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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蜡笔疯叔     门阀赘婿txt下载     门阀赘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六六章 哈姐

    有这样一种神奇的生物,它们生活在极寒地带,拥有犬科最高颜值,具有惊人的耐力和拖拽力。

    即便如此优秀,可它们却生性善良,若发生争端,首先考虑语言交流,争取以理服犬。只有对方先动手它才会出手。可它的战斗力实在堪忧,别说同体型的犬科,就是碰见猫都经常败得一塌糊涂,逃亡的身影狼狈不堪。

    可奇怪的是,若把它丢到狼群里,它竟有可能成为狼头。若把它从小儿与老虎养在一起,他还敢压在老虎身上咬老虎的脸玩耍。

    说不清楚它是胆小还是胆大,总之这种奇怪的性格造就了它极特殊的眼神。有人说,它的眼神充满智慧,人们亲切地称之为二哈。

    看西门婉婷的眼神,苏御就总能想起这种神奇的生物。这不,她又捋虎须去了。

    还没等唐灵儿派人下来唤她,她主动上楼找唐灵儿去谈判。

    临走她还对苏御说,你不要上楼,让我私下里与唐灵儿谈,凭我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能说服她。

    头戴雪白卧兔儿身披雪貂披风的西门十九小姐,昂首走进宵凤阁书房,见到王珣,指道:“你出去。”

    王珣没动,而是看唐灵儿一眼,唐灵儿挥手,王珣才梗着脖子往外走。

    “站住。”西门婉婷声音低沉:“恁的没有规矩,不知帮我把外套挂起来再走?”

    西门婉婷已把雪貂披风勾在指尖,递给王珣。王珣有些恼火,站住脚瞪眼。这时小太监王当快步走进书房,先给唐灵儿行礼,随后转过身笑嘻嘻道:“挂这雪貂最是有讲究,挂不好就皱了,还是让小奴来。”

    说话间王当已把披风带走,王珣斜眼咬了咬牙离开。

    西门婉婷自顾坐到席上。

    门阀小姐的气派不会因为坐在次席而有所减少,她微微仰首道:“我能进秦王府,是在履行高祖遗训和。先由家族选举,再由太后指婚。可以说,我的婚事是皇室与三公共同促成。所以我与普通侧妃不一样,若想把我赶出王府,需内侍省批复。我想,除非我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否则内侍省不会把我怎样。虽然如此,但我这人最是讲道理,你唐灵儿是正妃,你自然是首位。场面上我一定会照顾你周全。若咱俩在外人面前不合,这就是在打秦王的脸。”

    唐灵儿端坐踏上,目不斜视:“大是大非能分得清楚,当然是好事。但一些细节,也不能含糊了。要知道人言可畏众口铄金。作为人妇,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休要让人捕风捉影说三道四。三从四德,女人应守之节。切记,不是说你做了败德之事才算失节,而是只要大家都怀疑你作了错事,你的名节就已经毁了。这会让秦王难堪。”

    西门婉婷瞥了唐灵儿一眼:“以前韩浩之流毁我名声,我都不怕,因为我有落红可以证明一切。”

    唐灵儿很快地道:“那以后,你如何证明?”

    西门婉婷反问:“你有什么办法?”

    唐灵儿道:“我身边最早有四名婢女,从小儿文武双修,是我极信任的。让其中一人跟随你,即可保护你,也可证你清白。若你能同意,你再出门,我不管你。若有人毁你,我还可以为你发声。”

    西门婉婷一拍身前几案:“成交!”

    似乎想到什么,西门婉婷迟疑起来,指着门外道:“别是那个歪脖子王珣吧?那可不行,我不喜欢她,我嫌她丑,不与我类。”

    当时王珣王当就站在门外,西门婉婷说话好大声,都被她听了去。气得锦衣婢深吸一口气。

    其实王珣脖子不歪,她就是有些探头。就是那种上身微微向后仰而头向前探的造型。

    婢女探头不是坏事,或许这还是王珣从小儿养成的。看古时婢女陶俑或绘画里的婢女,多有探头造型,看起来更加婀娜。

    唐灵儿说,不是王珣,而是是王秀。

    还说小时候西门婉婷见过王秀,可西门婉婷想半天,也没想起这个人。

    经过一番谈话,她们似乎达成一致意见。可西门婉婷眨眨眼,感觉不对劲。自己上楼不是谈这件事的,怎突然话题就转走了呢?而自己身边又被唐灵儿安排了一个盯梢的……

    西门婉婷摆了摆手:“不对劲,我来不是跟你说这些的。咱们重新谈。”

    唐灵儿不希望有贵族侧妃进秦王府,因为她们不受控制,会与她抢男人。而西门婉婷也是这样想的。

    她这次来找唐灵儿,就是商量如何才能把孟璨和詹佑妮挡在门外。

    唐灵儿有些好奇她能有什么办法?

    西门婉婷说,你自己没办法,我自己也没办法,但我们两个合作就有办法了。我在明,你在暗,共同努力。

    显而易见,西门婉婷这次上楼就是苏御撮合的结果,所以西门婉婷才有底气说“我在明,你在暗”。

    苏御之所以要这样做,就是要给她们两个制造共同目标,继而求同存异,淡化矛盾。

    ……

    翌日清晨,红阳斜射,小鸟啁啾。

    “真是怪了,将近冬月,怎还不冷?”

    “说就是,天不冷,怎穿新衣服哩。”

    这是个暖冬,长安郡主府的小丫鬟们嬉笑抱怨,只因为秦王给丫鬟们买的新衣都是特别厚实的棉袄,天不冷,就没办法穿上臭美。

    得了便宜卖乖的小丫鬟,在苏御看来蛮有趣的,可王珣不这样认为,被她听到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王珣骂她们给脸不要脸,再嚼舌头,衣服没收,冻死你们丫的!

    郡主府又招来一批小丫鬟,刚进府只能干一些粗笨伙计。郡主府规矩多,连端水都需要学。王珣比比划划的指挥,带着丫鬟进书房准备给郡主洗漱。

    虽然她们声音很小,可苏御还是醒了,翻身起床。

    这时听到林娟的声音,她问王珣,秦王起来了没有?

    王珣说,你不会用眼睛看吗?

    这时苏御走出卧室,冲林娟招了招手。林娟一笑,快步走到卧室门口,递给秦王一份战报。

    苏御打开战报看了看,是来自河东的极大利好消息:

    邱垚按照秦王要求,派两千人去壶关附近寻找,这次真的是挖地三尺,结果就在“脚印消失”的不远处发现一个山洞。那山洞被人处理过,从外面根本看不出破绽。把覆土挖开,再搬走一层石头才见到山洞。

    据邱垚推测,张之悌等两千人是从山洞逃跑的,而张氏八壮留下来处理洞口,随后八壮跑到壶关绝壁,在石壁上了留下血书,以此转移梁军斥候的侦查方向。

    既然发现山洞,邱垚就派人向深处探查。

    那是一个溶洞,岔口很多,经过几日探查,通过溶洞时见到一片世外桃源。或许是因为周围都是大山的缘故,这里几乎没有风。在这冬季,别处早已草木凋零,而这里依然能见到绿色。

    这是一个地图上没有标注过的地方,邱垚称之为“桃源谷”。

    在桃源谷里发现张氏余孽。邱垚没立即展开进攻,而是急报正准备撤走的韩坚。韩坚带领第十一师第一团杀了回来。这第一团,也就是原来第四师的第七团。

    邱垚与韩坚合作,打张之悌一个措手不及,桃源谷一战,酣畅淋漓,大胜而归。张氏家族重要成员全部落网,张之悌自刎。

    至此,河东平叛彻底结束,第四、第十一师胜利还朝。

    战报中邱垚说张之悌本来在洞口安排人蹲守,可老天眷顾,那日蹲守之人与一名女子在树林里苟且,结果害得张氏家族没来得及组织。可邱垚也说了,即便被他们发现,他们也逃不掉,正所谓在劫难逃。

    “终于结束了。”

    秦王大喜。可高兴之余还在考虑洛阳城中的这帮张氏匪僧。也不知桃源谷一战,是否绝无遗漏。若有遗漏,凭借张氏家族的这股野劲儿,说不准就会潜入洛阳,与张氏匪僧联手。

    吃罢早饭,苏御去东别院看了看。

    柳絮小筑正在开会,而红桃小筑里却在做大锅饭,大老远就听西门婉婷吵吵嚷嚷,她要把整头猪都炖了。

    这娘们是真有钱,而且在钱这方面她与唐灵儿正好是两个极端。唐灵儿抠,灯芯长一点都要亲手掐短,而西门婉婷则是能点两个灯,绝不点一个。

    苏御这次来,是要提醒马修和西门婉婷。现在城内张匪可能已经得到消息,那么未来就会有变化。他们可能因为失去主心骨而变得涣散,不攻自破;也有可能因为仇恨加深,而报复得更厉害。

    马修是一个很听话的人,他按照苏御的要求,只把雇佣而来的人派出去侦查,他会留在别院。

    可西门婉婷就很让人操心了,她说她遇强则强,说自己身边都是一群顶尖高手,而她自己也是能与欧阳锟大战三百回合的人。

    苏御脑海里又闪出那西伯利亚神兽的眼神……

    放挂小鞭,迎接舵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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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六七章 西门杀牛

    当着秦王的面西门婉婷满口答应说会乖乖待在家里。她还强调说,见秦王如此关心妾,妾很是感动。可苏御刚回到秦王殿,就听说西门婉婷带着队伍走了。她让人转告说:秦王对我这般好,更要为秦王分忧。

    苏御一阵头疼。

    面对这个二哈媳妇,着实有些棘手,唤金吾卫秘书郎廖敏去通知射声卫统领李道,派骑兵暗中保护西门婉婷。消息很快传到李道那里,李道听说要保护校长二夫人,选最得力手下,带领一队铁骑兵跟随而去。

    廖敏说:校长让你暗中保护。

    李道说:敌人不知会从那里冒出来,距离远了根本没用,所以必须跟紧。

    这下西门侧妃的队伍可就壮大了。四匹大骢拉着豪车,车前车后二十名“顶尖高手”,还带着一百铁骑卫在大道上晃荡。

    这哪里是秘密查案,俨然是她想过把瘾。

    这样前呼后拥招摇过市,西门婉婷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她还说,自己嫁给秦王就应该有这样的待遇,而现在本妃就是洛阳城里的新势力。

    真是奇了怪,以前总能见到韩浩之流过来犯贱,今天他们都跑哪去了呢?若是被姑奶奶撞见,非吓死他不可。

    真是冤家路窄,这一日韩浩正带着一群应谢之友,准备去西市瞧瞧产业。结果就在东坊门与西门婉婷撞上。吓得韩浩一蹦多高,尥着蹶子就跑,西门婉婷就在后面追。

    韩浩一口气跑出去三里地,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墙角喘息。西门婉婷赶上来,问他服不服?

    韩浩喊:我服你奈奈个爪儿!

    韩浩又跑了,钻进小胡同。

    巷弄狭窄,马车不能行,西门婉婷就带着人在胡同里转,声称要把韩浩粑粑打出来。

    可是在狭巷里转了几圈也没找到韩浩。不知道这小子跑哪去了。

    想这西市,韩家好大一片产业,说不准哪里就能藏人。西门婉婷一股邪火发不出去来,就闯入斧头帮,桌椅板凳门窗砸得细碎,丢到大街上去。

    斧头帮首领韩琛不知发生了什么,见是秦王侧妃带兵来砸,愣是没敢还手。

    很快消息就传到韩家,韩家高度重视,家族长老紧急开会研究此事。可研究来研究去也没研究出个结果。从政*角度来分析,他们想不明白秦王因为什么突然派人砸韩家附属。

    这是敲山震虎?

    是晓以颜色?

    可韩家哪里得罪秦王了呢?

    后来家族决定,让韩坚的父亲礼部侍郎韩耀登门拜访秦王,当面问问清楚。

    ……

    秦王殿

    见侍郎大人来访,苏御笑迎道:“哪阵风把侍郎大人吹来了?”

    韩耀赔笑,行大礼:“请殿下恕罪!”

    韩耀第一句话就把苏御听愣住,好端端的,恕什么罪?

    一番交谈后大体了解情况,苏御说这一定是个误会。还对韩耀说,把毁坏的物件列个清单,秦王府照单赔偿。

    韩耀说,若能让王侧妃开心,砸了也值得,还要什么赔偿呢?区区小钱,不足挂齿。

    诚然,一些桌椅板凳对于韩氏财阀来说真的是不足挂齿。可问题是,再让西门婉婷这样闹下去,迟早要闹出大事来。

    说到底,还是苏御对西门婉婷不够放心。

    要说这西门婉婷,也真是不好谈拢。西门氏二十多个嫡亲小姐,就她嫁不出去。

    她总说她看不上别人。

    这句话确实是她的真心话,但这句话只能说明她自己的感受,不能表现出男方和男方家长的感受。

    婚姻讲究门当户对,能给西门十九小姐相配的,都是梁朝顶级贵族。

    谁家要是听说与西门婉婷相亲,犹如听到灾难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本来长得不错一个小伙子,一听说要与西门婉婷配对,立刻变得邋里邋遢蓬头垢面,也难怪西门婉婷看不上。

    要说这政*婚姻,父母往往不考虑儿女个人好恶,可如果儿女性格强横,以死相逼,政*婚姻也会告吹。值得一提的是,西门婉婷到嫁人年纪时,父母已经不在。而楚国公西门真森见她也头疼,否则不会把她送到西门祥和府上去。

    终于把她嫁出去了,西门氏算是送走一个祸害。

    秦王一时犯愁。

    唐灵儿在贵族圈里的名声就不大好,都说她苛刻严厉,如今又有西门婉婷进入王府,这王府在外人看来简直就是地狱了。

    面对个性极强的人,最忌讳说教。甚至会出现你越说她越做的情况。她就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一辈子都处于叛逆期。

    要想教育叛逆期的孩子,首先要把她当一个大人来看,与她作心灵沟通。不让她感觉到被压迫。所以苏御不会对她说教,不会采取经济打压的手段,更不会把她强行锁在家里。那只是在添火,不是在解决问题。

    若使用雷霆手段,强行把她压下。相当于把钢筋掰断,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她会记仇,会报复。

    强硬手段只适合于仇人,不适合用在媳妇身上。用一次,感情破裂一次,直到无法弥合。

    “报秦王,西门侧妃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头牛,说要晚上宰了吃。而且……而且……”锦衣婢林娟吞吞吐吐地说。

    “但说无妨。”苏御看起来情绪很稳定,一如往常面相平和。

    “而且侧妃亲自宰牛……”

    不同时代,不同地域,有着不同的宰杀牲口的习俗。比如此时的洛阳,要想杀大牲口就必须雇屠夫,而且不能在家里杀牛。杀牛时要求做到一刀毙命,不能捅第二刀,否则就很不吉利。

    在苏御看来,这都是穷讲究,完全没有那个必要。可这对于迷信的梁朝人来说,这是大事,必须重视起来。不用说别人,就是唐灵儿也不能允许。如果西门婉婷这样做,就是戳唐灵儿肺管子,挑战家威。

    “很好。”苏御微笑夸赞道:“这样的事,就应该及时告诉我。”

    苏御刚站起身,只见林娟红着脸说:“殿下恕罪,奴婢知道时侧妃已经下手了。捅了十几刀也没把牛捅死。那牛疯了一般,挣脱绑绳,在清雅小筑里乱撞,据说把侧妃都给顶飞起来……”

    “什么?!”

    苏御好一阵头疼,立即离开大殿,大踏步赶往清雅小筑。

    当苏御赶到清雅小筑的时候,牛已经死了。

    死得那个惨就甭提了。

    肚皮被霍开……过于血腥,不此赘述。

    西门婉婷弄了一身血渍粪草,捂着腰站在牛前,指着那牛破口大骂。

    要说她买牛回来,给全家人改善伙食,本是好事,结果愣是让她弄得一团糟。

    看小筑里,到处都是血渍、粪便。

    墙上、窗户上、大门上。

    天冷,那牛粪牛血还冒着热气,臭气熏天。

    苏御站在门口,迈不开腿进去,好一阵感慨。

    因为这边闹出好大动静,引得冯瑜孔婷也过来看热闹。看到那牛惨状,冯瑜缩着肩膀,说她才不吃如此惨死的牛。苏御安慰冯瑜几句,对西门婉婷招了招手:“婉婷,你受伤没有?”

    “我这么厉害,怎可能受伤?”

    她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扶着门框说:“这是两岁牛,好吃着呢。”

    苏御一皱眉头。

    随意宰牛,触犯,虽然县里不至于跑到秦王府来问责,可这消息要是被御史知道,又要在朝堂上骂人。

    可西门婉婷说,她住在十二哥家里时,想什么时候吃牛就什么时候吃牛,从不知道杀牛还是犯法的。

    见苏御脸色不妙,西门婉婷低着头,翻着眼睛,情绪不高地噘着嘴。

    她能有这幅表情,说明她已经知道错了。这时候千万不能当着大家的面教训她,否则很容易引发她逆反,她会嘴硬说她没错。甚至会说,作为秦王侧妃,连牛都吃不起吗?还不如在娘家?云云。

    当时唐灵儿不在家,据说拎着家威棒出门,不知是谁家又出了闹心事。

    估计唐灵儿万万没想到,她出去管别人,而自己家里却出了这样的闹心事。

    这件事决不能让唐灵儿知道,更不能让外人知道。

    可是,人的嘴是嘴臭的。哪怕给在场所有人封口费,苏御相信不出三个月,这个消息还会传出去。

    那么问题来了,如何才能把这件事化解掉呢?

    苏御灵机一动,一笑道:“婉婷没受伤就好。”

    苏御慢条斯理地转过身,对大家说:“这是我听明德大法师说的,我家里有煞气。需要杀一头牛,来破解煞气。你们看,这牛多不容易杀。捅它十几刀,依然煞气冲天。如今这牛被婉婷杀死,也就算是除掉家中晦煞之气。很好,我要庆祝一番。”

    苏御指着众人道:“去,通知左邻右舍,都来王府。今晚全牛宴,款待大家。”

    

第八六八章 国公杀姬(上)

    众人散去,只有一些奴婢留在清雅小筑打扫卫生,满院子都是热腾腾的粪便和血渍,够他们收拾一阵的。

    苏御把西门婉婷唤到一旁,问她,可知杀牛禁忌?

    察其言,观其色,苏御确定她真的不知道。

    后来问王当,为何不劝谏阻止?王当委屈至极,说当时他去给西门婉婷买针线盒,不在家里。

    有些人名气不小,可经过接触才知道其人腹内空空,或者说他们很单纯。他们单纯的程度甚至让人感到吃惊,不知这多年她都是怎活过来了,是什么样的环境造就这样的单纯。

    这种情况多出现在专业领域。比如一名剑客名气很大,武功也确实很高,可他对人生的领悟却很浅薄。拿到后世,可参考某些运动员。他们言语之幼稚,让人不忍多听。

    仔细想来这也不奇怪。有些人老天爷赏饭吃,让他们年纪轻轻就已获得别人努力一生都无法企及的成绩。这让他们顺风顺水。可由于太过顺利,他们骄傲,狭隘,对鲜花和掌声习以为常,不能接受批评和反对意见。或许这也是最顶级高校精神失常者更多的原因。

    还有一种单纯,是因为父母管的事太多。说直白一点,就是把孩子惯成了巨婴。这与“慈母多败儿”有相通之处。

    而西门婉婷的问题,与环境有关,与她的性格也有关。她很楞,容易吓住对手,进而使她更容易达成某些目的,久而久之就觉得这是一条捷径。这很不好,比如早些年学校门口的那群二愣子,越是楞得成功,后来遭受的打击越狠,堕落得越深。

    这时苏御考虑,应该给西门婉婷身边增加一个人。这人经验丰富,能起到提醒西门婉婷的作用。尤其在王当忙的时候。

    苏御觉得西门婉婷很依赖王当,如果王当不在身边,她只是半个人。闯祸前,调皮任性;闯祸后,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苏御感叹,他们一起长大,脑子都长王当身上了,而西门婉婷只负责享受和胡作。

    苏御很是奇怪,西门小姐这么有钱,为何身边只有一个王当?

    后来才知道,其实她身边本来有好些贴身丫鬟,却有着不同的悲惨遭遇纷纷离开她。有两个是得黄疸病死了,有一个被车撞死,还有一个陪西门婉婷练武功,把腿练断。据说断腿的丫鬟现在过得还不错,西门婉婷给她找了个心眼好的家生子当相公,如今孩子都有了。

    后来西门婉婷到处乱跑,就只带着能打架的王当。那些柔柔弱弱的婢女她已看不上眼。这也侧面说明王当把她伺候得很好。还有一种可能,王当把那些婢女都挤兑跑了。

    这是人的本性。无论是曹小宝、王当、童玉,都有这个毛病。

    其实不止他们,老黄老吕、王珣林婉,也都存在这种微妙的竞争关系。主子对其中一个好,另外一个就感觉被冷落,心里不大舒服。人之常情,可以理解。要求奴才们都有逆人性的高品格去包容世间一切,那是不现实的。

    苏御或许是在找乐子,或许是测试西门婉婷的单纯程度,取来麦穗和稻穗给她看,她分辨不出来哪个市麦穗,哪个市稻穗。她只是单纯的不知道,与人品和智商没有关系。

    另外苏御发现西门婉婷智商不低,她是纯粹的头脑简单。这是不是病句?应该不是。比如有一位姓陈的数学家,有人评价他生活不能自理。数学家智商低吗?可他头脑丰富吗?

    “我的天呐!这牛是侧妃杀的?”

    “死得好惨。”

    “听说是秦王让她杀的。”

    “我听说是侧妃自告奋勇,为王府破除煞气。”

    来吃全牛宴的人有几十号。总有些爱乱逛的,见到那张牛皮,揣手围观。这牛死得太惨,不禁让人联想杀牛的过程一定很血腥,咋舌讨论。

    现在人们的注意力不在侧妃杀牛这件事上,而是秦王转述的“明德大法师”的话,一群神神叨叨的人聚在一起,说起明德大法师的过去,如何灵验云云。苏御觉得,很多神棍都是这样被神化的。

    不久唐灵儿带队回家,苏御让童玉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得知唐轱辘家儿媳妇和婆婆打起来了。据说先是互相掌掴,后来儿媳妇把婆婆压在身下,骑着打。面对这种败坏门风的事,作为专管家风的家族长老当然要出面。唐灵儿是拎着家威棒去的,估计那媳妇刚被揍了一顿。

    其实婆媳关系自古就是个难题。虽然每次家族出面,被教训的都是儿媳,但唐灵儿心里清楚,并不是每次都怪儿媳。有的婆婆确实不招人喜欢,真的欠揍。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教训儿媳妇呢?唐灵儿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干脆就别断,直接打。告诉所有当儿媳的,你们必须孝顺,这样就把问题解决了。

    苏御一阵无语,唐家人办事一向简单暴力,唐灵儿完美继承唐家人的一贯作风。

    其实不光是唐家,看孟家和西门家,也没好到哪去。只要儿媳妇和婆婆打起来,一准是维护婆婆。哪怕婆婆犯罪。比如婆婆去偷隔壁老王,周围四邻可以告发,但儿媳不行。就好像妻子告丈夫,即便告成妻子也要入刑,是一个道理。参考宋代女诗人李清照的遭遇。

    说到底,这就是儒家思想在起作用,只是儒家规范的关系更多。唐灵儿的做法,是把儒家思想具体贯彻下去。儒家是治国工具,也是治家工具。

    唐灵儿见家里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一个个嘻哈哈,说要吃牛。唐灵儿一头雾水,还没等她问,苏御就带着她去看那张牛皮。并把明德大法师搬出来,胡诌一番。唐灵儿半信半疑,冷着脸走了。

    或许唐灵儿已识破苏御的伎俩,但从邻居们的表现看来,没有人因为侧妃杀牛的事笑话秦王府没规矩。于是她也就不计较了。她甚至觉得可笑,觉得苏御越来越滑头。

    其实以前苏御就有些滑头,但不像最近表现得如此频率。仔细想来,还是西门婉婷进家门闹的。她不惹事,也不会逼着苏御耍滑头。

    不久那牛被大卸八块,烤炒蒸炖,全牛宴开始,一群人露天开席,吃肉饮酒。

    这时王府门口有车马声,大老远就听一个女人说话。那女人的话真多,见到谁都要聊两句。苏御抬眼一看,见是王秀回来了。大半年不见,这王秀可比以前富态很多,衣装打扮也上了档次,一打眼就是个锦衣婢大姐儿。只是她这多嘴多舌的毛病依然没改。

    苏御突然心中一喜,把这个胆小而话痨的女人放到西门婉婷身边,简直是再合适不过。

    苏御对王秀打了个响指:“王秀过来,本王有话与你说。”

    ……

    安国公府内宅,樊公妃屋里。唐振面沉似水坐在榻上,樊公妃低着头,手捻佛珠坐在榻边。奴婢全都站在门外,鸦雀无声。

    油灯里的油已快用尽,唐振一语不发。

    成婚十几年,夫妻从未吵过架,这一遭静坐,已让樊公妃心理压力巨大,即将崩溃,捻着佛珠的手开始颤抖。

    她心里清楚唐振为何把小乔送去长安郡主府,她也猜到唐振已知溺死丫鬟和孩子的事。

    终于忍不住了,她放下佛珠:“不如建个别院,妾去别院里住着。若从此国公府人丁兴旺,那妾就不回来了。”

    唐振往油灯里添了点油,依然不语。

    樊公妃咬了咬牙:“有些话说来苍白,可妾还是要说。今时今日,没人比妾更希望国公府人丁兴旺。若有人说妾异心,定是栽赃。”

    灯光下唐振好似雕像,冷面沉目,给樊公妃一种感觉,他是不打算说话了。

    樊公妃站起身,退后一步,跪下道:“妾明日就去请宫里和大相国寺的高人都来国公府瞧瞧。看这里到底有什么毛病没有。若是妾所为,无须鹏羽多言,妾回娘家上吊去。”

    唐振起身,一抖袍袖离开。

    唐振刚走,顺内院走了进来,先将公妃扶起:“无需公妃操劳,老奴明日会去请。”

    樊公妃抓住顺内院的手,恳求道:“顺内院助我。我给你拿钱,该打点的都打点一些。休要让人乱说话。”

    顺内院叹了口气:“这次老奴请的人,不是可以打点的,否则国公爷岂能相信?”

    樊公妃还要说话,顺内院道:“公妃清者自清,勿需多虑。”

    唐振刚走不久,国公府门前突然来了一群宫人。

    曹玉簪格外重视这件事,把皇城一省五局的总领太监、各房专事太监全都派来,由大内总管犁万堂亲自带队,检查国公府内宅。

    仅一个时辰,尚寝房王太监来到犁万堂耳边低语几句。犁万堂收队,让太监们回皇城,而犁万堂单独来见唐振。

    大司马书房,唐振见犁万堂,对面而坐。

    “国公爷家里有麝死胎,而且用了很久。”

    说话间犁万堂将王太监收集到的一些香粉放到唐振面前:“王聃说,这种麝死胎与以往的都不大一样。也难怪国公府里的人一直没发现。而王聃专门研究香粉三十年,倒是侥幸发现端倪。”

    唐振看了看香粉,有的香粉是新的,有的香粉因放置长久而变色。

    其实国公府早就考虑过香粉的事,而且换过不知多少次,怎还会中招呢?

    见唐振凝眉不语,犁万堂又道:“樊公妃屋里也一直在用。”

    唐振目光一闪。

    放挂小鞭,迎接舵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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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六九章 国公杀姬(下)

    三更时分,国公爷怒火中烧,命人把八十多个婆子都绑起来,推到殿前,施以棍棒。

    唐振认为这事不是樊公妃干的。虽然家里的仓库钥匙、钱、饮食、服装、香粉这些乱七八糟都归樊公妃管,但具体工作都不是樊公妃在做,而是这帮婆子。那么问题就应该出在这帮婆子身上。

    打,往死里打。

    不说就全打死。

    一顿棍棒过后,终于有人忍不住道出原因:

    唐振收了一大群女人却不用,怨气就很重。而樊公妃抠抠搜搜的,又管理甚严,婆子们住在国公府里犹如住在监狱。婆子们恨樊公妃,恨唐振,恨这个世道。有几个婆子联手,买材料,制香粉,往正常的香料里掺。其实香粉只是其中一招,国公府里的几口井也有问题。

    消息传开,清化坊炸了锅,黑夜间家族长老齐聚一堂,要活剐那几名肇事者。这时苏御建议唐灵儿保那个“道出原因”的婆子。根据《商君书》的精神理念,杀善保奸。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因为这对统治者有好处。如果那群婆子都很团结,坚守义气,这案子就甭想破了。如今冒出一个奸人,就要保护好她,这样将来大家才会效仿奸人,把秘密告诉统治者。

    这帮婆子之所以能为非作歹这么多年,就是因为她们怨气太重,所以才团结,想看樊公妃和唐振的“好戏”。若早点能冒出一个背叛婆子团队的人,国公府早就人丁兴旺。

    “哎呀,不好啦,不好啦,都杀啦!”

    深更半夜的,小嬛满脸惊悚地跑回来,碰见林婉,控制不住情绪说了一句。

    “八十三个,都杀了?”林婉惊问道。

    “都杀啦,都杀啦。我去看的时候,正往外搬尸体呢,身首异处,吓死人啦!”

    林婉和小嬛就住在宵凤阁一楼东边的侧室里,也就是以前苏御住过的地方。这种木楼隔音很差,到了后半夜,一个人走在木地板上全楼人都能听到,而小嬛的这句话就被苏御听到了。

    闻听消息,苏御一阵咋舌,暗道太狠。

    过不多时唐灵儿回来,脸色不大好,月光下更显惨白。没怎说话,便睡下。

    整个后半夜,苏御连续做噩梦,睡得很不安稳,醒来后才听唐灵儿说,其实杀了三十个,并非全杀。今天早上开始,唐灵儿还要与樊公妃一起商量,如何安置其他五十三个人。

    据说杀掉的都是年纪比较大的婆子,她们在国公府待了最少七八年,而时间长的甚至有十几年。一群婆子挤在一起这么多年,她们没发现问题?虽然她们都死不承认,但还是被杀掉了。

    至于小嬛说“都杀啦”,估计是小丫鬟被吓到了。她以为八十多个婆子都推出去,是要全部杀掉,而她只看到开头就跑了回来。

    据说把小丫鬟吓病,今个一早就头疼,还有些发烧。

    小嬛是苏御进郡主府后第一个贴身丫鬟,跟随一年多,而在这一年多时间里,苏御大部分时间都是赘婿。所以苏御对小嬛有一份患难之交的感情。见小嬛病了,苏御心疼,给她放假,给她钱,还叫来更小的丫鬟来伺候她。

    郡主府第四批小丫鬟,还是按照老规矩招,又是八大家将族人。

    也不知是怎么搞的,丫鬟的成色一批不如一批,这八个小家伙又丑又小,好像一群发育不良的孩子。后来才知道,先前第三批丫鬟是林婉和王珣分头去招的,而这第四批丫鬟是王珣自己招的。

    那么第二批七仙女是谁招的?

    苏御问林婉,林婉说是她自己招的。

    那时清化坊东西两府分治,所以就没从八大家族里招人,因此才会有唐翡、唐翠、唐小肥、朱嬛、冯瑜、李多彩,还有一个名叫乔水仙的。乔水仙才是七仙女里最漂亮的那个,可惜没能长大就死了。

    小嬛、李多彩是林婉在北市选买而来,而买冯瑜只是一个巧合。

    当时冯瑜瘦得简直是一副骨架,被后爹拎到大街上卖。她饿得没力气站起,就坐在地上抹眼泪。林婉从北市买丫鬟回到清化坊,见到这一幕,觉得这孩子可怜。当时林婉兜里只有买小嬛时砍价剩下的500钱,问冯瑜后爹卖不卖?

    说来那正是十年战争时期,穷人家卖儿卖女并不稀奇,何况是后爹,能把拖油瓶赶紧送走就谢天谢地,给多少钱就无所谓了。

    “原来如此。”

    与林婉一番交谈,苏御发现一个规律,笑着点点头。

    其实冯瑜是个嘴巴不饶人的,颇像林黛玉。之所以她一直没能发挥出来,是因为她的身份限制了她。她平时极少在苏御面前说别人好,在她眼里,那些丫鬟身上都有点毛病,唯独说林婉是个好人。

    还记得冯瑜说,小嬛贪财,唐小肥贪吃,唐翡好色,李多彩窝囊,唐翠瞎帮腔,而那乔水仙幸亏死的早,否则就数她事儿多,爱起调儿,烦死人了。

    ……

    金銮殿

    今日早朝内容相当丰富。由于税改全面结束,各位王爷、国公、将军纷纷回朝。各部队都在汇报税改成果,简直是一场歌功颂德的自夸大会。别人都夸,苏御也不例外。夸自己的同时,也是在给第四师和第十一师争取利益。

    其实在朝堂上争取不到太实际的利益,但能从太后那里弄些好听的封号,或金鱼袋、银鱼袋什么的也不错。虽然那东西不当钱花,但会让人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大家还是很希望获得。

    而曹玉簪在封赏官员时一如既往的抠,比如赐韩坚一个金鱼袋的同时,只外加十斤牛肉。十斤牛肉,她怎好意思说出口?

    可即便如此,韩坚依然要行叩拜大礼谢恩,高高兴兴捧着金鱼袋和十斤牛肉回家。

    总而言之,经过一个时辰的封赏,连一头牛都没用完,就把这群功臣给打发了。

    曹玉簪美其名曰:发扬我朝艰苦朴素的传统美德,省下钱来为百姓办大事。

    这句话说得漂亮,政*家的基本素养。

    漂亮话让她说了,钱也省下了,然后一股脑送到唐家账上,就为了打通河西走廊,把闵悦接回来。可御史们发现,封赏用的钱和户部划出去的钱对不上账。那么这钱一定是被秦王贪去了,可耻!可恨!

    今日朝堂先是歌功颂德,然后处理各地区匪首。那群匪首,有的已死在战场上,那就拿他们的儿女和族人开刀。太后朱笔一挥,一千二百多颗脑袋就要落地,其中包括河东张氏家族的人。

    行刑那日,金吾卫开道,押送罪犯去南市。金吾大将赵亚夫亲自监斩,突然电闪雷鸣,瓢泼大雨,随后又飘起雪花,把看热闹的百姓都给赶跑了。

    就在这时,暗中警戒的张密发现一伙人形迹可疑。

    “百姓们都在跑,你们为何行动迟缓?”

    百姓们跑得越快,显得他们的动作越慢,张密眯了眯眼睛:“把这些人给我抓起来。”

    一声令下,张千户带领锦衣卫冲了过去,对面一群人突然从袖子里抽出刀来。

    “就知道你们不对劲,给我杀!”

    至今为止,被锦衣卫张千户盯上的人就没有能逃得掉的。

    当年文天鹰安插在大内的高手,如今曹太后的利爪。他的武功从来不是最高的,但他一定是最猛的。拔出绣春刀,第一个就冲了上去。

    锦衣卫突然与人打了起来,金吾卫迅速做出反应,关闭坊门,两相配合,追着这伙暴徒满大街跑。

    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跑了,玩命追,就算钻下水道里也要把他们揪出来。

    与此同时秦王府的人也在追杀,因为第一波打斗过后,有的人帽子脱落,发现是一群秃头。认定为张氏匪僧。

    群匪被杀散,一些武功较高的人冲出包围,隐入小巷,翻墙越脊迅速分散。其中两人身法最快,正是匪首张重阳,还有刚从桃源谷逃出来的张耀阳。他们是亲兄弟,即便逃跑也要一起跑。

    身后七八个锦衣卫追到胡同口,“砰砰砰”弩机连发,一箭射中张重阳大腿,张重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张耀阳躲到墙后。

    张重阳喊:“别管我,快跑!”

    可张耀阳没跑,而是持刀等着,当锦衣卫靠近,他猛地杀出,刀光犹如霹雳,一个回合,从头杀到尾,七名锦衣卫的尸体纷纷倒下。

    张耀阳转过身,扶起张重阳,哥俩继续逃命。

    突然一辆豪华马车闯了过来,横在巷口。车帘一闪,一名身材高挑,眉眼细长的白斗篷女子走了出来,单手掐腰,单手指道:“今日你们碰见天下第一王侧妃,算你们倒霉。”

    说话间,她抖掉斗篷,拔出短剑:“都给我让开,让本妃亲自会他们!”

肝疼!

    最近有些人煽风点火兴风作浪,比王珣还王珣。

    当然喽,我也要自我检讨。

    我的错误在于……

    好!说得很好!

    激烈鼓掌!

    这几天,就写些家庭小事,都是些乐子。怎还看急眼了呢?

    划重点!——只要西门婉婷出场,就一定是喜剧。她的出厂设置上就是这么写的。

    再说了,我这么善良的一个人,是能!写!悲!剧!的!人!吗?!

    (已准备好盾牌)

    生活嘛,一天一天过,书,一天一天写,一下子就统一,还有什么意思?

    还有,要纠正书友一个错误观点,认为这本书已经完成大半。

    这是不对滴。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区区八百多章,沧海一粟耳。……风大,容我闭嘴三秒,怕闪了三寸。其实也没准,如果读者都跑光了,我也就甭写了。

    好了,不扯了,说正经事。

    有些书友看书速度快到惊人,而且还喜欢思考,这很好嘛,很不错嘛,但老黄与王珣是同样的设定,为什么能容老黄,不能容小王呢?

    大家真的觉得容嬷嬷是个坏人吗?

    仔细想一想。

    她除了与主角站在对立面,她还错在哪?

    王珣对唐灵儿好不好?忠不忠心?她管教府里丫鬟很严厉,是错吗?她为女主盯着男人别乱搞,有错吗?她替女主与侧妃勾心斗角,有错吗?她为女主冲锋陷阵,把挨骂的话都揽下来,有错吗?她照顾族妹王秀,这不是人情味吗?鬼见愁血洗郡主府,林婉负伤后,别的丫鬟们全跑了,唐灵儿身边唯一丫鬟是谁?

    这么好的品质,苏御当然能看得见。怎舍得灭她。

    而唐灵儿能容老黄,对不对?

    再说了,王珣是一类人,而不是一个人。撵走王珣,还有张李赵珣。她们会揣摩主子的心思,站在主子的立场考虑问题。

    至于林婉,林婉有“致命”的缺点,她无法替代王珣。

    还有重点!存稿三日,所以今天看到的,是三天前写的。

第八七零章 大霹雳掌

    明天就是唐麒大婚的日子。

    大公子府里搭台唱戏,热闹得好像露天剧场。已是掌灯时分,院子里灯火通明,前排有几张桌子是给有身份的人准备的,后面是成排的凳子。坐着看戏的只是少数,大部分都是站着看。小嬛被苏御放假,也跑到这里凑热闹,而苏御已经跑去了李家货栈。

    这次谭沁儿没来凑热闹,又或许是因为上次她的拙劣变现,这次唐府招戏班子的时候特意点名没让她来。估计小丫头现在正憋闷呢。苏御打算找机会去见见沁儿,丢给她几个钱也是好的。

    但在见谭沁儿之前,苏御还另有打算。

    苏御正在李家货栈换衣服。

    “苏堂,您就这样去见唐怜?”李勋担忧地说。

    苏御整理衣衫:“嗯,答应人家见面,怎好食言?”

    苏御认为,答应别人的事就尽量做到,否则就别答应。当然这句话只对朋友负责。对于敌人,或许恰恰相反。

    李勋苦着脸说:“西府那边,米擎、高准两位剑客可不是好惹的。”

    苏御一笑道:“我好惹吗?”

    李勋憨笑:“咱们苏堂当然更不好惹。可是……”

    “好了,你不必担心。”苏御抖了抖袖子,提起宝剑:“唐宁去了大公子府,米擎、高准两位高手跟在他身边。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今天去见唐怜?”

    “哦,原来如此。”李勋放心地笑了笑。

    苏御拍了拍李勋肩膀,轻身上房,跳跃躲闪,来到事先约定的见面地点。——西府小街铁匠铺。

    唐怜已经提前一步来到,正与孔孝林和孔秀说着话。

    突然一道白色人影闯到后院。

    孔孝林神色一凛,命孔秀把门关好,并守在门口。

    而唐怜和孔孝林则来到后院,见到这名白袍剑客。

    剑客戴着铜皮面具,手里握着落英剑。

    见落英剑如同见到教主,二人同时跪倒:“属下孔孝林,拜见李左使。”

    “属下唐怜,拜见李左使。”

    当时唐怜跪在地上,虽然看不到全脸,仅从少女身形来看,足以吸引男人目光长久不移。

    “我不是李漠白,但我确是红黑神教追风左使。这是雁教主的命令,让我以五师兄的身份暂管神教。”苏御粗着嗓子说:“所以你们叫我李左使,并没有错。你们快起来,以后再见到我,不必如此多礼。我也不会长期领导你们,将来我会把红黑神教重新交到雁师姐手中。”

    唐怜站起身,恭敬道:“既然阁下不是李师兄,那您是哪位?”

    “不必问,不必知,只要知道我所作一切都是为了神教便好。而且,你们并不是效忠我,而是效忠雁教主。明白吗?”

    “属下明白!”

    苏御走到唐怜面前:“我听李勋说,你有话要对我讲?”

    唐怜一笑,左手轻轻撩起,又缓缓落下。好精致的一只手,月色下好像能反射月光的和田白玉。

    手很美,可她这个动作有些怪异,既不是打招呼,也不是行礼,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多余的动作。

    见苏御没有回应,少女一笑道:“我只想知道是谁在领导神教。我未曾听义父提起,会把落英剑放到除雁师姐之外别的什么人手中,于是颇感好奇。甚至担心有人图谋不轨,戕害神教。”

    话音未落,少女身形一晃便突进而来,一拳击出,直奔苏御胸口。

    这一招来得着实有些突然,但凡苏御稍慢一点都会被她偷袭成功。

    苏御不躲不闪,半转身,抬起一掌,硬接这拳。

    “嘭”的一声,掌拳交碰,几道圆环光晕迸射而出。

    苏御原地不动,少女却身形猛退,被站在一旁的孔孝林伸手接住,如若不然,不知她还要退到哪里去。

    “大霹雳掌?”唐怜俏脸之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苏御一笑问道。

    “没有!”唐怜眉头紧锁,恭敬侍立。

    很显然她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谁,怎么可能手提落英剑,还会这一招。这已经是红黑神教教主的标配了。

    少女突然抬头,一笑道:“敢问阁下,会流星指吗?”

    “你个小丫头,真的很难缠。刚才还说没有,现在又来考我。”苏御左右看了看,来到后门处,猛地一指,穿破门板:“你还要考我什么?”

    少女笑得很甜:“没有了,唐怜确定您就是义父的传人。”

    “好,今日见面就此结束。从此以后,告诉所有人,不许对我的身份再有任何怀疑,否则剔除教徒身份。另外,现在开始,可以尝试联系其它坊高级教徒,切记不能把消息散播太广。以我现在的财力,还不足以养活所有人。”

    “属下得令。”

    “我不会经常现身,缺钱就去找李勋。”

    抛下一袋子钱,苏御飞身离去。

    唐怜接住钱袋,打开一看,竟然是一袋金币。

    不禁感叹,好阔绰的“李左使”。

    ——

    苏御跑回货栈,换回衣衫,随即离开,赶往北市。

    一边走,一边揉着掌心,埋怨小丫头下手太狠。

    自己确实学过大霹雳掌,但纯属初学,刚才硬接唐怜一记伏虎拳,把苏御疼得浑身冒冷汗。

    只是碍于身份,不能表现出来罢了。

    如果当时换成流星指对抗小丫头的一拳,小丫头的手早就骨折了。

    怎么忍心让那么漂亮的手受伤呢,所以必须用掌来化解。

    不得不说,唐怜的内功底子相当不错,换做旁人,这一掌也能让她手臂麻木抬不起来。可小姑娘看起来并无大碍。

    苏御打断奶那天开始,就在老黄和老吕的手下修炼内功。当然,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自己练习,都是黄吕二人给孩子推拿,打通浑身穴道。

    把自己的内力强行推到别人身上,为人打通脉络,即便是黄顶天、吕长啸这般顶尖高手也有些吃不消。每次推拿完毕,二人都要恢复一个月的时间。这也是为什么每个月只给苏御推拿一次的原因。

    苏御从小顽皮,也没怎么刻苦练功,可他却拥有极好的内功底子。

    后来被雁悲鸣撞见,雁教主也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之所以雁悲鸣能察觉,还是因为当时她想掐死苏御,却发现掐不死。这小子的内力汹涌反抗,愣是把雁教主的手给撑住。

    当时苏御被掐得昏了过去,再醒来时,感觉好像变了个人。这人看起来比先前成熟了很多。或许是经历过一次假死,性情变了?不过他依然挺顽皮,只是不像以前那般顽皮无度——那小子竟敢给雁教主疏通月痛之症,是不是疯了?

第八七一章 飞剑

    “金吾卫已撤离,阁下何不与某过上两招。”

    白袍剑客不理会谭沁儿诧异目光,径直走向程坤。

    程坤仔细听,金吾卫的马蹄声确实越来越远,这时他的注意力重新落到面具男子的身上。

    男子体现出的气息,是第十境的湛蓝之气。

    想程坤这种酷爱武学又苦心研究出能提升境界功法的人,最希望与相同境界的人过招。

    战胜这样的人,才能让他感到满足。

    “汝何人?”

    程坤微微侧身,一前一后举起双爪,指尖金芒夺目,他身上惊人的气息仿佛熔岩四散,有雨水滴落在上面发出“滋啦”一声,化作雾气。

    苏御缓缓向前走去,身上的气息在不断攀升,湛蓝气息中,一缕黑色气息淬炼而出,升到天上,形成一朵暗云,云中出现一张鬼脸似笑非笑盯着程坤。

    “李漠白。”

    “呵。又一个李漠白。”

    程坤苦笑一声,笑声未绝人已突进而来。苏御不躲不闪,伸出两指在身前一划,“嗖”的一声,三颗表情各异的骷髅头应声而出,拦住程坤。

    苏御再使出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指,在一颗骷髅上轻点,那骷髅猛地加速,画出一道粗壮白芒,而白芒周围却是氤氲黑气。

    那是一颗微笑的骷髅。

    程坤当然不能小瞧一名与他境界相同的人,可他也对自己的鹰爪充满自信,他不躲闪,而是卯足力气冲那鬼气森森微笑骷髅抓去。本以为会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骷髅爆炸,进而消耗面具李漠白的内力。却没想到那骷髅好似一层薄冰,一抓即碎,害得程坤用力过猛,身子向前栽去。

    这也就是程坤,若是换作西门婉婷,估计这一脑袋就扎泥坑里去了。

    而程坤只是顺势翻了个筋斗,重新站立。

    觉得被戏耍,恼羞成怒,正欲发作,但见第二颗怒相骷髅迎面而来。

    程坤只是随意一抬手,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骷髅爆炸,巨大的能量震得程坤身子一歪,在那一刹他整个人被黑气包裹。

    程坤怒火中烧,挥舞双招突破黑气纠缠,爪向苏御面门。这一招来得劲猛,苏御来不及打出第三颗骷髅,于是手指一勾,在施展“断恒山”躲避一爪的同时,把骷髅引离。

    程坤一招不中,又是一招。他的金爪果然厉害,距离苏御身体尚有三尺,竟划破苏御衣衫。

    其实苏御此时只是九初境界,而程坤却是十中。

    真正的十初和十中差距并不大,就好像九初雁悲鸣碰见九中儒尚农,四六开的胜率。但苏御只是凭借老黄老吕在他儿时强行打通的《乾坤大挪移》拔高一个境界。他的防御已经是十初境界,但进攻照比真正的十境还是差了点。因为他现在只能催动九层霹雳掌,而不是十层。

    苏御连续施展义兄石撞传授的“断恒山”绝技,弥补实力上的差距,而自始至终他指尖上举着一颗骷髅,引而不发。那颗骷髅在程坤眼前比比划划的,也着实让程坤有所忌惮。因为刚才的那一场爆炸,让他的手到现在还是麻的。

    程坤心中不停咒骂,这面具李漠白施展的到底是什么奇怪魔攻,闻所未闻。其实也并不很厉害,只是亦真亦假,着实令人讨厌。

    而此时天上还悬着一个更大的骷髅,那骷髅脸的表情不停在变。忽而狂笑,忽而狰狞,忽而阴森注视。虽然那团云看起来很虚,可一直吊在头顶,也着实有些让程坤分神。

    这个面具李漠白与那天见到李漠白完全不一样。那李漠白刚一见面就把剑亮出。而这面具李漠白手里的剑更好似一件装饰品。直到现在,并未出鞘。

    苏御连续施展“催枯手”,不能击败程坤,于是改换路数。换作霹雳掌与程坤近战搏斗。仅仅三四个照面,发现第九层的霹雳掌无法与程坤金爪抗衡,于是再转换战法,流星指外加化功大法。

    流星指激发蓝芒,每一次戳中程坤,程坤身上都好像多了一个泄气的窟窿。可那程坤内力雄厚,一时间战力不减。

    “大傻蛋真是一个人来的?”谭沁儿向苏御来时的方向看了看,没人,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谭沁儿能认出面具苏御,苏御何尝认不出她来。那日在王殿前“检阅”,苏御就已识破她,只是给她留面子罢了。

    苏御说,不希望再看到老吕的事发生,不只是说说那么简单。而给老吕报仇的心,苏御比任何人都强烈。

    其实此时程坤已逃不掉了。刚才他听金吾卫马蹄声渐远,那就是苏御的安排。只因为苏御想亲手干掉程坤。

    “我来帮你!”

    见苏御是一个人来的,谭沁儿挽了挽袖子。

    这时苏御身边又多出三颗骷髅,因为刚才的那颗骷髅一直没发出去,折腾半天已经气化消失。

    以前苏御自己也分不清这骷髅到底哪个能爆炸,哪个像薄冰一样脆弱。可现在他能分清。刚才那颗就是假的。

    程坤已将功力运到最高,此时他的手比剑管用,指尖金芒气息所到之处,树倒墙裂。

    苏御继续用“断恒山”和“催枯手”与之周旋,等待时机,酝酿黑云中鬼脸突然砸下来。

    这是苏御根据“催枯手”的特点,自己研究出来的一招。尚未取名,苏御心中戏称为“雷轰顶”。可惜现在的苏御每次只能召出一张骷髅鬼脸,曾尝试两张,却感觉力不从心。

    此时苏御精神高度集中,似乎没听到谭沁儿的话。就在谭沁儿准备参与战斗时,突然被一只手掐住后脖领。惊慌中的谭沁儿猛地回头,见是老黄。

    沁儿挣扎,急道:“不去帮你家少爷,怎还在这扯后腿?”

    老黄松开沁儿,背着手,神情放松地站在一旁:“咱家少爷武功学了不少,却缺乏实战。今个好不容易碰到机会,岂能错过?”

    沁儿眨眨眼,又指着远处的陈逊和牛马婆婆:“为何不去帮他们?”

    老黄冲那边努嘴,沁儿向那头望去,只见成群结队的金吾卫已快速向这边靠拢。

    见金吾卫来了,匪人无心恋战。而张耀阳身边三名壮汉已纷纷倒下,张耀阳见势不妙,蹿上民宅,撒腿就跑。可这时传来弓弦响,是重弩。

    重弩之声惊到程坤。可稍一分神,苏御一指插向他的太阳穴。

    程坤猛地闪身,纵身跃起,跳上墙头,还没等他站稳,只见苏御双手呈举鼎状,又仿佛巫师召唤天雷。程坤稍一抬头,只见一颗硕大如牛的骷髅从天而降。

    程坤大惊,应激双爪还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连人带墙一起砸塌。

    程坤在废墟中翻滚,抖掉碎砖碎石,起身欲跑。

    苏御不去看他,伸展左臂,一道蓝光,伴随一阵龙吟之声飞射而出。

    这是老黄常用的一招“擒龙手”,今日被少爷施展,一丈开外,抓住程坤脖颈。

    程坤奋力挣扎不脱,门户大开。

    苏御抓着剑的右手一抖,落英剑绷簧弹射而起。

    苏御指尖翻动,催剑飞出,刺穿程坤头颅。

    程坤应声倒地,当场毙命。

    苏御一点也不高兴,因为苏御的擒龙手应该没有龙吟之声,那么刚才龙吟之声从何而来?

    苏御微微斜眼,瞥向老黄。

    老黄正蹲在地上抖鞋,说鞋里进沙子了,还低声咒骂:该死的老吕坏我,总往我鞋里倒沙子,真他酿的该死。

    ……

    程坤的头被放在老吕坟前贡桌上,桌上还有老吕生前最爱吃的猪头肉,最爱喝的女儿红。谭沁儿跟随苏御一同前来,以义侄女身份为老吕披麻戴孝,招魂享贡。

    苏御三杯酒,敬天,敬地,敬老吕,坐坟前与墓碑说话:“还差一颗。”

    言讫,秦王拍了拍墓碑,起身而走。

    闲言少叙,苏御上坟归来,沐浴一番。

    沐浴之前已探望过西门婉婷,她被程坤一巴掌打昏过去,先前有些头晕,现在已无大碍。要说她真是捡了条命。当时程坤正与王当争马鞭,否则全力一巴掌掀在她脸上,秦王府就要办葬礼了。

    大仇得报,苏御心情还是好不起来,每每想到老吕,不禁连连感叹。这时老黄哼着小曲儿走进来。一边给少爷添热水,一边嘀咕:“少爷知道吗,老吕有个女儿。”

    “哦?”苏御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老黄神秘兮兮地道:“带少爷离开洛阳之前,老吕有个相好的,老吕走时已经怀孕。后来生了,是个丫头。想来今年也二十岁啦,正比少爷小一岁。”

    “哦……”苏御问:“叫什么名字?在哪?过得可好?”

    老黄撇嘴,摇了摇头:“叫吕成双,至于在哪,老吕也不知道。老吕曾经去找过,可是没好到。”

    “老吕都找不到?”苏御皱眉问:“之前为何不告诉我?”

    老黄叹了口气:“少爷怎忘了,老吕想事从来与正常人不一样。他要是有我老黄一半聪明,早就找到闺女了。”

第八七二章 秦王的报复(一)

    冬月初一,早朝。

    曹玉簪大刀阔斧封官赏爵,其中品秩最高者为从二品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此三职合称“太子三少”或“东宫三少”,往往是太子最亲近的人。可现在梁朝哪有太子?显而易见,这是三个虚职,说是官不如说是爵。分别赐给钱氏、韩氏、樊氏族长。

    曹玉簪说,多次战争中三家都为朝廷捐钱、捐物、捐人,功劳不小,如今大梁朝欣欣向荣,应给三家一点好处。

    得到好处,可三财阀并不高兴,因为他们了解曹玉簪,她的好处不是白拿的。而且她“给”的好处还不能不要,否则就是抗旨,藐视皇权,不敬太后。

    果不其然,早朝最后曹玉簪又提出战争意向,直指河西:“我朝通往西域的咽喉要道,被区区桑腊封锁十余年,每年损失高达几百亿。”

    曹玉簪目光扫向群臣:“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恰逢两次税改都已结束,国库充盈,当收回故土。不知我朝可有勇士堪当此任?”

    安国公唐振立刻响应道:“打河西,我神策军责无旁贷,必为先锋。若有人助我,自然欢迎;若无人助我,我就自己打。但咱们丑话说到前头,若不帮忙,将来河西的好处也别来分。过潼关的商人,我要加税!”

    大家心里都清楚,太后和唐振一唱一和,而且一个比一个调门高。

    看安国公那不可一世的派头,现在谁也拦不住他了。这时唐氏门阀的官员也纷纷跳出,高声响应安国公。

    荆国公孟丹青低头不语。楚国公西门真森轻捋胡须,斜眼看着孟丹青。二公没提出异议,早朝结束,曹玉簪宣秦王、庚王、安国公、荆国公、楚国公和太子三少移步后殿,密谈大事。但曹玉簪并不是同时接见八位,而是先接见太子三少。

    给三位老人赐座,三老正襟危坐,很是郑重。

    “你们三家能出多少钱?”

    曹太后端坐帘后,毫不掩饰意图,开门见山的向三家要钱。

    三位老者已猜到曹玉簪想要钱,在来后殿的路上就快速商量过,决定每家出五十亿。

    曹玉簪听说这个数,声音低沉:“河西商道对你三家也很重要吧?”

    显而易见,曹玉簪对这个数不满意。

    太子少傅韩光站起身,恭敬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河西商道对韩家确实重要,可如今连续两次税改,韩家资产损失大半,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钱了。”

    这时太子少师钱其镗、太子少保樊良纷纷响应,都说拿不出更多的钱。

    曹玉簪冷哼一声:“是嘛,原来你们三家过得如此辛苦。看来是哀家失察,真是对不住你们这些功臣了。我正要对京畿道进行商业税改,我担心这次税改你们三家更挺不住,而我又不忍心见到功臣家道中落。那就算了,五十亿你们也不用捐了,下殿去吧。”

    韩钱樊三位老者暗暗对视,冒出虚汗来。若此时三人真的走出后殿,那可就要倒大霉。一开始曹玉簪答应过三家,京畿道税改不涉及唐、孟、西门、钱、韩、樊六家。可现在听口风,好像是要变。

    无论怎么变,唐孟西门三家肯定是稳如泰山,可钱韩樊三家就没有底气了。商业税改有多严厉,三家心里是非常清楚。后来三家一共拿出450亿,这时曹玉簪才叹了口气道:

    “你们啊,就是跟我哭穷。洛阳城里各项账目,户部列得明明白白,我岂能不知你们有多少钱?开放西市时,你们三家手段用尽,捞得盆满钵满,我都睁一眼闭一眼。那时洛阳房价如何,现在房价如何,我想你们心里最是清楚。那时你们投资最少百亿,现在都翻倍了吧?拿出一部分给朝廷,打通河西商道对你们也有好处,你们还有什么好心疼的?”

    曹玉簪敲竹杠赚到450亿,可她只拿出300亿用于打仗,她说三家只拿出这些钱。至于剩余150亿哪去了,她没说。

    这种事能瞒得过百姓,却瞒不过门阀。但大家心知肚明,也拿曹玉簪没辙。如果非要刨根问底,她准能列出一大堆听起来很合理的理由。诸如修长城、固河堤、拓漕运,云云。

    苏御今天上午很忙,先是早朝,再去后殿,又去要贤王府。因为在后殿时,苏御不能替贤王做主出兵。

    ……

    苏御回到清化坊,直奔国公大殿,当时唐振正在调兵遣将。

    “劲峰来坐。”

    唐振邀苏御同榻,看他调兵遣将。

    苏御本不打算参与其中,可拗不过唐振热忱,便坐下。

    唐氏门阀猛将多,类似典奉那样资历的人,档案就有一人多高。这种刚经过长时间战争留下来的将士是最会打仗的。参考后世的半岛战争,在装备落后的情况下,我神州人依然打得轰轰烈烈。

    河西走廊,唐振势在必得,精兵强将尽出。

    待唐振忙完,二人移步书房。

    “贤王怎么说?”唐振开门见山地问。

    “赵锵带第七和第十九师过去。”苏御道。

    唐振不是很高兴,可他还是点了点头:“能出兵就好。”

    唐振更希望张云龙或苏御带队去河西,可唐振明白贤王用意,知贤王不会更改,干脆也别抱怨。

    苏御压低声音说:“贤王不希望闵悦回来。”

    唐振瞅苏御一眼,一笑道:“他能给我什么好处?”

    苏御反问:“曹玉簪能给多少?”

    唐振直言道:“经过两次税改,再打通河西走廊,我们唐家经济就有保证。填平欠债只是迟早的事,所以钱对我已不像以前那样重要。曹玉簪答应,大兴皇后是唐家的。一开始我还有些担心唐媛年纪过大,可现在问题已经解决。”

    当着苏御的面,唐振不吝惜笑容,也不隐藏这种小秘密,恬静又怀孕了。而恬静的身份也已改变。虽然不打算办一场盛大婚礼,但敬茶礼还是要办的。

    苏御道:“即便闵悦过了长安,贤王康王也不会允许闵悦过潼关。若闵悦硬闯,曹玉簪就危险了。”

    唐振点点头:“确实如此。但现阶段还不是考虑闵悦的时候。”

    看出唐振的态度,河西一定要打,而皇后的事只是搂草打兔子。

    换句话说,他没有拒绝贤王,但他也没提出条件。

    估计他不会提出太高条件,因为此时贤王康王有后手,并不完全指望唐振拦着闵悦。

    ……

    国公府里的婆子们突然没了,空出好大一片区域,显得冷冷清清。据说樊公妃和唐灵儿又在考虑给唐振选妃。

    想必此时樊公妃心里一定不是滋味,但唐灵儿却很乐意为她哥选。

    女人们都是这副德行,给自己相公选妃心里很别扭,可是给哥哥或儿子选妃却是多多益善。严重双标。

    看她那嘚瑟劲儿,赵祯还不满周岁,她就开始物色儿媳妇了,而且极为挑剔。女方三代的概况、父母身份、相貌、性格、孩子眉眼鼻耳唇都要仔细看看。稍有不顺心就否掉。可她却不看她儿子长什么样。

    但凡有人说她孩子不好看,当时脸就沉下来,老大不高兴。她常说男无丑相,她儿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就是黑了点,可黑有甚的?黑更健康。

    说来这也不能全怪她,那些人家都是主动抱着孩子来秦王府配娃娃亲,唐灵儿是有些挑花眼了。

    最近唐灵儿也很忙,与樊公妃一起把剩余的五十多名婆子分类处理。

    其实把那些老婆子杀掉之后,剩下的都不超过二十五岁,而且样貌不俗。其中大部分赏给神策军各位将官。最后只留下六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女子。其中包括男贾美人纳兰慈。

    如今国公府里有樊公妃、樊侧妃、欧阳侧妃,和包括恬静纳兰慈在内的七美人。唐灵儿说这也太少了,配不上国公身份。她也不看樊公妃脸色,就开始大张旗鼓的给唐振选美女。这时王珣灵机一动,凑过来道:

    “郡主何必到处挑呢,眼前不就有合适的?无论是身份相貌,哪哪都很合适。”

    唐灵儿微微愣神:“何人?”

    王珣指着东边:“纳兰禧呀。”

    “她?”唐灵儿犹豫起来。

    要说这纳兰禧被太后赐给秦王也有些时间了,唐灵儿一直不肯收她。要是把她转送唐振倒是一了百了,可这样办事,会不会触怒秦王呢?

    秦王平时很随和,可也是有脾气的。这种人其实也挺可怕,因为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一场大火,那就浇不灭了。

    见唐灵儿犹豫不决,王珣又道:“这事如果是郡主自己做主,那秦王怪罪下来倒也不好应对。不如让那西门婉婷去送,那咱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放挂小鞭,迎接舵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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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七三章 秦王的报复(二)

    提升至第九境之后,只感觉人的三魂七魄都变得更加敏觉,丫鬟们嘁嘁小声,也会被听到。苏御一个眼神,把言说偷吃猪皮的小丫鬟们吓跑了。

    说来也巧,苏御正走到书房门口,又听王珣鬼鬼祟祟给唐灵儿支招。

    好你个死妮子,为你家小主考虑,把本王豁出去了?

    而且这妮子也忒坏了些,为转移责任,还要把西门婉婷拉进来。

    其实王珣不能把秦王如何,但总有她在唐灵儿身边煽风点火,总感觉藏有隐患。试想,若没有这妮子,即便唐灵儿有想法,也未必去做。因为有很多事唐灵儿羞于说出口。也就是说,王珣的存在拉低了唐灵儿的人格。

    在唐灵儿庇护之下,王珣胆子越来越大,而郡主府的规矩对她来说没有意义。因为唐灵儿是家法的制定者,王珣是家法的执行者,而她维护的是唐灵儿,再由她煽动唐灵儿情绪,这很容易形成恶性循环。

    苏御撵了撵手指,心道:应该在这个循环上插一根挡针,别让她无限制发展下去。

    苏御最开始的念头是进屋把王珣揪出来,用点穴之术让她疼几天,长长教训。后来觉得那样做太幼稚,而且无趣。于是计上心头,转身下楼去了。

    十境水准的高手,脚步很轻,上下楼梯如踩棉花。

    林婉在一楼忙得抬不起头来,而小嬛则见到秦王恶作剧似的轻轻上楼,又猫悄的下来,还冲着小嬛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苏御小筑,没见到西门婉婷,于是告诉小太监常佑,若侧妃回来就带去王殿,小太监满口答应。

    背手走开,苏御有些不放心。因为西门婉婷不一定从哪个门回家。若是从前门回家,很有可能被王珣拦住直接叫到宵凤阁。那等常佑看到西门婉婷,已经晚了。所以苏御又安排童玉去前门口等着,一定要把西门婉婷直接带到王殿来。

    真是巧了,童玉去到大门口,正见王珣也在那里。

    二奴本就互看不顺眼,王珣梗着脖子看童玉,童玉斜眼看王珣。

    童玉此时并不知道秦王有什么想法,但秦王说不让侧妃直接去宵凤阁,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为了能把这件事办好,童玉又去找老黄帮忙。童玉请老黄去后口守着,若见侧妃先带去王殿。老黄答应了。

    一直等到傍晚,西门婉婷的四匹大骢才回来。童玉和王珣就做好迎接王侧妃的准备。可童玉突然跑向马车,王珣想拦却没拦住。只见童玉与赶车的王当说了些什么,王当一转马头,奔后门去了。

    王珣一路小跑赶往后门,见老黄站在那里,结果西门婉婷还是先去了王殿。

    童玉美滋滋走向王殿,与王珣擦肩而过时还轻哼一声,颇显得意,把王珣气得恨恨咬牙。

    ……

    既然张匪已经消灭,连程坤也死了,西门婉婷还在外面晃什么呢?

    因为她憋在家里太难受。

    苏御为了能让她走出家门,也是颇为用心,先与她约法三章,再给她找点事做,让她代替秦王去查户部仓库。顺便把谭沁儿安排在她身边,因为苏御发现她与谭沁儿很谈得来。

    或许这就是西门婉婷经常说的“不与我类”和“与我类”的关系。二人很投缘。即便西门婉婷听说谭沁儿的事,她也不生气,她还说谭沁儿这人好玩。

    在那一瞬间,苏御发现她们终于找到同类了。如果说西门婉婷是一条二哈的话,谭沁儿更像一匹半驯化的小狼。以前那个到处行侠仗义的女侠不见了,现在整日跟着二哈侧妃到处装大爷查账。

    而王秀也已经去到西门婉婷身边,而且她还是帮助西门婉婷查账的主力。说来,苏御能有此安排与王秀有直接关系。毕竟王秀在路桥驿厂和寿安厂当过两年监账,有她帮着西门婉婷查仓库,能更靠谱一些。

    西门婉婷的队伍经过一场恶战,死了几个,吓跑几个,现在只剩下七个人。可她依然气势不减,若是见到韩浩,还是要纵马追赶。

    苏御发现,韩浩之流与西门婉婷没仇,他们更好像是闹着玩。

    “殿下这般想妾,刚回家就急着见面?”西门婉婷坐到王榻上,手搭在苏御肩头,笑嘻嘻地说。

    苏御差点笑出声来,收拢神情,低声道:“估计前楼会找你,若她让你把纳兰禧送去国公府,你就答应。”

    西门婉婷眨眨眼:“为什么?”

    西门婉婷好奇起来,凑近,探秘似的问:“你不喜欢纳兰禧?”

    其实西门婉婷也很愿意把纳兰禧送走,而这也正是王珣想利用的。可她这丫头与唐灵儿完全不是一路人,若是唐灵儿听秦王这么说,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而西门婉婷却非要问个理由。

    说到纳兰禧,这么长时间过去苏御倒也见到过几次,尤其是前几日的全牛宴。

    纳兰禧确实很漂亮,五官身段都长在标准上,挑不出一点毛病来,是典型的贵族美女,充满高级感。

    直白一点说,就是女人看着很好,男人看着肌无力,毫无感觉。

    说到此处苏御感觉很惭愧。因为他早就发现,别人口中的美女,他并不完全认同。比如后世的某些大明星,浓眉大眼,高颧宽颌,漂亮极了,可苏御看着没感觉。

    苏御认为自己很俗,享受不来高级脸。相反更喜欢看那些高鼻尖下巴的,人们称之为网红脸。如今唐灵儿要把高级脸送给唐振,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否则让姑娘等到什么时候呢?

    一直这样耗着,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姑娘也很揪心。

    苏御把自己的想法说给西门婉婷,西门婉婷指着自己的脸问:“那秦王看妾如何?红不红?”

    她刚才听到“网红”这个词感觉很新鲜,很显然她理解错了,她以为是某种颜色。

    苏御笑了笑:“我妃蛮有韵味。很红。”

    西门婉婷心满意足地走了,她说保证完成任务,不过在走之前先要嘴儿一个。

    “我提醒你的那些话,千万别忘了。”

    “哼!瞧不起谁?”

    苏御告诉西门婉婷要保密,她说她心里有数。

    她刚回清雅小筑就被王珣请去宵凤阁,唐灵儿让她把纳兰禧送去国公府,西门婉婷还略显犹豫地问了几个问题。这几个问题更好像是与唐灵儿划分责任,可最后她还是答应了。

    当天晚上苏御就见唐灵儿和西门婉婷把纳兰禧送去国公府,据说唐振很诧异,唐振担心妹妹在胡闹。连续几次发问,这是不是秦王的本意?

    在唐振这种政*人物眼里,什么都是政*,他认为这是国公府在送礼物,如果是秦王本意,他当然乐意收取。可万一不是秦王的本意,而是唐灵儿做主送来的,那唐振收纳兰禧就相当于助纣为虐。而且很犯忌讳,极容易影响到安国公与秦王的关系。

    说来还是国公爷办事稳妥,他暗派恬静过来询问。苏御说,是自己的意思,就因为国公府刚发生大事,家里缺少女眷,故而送上。直到恬静回去,唐振才安心收了,并表示满意。

    这件事让许多人都很满意,尤其是唐灵儿,看她笑呵呵的回来,脚步轻松,似乎放下什么包袱。苏御站在宵凤阁书房窗口,苦笑一声。可当她们走到楼下时,苏御却拉沉脸,面带怒色:“谁让你们把纳兰禧送走的?”

    秦王突然高声问话,让楼下的女人们惊愕抬头,苏御厉色道:“众人退下,王妃和王珣上楼。”

    说罢,苏御转身离开窗口。

    ……

    “我不想听任何解释,我只要一个答案,是谁最先提出这个主意。”秦王背身看着墙上一幅画,声音低沉。

    “是妾的主意。”身后传来唐灵儿的声音。

    苏御很快地说:“可我认为这不是王妃的主意。”

    书房陷入沉寂,只有风吹窗棂的声音。

    苏御继续看着面前的山水画,声音迟缓地道:“在我心目中,王妃严以律己是非分明。偶有严苛,但奖拔公心。自相识以来,虽你我常有分歧,但灵儿办事向来有根据,从不无理取闹。想当初我入赘郡主府,郡主严苛,没收我私产时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苏御叹了口气,又道:“后来你我身份发生转变,但我从不强求你去做什么。你退一些,我才进一步。你不退,我也就不进了。这般忍让,才有今日稳定和谐之局面。我以为,以后我们能一直和谐下去,却没想到突发此事,让我很失望……”

    “秦王恕罪。这是奴婢的主意,不关郡主的事!”身后传来王珣跪地的声音。

    苏御还没开始发力,王珣就扛不住了。

    要说王珣的抵抗力真是弱了点,或者说她护主心切。

    秦王缓缓转过身来,盯着王珣:“你能承认最好。但这次不能再轻饶你。”

第八七四章 秦王的报复(三)

    宵凤阁里气氛压抑至极,王妃戴着精美护甲的手掐着绢帕,双手搭在身前,与婢女王珣一起站在秦王身后。

    秦王背负双手看着眼前峰峦叠嶂飞云瀑布的水墨画,低沉声音诉说往事:

    “初来郡主府时,我见到的王珣是一个聪颖活泼的锦衣婢女;当郡主遭匪患时,我见到的王珣是一个奋不顾身誓死捍卫家主的女战士;当我与郡主携手走入婚堂时,我见到的王珣是一个笑中带泪的新娘姐妹。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我也把那样的王珣视作亲人,常施小惠。即便你经常犯错,时而挑拨,可我依然对你一视同仁,甚至更加容忍。”

    “从旁人口中得知,我给人的印象是随和、宽容、善于苦中作乐。家中奴婢偶犯小错,我往往视而不见。比如小嬛打碎杯盘、擦破窗户纸。我认定那是意外,所以从不去责备。若是心存故意或侥幸,目的是为了索取某些本不属于她的东西。我会用‘金钱’去衡量这件事的大小,也会根据犯错者的性格对症下药。比如小嬛偷吃一颗海棠果,或者去买海棠果时砍价剩下几个小钱没上交。我不但不会说她,反而会多给她几颗。因为小嬛是一个有羞耻心的丫鬟,我这样做会让她觉得愧疚。”

    “如果奴婢得寸进尺,我会以开玩笑的方式敲打她们。比如唐翡唐翠跑到我面前索要锦衣,我都会还以爆栗,把她们打得抱头鼠窜。我要让她们知道,我可以给,但你们不可以要。因为我主动给的,和你要来的,意义不同。”

    “再严重一些,比如唐小肥。我总说她是被迫和出于对原生家庭的照顾而犯错,故可以理解。但事实上她也有故意的成分。面对这种错误,郡主很难原谅她。但我能原谅,而且我认为犯过这种错误的人会变得成熟,不会再犯。因为这样的错,事出偶然,犯错者没有瘾,这不是因恶习导致的,所以她不会成为屡教不改的惯犯。其实我也知道,我对待奴婢有些过于宽容。之所以奴婢们没有持续变坏,还是因为家中有一个严厉的女主人。”

    说到这里,苏御半转身去看唐灵儿,可此时唐灵儿不与苏御对视。

    她依然骄傲,挺身昂首,可她侧着头,只剩下倔强了。

    “若郡主和我一样宽容,你们这帮奴婢早就翻天了。”苏御叹了口气,又去看画:“孔子有云: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可我觉得,只要能让这个家里的人和睦相处,气氛融洽,我就乐意见到你们的小不逊。可假如我的宽容没能换来这些,那就另当别论。”

    “当初郡主府有一个名叫唐登的青衣护院,那日他正在门房值班。受重伤的欧阳镜疾行八百里风尘仆仆赶来洛阳求助于我。当时欧阳镜衣着破烂,身形疲惫,精神憔悴,请求报门,结果被唐登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一顿,只因他怀疑欧阳镜是在撒谎。表面上他是在打欧阳镜,实际上是出对赘婿的蔑视、侮辱、挑衅。而且这个人冷酷残忍,头脑愚钝,心术不正。有他这种人在,败坏的是主人的名声,显得主人不明、不智、不仁。出于以上考虑,我将他驱逐。虽然那时候我想驱逐一个人并不容易。”

    “小丫鬟里也有不知节制的人,比如那个傻大憨粗的史瑶,好吃懒做,偷奸耍滑,各种成绩都不好,还总爱闹情绪。凭借体格壮大欺负别的小丫鬟,引得东厢房里经常乌烟瘴气,还导致李晓和身鬟典洮与之在桃林里约架。她一个人的存在,破坏郡主府的和谐气氛。可以称之为一颗老鼠屎。她这种人就应该滚蛋。”

    苏御长长地叹了口气:“那些青衣护院和小丫鬟,我随意驱逐调换。可面对你和林婉王秀陈琦,因为你们久事郡主,陪伴郡主整个童年少年,所以我不把你们当奴婢看,而是当做亲友。她们年纪较大,身上有规矩,又能文能武,是郡主的左膀右臂,所以我对你们格外容忍。我想以容忍换和谐,其他三人都能体会到我的苦心,可你是怎么做的呢?平时生活中,但凡你觉得郡主吃一点小亏,你就在一旁指手画脚煽风点火。一些本来郡主能容忍的事,都会被你放大,干扰郡主判断。郡主的好品质,被你毁掉一半!”

    苏御变得激动起来:“你过去做的那些恶事,别以为我不知道。芝麻绿豆的小事细数如麻,我不与你计较。可是你两次持剑去找冯瑜,我就应该办你!之所以不办,全看在郡主的面子上!”

    苏御猛然转身,眼神严厉,指着跪在地上的王珣:“无论是在长安郡主府,还是在秦王府,我对你的容忍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可以称之为纵容!可你是如何报答我的?你体会到我对你的容忍了吗?我忍你这么多这么久,你就是狼心狗肺,也会知道敬畏!铁石心肠,也该被我捂热!”

    “当初冯瑜孔婷进家门,之所以艰难,与你有直接关系。后来相安无事,并不是你做得好,而是冯瑜孔婷做得让你挑不出毛病。即便如此,我也能容你。因为我以为生活就会这样平静下去。那时我已觉得足够,我不需要第三侧妃,所以才会让纳兰禧一直住在外面。但这就是你怂恿王妃把她送走的理由吗?!”

    “你怂恿王妃也便罢了,你还要把西门婉婷拉下水,你是想以一己之力控制整个秦王府内宅吗?试想,如果我想要的话,凭借我的身份,谁能拦得住我?我是专管户部的摄政王,有兵权的亲王,我会被你一个奴婢绊住手脚吗?别说一个女人,就是几十上百个我也养得起!”

    苏御一脚将王珣踹倒:“西门婉婷进王府,这不是我的本意。但她已经进家门,就要当家人看!你为让郡主舒心,就利用西门婉婷性格陷害与她,责任让她来担。这话被我亲耳听到,如若不然,西门婉婷就被你害惨了!你这般歹毒,岂能容你!”

    苏御声音高亢,情绪激烈的一席话,没把正面受攻的王珣击垮,却让唐灵儿崩溃了。只见她呼吸沉重,似乎听到风匣之声,心口起伏剧烈,满面怒红,思维迟缓,眼神放空,颤手指道:“终于说出实话来,你就是想养几十个上百个对不对?今日借机发作,可就是为了这个?那你何必打骂奴才,你干脆冲我来好了!”

    不止一次强调,女人的脑回路与男人不一样。与女人讲道理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因为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把话题扯到一个完全偏离路线的方向上去,然后她还气昏了。

    这实在是有些出人预料。

    苏御本打算大发雷霆,然后重惩王珣。苏御在心里排练过,先要把王珣断掉手足,驱逐。想必唐灵儿一定护着。那就退一步,将她打一顿,驱逐。想必唐灵儿还会护着。这时苏御就有话说,让一让二不能让三,若想把王珣留下,就必须听我惩治。估计唐灵儿会答应,然后苏御就强迫王珣嫁给老黄。

    多损的一招。

    说起这一招,还是以前苏御与欧阳镜在醉玉皇闲聊时提到王珣,说这妮子挺可恨。这时欧阳镜身边智囊,现任醉玉皇大掌柜东方小二说:她再不老实,就把她嫁给老黄。哈哈哈。

    早就说东方小二这人极具灵性,常有神奇之举让人眼前一亮,而他坏起来也是损到家了。

    把二十六岁的大姑娘嫁给一个六十岁的糟老头子,还是平时极看不对眼的。真是杀人诛心。

    ……

    全府上下都不喜欢王珣,只因为她专维护一人,而不顾别人。她为女主盯着男人别乱搞,替女主与别的女人勾心斗角。得罪人的事都让她干了,大家能喜欢她才怪。可如果没有她,女人们就不斗了吗?显然不会。而且,若唐灵儿身边没有这只利爪,局面可能会更乱。

    除此之外,秦王一直很在乎“忠心”二字。

    想当初鬼见愁带领群匪闯入郡主府,林婉负伤后别的丫鬟们全跑了,唐灵儿身边唯一丫鬟是王珣。她武功并不很高,却敢手持短剑与杀手榜前二十的恶匪搏斗,被打得头破血流,但她绝不退缩。她想郡主之所想,体会郡主之体会,因郡主委屈而委屈,因为郡主乐而乐。她已经活成了唐灵儿的影子。她常失小节,但她从无大错,立场极其坚定。试想,若有人想伤害唐灵儿和孩子,她能为郡主和孩子拼命。

    这种人不能杀。而且只针对王珣没意义。苏御这次发作的最终目的是要立下新规,用规则保护冯瑜、孔婷、西门婉婷。领地划分清楚,才能解决根本问题。

    放挂小鞭,迎接舵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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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七五章 秦王的报复(四)

    郡主府的四个大丫鬟地位特殊。严格来讲她们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奴婢。她们的卖身契早已到期,比如陈琦就炒了唐灵儿的鱿鱼,自己跑去嫁人了。

    当然,她这样做也算是自毁前程。她的能力仅次于林婉,可现在她却是混得最差的那个。若不是苏御把她找回来,唐灵儿根本不会再用她。唐灵儿还总说嫁出去的女人脏。

    到现在苏御也不能完全理解唐灵儿这句话的意思,但冥冥中又能认可她的这句话。稍显得玄妙。

    一番激烈陈词,把王妃气昏过去了,还要哄她好起来。

    真把大宝贝气死,生活就淡了,人生乏味,极大缺憾。

    至于王珣,秦王说了:只要王妃再干出让秦王以为王珣说过坏话的事,就执行家法,嫁给老黄。

    从那以后王珣就蔫了。

    ……

    焚香点茶,挂画插花,四般闲事,不宜累家。

    苏御一直秉承这样的理念,无论是家里外头,该交给下人去做的就交给下人;该交给规则的时候就交给规则。不会事无巨细的去管。

    秦王治家一项宽容,但经过王珣这件事之后,苏御对秦王府各区域做出划分。给每个女人都提供一个安乐窝,也可以说是划分领地。

    总之,要么不出手,若出手必然是组合拳。

    这也是苏御看起来比普通人更能忍的原因,其实他是在等待时机酝酿连招。

    但为大局考虑,依然要保持王妃的女主地位不变,只是给其他女人增加一些保护。秦王规定,任何人任何时候,不能在妃子和美人的屋里施加“打手板”以上的处罚。

    比如西门婉婷犯了错,她一路小跑躲回清雅小筑。那就不能追到她屋里对她施展重刑。

    这是对西门婉婷、冯瑜、孔婷的保护,其实也是对唐灵儿的保护,只要唐灵儿的惩罚不超过打手板,秦王就不会把矛头对准正妃。

    另外苏御还说,秦王不在家时,正妃可以召集侧妃和美人开会,替秦王做一些决策。这也给唐灵儿把纳兰禧送走后补一条家法依据。

    唐灵儿感受到来自秦王的关怀,别扭几日后也就好起来了。虽然这件事给她打击不小,可她依然那么骄傲,到哪里都端着架子。因为她记住秦王说的,会帮她一起阻挡孟家和詹家的姑娘进门。也就是说,通过这件事她也获得好处。

    做一个总结,打压一次王珣,让男女主把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最终获得共赢的局面。直到这里,秦王的组合拳打完,进退攻守尽在其中。

    ……

    处理完家事,苏御又忙碌起来,这两日分别去孟津和轩辕关检阅军队。经过一场战争,秦王在军中的威望猛增,而秦王对两个师的控制,依然依靠那些学生和特务。

    把军队稳稳抓在手里,就感觉很踏实,然后苏御才会去干点别的。

    比如去平康坊看看朱雀。朱雀的肚子已经大到藏不住。好多人都知道大总鸨怀孕,气得咒骂:不知让哪个王八蛋占了便宜。

    离开万花楼又去醉玉皇与欧阳镜闲聊,最近欧阳镜财运滚滚,又开始作死,据说与几名有钱的退役太监一起从天竺国请来一名大师,能给他们续接强悍之*。苏御说,快别信那些,一准是骗子。可欧阳镜却说,只是小钱儿,不妨一试。日夜盼望恢复往日雄风。

    随后苏御去北市看看神教兄弟,听说戴鹤也被谭沁儿带走,她们每个月都是一万钱的工资,就住在秦王府别院。说来这沁儿真是爱面子,苏御几次去别院,她都未曾露面。现在她是西门婉婷封的红桃小队长,率领卫队。西门婉婷还封王当为大队长,而她自己是红桃将军。

    去孔家坐一会,见到韩氏正抱着孙子,孔家添丁进口,很是喜庆。而孔祥又不知跑哪去。看韩氏那讳莫如深吞吞吐吐的样子,估计孔家逆子又刨坟去了。

    最后苏御又带着孔吉去通济坊小街看他娘上官氏。

    孔吉每到寒暑假都会回家住,开学就去秦王府。早在汉武帝时期就有学生休假制度,主要是“田假”和“授衣假”,相当于后来的暑假和寒假。但孔吉在娘身边过得并不踏实,因为他总想找完颜清玩耍。一旦回家就觉得没劲,往榻上一躺呼呼大睡。每次放假他都会胖一圈,肥头大耳,越来越像他爹孔硕。

    秦王傍晚才回家,刚回到家就听说匪首张重阳不治身亡,而张耀阳却活下来。

    那日他们一个也没跑掉,而且都受了伤。苏御要留活口,说留着有用,但具体要干什么却没说。

    苏御刚下马车,还没进大门,对马修道:“把他带去别院,一会我去别院坐坐。”

    ……

    一场冬雨,又一场雪,天寒地冻。

    秦王身披大氅来到别院,直奔柳絮小筑。

    这里格局与其它小筑相同,但却破旧很多。看这百年老建,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沧桑之感。

    秦王大踏步走进屋子,见到一名魁梧汉子跪在地上。

    “起来吧。”

    秦王说了一句,把大氅抖掉,被身后白展接住。

    这时人们见到秦王穿的是一件黄马褂。典型的皇族衣衫,而且是最顶级。摄政王的黄马褂与皇帝的马褂几乎没有区别,尤其是曹玉簪送的。

    张耀阳站起来,与此同时苏御坐到椅子里,看着这个蓬头垢面的高大汉子:“你为何要造反?”

    张耀阳看起来很疲惫,重枷压得他直不起腰来,可他看起来依然桀骜不驯,阴寒目光上下打量秦王:“河东姓张的都造反,我张耀阳若退缩,还算什么男子汉?”

    苏御苦笑一声:“人云亦云,就是汉子?”

    张耀阳轻哼一声:“我不知什么是人云亦云,我只知道当男人就不能退缩。”

    苏御点点头:“你觉得这辈子活得值吗?”

    “值。”

    “你家里没有老人和孩子吗?”

    “呵,他们都死绝了。”张耀阳张狂一笑。

    “你觉得我会信吗?”苏御苦笑一声,盯着张耀阳,他眼睛里有仇恨。

    苏御不笑了,正色问道:“你恨谁?”

    张耀阳喉结动了动,沉思半晌,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去。或许他恨的人非常多,可现在作为阶下囚,面对梁朝皇室核心成员,他觉得自己太过渺小。若自己说出恨谁,就好像蚍蜉在冲大象吼叫,有何意义?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苏御坐在椅子里,俯下身,臂弯压在膝盖上,盯着张耀阳:“若我给你一次重活的机会,你打算怎么活?”

    张耀阳低着头:“没有意义的假设,我从不去想。”

    苏御很快地说:“我可以让它变得有意义。”

    张耀阳抬起头,与秦王对视:“你是想让我当你的走狗,出卖我的族人?”

    苏御笑了笑:“如果正好相反呢?”

    张耀阳愣住了。

    “给他松绑,放他走。”苏御站起身:“张耀阳,我今日放你,与放一条狗没有区别。但我希望再见到你时,你是条汉子。现在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能办好,我可以赦免你和你们张氏家族所有人。我相信你和你的兄弟还有家人苟活于世。他们过得很苦,而且胆战心惊。如果你想解救他们,你就替我杀一个人。”

    枷锁铁链卸掉,张耀阳站了起来,轻哼一声,转身就走,整个过程没人拦着他。

    当他走到门外,左右看了看,竟空无一人时,他扭过头来:“杀谁?”

    “楚无霸。”

    秦王背着手,望向张耀阳:“干掉他,你不但能当个人,我还能让你当官。从此,张家的命运掌握在你的手里。”

    张耀阳又走了回来,他问苏御,楚无霸是谁?为什么让他去杀楚无霸?将来干掉楚无霸,何以保证你不反悔?

    苏御只回答一句,因为我觉得你是条汉子。而具体的事让马修与他去谈,马修只会给他很少的钱,让他把城内的张匪余孽聚集到一起。苏御相信,那帮人还没杀净。但他们已经彻底没有翻盘的希望。现在他们的生活可以用“人不人鬼不鬼”来形容。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会再抱有任何幻想。给他们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他们会选择同意。

    秦王府会给他们发“临时外办”腰牌,但他们没有户籍,就不能办路引,就不能离开洛阳城。但他们可以在洛阳城里活动。

    苏御以为,城里的张匪还能剩下二三十个,可过了几天马修告诉苏御,还有二百多人。

    苏御颇感震惊,洛阳城的门官是怎搞的,让这多张匪混进来?

    说来惭愧,现在洛阳九门有四个是苏御在管。这都是三王之乱后形成的局面。金吾大将赵亚夫管西四门,金吾监军赵御管东四门。而紧挨着皇城的徽安门控制在曹玉簪的手里,是羽林卫在管。

    苏御让马修问张耀阳,你们是从哪个门进来的?

    张耀阳说,都是从徽安门进来的。

    “曹玉簪在搞什么……”

第八七六章 衡山妖尼

    江湖传闻李漠白剑毙程坤,一时间李漠白的江湖积分猛增,排名扶摇直上,以绝对优势霸榜。相比之下刚被喝号的“剑神”龙啸天就显得星光暗淡。

    因为洛阳武林多次召唤龙啸天,希望剑神来教训那不可一世的欧阳锟,结果龙啸天一直没来,让大家很是失望,甚至要剥夺他的剑神称号。

    而这时大家似乎已忘记,龙啸天获得剑神称号是因为他杀劫匪而得。

    乌合之众就是这样,他们慷慨激昂,却很容易忘记。哪怕九十九次好,但只要有一次不好,他们就会翻脸。若他们真的得逞,剥夺龙啸天的剑神头衔,那么龙啸天杀劫匪,就白杀了吗?

    真是好人难当。

    倒不如像李漠白那样,老子我行我素,谁也调不动我,反而给人留下一个潇洒不羁的印象。可突然出手干掉程坤,真是惊掉众人大牙,堵住悠悠之口。

    一个九境高手的死,都足以在江湖上掀起波澜,何况十境程坤。一时间街头巷尾、茶馆报社都在宣扬李漠白的事迹。而关于他的相貌,就是那个银冠银袍银面具的人。

    虽然李漠白不会来西市比武,但洛阳武林界却因此扬眉吐气,他们觉得剑仙不屑与欧阳锟一战。因为擂台上不能杀人。而咱们剑仙出手必杀人。

    西市红灯巷,一名白胡子蓬帽老者快步走向一家馆子,伸手推开迎面而来的风尘女子。

    老者正是汤胥,大踏步走进欧阳锟所在的屋子。

    欧阳锟每个月只找一次女人,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而他的弟子们就没有这个习惯了,但凡有机会就要玩上一耍。兄弟几人一起跨马扬鞭,摇臂呐喊,看谁的马跑得更快,叫得更欢。

    汤胥走进欧阳锟的屋子,脸色不悦。听着隔壁传来嗷嗷怪叫声,冷眼看着欧阳锟身边的女人,指道:“你出去。”

    衣衫不*的女子似乎不大情愿,坐在那里磨磨蹭蹭叽叽歪歪,汤胥抓住女人发髻,就把女人顺着窗户丢了出去,只听外面传来“啪叽”一声。

    当然,这是一楼。如果是二楼的话,汤胥会考虑把她从门丢出去。

    欧阳锟不紧不慢地坐起来,似笑非笑问道:“俏剑郎缘何恼火?”

    “程坤死了!”汤胥懊恼地说了一句,背着手看着窗外。

    刚被丢出的女子,蓬头垢面跑回窗边,指着汤胥破口大骂,还啐了一口黏痰。汤胥一扬手,将窗户关上,正好挡住那粘痰,粘痰挂窗,顺着窗纸向下流淌。女人冲过来,猛敲窗棂。

    汤胥两根手指夹住两块银币,刺破窗户纸,递给女人。

    女人劈手夺走银币,愤愤离开。

    欧阳锟苦笑一声:“只要肯出钱,高手多着呢。”

    汤胥转怒为喜:“欧阳先生再给介绍一个?”

    欧阳锟道:“像程坤这么便宜的,我找不到了。你得加钱。”

    “加多少?”

    “一天三万。”

    “好。”汤胥咬了咬牙:“这个人是谁?”

    欧阳锟笑了笑:“衡山妖尼。”

    ……

    秦王异常恼火,疾行快步来到后殿,像其他亲王一样找个理由就训斥太后一番。可曹玉簪却仪态懒散地倒在榻上不为所动,她单手支着脑袋,两只白袜小脚不时惬意一动,欣赏雕像般看着苏御。她这幅表现,让故作恼怒吹胡子瞪眼的秦王感觉无处发力。

    秦王稍一缓和,曹玉簪坐了起来,指着苏御数落几句,说苏御不敬嫂嫂,该打。

    苏御拉沉脸:“我看咱还是聊正经事,你为何放那多张匪进城?”

    曹玉簪呛声道:“这话从何说起?又不是我守在大门口,我怎知道为何会放进来?再说了,那群人的脑袋上也没写着‘张’字,他们更换户籍、伪造路引,门官也无有办法。”

    苏御脸色更沉了,盯着曹玉簪。

    曹玉簪眼睛斜了斜:“那好,我换个门官。”

    苏御冷哼一声。

    曹玉簪面带幽怨之色,气鼓鼓端起一盘果泥,化愤怒为饭量,大口吃着,恨恨咀嚼。

    苏御斜了她一眼:“唐振已准备出发,这次是真的要打河西。这对你来说也是关键时刻,可我很好奇,若真的把闵悦召回,他如何过潼关呢?就算通过潼关,还有400里路要走,还要面对第八师把守的函谷关。怎的,第八师已经被你控制了不成?”

    玄甲第八师中郎将是鲜卑人公孙右仁,监军是康王义子赵浚,从师部到旅部全都是康王嫡系,苏御不大相信曹玉簪的特统能搞定这帮人。

    曹玉簪认真起来,放下果盘,似有些疲惫的仰着头:“我为什么一定要走陆路?”

    苏御凝眉:“你要走水路?”

    “只要唐振肯帮我,我就能办到。”曹玉簪微微侧目,瞥向屏风上挂着的地图:“绕过潼关进入河套,那里正在修船坞。造许多大船,一次承载两万人,顺流直下,到时从你的孟津登陆,直接杀到洛北。”

    苏御盯着曹玉簪:“你在计划大事的时候,考虑过我的意见啊?”

    “我这不是正与你说的吗?”

    “除了这个办法,你还有什么办法?”

    “没有。”

    “你是一定要把我拉下水喽?”

    “怎的,你不想吗?”曹玉簪微微一笑,超乎常人的巨大发髻晃了晃:“干掉二王,从此玄甲军就是你我二人的。”

    苏御苦笑:“你把张云龙赵锵当死人了?”

    曹玉簪道:“赵锵带第七师和第十九师去打仗。去时满员,可他能带回来几个人就不好说了,而他另外两个师距离洛阳最少十日路程;张云龙只有第一师在洛东三十里,另外两师在郑州。在这种情况下,你我同时举兵,你算没算过我们有多少人?”

    如果闵悦带着两万人回来,唐振再送给她一万或更多的新兵,那就是三万多人。再加上曹圣的第二师,赵亚夫的半个第三师,和苏御的两个半师,那就是八个师。快速斩首康王和贤王,再去包围张云龙的第一师,逼他交出虎符。如果张云龙不同意,那就把第一师灭掉。

    值得一提的是,康王也要派两个师去支援河西,也就是说,此时洛阳八关剩下的康王势力只剩下两万人了。

    当然,这只是最理想的结果。

    苏御从特务那里得到反馈,觉得其中最大变数是曹圣的第二师,可曹玉簪却笃定认为没问题。

    苏御叹了口气:“即便闵悦走水路,消息也会被康王和贤王知道,这段时间你怎么办?”

    曹玉簪道:“我会离开皇宫。我要去找舅舅。”

    “你要藏在军队里?”

    “怎么,女人不可以带兵吗?”

    苏御一阵无语。

    曹玉簪的计划堪称宏大,可到底能不能走到这一步,还是未知数。

    康王虽然答应出兵,可他磨磨蹭蹭的还没选出西征的主将来,不知道他在考虑什么,或者他就是想拖延一下时间。

    苏御觉得这件事风险太大,而最后还是帮曹玉簪夺取兵权,又不是自己来当皇帝。那自己冒这么大的风险,值得吗?

    苏御已经打定主意,但他的主意不会对曹玉簪讲,拱了拱手,起身欲走。

    “等等。”曹玉簪声音低沉:“以前我一直以为是冯太妃在背后捣鬼要害你。可现在我发现,她的存在,只是在掩人耳目。她是在给别人办事。”

    “赵棣?赵准?”苏御站住脚,微微扭头。

    “我也不清楚。”曹玉簪懒洋洋地倒了回去:“总之现在有人针对你,那个人就是不想让你过得舒服。若是能找到机会,就对你下手;若是不能干掉你,就骚扰你的亲人、幕僚、同门。所以我建议还是小心一点。而且他们找的人越来越厉害。比程坤还厉害。”

    “这次找的是谁?”

    “我凭什么告诉你?”

    小寡妇变得越来越功利。不过苏御也感受到曹玉簪的江湖密探很厉害,不知道是谁在负责这方面工作。相比之下秦王的江湖密探就显得很弱。其实苏御并不是无人可用,而是不忍心去用,比如红黑神教的那帮人。

    苏御需要想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这件事交给唐怜,比交给马修更合适。

    说来,好久没去美伶馆了,也不知此时这位小师妹积攒了多少怨气。

    这唐怜本就是唐家姑娘,大公子唐乾的女儿,她比普通唐家姑娘长得更有唐家姑娘的特点。长眉高鼻阔目,天生带着一股子傲气。好像谁欠她钱似的。

    苏御又坐了一会,听曹玉簪絮絮叨叨磨磨唧唧的说些废话,可她一直不说那个人是谁,更不会说她是如何获取情报。

    苏御听腻了,起身欲走,这时曹玉簪才道出一个名字“衡山妖尼”。

    值得一提的是,衡山妖尼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队。他们的首领是一个女人,曾经是衡山派尼姑。

第八七七章 示好

    夕阳晚霞,麻雀群飞。

    秦王回府,坐进宵凤阁,感觉屋里气氛不对。

    通过唐灵儿阴沉面孔判断,似乎发生过什么。

    问唐灵儿,唐灵儿只道秦王应该关心国政大事,不必为家事分心。

    她不说,于是苏御下楼去问林婉。

    林婉面带难色地说:下午时西门侧妃要出门。王妃问,王秀为何不在身边?侧妃说,王秀腹痛休息。王妃又问因何出门?侧妃说,要去打马球。王妃问,去哪打?与谁一起?侧妃说,去立德坊,与娘家侄西门冠等人一起。王妃说,既已嫁秦王,岂能经常回娘家,不允。侧妃大不悦,与王妃吵了几句。

    值得一提的是,唐灵儿不是无理取闹,梁朝女子真就不是随便回娘家的。

    若想回娘家,要准备归宁三礼,娘家还要派弟弟妹妹过来接。

    因为打一场马球要准备这么多东西,不是西门婉婷能接受的,于是她耍脾气。

    苏御觉得,还是支持正妃是对的,唐灵儿虽然不像冯瑜孔婷那般乖巧,可她是王府家威,一众女子的标杆。

    还听说,有人听到西门婉婷在扯嗓子骂街。

    苏御觉得,自己应该出面教训教训西门婉婷了,这比唐灵儿出面更合适。可就在苏御走到小西院时,见到西门婉婷、王当、王秀迎面走来,说是要给王妃赔礼道歉。

    看西门婉婷那别别扭扭的脸色,不像是来道歉的,估摸着是小太监王当和大丫鬟王秀力劝的结果。苏御很满意,走上前对西门婉婷夸赞几句,直到把她夸到脸上有笑模样为止。

    苏御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但还应该再进一步才行,继续在规则上弱化侧妃与王妃之间的矛盾。于是在晚饭时,苏御就提到曹玉簪的情报工作做得很好,而秦王府相对弱了一些。苏御强调说现在自己很忙,没时间管这些事,而唐王妃操持家务,又要管理清化坊那么多事,故本王决定让西门婉婷在东别院处理机要,负责情报收集工作。

    唐灵儿答应了。

    其实这对唐灵儿来说也算是卸掉一些责任,以后她就不用为此事操心。别人问她,你家侧妃怎总出门,她也能拿得出封人口舌的理由。毕竟这是秦王的主意。

    晚饭后康王义女赵婴登门,苏御在宵凤阁一楼接见。

    唐灵儿忙碌,便没来见赵婴,是西门婉婷陪着苏御见客。

    “恭喜秦王大仇得报,可那匪僧之首尚未落网,不知秦王是否有意继续查下去。”赵婴公事公办的样子说。

    苏御肯定地道:“当然要查。”

    赵婴问:“还是马修负责吗?”

    苏御点点头:“婉婷和马修两支队伍分头查。任意队伍查到消息,都会通知你。”

    赵婴眉毛一挑,她似乎想问为什么一定要分开查,可她没问出口,便起身告辞。

    西门婉婷坐在一旁嗑瓜子,苏御想起下午时曹玉簪的话。曹玉簪说不是冯太妃在搞鬼,那么冯太妃能是在给谁办事呢?

    现在最大的嫌疑当然是康王赵棣,但也不排除庚王赵准阳奉阴违。

    当初程坤是跟着白胡子老僧,那么这个衡山妖尼也应该是白胡子老僧联系的。苏御怀疑这白胡子老僧就是庚王府幕僚之一,而庚王与康王一脉,如今康王义女赵婴却总跑来秦王府寻求合作,康王是否知道这件事呢?

    若康王知道,还允许赵婴到处寻找这个白胡子老头,他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康王认为赵婴一定找不到白胡子老头?还是说赵婴本就是康王安排在苏御身边的烟雾弹呢?

    “赵婴不可靠,不能与她共享深层信息。”苏御低声道:“她提供给你的消息也要谨慎对待,不要亲自前往。”

    西门婉婷吐出一片瓜子皮:“哥哥说,现在想害秦王的就是康王。而康王表面上是绝不会承认的,所以他需要找个傀儡。以前是冯太妃,现在太妃垮掉了,换成那个白胡子老头。”

    她口中的哥哥指的是西门真森。

    楚国公的判断斩钉截铁,或许是有什么根据?

    苏御觉得西门真森思路非常清晰,可以让西门婉婷按照这个思路查下去。而马修按照另外一个思路去查。

    苏御还觉得,如果事情真的像西门真森说的那样,可以视作西门真森通过他妹向秦王示好。当然,表面上西门真森与秦王是不来往的,因为大家处在不同派系。

    这样说来,更有必要让西门婉婷在外面跑一跑。

    不过这样让西门婉婷往家跑也是双刃剑,因为苏御不敢保证西门婉婷不向她哥透露一些秦王府的消息。换句话说,不能让西门婉婷知道太深层次的秘密。比如苏御和太后的密谈内容,还有和唐振的密谈内容。

    随后秦王与西门婉婷在宵凤阁一楼下棋,两个臭棋篓子旗鼓相当,杀得大开大合,很是过瘾。苏御更喜欢下象棋,一般人下不过他,可对于围棋他毫无研究,只是随便下来解闷。

    ……

    正阳午时。

    南市。

    西门婉婷的四匹大骢停在四方会门口,不久华服王侧妃走出车门,尚未下车就毫无形象包袱地抻了个懒腰。嘴巴一张一合,细长眼看起来睡眼惺忪,她好像刚在车里眯了一觉。

    她此来是按照秦王要求,通过四方会加强江湖侦查力度,与此同时马修去了北市找唐怜。其实两方面的侦查面积有重合,但苏御不会放弃任何把白胡子老头揪出来的机会。另外苏御从朱雀那里得知,衡山妖尼很不好对付。

    “十九小姐驾到,有失远迎。咳咳。”四方会门主萧静山托着病弱之躯也要迎接。

    “唉!以后叫我王侧妃。”西门婉婷掐着腰,上下打量萧静山:“你病得不轻嘛,看过太医没有?”

    “咳咳,王太医说,老朽这病是没好了,最多还能活半年。”萧静山悲苦地笑了笑。

    “休要听他放屁。”西门婉婷道:“赶明儿我让立德坊李太医给你瞧瞧。”

    “哎呦,谢谢十九……,哦谢谢王侧妃。”

    西门婉婷的诸多师父中有四方会老门主萧中山,也是现任门主萧静山的哥哥。

    萧静山的肺痨病已经很严重了,帮会事务基本交给两个女儿打理,一个是与雁悲鸣一同获得功德牌坊的萧璇,另一个是怂恿谭沁儿抢亲的萧箐。

    要说四方会这几年可真是命运多舛,先是被锦衣卫强征一部分人,其中就有萧宠等一批高手。结果锦衣卫清缴不良墨家时,牺牲好多人。萧宠侥幸活下来,后来他为了更好的孝敬太后,去内侍省挨了一刀。结果因此得罪张密,又被张密补一刀,一命归西。

    再后来四方会又遭楚无霸血洗,号称“小霸王”的少门主萧宝和“人老刀不老”的二当家冯祷双双毙命,从那以后四方会的实力大不如前。否则也轮不到两个女儿来打理帮会,总感觉女不当家。

    据说萧静山正在琢磨去哪招两个武功不俗的上门女婿,可话说回来,既然人家是高手,又岂能甘愿来当赘婿。后来萧静山放出话来,若果然是高手,可以让赘婿留姓,还可以留一个儿子跟他姓。此状堪称半赘。

    此话一出,虽来登门求赘的人不少,可那些人的武功实在是太过普通,真是愁煞老门主。

    西门婉婷说,立德坊里有不少西门氏远亲后生,过得苦哈哈的,倒是有几个从小练武的,赶明去问问他们,若有意入个半赘,本妃倒是愿意做媒。

    不久二人就聊到衡山老尼身上,萧静山皱眉道:“这老恶尼还没死呢?说来今年也七十多岁了。这般年纪还不知积德,她是铁了心要下地狱。”

    西门婉婷眉毛一挑:“萧门主认识此人?”

    “不认识,但听说过。”

    西门婉婷翘起二郎腿:“说来听听。”

    萧静山清了清嗓子:“那衡山妖尼本名无人知晓,只道法号‘无尘’,师承衡山派第七代掌门静慈师太,早年专供药理,二十多岁时陪静慈师太下山参加太湖论剑,偶遇一俊俏小生,便起还俗之心,遂与师太说起此事。那时师太比武不利,心情正不妙,严厉拒绝。还道,带你下山一次就动了凡心,门派之耻。从那时起她心生恶念,回到衡山偷学藏经阁封禁武学《朱雀真经·骨枯篇》,四十岁时练成妖功,逼静慈师太让出掌门之位,并驱逐。师太下山,半路便遭毒手,正是死于妖功。得知有人修炼妖功,南晋新一届四大高手齐聚衡山,逼她自废武功。不料半夜时,她逃出衡山。此后她一边收集其它四部《朱雀真经》,一边报复四大高手。结果那一届四大高手死了两个,另外两个逃脱。其中一人便是程坤。”

    西门婉婷一皱眉头:“也就是说,她比程坤厉害。”

第八七八章 五妖聚齐

    辰时许,国公府太监“大顺子”脚步匆匆来到宵凤阁,见到林婉,二人互相行礼。

    大顺子手中拂尘一甩,语速很快地道:“内宅要给恬静办敬茶,结果人手不够了,公妃让咱来王府问问,能借几个人用用不?”

    还没等林婉说话,小嬛笑着插话道:“国公家还用从外面借奴婢,这可真是个新鲜事。”

    林婉拍打小嬛手臂,对大顺子一笑道:“公妃要借人,有甚好说的,郡主府里的奴婢还不是随便调用。只是具体派谁去,还要问王珣才好。”

    “幺~!”大顺子怪叫一声,歪头斜眼,故作刁蛮道:“我的天呐!现在王嬷嬷这般厉害了吗?连林大姐儿都要听她的?”

    林婉很快地道:“不是谁听谁的,只是各管一摊罢了。”

    其实王珣已从书房走出,正在下楼梯,而大顺子这话就是故意说给王珣听的。大顺子年纪并不是很大,也就二十七八岁,可以说是与王珣林婉一起长大的奴才,很是熟悉,所以才能如此开玩笑。王珣今年才26岁,而“嬷嬷”这个词往往是对老女人才用的,可见大顺子这张嘴也是够刁的。

    王珣冷着脸从楼上下来,冲着大顺子皮股就是一脚,大顺子一闪身躲开,嬉皮笑脸。

    后来王珣挑选十名婢女让大顺子带走,还说:若不够,再来叫人。

    大顺子说,现在国公府里忙得要累死人了,常年累月不来找你一次,你就不能带队一起过去吗?

    后来王珣上楼与郡主说了声,带着十个人走了。

    谁能想到国公府要办一场小小的敬茶礼,竟然人手不够用。想来这也不奇怪,以前有八十多个婆子在国公府,当然不缺人用。现在突然空了,看样子要招募一批丫鬟太监才好。

    唐灵儿让胡荣没事的时候去南市转转,买十个太监回来。随后唐灵儿也去了国公府,给恬静准备敬茶礼,还给她哥唐振准备几件穿盔甲时内衬的衣衫。

    想桑腊一战,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唐灵儿准备春夏秋冬四套,包裹起来,让丫鬟抱着。

    苏御当时在王殿与几名户部官员研究如何控制地方仓库的事,谈完之后稍有闲暇。这时林娟告诉苏御,国公府要给恬静办敬茶,随后国公爷就要去长安。

    苏御刚接到贤王府送来的口信,有句话要对唐振说,于是也起身赶往国公府。一路上脚步轻松,真的很高兴见到恬静大姐姐走进内宅,也不知以后她是否还会在国公大殿当生活秘书。去了国公府才知道,如今公妾恬静已升任国公大殿主簿。

    让小妾当主簿,亏唐振想得出来。

    不过这事发生在恬静身上倒也觉得合理,毕竟大姐姐这些年其实都是在干这个工作,如今只是换个头衔罢了。

    秦王来到大殿,不久就收到内宅邀请。苏御让林娟回家带两根金条来,说是送给恬静的礼物。苏御强调说要私下送,不要搞得人尽皆知。

    此时唐振并不在家,而是在大司马骑卫营里安排什么事,直到敬茶礼相关事宜都准备好,才有人通知唐振,过来喝一口茶就走。

    恬静终于修成正果,喜极而泣,一群女人在一旁恭喜她。唯有樊公妃和樊侧妃看不出高兴,端坐于榻。而一向会做人的欧阳小乔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人情机会,送来好些金银首饰给恬静。还要亲手给恬静戴上。恬静颇为感动。

    说来,恬静进门也只是美人,而不是侧妃。美人就是高奴婢,而侧妃则是贵族。恬静比欧阳小乔大了十几岁,可她对小乔毕恭毕敬。小乔拉拢人似的与恬静姐妹相称,恬静只道不敢。

    苏御全程观礼,私下告诉林娟,做人当如恬静深藏不露,不能像小乔聪明在外。参考杨修、诸葛恪,都是死在太聪明上。

    在唐振上马之前,苏御低声道:“贤王说,即便闵悦不回来,大兴皇后也可以是唐家姑娘。”

    唐振笑了笑说:希望贤王还能再活十年。

    贤王是想在唐振出发前让唐振提出条件,可唐振依然不肯说出条件。如此一来,贤王就要谋求新对策,又或许他会与康王联系共同阻挡闵悦回朝。

    唐振办事向来雷厉风行,带着一群人匆匆而走。这次攻打桑腊,路途遥远,任务艰巨,不知有多少凶险。看送行的人群,大多数都眉头紧锁。唐灵儿更是典型代表,一定要驱车远送,一直送到长厦门。

    胡荣要去南市,想搭郡主车,郡主当然会答应。

    胡荣去到南市,又去那条胡同找小太监。没用上一刻钟就选了十个人。正欲唤驴车,却见到一名老尼姑迎面走来。老尼本来武功奇高,却非要拄着一根拐杖,装作腿脚蹒跚。

    胡荣与老尼擦肩而过。

    胡荣眯了眯眼。

    几乎同时老尼姑恶毒双目扫向胡荣,二人对视几眼并未说话,老尼转过身,拉着身后一名代发修行的女子的手,低声嘀咕:“木儿要小心,这洛阳城里坏人多着呢,不知在哪就能碰见缺德烂皮目艮的。咱可得小心着点,走,咱们绕着走。”

    带发修行的女子微微抬头,扫了胡荣一眼。

    胡荣也在看那个名叫“木儿”的年轻女子,心道,这女子最好别让咱家秦王见到,否则非动心不可。

    这也太漂亮了些。

    拥有孔婷的身材,冯瑜的小脸儿,那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勾人心魄。

    胡荣明年就90岁了,虽然察觉那老尼姑修炼妖功,但他没心情管闲事。而且他也不知道现在秦王正在满洛阳寻找“衡山妖尼”。

    说来,无论是秦王还是郡主,现在都不给胡荣安排繁重工作,本意是出于对这位劳苦功高的老奴一种奖励和保护,希望他安心养老,却因此错过一次毙杀妖尼的机会。

    胡荣虽老,但只是老在筋骨,内力依然雄厚不减当年。刚才擦肩而过时,若能突发一指,妖尼不死也残。

    ……

    胡荣买到十个小太监,先送到唐灵儿面前。

    小太监虽然瘦弱,可胡荣说他们筋骨可养。

    唐灵儿只是扫了一眼,就说让王珣送去国公府。郡主府出钱,但他们的卖身契要去国公府签。

    这些小事不必赘述,胡荣背着手在院子里闲逛。忽而见到新来的小丫鬟不够规矩,他就走上前去,告诉她们站立的标准姿势。

    这时穆鑫跑了过来,告诉胡爷爷一件事,听了这事,胡荣心里一沉。

    原来,寒假期间穆鑫和童玺相处融洽,而童玺正是一个爱打听事的人,家里的事都躲不过她的耳朵。或许是从西门婉婷屋里泄露的消息,童玺听说此时秦王正在抓一个白胡子老头,而那白胡子老头又从南晋请来衡山妖尼。据说那妖尼修炼专吃小孩的武功,很是妖孽。那武功的名字好像是叫《朱雀真经·骨枯篇》。

    老貂寺先是一阵惋惜,又心里有些不大好受,感叹自己太老,不被重用。

    虽然胡荣不认识衡山妖尼,可他能感受到老尼的妖气。如此浓厚的妖气,十有八九是她。

    胡荣背着手在院子里转几圈,听闻郡主今日中午要外出,不会在府里吃饭,于是胡荣决定出去走走,看看能否再见到老妖。

    家里护院胡荣一个没带,只是把小东楼里三个“老不死的”带走了。临走还叮嘱老黄,我出去,你就别乱走。老黄说,我不用你提醒。

    冬月里,四名耄耋老者在南市转了三圈,也没再碰见老尼。

    来到闹市,见有小吃摊,陈逊不走了,拄拐骂道:“胡荣,你他酿的是不是不把我们当盘菜?转一下午,也不说给我家两个年轻漂亮的小婢女买两串糖葫芦吃吃?你这大内总管是怎当的,这般不讲人情吗?”

    胡荣斜眼去看牛马二婆婆,随手在路边买两串最大支的糖葫芦,二老太婆像孩子一样喜笑颜开,美滋滋地吃着。

    陈逊愤怒敲拐:“我呢?!我不用吃吗?你要是这样办事,那我可就走了!”

    陈逊显然不是因为一串糖葫芦与胡荣发火,他是在提醒胡荣,情况很不妙,我们应该离开。

    是什么样的人让陈逊如此忌惮?

    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而且妖、道都有,看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倒退四十年,四十岁的陈逊加五十岁的胡荣,无可畏惧。可现在不行。若必须一战,二人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但陈逊身边还有两个精神不正常的“年轻婢女”。牛马婆婆在陈逊指挥下才能发挥作用,所以他们三个打一个,很厉害,但打一群不行。

    胡荣看明白陈逊的意思,随后跟着气鼓鼓的陈逊一起走向最近的那道坊门。

    四位老人离开南市,直到看见金吾卫,陈逊才松了口气,扭头望一眼道:“五妖聚全了。”

第八七九章 有妖气

    冬昼短,天早早就黑了。

    因孔吉和诛邪骏放假回家,完颜清没了玩伴,想去国公府找唐小兔玩耍。跑到秦王殿,赖皮模样央求秦王哥哥带她去。

    苏御闲来无事,正准备带孩子去国公府,却见胡荣一行人回来,诉说南市见闻。老貂寺很是惭愧,说自己未能逮捕到匪人,还打草惊蛇。

    年华已逝,光辉不再,耄耋之年还如此操劳,苏御怎舍怪罪,于是大笑说:有新发现就是功劳。

    听说五妖聚齐很是厉害,苏御问老貂寺,他们敢不敢硬闯秦王府?胡荣说,仅凭他们五个肯定不敢。这时苏御倒也放心,只是不想再陪着孩子出门了。

    后来苏御让童玺带着完颜清去找唐小兔玩耍,特意提醒,不要玩得太晚。可完颜清不久又回来,看起来老大不高兴,因为唐小兔要在家里练舞蹈,故而不与完颜清玩耍。苏御纳闷,国公家长女练那玩意作甚?难不成想当皇后还要会舞蹈?

    苏御好奇,去问林婉,唐灵儿小时可学跳舞?

    林婉给苏御肯定答复,还说郡主舞蹈很不错。

    苏御抬眼冥想一番,总感觉唐灵儿那种人跳舞会给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已经有些忘记唐灵儿不胖时是什么样子。想到这里,跑去孔雀楼仔细看看孔婷,把孔婷看得直发愣,不知秦王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天彻底黑了,苏御回到宵凤阁,陪着唐灵儿处理案头工作。

    其实唐灵儿现在也没什么太要紧的事,因为她早已把具体工作安排给十八个侄子,而侄子们的表现越来越接近于成熟。唐灵儿要做就是从各种报表中看这些侄子的性格,还有办事能力,为唐氏门阀挑选、培养、储备人才。

    就在秦王与王妃安静工作时,突然接到醉玉皇小厮送来消息,说欧阳镜可能快要死了。

    闻听噩耗,苏御心情沉重,准备驱车赶往平康坊。

    因为小乔有孕在身,苏御决定先瞒着她,只把小环、小婵带走,顺便还带上许洛尘。

    听说欧阳镜要死,许洛尘就一直哭,如丧考妣,比小环小婵哭得还惨,就好像要死的是他爹。

    到醉玉皇见到欧阳镜之惨状,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呼吸微弱。

    苏御问东方小二,发生了什么?

    东方小二顿足捶胸道:“还不是那天竺老和尚干的好事。号称救苦救难的圣僧,断臂能接,断腿能续。他看过欧阳镜下面刀疤,满口说能行。于是欧阳镜托人,花大价钱在死囚牢里割来一个,硕大无比,圣僧观之连连称奇,只道一定能安上。于是取出刀来,就把欧阳镜下面老疤掀开,又把新物缝合上去。言说,只要能长上就一定能用,可两天过去,那东西溃烂化脓已经烂掉。第三天,御医什么都已找过,依然不见好转,欧阳镜就这般德行了。”

    一听这话,苏御面露苦涩,觉得欧阳镜这次是死定了。突然想起自己在晋州养伤时,还剩下些青霉药水,于是让白展回家去找老黄取来,给欧阳镜服下。

    后半夜欧阳镜沉沉醒来,呼唤媳妇公孙氏。可东方小二说,嫂嫂已出家当尼姑去了,不会来见你。欧阳镜大哭一场。

    哭完精神了些,见到苏御坐在一旁,伸手去够。

    苏御与他握手,他抽噎道:“看到秦王啊,我这病就好了一半。可这次阎王爷算是不肯放过我了,估计非要下去不可。等我下去之后,拿钱孝敬阎王老爷,找来《生死簿》给劲峰续上100年。”

    苏御苦笑道:“你太高看自己了,阎王爷未必那么喜欢你。还是安心养病吧。”

    欧阳镜惨笑两声:“劲峰啊,没听你劝,现在追悔莫及呀。不过现在说那些已无济于事,我只求你一件事。若我死了,我家老小可就指望你了。你这当干爹的,一定要照顾好他们。而我这醉玉皇,我不打算给两个儿子。因为他们年纪尚轻,跳进这浑水里就活不成了,不如把这产业给劲峰。我了解劲峰,劲峰如何对待孔硕子女,就会怎样对待我的子女。我的两个儿子,告诫他们不要当官,但一定要哄着官。告诉女儿,若有心仪之人再嫁,否则宁愿老在秦王府。怎样,劲峰不会嫌弃两个姑娘吧?”

    欧阳镜突然从昏迷中醒来,连续说了好些话,大家以为他是回光返照,离死不远了。一群人聚在一起,只等着他咽气。

    苏御问东方小二,当爹的快死了,欧阳庆欧阳祝为何不见过来?

    东方小二道:“祝少在公孙氏那里,公孙氏不肯让他来。而庆少新遇佳人,正陪伴佳人在上阳宫玩耍。”

    苏御沉着脸:“上阳宫岂能是他想去就去的?具体说来。”

    东方小二叹口气道:“庆少与西市斧头帮韩琛交往,结识其女韩菊,又通过韩菊认识韩浩之女韩珀。韩珀乃是荥泽公主赵玎之女,时常与康王女赵檀玩耍,故而庆少又认识赵檀。赵檀今日在上阳宫举宴,邀请庆少,庆少觉得机会难得,故而应邀。”

    “混账东西!”苏御一拍桌案:“若是因为要紧大事耽误来见父亲最后一面倒也罢了,如今只因玩耍不来见父,怎说得过去?传我命来,让他尽快滚回来!”

    “别……”

    听到苏御说话,弥留状欧阳镜抬了抬手,口齿不清地道:“劲峰,别让他来,让他继续玩……,他好不容易混进圈子,让他继续混。若能将赵檀拿下,我儿可就成康王家女婿啦……”

    有其父必有其子,苏御心中有气,懒得管了。明日早朝,还要准备一番,故而当夜回家。

    回家路上马蹄声杂沓,欧阳小婵凑到苏御身边,扯了扯苏御衣袖。

    苏御看她,只见她附耳过来,低低道:“义父还记得小婵娘吗?”

    欧阳小婵是杨氏所生,苏御倒是见过几面,后来不知被欧阳镜给弄哪去了。苏御点点头。

    欧阳小婵抹了抹眼泪:“娘曾告诉小婵,欧阳庆欧阳祝都不是爹亲生的。”

    苏御一怔,低声道:“在我看来,他们与你爹长得很像哩。我看错不了。”

    欧阳小婵羞愧而赌气地道:“长得像倒是真的。可他们更应该管爹爹叫哥才对。”

    ……

    苏御回家已是后半夜,郡主屋里还留着灯。想郡主那么抠的一个人,而且有光会让她难以入睡,可她还是要留灯,这倒是让苏御感动起来。

    说来大胖媳妇除了强势了些,真挑不出别的不好来。

    苏御轻步上楼,见小丫鬟坐在楼梯上打盹。苏御再把脚步放轻一些,从小丫鬟身边绕了过去。上得楼来,书房里还有小丫鬟,趴在桌子上睡觉。

    在苏御看来,这帮小丫鬟实在是辛苦了些。

    可唐灵儿作为唐氏长老,清化坊经济管理者,处于随时备战的状态,这种高强度的生活,着实让人感到疲惫。苏御甚至觉得唐灵儿比当摄政王还要累。

    轻轻走到卧室门口,缓缓推开门,门轴发出微微响声,走进去,关好门,转过身来,面前二尺出现一张脸,那张脸的下方有一盏灯。

    这种光源在下的脸孔,看着很是渗人。尤其当那人穿着一身白色里衣,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苏御被王珣吓了一跳,摆了摆手,示意不必伺候。王珣又捧着灯,诡影般悄无声息回到她的小屋。

    来到床边,见郡主一如往常四平八稳躺在床上,两只手规规矩矩放在心口。她这种睡姿,很像殡仪馆处理后的样子。而且她的脸较普通人白许多。尤其在这种侧面灯光的照射下,看得苏御心里这个别扭就甭提了。

    苏御伸手,掐灭灯芯。

    刚要躺下,突然听到密室里传来奇怪声响。苏御猛的扭头,见一张墨绿色的脸出现在墙壁上。

    “霹雳掌!”

    苏御瞬发一掌,凭借足以抗衡十境的内力,在一丈开外的木墙上轰出一道掌印。

    深更半夜突然闹出好大动静来,吓得全楼人惊醒,紧接着听到孩子尖叫哭声,望楼上弓箭手迅速做出反应,拉上弓弦,警惕四望。

    紧接着听到楼下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蹬蹬蹬闯进宵凤阁。

    唐灵儿被惊醒坐起,伸手去摸床下弩机。

    王珣捧着油灯跑过来,询问何事?

    苏御接过油灯,举到墙边一看,一张小儿图画已经被苏御打得破碎。

    “不是吧?”苏御脸色一紧:“这是谁画的?这么丑还挂墙上?”

    唐灵儿刚把弩机端起来,又放了回去,愤愤道:“你儿子。”

    苏御很是气馁:“画就画嘛,何必挂起来,黑灯瞎火冷不丁见到吓我一跳。”

    说话间苏御推开窗,向外面喊两声,告诉大家不必惊慌,各回各屋,甚事没有。

    苏御刚转回身,似嗅到一股怪味,突然皱眉:“妖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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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赘婿介绍:
梁朝一百余年,腹背受敌,内忧外患,帝弱后悍,外戚干政。
西北唐氏、荆州孟氏、淮南西门氏,三大军阀拥兵自重,朝堂之上与皇权分庭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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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洛阳更是精彩纷呈。门阀赘婿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门阀赘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门阀赘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