。
苏御一方面加大对洛阳管控，一方面书信邱垚，让他在太原执行“招安令”，赦免张氏家族的人，并且对那些主动提供张氏家族动向的人予以嘉奖。希望用招安的办法，从内部分化瓦解张氏家族。
除了这些事，苏御还要应付侧妃的事。从唐振的态度来看，西门婉婷和孟璨进秦王府是无法阻挡了。而功勋街那边也已选好人，果然是詹家姑娘，名唤詹佑妮。
苏御对孟璨和詹佑妮毫无印象，可两个姑娘家却很欢喜。
苏御并不知道自己在少女圈子里有多受欢迎。最早还是长安郡马时，就有花痴少女守在清化坊门口，只为一睹郡马风采。苏御一定想不到，这其中还有一些乔装平民的贵族小姐。
见势不可挡，此时唐灵儿面对与她姑姑相似的境遇。
本来太子妃独揽内宅，可太子登基后，必须面对一个庞大的后宫。估计那时唐琞也渡过一段难熬的日子。
经过几日心理调整，唐灵儿已做好“战斗准备”，她给诸侧妃设计的第一双小鞋就是她们的住宅。
唐灵儿说，她们必须住在三小筑里。至于后面的大花园和孔雀楼，那是孔婷自己花钱建的，别人没资格去住。而再往后不可能扩建秦王府，因为涉及到清化坊的行军通道。xqqxs8.
唐灵儿还在紧锣密鼓的制定家规，时而想到什么新点子，不断补充进去。厚厚的家规，王珣功不可没。
见唐灵儿那一副誓死捍卫权力的样子，苏御有些心疼，还担心唐灵儿战败。
正妃一旦战败，这个家可就热闹了。鸡飞狗跳，永无宁日。所以苏御要帮着唐灵儿一起对付那些侧妃才行。
而此时孔婷和冯瑜已跌落到美人，连贵族身份都被剥夺。
苏御昨天去找曹玉簪，问能不能考虑不废原侧妃。结果被曹玉簪直接否决。曹玉簪还讥诮地说，你家侧妃本来就不合规，哀家替你把贫贱女子换成贵族，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苏御感谢她八辈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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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一天，掌灯时苏御才回到宵凤阁，坐到榻上，看大胖媳妇伏案工作。当时她正在批评谁，书写速度很快，笔尖带着怒气。
唐灵儿写字的速度非常快，而且极为工整，苏御坐在一旁看着，直到她把文件递给丫鬟，苏御才道：“在没抓到儒尚农程坤之前，灵儿尽量少出行。除了他们，还有张氏余孽也很危险。”
唐灵儿叹了口气：“不出清化坊或许还能办到，不出府门是不可能的了。不过你不必担心，我身边一直有人。”
苏御摇了摇头：“唐家这些剑客还不够。以后让白展跟着你吧。”
唐灵儿很快地说：“还是让他跟着你。我会带着荣伯。”
苏御提醒似的问：“他多大年纪了？”
唐灵儿扭过头盯着苏御，一笑反问：“难道你永远也抓不到那些人吗？”
苏御苦笑一声，没说话。
唐灵儿是想用老貂寺打个短工。
胡荣的内功确实很高，说他是梁朝前三也不为过。可他年纪也太大了，只能当半个人使。把王妃安危托付给他，苏御不放心，决定增派人手。
与唐灵儿商量。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觉得梅红衫比较合适。梅红衫马上步下都有功夫，而且她是个女人，随时可以坐到王妃车里。
梅红衫是京统秘书郎，若陪唐灵儿出行可以让马修兼任她的职务。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保管一些文件，而马修值得信赖。
可是一个梅红衫，还是觉得不够。关键是李封张广的武功照比程坤儒尚农低很多。苏御倒是想把雁师姐找来，可雁师姐那人压根就不是给人当奴才的性格。
而红黑寺里的那群小姐妹，人倒是可靠，但武功也就是李丰张广这个水准。
突然想到女剑客独孤凰。
苏御坐在榻上嘟嘟囔囔的，唐灵儿并不气恼，因为她感受到来自秦王的关心。可最后她否决了苏御的所有提议，她说会让林隼多安排些剑客过来。
聊完安全话题，又无可避免的谈到侧妃的问题上。
苏御尽量平和的口气说：“灵儿定的规矩我仔细看过，规矩虽然好，但却太多，反而容易引发家庭矛盾。若能放宽一些才是更好。比如说这吃饭问题，她们爱吃什么，让她们自己买，没必要非聚到一起吃。”
“那怎么能行？”唐灵儿倔强地道：“吃饭是大规矩，通过吃饭确立每个人地位，让她们时刻铭记自己的身份。”
苏御一阵头疼：“吃饭的问题先放一边，咱们说钱的事。她们从娘家带来的钱，我看没必要都收上来。虽然你的规矩里写得清楚，只要合理，就可以支款，但这会让人感觉到压抑。而且有的时候，她们就是想买点不合理的小物件，你非不让她们买，她们不但记恨你，还会私下藏钱。”m2.xqqxδ捌.
“她敢！”唐灵儿的脸突然怒红，瞪目道：“我是正妃，我定下的规矩她们谁敢不从？破坏我的规矩，便是不守妇道！”
碰见唐灵儿这样强势的正妃，真是让人脑仁炸裂。
这时苏御发现，自己走进一个误区，今日采取的谈话方式不对。
直言说教，是不能打动唐灵儿的，反而会激怒她。
苏御想起了欧阳镜所著《术女十法》，此时应当避其锋芒，改道而行。
于是苏御不提这事，决定带着唐灵儿去花园里走走，旁敲侧击，举证寓言。唐灵儿似乎有些听进去了，可这时王珣的一句话，让苏御所有的话都付诸东流。
王珣说：秦王说过，秦王府是秦王和王妃的，而长安郡主府是郡主的。
有的时候，苏御真想一个大耳刮子把王珣打飞出去，可仔细想来，那不是在打王珣，而是在打唐灵儿。王珣所说，正是唐灵儿心底所想，只是她没说罢了。若等她亲自说出来，这个家的气候已经变了。
第八五二章 不要命的女人
“门阀赘婿”！
为找到儒尚农，雁悲鸣在城中转来转去。这样找人效率极低，可她依然在找。多年江湖经验告诉她，儒尚农可能就在南市或南市附近几个坊里。
这一日转到天龙寺，见一群桑腊喇嘛在那里叫嚣，挑战中原武林。
雁悲鸣见过欧阳锟，知道自己不是欧阳锟的对手，可女侠不觉得打不过欧阳锟的那些徒弟。而打败徒弟，是可以拿到钱的。
她对欧阳锟说：来殿前比武只是临时起意，就是想赚点钱。
欧阳锟笑道：贵师弟是专管户部的摄政王，还用雁教主赚什么钱？
雁悲鸣道：天生就不是吃白食的人，但凡有赚钱的机会，总是不想错过。
欧阳锟背着手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人怕出名猪怕壮，如果雁悲鸣不报名，或许欧阳锟不会派最强弟子出场。
一场较量下来，可把雁师姐给累坏了。
为赚这五万钱，她与言语极少目光阴冷的贺儿惇，已经斗了一百多个回合。贺儿惇内功中九境，略高于雁悲鸣，但雁悲鸣身法迅捷，弥补内功上的损失。可以这样说，他二人是五五开的水平，谁赢谁输，都在情理之中。
战斗时间越久，内功优势越明显，眼瞅着雁悲鸣落入下风。脸上砰砰挨了两拳，身形晃动，显露败势。身形高大的贺儿惇乘胜追击，连下狠手。却因急于求成，一时门户大开，雁悲鸣猛地一招回旋踢，正中贺儿惇心口。
原来刚才她是故意露出破绽，引贺儿惇上当。贺儿惇受重击，内力崩泄，雁悲鸣趁势反击，拳打脚踢，一道道光弧砸在贺儿惇身上，被击打之处有爆裂的光晕呈现，额头、锁骨、肋骨、心口、小腹，直到把贺儿惇打下擂台。
雁悲鸣赢下比赛，为中原武林争光，引来场下观众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声嘶力竭跺脚呐喊，抓紧拳头泪流满面。
之所以观众如此激动热烈，是因为这些天憋了太多的火。就好像看大国足球，男子接二连三的输，无底线的输，看不到希望的输。被打得体无完肤，满地滚爬，软如海参。最终还是女子艰苦赢得比赛，怎不叫人称之为铿锵玫瑰。
观众们高呼神教雁教主的名字，为她喝号“大梁第一刀客”。
神州人一贯如此爱看热闹，此时院里站满了人，墙头坐着人，树上挂着人。
欧阳锟的弟子输了，可欧阳锟并不气恼，还很有诚信的把钱送来，并夸赞几句。
雁悲鸣领了钱，心满意足的走了。
见雁悲鸣走远，欧阳锟笑着点点头。
……
前院比武，引人围观，喝彩声不绝于耳，闹出好大动静。
剃光头烫戒疤的儒尚农身披蓝布僧袍躲在月门后，小心翼翼向前张望，见是雁悲鸣在与贺儿惇比武。心中不禁嘀咕一声“不妙”。担心雁悲鸣已查到些蛛丝马迹，连忙通知汤胥，派人在附近查探，看有没有金吾卫靠近。
快去快回，没发现有官兵身影，这时大家才放了心。
儒尚农重新回到月门处，冷眼看着比武场，心想，若雁悲鸣被击伤，那她今天就别想走了。
后来雁悲鸣赢得比赛，可她内力耗损极大。儒尚农觉得机会难得，泛起杀心。快步去找程坤，却被告知程坤出去办事，还没回来。于是儒尚农去找张重阳，要来两个人，张强、孙亮，一起去截杀雁悲鸣。
闲言少叙，跟踪几个街口。终于在一个无人巷口方儒尚农闪身而出，嘴角斜向提起，面带狠辣之色。他微低着头向前走，攥紧拳头，内力聚集攀升，拳头上微微显现湛蓝之色。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雁悲鸣抽出双刀，右手正手握刀，左手反手握刀，两把刀刀柄抵住，身形微蹲，亮出奇怪门户。
大家都在聚奎山学艺，儒尚农竟然没见过这种门户。可他并不很担心，因为雁悲鸣刚刚内力损耗极大，单打独斗儒尚农有九成把握。更何况这是一道狭巷，两面是富户高墙，雁悲鸣的后路已被张强孙亮堵死。
“儒尚农，我就知你在南市附近。”
雁悲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儒尚农也不多想，聚集内力，气浪翻滚，犹如一层蒸汽罩在身上。透过蒸汽看他身后，空间扭曲，氤氲一片。行走间，狭巷中树叶砂石翻滚。儒尚农突然加速，突进，一颗拳头犹如炮弹一般绽放着刺眼光芒砸来。
雁悲鸣将内力灌注刀上，刀显蓝光，迎头斩下。二人碰到一起，战到一处。不多时，身边墙上留下几道刀痕、拳印，震得墙体山响。引来院中人一阵叫骂。
张强、孙亮对视一眼，各抽腰刀，准备加入战斗，可这时突然一道红绫从斜向飞射而来，缠住张强脖颈拽飞出去。
张亮还在往前走，感觉身边人突然没了，一扭头，见一妖艳红裙女子，用臂弯飘带勒住张强脖子拽到身边。这女子童颜健身，指甲如钩，指尖绽放血红之色。只见她发狠，伸手爪向张强后背，指尖刺入，抓住脊椎，猛地一扯，脊骨断裂，张强应声而死。
“我尼玛！”
孙亮武功还不如张强，见张强死得这么惨，把孙亮吓得腿一软，把刀飞向女子，撒腿就跑。
值得一提的是，不是每个人都是“张氏八壮”，如今八壮只剩下锦衣卫监狱里的张破城。他们之所以被选为“八壮”，是因为他们武功高，有胆量，有忠心。除了他们，孙亮这种人才是大多数。
朱雀无暇去追张亮，快步冲进小巷帮雁悲鸣。
直到此时，儒尚农才明白刚才雁悲鸣那句话的意思。雁悲鸣预感这里不干净，于是提前通知朱雀，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在苏御看来，这帮江湖人的脑回路与正常人不大一样。这两个女人有同样的毛病，她们希望通过江湖的手段来解江湖上的事，一个是为了神教的名誉，一个是为大总鸨的名誉。
怕人多打草惊蛇，怀胎四月的朱雀是自己一个人跟过来的。据说雁悲鸣还有一个帮手，可那人是谁，藏在哪里，朱雀也不知道。
朱雀冲向狭巷，本想跃过二人，到儒尚农背后，与雁悲鸣前后夹击。可朱雀刚刚跃起，就听“砰”的一声，儒尚农一拳将雁悲鸣击飞撞到墙上，儒尚农突进，欲下杀手。朱雀空中一招白莽鞭，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儒尚农闪身躲过。借机雁悲鸣起身，又是一刀。
儒尚农见势不妙，打算冲出包围，却被二女轮番纠缠。见朱雀小腹微微隆起，儒尚农连踢几脚，尽是照着朱雀小腹招呼。朱雀有所顾忌，而雁悲鸣内力消耗甚巨，一时使不出杀招击倒儒尚农。
就在三人搏杀之时，一道人影闪现。此人的脸深深藏在蓬帽之中，越走越快，亮出双手，金光利爪，俨然是十一境的高手。
朱雀一惊，一不留神，被儒尚农一脚踹翻。雁悲鸣的刀贴着儒尚农的脖颈擦过，儒尚农未能跟进击杀朱雀，却见到身后那人，程坤。
“哈哈哈哈哈！”
见程坤来了，儒尚农发狠大笑，再无顾忌，全力冲向雁悲鸣，招招致命。
程坤径直奔向朱雀，利爪破空而来，朱雀还以“九阴白骨爪”。平时看朱雀手指如铁钩般坚硬，可是碰见程坤，二爪抓到一起如同面团碰墙，只听指骨传来嘎嘣之声，不是骨折也是脱臼。
仅三招，程坤占据胜势，一爪抓向朱雀小腹。
一把剑贴着朱雀肚皮出现，拦在程坤面前。程坤猛地收手抬头，见一俊雅白袍剑客。
这一剑来得神不知鬼不觉，仿佛空中突然闪现。
好快的一招。
程坤撤步收招，问：“何人？”
白袍剑客剑锋指向程坤，轻声道：“李漠白。”
“久闻大名！”话音未落，程坤双臂一抖，气息暴增，气浪在小巷中翻滚。
朱雀冲向儒尚农，助雁悲鸣，剑仙李漠白单独对战金爪程坤。剑仙的气团也在猛增，两股气息撞到一起，巷间风起。气息膨胀，巷间搏杀之声逐渐变得模糊。氤氲气息中，两个女人还在与儒尚农拼命，剑仙的剑刺向金爪。
剑来了，程坤一跺脚，扎住马步，双爪在身前画圆，一对阴阳鱼呈现，仿佛戴着拳套，迎接利剑。
不远处传来儒尚农的惨叫声，程坤急于求成，眨眼间使出大半功力，逼得李漠白震碎手中剑，施以重气催向程坤，碎剑破空，无数道白线，依然不能阻挡程坤，程坤一手举着气盾，一手凝结重气迎面砸来。
避无可避，李漠白抬手一招“霹雳掌”，爪掌相撞，李漠白唇角有黑气泛起。
李漠白早有突破第十境的能力，可他一直压着不升，不想打通十三鬼穴。
可今时今日，终于还是打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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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五三章 小乔真争气
关内道税改结束，安国公回朝。
唐灵儿说，哥哥这次去关内道净赚最少一百亿。她甚至觉得唐振回来得有点早，若再留一段时间，还会捞到些好处。可唐振还是回来了，雷厉风行的安国公连家都没回，就直接去后殿见太后密谋大事。
不久曹玉簪宣秦王入殿。
今日曹太后穿得非常规矩，端坐踏上，气势凛然。看样子，她是刚见过唐振，紧接着就见秦王。说来奇怪，苏御赶往皇城，一路上竟然没见到唐振。
两道帘幕遮蔽，有些看不清曹玉簪。宽敞的大殿里，只有寥寥三名奴婢。犁万堂站在榻边，曹小宝抱着拂尘站在前门口，孙不媚则是站在后门口。
帘幕后曹玉簪声音低沉：“方才我与安国公商量过了，要出兵武威。不知御弟有何建议？”
苏御一皱眉头：“祁东阳典效忠驻兵兰州，只有五万兵，而桑腊常备军力十万。这怎么打？要从长安调兵吗？可是武威成高壁厚，相同兵力，很难攻下。”
曹玉簪道：“怎么打你不必管，现在我只跟你要钱。”
苏御眉毛一挑：“跟我要钱？”
曹玉簪很认真地说：“你专管户部，只要你瞒报，我不查，这钱就可以直接送到唐家账上。你的王殿就在清化坊，你媳妇是唐家经济总管，我想你办这件事很容易。”
苏御没直接回答，而是想了想。
看样子，曹玉簪和唐振是下定决心要打桑腊了。但唐家兵不够，那就打算招兵去打。可唐家负债累累，没钱养更多的人，于是跟曹玉簪要钱。曹玉簪没钱，就要到苏御头上来。
苏御觉得不对劲。
虽然唐振很能打，手下战将也多，可只靠唐家自己对付桑腊一国，是不是太儿戏了些？再说新兵的战斗力十分堪忧。如果唐振把长安五万兵也带去打武威，让新兵守城，那就太冒险了。万一桑腊放弃武威，反而偷袭长安，那当如何？
长安可是唐家治下唯一大城市，如果把长安丢了，唐家的老本可就没了。
难道要调汉中兵？
苏御觉得，无论怎么打，唐振也不可能把汉中五万兵撤回来。
蜀汉朝廷现在吵得厉害，鹰派大臣整日叫嚣要进攻大梁，同时有保守派大臣觉得时机不成熟，双方吵成均势。如果这时唐振把汉中五万兵撤走，那蜀汉朝臣意见可就统一了。汉中一丢，长安危险，甚至危及洛阳。
苏御抬起头：“你一定隐瞒了什么。”
曹玉簪轻笑一声：“好吧，那我就跟你说说。”
曹玉簪说，已联系上闵悦，要东西两面夹击桑腊。同时曹玉簪也联系过康王和贤王，要扶持桑腊五王子慕容渠为桑腊王。就说现任桑腊王慕容坤篡权夺位，弑父杀兄，天理不容，于是五王子慕容渠从梁朝借兵，替父报仇。如此一来，梁朝出师有名。
“河西走廊是唐家经济命脉，被桑腊掐断十二年，害得唐家负债累累。”曹玉簪声音变小：“打通河西走廊，舅舅回朝，再加上叔叔的第二师，我至少有三万人。虽然我的特务还不能完全掌控八关，但能起到一定掣肘作用。到那时，你再带着第四师和第十一师帮我，我就有五万人。我们联手，做掉康王贤王。那时梁朝就是我们的。”
苏御闷声不语。
曹玉簪见苏御不吭声，加重语气道：“唐振答应我，只要我举事，他会借给我两万新兵。换言之，他现在招兵是给我招的。这样一来，我就更有把握控制局势。”
苏御觉得曹玉簪把话题扯得有点远，于是把话题引回战争本身：“即便有闵悦响应，可我觉得兵力还是不够。”
曹玉簪很快地说：“慕容渠在西宁府有内应。而且我会争取贤王和康王出兵。”
苏御很快地问：“你觉得他们会答应？”
曹玉簪的脑袋微微晃动：“他们暂时还没答应，不过我觉得他们会答应的，因为他们控制不住唐振。唐振非要打，他们不会眼瞅着唐家掉进火坑里。一旦唐家倒了，西边就会乱。蜀汉和桑腊一起杀过来，谁也没有把握拦住。”
也就是说，贤王和康王还没答应。曹玉簪说得信誓旦旦，可到底能不能成，还两说。如果现在苏御拒绝配合，不但会得罪曹玉簪，还会得罪唐振。这种里外不是人的事，苏御不会去做。于是答应了。这时后殿一侧小室传来大笑声，苏御扭头一看，是唐振走了出来。
安国公对苏御十分满意，溢于言表。
秦王与安国公同车回清化坊，在车上时苏御与唐振说，侧妃的事能不能叫停？因为灵儿压力巨大，恐怕吃不消。
唐振皱着眉头说这件事他也不能决定。另外唐振直言不讳地对苏御说，唐家和孟家暗争皇后之位。唐振女儿唐媛，孟丹青女儿孟蝶，都是皇后备选。
苏御感叹，两个可怜的小丫头，才几岁，就要准备斗争了。
与唐振同车，还见到欧阳小乔。要说小乔真是争气，跟着唐振去一趟关内道，回来时已怀孕。孩子还没出生，名字已取好，就叫唐开光。因为小乔说，计算时间，应该是在银州开光县时怀上的。
唐振子嗣稀少，偶得一胎，安国公很是开心，对小乔倍加宠溺。看着他们夫妾恩爱，好似霸王与虞姬。不过小乔过于妖艳，又有一种妲己与纣王的既视感。
……
唐振回家，国公府又热闹起来，来找安国公办事的人排成排。
可无论国公府里有多少人，唐灵儿一定要抱着一摞账本，第一时间去见她哥。
由于苏御刚从唐振车上下来，所以就没陪着唐灵儿一起去。欧阳小婵、欧阳小环姐妹跑过来，央央着要去见姐姐。苏御让唐翡带着她们去国公府。
不得不承认欧阳家人颜值高到离谱。小姐俩在秦王府住大半年，如鲜花般绽放。过年欧阳小婵就十四岁，可以嫁人了。可她爹欧阳镜却一点儿也不着急，而公孙夫人已处于半出家的状态，不再管家里事。
或许欧阳镜压根就没打算把孩子嫁人，干脆留在秦王府里算了。两个姑娘那么漂亮，总会有一个被秦王看上，带进屋里收拢一番，就是秦王的女人。这辈子吃喝不愁。
而欧阳镜这厮，现在把家过得支离破碎。老婆整日去寺庙里念佛，还带着二儿子欧阳祝。
大儿子欧阳庆整日泡在八角楼里，一边开馆子，一边当八角楼艺术大学的校长。此校长之作风，就与他爹一模一样。入校的女学生们，八成躲不过欧阳校长的魔爪。
不过这小子也有经商的天分，不仅把生意搞得红火，还与西市斧头帮关系很好。
斧头帮老大名叫韩琛，是韩氏财阀的远亲。因为韩氏在西市的资产比较多，所以扶持这帮玩意儿。
在苏御看来，欧阳父子很有灵性，但缺乏人性。
许洛尘曾问苏御，当初欧阳小乔那么喜欢你，你怎不收她？
苏御没说大老婆看得严，只说担心欧阳家血统会影响下一代。
玩笑话，向来是半真半假，苏御这句话也不例外。
唐灵儿去见她哥，苏御便坐在小西院陪着老黄和一群孩子，一群猫狗聚过来，院子里很是热闹。
这时马修来报，说雁悲鸣与朱雀联手，把儒尚农掐死了。
苏御问：“就她们两个人？”
马修道：“听说李漠白跟着一起去的。”
“他们三个可有受伤？”
“轻伤，无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
儒尚农一死，朱雀、喜鹊、谭沁儿的仇算是报了，可老吕的仇还没结束。
杀老吕的人很多，有程坤、傅红萍、儒尚农、张破城、张二秃子、张三、赵灵、赵柏、赵梧，还有罪魁祸首冯太妃。这些人都要死。
对于一些小事，苏御从不计较。可是碰到底线，反而计较得厉害。
苏御心中有些埋怨雁师姐和朱雀，如果能提前通知一声，就可以布下大网，抓捕群匪。可现在打草惊蛇，他们就藏得更深了。
见苏御有些不大痛快，马修猜透秦王心思，道：“在儒尚农杀出来之前，天龙寺里的和尚曾经去坊门口看过一眼。想必是去看福善坊有没有金吾卫。如果有的话，儒尚农就不杀出来了。另外雁教主说，天龙寺有暗道，若是强闯，不但容易中他们机关，还很难捉拿匪首。”
苏御并不完全认同马修的说法，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于是点了点头。
第八五四章 自找倒霉
听说李漠白参与这次行动，苏御有意邀请他来王府做客，顺便问问他为何离开曹玉簪？程坤的内力有多高？可惜李漠白不在红黑寺，雁悲鸣也不知他跑哪去了。
雁悲鸣说，他那个人经常来无影去无踪，普通江湖令调不动他，这次是因为沁儿被害才把他引来。
谭沁儿娘死得早，而谭方鼎在洛阳当占巴拉没时间照顾她，就把她留在山上。她瞪着大眼睛，顶着一头羊毛卷，成天在山上乱跑。饿了就去找雁悲鸣要吃的，吃饱了继续跑出去玩耍。
那时李漠白他们也就是十七八岁。见沁儿天真烂漫，活泼可爱，大家都很喜欢她。一起生活将近十年时间，感情深厚，当亲人一样看待，李漠白十分珍惜这样的感情。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有感情，正因为儒尚农利用这种亲情下狠手，才激怒李漠白。
但李漠白照比程坤还是差了点，三人合力未能干掉程坤。虽然李漠白在关键时刻被逼升境，打通十三鬼穴。可是刚刚突破新境界，反而会让人变得虚弱。
可惜老吕没回来，否则程坤的实力也就不用猜了。老吕与程坤见过三次面，交过两次手。感觉程坤的“鹰爪”具有接近十一境的实力，但他本身并不是十一境。估摸应该是十境中期。
虽然他的鹰爪功很邪门，但照比老黄的“降龙掌”胡荣的“阴阳指”还差着一个档次。即便是欧阳锟的“金蟾功”也足以打败他的鹰爪功。
若是单打独斗，程坤也不是苏茂盛和吕长啸的对手。苏茂盛的“弹指功”和“乾坤大挪移”足以单杀程坤。而老吕那类似凌波微步的轻功，可以保证老吕处于不败之地。
值得一提的是，“阴阳指”“鹰爪功”这是两个比较大的门类，而不是专指一种武功。比如西门婉婷也会阴阳指，可她的阴阳指无论是心法还是招数，都不可与老貂寺的阴阳指相提并论。
苏御现在的武功很杂，逐渐进阶的《霹雳掌》，用来突进逃脱的《断恒山》，用来点穴和激发暗器的《流星指》，基本弃用的《雷公手》，谭方鼎改良过的《伏虎拳》，堪称先天之功的《乾坤大挪移》第一层，还有魔功路数的《摧骷手》和《化功大法》。这些乱七八糟的武功一下子都使出来，比比划划的也挺厉害。尤其是单打独斗时。
除了雷公手这门过渡武功，其它武功若能专心练到高处都足以在武林称雄。可苏御对武学不是很上心，都是学会就行的态度。
此时老黄还在改良他的《降龙掌》，打算教给他家少爷。他自己不容易改，就拿童玺做试验。小丫鬟经常在后院练新招，学了一身杂七杂八的招数，看得人眼花缭乱。
今天上午苏御陪着唐灵儿、樊公妃等一大群婆娘，在宵凤阁选美女。也就是给庚王赵准选侧妃。主要考量“名声”“性格”“相貌”“才学”。选来选去的，选了一个相貌端正的海绵宝宝，方方正正一张大脸。
拥有如此端正大脸的女子，是九公子唐渭家女儿唐圆苑。值得一提的是，九公子战死在七年前的武威一战中。在唐圆苑出嫁前，唐灵儿把她过继到国公府，管唐振叫爹。
按照贵族标准选美女，在苏御看来都不怎么好看。照比冯瑜孔婷朱雀差远了。
直观一点说就是不提欲。
最起码苏御是一点感觉也没有。此时苏御还在想孟璨和詹佑妮长什么样，会不会也是海绵宝宝。如果真是那样，可怎么下手呢？
说来苏御真是一个典型的相貌协会成员，长得不入眼，让他无法展现雄风。
苏御只是坐了一会，见确定人选便去王殿办公，女人们继续留在宵凤阁里叽叽喳喳嘻嘻哈哈。
下午时苏御去探望受伤的朱雀，朱雀的手多处脱臼，虽已正骨复位，可依然肿得像熊掌一般。
见朱雀并无大碍，苏御心情好了些，盯着朱雀的手看了看，忽而戳了一指。
这一指把朱雀戳疼了，瞪着眼，咬着牙，拎着床刷追打苏御。
婢女吴眉黛站在一旁偷着乐。
绕着九楼跑三圈，朱雀也没追上，有些火了：“小猢狲！你给我站住！”
要说这来自江湖的女子就是不够温柔。看这架势，不让她打两下就不会善罢甘休。结果被她用床刷子戳了几下腰腹。
她这几下照比唐灵儿可狠多了，疼得苏御龇牙咧嘴。
心道：自找倒霉，何苦来哉。
以后不跟她闹着玩了，净下死手。
在他们疯闹时，吴眉黛很识趣的退出去，关好门。
朱雀坐回榻上，把手放在几案上。
一番活动，手上关节隐隐作痛，童颜女子余怒未消，冷眼乜斜。
苏御故作痛苦捂着腰走过来，坐到榻边：“胆子可真够大的，也不怕他们一群人都冲出来。”
“天龙寺距离坊署不远。”朱雀平淡口气说。
听朱雀诉说过程，这两个女人也是够拼的。她们两个合力，依然不能把儒尚农怎么样。后来雁悲鸣放弃用刀，双手抱住儒尚农的腰。这时朱雀在儒尚农背后连下狠手，待儒尚农内力倾泻殆尽，将他胳膊掰断。
儒尚农惨叫一声，可程坤还没来帮他，而是专心与李漠白打。直到朱雀抓断儒尚农脊骨，程坤才转过身。见儒尚农已死，程坤也就放弃，往天龙寺跑，朱雀三人在后面追。
这时天龙寺里冲出来一群提刀和尚。朱雀三人觉得不妙，于是转身跑，一群和尚在身后追了一条街，没追上，便放弃了。
等苏御得到消息，再派金吾卫去查，天龙寺里的和尚早已不见。他们的脚印集体消失在方丈屋门口，然后就再也找不到，好像集体飞走。这个结果让苏御感觉似曾相识。
可欧阳锟和他的弟子还没走。欧阳锟很委屈的说，他是花钱租用场地，比武手续齐全，他并不知道天龙寺里藏着通缉犯。
他这样说，金吾卫也拿他没办法，只是把他们轰出去，给天龙寺大门贴上封条，收归户部。
“下次别这么鲁莽。”苏御情绪不高地说：“不当大总鸨，我可以养你。”
“我有钱，不用别人养。”朱雀故作清高地说。
女人都是这个毛病，心里高兴，却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来。
苏御抬头瞥了她一眼：“姬苦禅那边有什么消息？”
“我与他已没有关系，他去哪，我不关心，他也不会告诉我。”朱雀微仰的头稍稍低了一些。
“孔雀是怎么死的？”
苏御不知道那天晚上在大相国寺发生的事，担心朱雀还有仇人，而她又要自己去报仇。
能在一个晚上连续干掉那么多好手的人，想必武功高到离谱，而且不是一个人，苏御不禁担心起来。
可朱雀却不正经回答，而是冷着脸开玩笑：“是你家的好奴才干的。还有你三叔苏茂盛。”
苏御面无表情地道：“一点也不好笑。”
朱雀一本正经地道：“各为其主罢了，我与他们没有私仇。”
她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苏御开始重新审视她的那几句话，突然陷入回忆。那时老貂寺说要回家扫墓，还把老黄给带走了。随后老貂寺先回来，说老黄在洛西三十里驿贪恋小店美酒。过好多天老黄才回来，回来之后感觉他蔫了一段时间。
老黄受伤了？
“老东西，挺能瞒啊。”
苏御继续打听，才知道那天晚上朱雀也参加战斗，还受了伤。苏御问她，你们干什么去了？朱雀说，去找你爹。
苏御继续问，她说不知道后面的事。只是知道夜孤鸿留在大相国寺，具体不详。
然后苏御就没什么可问的了，安静坐在那里，似乎在想着什么。
要说这恋爱中的女人也是很有趣的。刚才苏御皮一下，被她追打三圈。可现在苏御不理她，她却凑了过来，嬉皮笑脸，捅捅咕咕。
可惜怀胎四月，不能大练筋骨。
吃了晚饭，苏御离开，去探望雁师姐。
雁师姐的伤比朱雀重，可她那人一项坚强，有脑震荡的迹象，还坚持劳动，自己洗衣裳。谭沁儿等一群小姐妹要帮她，她都不用。
苏御感叹，好一个倔强的女人。
虽然她负伤，可苏御还是毫不客气地说了她两句：“师姐怎恁地不听话来？这般做事，好让人担心。”
雁悲鸣不说话，继续洗衣裳。
苏御把水盆端走了。
坐回小板凳上与雁悲鸣说：“儒尚农程坤到底想干什么？一开始以为他们是给冯太妃办事，可现在冯太妃话都说不出来，他为什么还不离开？难道说他们压根就不是在给冯太妃效力？”
雁悲鸣抖了抖手上水珠：“他们都剃了光头，当时从寺里闯去一群人。其中一名白胡子老头看样子是他们的头人。但我没见过那人。他的脸看起来也有些奇怪。”
放挂小鞭，迎接舵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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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五五章 你很坦诚
综合朱雀雁悲鸣提供的线索，苏御猜测那白胡子老头可能是冯太妃与儒尚农程坤之间的联络人。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被赵准驱逐的某位幕僚。可赵准一口气驱逐十几个人，大多都是白胡子老头，这就很难判断了。
苏御找来县衙刑案画师，让雁悲鸣口述，画师画出一张人脸。
雁悲鸣说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苏御拿过来看了看，感觉像一张死人脸。
随后苏御派童玉把画像送去庚王府，得到的答复是，从没见过这个人。
要说赵准也蛮用心的，他担心苏御怀疑他与那些幕僚有勾结，他竟派“黑桃J”韩韦来见苏御，说要帮着苏御办案。因为韩韦认识所有被驱逐的幕僚，而且就是他执行的驱逐令。
苏御在王殿西耳接待韩韦，锦衣婢林娟送来些茶水点心，乖巧离去。
苏御身边只留下教派秘书郎马修。
韩韦倒也识时务，见秦王时毕恭毕敬，秦王挥手，他礼貌颔首，才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道：“儒尚农是冯太妃的远亲外甥，而程坤是儒尚农介绍给太妃的。”
苏御问：“太妃身边幕僚，谁主管刺杀任务？”
韩韦想了想说：“太妃身边的幕僚没有专职任务，有什么事，基本都是临时派人。而幕僚们献计，也都是照顾全局，不针对某一方面。不过众幕僚当中，汤胥和蒯三良曾浪迹江湖。汤胥年轻时有‘俏剑郎’的美誉。”
苏御完全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扭头去看马修。
马修附耳轻声道：“叶掀枝的师叔，早年小有名气，剑客谱三四十名的水平。”
苏御点了点头。
再找来县里刑案画师，根据韩韦描述，画出汤胥和蒯三良的画像。苏御取来雁悲鸣口述的画像对照。
都不像。
苏御觉得，可能是慌乱中雁师姐看不大准确，因此也就不打算继续从画像上入手。只是把画像交给马修保管。
与韩韦交谈，得知冯太妃中风很严重，又知道一些被驱逐幕僚的现状，但并没有获得太有价值的线索。只是现在可以确定，有一个人代替冯太妃继续活动。可既然冯太妃已经不行了，这个人是在给谁效力呢？
苏御首先想到的是康王，但也不排除赵准藏得深。
另外还有那群和尚是什么来路？与张匪有没有关系？原来的天龙寺和尚哪去了？
苏御再派金吾卫去天龙寺，经过挖掘，发现被埋入地下的尸体。通过鸿胪寺送来的僧人名单，再逐一对照，得知整个天龙寺从方丈到小沙弥一个活口也没留。
“这帮人太狠了。”
就在苏御感叹时，林娟走了进来，低声说康王义女赵婴求见。
康王的义女义子可是够多的，而赵婴的身份也已经公开，同时公开赵范、赵旻的身份。赵范在康王府里当主簿，赵旻随康王去河南税改。都得到重用。
之前的怪妆少女，褪去妆容，露出一张俏脸。
看得出康王对她不错，身上衣衫华丽，身旁还跟着一个胖乎乎的小丫鬟。但凡能把丫鬟养胖的家庭，侧面说明家中女主不会太苛刻。
苏御在小西楼接见赵婴。
赵婴说，天龙寺方丈是袁昆。
“你得到消息蛮快的。”苏御有些纳闷，她是怎么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的。
赵婴很快地说：“听说天龙寺出事，我就一直在那附近。今日金吾卫去挖掘，我看到了。”
苏御点点头。
这时满脸淤青的老黄端着茶水果盘上楼，很不礼貌的坐在一旁。
苏御发现老黄和赵婴竟然认识，而且他二人眼神都不大对劲。
苏御盯着赵婴，直言道：“我对袁昆没什么好印象。明人不说暗话，我觉得他是害死谭方鼎的罪魁祸首。”
赵婴不讨论这个话题，而是道：“你一定要除掉那群匪僧，不是吗？”
苏御点点头。
“那现在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赵婴咬着牙说：“你就当我是来为你效力的。但我有一个条件，我要亲手处决匪首。”
赵婴以为，有共同的敌人，就是朋友。苏御也相信她是真心为袁昆报仇。可赵婴现在是康王的义女，这个身份就太特别了。如果把她留在身边，总感觉不大放心。
而老黄比苏御表现得更为直接，张口骂道：“你是康王派过来的狼崽子！”
这老恶奴，张嘴就骂人，把赵婴骂得小脸惨白。可她硬挺着挨骂，只等苏御发话。
苏御摆了摆手，示意老黄要有礼貌，随后道：“我知道你是酆王的女儿，可是很抱歉，我不能把你当妹妹看。我想你能理解。”
赵婴点头。
苏御又道：“我正要成立一个专案小组，如果不怕委屈，你去小组里待着。如何？”
苏御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真的有这个打算。
不想再出现老吕的情况，不想再让朱雀、雁悲鸣去冒险。经常在眼前出现的人突然就再也看不见，那种感觉非常不好。所以这次行动小组采取招募的方式，高金从江湖上招人。同时悬赏各级府衙，通报刑部、京兆府、锦衣卫、南北两县、各坊署。发现张匪，活捉、击杀，或提供有价值的线索都有高额酬金。
苏御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
道政坊，西北角一所大宅子里，犁万堂问楚无霸，天龙寺的事是不是你干的？楚无霸说不是。犁万堂一挥手，楚无霸行礼告退。
楚无霸走远了，犁万堂吞下一条小蛇。
刚吞下小蛇的冰寒之感很难熬，犁万堂攥紧拳头。过了一会，无比畅快的内力增加的感觉袭来，年过花甲的老太监倒在逍遥椅里认真享受。
不久听到脚步声，脚步声停在门口。
犁万堂知是欧阳锟来了，闭着眼睛说：“欧阳先生运气差了点。”
欧阳锟苦笑一声，背着手走进来，随便找一个椅子坐下，叹了口气道：“本想比武解闷，竟意外碰见一个人。”
“谁？”
“汤胥。”
犁万堂睁开眼睛：“你是说，现在是汤胥带着程坤？”
欧阳锟点头。
犁万堂坐了起来：“那群和尚是什么来路？”
欧阳锟视线在屋里扫了扫：“我也不是很清楚。在我面前，他们从不说话。”
眼窝深陷的犁万堂臂弯压在扶手上，身体微微前倾，盯着欧阳锟的眼睛：“既然儒尚农当初能联络上张匪，我猜那群假和尚也是张匪。”
欧阳锟笑着点点头：“我也是这样以为的。”
犁万堂笑了笑：“他们的头人叫什么名字？”
“张重阳。”
“你瞧瞧，果然是姓张的。”犁万堂脸上笑意加深了，又倒回躺椅里：“现在秦王可是够闹心的，家里外头都不省心。”
犁万堂这句话还真就是现在苏御的生活写照。老吕牺牲对苏御打击很大；侧妃的事把唐灵儿折磨得经常心口疼；师姐雁悲鸣、情人朱雀也不让苏御省心。外面的敌人杀不净，总让人提心吊胆。张之悌的下落依然不明，第四师就一直撤不回来，日耗甚巨。
欧阳锟闷着头，再三衡量，有些话到底要不要说。他已经犹豫了几天。
犁万堂似乎感觉到什么，瞥了欧阳锟一眼：“我想汤胥是在给庚王办事，而张匪只是搭他的船。一是汤胥对洛阳熟悉，二是能得到康王势力照应，三是汤胥手里有钱。而他们有共同目标，干掉秦王。”
欧阳锟笑了笑，依然不说话。
犁万堂皱了一下眉头：“欧阳先生见到汤胥，会聊些什么呢？”
欧阳锟大笑两声：“我这次来，就是要与犁总说这件事。汤胥说，康王知道唐振一定会打桑腊，而且一定会勾结太后和秦王。既然不能阻挡，康王也就不拦着了。若唐振出兵，康王也会派兵。但有一个前提。”
“什么前提？”
“不能把闵悦放回来。”欧阳锟直言道：“我骗汤胥，等五王子登上王位，一定会阻拦闵悦。汤胥说，只要我们能保证唐家商道畅通，唐振就不会硬要打通河西走廊。而那时康王也会说服贤王一起撤兵。这样一来，唐家的问题解决了，而闵悦也回不来。”
犁万堂站了起来：“欧阳先生够坦诚，到底是老朋友啊。”
犁万堂欣慰地笑了笑，随即又皱眉道：“可汤胥的话有几分可信呢？他会不会是在诈欧阳先生？”
欧阳锟站起身，面色凝重：“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富贵险中求，我就是要试试。康王就快回来了，而我会继续在洛阳摆擂，而且还会与洛阳书报社合作赚些钱。装出毫无防备的样子来。如果汤胥是真心帮我，康王就不会动我；若汤胥是在诈我，康王一定会派人逮捕我们。”
“那你别去北市摆擂，那里不方便逃跑。”犁万堂背着手踱步，突然站定：“去西市。那里距通济门很近。我还会派楚霸王协助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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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五六章 欧阳镜的担忧
旭日东升，云彩几条，寒流匆匆而过，初冬迎来一个暖阳天。
秦王府北门青砖碧瓦，举架高大，一个后门就比普通民宅用料还多。门前铁甲武士持戈站立，张牙舞爪的石狮怒目瞪视，迎来送往的都是锦衣玉人。
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众星捧月般走出二人，正是秦王与王妃。
出门向东走一段路，秦王就把黑貂大氅卸下，交到婢女手中。微微转身，看向身披大红斗篷的王妃。
大胖媳妇个子高，面皮白净得好似透明，越是到户外，她高鼻深目的特点越明显。刀削般的浓眉下面一双阔目，阳光下微微眯眼，更增威严。
长安郡主的派头是真的大，别说是秦王妃，就是当皇后也够用。
作为唐家长老，唐灵儿的权利较之以前更大，她抬起手来指指点点，所指之处即将成为秦王府的一部分。
因为秦王说要建别院，专门用来处理特殊事务。
之所以要建别院，还是因为秦王府的特殊结构导致的。正常来说，内宅应该在深处，可秦王府的内宅却在前面。如今来秦王殿办事的人越来越多。虽然有直通秦王殿的通道，可还是会路过长安郡主府门前。
那些有品秩的官员大多科举出身，深知礼法，来到王府规规矩矩。像他们这样的人路过也就罢了，如果是一些身怀利刃的江湖人，尤其是一些并不熟悉的人，就显得很不合适。
老黄说，那些江湖人往往是尖嘴猴腮贼眉鼠眼，为钱而来，为钱而去，蝇营狗苟的一群，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他们在郡主府门口走来走去，每每路过还要探头缩脑，会给内宅带来煞气。咱家大少奶奶冰清玉洁，祯小少、酥小姐金枝玉叶，岂能从小就看那帮狗头蛤蟆眼的，可别脏了眼睛。
老恶奴说话一如往常狠辣酸刁，再看郡主府里另外一位老奴胡荣，几乎一句废话不说。老貂寺经常背着手在郡主府里闲庭信步般转圈，而老黄就在郡主府外瞎溜达。毫无规律。不时见他出现在秦王府门口，不时又跑去秦王通道，一转眼又在郡主府门口。
偶遇一个看不顺眼的，老恶奴举起手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只因为那人往郡主府里望了一眼，他就要把人家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
这要是在别的王府，出现这样一个败坏门风的混账老奴，早就清理出门。可自打老吕没了以后，苏御对老黄更加容忍，只由得老恶奴在秦王府里成了棍棒。
之前秦王府两次扩建，先是将三小筑并入王府，紧接着孔婷又在寡妇巷买下三户。此时的秦王府好像一把闸刀，截断小筑巷和寡妇巷。
长安郡主府东边是八小姐唐韵家，本来两家前后一齐，可现在向北延伸两条巷。
唐韵家以北，小筑巷以东，孤零零两座小筑。同样寡妇巷东边两户人家也被孤立，出门走路绕远，很是不便。如今被秦王府高价收购，他们倒也乐意搬走。
之所以能快速完成吞并，首先是唐灵儿同意，其次是唐灵儿在清化坊北面建起一片楼群，大大缓解清化坊住房压力。
苏御说，别院不用大修，加个围墙，树起望楼也就是了。两个小筑当指挥部，后面两套民房加小院可以当仓库，也可以安置一些外来人员，甚至可以当集体宿舍。
秦王成立“2101专案组”。“2”代表大兴二年，“10”代表月份，“1”代表第一案。之所以要用代号，一是方便，二是保密。
“2101案”主要任务有三，查清“白胡子老头”和那群持刀恶僧；给老吕报仇；消灭洛阳城里张氏余孽。
为给老吕报仇，秦王列出的必杀名单，如今已勾掉几个名字。
算来，老吕当场抓死傅红萍，不久张密血洗北市陋巷，抓获张破城、张二秃子、击毙张三。张二秃子已被张密折磨死，张破城还在锦衣卫监牢。而儒尚农已被雁悲鸣朱雀掐死，现在名单上只剩下程坤和冯太妃。
这二人是重头，一个是直接杀死老吕的人，一个是幕后指使。
秦王说，这二人不死，2101专案组不撤。
至于赵灵、赵柏、赵梧。因为韩韦说她们三人并未对老吕动手，这与张密审问张破城和张二秃子获得的证词一致，所以放过她们。
指挥部设置在最东边的柳絮小筑。专案组组长是教派秘书郎马修；副组长是金吾卫秘书郎廖敏。
把大胖媳妇送回家去，秦王重新来到柳絮小筑。
唐家工程队已经赶来，开始划线砌墙，而马修也在指挥人往屋里搬运桌椅板凳。
生活秘书郎林娟手里拎着账本忙前忙后，准备采购一些物件。按照唐灵儿的要求，必须在清化坊里买。唐灵儿的目的很简单，肥水不流外人田，秦王别院买东西，也算是拉动清化坊经济。其实也没很多钱，可是长安郡主就是这样性格。苏御不可能因这种小事与她计较。她能把这片地划给苏御建别院，已经是谢天谢地。不得不说，大胖媳妇在事业方面从不拖秦王后腿，还多有助力。
柳絮小筑简单布置，苏御坐进屋里，给两位秘书郎开会，旁枝细节不必赘述，很快聊到重点：
“赵婴好歹是康王义女，她想参合进来，不能怠慢。她来了，把西边红桃小筑给她。若她也带人来，就让她自己安排。
……她想给袁昆报仇，要亲手干掉白胡子老头。而那个白胡子老头也是我们的主要目标。尽量抓活的，我觉得他能知道很多秘密。
……但你们要演好戏，不能暴露杀冯太妃的意愿，也要小心赵婴试探你们。杀冯太妃这件事，一定要布置周密，先想好嫁祸对象再动手，不让赵准怀疑是秦王府干的。
……至于那些江湖人，首先看他们人品，若人品不行，即便是好手也不用。但可以与他们做一锤子买***如，他们提供线索，可以给他们钱，但不留他们住在别院。
……南奎山、红黑寺、美伶馆、李家货栈，都是神教的人。用他们侦查可以，但到了动手的时候，让他们远离。我不想再听说有谁死的消息。雁悲鸣、古月山、屠彪、李勋、唐怜、谭沁儿、颜小乙、杨雕、戴鹤，这些名字我都太熟悉了，我舍不得他们死。包括你们两个。
……需要钱，直接来找我说。给老吕报仇，花多少钱我都认。”
……
听说小乔怀孕，欧阳镜乐得一蹦多高，三级跳似的骑上驴，一路踢踏来到清化坊。没去国公府，而是先来到秦王府，与苏御吹嘘一番。他说，在小乔出行前他就去找佛道双修的明德大法师求来一符，揣在小乔身上。看来大法师实在是高，祈福灵验，今个要去烧高香还愿。
“劲峰啊，你可要知道，在我认识明德和尚时，他可不是相国寺大法师。认识我之后，他才走了大运。”
苏御忙碌没吭声。
秦王身旁虎形猛将韦锺，瞪眼瞅着欧阳镜，瓮声瓮气的道：“怎的，你是狗粑粑，踩你一脚就能走运？那你过来，让我踩一脚。”
换作旁人，听这样说话难免恼怒，可欧阳镜却笑得最开心。
当时苏御正在筹建秦王府别院，没时间搭理欧阳镜。见秦王忙碌，欧阳镜并未逗留许久，便屁颠屁颠去给国公爷道喜。在国公府待不多时，欧阳镜又跑了回来，面如白纸，愁眉苦脸。
苏御回到王殿，见欧阳镜这副德行，问他怎么了？
秦王殿里并不冷，可欧阳镜依然双手插在袖子里，抽着鼻涕说：“不妙，不妙啊，我担心小乔的孩子生不出来。”
苏御一皱眉头：“当爹的怎好咒女儿？”
其实苏御听出欧阳镜的意思，欧阳镜担心的不是分娩的问题，而是国公府内宅里的斗争。
樊公妃是如何对待那些怀孕妾室的，大家心知肚明。不肯向她低头的婢女，母子同时被溺死在碧波湖里。而恬静生出唐小兔，至今不让母女相认。唐小兔已九虚岁，越来越像瓜子脸的恬静，与那方脸樊公妃没有一丁点像的地方。
“劲峰啊，我有一个怀疑，樊公妃在家里的食物上动了手脚。”欧阳镜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掐着嗓子说：
“恬静平时不住在内宅，而是住在司马大殿，负责书房。所以她能怀上。而小乔这次跟着唐振去关内，远离国公府，也怀上了。还有，当初唐振去长安时，小乔去追唐振，把樊公妃气得动用大司马卫队去追。你说她是不是因为心虚，所以用力过猛？”
苏御摇了摇头：“仅靠揣测，恐不足断。”
欧阳镜用极低的声音说：“刚才我去问过那些婆子，女眷屋里食物都是樊公妃提供。把这些事联系到一起，我才有此揣测。”
第八五七章 突如其来
欧阳镜碎碎叨叨说了一大堆，苏御没再吭声。
欧阳镜耷拉着脑袋想了想，突然抬起头：“我觉得把小乔放在劲峰这里才放心。”
苏御视线横移，盯着欧阳镜，心中咒骂：好你个老小子，真会巧使唤人。你把三个女儿都弄到我府，你把本王当什么了？你家保姆？再说，你把唐振媳妇放到我府，算怎么回事？
“你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樊公妃。”苏御不客气地道：“如果我答应了，对我不好，对唐灵儿也不好。会让唐氏两位家威形成对立。你安得什么心？”
欧阳镜谄媚道：“劲峰说得哪里话来，坑天坑地也不能坑劲峰啊。现在劲峰就是我欧阳家的擎天博玉大靠山，我做梦都盼着劲峰好。你说你怎不当皇帝呢，若是当上皇帝，咱就去宫里当个大内总管，天天跪着伺候。”
苏御咧嘴：“你少说那些肉麻的话，说正经事。”
欧阳镜说要去大相国寺找明德大法师。给大法师钱，让他想个玄妙的理由，把小乔带离国公府一段时间。秦王府与国公府正好对门，距离近，又是国公妹妹家，真个再合适不过。
苏御说，这件事你找我办，怎办怎别扭。你还是去找唐振和唐灵儿，他们兄妹之间办这事才合适。我只能做到不反对小乔来郡主府住。若姑娘真的来了，好吃好喝不在话下。
欧阳镜说，这就够了。
说过这些，欧阳镜千恩万谢的离开，带着两名骑驴剑客，扛着钱袋子去找德高望重的明德大法师去了。
其实欧阳镜有骡马证，可他偏偏喜欢骑驴。或许是因为洛阳城里不允许奔马，却默许奔驴的原因。
小毛驴托着一个人，跑不很快，极少听说有人是被毛驴撞死的。
秦王背着手，望欧阳镜奔驴而去，苦笑一声来到郡主府，见到老貂寺，问明德大法师是何许人也？
大相国寺是梁朝国寺，大法师是太后授衔，享国家俸禄，礼部鸿胪寺会为其组织盛大晋升典礼。从此大法师披红袍金线袈裟，持八宝球笼锡杖，镇守国寺，为皇室祈福。
本来这种事一定会通知亲王，可当时苏御在河东打仗。据说典礼只有赵准、赵纯和几位公主、大成郡主陪着太后去大相国寺。可唐灵儿也不清楚这大法师的来路，只说此人相貌可憎，看一眼就烦。
值得一提的是，被唐灵儿看顺眼的男人不多，看顺眼的秃头更是一个没有。
苏御问胡荣，胡荣说从未听说过此人。苏御感叹一朝天子一朝臣，经过陈太后、天赐帝、再到大兴皇帝，这十余年间，人换了一茬又一茬，老貂寺认识的人越来越少。
“殿下，钱不够用了。估计差三万。”
苏御刚从老貂寺屋里走出，就见腿长球圆的锦衣婢林娟迎面走来。
听说钱不够，苏御不在乎地道：“去找王林要，若王林拿不出钱再来找我。别院工程钱款一干事务就交给你，锻炼一下自己，熟悉一下工程。多做笔记，时常温习。时间久了，自然就有门道。”
“喏。”锦衣婢乖巧行礼，一阵风的走了。
秦王笑眯眯地看着锦衣婢的背影，姑娘越来越像恬静，身上弧线越发饱满，甚是养眼。突然听前门有杂沓马蹄声响，紧接着见报事小丫鬟跑进来，苏御拦住丫鬟问什么事，丫鬟说，西门婉婷把嫁妆搬来了，十好几车。
“搞什么呢？”
苏御眉毛一挑，搞不懂西门婉婷要干什么。
婚礼日期还没确定下来，这杀马特怎就提前上门了？
“拦住她！”
苏御没让小丫鬟上宵凤阁报告唐灵儿，而是直接走到门口，打算把西门婉婷轰走。
刚迈过门槛，就见到头戴雪白窝兔儿的锦衣白裘西门婉婷，正在比比划划的指挥卸车。看这架势，她是不打算走了。
见苏御出来，窈窕细眼的大姑娘满脸笑意，双手提着长长的裙摆迎面扑来，蹦一个高儿，搂住苏御脖子，张开嘴又啃又咬。
“唉！”苏御将她推开，瞪视道：“你这个人，还有没有点礼数！”
西门婉婷不气恼，却面带得色，露出胜利者的笑容，抬拳敲打苏御*口：“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说话间她一扬手，指着身后十几辆车：“看到没有，我已把家里东西都搬了来。除了这些珊瑚玛瑙玉屏古董，我还带来五亿钱。”
苏御望着车队，一阵头疼。
她把躺箱衣柜全搬来了，装衣服的车就三台，装钱的车也三台。其他车里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一大群人风风火火卸车。这么多东西，再装备一个宵凤阁都绰绰有余。
可问题是，唐灵儿给三位贵族侧妃准备的住所，只是一人一间小筑。
这么多东西，别说一间小筑，就是三间小筑院子都摆满也未必放得下。
苏御皱着眉头。
不知何时老黄从门后走出来，看看苏御，又看看西门婉婷，老黄喜笑颜开，美滋滋地道：“哎呀，太好啦，可算盼到天亮。”
老黄小碎步走到西门婉婷面前，躬身施礼：“老奴黄橙橙，恭迎西门少奶奶。”
西门婉婷背着手，上下打量老黄：“六叔说，秦王府有三名冠绝当世的高手，其中一个姓黄。”
老黄突然站得笔直，竖起大拇指：“老侯爷有眼力。”
西门氏六老爷西门载沛，虎贲总参西门豪的父亲，与睿王是好友。三王之乱爆发前一刻，西门载沛坐着睿王的车出城，打算去路桥驿林场狩猎，却因为赵挺突然举兵而未能成行。
那天西门婉婷没啥事，坐着西门载沛的车出城，她也要去狩猎，顺便把车给六叔送去。结果路上偶遇要出城的苏御，先是吵了一架，不欢而散，后来又在城门口排队时相遇。她就不去送车了，滚到苏御车上赖着不走，非要陪着苏御去寿安造纸厂不可。
当时赵挺就在路桥驿埋伏康王。
西门载沛邀请睿王去路桥驿，是何意思？是巧合，还是故意？
若是故意，不禁让人猜测西门氏提前知道消息。而西门载沛带着睿王去路桥驿，是想保护睿王吗？
可西门氏明面上明明是支持康王的，怎会如此安排呢？
三王之乱时西门氏到底扮演什么角色，有些让人看不懂。
又或者，他们家族内部有分歧，西门真森押宝康王，西门豪父子押宝睿王。
还有一种可能，西门氏故作分裂，同时押宝睿王和康王。
还有一种更阴险的可能，赵挺是想在路桥驿把睿王可康王都做掉。
而西门婉婷缠着苏御，是不是西门氏上层安排，这件事苏御也吃不准。看西门婉婷这二哈性格，杀马特造型，怎么看都不像心眼太多的人。若说她缺心眼儿，反而觉得更合适。
反正西门婉婷是来了，看样子是送不回去了。
西门家族的礼官敲锣打鼓而来，不久曹玉簪又把皇宫司礼监派来。他们合力，要办一场说来就来的婚礼，不给秦王和秦王妃反应的时间。
“我看你这老奴很顺眼。”西门婉婷从兜里抓出一把金币递给老黄：“赏你！”
以前苏御从没仔细研究西门婉婷，今时今日不得不仔细看看她。
她与老黄刚一见面就拉拢人心，从中可见西门氏是做过功课的，对秦王府里的人基本有些了解。
而且西门氏对这婚姻也是蛮重视。西门真森去淮南道税改不在家，家中老族长西门载沛亲自主持这件事，一边教导西门婉婷，一边组织这场颇有些闹剧意味的送婚。
事出突然，苏御没问西门婉婷，嫁妆为什么从十亿变成了五亿；也没问西门婉婷，西门载沛难道不知道老吕已经没了吗？既然老吕没了，秦王府哪来三名冠绝当世的高手？
苏御知道陈逊、牛婆婆、马婆婆有功夫。到这个阶段他们已向苏御坦白实力。陈逊确实不弱，但他与老黄和胡荣比，算不上顶尖高手。他以前在苏家是做饭的，还懂些医术，跌打损伤，清热解毒，熬煮药膳。除了这些，再没什么特殊之处。
消息很快传进长安郡主府，唐灵儿猛地站起，来到窗前。
秦王府门高大，看不清外面情况，唐灵儿心口剧烈起伏，脸色疾变。
王珣急得跺脚，忍不住叫道：“还有没有规矩？！还知不知礼义廉耻？！欺人太甚！郡主一句话，奴就把他们轰走！”
唐灵儿双手握在心口前，只是注视门口，不言语。
王珣懊恼道：“应该告诉国公爷，他们欺负到家门口了！”
说话间，王珣转身就走。
“站住。”唐灵儿缓了口气，恨恨眯眼：“该来的迟早要来，她一个人先进门未必是坏事。告诉秦王别拦着了，让她进来，我要亲自教她规矩！”
第八五八章 多亲多近
听到唐灵儿的喊声，林婉心中一凛。
心思细腻的锦衣婢从声音中就能判断出郡主的心境，觉得唐灵儿方寸已乱，于是她放下笔，快步登楼。
刚走到二楼门口，只见王珣撞门而出，林婉抬手拦住王珣去路：“待我与郡主说两句你再走。”
王珣伸手去推林婉，林婉不肯退让，王珣急道：“我觉得郡主的决定已是最正确决定，你休要多言。”
林婉抓住王珣手腕：“整日在郡主身边煽风点火，却不自知。平常小事我不与你计较，这次涉及到长久大计，不能再由你胡来！”
王珣的脸红了，瞪视道：“林婉，你我同为郡主臂膀，资历相当，你凭什么教训我？论对郡主忠心，我自称天下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无论碰到怎样强敌，我王珣从不退缩。我为郡主可豁出命去，你林婉也要被我甩掉一步！”
说话间王珣挣脱林婉的手，欲往楼下闯，林婉发力将王珣肩膀按在墙上：“今日西门婉婷进门，不是一两个人能决定的事。这是几家门阀和太后的决定。既然一定要进门，首先考虑以和为贵，怎能刚进门就施以恫吓？你知这样会埋下怎样祸根？另外你觉得靠恫吓手段能镇得住西门婉婷吗？你口口声声说保护郡主，可你逞一时之快，后面一万天怎样过，你考虑过吗？”
王珣恼火，挣脱林婉，指着大门道：“进了秦王府，就要听郡主的！”
林婉反问：“如果不听，你能怎的？”
王珣低吼：“打断她的腿！”
“西门家来几十号人，西门婉婷能甘愿挨打吗？”林婉凝视王珣：“今天这种状况，别说打，就是骂也会成为笑柄。你这不是在帮郡主，而是害郡主！”
苏御打算回宵凤阁安抚唐灵儿，结果听到两个锦衣婢吵得激烈。如果说王珣代表着郡主的恶念，林婉代表的就是郡主的理智。两个锦衣婢在吵，也是唐灵儿的两个心念在吵。
这时苏御又退了出去，他相信唐灵儿能做出理智的选择。
……
曹玉簪要给唐振拿钱打河西，并要求唐振把闵悦接回来。闵悦回朝，必然通过长安道。曹玉簪担心唐振从中作梗，因此允诺把大兴皇后之位留给唐振女儿唐媛。
以前曹玉簪与孟家走得近，并把大兴皇后之位允给孟丹青的小女儿孟蝶。那是因为孟丹青与曹玉簪政见高度一致，全力支持曹玉簪税改。可如今两次税改都已完成，孟氏已不再是曹玉簪必须依靠的对象，转而把重心放到唐氏身上。
可这件事得罪了孟氏。为对抗孟氏，曹玉簪又拉拢西门氏。
结果西门氏与曹玉簪联手把西门婉婷送来，这一手着实突然，打秦王府一个措手不及。
这时清化坊“大管家”唐云急匆匆赶来，打听情况后迅速做出反应，帮着秦王府置办婚礼。说到底，这场婚姻也有唐振的助力，所以唐云才会如此积极。
虽然唐振的一系列决策最终干涉到苏御的家庭生活，但苏御没办法怪唐振。试想，唐振给自己找了一个有钱小媳妇，天下还有比唐振更好的大舅哥吗？
见到唐云的表现，更体现出唐振的态度，这时唐灵儿放弃挣扎，选择理智对待。
一时间清化坊里忙碌起来，各作坊门店纷纷往王府送东西，账房先生飞笔走书，府里的小丫鬟、亲王卫、青衣打手忙忙碌碌搬运物资，老黄喜笑颜开，完颜清、孔吉跑出来要看新娘子。
唐家礼官匆匆而来，进王府布置，门楣飘彩，灯笼高挂，过不多时王府已有喜气。
唐云突然得到唐振消息，要求把唐圆苑送往庚王府。
这下清化坊里更热闹了，唐灵儿来不及怄气，赶紧给唐云批钱办事。
苏御一直站在王府门口应酬各路人，担心唐灵儿气大伤身，打算回去看看，这时迎面见到身材越发丰腴的林婉跑过来：“郡主说让殿下放心，今日婚礼不会让人看笑话。”
苏御盯着林婉，欣慰地笑了笑。
二十六岁的女子，一路跑来，心口有些起伏，紧绷的衣衫弧线怡人，煞是好看。
苏御视线横移，再次望向这堪称壮观的“送亲队伍”，西门家来了几十号人，曹玉簪也派来几十号人。举着伞盖，敲锣打鼓，搞得好大场面。
陆陆续续还有人过来，一众二三流贵族，屁颠屁颠的。尤其是那些婆娘，她们整日没啥事，就是到处逛。白吃白喝嘻嘻哈哈，是她们最快乐的时光。
值得一提的是，不是所有人来都会带着贵重礼物，尤其是那些贵族寡妇们。而她们走时，或许还会得到王府的一些照顾。比如唐灵儿的十二姐唐媏。
婆娘们不管不顾，直接就往门里闯，路过秦王时高声打着招呼，好像一群叫喳喳的鸭子。
刚才人少，西门婉婷蹦蹦跶跶的，这会儿人多，她还装起大家闺秀来。坐进车里，不肯出来了。
她的车着实不小，里面装满嫁妆。苏御站在车边，听西门婉婷正在与小太监王当说着些什么，好像是在选喜袍。由于太多，不知选哪个好。
苏御叹口气，敲敲窗户。
西门婉婷故作矜持，隔着窗帘，提着调门说：“秦王请注意礼法，典礼尚未开始，可不能随便看新娘子。”
“你还是别装蒜了，你这样我有点不大习惯。”苏御背着手说：“丑话说到前头，进了王府，可就是我说了算。而我的规矩里有这样一条，家里的女人都听唐灵儿的。你能做到，你便进门；若做不到，你就干脆别进来。”
车里传来西门婉婷轻哼声：“秦王也太小瞧人了，她唐灵儿是国公、公主之女，我西门婉婷何尝不是呢？小儿受教，我比她更好。不妄言，我西门氏比唐氏更有钱，请得起更好的教师。我的教师哪个不是进士出身？这样与你说吧，但凡她学过的，我全学过；而我学过的，她未必学过。”
“我说西门婉婷，不吹牛能不能死？”
“能死，你不让我吹，我马上就能死。不过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你家里。”
苏御一阵头疼：“咱们说正经事。在家里我一定会维护正妃。你不要指望我能帮你，你一定要好自为之。你的钱要上交给我。而我的钱都是放在唐灵儿手中。你能做到吗？”
西门婉婷冷哼一声：“钱的事你不必跟我说，区区五亿，就算是我施舍唐灵儿的。我要是没钱了，回娘家走一圈就有。我还不至于因为钱的事在她面前低三下四。”
苏御又道：“现在秦王府没有大宅子给你住，你的东西放不下，只能先存在别处。”
西门婉婷道：“睡觉不过三尺宽，皇帝的卧房我也见过，并不很大。但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现在我处处让着她，先把婚礼办好。等日后平静下来，我会与唐灵儿好生谈谈。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那咱们干脆别见面。除非一些场面事，我配合她，那是在给秦王面子，而不是给她面子。西门氏把我送来秦王府，不是来受气的。”
“这样，你有什么要求，先提给我。”
“什么事都要麻烦王爷，我这个侧妃是干什么的？添乱的？休要小瞧人！”
正如老黄所言，要变天了。
这位西门侧妃来到秦王府，必然要争得一片领地。苏御觉得秦王府很有必要继续扩建。否则装不下这两尊女斗神。
苏御眉毛一挑，想到刚买到手的别院，手指东方：“把那些嫁妆都送去别院。”
这场婚礼办得别别扭扭的。盛装秦王正妃端坐主榻，冷眼盯着秦王与侧妃行礼，在她的目光注视下，气氛显得十分诡异。所有人都预感到，秦王府里杀气重重，以后甭想消停了。
唐家礼官在后面紧锣密鼓的布置着，把清雅小筑设成婚房。王珣梗着脖子过去看看，一忽儿说这不合适，一忽儿说那不合适，结果富丽堂皇的婚房，被王珣拆走一半。
见王珣来撒野，西门婉婷身边小太监王当上前阻止。
王当比王珣圆滑得多，先是给王珣塞钱，王珣不要，小太监又好姐姐长，好姐姐短的说些好话。王珣锐气稍减，丢下一部分东西，离开了。
王珣刚离开，王当又从后门运进来一些物件，填补婚房。
林婉见到王珣从后院扛着包裹回来，就知道王珣又去惹事，林婉急得跺脚，与王珣在小西院争抢包裹，结果包裹撕破，婚房用物撒落一地。
林婉抢到一切，剩余物件被王珣撕碎。林婉把抢到的物件送回清雅小筑，小太监王当颇为感动，流泪道：郡主府里有林姐姐，两位女主子就有希望和睦相处了。
林婉叹息道：你休要怪王珣，她只是护主心切。
王当道：林姐姐真个好心肠，咱以后多亲多近。
第八五九章 维护
红黑寺后院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
谭沁儿指掐小锤，用小指拢了拢额边卷发，塞到耳后，继续附身雕凿树根。一群孩子在她身边饶膝嬉戏。不久从门里走出一名冷面女子，把孩子们都带走了。雁教主似乎从来不笑，不通世事的孩子们私下里称呼她为大理石阿姨。
一阵风吹来，并没引起谭沁儿的注意，她还在聚精会神雕刻，浑然不知背后出现一名身材挺拔的白袍剑客，剑客头顶简单束发，长发飘逸。
剑客靠近，笑了笑：“沁儿。”
谭沁儿猛地扭头：“五师叔！”
“不要过来。”李漠白摆了摆手，摆手间黑气弥散开来，逐渐魔化的他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但他已经感觉到身体不适，有时感觉自己不是自己。
李漠白看着陷入惊诧的谭沁儿，叹了口气道：“我今天来，是想通知大家。以后你们见到的陆笑、花听风、李漠白，可能不再是你们熟悉的人。”
“为什么？”
“可能与我们修炼的功法有关。我担心我会变得像儒尚农一样唯利是图冷血无情，又或者像冯真青一样从来没把你们当人看待。我会隐居一段时间，尽量找到破解此功的法门。”
李漠白苦笑一声，对沁儿打了个响指：“若几年后我们再相见，我还是这幅模样，那我依然是你的五师叔。如果我不能对你打响指，那就不是我了。告诉所有人一起来找我，不要留情，直接杀掉我。否则死的人就是你们。”
李漠白说了一些让谭沁儿犯糊涂的话，然后就闪身离开了。
有一刹那，谭沁儿感觉李漠白变得好陌生。愣了半晌，谭沁儿把消息告诉雁悲鸣，雁悲鸣叹了口气，骂了几句什么。在她心目中，李漠白花听风依然是不听话的臭小子。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花样。
谭沁儿了解雁悲鸣，雁悲鸣的心从来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冷酷。
包括这次杀儒尚农，为何一定要带着朱雀，或许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担心自己下不去狠手。
事实也是如此，致命一击来自朱雀。儒尚农脊骨断裂，雁悲鸣才掰断了他的脖颈。她这样做，似乎是想掩盖什么，又好像故意表现出什么，以此来保持自己的冷酷教主人设。
作为教主，她必须清理门户，否则就没有资格当教主。就好像朱雀认为连自己外甥女的仇都报不得，还有什么资格当大总鸨。
“这个消息要告诉大家吗？”谭沁儿扣着手指问。
雁悲鸣情绪不高的说：“仅限于小旗长以上知道。”
“明白。”
答应一声，谭沁儿跑了出去，告诉屠彪他们。
她又要去告诉唐怜、李勋等人，屠彪让戴鹤跟着她一起出门。
小姐俩先跑去美伶馆，又坐着毛驴车赶往景行坊，一路上总能见到金吾卫。以前见到金吾卫，姑娘心里都觉得烦。可现在她会先看一眼旗号，有一半几率见到秦王所属金吾卫，让姑娘感觉亲切。
偶尔碰见熟人，还会大声招呼。比如上次来北市剿匪的射声卫统领李道。
小姐俩嘻嘻哈哈去见李家货栈找李勋，现在李勋不光经营货栈，还经营秦王私下的那十处房产。
秦王总说狡兔三窟，这十处房产他是不打算卖掉了，就这样不温不火地经营着。赚到的钱就用来养活兄弟们，李勋每两个月才去郡主府交账一次。而苏御也很少来他这里查账，只是偶尔派童玉过来走走看看。
人近中年，容易发福，现在李勋已经胖得没人样。与三年前的小酒馆掌柜相比，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典型的暴发户大老板。锦衣博带，肚皮滚圆，引得沁儿抬手敲了敲。姑娘的眼睛突然笑成两道弯月，说李勋怀胎九月，快生了。
神教弟子都通知过了，最后还要去清化坊，小姐俩坐着毛驴车踢踏而走。
……
昨晚秦王在清雅小筑过夜。这一晚上翻来覆去，着实辛苦了些。
说来，婉婷姑娘身高腿长，身材窈窕。
她瘦脸长眼，虽算不上国色天香，却也有三分秀气在里头。
二十一岁的姑娘，充满活力。
唯一不美的是，这妮子活力过于充沛，有些降不住她。
这一晚上，赶上与郡主十个晚上，把苏御累出眼圈发黑。
已到卯时，苏御睡眼惺忪坐起。
西门婉婷四仰八叉扒在榻上，苏御抬手一巴掌，打在她的皮股上，唤她起来。她赖着不起。突然睁眼，又要来。
后被苏御强行揪起，穿戴整齐，让她去正妃屋里行晨昏定省之礼。
“我不去！”西门婉婷怄气坐在榻上：“她又不是长辈，我给她行什么晨昏礼？”
苏御正色道：“在我家里，就要遵守我定的规矩。要以正妃为尊长。否则以后我就不来你屋。”
西门婉婷楼住苏御脖子，愁眉苦脸，央求道：“那什么时候才能不去？我不想给她行礼。”
苏御笑了笑：“行个礼，你又不掉块肉，哄她开心也就是了。”
西门婉婷怄气不语。
苏御语气平和：“其实唐灵儿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坏。你对她的了解多来自传言，说她如何严厉，如何霸道。可你要知道，人们只爱传坏话，却不传好话，正所谓人言可畏。其实与唐灵儿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她身上有许多好品质。她看似严厉，但只要你遵守规则，她是不会故意找茬难为你的。而且她惩罚人的手段非常单一。我与她一起过了三年，她对家里丫鬟施展过最严厉的刑罚，你猜是什么？”
西门婉婷觉得苏御是在强洗唐灵儿名声，显得不屑一顾。
苏御郑重道：“只是打手板。”
西门婉婷撇嘴眯眼，半抬手指着苏御：“你骗人。”
苏御苦笑一声：“日久见人心吧。时间久了，你就知道是真的。”
苏御转过身来，盯着西门婉婷：“你光说她不好，你以为你的名声很好？”
苏御在榻上找到那块落红白绫，递给西门婉婷看：“你还能有落红，让我感到很欣慰。若是按照外面传言，我想你十二三岁可能就不会有落红了。”
“一定是韩浩他们毁我！”西门婉婷激动地说。
“你别光骂韩浩，你的名声与他几乎可以划等号。你想唐灵儿能喜欢你吗？”苏御站起身，准备离开：“所以你们需要心平气和的过一段时间，增加了解。拿出自己的善意，换取别人的善意。最终还是让自己过得舒心。”
嘱咐西门婉婷几句，苏御赶往宵凤阁，又来安抚唐灵儿。只说昨夜感受极差。唐灵儿要看落红，苏御丢垃圾似的把白绫丢到榻上，唐灵儿让王珣掀开来看。
王珣面带嫌弃之色，用指甲掐住，掀开一角，见到红色，便决定把这块白绫丢掉。苏御担心这妮子没安好心旁生枝节，于是给童玉使了个眼色，童玉跟着下去了。
卯正时分，有丫鬟上来报门，说西门侧妃与两位美人一起过来给郡主问安。
苏御猜测，西门婉婷为了避免尴尬，所以才跟着冯瑜孔婷一起过来。这可能是小太监王当给她出主意。姓王的小太监，看上去就是个精明人，眉心长有一颗芝麻粒大小的平痣，不显得丑，反而显得精神些。
秦王与秦王妃端坐榻上，先接受侧妃行礼，随后是美人行礼。
这套仪式结束，还有秦王和秦王妃的训话时间，训话结束才开始摆案上菜。
所谓礼仪之邦，处处都有规矩。当然，苏御并不觉得礼仪太多是一件好事。
对于西门婉婷来说，她对这种环境不陌生。她本身就是顶级贵族家庭的孩子。有些规矩在她身上已经成为习惯。所以在一些细节上，她比孔婷和冯瑜做得还要好。苏御唯一担心的是她不肯给唐灵儿行礼。
为什么一定要维护唐灵儿？
此时已不是赘婿，还有必要那样做吗？
看董事长对待得力CEO的态度，就能想明白这些问题。再直观一点，看刘备如何对待诸葛亮。
三顾茅庐，请得卧龙出山，可关羽张飞两位核心大将心里不服。若此时刘备不力挺诸葛亮，资历浅薄的诸葛亮如何管理两位功勋卓著的核心部门经理？
此时唐灵儿面临的情况有相似之处，西门婉婷不服。如果苏御不管，而是把难题直接甩给唐灵儿，那会让她非常辛苦，很容易闹矛盾，家里就会乱。有西门婉婷引发的乱象，还会影响到未来的孟璨和詹佑妮。唐灵儿就更难办。
一旦唐灵儿压不住这帮妖孽，苏御就会遭罪。
侧妃、美人礼毕，唐灵儿开始训话，拿出一本厚厚的来。刚要发出去，被苏御一把按住。
苏御正色道：“我的家不需要明文家规。大家都是成年人，应该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没有必要拿一本家规来约束。从现在开始，我的家里只有一条规则，郡主认为是对的，就是对的；郡主认为是错的，就是错的。不存在争议。”
当唐灵儿的权威得到绝对维护时，她也就不用下狠手去争了。
紧紧掐着的手，渐渐松弛。
第八六零章 没安好心
长秋宫，飞香殿。
曹玉簪懒洋洋的倒在榻上，看着小皇帝与黑猫玩耍。
都说三岁看老，曹玉簪似乎从小皇帝身上看出一些不好的苗头。赵策小小年纪就体现出过人的仁善品质，对那只小猫宠溺爱护。肥胖滚圆的黑猫也愿意陪在他身边，经常翘着尾巴，用头在小皇帝身上蹭来蹭去。
仁慈、善良，这是多么好的品质。可这对于一位皇帝来说未必是好事。如果是大一统的王朝或许还会好点，但像梁朝这种内忧外患不断的朝代，仁慈善良的皇帝恐怕坐不稳皇位。当然，这只是曹玉簪的想法。
犁万堂走进大殿，恭敬行礼，把今日所见所谓说给曹玉簪听。曹玉簪一如往常的慵懒，可当她听到天龙寺的事时陡然精神起来。
“汤胥带着张重阳等人从方丈密道逃脱，现在欧阳锟能联系上他们。”犁万堂察言观色：“请太后定夺，是否告诉秦王？”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曹玉簪坐了起来，黑猫凑近，被她揽入怀中，淡然口气道。
犁万堂点头称是。
曹玉簪微微仰头：“赵鹳那边情况如何？”
犁万堂皱眉道：“赵鹳说，康王已有些动心。可老奴以为，赵鹳的话未必可信。极有可能是在敷衍，所以没与娘娘说。”
曹玉簪认同地点点头：“赵鹳反复无常，确实令人讨厌。”
犁万堂心情复杂。现在康王派系当中，最大的特务就是赵鹳，但他也是最不稳定的一个。除了单线联系赵鹳的特务，犁万堂不敢把更多的特务介绍给赵鹳。生怕赵鹳突然反水，把一群人全卖了。
曹玉簪突然想到什么美事，笑了笑：“只要康王肯出兵，贤王一定会出兵。但他这次不会派张云龙和赵御。因为他要给赵锵制造机会，发现人才、培养嫡系、增加威望。”
犁万堂赞许地点点头。
曹玉簪目光一斜：“把赵御唤来，我有话与他说。”
……
秦王殿
刚才射声卫统领李道送来消息，说在天龙寺方丈屋里发现地洞，地洞直通下水道。洛阳下水道四通八达，常年积水，没有留下脚印，线索已断。
虽然未能再有更多的发现，但已经解释一群人为什么能不留痕迹的集体消失。这还让苏御想起了河东张氏家族的情况。书信邱垚，让他去最后一次发现脚印的地方再仔细找找，哪怕是挖地三尺，也要看看附近是否藏有地洞。
“殿下，王妃同意了。”锦衣婢林娟轻步走过来，笑盈盈地说。
“丰满”与“苗条”似乎是一对反义词，可当这两个词同时出现在一个少女身上，简直是美妙绝伦。直白一点说，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胖。感叹老天爷太偏爱这个姑娘了。苏御预测，再过三年，林娟就是下一个恬静。
刚才苏御去宵凤阁找唐灵儿，想与她商量保留冯瑜孔婷的侧妃待遇。当时唐灵儿不在，苏御就把林娟留在那里等。结果林娟回来说，郡主答应了。
抠搜搜的郡主能答应，倒是让苏御觉得有些小惊喜。
不得不说，西门婉婷的到来，对唐灵儿还是有影响的。
首先是苏御当众保证唐灵儿的绝对地位，让唐灵儿有些感动；其次唐灵儿也在努力调整自己，让自己看起来别那么令人讨厌。
在这个家里，唐灵儿是唯一有资格与苏御说不的人，这是赋予正妻的权利。
但“说不”是会得罪人的，这会让男人感到不爽。
唐灵儿之所以如此不想让那帮贵族女人进家门，其实她也是有些心虚，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很受欢迎的人，而别的女人都拼命讨好苏御，她担心苏御会逐渐远离她。
那么现在她的变化，算不算是一种讨好呢？
就在苏御瞎琢磨的时候，曹小宝来唤苏御进后殿面见太后，还说还希望带上王妃和孩子。曹玉簪说，从来没见过两个孩子，很希望见见。
苏御一想起赵祯就头疼，真的不想带那个黑猴子去见曹玉簪。
也不知是怎么搞的，父母都是极漂亮的，而赵祯却越看越像个猩猩，与赵家人和唐家人都不像，就好像大街上捡来的。
想必曹玉簪一定会把赵策抱出来，小皇帝长得非常像赵家人，浓眉大眼，粉雕玉琢。把赵策和赵祯放在一起，会更显得赵祯没个人样，苏御生怕曹玉簪能笑出声来，于是决定只带赵糖酥去。
由于赵祯长得太丑，苏御希望再要一个儿子，最近在唐灵儿身上没少下功夫，可也不知怎么搞的，唐灵儿一直怀不上。反倒是孔婷那边好像是有了动静，月事推迟半个月。
祈祷孔婷的孩子能好看些，也祈祷孔婷别像唐灵儿一样分娩后催肥般横向发展，破坏她平面模特般的标准体型。
苏御对林娟说：“你去问问王妃，愿意去否。”
不久后林娟回来说王妃感觉不大舒服，让秦王带着余氏和两个孩子去。
苏御说，余氏自己带两个孩子会很辛苦，还是带一个吧。
然后苏御就抱着赵糖酥去见曹玉簪，赵糖酥下个月才满周岁，小家伙身子骨很好，已经能展开两条小胳膊走路。而同时出生的赵祯刚学会站，还站不稳。
曹玉簪把瓷娃娃般的赵糖酥立在榻上仔细端详一番，啧啧道：“这孩子可真会长，把爹娘的优点都长一个人身上了，你瞅她这大耳朵，与唐灵儿的耳朵一模一样。”
她们母女都长有一对观音耳，大而有型，看上去非常有福气。
听到女儿被夸赞，苏御心情不错，可曹玉簪下一句话，让苏御的好心情没了。
“想必秦王子也一样好看吧？为何没带来？”
苏御面无表情地道：“太后唤臣弟来，就是聊家常的吗？”
苏御认为曹玉簪耳目繁多，不会不知道赵祯长得丑。小寡妇没安好心，故意说这话恶心苏御。
但这次苏御是真的冤枉曹玉簪了，或许是因为藏弊而多心。
曹玉簪见苏御口气不对，她收敛笑容：“我的人已确定，天龙寺的和尚就是张匪。”
“他们在哪？”
“我不知道。”
“那你的人是如何确定的？”
“我凭什么告诉你？”曹玉簪冷着个脸：“你能给我什么？”
苏御皱眉：“别这么直白好吗？注意一下吃相。”
“我跟你还有什么好注意的？”曹玉簪瞪眼撇嘴：“从你走进大殿我就觉得你心气儿不顺，刚一说话就好像谁得罪你了似的。你要是有气，回家撒去。”
苏御平复一下心情。
曹玉簪深吸一口气又道：“我知道你埋怨我把西门婉婷直接塞给你。可你要知道，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三位国公明争暗斗的，贤王还在中间搅混水，你说我能怎么办？说到底，西门婉婷是西门氏选出来的，不是我选的。”
苏御点点头：“对，大家都有难处。”
曹玉簪缓了口气：“我听说你现在还经常穿便装乱跑。我很担心你。”
苏御情绪不高地说：“多谢太后关心。”
曹玉簪盯着苏御：“康王就快回来了，他回来之后，我就要在朝上提起西征的事。”
苏御摆了摆手：“这事你找我说没用。你去找贤王说。”
曹玉簪话锋一转：“你准备多少钱了？”
“三百多亿。”
“才三百亿？”
“全国税改，到处打仗，到处都跟我要钱。”苏御无奈地道：“我总不至于把国库搬空吧？我还要在户部做假账，别忘了还有那么多御史盯着我呢。你为什么不先管管你的御史？”
“御史的事你不必操心。”曹玉簪平淡口气说。
苏御冷眼盯着曹玉簪：“告我文件有没有一人高？”
曹玉簪忍不住笑道：“你高估自己的身高了。”
苏御叹了口气：“等打完河西，我就彻底成为贪腐典型了。”
曹玉簪心中暗笑，不吭声。
苏御揉捏手指：“其实我觉得，今年不适合再打仗。”
曹玉簪不笑了：“我也这样认为。可机会不等人。”
曹玉簪这次见苏御，不仅是提醒苏御注意安全和问苏御转移了多少国库资金，她主要是想让苏御赶紧把第四师和第十一师调回来，最起码不能晚于康王。否则就没办法谈出兵的事。
除了苏御，曹玉簪还联系过曹圣、张云龙，据说二将已答应在本月末把队伍带回。
曹玉簪唐振雄心勃勃，势在必行，可苏御觉得曹玉簪有些急于求成。就算闵悦回到大梁地界，可康王贤王会允许他过潼关吗？
如果闵悦硬闯，潼关距离洛阳将近四百里，这期间曹玉簪怎么保证贤王和康王不对她实施强硬手段呢？
放挂小鞭，迎接舵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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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六一章 侧妃有才
马修，是苏御从红黑神教几百人中选拔而出的精明人。他最早跟在李勋身边，经历过郡主府血战，后来去红黑寺又经历楚无霸突袭。可以说，他是一个经过考验的忠实教徒。他性格沉稳，头脑冷静，逐渐脱颖而出，被苏御选拔为教派秘书郎，并领导专案组事务。
此时马修正在张榜招人。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秦王府招募江湖豪杰的消息刚传出去没几天，就有几十人应招。可是被马修看上眼的，竟然只有寥寥几人。马修按照秦王的要求，首先看人品，其次看能力。
人品这个东西，很难说在短时间内看得透彻，但有些人一打眼就能看出人品不怎么样，这倒是真的。
“能力”较之“人品”更容易观察，立一个木桩就能测出功力。
真的很遗憾，到处都有骗子，竟然有人骗到秦王府来。那人号称徐州地区的侠客，可是一拳砸出，木桩上连个坑都没有，而他的手却在颤抖。
马修没把这种人逮捕起来，就算他捡到便宜。不过马修也没轻饶了他们，劈头盖脸一阵大耳刮子，扇打出去。
……
老黄最近很消沉，消沉得简直不像他。
除了少爷娶媳妇那天，他高兴高兴，其余时候脸上都没有笑模样。
苏御以为他学好了，将来会是一个正派、安静、受人尊敬的老者，可事实证明苏御想多了。
今个一大早老黄就跑去寡妇巷，高声叫骂韩寡妇。
老黄的咒骂声没传进宵凤阁，却被住在清雅小筑的西门婉婷听到。
西门婉婷正自憋在屋里像个无聊的野兽趴在榻上，听到咒骂声，陡然来了精神，小步快跑登上望楼，向墙外望去。见是老黄在骂人，她问老黄在骂谁，用不用姑奶奶帮你骂？
老黄说自己已把人骂跑，不用少奶奶帮忙。
真是人以群分，在西门婉婷看来，老黄这样的好奴才真是相见恨晚。若本小姐身边早有这样一个老奴，早就把韩浩之流制得服服帖帖，岂能容他们在本小姐面前撒野。
虽然没见到人，可西门婉婷依然扯嗓子叫骂几声，告诉寡妇巷的女人都听好了，我家老奴骂你们，不许任何人还嘴，否则姑奶奶就大耳刮子伺候着。
主奴二人对着空气叫骂一刻钟，才兴致勃勃的收场。寡妇巷的妇人们探头缩脑，根本不知道他们是在骂谁。还是那个老问题，这条巷没有姓韩的。
听到老黄的骂人声，让苏御感觉久违的老黄又回来了。他能振作起来，还是让苏御心里感觉舒服一些。
还是别当什么安静的美男子了，那样的老黄一定是有了心病。看着怪难受的。
可又听说西门婉婷在家里呆着难受，苏御一阵头疼。
西门婉婷跑到秦王殿，往苏御身边一坐，她希望苏御陪她玩耍。
可摄政王殿下有很多文武大事要处理，即便闲暇，也要去别院看看专案组各项事务进展，哪有闲工夫带她出去玩耍。
另外苏御绝不会像唐延一样，把爱妃美人们聚集到一起开party。那样的聚会，女人们看上去都蛮高兴的，其实都是强颜欢笑，反而心里会更难过。不如每天抽出时间单独陪陪她们。
自从王殿建成以来，苏御的行动比以前方便许多。不时就去孔婷冯瑜屋里坐坐。情绪来了，就锻炼一下筋骨。其实也用不许多时间，速战速决，也很痛快。童玉白展明暗哨，只要防住王珣就行。
见苏御不理人，西门婉婷就坐在一旁嘀嘀咕咕：“咱也是大家闺秀，什么规矩都懂的。我已在王府住三天，从无逾礼之处。可是凭我能耐，只在家里当个乖巧小媳妇，实在是屈才。”
苏御闷头看文件，听西门婉婷自夸有才，差点笑出声来。
不过这三天来，西门婉婷的表现倒也可圈可点，她从不去招惹唐灵儿，更不会不辞而别跑出家门。她知道唐灵儿的红线在哪。
其实西门婉婷在外面赛车、打架、参与杀马特团队，也就是最近三年的事。以前老国公西门载驰和公主老娘还活着的时候，西门婉婷的家教也是很严格的，用她自己的话说，自己是一个小乖乖。
只是老爹老娘过世以后，她住进十二哥西门祥和家里。西门祥和不管她，还净惯着她，大把大把给钱，使她逐渐放纵起来。跑到大街上打马扬鞭与人赛车，几百万的车撞废了，扭头就走。
从赛车比赛中认识一群没落贵族子弟或游手好闲的混混。知她有钱，就跟屁虫似的跟着西门十九小姐到处跑，蹭吃蹭喝。久而久之，形成团队。
这样的团伙在洛阳城里有好几十个。偶尔碰面，大家都是歪带帽斜瞪眼，谁也不服谁，言语不和，举拳就打。
西门婉婷有号召力，还能与对面团伙头目说得上话，于是就被一群人越捧越高，终于下不来了。
不过在杀马特团队里混的人，都不是什么高手。他们约架群殴，就是一个冲锋的事。打赢了就欢呼，打输了就跑。很有点像春秋时期的君子之战。敌人输了不能追击，打倒了不能再打，规矩还不少。这么多年也没闹出过人命官司，更没出现追到人家的事情发生。值得一提的是，未必没闹出过人命，更有可能是用钱摆平，没去报官。
当然，大家也都是各有顾忌。比如西门婉婷打输，就往立德坊跑。谁敢追到立德坊去打她？把楚国公六百铁骑卫惹来，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的斗殴，照比张密和韩韦的斗殴不在一个层次上。张密和韩韦的一战，金吾卫骑兵都来不及救。打死打残，骨断筋折，连张密和韩韦都未能幸免。
虽然张密韩韦那一战斗打得激烈，可还算不上专业。真正专家还是楚无霸、齐锻钢、镇山虎这类人。单兵能力并不突出，但也都不弱。玩群狼战术，下手极狠辣。要么不打，要么就灭门。苏御称之为鬣狗团伙。
杀马特团伙与鬣狗团伙比，就好像是一群绵羊。杀马特团伙的打架，就是一群绵羊撞头。
但西门婉婷不这样认为，她认为自己在洛阳城里也算得上风流人物，来到秦王府，应该独当一面为秦王分忧。
“你手下有很多人，都在查仓库，你信得过他们吗？不如让我去查探一番。”
“算了吧我的大小姐，那些仓库的假账做得好着呢，层层庇护，几个来回就把你弄糊涂了。要查他们，就需要懂行的人去查。你个门外汉，根本看不出门道。”
就好像某些金融犯罪。
假如有这样一个人，用不同的户籍，跑到高原去注册一家公司，再去国外找个小岛注册一家公司，再去港城注册一家公司。弄一大堆空壳子，集体出手，突然杀入某支半死股票。引起跟风，“合理”割韭菜，然后跑路。
人家现在是外国人，非常富有，非常潇洒。
这样的案子，如果不是专业人士去查，很容易就被一大堆专业名词和错综复杂的经济条款和乱七八糟责任不清的相关*门搞糊涂。
所以说，不是有一腔热血就能办事。
“术业有专攻，你要先在某方面干出成绩，我才能用你。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苏御很有耐心地与西门婉婷说话。
西门婉婷嘟着嘴，眯着眼，很不服气。
苏御还在说，西门婉婷有些恼了。
在王殿她不敢撒野，就拉着苏御的胳膊小声耳语。
她说她知道别院里有专案组，现在开始，给她一些人用，她要带一支队伍与马修比赛。如果她赢了，以后别院就是她的。各种专案组都归她管。她还说，钱的事不用苏御操心，她自己有钱。
有些人天生就不可能在家呆着，很显然西门婉婷就是这种人。十六岁之前被父母管着，不知把她憋成什么样。如今撒野将近四年，彻底收不回心。如果硬憋着她，她的能量就会在家里爆炸。
苏御真的给她一个合理的理由出去活动，这似乎也能减少她与唐灵儿的摩擦。
“现在已确定那群恶僧就是张匪，具体情况你去问马修。”苏御郑重地道：“别的事你不用管，就去查那群和尚。若有线索，你不要亲自去逮捕。你来告诉我，若消息属实，就算是你赢了。”
苏御当然不会告诉西门婉婷，专案组还有刺杀冯太妃的任务，只是提醒她，张匪与一名白胡子老头勾结，白胡子老头很有可能曾经是庚王府的幕僚。而且他手下有程坤。
然后西门婉婷就跑了。带着她的贴身武大小太监去别院。她发现柳絮小筑已被马修占用，她倒也是一个讲究先来后到的人，她没与马修争，而是直接去了红桃小筑。结果在那里碰见了赵婴。
第八六二章 怀疑
小太监童玉怀抱拂尘站在秦王殿外透透气，这时常佑走过来，几乎是擦肩而过的稍一停顿，用极快的语速说：“今天王珣多次来后院，比比划划的，也不知都干了些什么。”
或许常佑知道，但他不说，正所谓“话留三分”。
这帮宫里出来的太监心眼儿都多，只是稍一提醒，童玉就回到王殿，推开后窗张望，见到冯瑜在搬家。
童玉眼珠转了转，小步快跑，去通知秦王。秦王掏出两块银币，说童玉一块，常佑一块。
苏御心里有些不大痛快。
不过苏御没去宵凤阁问话，而是先来青竹小筑看一眼，见冯瑜带着丫鬟李晓在收拾东西。
可怜的小美人，她当侧妃时间的最长，可屋里的物件却最少。
其实苏御没少给她钱，但她不舍得花，都攒着呢。像个松鼠似的到处藏。结果藏得太多，她自己都有些记不得了。于是弄个小账本。此时正捧着账本找钱。
躺柜暗格里藏着钱，衣柜后面挂着钱，睡榻下面压着钱，最后还见李晓搬来梯子，冯瑜小心翼翼爬上厢房。连厢房屋顶都藏着钱。
苏御苦笑一声，心道：小笨蛋把钱都藏在家里，有甚用？只要你还在家里，你就不会缺钱。如果被驱逐，这些钱你也带不走。
忽而觉得自己没站在冯瑜的角度看问题。
苏御反思起来。
她考虑的可能是另外一种情况：将来自己人老珠黄，秦王就不喜欢她了。虽然不驱逐，但也不给她钱花。就好像安国公府里的那些婆子，虽然然养在府里，可与下人几乎没什么区别。据说樊公妃每个月只给1000块零钱。
想到这里，苏御有些内疚，觉得对冯瑜的照顾太少了些，让她没有安全感。
大踏步走向小筑。
此时苏御是九初的段位，却拥有十初的能力，他要想快速靠近某人，速度有些惊人。
站在门口探头缩脑放风的小丫鬟李晓，眼瞅着秦王几个闪身就过来了。事出突然，她光顾着发呆，竟来不及通报。等她反应过来，只听秦王说道：“冯瑜，你小心点，别摔下来。”
胆小如鼠的冯瑜在厢房屋顶，偷偷摸摸的掀瓦。正心虚呢，听到秦王声音，吓得一哆嗦。惊呆目光扭回头，见苏御笑眯眯的站在下面看着她。
要说苏御这人也是爱玩耍，就是故意想看小美人窘态。
冯瑜快速爬下来，承认错误似的低着头，攥着手。小丫鬟李晓看起来更惨一些，又委屈又赌气。
冯瑜的侧妃头衔没了，贵族身份被废。主人身份降低，丫鬟身份降得更低，感觉比别的丫鬟矮一头，难免心里不舒服。
丫鬟们这点小心思躲不过苏御的眼睛，而苏御此来的目的就是要让她们主奴活得轻松一些，不要有那么多的心理压力。
苏御说，虽然侧妃身份没了，可冯瑜的待遇依然是侧妃待遇。每个月都有5000月饷，每日都有瓜果梨桃，四季有衣衫，将来生了孩子也会送学堂。
一听这话，冯瑜李晓互望一眼，欣慰地笑了笑。
苏御以为是唐灵儿要求冯瑜提前搬离，其实不是。是冯瑜主动要求搬走的。她说，西门侧妃已经来了，孟家和詹家姑娘不久也会来，趁早给人倒地方，省着让人撵。
苏御问，你离开小筑，去哪住？莫非住到孔雀楼？
冯瑜说，孔雀楼是孔婷自己花钱建的，怎好意思去分人家一间屋子，还是去清风观住才踏实些。
那清风观本来就是个小塔，建在大花园西边的小树林里，本有镇宅之意。老吕坚持要住在那里，守护后院，因此苏御才加宽加高。如今老吕没了，倒也空出一个地方来。
那地方住两个人倒也住得下，可总感觉住在那里怪怪的。
试想，同样是美人，孔婷住在二层小楼里，红楼碧瓦，灯火通明；冯瑜住在对面树林中的小道观里，灰墙陋窗，一盏枯灯。两相对比，这也太委屈了点，给人一种打入冷宫的感觉。
“殿下无需为妾的事分心，妾出身卑贱，如今能有个单独屋舍便是好福气了，心里不觉得委屈。”
“那你再等几日，我要对那小观装修一番，涂红漆，挂灯笼。”苏御带着冯瑜来到大花园西边，指着松柏树林中的小观道：“翠绿丛中一点红。”
冯瑜幸福地笑了笑，抓紧相公的手。
……
既来花园，必要去孔婷那里坐坐。
犹如平面模特般美好的大美人正倚在二楼阳台栏杆上，向下张望。见苏御带着冯瑜在小树林那边转，孔婷问秦王，那边有什么好看的？
苏御说，要把冯瑜安排在清风观里。冯瑜说，那还不如让她来我楼里住，人多倒也热闹些。
苏御微笑着扭头去看冯瑜，只见冯瑜侧着脸，微低着头，不大情愿。
这也不难理解。住在孔雀楼，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不如在小观里住着安心。那小观本来是给老吕准备的，不算是抢谁的。
孔婷应该是怀上来，据说今日王珣几次来这里并不是找茬，而是转达王妃的提醒，还送来一床棉被。
王妃为何突然对孔婷如此好，让苏御感觉有些意外。
这时孔婷似有意似无意地说了一句：想必过了年孟家和詹家姑娘就要嫁过来，到时候王妃一个人管三个，恐怕很累的。
先前唐灵儿能答应保留两位美人的侧妃待遇，现在又向孔婷送温暖，看来她是在拉拢家里的两个美人。
你瞅瞅，家里开始出现派系了。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江湖就是政*。
苏御预测，唐灵儿还有后手。她除了拉拢旧部，还会分化三位侧妃。如果三位侧妃能打起来，那就更好了。当然，这只是苏御的猜测，而且有些腹黑。
苏御在孔雀楼与孔婷冯瑜嗑瓜子聊闲天。这时小管家唐翡跑了过来，说侧公妃欧阳小乔来了。王妃希望秦王能露个面。
要说欧阳镜父女真是能演戏。
导演兼演员欧阳镜，主演欧阳小乔，父女配合默契。
欧阳镜先跑去大相国寺，给明德大法师送钱、对词，然后去找小乔。小乔午饭之后就说肚子疼得厉害，在榻上打滚。这事传到唐振那里，不免过来探望。这时欧阳镜对唐振说大法师已算出国公爷家子嗣稀少是因为家里有煞气。妃子很难在内宅怀孕，只有离开内宅才能怀上。可是怀上之后，若妃子回到内宅，煞气依然凶猛，极易小产。因此请求国公开恩，把小乔送走一段时间，直到分娩。
看着小乔疼得大汗淋漓，唐振心中有些冒火。
其实唐振并不相信那些所谓的大法师。唐振心里清楚，欧阳镜口中煞气指的就是樊公妃。但唐振没有拆穿欧阳镜。说到底，欧阳镜是为自己女儿好，也是在为唐振保护孩子。这对于唐振来说是一件好事。
于是唐振说，大法师果然高明。还问欧阳镜，大法师可曾指点破解之法？
欧阳镜说，大法师观清化坊气象，发现国公府北面有一块兴旺之地，让侧妃去那里保胎，直到分娩。
国公府北面就是秦王府，他可真会选地方。
于是唐振把小乔送来长安郡主府，并私下吩咐唐灵儿几句。话里话外的，对樊公妃有些怀疑。
把小乔送来宵凤阁，请来御医，御医没说什么，只是开了些保胎的营养方子，小乔服下后就说肚子不疼了，心情愉悦，喜笑颜开。
唐振大喜，重赏御医，随即把小乔留在宵凤阁。
……
夜了，唐灵儿睡不着，坐在镜子前面发呆。脑子里闪过吕雉、昭信、骊姬、赵飞燕、贾南风这些毒妇的名字。神情越发黯淡，更睡不着了。
当时苏御正倒在榻上费力地看书报。
为何费力？
因为长安郡主一如往常抠门，屋里用的油灯火苗很小，害得苏御看书报都要贴近去看。
并不是苏御不想留灯芯，而是稍一留长就被郡主抬手掐断。她手掐灯芯，手法熟稔，一掐一个准，保准留下一颗小黄豆粒。
白天时苏御看些政务事，到了晚上就看看洛阳城里的这帮怪物们搞出的一些乐子。书报上说，南阳郡马田敢又被郡主孟乔揍了一顿。因为田敢在家里私藏三双精美小鞋被郡主发现。看到这里，苏御忍不住笑出声来。
唐灵儿斜了苏御一眼：“劲峰你说，这事会是公妃干的吗？”
苏御翻了一页书，不抬头地说：“看到的都未必是真相，何况是听说和猜测。”
放下书报，苏御又道：“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把那对母子溺死。结果现在国公府子嗣不旺，大家都把责任扣在她的头上。这是她自己造孽的结果。至于是不是她做手脚导致内宅集体不孕，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哥已经开始怀疑。否则他不会把小乔送到你这里。”
第八六三章 西门高高手
常规教育，对某些人没用。
说教没用，棍棒也没用，走进社会碰一鼻子灰，才能静下心来反省、感悟。
可有的人感悟出来的未必是对的，进而心生邪念走向犯罪。对于这种人，就要把他关进监狱里，经过一段时间折磨，让他再反省、再感悟。等他知道怕，或者感悟到新的人生价值，也就被教育好了，走出监狱还能做个好人。
可有的人坐十年牢后还会犯罪。他们天生就长有犯罪的骨头，环境也无法改变他们。苏御说这帮人有骨气，但骨气长歪就成了祸害。
苏御认为西门婉婷就是这类人。有骨气，身上有一股绝不服输的劲儿，极有韧性，可惜思想有些问题。
面对她这种个性极强的人，想通过“谈话”的方式转变她的思想，几乎是不可能的。留在家里迟早会与唐灵儿打起来。既然她要出去独当一面，苏御倒乐得如此，于是让她去抓白胡子老头和那群匪僧。
苏御并没指望她能办成事，可她自己却自信满满。尤其当她在红桃小筑碰见赵婴时，她觉得如虎添翼。她对赵婴说，你别去找马修，他只是个秘书郎，拿什么跟我比？
赵婴不知就里，还以为这是苏御故意安排的，便答应了。
西门婉婷决定招募一批好手，需要打广告，还需要布置会场等。但她身边只有小太监王当，王当跑腿，她身边就没人可用了。于是她跑去秦王府兜一圈，希望把老黄带走。可老黄说，少爷让俺在家看孩子，不能出去。少奶奶不如去小东楼，那里有三个老不死的，只要还没死就能用。
西门婉婷去小东楼看了一眼，眼泪好悬没流出来，这三个也太老了。
老黄说，不要小瞧他们，他们三个合力，能干掉一个顶尖大内高手。
西门婉婷问：他们三个能打过犁万堂吗？
老黄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随后西门婉婷把这三个老奴带走了，说要壮大声势。即便是招人，也要有牌面才行。
“去各大报社登刊消息，就说秦王府要招人。直接来别院红桃小筑报名。”
经过她的一番操作，洛阳城贵族圈都知道刚嫁给秦王的西门侧妃要大干一场，为秦王分忧。不过西门侧妃招人的条件比较苛刻，她只招女人和太监。
她说，本小姐已嫁人，不能像以前那样什么人都见。尤其像韩浩那种烂人，离本妃远一点，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她还说，要亲自与应征的人比武，能胜过她的“毁天灭地阴阳指”，才算是高手中的高手，否则本妃概不录用。
苏御看书报，看到西门婉婷的文案，真是哭笑不得。估计此时唐灵儿也在看书报，不知她作何感想。
苏御曾说过，大家都是成年人，最基本的“是非观”早已形成。唐灵儿写那么厚一本《家规》，反而是在给自己添麻烦。比如西门婉婷现在的表现，都在红线之内。她能分清大是大非，就没必要再给她上许多枷锁。枷锁太多，她就会反抗。正如那句话：压迫越重，反抗越强。
十月中旬的一个上午，秦王府别院，红桃小筑。
西门侧妃身穿短打衣衫，挽起袖子，决定亲自考验面前的几个人。她在地上画了个圈，说这就是比武场。
此时她面前有五名江湖女子和两名宫人。
赵婴也带来一群人，男女都有。由于西门侧妃有规矩，那群男人就站在院墙外，而赵婴抱着肩膀带着两名持剑女子，站在院里看热闹。
此时赵婴还不知道西门婉婷是什么水平，以为这位西门氏嫡亲小姐必然身负绝学，有两把刷子。今日本王女倒是要开开眼。
结果西门婉婷一伸手，赵婴大失所望。
赵婴以为，西门婉婷这么大的派头，怎么着也应该有夜来疯、鬼头鹰、鬼见愁的水平。可实际上，赵婴认为自己不用九转莲花，赤手空拳就能打败西门婉婷。
平心而论，并不是西门婉婷很弱，只是赵婴的期望值过高。
夜来疯、鬼头鹰都是一群什么人？
不是从地牢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就是雷瘟乾的弟子门生。
虽然西门侧妃的武功不算很高，但这并不耽误陈逊、牛婆婆、马婆婆在一旁鼓掌叫好，为少奶奶加油助威。而西门婉婷最是人来疯，一有人起哄她就来劲，拳打脚踢铆足劲比武。
一上午过去，一个人没招到，都被她打跑了。
可把西门十九小姐给累坏了，坐在椅子里喘气，陈逊送来茶水，牛马婆婆在后面扇风。
西门婉婷心情愉悦，不时吹嘘，说自己现在也算是顶尖高手了，想招募到能打得过自己的人，实在是有点难。听她吹牛，赵婴眯着眼睛，额头黑线垂下。
其实马修那边也在招人，已经招到十个，若再招十个，就要开始行动。
听闻消息，西门婉婷有些着急，生怕马修抢了她的风头。于是她决定放宽限制，只要能与她打三十个回合，就被录用。
下午，小太监王当办事回来，让陈逊等三人回去休息。红桃小筑院子里，西门婉婷坐在椅子上打盹，这时一名戴狗皮帽的女子来到西门婉婷面前。
西门婉婷看了看女子，年纪不是很大，脸上脏兮兮的，好像涂了锅底灰一样。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破破烂烂的羊皮袄，脚踩破皮靴子，揣着手。
西门婉婷一皱眉：“你是来要饭的吗？”
女子不说话，冲着西门婉婷勾了勾手指。
竟敢挑衅，西门婉婷猛然起身，跳入圈中，一瞬间打出三指，分别指向对面女子印堂、迎香、廉泉。
狗皮帽子女子撤步闪身，还以拳法。女子拳法大开大合，根基扎实，一看就是从小练就的真本事。一套拳打出，虎虎生威。
见对面女子拳法不俗，功力不弱，甚至故意藏拙，西门婉婷斗志昂扬，越打越来劲，怒瞪双目，上蹿下跳，尖声暴叫。
其实她有几次已经跳出圈外，可她浑然不觉，咬紧牙关继续战斗。
此时赵婴已经不看了，抱着肩膀去厢房休息。
小太监王当揣着手站在一旁，情绪不高地提醒道：“小姐，到三十回合了，不用再试了吧。”
“你休要多言！今个遇到好手，必要分个胜负！呀呀呀！”
西门婉婷又张牙舞爪的冲上去了。
当今世上，最了解西门婉婷的人就是王当，知道劝也没用，干脆不劝，无奈而消极地站在一旁，只等着这位小姑奶奶累垮为止。
又斗了几十个回合，战不倒对方，西门婉婷捂着腰道：“停！我岔气儿了，等我缓一缓。”
哪里是岔气，明明是刚才被人家一拳砸在腰腹，有内力渗入，她疼得直不起腰来。
她甩着手在院子里踱步，眼珠转了转，不打了，坐回椅子里，翘着二郎腿看对面女子：“你还算不错，竟能与本妃打个平手。”
她双手搭在膝上，细长眉挑起，解释什么似的又说：“你要知道，今日上午本妃车轮战打败二十几名高手，消耗甚巨。否则你很难在我面前走上十招。”
对面女子一直不吭声，只是把帽子摘下来，抖抖灰。
这女子，一双大眼甚是灵动，看她脖子，本是个白净人，不知为何要把脸涂黑，摘下帽子，一头的羊毛卷发，乱蓬蓬的。
西门婉婷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道：“言西早。”
西门婉婷大咧咧地道：“好，你被录取了。王当，你去带她洗个澡，再去定制二十套短打黑棉袄。以后我的人要统一着装。”
王当不多言，给言西早打了个手势就要走。
“唉，等等。”言西早噘着嘴，目光躲闪，揣着手说：“你一个月能给多少钱？”
西门婉婷问：“你想要多少？”
“嗯……”言西早挠了挠头，鼓足勇气道：“一万！”
西门婉婷眨眨眼，突然眯眼笑道：“好。”
其实谭沁儿先去马修那里报名，却被马修拒绝。
马修说，这是秦王的命令，不用红黑神教的人，生怕再有人出意外。
谭沁儿情绪不高的走出门，这时见到西边红桃小筑也在招人。生怕被人认出，她乔装一番，化名言西早。
她之所以要参与行动，不是因为那个白胡子老头和张匪，而是因为程坤。
程坤害死老吕，谭沁儿耿耿于怀。
沁儿为什么要给老吕报仇，不必多说。但红黑寺其他人与老吕没有交集，沁儿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仇牵连别人，于是自己一个人来到这里。
心想，杀仇人的同时还能赚钱，是一个不错的买卖。
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是陈逊带着牛婆婆马婆婆来了，他们手里端着果盘。
沁儿连忙戴上帽子，低着头揣着手跟着王当走了。
走路时发现，这小太监的武功很不简单，不愧是西门氏嫡亲小姐身边的武打太监。
第八六四章 四匹大骢
十月中旬，康王带兵回朝。
康王的回归，引得八关各师纷纷回归，其中也包括第四、第十一师。
可此时张氏余孽还没有完全消灭，出于对河东形势的考虑，秦王把超编的兵都送去第二团，让邱垚继续留守太原。而韩坚将驻兵孟津，随时准备渡河支援河东作战。
以前康王一直躲在小平津，那是因为康王府观天楼还没完工。这次回京，观天楼已建成。人工湖里一座人工岛，九层的堡垒大楼拔地而起，楼上楼下布置六百名武器精良的铁甲兵，通往观天楼的路只有细细的一条水榭长廊。
虽然六百铁甲并不很多，但这足以坚持到康王援军从八关杀过来。就好像贤王的观海楼一样，楼顶设有烽火机关。一旦情况不妙，点燃烽火，消息很快就能传到城外。
康王殿就设在观天楼一层。
很显然康王赵棣没有爬楼梯的爱好，他说他更喜欢接地气，除非有敌人杀来，他才会躲到九楼去。
康王端坐大殿，殿前文武几十，其中有十人是他的“孩子”，但人群中没有赵檀的身影。这些孩子都是康王的义子义女，还有两名义孙，赵文、赵旻。
康王的孩子们本来就是皇族。
为何要选如此多的皇族来当义子义孙？
有人揣测康王是在选拔继承人。因为竞争关系的存在，这帮孩子会更加努力的去表现。这对康王来说是一件好事，比如这次带兵出征，大家都抢着去打仗。
这次河南道税改，康王之所以要亲自带兵，就是想看看这帮孩子都是些什么材料。挖掘一些新人，培养嫡系，控制那些远离京城的队伍。
打仗，最是考验人的能力，经过一次战争，魑魅魍魉牛鬼神蛇看得一清二楚。可有些话康王只藏在心里，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更看好谁。
丰盛的宴会结束，众人纷纷退去，一名白胡子僧人来到康王面前，躬身行礼。
康王屏退旁人，只留下张康、赵鹳、赵文、赵旻。
白胡子僧人不是旁人，正是汤胥。他与康王说起桑腊国师欧阳锟，并道出他们的计划。
赵棣认真听着汤胥说的每一个字。
待汤胥言毕，赵棣压了压唇边短须：“这欧阳锟可靠吗？”
汤胥道：“可靠的不是人，而是这件事。只要不把闵悦放回来，咱们就保证桑腊国安稳，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
赵棣冷笑一声：“如果他把闵悦放回来，我们还有闲心去打桑腊吗？”
汤胥心里有话说，可他听出康王对这件事毫无兴趣，于是他选择闭嘴。
这时赵文道：“既然殿下不打算与欧阳琨合作，那是否应该把欧阳锟慕容渠等人逮捕起来？省得他们留在洛阳蛊惑太后。”
赵棣摆了摆手：“曹玉簪根本不用蛊惑。”
赵旻道：“那就更应该把他们杀掉，省得曹玉簪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赵棣扫了一眼在这次战争中表现勇猛的赵旻，笑了笑说：“曹玉簪的态度并不重要，关键还是唐家。唐家已经忍了十几年，实在忍不下去了，别人想拦也拦不住。丢失河西时，唐琼已风烛残年，立唐振为世子，却有唐宁掣肘。唐琼死时，我与睿王、贤王、陈太后打定主意不帮唐家，是想以此把唐家经济拖垮，或等着神策军内讧。如果唐家倒了，我们就会瓜分唐家。”
赵棣叹了口气：“可没想到唐家挺过来了。因为唐振较之他爹更为强横。唐家就是梁朝第一匪帮，专抢皇室和门阀的钱。如果不给，他就要破釜沉舟玉石俱焚。结果这多年过去，唐家没垮，皇室、孟氏、西门氏却搭进去不少钱。如今再经过两次税改，唐家又缓上一口气。看来我们当初的计划是错的。既然错了，就要改。否则再让唐家这样打劫下去，梁朝就垮了。还不如把河西打通，对整个梁朝都有益处。”
赵棣站了起来，背着手说：“既然一定要打，就没必要把那群桑腊人逮捕起来。他们要造桑腊王的反，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欧阳锟不是说他们有内应嘛，我们帮他吸引主力，我想他在西宁应该能得手。这样我们只要打通武威、张掖就行，没必要杀进高原。我们帮慕容渠夺取王位，若欧阳锟真的能阻挡闵悦，那当然是最好。若不能……”
赵棣转过身去，看着湖光景色：“那曹玉簪就应该退位了。”
……
秦王府别院，柳絮小筑和红桃小筑都在招募高手。
在西门婉婷看来，她与马修存在竞争关系，而且争得相当激烈。由于马修招募的时间更长、条件相对宽松，所以马修已招满二十人，并开始行动。这时西门婉婷急了，大大放宽招募条件。最后她招来十名江湖女子，十名宫人，也准备行动。
在她行动之前，还特意带着队伍去见秦王。看她那得意劲儿，仿佛是想让秦王对她的高手队伍进行一番检阅。
苏御权当陪侧妃玩耍，于是走出王殿，背着手，妆模作样的看了看。这期间有一名面具女子给苏御留下深刻印象。苏御问她为何要戴着面具？她粗着嗓子说，脸上长有痈疮，甚是丑陋，生怕惊到秦王。
苏御觉得这女人奇奇怪怪的，但并没往心里去。
西门婉婷让苏御给她的队伍取名，苏御说，女队叫“秦王府东别院女子特种行动队”，简称“女子特动队”；男队叫“秦王府东别院缉事厂”，简称东厂。苏御还称呼那些宫人为厂公，西门婉婷觉得有趣。
随后风风火火的西门侧妃就带着女子特动队和一群厂公出发了。
她没去北市南市西市这些重点区域，而是先跑去履顺坊，堵着韩浩家门骂了一顿。
值得一提的是，韩浩是荥泽驸马，他的家自然是荥泽公主府。可他嫌公主赵玎总管着他，于是在履顺坊买了一套别院，整日带着一群应谢之友玩耍。玩一天，深夜才会回家。
韩浩躲在门后，探头缩脑，见西门婉婷带来一群黑衣打手，他有些怕了。虽然身边十几太保怂恿他杀出去，可他还是没同意。他说，好男不跟女斗。与女人打，打赢打输都不体面。不打，反而显得我韩浩大度。众人高呼，大哥英明！
西门婉婷站在车上叫骂半天，见韩浩不敢应战，于是得意离开。她没去北市，因为她知道红黑神教和孔家在那边。如果发现可疑人员，早就告诉马修了，所以她决定反其道而行，先去最远的西市。
王侧妃的宽大马车开往西市，小太监王当驾车，二十名黑衣打手拎着棍棒随行。
为何不带刀？
洛阳城里明文规定：非官府或官府认定组织，超过三人带刀上街就是造反。
除屠户等特殊职业外，普通人带刀也是犯法的。虽然不是造反罪，但也触犯刑律。
雁悲鸣可以带刀，那是因为雁悲鸣身上有鸿胪寺颁发的僧侣教主度牒。除了教主，别人也没资格带刀。而且也不是什么教主都允许佩刀，首先要在洛阳城里有足够多的固定产，保证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如果该教要出卖固定产，首先要去鸿胪寺办手续，先废掉教主带刀资格，才允许出卖。
不久，西门婉婷来到西市，见到闹市区有一座擂台。是一群穿着异族服装的人，为首一名白发老者，气度威严。他身边有三个喇嘛，和一个魁梧壮汉。
见比武场，西门婉婷精神一振：“我早听说欧阳锟武功不俗，今日碰巧遇上，倒是要与他较量一番。言西早，你上台去告诉欧阳锟，我要与他大战三百回合。”
言西早愣住了。
坐在西门婉婷身边的小太监王当额头有黑线落下，脸上露出极度无奈的愁苦表情。他冲言西早招了招手，低声耳语几句。
言西早跑上台去，呜哩哇啦说了些什么。还没等对面的人做出反应，言西早又跑了回来，高声道：“欧阳锟说，不敢与王侧妃一战。”
“哼，还算他识时务。”西门婉婷一挥手：“咱们去西市各帮派瞧瞧。我听说这里有三合会和斧头帮。去告诉他们，把屋子收拾干净，焚香迎接本妃。”
刚才言西早登台，呜哩哇啦说了几句话，台上没一个人能听懂。且不说那些桑腊人，就是汉民出身的欧阳锟也听不懂。还以为是某地生僻方言。
还没等欧阳锟仔细问问，那面具女子又跳下台去，然后跑到一台富丽堂皇的大马车面前，说了些什么，然后那车就走了。
欧阳锟一群人很是茫然，面面相觑。
虽然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但欧阳锟不允许弟子旁生枝节，于是没去追赶那台扫一眼就知价值大几百万的豪车。
别说那台车，就是拉车的四匹大骢，每一匹都价值百万。
放挂小鞭，迎接舵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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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六五章 西门愣儿
见西门婉婷有些不靠谱，赵婴昨天就带着人走了。
赵婴对手下人说，只是担心人手不够，否则根本不会与秦王府合作。现在赵婴决定自己带着人去找匪僧，若能找到，就来通知秦王。
赵婴的想法，也正是苏御的本意。2101专案组负责寻找，找到之后由金吾卫解决问题。
苏御的本意，当然会一字不差的告诉西门婉婷。但西门婉婷认为，既然发现，就应该直接干掉，这才能显出本妃的厉害。
这个西门婉婷，真是让人头疼。
唐灵儿说，从小儿就认识西门婉婷，愣头愣脑的，大家都叫她西门愣儿。
她俩能从小就认识，这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她们的母亲是亲姐妹。西门婉婷母亲是建春公主赵金枝，唐灵儿母亲是长夏公主赵雅枝。与万隆帝一样，都是神农韩皇后所生。
说来，唐灵儿与西门婉婷还是两姨表姐妹。但她们之间感情很一般。尤其是最近一年，西门婉婷跑到宵凤阁来做客，唐灵儿都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当然，那时已经有西门婉婷纠缠苏御的传闻。
结婚已经有些天了，也不知西门婉婷是怎想的，总也不来宵凤阁吃饭。估计是故意避开唐灵儿，所以她每天都早出晚归，搞得自己很是忙碌。
只道西门婉婷是在给秦王起早贪黑的办事，真个辛苦。其实她就是整日瞎转悠，饿了就去下馆子，困了就找个休闲馆所睡一觉。
她花钱大手大脚，每天都是万八千的花销。不过这对于西门婉婷来说都是毛毛雨。
她还有五亿钱买了国债，每天的利息就将近五万。而放在唐灵儿这里的钱，她还没正式与唐灵儿谈。她对苏御说，那些钱也是要利息的，不能放在唐灵儿手里睡大觉。否则就亏了。
她还说，如果把钱放在唐灵儿手里连利息钱都赚不到，那还放在她手里干嘛？
苏御觉得西门婉婷与唐灵儿之间迟早要爆发冲突，而且不止一场。
首先，以前唐灵儿立下的《约法三章》已随着冯瑜孔婷的退出而失效了，那么秦王晚上去哪睡的问题，又成为头等大事。西门婉婷不可能像冯瑜孔婷那样不跟唐灵儿争。
其次就是钱的问题。钱放在唐灵儿手里，几乎是没有利息的。别说五亿，就是孔祥的五十亿，利息也少得可怜。
既然一定会爆发冲突，那如何淡化冲突，是苏御要做的事。
这日傍晚西门婉婷还没回家，秦王与王妃吃罢晚饭，正在榻上闲坐。
唐灵儿声音迟缓地说了一句：“以前康王不在家，赵婴寻求与秦王府合作，这倒可以理解。可如今康王已经回来，她不找康王办事，还要与秦王府合作。她安得什么心，让人捉摸不透。秦王应该小心一些才好。”
苏御靠在榻上翻看书报，不是很在意地道：“虽然我与她接触不算多，但我看得出她是个非常骄傲的人。初为康王义女，寄居人家，她不想给府里的人找麻烦，干脆自己出来找人合作。”
唐灵儿眯眼不语。
苏御笑了笑：“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当不得真。爱妃所言极是，我应该小心一些。”
唐灵儿视线一斜：“西门婉婷整日往外跑，她都去过哪里，秦王清楚吗？”
“不是很清楚。”苏御翻了一页书：“可她还能去哪呢，也就是在城里转呗。”
见苏御不是很重视，唐灵儿认真起来：“刚过门的媳妇就整日乱跑，这恐怕不大合适。”
还没等苏御说什么，王珣道：“有些女人就是不知本分。整日乱跑，知道的说她是在外面办事，若是不知道的呢？毁她自己名声是小，休要让人说咱郡主治家不严。现在她无有子嗣，倒也罢了。将来生出孩子，若是长得与殿下不像，那可就出大丑了。大家就会说，这是在外乱跑的结果。”
苏御斜眼扫向王珣，指道：“你这刁婢，怎就听不到你说一句好话来？”
唐灵儿道：“休要说她吧，究竟还是西门婉婷不够规矩。”
唐灵儿递火，王珣就敢放火烧山，主奴二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莫不是商量好的？
苏御放下书报，冷静想了想。感觉唐灵儿不是故意搞针对。她说的那些，就是一位正妃应该关心的。她在乎自己的名誉，同时也是在替秦王考虑“帽子”的问题。万一绿了，秦王的脸往哪放？
“这种事主要还是看女人自己。”苏御又把书报拿了起来：“难道关在家里就一定老实吗？”
平时唐灵儿总拎着家威棒去打人，这些事她倒是听得多了。那些府里的夫人小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照样能偷到人。
可唐灵儿还是坚持说，在外面跑的女人更容易出事。
“若一定要出去，应该安排信得过的人跟随。”
唐灵儿刚说了一句，王珣立刻请缨：“让奴婢去吧！”
苏御没吭声，冷眼看着她们。
她们主奴在苏御面前商量着要把王秀从寿安调回来。
之所以要调那个多嘴多舌的王秀，是因为唐灵儿发现，现在寿安造纸厂的账面查不出问题。换言之，寿安场的督办唐晓和王秀可能已经产生默契，极有可能二人合谋贪污。既然如此，还留着她在那边干什么呢？
林婉、王珣、王秀、陈琦那批丫鬟是练过武功的。如今，以“保护侧妃安全”为由，把王秀安排到西门婉婷身边，听起来比较合理。
同时换别的丫鬟去寿安造纸厂监账，换手如换刀，加强掌控力。
可第三批小丫鬟还太青涩，认识的字也就一千多个，怕是担不起重任。这时苏御提议派唐小肥去。
现在第二批丫鬟里就数唐小肥最惨，因为她犯过那次大错，若不是有苏御帮她，凭借唐灵儿脾气早就把她撵出门。
那件事过去一年多，唐灵儿每每想起还是会恼火。可想来想去，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于是把唐小肥叫来。先恫吓一番，再告诉她如何当监督账目，这才决定把她送走。
临走，唐小肥让小嬛去秦王那里转达谢意。她还说，第一次外派历练，自己就因为离家远而没去，结果唐翡唐翠去了，回来之后都有提拔。现在终于又等来机会，要好好表现。
……
掌灯时分，西门婉婷回来了。跟她一起外出的人都累得半死。不过大家吃得很好，倒也觉得安慰。
坐了一天车，西门婉婷也很累，回到清雅小筑躺一会儿，睡着了，大约三刻钟，被小太监王当叫醒，洗浴一番，换了衣裳，决定去找秦王玩耍。
当时苏御正在小西院打拳，一群孩子围拢一圈，看着热闹。
小西院像幼儿园，也像动物园，小猫小狗也围拢一圈，人畜和谐。
孔婷冯瑜也在这里，她们去小西楼陪欧阳小乔说话。此时老黄已搬到老貂寺的屋里暂住。小西楼现在是欧阳小乔、欧阳小婵、欧阳小环三姐妹的。还有欧阳小乔带来的一名小太监，张三筒。
苏小英、苏小巧刚去苏小桃家串门回来。
小英过年也十五岁了，苏御开始给她物色好人家。不过小英这孩子是苏家五姐妹中最蔫的一个，到了哪里都喜欢往后躲。就比如来到这院子里，她就找个偏僻的地方，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热闹。有人遮挡她的视线，她也不会出声让人挪开。
而苏小巧则是个生龙活虎的姑娘，一跑回来就往人堆里钻。
“好！打得好！”
西门婉婷大踏步走进小院，高声嚷嚷，话音未落她就冲到苏御面前，与苏御对打。
以苏御现在的功力，一指就能把西门婉婷干翻在地。实力差距大，只能让着她。
一群孩子看不出门道，只以为西门侧妃果然厉害，还有人在一旁起哄。
唯有完颜清捡起小石，掷向西门婉婷。扔了颗石头，小家伙蹬蹬蹬跑掉了。这一幕被闻声向后张望的唐灵儿看到。待完颜清跑回书房，唐灵儿问她，为何用小石掷人？完颜清说，秦王哥哥和郡主姐姐才是一对，不喜欢别的女人搅合进来。
这话把唐灵儿感动到了。
自打完颜清入府以来，唐灵儿头一次揉了揉小清的脑袋。
王珣依然站在窗边，看楼下秦王与西门婉婷切磋武艺。看西门婉婷那张狂得意的劲头，锦衣婢恨恨咬牙，嘴里不知嘀咕些什么虎狼之词。突然想到什么，凑到唐灵儿身边，低声道：
“应该把她叫上来，点评一下她这几日的表现。哪对哪不对的，要让她知道。还应该把王秀的事告诉她，让她知道郡主把王秀排到她身边是干什么的。若她故意把王秀甩掉，或欺负王秀，那可就是欺负咱家郡主，绝不能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