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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蜡笔疯叔     门阀赘婿txt下载     门阀赘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零一五章 赵晃的担忧

    谁能想到以洗脚为名的行业竟然能发展起来,而且发展得越来越好,就连鲁山郡王赵晃都感到好奇,那洗脚城里到底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一开始赵晃还说,若梁朝没有青楼艺馆,他们的洗脚城或许还能有人去,可那平康坊里到处都是卖的,他们还能有什么机会?

    赵晃万万想不到,这个行业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已经得到了验证。在那个世界里,登上殿堂年入过亿的高档伎人,和低级狗市奇装异服凭窗而立的粗鄙伎人,比梁朝只多不少。

    那样环境下,洗脚城依然获得了超级火爆的市场。若有狐朋狗友远道而来,不去洗洗脚,就感觉照顾不周。当然,那只是对一部分人来说。但有那样一部分人,市场也足够大,足以支持一个行业蓬勃发展,潜力无限。

    虽然赵晃没去过洗脚城,但他身边的喽啰们却没少去,因为红浪漫照比万花楼那样的大馆子便宜很多。而且不得不承认,欧阳镜训练出来的伎人,确实训练有素。

    而欧阳镜制定的各种规则,能让消费者感到满意,宾至如归。众人一定想不到,其实欧阳镜的规则,很多取自于秦王。

    最近鲁山郡王赵晃正有些闹心,因为他这个玄甲总督粮官本是两派斗争的产物,如今两派变成一派,那还要他这个废物干什么呢?

    担心自己被踢出军界,前几日赵晃拎着礼物去见三叔(贤王),可还没等说几句话,就听说赵丰被人给崩死了。

    嘚,这事儿先别商量了,还是趴在堂侄棺材上嚎哭两声再说吧。

    只等着老爷子哪天走出丧孙之痛,再去求三叔可怜可怜他这个督粮官。

    可是听孙太监说,最近贤王心情一直不大好,赵晃也就没再去烦他。

    “唉,真是愁死我了。”

    这一日,赵晃来到红浪漫,体验一下平民生活。

    对于一名郡王来说,来到这样低级馆舍,他觉得有些丢人。

    可现在他手里没什么钱,而今天上午,请赵源吃酒,一口气花了三十多万。

    那个该死的赵源,突然就被提拔为六师统帅,恨得赵晃牙根痒痒。

    要说这吃喝嫖赌,赵源与赵晃是可以划等号的。但论及能力,赵晃不服赵源。赵晃甚至认为,真的带着队伍去战场上较量一番,他赵源不是我赵晃的对手。

    咱赵晃,虽然当年逃跑过,但那是战略撤退,只是倒霉才被人追上。可假如咱跑掉了,再与援军合兵一处杀回去,那玄甲第一师现在应该是咱老赵的,而不是张云龙的。

    “他吗的了,花了我三十万,连个谢谢都没有。答应我的事也不办,真是个杂碎。这种烂人当六师统帅,你说玄甲军还能有个好?哼!”

    赵晃正趴在**床上,有一名俊俏女子在给他涂抹**,准备上大型体力。

    可突然赵晃兴致全无,把伎人撵了出去,坐起来对石锤道:“赵源还跟我吹牛,说他这两天打算去后殿看看太后,如果他高兴的话,或许可以让太后给他生个娃。”

    石锤刚大型体力一番,伎人已退出,他也很疲惫地躺在那里闭目养神,一听这话,精神起来,猛地坐起,冷哼一声:“大郎那句话说得对,玄甲军放在他这种烂人的手里,迟早要出事。”

    不知赵晃在想什么,有些发呆。

    石锤盯着赵晃,低声道:“依大郎看,他真的敢去碰太后吗?”

    赵晃缓过神来,盯着石锤:“以我对他的了解,有这种可能,尤其是喝酒之后。”

    石锤撇了撇嘴:“这年轻人啊,一旦权力太大,就容易猖狂。”

    赵晃琢磨一会道:“我在想,赵御经常去后殿私会曹玉簪,他俩之间能不能有点事儿?”

    石锤精神大振,一脸认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没有事?且不要忘了,曹玉簪可是个小寡妇啊,好多年没有那事,她能忍得住?我还有一个大胆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少给我卖关子,快说。”

    “我听说,在曹玉簪进宫之前,就与赵御勾勾搭搭的,而且你发现没有,这小皇帝长得可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谁?”

    “赵御。”

    “你给我滚一边儿去吧!”赵晃笑骂道:“如果赵策是赵御的种儿,我吃你粑粑,你拉多少我吃多少!”

    石锤眨眨眼道:“大郎突然问这个,是甚意思?难道是想从中搞点事?”

    赵晃摇摇头:“想搞倒是能搞,但对我来说没有好处,我搞他干什么呢?我在想,如何才能让我获得好处……”

    石锤闷头想了想:“我倒是有个想法,咱们不如这样……”

    ……

    秦王府

    东别院在大兴土木,而王殿后面一趟小筑也在改建当中。

    改建工程并不大,就是把三小筑之间的院墙拆开,形成一道通院。改建后,孟氏小侧妃爱住哪就住哪,独拥有一道大院。不过现在她还不能换地方,因为清雅小筑和沁香小筑里都放满了西门婉婷的嫁妆。

    苏御早就说过,西门侧妃的嫁妆,能装备一个宵凤阁。当然,搬进宵凤阁是不可能的,只等栖凤阁建成,这些物件都搬走,小筑就彻底腾空。

    其实孟璨是一个很随和的人,她从不挑剔,她见到孔婷独居一栋楼,她也不会去攀比,更不会跑到苏御耳边絮叨。

    或许她还是年纪太小,而且至今也没什么人来串门,就没人说三道四。

    生活中,本来没事,突然来说:哎呦,您一个亲王侧妃,好歹也是个贵族,就住这么小的房子?竟连个妾都不如,我都替你寒心啊。

    用你寒心?

    说这话的人,就是没安好心,极令人讨厌。

    而且这样话是容易影响人的,本来孟璨觉得没什么,听到这样评价之后,她也会去考虑,自己住得寒碜,以至于让人笑话。

    “冯瑜,你干什么去了?”

    改建工作已经完成,牛角髻小侧妃在院子里散步遛狗,见到身穿粉红襦裙的冯瑜路过,便问了一句。

    冯瑜站住脚道:“我去找娘娘了。”

    “找她干什么?”孟璨热心肠的问。

    冯瑜抿了抿嘴唇:“我听说立德坊里有巫医,能让人怀孕,我想去试试。”

    孟璨眨眨眼:“她同意了?”

    冯瑜摇了摇头:“没有,听说是男巫医,她还老大不高兴的,让我死了这条心。”

    孟璨捂嘴笑:“是谁告诉你去那找巫医?”

    冯瑜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

    孟璨道:“我觉得王妃说得对,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听说那巫医都是骗人的,他们能让女人怀孕,就是骗女人到他那里借种。这种人就应该判刑,不知立德坊为何要留着。”

    一听这话冯瑜满脸通红:“说什么呢?羞死人了,谁能去找他借种?”

    孟璨道:“就有那男人不行,生不出来,便让女人去‘治病’。这种事一般不是女人自己去,都是婆婆带着去。”

    冯瑜的脸红透了,赌气走开。

    回到清风观,小美人越想越气,越想越臊得慌,不禁难过起来。

    别人都知道的事,自己竟然不知道,还没羞没臊的去找唐灵儿说。看来唐灵儿已经很容忍了,她估计到冯瑜不知就里,所以没严厉训斥。

    越想越丢人,越想越窝火,忽而头疼,一病不起。

    秦王很忙,上午忙于案头,下午又在东耳房接见军官,最近秦王要对手下六个师做大规模人员调整。基本原则不变,都是以为第四师的老底子和军校学生为班底组建新师部。能不能打仗先不考虑,牢牢把控军权才是根本。

    等忙完这些事,已经是下午,这时林秘书走了过来,耳语几句。

    林秘书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么小的年纪,身材已经呈现爆炸的趋势。当初欧阳镜给她买的锦衣,已经改过两次,眼瞅着又要开线。苏御正打算让欧阳镜再破费破费,总之苏御不可能亲自拿钱给她买,否则让唐灵儿知道,一准又是事儿。

    听说冯瑜病了,苏御皱着眉头向后院走去,迎头碰见孟璨,她刚从冯瑜那回来,一笑道:“秦王不必忧虑,冯瑜是心病而不是实症。”

    随后孟璨把冯瑜的遭遇说给苏御听,苏御听罢,苦笑几声,只说冯瑜太傻,而她越是着急,心火过盛,宫下越寒,反而怀不上。与其总让她这样煎熬,不如请王太医来吓唬他,给她来个崩溃疗法。

第一零一六章 牛角髻

    浅看几本“犯罪心理学”的书,再与老捕快聊天,便知道“杀人案”大多不是因为深仇大恨,而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恶人的一个闪念。

    比如烧烤店前,两个烂人邻座,互望了一眼,仅仅是因为一个眼神,就咆哮而起以命相搏,愤怒的拳头雨点般砸向对方,抡起板凳,致人死命。

    还比如一个穷困潦倒愤世嫉俗的恶人,夜路碰见一名独行的年轻女子,恶人隐入角落,突然冲出,一拳击倒,抗走犯罪。

    再比如恶人手持小锤,看谁像是个有钱人,背后袭击,一锤头砸向后脑,不死也残。当然,后来人们身上不揣钱,“刨锛儿”犯罪的人也就少了。

    少年犯罪,即便经过改造,他们依然是容易犯罪的。

    所以苏御认为,品性恶劣的少年犯应该重判,而不是轻判。说什么他还年轻?就因为他年轻,还有很长时间要活,所以他祸害好人的时间和机会越多,那就更不能留他。早早办他,别放他出来害人。从小儿就那么坏,长大就是个好人?这是什么混蛋逻辑?还是老祖宗的话靠谱,三岁看老。

    强调地说,这是苏御的看法,而他的看法从来都不是绝对正确的,但他就是这样认为的。

    “当然,也有一些少年犯是因为倒霉,而不是人品问题。这样的少年犯,倒是可以说他年轻、单纯、无知。可轻判。”

    秦王殿下颁布新法令《少年犯罪从重处罚法》,基本概念是,分析少年犯罪的动机,如果犯罪者是个坏种,直接罪加三等。但除非害人死命,一般不会砍头,而是送去边疆,当一辈子奴役兵。六十岁不死活埋,不为他浪费一粒粮食。当然,奴役兵很少有活过五十岁的。

    秦王当政之后,全面废除彘刑,因为彘刑会导致大量残疾人,严重损害生产力,增加社会负担。

    从皇室做起全面禁止活人殉葬。

    提高纳妾门槛,非贵族、非文武功名者,不允许纳妾。即便纳妾,也要缴纳重税。

    值得一提的是,总会冒出一些不怕死的人,跑到王殿来与秦王“据理力争”。摆出一副“死谏”的架势,高亢激昂,振臂高呼,失声咆哮。

    他们激烈反对《少年犯罪从重处罚法》,决不允许这样的恶法实施开来。还有人说,活人殉葬是自古以来的皇室传统,若废除此法,礼崩乐坏,国将不国。

    “拉出去,打!”秦王殿下气得站起身:“打完直接轰走!”

    有时候文人比武人更难缠,挨了打,他们还不肯走,依然死谏。揍他们一顿就是极限,不可能因为直谏杀大臣,否则言道闭塞,对治国不利。也正因为此,这帮言官胆子更大。

    且不说摄政王,就是皇帝,被文官气得要发疯的也不少。

    午餐时,秦王府众妃美人齐聚宵凤阁,等待秦王入席开饭,却听说王爷在后院打人,不来吃饭。唐王妃不置可否地摇摇头,随即摆手,让众人饮食。

    这时王珣梗着脖子说:若安国公当皇帝,便是秦皇汉武,颁布政令时没人敢多嘴多舌。

    一听这话,牛角髻小侧妃孟璨面带不悦之色,道:秦皇严法政,汉武儒法政,而咱家秦王主仁儒政,各有千秋。秦王执政时间尚短,难判良莠。假以时日,且看功绩,再言高低。

    西门婉婷道:比什么比,我家爷们是最好的。

    唐灵儿指王珣道:这等言语,以后不许再说。即便是家宴,也不行。

    ……

    苏御评价欧阳镜是一位“深夜行为艺术家”,这家伙虽已残疾,可这并不影响他创造奇迹,成为影响一个时代的风云人物。

    身残志坚的他总能找到令他愉快的事,大搞特稿。前些天,他的光辉形象还出现在备受年轻人追捧的《新势力弄潮儿》的封面上。

    最近几日欧阳镜比较消停,是因为他全身心投入到“洗脚”行业当中,把手里的六亿钱全部砸进去,同时还要搞联锁加盟店。

    但欧阳镜认为,自己手里最少要有三十家店,再招募加盟。

    要想赚钱,就不能有太多竞争对手,于是欧阳镜拉拢官府、贵族、地头蛇势力,保证每坊只有一家洗脚城。

    就在他大力发展洗脚事业时,庚王赵准邀请欧阳镜到王府做客。

    赵准说,当初之所以要收回醉玉皇,是因为他考虑到康王会报复,而家里的钱,会被康王抄走。所以赵准才以收回醉玉皇的名义,给欧阳镜六亿钱。

    其实收回醉玉皇之后,赵准根本就没去经营,如今还空在那里。现在赵准希望,收回六亿钱,再把醉玉皇无限期的租给欧阳镜。

    同时赵准还说,当初康王派细作匡符收购醉玉皇六成股份,如今契约书已被京兆府作废。

    也就是说,欧阳镜可以用六亿钱,拿下醉玉皇的全部经营权,每年只需要给庚王孝敬两千万租金就行。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欧阳镜满口答应。

    可此时欧阳镜的钱已经投到红浪漫,便没钱给赵准,于是他又挥舞大袖蹦蹦跳跳来到秦王府。

    “臣!欧阳镜!拜见最最亲爱的秦王殿下!”

    欧阳镜是洛阳城名流,秦王殿里坐着许多大臣幕僚都认识他。

    以前他还在户部当过四品计相,与户部许多官员混个脸熟,如今他又是通济坊坊丞,在坊丞圈子里,是顶流人物。

    永康县令西门川都不敢得罪他。且不说县里,就是京兆府现在都不去通济坊找麻烦。各种巡回检查,各种抽查,一准没有通济坊什么事。

    因为大家知道,找他的麻烦,就相当于找秦王的麻烦,实在是自讨苦吃。

    上午时,秦王要忙正经事,没时间搭理欧阳镜。欧阳镜就恬不知耻地坐在一旁,嬉皮笑脸。直到下午,欧阳镜才与苏御道明来意。

    “已有三十家店,还有十几家加盟店,我先收一部分加盟费,将来还要抽成。等咱赚了钱,一准孝敬秦王。可是现在还不行啊,需要先借点钱。”

    苏御盯着欧阳镜:“六亿,才三十家?”

    欧阳镜道:“地皮忒贵。大部分钱都花在地皮上了。”

    苏御点点头:“那好吧,就以扶持新兴行业为由,让京都大钱庄给你办贷款,我给你压低利息。”

    秦王拿起笔刷刷点点,书写字条,欧阳镜凭字条去帝都大钱庄贷款,一口气贷款十亿,他不光要给赵准钱,还要留些钱周转。但他没着急去办事,而是买一台车送到秦王府,这次是送给孟侧妃的。

    牛角髻小侧妃,抱着小白狗,看着两匹高头大马,和崭新骈车。

    十五岁的孟璨,虽生于贵族家庭,但由于老侯爷孟启一直没分家,所以好几位公子挤在一座侯府里,每个公子又有几房妻妾,孩子一群,奴婢无数。

    那是一个非常拥挤,也非常热闹的大家庭。

    侯府只有两台车,多是被爷爷和叔伯在用。

    直到现在,孟璨的母亲厚载公主赵玉枝也没有一台专属车,若要出门用车,有时还要排号。

    话说厚载公主怎混得这么惨?莫非孟氏虐待?

    其实不然,当初孟氏要给她建公主府,可她却说,既嫁给飞虎将,便是飞虎将的人,要随飞虎将住。

    “老吴,小猫,你们会赶马车吗?”孟璨扭头问。

    吴定延笑道:“小姐,老奴年轻时专门给侯爷赶过车,手法好着哩。”

    “那好,去跟王妃说一声,我要回娘家一趟。”牛角髻小侧妃笑了笑:“这车我不想要,送给侯府,去把一丈红换来。”

    闻言,吴定延脸色一紧,为难地道:“小姐,依老奴看,不必如此吧。那一丈红虽好,但毕竟是一匹老马,换来总归是亏的。虽然小姐有意孝敬母亲,可小姐现在是秦王的人,有好东西,不能总想着给娘家送。”

    孟璨一笑道:“我当然知道,可秦王前几日与我说了,让我多回家走走,邀请家里亲戚来做客。可我如何邀请呢,就干动嘴呀?”

    “哦,原来是秦王的意思,那老奴多嘴了。呵呵。”老奴眼珠一转,又道:“其实,咱家公主买得起马车,她之所以不买,是因为院子太小,没地方放。而且公主不喜欢在院子里养牲畜,嫌味道太大。”

    孟璨眨眨眼:“那好吧,不送给她了,还是买一顶好轿子送过去吧。”

    想到什么,牛角髻小侧妃嘴角上扬:“可我还是想把一丈红弄来。”

    孟璨一笑,指着大青马道:“那就用它去找叔叔换。”

    欧阳镜送的马不便宜,而且很年轻,想必孟璨她叔会同意的。

    孟璨之所以要换一丈红,除了那马跑得快,还因为那牲特别通人性。

    牲畜也是有感情的,尤其像牛马这种大牲畜,养熟了能保护主人。

    老驴病了,肚子胀得老大,高烧,浑身关节都疼。

    已经有几天了,一直这德行,难过得很。

    去医院也看不出个原因。

    后来我自己给自己诊断,应该是吃多撑的。

    所以最近在节食,别提多难受了,而且还在发烧。

    发烧还在码字,非常没状态,而这两章真的很水,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有心把这两章免费,可如果免费,就是以感言的形式发出去,后台认定我断更。

    唉,左右为难。

    大家忍一忍吧,快结束了。

    预计三百万字完本,现在征求结局。

    让我们共同完成这最后十五万字。

第一零一七章 情报

    在外人看来,赵御应该很忙很累,承担使命,负重前行。可他又沉浸到日常繁琐的小事当中,乐此不疲。他似乎是没有目标的,就好像一个没头苍蝇,东撞一头,西撞一头。

    无论多么忙碌,也不耽误他去后院与孔婷说说话,陪冯瑜教训小狗。这些事是一个摄政王应该做的吗?是不是有些不务正业?不是有这样一种说法,在其位谋其政?

    各种说法在苏御身上不大管用,他有自己的想法。

    他又成立几个秘密组织,不过这次不会像京统那样组织结构严谨,而是开始撒网式铺开。派遣一些特务去南晋和蜀汉,收买当地人,收集各种情报。

    收集情报是不是很浪费钱?其实也不一定,因为有些价值几十亿的情报,花几万钱就能获得。这可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真的发生过。

    苏御暂时没告诉唐灵儿,他在收集孟氏、西门氏的情报。

    唐灵儿曾问过苏御,你折腾这么多事,哪个是有用的?

    苏御说,我也不知道。

    苏御的回答把唐灵儿听蒙住了。看她的眼神,好像是说:既然不知道,那你瞎忙活啥?

    这时苏御对唐灵儿讲“养闲人”的道理。而且还语出惊人地说,有些搞研发的大工厂,可能一口气养活几百名数学家。那些数学家整天看起来都是无所事事,在案头瞎忙活。换句话说,普通人看不懂他们在干什么,以为他们在瞎忙活。

    突然有一天,有一个木讷的小伙子说:老板,XX算法成功了。

    也就是说,不知道哪块云彩会下雨,那就多养些“云彩”,云彩多了,一定会下雨。

    这就好比后世,某国一直在搞情报收集工作,他们不知疲倦地收集了超大量的情报。幸亏是电子信息时代,资料可以存在硬盘里,否则他们的资料将堆积如山。

    苏御认为,收集情报是有意义的,很多大事本来就是从细小的地方突破,虽然很多情报看起来是没有意义的。唐灵儿这种纯粹务实主义的人,她就不能接受苏御的做法,她觉得苏御是在瞎忙活。

    在苏御看来,“谋划”与“成功”从来都不是对等的。有些老板或经理,因为销售计划未能实现,冲着业务员扯脖子嚷嚷,而不考虑自己的问题,那他气死也活该。

    其实唐灵儿有时就犯这种错误,她认为,唐氏工厂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产品,为什么会卖不出去?

    因此她着急上火,冲下属发脾气。

    苏御就不会发这种脾气,面对同样的情况,他会想办法让信息变得对等,并增加包装。我们的产品是当仁不让的洛阳第一,要让商贩们知道我们的好。价格不能降,反而要提升。好东西,就值这个价儿。因为贵,所以人们才更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你买不起?那就对了,我们卖的是奢侈品,你这样的穷鬼不配拥有。我压根就没打算卖给你。

    还比如药品。同样的药物,药店单价32一盒,买三赠一,言说良心促销。而有的人才卖7块钱一盒,生产日期更新,那这7块钱的药一定是假的。快别买。

    然而,7块钱的那个是厂家网络直销。

    厂家是疯了吗?为什么要拆销售商的台?

    因为那些药贩子把价格抬得太高,已经影响到工厂。更可悲的是,工厂竟然拆不动药贩子构建的市场。因为大家以为他卖得太便宜,是假的。

    唐灵儿是梁朝人,今年才二十三岁,她怎能懂得这些。苏御与她细细讲来,她却觉得苏御是胡说八道。

    至于那些老头子教给她的阴阳诡道之术,看来她也未能融会贯通。她记忆力很好,书本都能背下来,可没什么大用。而唐振要利用的,是妹妹的忠心和节俭。

    世界本来就是一个混沌系统,再能干的人,计划再周密,也不保证成功。

    比如对付康王,苏御想过许多办法,比如AB计划,可最后成功的却不是因为那些。苏御曾信誓旦旦地说,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可是结果观天楼是被他用大炮摧毁的。

    世界千变万化,所以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新问题一定会层出不穷。

    即便人们都有钱了,还是有人不高兴。看看那些发达国家,福利很高,民众没有生存压力,可那里得抑郁症的人也不少,甚至是更多。

    这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穷的时候,人们获得一口吃的就感到满足。可当人们没有这方面的压力,就相当于人生少了一项目标,而没有目标的人生是极度乏味的。人就会去思考人生的意义。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问题,轻易不要去想。还不如像欧阳镜一样,想一想如何坑加盟商,如何还贷款的问题。

    如果不愿意与欧阳镜同类,也可以参考许洛尘的情有独钟,专心经营自己的小家。当一个人能把父母、媳妇、孩子哄得越来越开心,也会找到快乐。目标就在身边,只是一直懒得去珍惜。

    “禀殿下,陈飞燕把情报送来了。”

    “哦,放那吧。”

    林娟送来一摞文件,她没地方放,就放到唐灵儿案头。也不知因为什么,林娟每次见到唐灵儿,都显得极不自然,或许是因为王妃凌厉而审视的目光使她心虚。

    唐灵儿的目光一直都带着杀气,这与她超大的眼睛和唐家人那种“能动手尽量别吵吵”的气质有关。

    苏御挥手,让林娟下去,锦衣婢如释重负地离开书房。

    苏御拿起文件,故意念出声来:“孟氏长老,五公子孟简,昨日下午掌掴夫人和三少爷,只因为三少爷去艺馆玩耍,破坏家风。而夫人未能管好儿子,视为同罪。当天傍晚,孟简去美仙院,与神女王风铃把酒言欢,深夜方归。”

    读完这篇,苏御觉得有趣,一笑,评价说:“这五公子还是蛮有趣的。是一个好父亲。”

    唐王妃冷眼横扫,没说话。

    读完一篇,放到榻上,读下一篇:“楚国公妃韩窈娘,鞭笞婢女,只因为婢女多……”

    没读完,苏御把这篇放了下去。却被唐灵儿伸手拈起,扫了一眼,又放下。

    那婢女勾引楚国公,被公妃揍了一顿,就是这样一件小事。

    类似这样的情报,每日都会收集一大堆,苏御权当乐子看。今天送来的情报没什么重要的,可苏御还是把它们读完了,打算把这些文件归拢分类,放到小西楼。

    一些单独的事件,看不出问题来,可这种情报攒多了,或许就能看出什么来。

    苏御也不着急,倒在榻上继续看书画报。看到田敢老兄最近又不老实了,他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又开始纠集附爵们开办书报社,制造舆论,争取纳妾。

    他以为,现在秘书省掌握在秦王手里,凭借他与秦王的关系,秘书省能对他网开一面,别再封禁他的书报社。

    其实以前的万马书报社也没发表什么太过激的言论,他们从来不讨论国策,只是一门心思搞花边新闻。

    苏御说:他们犯下的最大错误是,他们的新闻都是真的。

    田敢纳闷问:这不是乌龙了吗?报导真事,怎还是错误呢?

    苏御不打算回答田敢这个问题,只是说:如果你连这个问题都想不明白,那你赶紧别再办书报社。

    苏御这样的回答,反而起到醍醐灌顶的作用,让田敢想明白如何搞书报工作。

    《新万马报》每日头版,必然是歌颂大梁朝的方方面面,然后才开始报道新鲜事。即便比之前隐晦一些,可他们的新闻含金量还是最高的,看得秦王津津有味。

    书报上说,昨天薛进、甘华在平康坊与人打架,打架的原因是,讨论康王和秦王到底谁的武功更高。

    有人说,秦王在龙山,刀劈耶律崇光,当然是秦王厉害;有人说,康王力开三石,当然是康王更厉害,然后那个人就挨揍了。

    事实上,无论是赵棣还是赵御,他们两个从来不冲锋陷阵。让苏御扛着大马刀去与耶律崇光拼命,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若说韩坚、典奉干出这事,倒是有可能。

    老驴已经想好明天写什么了,一定很刺激。

第一零一八章 你瞅啥

    平康坊。

    华灯初上时,便也是夜禁时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在坊门关闭的那一刻,没有人抱怨被困于坊内,反而集体发出欢呼声。

    就好像从那一刻起,来平康坊游玩的人们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纵情狂欢,与世界隔绝。或者说只有平康坊才是世界。

    有人以“别有洞天”来形容夜间的平康坊。“洞天福地”本是仙人所在,然而在雅客心目中三大馆舍的高楼伎人就是神仙。

    “哎呦,我的小宝贝儿,快过来让俺稀罕稀罕。”

    身材高壮如熊的赵晃,又跑来彩云阁白嫖,在五楼观看表演时,一名三年前的花魁笑盈盈地走了过来。赵晃展开双臂,迎接美妙伎人。

    之所以能允许他白嫖,还是因为他尊贵的身份。好歹也是一名郡王,来馆子里玩耍,本身就是给彩云阁增光添彩。

    彩云阁大总鸨乐青鴍告诉那些高级馆女,碰见赵晃这种白嫖客,最多让他们揉揉捏捏,可不能坏了身子,否则就是糟践自己。若被糟践,无论你原来是怎样的名伎,也将送去一楼别院当红馆,休怪妈妈无情。

    所以赵晃来高楼玩耍,也只是玩个皮毛,最多过过手瘾。

    在家里被王妃唐雎管着,他的那点俸禄,内侍省都是直接送到王妃手里,他是一个子儿也要不出来。

    在外面没有实权,虽然有些小鱼小虾偶尔送来孝敬,也不够他花天酒地。

    可赵晃也是一个要面子的人,既然拿不出钱来,干脆别自讨没趣。带着兄弟们来这里白吃白喝,看高雅而精彩的表演,也就是了。

    而且,若赵晃坑绷拐骗弄到钱,也会适当补偿彩云阁,不会真的铁公鸡一毛不拔。

    就因为做人还有点底线,所以赵晃才能在三大馆有面子。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赵晃这样有底线……

    就在赵晃与伎人耍嘴逗乐时,听到楼梯口有杂沓脚步声,循声望去,见一名身材宽大的虬髯男子倒在挑夫小轿中,神态傲慢懒散。最少有二十名甲士保护着他,他衣衫华丽,将军肚高挺,其身材与赵晃倒是有三分相似。

    “哎呦,我大侄儿,这是要去几楼?”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新任六师统帅赵源,赵锵家大公子。

    赵锵死后,贤王老爷子把军权交给赵起的儿子赵丰,可赵丰命薄,承不住重福,死了。(迷信说法,不可信,但梁朝人是这样认为的。)

    于是这六师统帅大位又落到右豹骑统领赵源身上。其实这已经是退而求其次再求其次的无奈结果。贤王老爷子对赵源一直都很不不放心。

    为了防止赵源胡作非为,特意把大女婿薛仁安排到六师统帅部,掌握财政大权。

    所以,赵源现在手里也没多少钱,每天在姑父那里磨磨唧唧的,薛仁也就给他二三十万。然而,他每天都会把钱花光。搞不好还会欠债。

    薛仁把这事告诉贤王,贤王对薛仁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不必管他,再过几年,就把六师虎符交给赵权。

    赵权今年才十五岁,但那孩子很稳,贤王甚爱之。只是年纪太小,而且完全没有军中履历,所以不可能现在就把六个师交给他。贤王已把赵权送到张云龙那里,然他熟悉军旅。假以时日,可重用。

    “当然是去七楼!”赵源双手拇指插在腰带里,一身傲气,忽而面露讥诮神色:“郡王怎的在五楼?”

    他这话显然这是对赵晃的一种嘲讽。身为郡王,竟在五楼玩耍,多多少少有点跌身份。可赵晃却一笑置之,把手搭在伎人肩上道:“侄儿有所不知,叔叔我最爱小樱桃,特意来五楼找她玩耍。”

    明知赵晃是在找面子,赵源不屑一笑,一挥手,让挑夫继续走路。

    赵源走了,赵晃心中有恨,只是隐而不发。

    ……

    “哎呦!大将军来了,快里面请!”七楼老鸨见到赵源,好似见到亲爹,扶着赵源起身。

    “今天是谁的专场啊?”赵源站了起来,懒洋洋问道。

    “是白鹤的专场。”老鸨笑得殷切。

    “哦,白鹤。我要看她跳龟兹舞。”

    说话间,赵源抓出一把金币,塞进老鸨里衣。老鸨感觉一凉,身子一缩,赵源哈哈大笑。

    话说,但凡能在七楼当老鸨子的,年轻时也是极出色的高楼伎人,如今三十多岁,徐娘半老,身材丰满,亦是养眼。

    三大馆子最好的伎人在八楼,但八楼都是雅客单间独享,而七楼有大舞台,有围观,可竞价,所以七楼更热闹。而七楼专场艺人,其实是八楼艺人下来表演。但她们只负责表演,不陪客人。因为八楼的艺人都是有大佬包养,不让别人乱碰。

    比如这白鹤就是虎贲总参西门豪的宠伎。

    西门豪带兵,每年也就回来两三个月,西门豪不在的时候,也不能让伎人闲着,所以让她们下楼表演。

    今天七楼来了不少人,其中几名豪客,一掷千金,让白鹤舞蹈。

    方才孙大老板出价十万,让白鹤跳《喜盈门》,而李大老板出价十五万,让白鹤跳《仙女俏》。

    闻言,孙大老板却愤然离席。这时有一群伎人冲了过来,劝说孙大老板。

    孙大老板是要脸的人,往地上丢十万钱,昂首离去。

    伎人们百折不挠,继续挽留孙老板,说喜欢孙老板根本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人格魅力。“若孙老板走了,老鸨子会骂我们是废物,还会打我们。”“会让我们饿肚子。”“明天就降到六楼了。”

    孙老板是善良的人,怎忍心让伎人们受苦,于是又回来了。还不忘了把地上的钱捡起来。当然,孙老板不是那种能捡钱的人,都是伎人帮忙拾起,挂在腰间。

    孙大老板那边发生什么,李大老板才不关心,只是得意一笑。命小厮把钱送上舞台,这时赵源进场,一把抓住小厮的手,喊道:“我出二十万,给我跳《龟兹大欢喜》。”

    说话间,赵源将那小厮推到一边。

    这时李大老板瞥了赵源一眼,见赵源身边有甲士,李大老板没对赵源说话,而是对老鸨道:“老鸨子,你们彩云阁是谁家开的?”

    还没等老鸨子说话,赵源道:“谁家开的又如何?”

    ……

    赵晃还在五楼玩耍,只是情绪低落。台上再精彩的表演,也不能让他多看两眼。

    高楼清倌最是懂男人心,见赵晃情绪不高,小樱桃哄他开心,说鲁山郡王极具男人魅力。不多时,赵晃高兴起来,还把兜里为数不多的钱,都塞给小樱桃。

    才三千多钱。

    这么少的钱,有些拿不出手,所以赵晃不让小樱桃声张。随后二人进入密室,鼓捣一番,可赵晃比比划划半天,也未能得逞,只是勾得他身心更难受,于是决定去一楼别院,找红馆玩耍。那里便宜。

    可此时他身无分文,又不想去一楼赊账,于是打算去楼上找赵源借点钱花。

    话说,他身边还与石锤等人,为何不花他们钱?

    平时这帮人如何孝敬赵晃,暂且不提,既然今日带着兄弟们出来玩,那就是老大花钱。这是当老大的面子问题。

    赵晃独自一人登楼,走到六楼时,就听到楼上乱哄哄的,来到七楼门口,听得真切,有人干起来了。同时见到彩云阁的武打小厮成群往屋里跑。赵晃快步走进,只见赵源一群人,将对面一群人打倒在地,屋里一片狼藉。围观者无不惊悚,畏畏缩缩躲到一旁。

    那赵源脚下踩着一个人,抡起手中板凳,猛砸其头,还一边咒骂:“再叫你瞅我!再叫你瞅我!再叫你瞅我……”

    喊一声,砸一下,那人已被他砸死。

    一群武打小厮冲过去,竟被甲士拦住,甲士不允许他们靠近赵源。只让赵源活活把那人打死。

    别人走不过去,但鲁山郡王玄甲总督粮官赵晃,却手指叉腰走了过来,盯着赵源:“小子,你也太狂了吧?赵御张云龙也没像你这么嚣张。”

    赵源将手中带血的板凳丢掉:“你少教训我,我现在也是郡王,阳武王!打死区区一个布衣商人,能怎的?”

    赵晃冷笑一声:“你可真牛,比你爹还牛。可你这样做,不觉得给我们皇室丢脸吗?”

    赵源瞪眼道:“你少他吗来我面前装大辈儿,在我这要按实力说话。我,现在是六师统帅,还有半个金吾卫,和半个羽林卫。而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是我爷爷的一条狗,休要在我面前装人!滚!”

    闻言,赵晃不恼,反而冲着赵源邪笑:“你这么牛鼻,你不也是个配角吗?打仗,要看张云龙;谋略,要看赵御。张云龙多能打,我没必要再说。只说赵御比你强百倍,一百个你,也不如一个赵御。”

    赵源刚要骂,赵晃靠近,低声笑道:“曹玉簪是你的心上人,你碰不着,但人家能。”

    赵晃抬手捶打赵渊心口:“小子,你不敢。”

第一零一九章 闯珠帘

    赵源打死人,先被赵晃教训,又被彩云阁大总鸨乐青鴍数落几句。乐青鴍还道:我彩云阁不欢迎你再来。

    有门阀背景的彩云阁,大总鸨底气十足。虽然赵源当场咆哮叫嚷,还砸了些桌椅板凳,可闹了半个时辰,最后还是走了。

    离开彩云阁,去美仙院喝酒,喝酒时想着赵晃和乐青鴍的话,心中愈发气闷。

    乐青鴍倒还好说,毕竟砸了她的场子,心火撒去大半,可赵晃的那几句话却直插人心。

    其实赵源与曹玉簪从小就认识,他们都住在道光坊功勋街。曹玉簪还是姑娘时,赵源就喜欢,觊觎良久,趴门缝偷看。也曾提媒,但曹家没同意。后来曹玉簪进宫,就没他什么事了。

    再见到曹玉簪,就是在各种祭祀活动上,而曹玉簪是一个非常爱表演的人,每次参加活动,都把自己打扮得好似天神降世,仪态威严,而又冶艳迷人。还记得那次她颁布《罪己诏》,结果一场邪风大雨,把一群人浇成落汤鸡。

    可在刮风下雨之前,黑袍太后的风采,早已把赵晃迷得食不知味。越发怀念心中那位曹姑娘,只恨自己当初没能再勇敢一点,把生米煮成熟饭。

    记得前几日石锤问赵晃,赵源敢睡太后吗?赵晃说,若是酒后,他敢。

    赵晃这话是有根据的,因为赵源已经不止一次霸王硬上弓。被他霸王之后,有的女子不堪其辱,上吊死了,而有的则是找上门,要求贤王给个公道。贤王的解决办法就是就把女孩娶来。现在赵源家里十二个媳妇,有五个是这样弄到手的。

    不得不说,贤王也是有问题的,纵容孙子,惯出一身毛病来

    而贤王的好名声,被这小子毁掉一半。

    “吗的,说我不敢?我堂堂六师统帅,金吾卫和羽林卫半数都是我的,我凭什么不敢?”

    右羽林卫统领是苏御的人。不是旁人,正是白展。白展本来就是宫里人,由他当皇城统领,去见曹玉簪也方便。

    左羽林卫统领宇文中洲,是赵丰的人,行伍出身,出自玄甲第四师。还记得赵丰离开第四师时跟苏御要了几个人。其中就有他,而他竟然还是苏御的学生,当然也是特务。

    宇文中洲颇有心计,当听说赵源被任命为新六师统帅,他就主动向赵源靠拢。赵源觉得宇文中洲这人还不错,便留用,继续担任左羽林卫统领。

    ……

    赵源喝得眼睛发直,突然起身,坐车赶往皇城。

    夜禁对他来说相当于没有,而皇城的大门,当然也要为他敞开。

    驾车通过皇城马道,直奔后宫,却被卫兵拦下。

    “你瞎了狗眼,敢拦我?”

    “大帅可进皇城,但不可进后宫。”

    每道门前,左右羽林卫同时存在。而拦住他的人,自然是右羽林卫。

    贤王之所以如此安排,也是防止有人凭借职权,擅闯后宫。左羽林卫负责拦截赵御,右羽林卫负责拦截赵源。

    虽然曹玉簪现在只是个傀儡,但好歹也是太后,太后是礼法的象征,不可亵渎。

    见阻拦,赵源破口大骂,拔剑叫嚣。

    吵闹声吸引白展带人赶来,赵源剑指白展:“狗奴才!再不让路,杀汝!”

    白展抽出长剑:“秦王有令,擅闯者死!列队!”

    碰到硬茬,赵源酒醒大半。可听到“秦王”二字,心中又邪火翻滚:“你少拿秦王唬我,若没有我爷爷,你家秦王算个鸟儿?”

    没人知道他突然夜闯皇宫要干什么,这时左羽林卫统领宇文中洲出来打圆场,说,这般时分,即便是贤王康王来了,也不会直接进后宫的。若大帅有急事想见太后,当去后殿报门请见。

    白展拦住去路,让赵源骑虎难下,这时听宇文中洲一席话,赵源找到台阶,便去后殿报门。

    曹玉簪听说赵源来找,不知何意,便让他一人上殿。

    随后曹玉簪打扮一番,带着曹小宝来到后殿,见到赵源正抱着手,翘首以盼。

    曹玉簪坐到帘幕后头,只点一盏灯,光线朦胧。

    “大帅深夜造访,有何要紧事?”

    “呃…,却有要紧事,兹事体大,不可言与奴听。”

    曹玉簪盯着赵源,约么两个心跳的时间,挥了挥手,曹小宝退出大殿。

    “说吧,有甚要紧事。”

    还没等曹玉簪话说完,赵源已掀开珠帘走了过来,他目光猥琐、惊惶、期待,伸手去抓曹玉簪,曹玉簪惊呼一声,欲起身,却被赵源飞身一扑,抓住脚踝,曹玉簪跌倒。

    曹玉簪转过身,赵源爬了上来,曹玉簪揪住赵源脖领,向外推,低吼道:“赵源!休得无礼!”

    赵源面带急色:“玉簪,你明知道最喜欢你的人是我,你为何还要嫁给那个病秧子赵崇?今个赵崇死了,你孤守空床,一多煎熬,让我来陪你,岂不快哉?”

    说话间,赵源迫不及待,伸手撕扯,只听得“嗤啦”几声,太后衣衫不整,*衣都被扯下,赵源伸手向下撕去。曹玉簪挣扎,惊叫,抬腿去蹬。赵源伸出大手,掐住曹玉簪喉咙,让她发不声来。

    突然听到脚步声,紧接着听得一声大吼,是曹小宝冲了过来。

    曹小宝虽然瘦,可从小儿练功,颇有境界。赵源咒骂一声,抓起榻上凭几,砸向曹小宝。

    “狗奴才!多管闲事,我杀了你!”

    之所以贤王会选赵源当右豹骑统领,也是因为他武功不俗。结果他与曹小宝打了个棋逢对手。

    昏暗灯光下,只听得噼里啪啦的砸肉声,曹玉簪想趁机逃跑,却被赵源察觉,抽空一脚蹬出,将曹玉簪踹翻在榻上,曹玉簪撞到榻沿,腰间传来剧痛,登时动弹不得。

    “娘娘快跑!”曹小宝从背后抱住赵源,失声大喊。

    可曹玉簪站不起来。

    慌乱间,曹小宝犯了大忌。不与赵源斗技,反而与他摔跤。舍本逐末,必败无疑。赵源凭借宽大体格,几番较力,将曹小宝压在身下,斗大的拳头雨点般砸了下来,拳拳到肉,尽是死手。

    再让他这样打下去,曹小宝必死无疑,这时曹玉簪伸手抓起烛台,刺向赵源后心,只听得“噗”的一声,赵源身子一挺,缓缓转身。可此时烛光已熄,后殿中漆黑一片。

    赵源伸手向后抓,什么也没抓到,却感觉脖颈一凉。是曹小宝趁机把袖中短刃抽出,刺穿赵源脖颈。

    ……

    后殿烛光重新亮起,曹氏主奴手持蜡烛,看向地面,赵源直挺挺倒在地上,已经死了。

    “这可如何是好……”

    曹玉簪只感觉头脑昏沉,天旋地转,在曹小宝搀扶之下,坐到榻上。

    虽然赵源罪大恶极,可他是贤王世孙,六师统帅。贤王是当今太上皇一样的存在,而自己只是个傀儡。

    傀儡太后把实权王孙给杀了,贤王岂能放过自己?

    心中慌乱,这时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是秦王赵御。

    “小宝速去找秦王,不必隐瞒他,就如实说给他听,看他是否会帮我。”

    曹小宝领命走了,大殿里只剩下曹玉簪和赵源,看着尸体,曹玉簪心惊胆战。

    可惜犁万堂跑去杀冯真青,否则这件事让犁万堂来办最为稳妥。

    身边没人,曹玉簪心虚得厉害,在想,秦王会不会帮自己?

    思来想去,心中空落落的,竟无多少把握。

    虽然赵源的那句话说的很难听“没有他爷爷,张云龙和赵御什么也不是。”可这句话不是没有根据的。

    越想越难过,不禁啜泣。

    大殿里灯光昏暗,哭泣的太后,死去的大帅,莫名恐怖、凄凉。

    ……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传来人喊马嘶之声,没有人报门,只听得大门被推开,月光浩然,光暮下一群人冲了进来,手持刀斧,列立两旁。这时见到一老一少两个人走了进来,老的是贤王,少的是秦王。

    太监提着灯笼引路,站到尸体旁,贤王靠近一看,老爷子恨得一跺脚,随即被苏御扶着坐到榻上。

    老王爷失声痛哭,又破口大骂:“这丧门的东西,早死早好!”

    当时曹玉簪还是衣不蔽体,她或许是故意不整理衣衫,小跑来到贤王面前,跪倒于地,嚎啕大哭。只说自己委屈至极,要自杀成仁。

    贤王道:“自作孽不可活,这事不怪你。只是这般丑事,万万不可宣扬出去。”

    曹玉簪千恩万谢,满口答应。

    不久,贤王就把赵源的尸体带走了。曹玉簪邀苏御留下陪陪她,苏御无言,跟随贤王走了。

    苏御能把贤王带来后殿,也是几番犹豫。

    其实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若贤王稍有疑心,后果非常不美。

    赵丰、赵源连续被刺杀,难道贤王不会多心吗?

    就算他不多心,他身边的人会怎么想?

    苏御考虑到这些问题,可最后还是选择帮曹玉簪。

    而贤王选择相信赵御,他来了。

    贤王的信任没有被辜负,他安全而来,安全而去。

第一零二零章 不要说话

    贤王世子世孙就好像中了诅咒似的,一个接着一个死,而且都是横死。当然这是充满迷信色彩的说法,不可信。但梁朝人就是很迷信,于是去请大相国寺明德大法师,来王府观察气象。

    明德大法师见到太上皇般的贤王,三拜九叩不在话下,看起来极恭顺谦卑。可当大法师开始行动时,却是十分高调,颇显高人风范。

    大法师头戴金冠,身披袈裟,手托罗盘,在贤王府里大摇大摆走一圈下来,没说什么。后来又把贤王和王子王孙的八字要来,一番掐算,语出惊人。

    他言道:贤王千岁身份高,根骨重,无论什么风水,千岁都能压得住。贤王福报也是极大的,无论怎样的大富大权祖宗福荫都承担得起。可世子世孙的根骨,照比贤王差距甚大,因此承担不起这样的福报,故而被活活压死。

    “所以不是王府风水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大法师总结道。

    闻言,薛仁拉沉脸道:“大法师此言何意?莫非是说,贤王压断了子孙福脉?”

    大法师手指高翘,轻撵胡须:“薛先生这番话,确是道明天机。”

    闻言,王府众人勃然大怒,甚至有人高声呵斥:秃驴,妖言惑众!

    这时大法师不紧不慢地道:“众人何必急于咒骂?难不成,这贤王府里是不允许说真话的?若果然如此,那还请贫僧来干什么呢?再说了,贫僧又没说不可破解,汝等便如此咒骂,是不是有点……”

    大法师欲言又止,贤王笑了笑道:“圣僧不必与他们一般见识,且说破解之法。”

    大法师一笑道:“只消找一外人,封那人为世子或世孙,让他引走祸端,便可保证王子王孙周全。”

    大法师指明道路,大家便讨论起来。恰巧此时赵晃带着些礼物来见三叔,正赶上他们讨论这件事。

    听贤王老爷子说,要从别人家过继一个孩子到王府,封那孩子为世子,还要把六师统帅的头衔一并让他戴着,但虎符不放在他手里。待贤王百年以后,再废掉那人世子头衔,将爵位归还王府子孙。

    此法得到大法师夸赞,言之甚妙。

    这时赵晃眼珠一转道:“三叔,自从我爹死了以后,您就是我爹。那何必去外面找人呢,您直接把我当世子算了。我命硬,扛得住。”

    “呵呵,晃儿孝心,叔心领了,可叔也心疼晃儿啊。”

    “唉!三叔不必多言。三叔家之难,便是我赵晃之难,此任非我莫属!”

    皇族大混混赵晃,就这样又混了一个相当硬气的头衔。

    他今天来,本是想求老爷子别动他的军职,可现在他再也不用担心这事。

    虽然毫无实权,可赵晃的名头甚大,贤王世子、鲁山郡王、玄甲军总督粮官,六师统帅。在玄甲军内部,是与张云龙和赵御齐名的大人物。从此,被人称为大帅,晃帅。

    至于金吾五卫和左羽林卫的虎符,贤王交给了孙子赵权。

    赵权十五岁掌握实权,在这一代皇族当中,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

    赵源人品不佳,他死了倒是没什么人怀念,反而好些人心里痛快。且不说那些曾被他欺辱迫害的人,就是他家媳妇们,也多是心里藏着高兴。

    讲真,没跑到棺材前唱两嗓子,舞上一蹈,这都是在压抑心情了。

    忽而听到不远处有人家放鞭炮,也不知那人是否是故意。不过这朗朗鞭炮声,着实令那些跪在灵堂中的小寡妇们心情愉悦。

    赵源人品虽然不好,但不能低估他的审美,他家十二个小媳妇,各个俊俏。年龄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五六岁,最小的才十四岁。可以这样讲,每一个单拿出来,打扮上,都是画中的美人儿。灯笼好贴纸,九寸好扇面。

    过了头七,赵源这一块臭肉被抬出家门,送到洛西皇室墓葬群。赵源这横死的,不能进祖坟圈子,只能选块边角之地,挖个大坑,棺材吊起,往那一放,黄土填埋。此状,当有哭声,可俏寡妇们竟然无声。

    这时家中老太太(赵锵夫人)破口大骂道:“你们这群丧良心的,我儿活着时,你们大半夜尖叫着喊他爸爸爹爹,如今死了,怎都成哑巴*了?就算你们不想哭,假装哭几声还能怎的?能少一块美人肉不成?一群贱婢人,非要让我骂你们!”

    被夫人骂了,寡妇们妆模作样哼唧几声,比母鸡下蛋都费劲。没有眼泪,就掩面而叫。看着一群贱人在这表演,夫人气得心口发闷,热血翻滚,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随即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当黄土成丘,天下只有这当娘的伤心欲绝。

    丧事办完回到家,夫人看着这帮寡妇就来气,召集到一处,问她们可有愿意给赵源守寡的?

    十二个寡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后发言,其中十个想再走一步。

    十个寡妇一共生有七个儿女,也都没人要了。

    话说,这十个寡妇怎如此凉薄,而且不在乎王府之家?

    原因还是与赵源没得感情,甚至怀恨在心,而且这十个寡妇娘家都是富贵人家,并不留恋王府。

    想过去,赵源平日里就不办人事,对媳妇下手狠毒。曾有个媳妇,只因为与外人多说两句,就被他活活打死。还有个媳妇,因为不会叫唤,被他掐死。可想而知,其他媳妇的日子能好过到哪去?

    平时赵源酷爱饮酒,一饮酒就回家打媳妇,这十二个媳妇都没少吃他的拳头。各个恨意满怀,如今他死了,给他守他娘的活寡,趁年轻赶紧再走一步。

    尤其这十个要走的寡妇,个个俊俏,没有一个是愁嫁的。在赵源死的当天,其中五个寡妇就接到下家的秘密邀请,只要寡妇愿意,过了三七就可过门。

    其中一个最漂亮的,名叫薛佳俏,好身段,好相貌,即便不打扮,也是顶级的美人儿。想当年,若不是被赵源霸凌祸害,八成要被皇宫选走。

    也不知因为什么,这女人越漂亮,越受赵源虐待。也因为此,她心中最恨赵源。

    如今赵源死了,可把她高兴坏了,恨不得插翅飞去,先回到娘家暂住,快点找个新婆家。

    可是找谁呢?

    话说这薛佳俏可是个心高气傲的,本来薛家就是功勋街大富大贵人家。叔叔薛云,更是抗胡的名将,时势的英雄。前后两次王争,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且运气极好的,都选对了边,战对了队。现在还是万人中郎将,颇有功绩威望。

    在叔叔名望之下,二十一岁的薛佳俏心气极高,普通男子她可看不上。

    这一日,刚过头七,夫人就把小寡妇们聚集一处,高声叫骂:“要是想走,就赶紧滚蛋!”结果薛佳俏二话不说,带着婢女扭头就走。至于留在婆家的四季衣服和金银首饰,她是一样也不取。

    就这样回到娘家,对母亲讲诉这些年的真实遭遇,母女抱头痛哭。

    其母说:女儿这些年受到非人待遇,好是让娘心疼,若女儿想再走一步,当娘的豁出老脸,也给你介绍个好的。

    “你心里可有中意的?”薛母问。

    俊俏如仙女的薛佳俏脸色微红:“有倒是有,只是……”

    “谁呀?”薛母好奇问。

    薛佳俏振作精神道:“再羞耻的事,也不避讳父母,容女儿直言道来。想当年,长安郡主大婚,女儿在北市街边观那婚礼盛况。一眼望见白马上的苏郡马,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见到天人。从那以后,女儿一心在郡马身上,再容不下别人。那赵源三番四次夜里来烦我,都被我打将出去。我打他,他就打我,打得那个狠就别提了。当然,咱把理说在前头,是他先糟蹋我,不能怪我心里有别人。娘,您说是这个理儿不?”

    “嗯呢,闺女这话真个在理。当初他祸害我闺女,我死的心都有,要不是贤王老爷子做主,这事儿定不能成的。”薛母想了想,又叹口气道:“苏郡马倒是好人才,可现在人家是秦王了呀,王府那么高的门槛子,娘这小短腿恐怕是迈步进去了。更何况,那唐王妃好似拦路的猛虎,闺女恐怕是闯不进去的。”

    薛佳俏道:“娘只道其一,不道其二。虽然唐灵儿难缠,可秦王府到底是没有婆婆的。这样家里,我只要对她百依百顺,她还能把我怎样呢?更何况她在家里也不是没有对手。那西门家和孟家姑娘,哪个是平头的?我想,她也是需要帮手的。我去了那边,一门心思帮她,她爱我还来不及。”

    放挂小鞭,迎接舵主。

    感谢“盘古玺悦”“一蓑烟雨_任平生”两位书友的长期支持。

    感谢书友们投票、留言。

第一零二一章 能不能

    薛母雇用巧舌如簧张媒婆。

    当天下午,张媒婆头扎鲜花,呲着牙,摇摆老蠢身姿,来到秦王府上。以为凭她三十年从业经验,定能拿下这桩婚事,却不曾想尚未见到王妃,就被一奴婢赶了出去。

    那奴婢,粉脸刁眉,手持利刃,破口大骂:“我搞你全家大血瓜,你回家告诉那姓薛的,再敢派人来说媒,见一次打一次!”

    张媒婆稍有迟疑,就被那锦衣婢三脚蹬出门槛,脚下拌蒜,倒在地上,又被那锦衣婢补了两脚。

    媒婆叫嚷起身,只问锦衣婢姓名。

    那锦衣婢扯嗓高声:“你家王奶奶!”

    媒婆骂道:“你不过是个奴才,怎敢拦着你家王爷的好事?不让我见到王爷,今天妈妈我就死在你家门口!来呀,你挊死我!”

    就在这时,从门口跑出一老叟,那老叟虽两鬓斑白,却身法极快,快到让人看不清,好似一阵风来到媒婆面前,伸手揽住媒婆老腰,扛起来就跑,闯入王府,就要送去王殿。

    王珣高呼一声,欲拦老黄,却被老黄一脚踹翻在地。

    老黄扛着媒婆向王殿跑去。

    曹玉簪屋里的曹小宝、唐灵儿屋里的王珣、西门婉婷屋里的王当、孟璨屋里的孟小猫,还有苏御身边的老黄老吕,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存在。这帮蠢傻奸恶之奴,有时能把主子气得鼻孔生烟。

    可即便再蠢一些,再恶一点,也不会杀他们。因为在关键时刻,他们能为主子拼命。这就是他们的免死金牌。

    对各位主子来说,谁能比他们更值得信任?

    最近老恶奴比较消停,也没听说他去跟谁吵架,只是每日研究他的《降龙掌》,据说颇有些心得。拿小婢女童玺做实验,据说已见效果。俊俏小丫鬟挥舞双臂,已闻龙吟之声。老黄说,若此法改造成功,少爷就可以修炼了。

    他这功法到底有什么缺陷?

    记得老黄好像说过一次,现在练此功,耽误生孩子。

    老恶奴的那张破嘴,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苏御也分不清楚,所以也没太往心里去。

    西门婉婷最近也比较消停,因为她在专心搞建设。

    西门侧妃与唐王妃性格完全相反,唐灵儿是内敛而刚强,锱铢必较,事事认真;西门婉婷是狂放而随性,心胸宽阔,大大咧咧。

    唐灵儿养几十婢女,都是清化坊内部人,婢女们住的地方都很拥挤。而西门婉婷建设栖凤阁,不打算用清化坊的奴婢,而是用她的红桃小队。为了安排小队成员,特意建造两间厢房,比宵凤阁厢房宽敞得多。

    东厢房给义子阿良和两名太监住,西厢房给谭沁儿、龙紫嫣、戴鹤住。

    显然,她的小队成员又跑掉几个人,也不知跑哪去了,她稀里糊涂也不去问。

    一门心思要让家里热闹起来,为了适合开堂会,栖凤阁大厅建得非常宽阔,比宵凤阁一楼大厅还要大。

    西门婉婷买来很多乐器,不时还要敲打一番。

    还记得当年她跑到长安郡主府门前造势嫁自己,她站在车上,跳腰鼓舞,彩带翻飞,鼓声阵阵。人家西门侧妃也是从小儿学习琴棋书画,虽然都学得不精,但到底还是有些功底。

    她这人很楞,但在乐器上好像有些天赋。苏御觉得,若是在后世,她打架子鼓应该是一把好手。

    叮叮咣咣,很是带劲儿。水平先放到一边,关键是有气势。

    栖凤阁在西门婉婷的关照下,建设速度极快,眼瞅着要封顶。今日她跑来王殿,央央着让秦王给栖凤阁题字。

    苏御说,我那一笔破字,快别拿出来让人笑话,大殿许多文官幕僚,都是书法大家,可求墨宝。可西门婉婷不同意,说只要自己爷们的豪情大书。

    拗不过她,秦王正在挥毫泼墨,且不说字写得如何,反正夸赞之声不绝于耳。

    西门婉婷将宣纸晾干,卷起,向外走去,刚来走出王殿,见老黄扛着一老妇人跑来。

    西门婉婷问:老黄,所扛者何人?

    老黄道:老奴也不知,只知是来给咱家少爷说媒的。

    西门婉婷笑道:也不问问底细,便要送去王殿不成,若她是个刺客怎办?

    老黄道:感觉这婆娘骨头轻得像稻草,经不起老奴一摔。

    西门婉婷道:那也不忙,且让我问问是给谁说媒。

    当西门婉婷听说媒婆是给赵源家姓薛的寡妇说媒,登时柳眉倒竖,破口骂道:“你这该死的婆娘,把我家爷们当什么人了?岂能捡那破烂寡妇?”

    说话间,西门侧妃怒不可遏,揪住媒婆就往外走,呼唤红桃小队,赶着马车去往道光坊,堵在薛家门口,举标语,泼粪水,失声叫骂,后来是被赵锵家夫人劝走的。

    赵锵夫人道:“西门妹妹,莫要再生气,这姓薛的刚被赵权叫回王府。不仅是她,连其他要离开王府的人,也都被赵权叫了回去。赵权有言,在赵源尸骨未寒之际,这家不能散,这帮婆娘统统回去守灵,不足三年不可离家。”

    西门婉婷喜道:“小权我侄儿果然是个通达事理的,孩儿在哪,快让表姑稀罕稀罕。”

    赵锵夫人苦笑道:“还孩儿孩儿的,也都十五岁啦,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逗弄玩耍。”

    西门婉婷问道:“小权可有正室么?”

    赵锵夫人道:“还没。”

    西门婉婷道:“不知三舅是怎想的,可有给小权物色婚配对象?”

    赵锵夫人道:“唉,这赵权,到底不是咱屋里的,不好多管多问,咱也不是很清楚。倘若妹妹有心思成全西门氏,那倒是要去和老爷子当面谈了。”

    像赵权这种人,虽然年纪轻轻就已位高权重,可他没有择偶权。当然,小妾或陪房丫鬟他倒是随便抓,只是这正室,他自己说了不算。

    或许也有因为此,各位大夫人长得一般都不是太好。且看每次祭祀活动,各位权贵带着正室夫人参加,在那种场合,唐灵儿就是颜值巅峰。

    但不得不说,她们的气质是十分高贵典雅的。是那种刻在骨子里的高贵,从小熏养而成。包括那些平时总犯贱的公主郡主,赵玲珑、赵慧翠之流,也都是随时切换高贵模式。

    那个姓薛的小寡妇,想嫁到秦王府来,可这件事苏御并不知道。

    傍晚,苏御坐在小西楼陪孩子们玩耍,听到坐在一旁打磨玉石的老黄碎碎念叨,说今天少爷又错过一个美貌小娘子。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把苏御听得糊涂,只当老恶奴是又喝多了说胡话。

    ……

    承福坊,红楼。

    楚国公骑卫开道,保护豪车驶来。

    荆国公孟丹青闻听马车之声,迎接出门。

    甲士撩开车帘,身材瘦长脸也瘦长的西门真森抖了抖黑色大炮,笑呵呵走下马车,与孟丹青互相唱喏,各自道一个“请”字,并肩走入红楼。

    这两位国公爷,各自手握十五万大军,在朝上堂下明争暗斗,今日突然相逢于红楼,不知所谓何事。

    二人走进密室,屏退左右。

    “秦王一门心思要打大仗,法茂如何看待此事?”孟丹青坐在席上,单臂压着茶几。

    西门真森苦笑一声:“每隔二三十年,赵家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可他们哪次成功了?”

    孟丹青面无表情:“法茂的意思是,不打。”

    西门真森盯着孟丹青:“打,并不难,难的是怎么打,和怎么分。南晋百万大军陈列江边,总不会让我们两家三十万兵强行渡江吧?那么就一定是玄甲军和唐氏合作去打蜀汉,他们两家打下蜀汉,会给我们什么好处?”

    孟丹青点点头:“赵御已考虑过这些问题,他给我列出一个单子。”

    孟丹青把茶几上的一份文件向前推去,但没撒手,而是问:“你那边,也应该收到一份吧?”

    西门真森鸡贼似的把孟丹青手里的文件抽走,速度极快地扫了几眼,又放下:“昨天他让婉婷给我捎来一份。”

    “觉得如何?”

    “我觉得他是在糊弄鬼呢。”

    孟丹青皱眉:“何以见得?”

    西门真森冷哼:“其一,就算赵御有这个心思,唐振也未必答应;其二,我对赵御这个人不是很信任。从他进洛阳开始,就不断在干两件事。”

    “哪两件事?”

    “第一,忍;第二,玩人。从市井到庙堂,从江湖到军旅。凡是他涉足的领域,看似轻描淡写,其实颇有章法,最后都是他引导大势。呵呵,如今玩到我们的头上,你觉得他还玩得动吗?”

    孟丹青会意地笑了笑:“在我看来,他还想干第三件事。”

    “哪件事?”

    “灭门阀。”

    “哈哈哈哈!他可真是异想天开!他们赵家几代人,一百多年办不成的事,他能?照比万隆帝,他还差得远了!万隆不能,他更不能!”

第一零二二章 巧妇难为

    盛夏六月,艳阳如火,小丫鬟们热得发蔫儿。

    尤其是站在月门处的丫鬟,风吹日晒,日渐黑瘦。

    秦王就看不得这种体罚式的工作,于是下令给丫鬟们搭建遮阳之物;还买来高脚凳,让她们坐在凳子上。

    秦王不仅关心丫鬟,也关心那些身穿铁甲的卫兵。太阳直射下,甲胄里的温度简直是要人命。秦王告诉吴杀金,白天不必训练,也不必穿披挂甲胄。

    除此之外,苏御让唐翠订甜冰,每日用车送来。这不,商贩又准时把甜冰送到,一车送到亲兵卫所,一车送来郡主府门前,小丫鬟们轮班去吃。

    当然,在丫鬟们吃之前,要先给正房屋送来,再往后院送去。不光送给侧妃和美人,连陈逊和牛马婆婆也有。两位老婆婆最爱吃甜冰,每每吃到,都喜笑颜开,像个孩子似的两脚交替乱蹦。嚷嚷喊叫少爷的小名。

    “小嬛,你是不是又偷吃了?我看你是找挨打的,你快承认了,我们就不去娘娘那里告状,否则告死你丫的。”

    唐翡唐翠姐俩一人手里提着一个瓢,瓢里有冰,藏在身后,不让小嬛看到。明明是她们存了私活,反而恶人先告状。身穿红色襦裙,年方十八却已风情万种的唐翡,指着小嬛教训一番。

    头扎朝云近香髻的俊俏小管家唐翠附和道:“对,就是她偷吃的,我看到不止一次了。”

    小嬛冷眼看着她们:“打我八岁认识你们姐俩,就是一对坏种。老天爷瞎了眼让你们长大,今年不下雨,就是你们两个方的。应该掐死,挂旗杆上祭天求雨。”

    小丫鬟们在楼下斗嘴,最终的结果是,唐氏姐妹把贪污的甜冰拿出来,与小嬛一起销赃。然后谁也别告谁的刁状。

    不用问也知道,那些冰块本应该是送给后院的。而西门婉婷不在家,所以就没送出去。冰块这种东西,送不出去就化掉了,总不能死脑筋地任凭变成水。于是她们就理所应当地拎了回来。

    平时送东西,唐翠都派小丫鬟去,唯独送冰块,她和唐翡一起去。她心里想着什么,被站在楼上窗边的秦王看得一清二楚。

    若这件事被王珣知道,八成要冲到楼下去骂她们一顿。因为王旭那就是那个死心眼的人,规矩就是规矩,一点也不能破坏。这冰块就是放化了,也要化在侧妃屋里。

    苏御身后,头扎双丸子髻的男贾小公主完颜清正捧着一碗冰,喂赵糖酥和赵祯吃,可不久后又被老貂寺叫停。老貂寺说,不能给孩子吃太多凉食。

    日子似乎又恢复平常模样,秦王看起来不紧不慢。但这只是表象,风云大事,都藏在晦暗之处。

    前些日,他让孟璨和西门婉婷带着书信和礼物回家,分别去见孟丹青和西门真森。可几日过去了,两位国公竟毫无反应。

    “必是个灾年啊。”

    苏御轻声嘀咕,扭转回身。见唐灵儿也在安排农业事务。今年已经呈现干旱的势头,据说田里的苗旱死三分之一。

    苏御拿起唐家粮仓账本翻看,唐灵儿存有两年备用粮,面对旱情她倒是不慌。

    可秦王心里却不是很有把握,因为今天受灾的面积大到惊人,河北道、河南道、山东道大面积受灾。

    上千万人的粮食问题,足以压垮梁朝。

    这时苏御想的不再是打仗,而是调动当地官府共同抗旱。同时做好赈灾准备。最怕的就是难民离开原籍,四处乱走。难民随时都有可能变成暴民,而暴民有多可怕,无需言表。

    唐灵儿放下笔,盯着秦王:“孟氏和西门氏都没回信?”

    “我本就没打算他们能立刻答复。”苏御苦笑一声:“前几日我还与典老(典巩)谈过这件事。他说,要想带着门阀一起打,最快也要三年……”

    苏御隐藏了最少一半的话。比如,这三年他要干什么才能让孟氏和西门氏信任他?

    还有,被苏御戏称为“梁朝姚广孝”的典巩,给苏御出的主意是什么?

    也不知这八十多岁的老典巩是怎么想的,典氏本是清化坊八大族之一。经历一百余年,典氏一直都是唐氏门阀的附庸家族。虽然没有让所有姓典的都大富大贵,可好歹每一代都会有一个获得爵位的族长,保证家族不散。

    可以说,唐氏对清化坊八大族还是不错的,可是这位老者一门心思想让苏御搞大事,他不止一次劝秦王,带兵进城,把三门阀在洛阳城里的人全部干掉。与三门阀彻底决裂,同时与三门阀开战,他还称之为“置死地而后生”。

    三门阀的兵加在一起四十五万,而皇室只有二十万,若真的同时开战,玄甲军三面受敌,必败无疑。可典巩却道,可以让公孙雄回到燕云,支持男贾王招兵买马。同时,引契丹人进关,协助消灭三门阀。

    典巩的说法,被苏御断然否决。

    苏御说,无论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引狼入室。否则请神容易送神难。

    后来典巩又建议苏御,联合唐氏消灭孟氏和西门氏。

    苏御问典巩,若拿下天下,赵氏与唐氏如何分?

    典巩说,先灭蜀汉,再灭南晋,待南晋灭亡之际,便是赵唐两家决战之时。

    ……

    曹玉簪负责礼部,而梁朝祭天祈雨这种事归礼部管。小寡妇虽然干劲儿不如从前,但她还是很乐意为苏御分担,她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折腾折腾”。

    可是她连续请来几位“高人”,折腾好些日子,一滴雨也没下。

    看来是未能感动天神,于是曹玉簪打算大搞一场,命享爵俸者都来参加本月中旬的祈雨礼。除非杖朝之年,或不在洛阳,或重病在身,否则必须到场。若不来,免除爵位。

    同时邀请明德大法师来作法,可大法师却道,前几日去贤王府,消耗极大法力,现在的他如同普通百姓,甚至连普通百姓都不如,这时不敢接求雨大任。

    明德大法师这几句话,说得曹玉簪哑口不言,总不能怪罪他把法力浪费在了贤王府。于是就派遣太监,来秦王这里抱怨几句。

    “娘娘说了,这次要大办,而礼部仓库里的帆布老旧,应该换了,估摸要八十万钱。王、公、侯、伯礼衣该换新的了,估计一百七十万;还有天坛砖石腐朽松动,礼官上书要求修缮,初步估计,需要徭役千人,钱五百万……”

    “你回去告诉太后,省省吧。”苏御把一摞文件丢给曹小宝:“你把这些文件交给她看看。高温无雨,必然大灾,百姓都开始砸龙王庙了,她还装什么糊涂?当务之急,调度各地粮仓,我需要一批御史下去监察调度事务,还哪有钱花在祭祀活动上?十五号那天,让全体贵族自己准备祭祀服装,若没有,随便穿什么都行,总之户部一文钱也没有。你再告诉太后,我要开一次恩科,这次恩科要快,而且只选年轻人入仕,全体安排到灾区,监督粮食工作。否则这样大规模调度,本来够吃两年的粮食,最多还能剩下一年半。环节越多,丢的粮食越多。部门越多,效率越低。”

    说着说着,秦王站起身:“建立很多部门,一开始觉得很有必要。可时过境迁,却从不想着把那些过时的部门去掉,*****比比皆是。”

    秦王火气上来了,敲桌道:“都是一群混蛋在搞鬼,把自家废物亲戚安排进去,白吃皇粮,有的甚至连班都不上,更有甚者,人已经死了,还在冒领月饷。这次选年轻学子入仕,这些问题都要查。他们不是愿意尸位素餐吗?那我就成全他们,让他们当尸体去。”

    气头上的话,不可信,苏御不可能真的因为这种事大规模杀人,按照他一贯的“废物利用”思想,一定会把那帮人派往边疆,开垦荒地,或者干脆去当奴役兵。

    不过最近秦王确实有些心气儿不顺,因为这场大灾,会导致梁朝粮食严重减产,也会让百姓刚刚萌生的“生娃”意愿大大降低,而且一定会饿死一批人。这与遭遇一场战争对梁朝的伤害也差不许多。

    就说,皇王要想干成大事业,不可没有天时。

    秦王嬴政,汉武刘彻,哪个不是几代福荫支撑着?

    秦始皇奋六世余烈,使得天下一统。而汉武帝刘彻,身前有文景之治,文景二帝忍辱负重,积攒厚实家底儿,才有汉武帝开疆扩土的底气。

    反观梁朝秦王,祖辈留下的是怎样的烂摊子,好不容易有两年余粮,还是两次税改之后积攒下来的,结果又遭大灾。

    据说,陇右地区又开始闹蝗灾,也不知是否会蔓延开来……

第一零二三章 令人欣慰

    炎炎烈日,茫茫黄土,热浪南风,沙尘飞扬,漫天焦色。

    风沙退去,大地变得沉寂,可热浪并未散去,而是聚集在地面。

    古老马道上,氤氲蒸汽,马车全速驶过。

    马,大汗淋漓,赶车人手里的鞭子依然不断挥舞。

    车上坐着六名教派人士。

    他们刚刚在雁门关,上交代州府签发的通关文牒,继续向北,过了桑干河便是朔州,人们口中的边境之地。

    别人都想办法离开边境,真不知他们为何主动赶往那边。

    车厢外头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赶车,一人抱着长剑。车厢里坐着四个人,正位一名中年男子,原本是浓眉重须,可现在只剩下浓眉,胡须却变得越发稀疏。此人正是被曹小宝一刀阉掉的红黑神教云州派教主冯真青。

    冯真青现在穿着的是道士衣衫,手里依然拿着那柄羽扇。

    五月初五那天,当他见到秦王砍掉康王的脑袋,他就准备马车,守在城门边儿上。若曹玉簪在这次动乱中获胜,他将实现他的愿望。可若发现不妙,他就会立刻出城。

    然而势态发展,正是朝着不妙的方向去的。

    康王“死后”,贤王一派占尽优势,大口吞下康王遗产,而曹玉簪则是慌乱出城,无力回天。

    见太后必败无疑,冯真青要做河东节度使的美梦已灭,于是带着五名亲传弟子,迅速离开洛阳,躲到代州去了。

    后来他又听说,秦王大赦天下,先后颁布三份赦免名单,可这其中都没有冯真青的名字。这时他就觉得情况大不妙,于是带着五名弟子,打算离开梁朝。

    五名弟子分别是顾道彤、甘三霸、吴醇风、马长风、刘清风。他们的武功,与原神教罗汉不相上下。

    一匹马拉车,根本跑不快,遇到上坡路,弟子们还要下推着马车走。不一日,他们来到桑干河旁。

    “师父,这里只有一艘能渡马车的船,可现在正在修船,要明日才能出发。”大弟子顾道彤说。

    冯真青轻摇羽扇,拨开窗帘,向外望去。

    之所以买车,而不是雇车,是因为没有人愿意走出雁门关。

    走出容易,回去难。

    雁门关的通关文牒,只能用一次。要想回来,需要再去朔州办通关文牒。

    谁愿意去官府办事呢?无论是官员还是小吏,都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脸难看,话难听,时常刁难。难免要破费钱财,打点他们。若是吃打点的,还算是好办。还有那吃肉不吐骨头的,逮住马车,各种挑毛病。言说车轴老旧,不合格,罚你两万。人家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你安全。可如果你不交钱,那你就甭想走了,把车没收,停在衙门口。每日160钱停车费。玩不死你。

    长此以往,干脆没有车夫愿意拉这样的活。

    冯真青向桑干河望去,淡淡口气道:“还是尽快过河吧。”

    顾道彤问:“那马车怎么办?”

    冯真青用扇指道:“卖给那些修船的。”

    顾道彤答应一声,便将车赶向修船那边。

    过去一看,哪里是在修船,只是一群船工模样的人,坐在船舷下乘凉,而那船也看不出什么毛病来。听说有人要卖马车,十几名船工围拢过来,嚷嚷说,最多给2000钱,爱卖就卖,不卖拉倒。

    看船工那德行,便知道这帮家伙不是正常的船工。他们霸占这河码头,专坑要渡河的车马。

    若按照他们的说法,在这里等上一天晚上,就要去不远处的小店过夜;若要坐其他小渡船,马车就要留在河水这边。除此之外别无选择。毕竟滞留在这里的马车是回不去雁门关的。

    “两千,未免太少了吧?”冯真青抖扇下车,指着马说:“你们看清楚了,就凭这匹马,也值二十万。”

    船工头人冷笑道:“爷爷的话不说二遍,就两千,能卖卖,不能卖滚蛋!”

    冯真青冷哼一声,抬手一掌打在马的左脸上,却见马的右边脸击穿喷血,那马登时死在眼前。

    见状,十几名船工猛地向后撤步,同时从腰间抽出刀斧,怒目瞪视。

    冯真青不再理他们,而是让弟子们把马车和马烧掉,就是烧成灰,也不留给他们。

    随后师徒六人走向河边。

    别说还有渡船,就算没有,区区河水也拦不住他们师徒六人。

    话说,既然这般厉害,为何不逼着船工拉他们过河?

    冯真青已踏上小舟,忽听马蹄声由远及近,声音急促,循声望去,望见一黑袍人,骑着马快速奔向那艘正在“维修”的大船。

    由于距离稍远,看不清那人是谁,只是微微感觉似曾相识。

    ……

    师徒六人渡河,当夜便在朔州城里住下,吃喝等闲杂事不提,冯真青沐浴一番,便坐在屋里榻上,闭目打坐。

    换作普通人,这样长途跋涉,必然感觉到疲惫。可对于他们这些内功不俗的武人来说,坐车赶路并不会把他们累垮。五名弟子此时正在客栈大厅里看相扑比赛,而且还投了彩头。

    大徒弟顾道彤、二徒弟甘三霸,最是爱玩,他们带头,站在人群最里面高声呐喊,为他们的相扑手加油助威。

    相反,年纪最小的刘清风不爱看热闹,不久便离开人群,回到屋里。

    可他却发现师父不见了。

    一开始刘清风也没太在意,只以为师父去茅房或出去散步。否则冯真青办事向来稳妥,绝不会不辞而别。

    但这次奇怪,直到天快黑,师父也没回来。

    顾道彤、甘三霸还在外面玩耍,与一些不认识的人掷骰子,吴醇风、马长风在另外一边与女伎人撩闲,刘清风有些急了,跑到顾道彤身边道:“大师兄,师父没了!”

    “师父没了?”顾道彤不在乎地道:“他能去哪?最多是去附近道观寺庙闲游呗。”

    顾道彤拍了拍钱袋子:“他把钱都放在我这里,你还担心他丢下我们,自己跑了不成?”

    刘清风一皱眉:“这话怎说的?师徒如父子,岂能是担心师父跑了,我是担心师父安全。”

    “咱家师父什么身手?用你担心?”顾道彤脸色一沉:“去去去,一边凉快去。你若是不放心,你就出去找他,休来烦我。”

    闻言,刘清风气鼓鼓走出客栈,打听哪里有道观寺庙。有好心人告知,他便顺着乡民指引的方向去找。

    朔州名气很大,但城很小,主要作用是军事堡垒,道观只有一座,喇嘛庙一座,再无旁的。刘清风转了一圈,已经是掌灯时分,也没寻到冯真青,以为师父已经回去了,于是便情绪不高地往回走。

    当他靠近客栈时,却见一名黑袍老者,带领九名刀客,包围客栈。

    刘清风一惊,藏到墙后。

    刚藏起来,黑袍老者一挥手,九名刀客冲进客栈,随即传来激烈打斗声,看来这九个人是有明确目标的,普通人都会放掉,唯独不见几位穿着道袍的师兄。

    心中刚起疑虑,只见大师兄顾道彤夺门而出,可他刚跑出来,就被守在门口的老者,一爪抓碎了脑壳。

    “我的天——!”

    刘清风武功也不算弱,可他完全没看清楚黑袍老者是如何动手的,只感觉他是瞬移到大师兄面前,然后大师兄的脑袋就变了形,死在当场。

    如此高手,武功绝不在师父之下,刘清风畏缩不前,不敢去营救其他师兄。

    突然感觉肩头被人拍了一下,他扭头一看,竟然是冯真青。

    “小五,只有你机灵,快跟我走!”

    原来,冯真青早预料到会有人追来杀他,所以他躲了起来,反而是留在客栈里的四名弟子遭了殃。

    冯真青只是说了一句,扭头就跑,刘清风抹着眼泪跟在后头。

    他真的很想问问师父,那黑袍老者是谁,那九名刀客是谁?

    ……

    绣春刀刺穿了马长风的胸膛,刀客一抖手,马长风尸体倒地,刀留在空中。

    持刀者瘦长脸,面色阴狠,但依然掩饰不住他本来的英俊,只可惜他不会再有胡子了。

    花听风收刀:“犁万堂,你又搞错了。冯真青不在这里。”

    黑袍老者的脸藏在篷帽里,微微抬眼,奇异双瞳暴射寒光:“我没搞错,他一定在这附近。就看你们能不能找到他了。”

    花听风转过身,瘦长脸上一对大眼,阴毒无比。不知为何,此时的他看起来不像万隆帝,反而更像康王:“犁万堂,你要搞清楚,我来这里杀冯真青,不是在给你办事。”

    犁万堂喉咙里发出干瘪的笑声:“我也没说你是在给我办事,我们只是目标一致而已。”

    花听风嘴角上扬,因为他想起一件令他欣慰的事——第一批赦免名单里就有他的名字。

    而他后来听说,秦王要冯真青的脑袋。他不知道秦王为何一定要冯真青的脑袋,但他很愿意把这颗人头献给秦王,作为报答。

    花七侠一直都是那个有仇必报有恩必偿的人。

第一零二四章 秦王认为

    皇城,后殿,黑袍太后腰伤未愈,侧躺在榻上与秦王见面。

    宽大油量的发髻,微微低垂的眼角,愈发慵懒的神态,数不清的傲慢集于一身。

    “唐振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曹玉簪似乎还没从惊吓中走出,看起来面色惨白。此时的她犹如惊弓之鸟,再来后殿见人,身边一准带着好些婢女太监,手里还拎着武器。唯独见秦王时,她屏退下人,一个奴婢也不留。

    苏御掸了掸袖子:“唐窎与刘桐(蜀汉晋王)一路高歌猛进,已杀到成都城下。可成都守军已做好准备,殊死顽抗。各路援军都在向成都集结,唐窎形势不妙。”

    苏御顿了一下才道:“在唐窎被消灭之前,我看唐振是不会回来了。”

    曹玉簪冷哼一声:“省得被人说‘见死不救’?”

    苏御不置可否。

    曹玉簪道:“你不必为他们保留颜面。门阀这帮畜生,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好东西。我奉劝你,永远不要相信他们的话。与他们的合作,点到为止,多留后手。”

    苏御道:“皇室与门阀之间,只有利益,没有诚信。或者说,利益就是最大的诚信。我有心统一神州,可左思右想,还是缺乏人和。这是梁朝的死穴。建朝伊始,就留下的死穴。”

    曹玉簪盯着苏御:“你的意思是,要想统一神州,必须铲除三家?”

    “凭一己之力铲除三家,纯属痴人说梦。”苏御叹了口气:“万隆帝说,这一代豪杰辈出,若不能统一神州,实乃憾事。可他为什么不去统一?原因还是在这里,人心不齐。”

    曹玉簪面露坏笑之色,她似乎就喜欢看到别人发愁的样子。

    苏御站起身:“我突然想明白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曹玉簪脸上笑容消失了。

    与其说她关心苏御想明白的问题,不如说她不希望苏御走。

    可此时苏御已经站起身,神秘一笑,离开了。

    苏御想明白“曹无敌”“张无敌”“公孙无敌”就是万隆帝设置的情报机构,但那个情报机构是失败的。失败的不是那群人,而是规则。

    ……

    苏御一直认为,很多人就是太在乎感受,所以才容易被别人的“观点”引导,进而去干一些“大众认为正确”的事。体现在生活当中,就是竭尽全力的活成别人口中的“幸福样子”。

    若没能活成别人口中的幸福,就会非常痛苦,听着芸芸众生的聒噪之声,甚至能把自己逼疯。比如许洛尘就是这样的人。

    然而苏御认为,把自己的幸福交给大众去评判,是非常危险的,因为大众是最无情、最愚蠢、最谄媚的。

    曾有人说:世界就是个婊子,只向成功者展现微笑。

    可当成功者突然有一天不行了,婊子们就会翻脸。

    可以这样说,人越多,越是乌合之众唱主角,感情也越淡薄冷漠。有正义感的人会被淹没其中,最终体现出来的是一潭浑水。所以当一个弱女子被欺凌的时候,不要向一群人求救,而是冲其中一个人喊话,反而成功率更高。

    真正精妙的计策,往往只是一个人或一小撮人的计策。什么事都想群策群力,最终的结果往往是一团糟。人人都站起来说两句,即便每个人都说得精彩绝伦,绘声绘色,而且广泛真理,可最后发现,不能为我所用,也只能望议兴叹。

    有些人很喜欢在说话时增加一些“名言”“金句”,似乎这样就能更好的表达自己的观点,让自己的观点坚不可摧。

    譬如许洛尘经常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不能齐家,焉能治国?”

    听起来都是气势恢宏,慷慨激昂,广泛正确。可是他说的这些“前因”与“后果”之间,存在必然联系吗?

    隋朝开国皇帝杨坚,观其一生,光辉灿烂,政绩卓著,可就是他这样一个人,被独孤皇后气得满山跑。杨坚已扫天下,可曾齐家?

    唐朝开国皇帝李渊,观其一生,跌宕起伏,深谋多算,富有远见,可这样一个人,还在皇位上,就见儿子们手足相残,而他也被逼退位。天下已扫,李渊可曾齐家?

    千古一帝秦始皇,其人一生辉煌,无需笔墨渲染,他的能耐,已经超过“治国”这个概念,达到“灭群”的强悍程度。可他母亲给他找了多少个后爹?这样一个奠定大一统格局的伟大人物,他齐家了吗?

    康熙皇帝平三藩,统*岛,挫俄熊,三征噶尔丹,标榜仁政,号称明君,不也是出现九子夺嫡的惨烈局面?

    所以,那些金句也就是听一听,别太认真。虽然听起来很鼓舞人心,其实只是在调动情绪,并非蕴藏深刻道理。而有些颇具时代烙印的金句,在当时看来是绝对正确的,可又能熬得住几个春秋?

    当然,以上都是苏御的观点。他的观点,从来都不是绝对正确的,但他就是这样认为的。碰见志同道合之人,促膝长谈。碰到话不投机者,讳莫如深,不多一言。

    “所以,治国的本质是治人,治人分虚实。让百姓吃饱饭,就是实;可如今大旱,要吃不饱了,那就要务虚。这时候我们就要创造金句,创造说法,引导民众情绪。许洛尘啊,以后要辛苦你啦。搞好宣传工作。”

    面对这次旱情,苏御要大搞舆论,让百姓提前控制饮食,称之为“节食计划”。虽然这样会饿一点,但总比彻底断粮强。让百姓给官府腾出时间调度粮食。

    调度粮食的关键不是运输,而是监督。

    无论朝廷下达如何严厉的惩罚令,一定还会有人贪。这次苏御打算抓几个典型,斩立决,昭告天下,这样能起到一定震慑作用。更关键的是,要让百姓出气。只要百姓心中没气,即便饿一点,也不会变成暴民。

    ……

    秦王回家,独坐小西楼,伏案书写着什么,颇为认真。

    此状是唐王妃最喜欢的,她觉得男人就应该忙碌起来,比她还要忙才行。然而她从来没意识到,她的过度操劳,会让自己少活多少年的问题。或许还是因为年轻,不觉得身体会累垮。

    就好像此时的完颜清,昨天小家伙还对苏御说,感觉自己是不会死的,能活好久好久,还让秦王哥哥陪她一起活很久很久,约定好谁也不许死。苏御很严肃地答应了她。

    傍晚时分,忽听鞭炮声,来自东别院方向。

    鞭炮声结束,听到欢呼声。

    唐灵儿不知发生了什么,让王珣去打听。不多时王珣回来说,栖凤阁落成,西门侧妃带领红桃小队一群人,放炮庆祝。据说一会儿还要敲鼓庆祝一番。还要举办宴会,已经开始发请帖,八小姐唐韵已经提前去到栖凤阁。八小姐对栖凤阁赞不绝口,还说以后就常来凤阁玩耍,破解苦闷。

    唐灵儿哦了一声,继续伏案工作。

    大约一刻钟过后,东别院里锣声大噪,鼓声震天。大鼓嗡嗡作响,中鼓刚劲有力,小鼓清脆紧密,唢呐声、竹笛声、铜锣声、大镲声、小镲声同时奏响,毫无韵律,毫无美感,就好像一大堆乐器从天而降,落到地上发出噪音,听得人心烦乱。

    可这种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估计是有人指挥,一群人撒欢似的敲锣打鼓。

    这个人为什么要这样指挥,没人知道,但她就是愿意这样做。然后她哈哈大笑,还说要出去请教师来,教红桃小组成员乐器。这个人当然就是被秦王戏称为“二哈”的西门侧妃。

    虽然聒噪之声消失,可唐王妃还是有些烦躁,不禁站起身,向窗外望去。

    能吸引她目光的,只有秦王,侧目向小西楼望去,窗户后面是秦王在伏案写字,可这时却有一个苗条身影出现在秦王身边,是欧阳小婵。

    那姑娘像个狐狸精似的飘来飘去,很是殷勤,让王妃心情有些不爽,这时又见到苏小英出现在视线当中,王妃瞬间放下心来。

    王妃就喜欢那种稳稳当当的姑娘,而苏小英正是典型。

    秦王看样子是忙完了,开始与两名少女说话,过不多时,欧阳小婵哭着鼻子离开小西楼,而苏小英则是笑盈盈离开。

    此状令人不解,王妃纳闷起来……

    “殿下,莫要太辛苦,张弛有度,当休息。”

    她这话其实就是在招呼秦王来宵凤阁。若是以前赘婿时代,她会直言,让苏御进屋说话。

    放挂小鞭,迎接舵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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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五章 选婿

    秦王背着手,望着先后离开小西楼的两名少女。

    身材纤细相貌迷人的欧阳小婵,一脸怨气地回到后院东耳,坐在阴凉处闷着头。而身材相貌都不出众的苏小英,却喜滋滋坐在柿子树下,神魂游走。

    苏御轻叹一声:或许,这就是丑姑娘更好嫁的缘故吧。

    忽而望见老貂寺房间窗缝处冒出一缕青烟,这缕青烟来得蹊跷,普通人甚至察觉不到。这俨然是内功小成者的一次突破。

    这一定不是老貂寺在突破,想必是他收的那个根骨惊人的关门弟子,穆鑫。

    谁能相信,才十一岁的小姑娘,已经升到第四境。看来,这又是一个阿良。甚至是谭不疯那样的天纵之才。

    这时听到王妃的呼唤声。

    苏御来到宵凤阁,说,刚才与两名少女讨论婚姻大事。已给小英选定婆家,正是前几日来府“闹事”的两个少年之一。那时苏御就让小英趴门缝看霍子珍和张之魁。两个小伙子都是一表人才,结果把小英给挑花眼了。只让哥哥做主便是。

    苏御说,霍子珍父亲是原神策军第十五师中郎将霍洪勋,因时局所害,投降男贾人。他“身在男贾心在梁”,暗中帮助大公子唐乾攻破大都西城门,随即霍洪勋被大公子带回洛阳。

    老安国公唐琼没因他投降而杀他,只是让他化名张有田,在酒泉当奴役兵。五十二岁时,张有田偶遇逃难的陈牧,几经周折,陈牧恢复皇族身份,带领一军。张有田成为牧王帐下军师,横扫大西北,立下过汗马功劳。

    牧王隐退,张有田以“文天鹰”为号,成立天鹰教,混入洛阳。

    在给牧王效力期间,他积攒大量金钱、火雷、人脉,所以实力不俗。联合裕王,各取所需。在赵裕隆造反当天,文天鹰带领几百老卒,中心桥上大破赵亚夫铁甲阵,声东击西火烧立德坊,连环计害死西门雄风及其大半家人,为十五师一万将士报仇雪恨。

    张有田与张邯是牧王左膀右臂,二人莫逆之交。张有田欲成大事,不想带着儿子冒险,所以将霍子珍拜托给张邯。

    牧王隐退之后,张邯便投靠孟氏,成为家将。参与过那次唐皇后与孟贵妃的宫中刀兵大战,帮助孟贵妃,杀死唐皇后。

    张邯身患消渴症(糖尿病),去年已过世,大少爷张之魁当家,正妻空缺。

    “所以,殿下选张之魁?”

    “不。我选霍子珍。”

    “为何?”

    “从小儿寄人篱下,还能有一身好气质,说明小伙子有心胸,有骨气。”

    唐灵儿微微皱眉:“一定要把小英嫁到承福坊吗?”

    苏御点点头:“我还想把欧阳小婵嫁到立德坊去,可小婵不依。”

    苏御摇摇头:“毕竟我不是她亲爹,也不好强扭着她。”

    唐灵儿知道苏御意图,所以没再说什么。她认为,未来一段时间,苏御会经常去承福坊和立德坊走动。在那边的亲戚多一些,走动的理由也就更多。

    然而这不是苏御的真实目的。

    ……

    秦王要嫁妹妹的消息传到张家,大少爷张之魁一蹦多高,小跑去找义兄霍子珍。

    当时霍子珍正在后院骑马练刀,手中九凤朝阳刀呼呼挂风,快马疾驰,左右两排八个稻草人被砍翻在地。

    “牧起,秦王要把妹妹嫁给你,日子已选定,就在后天,你快准备一下吧。”

    秦王选婿,似乎没给霍子珍拒绝的空间,不答应也得答应。

    霍子珍收刀,看了看张之魁,跳下马,把稻草人扶起,绑扎好,上马,继续练刀。

    “喂!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我还差三趟刀,等我练完再开玩笑。”

    “不是玩笑,是真的。”张之魁苦笑道:“娘已经去秦王府商量婚礼之事,我看你还是别练了,快去选礼袍。”

    霍子珍的娘死得早,从小儿他就管张之魁的娘叫娘,所以他的婚事,也是张母做主。

    张母当然就是张邯夫人了,这位夫人性格极好,对霍子珍视如己出,霍子珍也把张母视为亲娘。

    听说秦王要把妹妹嫁给义子,当娘的一溜烟就跑过秦王府。

    虽然妹妹姓苏,可是听田敢说,秦王对苏家妹妹甚厚,当亲妹妹一样养在王府里。听这话,张母更是高兴起来。

    田敢,就是这段婚姻的媒人。

    苏御为何找田敢当媒人,不必在此赘述。欠点人情在外面,这是最基本的人情世故。相反,像花听风、张密那样总想着不麻烦别人,或尽快把人情还上,都显得幼稚了些。

    求人办事给好处,都是提前给,或者提前约定好。

    而还人情,不要着急,保持些亏欠,这也是一种联系。

    当霍子珍确定这件事是真的,他有些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想起一个人,赵檀。

    ……

    苏小英平时闷闷的,在王府里没什么朋友,可当大家知道她要出嫁时,来看她的人还真不少。尤其是当着张母的面,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小英好话,把张母听得眉开眼笑。

    本来张邯已经离家十年,终于回家还是个病秧子,让本来就快住不起大宅院的张家雪上加霜。张家的现状,很像华州苏家,看起来还有将军府的壳子,其实过得紧巴巴的。

    张母倒是一个善良女子,她也想给从小儿养大的义子找个好媳妇,可家里没钱,她又去哪找呢?突然天上掉下来个王妹,可把张母乐坏了。言说小英过门以后,一准当个郡主养着。

    她之所以会这样说,原因有二。

    其一,秦王说,要给小英改姓赵,算作皇族女儿出嫁;其二,小英的嫁妆里,现金就高达千万。

    当时唐灵儿在开长老会,不在家里。诸王嫂当中,排行在二的西门婉婷带头,也要表表心意。

    本来西门婉婷要送二百万钱,却被王当拦住。

    王当说,小姐有钱,拿二百万不算什么,可却要考虑一下孟侧妃的感受。若孟妃拿不出这些钱来,岂不是心里难过,甚至会怀恨在心。

    于是西门婉婷问孟璨,准备什么礼物?

    孟璨说:准备四季衣裳,再送二十万钱。

    西门婉婷说:太少。不如这样,我再添加二百万,算是我们两个的。

    孟璨笑说:那岂不是占姐姐便宜了?

    西门婉婷不在乎道:毛毛雨啦。

    侧妃已带头,孔美人和冯美人也要送些礼物才好。

    碰到这种事,是冯瑜最紧张的时候。孔氏富姐儿,每日利息入账几万,人家一出手就是大几十万,上百万,自己如何与人比?

    为了避免尴尬,冯瑜咬着牙把压箱底儿的钱取出,然后去找孔婷商量。

    “孔大姐儿,小英要嫁了,你准备出多少钱?”

    还没等孔婷说话,冯瑜又道:“知道你有钱,没法跟你比的。只是希望别差太多才好,否则让人误以为我刻薄小英……”

    孔婷一笑道:“这事儿还用得着你操心?王爷早就想到前面去了。他让我准备两套箱笼,说是咱俩送的。”

    “算咱俩的?”

    “嗯,就放在门房里,要不要打开看看?若觉得缺了什么,再填补些。”

    闻言,冯瑜惭愧至极,伸手从兜里掏出钱袋子,放到孔婷榻上:“这点钱不够干什么的,也算是找补一些,还请孔大姐儿别见怪才好。”

    说罢,冯瑜起身便走。

    孔婷爽朗笑道:“你快把钱拿走吧,那两个箱笼也不是我花钱,是王爷自己准备的。”

    冯瑜站住脚:“孔大姐儿莫不是骗人的?”

    “没有骗你,是真的。”

    一听这话,冯瑜笑了,红着脸把钱袋子揣好,笑盈盈走了。

    待冯瑜下楼,大胖丫鬟杜鹃嘟嘴道:“小姐好心帮她,又何必骗她呢?咱这钱花了,好人却没当上,这是图个啥?”

    “你小点声,休要让她听见。”孔婷抱着肚子站起来,向楼下望去,此时冯瑜已经走出孔雀楼,向南边月门走去,看样子是去宵凤阁见张家母了。

    这时孔婷才转过身道:“我留那么多钱也没用,多花点又能怎的?咱家王爷是什么人,你心里还没有数么?觉得事情蹊跷,他自然会来问我。王爷知道我故意照顾冯瑜,他才会更高兴。在王爷面前做好人,岂不是比在冯瑜面前做好人更好些?”

    孔婷的话,冯瑜并没听到,她只听到了杜鹃的话。

    那几句话就好像冰刀一样插进心里,她没去见张家母,而是去小英屋里,把那袋子钱偷偷给了小英,抱着小英哭了一场。

    她哭得声泪俱下,反倒是把小英感动得不行。

    后来小英清点嫁妆时发现,除了冯瑜送来的那包钱,竟然还有两份嫁妆箱笼上署名“冯瑜赠”。

第一零二六章 惊扰

    三伏天,夜间依然闷热,成片的蛐鸣声响起,似乎没有一刻安宁。

    承福坊,张家。

    丫鬟孙巧打来一盆水,走进霍子珍的房间,当时霍子珍正伏案写着什么,见丫鬟进来,他下意识地挪了一下肩膀,似乎是想遮挡他写的字。

    孙巧很懂少爷的心思,仅仅是那一个微小的动作,她便止步不前,把水盆就近放下,双手互掐着,规规矩矩站在门口。

    她是霍子珍的侍寝丫鬟,虽然没有妾室名分,但这般年纪了,他们之间早有那事。如今听说霍少即将迎娶王府女子,丫鬟亦喜亦忧,心情复杂。

    其实没必要责备他们什么,因为这种事在大户人家是很普遍的。且看清化坊那些公子家的丫鬟,除非长得特别丑,否则哪个不是被用来用去。十五岁没还开怀的,已经是少数。

    各府老爷少爷的,有几个能像秦王这般自律?

    可即便如此,唐王妃还是觉得不够好,常拿康王举例相夫教子。可现在康王的丑事人尽皆知,唐灵儿也就不再提她的“模范”舅舅了。看如今洛阳贵族圈,比秦王更规矩的人已经找不出几个。

    但只要女人们想找模范,就不会没有。想必用不许久,新的道德模范即将被女人们选出。不过暂时她是没咒念了。

    在媒人田敢的监督催促下,张家张灯结彩,只等着小英过门。

    平时精简持家的张家母,这次也大方起来。杀猪宰羊,连夜准备菜蔬。发请帖,雇戏班子,只等着明日热闹一场。

    话说秦王真是个有心人,他曾带着石敢当等人来府见张邯一次,心知张家经济状况不妙。为了这次婚礼,秦王提前给张府送来些嫁妆钱,这才能把婚礼操办得体面一些。

    听说婚礼当天,秦王殿下也会来。这等大事要提前告知孟氏,而孟氏也已经决定,届时荆国公孟丹青会亲自接见秦王。为了表示对秦王妹妹的重视,还会送来一份大礼。

    总而言之,这桩婚事让张家中兴,未来可期。

    “明个就大婚了,少爷早点休息吧。”婢女孙巧把洗脚水放到书房门口,又取来毛巾。

    霍子珍还在写着什么:“放那吧,你早点休息,我一会还要出去一趟。”

    说话间,霍子珍书信写完,吹了吹,墨迹干了,塞进信封,揣进兜里。

    “少爷要去哪?”孙巧关心的问。

    霍子珍站起身:“你别问了,如果娘来找我,你就说我睡下了。若是牧名来找我,你就说我一会就回来,但别让他告诉娘。”

    霍子珍、张之魁的名都是牧王给取的。或许因为此,张邯给他们取字的时候,分别叫“牧启”“牧名”。

    “哦,那少爷早去早回。”

    “知道了。”

    ……

    下午时,张家母喜盈盈地走了,王府里恢复安静。唐王妃开会还没回来,苏御回到小西楼二楼书房,伏案写着什么。

    忽听脚步声,不久便见苏小英站在门口:“哥,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苏御停下笔,略显茫然:“怎了?”

    苏小英说,发现两份署名冯瑜的箱笼,又把冯瑜送来的那包钱递给苏御。苏御饶有兴致地打开看了看,金币银币都有,掂了掂,估摸十几万钱。这对冯瑜来说,可算是大放血了。

    苏御笑了笑说:“我替她准备了一份,结果我忙碌间忘了说。不知是谁又替她准备了一份。而这包钱,才是她自己的。”

    苏小英笑道:“原来是这样,难怪冯嫂嫂哭得那样伤心,别不是觉得自己拿得太少,心里难过吧?”

    没人知道苏御在写什么,见小英上来,他把本子合上,放进抽屉里。随后带着小英走出楼。来到门房,看到好些箱笼,苏小英道:“哥,这么多钱,都给我啦?”

    “怎了?”

    “当初三姐出嫁时……”

    苏小英欲言又止,不敢直视。

    苏御明白她的意思,当初小桃出嫁时,可没有这么大的排场,小英是想给小桃找补一些。

    其实不用小英提醒,苏御早有打算。

    且不说小桃,就是嫁在华州的两个妹妹,秦王殿下都有照顾。以前苏家二妞儿在婆家有些委屈,可自从苏御进京之后,二妞在婆家的地位逐渐攀升。到了现在,二妞在婆家更是小祖宗般的存在。

    独门独院住着,使奴唤婢,公婆恨不得给她晨昏定省,还哪敢得罪。若有怠慢,小姑奶奶一封信邮到京城,这家人就要倒大霉。当然,这话不是苏御说的,而是当地官员亲自上门说的。

    “这些事你不必操心。”苏御笑了笑,又想到什么似的问:“唉,小桃今天怎没来?”

    苏小英道:“可能是家里忙吧,再说她也快生了,不来我也不怪她。”

    随后苏御带着小英去后院,手里还拎着冯瑜的那包钱。

    路过孔雀楼时,望见孔婷督促孔吉读书。孔吉越来越像他爹的那副肥头大耳相,这小子一肚子心眼儿,可却不爱读书。尤其是背书,一背就嚷嚷头疼。一开始以为他是装的,后来发现他一背书就发烧。

    看来,这孩子是走不得文科这条路了。不过这对于富豪家的孩子来说,似乎从来就不是什么问题。

    苏御来后院,打算与小美人逗弄一番,可这时接到消息,唐天蓝上吊了。

    难怪小桃今天没来,原来是夫君在家上了吊。

    小桃不仅没来,还要封锁消息,休要让这件晦气事冲撞了小英的喜事,只等着晚上时,自己再来看小英。可七公子府的保密工作做得不好,消息还是传开了。

    真是墙倒众人推,七公子坐镇汉中时,七公子府的人在清化坊里也是高人一等的存在。七公子夫人那派头大得要命。平时家族聚会,那都是习惯说上句儿的,否则宁愿不开口。

    可自从唐窎造反,再就没见七夫人走出过家门。想必是羞于见人了。

    而且此时唐家已经断了七公子府的月俸,在唐振回来之前,估计是不会改变现状。这段时间,他们就要吃老本。也不知平日里铺张浪费的七夫人,现在怎么解决吃饭问题。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是卖奴婢、卖首饰、卖家具,还能撑一段时间。至今为止,还没听说七公子府开始卖这些。而且七公子府里还有几个参加工作的庶出少爷,能给家里贴补一些。

    正室生的儿子,早就被唐窎带去汉中。这次唐窎杀去成都,也不知那些儿子是否都随军出征。而留在家里的这些庶出儿子,唐天蓝是老大。由于唐窎突然叛离家族,让唐天蓝觉得脸上无光,一时想不开,就吊房梁上了。

    苏御感叹道:“之所以把小桃嫁给他,就是觉得他知廉耻。却没想到这么好的孩子,被爹坑了。”

    在强悍姑父的照顾下,唐天蓝已进入户部,前途一片大好。可他只因为脸面问题,就能放下一切,这小子也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幸好被小桃及时发现,一群人撞开门,把他放了下来。倘若他真的两腿一蹬,小桃孩子还没生出来就要守寡。

    “我和小英去七公子府看看。”

    “让婷儿陪着殿下一起去吧。”

    “你好大的肚子,就别辛苦了。”

    “殿下多带些侍卫去。”

    “嗯。”

    ……

    “王爷哪去了?”

    也不知唐家在研究什么大事,长老会一直开到天黑。王妃回宵凤阁,询问秦王去向。

    甄巧巧把这半天发生的事都告诉王妃。

    从头到尾,这位掌权小姐的脸上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

    王珣却梗着脖子道:“这唐天蓝也太不懂事了,当叫来训斥一番。”

    “殿下已经去了,就没必要再训他。”

    唐灵儿没再继续这话题,而是让王珣去门房查看那些嫁妆。不多时王珣回来了,面露不悦之色:“各种嫁妆,应有尽有,各屋也都送了,加在一起,少说也有一千二三百万。”

    说话间,王珣把礼单放到唐灵儿案上,唐灵儿拿起礼单看了看。

    王珣掐着嗓子说:“既然已经送这么多了,娘娘就不必再送了吧。”

    唐灵儿放下礼单:“偏房都送了,我这当正嫂的岂能不送?”

    王珣委屈道:“王爷送那么多,不就算是正房送的?”

    唐灵儿没去想王珣的话,而是道:“去厢房找一百万礼物,再准备一百万钱。”

    王珣刚要动身,就听门房处传来丫鬟尖叫声,不知发生了什么,王珣跑到门房,还未进屋,就破口骂道:“死爹死娘了,叫唤那么大声?惊扰娘娘,我打死你丫的!”

第一零二七章 十蛟斗霹雳

    夜黑风高,乌云滚滚,远处有雷光闪动,这般气象,可能会给朔州城带来今年的第一场雨。可这场雨来得似乎是太迟了些。

    朝廷政令已下发各道州县,朔州城当然也不例外,摄政王赵御号召百姓从现在开始就注意囤粮、节食,同时秦王下死命令要求各地稳定物价。随着旱时增加,还有政令不断下发,一道道政令,颇有明主降世的风范。

    百姓因节食而懒得动弹,天刚黑就都早早睡下。可这时狭巷内有火光晃动,不时传来刀锋之声。急速奔跑的人影,飞溅的血渍,空中飘来的血腥味,无不向人展示一场激烈的搏斗。刘清风一人,与九名刀客缠斗一处。

    很快,道士装扮的刘清风被刀客们砍翻在地,其中一名冷眼刀客走了过来,踩住他的脸:“说,冯真青在哪?”

    “你靠近些,我告诉你……”

    火光中刘清风的脸被踩得变形,可他还是费力地说出这句话。

    花听风的目光变得更冷了些,他没有蹲下身子去听刘清风说话,而是用绣春刀刺穿了他的头颅。

    “我是可怜你,才给你个痛快。”

    花听风拔出刀,对死人说了一句。随即他冷眼四望,竟见冯真青站正在城墙上。

    让刘清风吸引九神将,冯真青早就有机会离开,可他偏骗站在那里看着花听风一群人把刘清风杀死。当然,他的目的并不是看徒弟死,而是想让花听风发现他。

    现在他有恃无恐,已经登上墙头,随时都可以跳下去。凭借他的功力,九神将中只有花听风能追得上他。可追上又如何呢?单打独斗,花老七不是冯老四的对手。

    花听风咬了咬牙,跳上民宅,向冯真青奔去,距离还有三丈时,冯真青道:“老七,我劝你不要再往前走,否则你就再也见不到我。”

    花听风的脚步停在一户人家的屋脊上,紧接着其他八个人也飞身而来。

    冯真青抬手指着那些人:“让他们退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只要你听到这个秘密,我相信你一定会感激我的。”

    花听风一摆手,八人纷纷退下,隐入墙下黑影之中。

    “老七啊,你我好歹也是同门一场,我真没想到,最后追杀我到边境的人竟然是你。不过我也不怪你,你我之间本来就感情淡薄……”

    “我只想听秘密。”

    “哦,好吧,你看我,明知道感情淡薄,还跟你说这些,看来我也是有些怀旧的。”冯真青自嘲一句,又道:“你知道吗,聚奎山的入室弟子,没有一个人的身世是简单的。”

    花听风已经预感到冯真青要跟他谈身世的事,而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都是花听风苦苦追寻的。

    虽然平时花七侠表现得极为冷漠,可那不是他应该有的样子,或许他这样做,只是为了掩饰“三十年不知父母”的怨气。他不想让自己像个怨种一样活着。

    他有些急切,想尽快听到结果,可冯真青却站在墙头,摆出一副徐徐道来的架势。恰在此时,乌云散去,月光直射,仿佛聚光灯一样落在冯真青的身上。为此,冯真青还即兴大笑起来。

    花听风在他的笑声中,静静等待着,很快,月光也笼罩住了花听风,月光照亮花听风的半张脸,高高的眉骨下,藏着一双阴狠的眼睛。

    “‘大霹雳手’陈千缶是陈太后的哥哥,他本身就很不简单。而他的八大弟子和一个外甥(陈牧),哪有简单的人呢。休要跟我说什么巧合,怎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出现在一个偏僻山中。哈哈哈哈!”

    他又大笑起来,花听风急不可耐:“你他吗能不能快点?我不关心别人,我只关心我自己!你愿意说,就快说,否则就滚蛋!我不求你!若你需要什么好处,你也快点抖出来,休要跟我卖关子!”

    冯真青的好心情让花听风给骂没了,一抖袍袖道:“够狠!老七啊,在师父的诸多弟子当中,我最欣赏的就是你。当然,我也很欣赏你娘。你娘也狠,为了报复那个男人,她跟别的男人生了你!哈哈哈哈哈!”

    冯真青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花听风忍无可忍,猛地纵身,单臂一挥,身后飞出七把剑,刺向冯真青。

    冯真青的笑声戛然而止,抬手间,阴阳鱼图形闪现,急速旋转,挡住七把剑,连续七道脆响,七把剑好似玻璃爆裂,雪片般渐落渐消。

    冯真青收招,阴阳鱼空中盘旋,围绕冯真青身边转动,久久不散。

    第十境的法术修士,绝非等闲,让花听风觉得一阵绝望。

    就在这时,从城墙外面飘起一个黑袍人,黑袍人的大袍风起而动,猎猎有声。黑袍人身后十条巨蚺翻滚,又瞬间变成十条青蛟。冯真青察觉不妙,一扭头,见是犁万堂阴恻恻地笑盯着他。

    “冯真青,你逃不掉了。”

    说话间,十条青蛟缠绕而来,冯真青丢出阴阳鱼,而他自己却趁机跳下城去,落地便跑,跑动如飞。

    可他没跑出去三丈远,一条青蛟缠住他的肩膀,冯真青爆喝一声,内力刺破青蛟,青蛟爆裂,紧接着又一条青蛟飞来。

    二人且战且走,花听风跳上城墙,见到城头几具官兵尸体,而远处望楼已经发现这边动静,号角大作,城内巡逻兵蜂拥而来。

    花听风一纵身,跳下城墙,可其他八个人却被甲士拦住。

    城外二人,已经飞跃护城河,避开城墙一箭之地,在空旷黄土高坡上激烈打斗。

    犁万堂、冯真青,都是法术高修,土坡对决,光芒四射,色彩斑斓,忽而狂风骤起,不知是天风,还是二人掀起的气浪。

    犁万堂连下杀手,蛟龙不断飞出,震得冯真青连连后退。冯真青的脚,在黄土坡上留下两道半尺深的划痕。突然冯真凭空一掌,那掌好有一扇门大,将愈发靠近的犁万堂震退两丈有余。

    “大霹雳手。”犁万堂站定,紧了紧拳头。

    “呵呵,没错,陈千缶的独门绝学。”冯真青不无得意:“如今天下,只有我会。”

    犁万堂冷哼:“未必。”

    说话间犁万堂收敛气息,抬起双爪,他竟然切换近战招式,一眨眼的工夫,再次欺身而来,连续两爪,空中留下十道刺眼划痕,犹如十把圆月弯刀,斩向冯真青。

    冯真青再出一掌,犹如盾牌挡在身前,爆喝道:“犁万堂!你好大的年纪,事业已败,不找个地方养老,却千里追杀我,你图什么?!”

    犁万堂持续发招,无数弯刀飞向冯真青,在冯真青形成的盾牌上,发出密集的爆裂之声,同时他说道:“陈太后曾经问我,若她不在了,我将何去何从?我回答,助她的儿子登上皇位。”

    “可你做的,并不是你说的!”

    “你再仔细想想。若没有我不断扯康王后腿,秦王能成功吗?”

    “那你为何要杀陈后?”

    “从杀妃祭寿开始,陈后就知道自己一定会死,与其死在别人手里,不如让老奴给她个痛快!”

    犁万堂持续发功,凭借十境后期的功力,压制冯真青动弹不得。

    而说起陈后,犁万堂更是发了疯似的。看他的动作,更好像是个少年,而不是一个花甲老叟。

    冯真青的两只脚,深深插入黄土,拼命抵抗:“秦王的事你已尽力,他当不上皇帝也不能怪你!那你现在为何还不走?难道你以为,你能斗得过门阀?”

    “有些事,你不懂!不懂——!”

    犁万堂飞身而起,他的指尖突然喷出血来,指尖气息形如弯刀,变成血色。老太监高大清癯的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光弧,手中血刃斩向冯真青。

    冯真青突然嘴角泛起邪魔笑意,从袖子里抖出一条蛇来:“哈哈哈哈,犁万堂!你死啦!”

    犁万堂本不是天纵之才,他能有今日修为,就是因为常年吞服秘药喂养的小蛇。而他的命门,也在蛇上。冯真青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犁万堂也搞不清楚,可此时老太监目光惊悚,见到那蛇被冯真青扯断,一团血雾迎面喷来。

    犁万堂已经收不住招,他的血刃斩向血雾,可在他的手碰到血雾的一刹那,手上青筋爆裂,血刃也消失了。当他落地时,冯真青一掌击出,将犁万堂击倒在地。可这时,冯真青也感觉心口一凉,一把绣春刀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胸膛。

    冯真青身子一挺,缓缓转身,看见月光下的冷眼男子。

    “花听风……,你杀我……,哈哈哈,你杀我……,你杀了我,这个世界上就没人能告诉你,你的父亲是谁……,你永远不会知道。哈哈哈哈!”

    冯真青已经跪到地上,可他突然觉得,如果说出来,才更能折磨花听风,于是他一边吐血,一边狰狞笑道:“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你娘是……”

第一零二八章 惊叫

    “嘭!”的一声,冯真青的脑袋离开了身躯,映入眼帘的,是犁万堂的那只急速划过的手。

    就在冯真青即将道破天机时,犁万堂结束了他的性命。按照秦王的要求,老太监干了一件他应该干的事,用一块油补,包好那颗脑袋,拎在手里。

    可这时花听风却气急败坏地站在那里,双眼冒火:“犁万堂!我他吗要杀了你!”

    花听风咆哮一声冲了过来,却被犁万堂一掌击退。

    凭借花听风的修为,他根本无法靠近犁万堂。足有三尺远的距离,老太监一掌就把花听风掀飞出去。

    待花听风落地,犁万堂把包裹系在身上:“听我一言,‘不知道’比‘知道’好。”

    花听风痛苦地趴在地上,抓着黄土:“就算是死,我也想知道!我……”

    还没等花听风的话说完,老太监虚空一抓,好像有一只手抓在花听风的脖领,将他提起,悬在空中。

    “只怕你知道后,生不如死。”说罢,犁万堂将花听风重重摔到地上,拂袖而去。

    被这样一摔,花听风似乎冷静下来。他费力地爬起,向犁万堂跑去。

    “太后已经没有权力,你不如随我,一起投靠秦王。”

    “我能帮秦王的,就是这些了。”犁万堂只是稍作停顿,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还要回到太后身边。你最好还是把话说清楚。否则我去秦王那里告你一状,你休想回到大内。”

    犁万堂想了想,还是站住脚,转过身来,眼神变得灰暗,似乎想起许多往事,长长叹了口气:“我八岁净身入宫,那时候的我,除了身材好一点,别无长处。大字不识一个,武功更是一点没有。十二岁之前,我干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儿。”

    “直到有一天,我听说胡总管要去选根骨好的武打苗子。我就想尽办法,希望让胡总管给我掐脉,探探我的根骨如何。你知道我为了争取这个机会,挨了几次打吗?就因为我擅离岗位,差点被吕石活活打死。后来有人说我恨吕石,根源也在这里。”

    “或许这可以称之为因祸得福,吕石狠命打我的事,被胡总管听说了。真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来找我,给我掐脉,还说我根骨非常好。于是我就与姬凌云一起,去了大相国寺。可我去了才知道,我的天分跟那些人相比,还差得远了。”

    “可是我很刻苦,没日没夜的练,希望勤能补拙。可后来我发现,武学只靠勤勉是没用的,无法弥补天份上的缺失。而真正让我看清这一点的,还是在选八大金刚时。我竟然被选成了‘靶子’,打败我的人,也正好是八个。”

    “我太羡慕他们了,黄顶天、吕长啸、苏茂盛、朱尔琢、寻多语、孙不悟、褚磐、丰驰。那才是天纵之才,就算把我累死,也无法超越。而且我还知道,即便是那些没打过我的人,也不是因为我比他们资质好,而是因为他们年纪太小。比如姬凌云。”

    “虽然我被淘汰,可胡荣还是对我很好。再次回宫,他让我跟在他身边。我替他跑腿、铺床、打扫、管理书籍,所有我能见到,能想到的,都尽量做到最好。而他对我也很好,还每日给我留出晨练的机会。我非常感激胡荣。所以他离开大内之后,我依然尊敬他,哪怕有几次我明知道他是来刺探我的。”

    “我绝不会跟他翻脸,永远不会。”

    “现在你也是太监,可你跟我不一样。你不知道像我们这种从小儿进宫的太监最需要的是什么。我与陈后之间,毫无瓜葛,我之所以死心塌地跟着陈后,只是因为她赏识我,需要我,她把我当亲人一样,让我找到归属之感。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哪怕她已故去,我也要尽力完成我对她的承诺。”

    “可我已经尽力了,现在秦王的对手已不在皇室,而一旦离开皇室,我就是一个废物,什么忙也帮不上他。我之所以还要回去,是因为我找到了新的主人。她对我,比陈后对我还要好。天下,没有人比她更信任我。我知道,她很需要我回去。而你无法理解,我这样一个从小被遗弃的阉人,是多么渴望被人需要。”

    黄土高坡上,狂野风沙,撕扯衣袂,猎猎有声,风中的老太监依然站得笔直,却给人一种沧桑之感。

    或许是因为不能感同身受,所以花听风不能完全听懂犁万堂的话,可他感受到了犁万堂的真诚。

    “难得肺腑之言。”花听风叹了口气:“你的情况,不打算告诉秦王吗?”

    “这次回去,我会跟他说的。”

    “我的身世,还有谁知道?”

    犁万堂苦笑:“你是被苏茂盛送上聚奎山的。如果他愿意告诉你的话,我管不着。不过我保证,你知道之后,一定生不如死。”

    花听风恨恨咬牙:“你凭什么这样说?我想不明白,什么样的身世能让我生不如死!”

    犁万堂道:“我觉得你这人还算不错,而且你是在给秦王办事,我不希望你出事。凭你的性子,一旦知道你的父母是谁,你一定会疯掉的。”

    花听风喊:“可如果一直这样瞒着我,我也会疯!”

    犁万堂不再吭声,几个闪身,已经远去。

    ……

    秦王府正门,门房里传来丫鬟的尖叫声。在这夜间,少女的尖叫声极具穿透力,传出去很远,惊动了宵凤阁主奴。

    不久,王珣梗着脖子快步走来,尚未进门便破口大骂几句。可当她走进门房,却也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

    原来,有人给王府送来一颗人头,还附送一封信,信上说这是“康王女”赵檀的人头。信中还说,赵檀有刺秦王之心,故今日割起首,送来王府,孝敬秦王。

    明天就是小英出嫁的大喜之日,今天竟有人送来如此不祥之物,真个晦气。

    “我不是告诉过你们,碰见奇怪之物要秘密汇报吗?你不汇报,还高声尖叫,真个欠揍!”

    说话间,王珣左右开弓,十几个嘴巴打在丫鬟的脸上。

    要说这丫鬟也是够倒霉的。

    按照王妃的规矩,有不认识的人送礼物,要在门房做检查。检查没有危险,才能送来王府里面。可这大黑天的,十二三岁的小丫鬟举着灯笼打开箱子,就看到如此恐怖之物,岂能不怕。吓得丫鬟尖叫一声,两腿发软,坐到地上起不来。

    王府门口有两名铁甲长戈的王卫,三名郡主府青衣打手,四名锦衣卫。听到尖叫声,自然要过来询问情况,结果一问之下,人头的事就暴露了。但他们并没有打开信笺。不随便打开信笺,这也是王府的规矩。

    别说是写给秦王的信,就是写给下人的信,王妃也要先检查一下才能发下去。但王珣不是普通丫鬟,她是王妃的亲信,她提前看了,王妃也不会恼火。反正王妃有什么事也不瞒着她。

    随后王珣把装人头的盒子放到小仓,让月门丫鬟守着。王珣快步跑上楼,报告给唐灵儿。

    唐灵儿一惊:“赵檀的头?”

    “娘娘,这里还有一封信。”

    唐灵儿接过信一看,这是有人故意改换笔体写的字,字体歪歪扭扭。看不出是谁的字,也没有落款,只看到信中说,赵檀曾扬言要刺秦王,故而杀之。

    唐灵儿放下心来:“送信人长什么样,门卫和丫鬟还记得吗?”

    王珣道:“问过了,说那人蒙面而来,看不出是谁。”

    唐灵儿轻哦了一声:“这人办事奇怪,明明是为秦王效力,又何必遮面而来呢?”

    王珣猜测道:“莫不,这是王爷的意思?这人压根就是王爷派去的?”

    唐灵儿轻轻摇头:“我觉得不像劲峰的手笔。他那人心软,与赵檀早就认识,即便赵檀说些不中听的话,我看他也狠不下心来杀赵檀。而且,你以为他考虑不到赵檀恨他吗?其实他早就考虑到了,可他还是把赵檀送到太长公主府。他以为,像赵檀这种娇生惯养的丫头,过上安稳日子后,报仇之心慢慢就淡了。”

    王珣道:“这就是咱家王爷最大的毛病。要成就大事,岂能心慈手软?”

    “有些事强求不得。”唐灵儿把信放下:“算了,杀都杀了,总归是好事。哦对了,人头在哪?”

    “怎的?娘娘要看看?”

    “看看清楚,到底是不是赵檀,别让人糊弄了。”

    苏御早就发现,唐灵儿的趣味偏向阴暗,比如她酷爱鬼怪故事,喜欢古墓里出土的物件。

    她为什么如此接“地府之气”,苏御也搞不大明白,而且她这类人其实也不少。比如大半夜把自己关在屋里,闭灯看恐怖片的人。这是一种癖好,就是受到这方面的感官刺激,能让他们兴奋起来而已,与道德、人品都扯不上关系。

第一零二九章 当面谈

    秦王去七公子府,探望上吊未遂的妹夫。

    大舅哥苦口婆心,劝慰妹夫要想开点,还说现在公子府里就靠你支撑着,若你倒了,这一大家子人可如何是好?你父唐窎的爵位已被废黜,你好好表现,我争取给你弄个伯爵。不过你现在这样要死要活的,令我很不满意。那就先缓一缓,待孩子出生,再做考虑,是把爵位给你,还是给小桃的儿子。

    离开七公子府,天已大黑。秦王仰头看天,发现今夜乌云密布,气压很低,别不是要下雨了吧?

    若真的下起雨来,还能挽救一半的粮食作物,那可就太好了。

    就在秦王怀揣期待心情回家时,见到唐灵儿和王珣主奴鬼鬼祟祟的走进小仓。

    苏御有些好奇她们主奴为何要这样。于是藏在月门后,并对童玉等人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后苏御轻手轻脚靠近小仓,趴门缝向里面望去。

    当时王珣把灯笼放到桌子上,伸手去掀开一个盒子。那盒子看起来蛮普通的,苏御以为里面装的是一些文件,或者礼物。

    突然来了坏心眼儿,就在唐灵儿和王珣探头探脑往盒子里看时,他猛地破门而入。

    “唉!你们干什么呢?”

    他的突然出现,把主奴二人吓得倒吸一口冷气,随即被王妃埋怨几句。

    苏御嘿嘿笑了笑,可当他看到人头,并得知这是赵檀的人头,立刻笑不出来了,而且颇有些伤感。

    在那一瞬间,好多记忆闪过。骄傲、执拗、任性的赵檀,活生生的浮现在脑海里。

    最早听说赵檀,还是在苏御鼓动舆论为试女争取利益的时候。

    就在那个节骨眼,赵檀派往樊家的试女怀孕了,结果她要求试女堕胎,试女不肯,她就把试女溺死。因为这件事,赵檀被太后训斥。不久后,赵檀又害试女,激怒太后,把她关进寺庙,让她代发修行,闭门思过。

    后来她离开寺院,非要进宫找曹玉簪理论,结果正撞见苏御和唐灵儿携手走出宫门。听得康王在她身后喊,苏御出手一招将她制服,随后她被康王逮回王府。

    因为被苏御一招打倒,赵檀心中不服,跑来长安郡主府,吵吵嚷嚷的,非要找苏郡马学武艺。学了一招红黑神教入门功法“鹰爪手”,便回到姐妹群中显摆,结果被韩珀一招打翻在地。她觉得好没面子,便倒地不起,权当是昏过去了。

    后来她又带着韩珀来长安郡主府找苏郡马比武,还记得韩珀的腿功,能破霹雳掌的防,震得苏郡马手掌发麻。

    再往后,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比如各种祭祀活动,而最后一次见面,苏御看到的是一个哭哭啼啼委屈至极的大姑娘。还记得她跟苏御要钱时的惭愧样子,也记得她收钱时的奇怪笑容。那时候她的心境一定很复杂。

    “唉……”

    秦王叹了口气,便离开小仓,当天夜里发烧,高烧不退。

    打打杀杀,生生死死,从来不是苏御想要的生活。结果还是活成了这个样子。

    此时此刻,即便他不出手,也有人出手。而这个人是谁,苏御也不清楚。不过隐隐约约的,脑海里浮现两个男青年的身影。

    ……

    翌日,在大雨中,秦王托着沉重病躯,参加小英的婚礼。

    本来准备好的大场面,因为一场雨给搅合了,可是来的人却不少,场面依然是热闹而隆重的。当然,这里面有孟氏的功劳。孟丹青也来参加,即便下雨,别人也不好离场。这才保证场面盛大。

    婚礼如何热闹,暂且不表。秦王与荆国公在红楼对坐,在人前,二人高谈阔论一番,随后密室继续谈,才谈了些关键。

    孟丹青道:统一大业,值得期待,但秦王如何保证我孟氏在蜀汉的利益?

    秦王道:可在蜀地继续履行《泰平之盟》,赵家派总督,唐、孟、西门派三位副总督。蜀地税收,一半交到国库,剩下一半你们三家分。

    孟丹青一笑道:攻打蜀汉,必然是玄甲军与神策军前往,你们两军抛头颅洒热血博来的好处,真的能分给我们孟家吗?

    秦王道:能。

    孟丹青又道:虽然秦王答应了,可安国公能答应吗?

    秦王道:能。

    孟丹青道:但以我对鹏羽(唐振)的了解,他未必能答应。若秦王还想继续此想法,那就等鹏羽回来,让他亲自与我谈。

    秦王掏出安国公手书,递给孟丹青。

    孟丹青没看书信,而是把书信推还给秦王,拍了拍书信,强调着说:“当面谈。”

    ……

    秦王府,宵凤阁。

    大雨倾盆,秦王病恹恹地倒在榻上,看着窗外暴雨。

    此时不担心旱情了,反而担心水灾。

    在其位谋其政,摄政王的一个念头,或许就关乎国体,不敢有一丝怠慢。即便病着,也要时常批复一些紧急文件,保证帝国运转。

    林娟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虽然打着伞,衣服也已经湿了,膨胀的弧线,越发狂野放肆,结果因为受潮缩紧,锦衣婢一矮腰的时候,听得“咔吧”一声,身前衣服撑开,白花花一片在眼前绽放。

    秦王眉毛一挑。

    唐王妃目光一斜。

    王珣立刻取来一件披肩给林娟披上,还小声嘀咕咒骂:“就那么爱穿紧的?不嫌磕碜!”

    王珣埋怨一句,林娟满脸通红的下去了。

    秦王头顶还压着湿毛巾,心脏却跳得厉害,因为刚才那一幕足够刺激。

    “既然已经下雨,明日的祭天是不是可以免了?”唐灵儿决定休息一会,靠在凭几上说。

    苏御将湿毛巾摘下,放到一旁:“我想是。”

    旋即苏御对童玉道:“进宫,告诉曹玉簪,取消祭祀。”

    梁朝,除了祭太庙,其他祭祀活动似乎都可以随时叫停,全屏掌权者心情。当然,也要做好被御史喷的准备。因为那帮御史言官,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给帝王找毛病的。

    果不其然,就在贵族们欢天喜地庆祝祭祀活动取消的时候,有御史上书,要求摄政王赵御公开道歉。

    御史说,身为摄政王,说话应当一言七鼎,岂能朝令夕改?长此以往,朝廷信誉何在?既然摄政王可以虽然修改政令,那么地方官员是不是应该效仿?云云。

    众人以为,御史这是在找挨打,可出人预料的是,第二天《帝都文社》发表了一篇文章,向公众阐述取消这次求雨祭祀活动的原因。这就好比后世,下雨天,水流成河,洒水车还在马路上洒水。为了赚钱,脸都不要了。

    这时又有御史冒出来批评摄政王赵御,说摄政王不应该对任何小事都做解释,这样有损皇室威严。

    “这两个家伙是想出名吗?”苏御揉着额头:“把这两个御史的名字送去锦衣卫,让张密去找他们聊聊。告诉他们,如果再犯,就让他们去边境县当学政!”

    张指挥使接到命令,立即出发,去找两位御史好好聊了聊,把他们聊得鼻青脸肿。

    苏御要的御史,是查贪污、查冤案、查风险、查各种不合理规则、查不良风气的人,而不是故意找茬的人。

    张密办事向来简单粗暴,他去见那些夸夸其谈的御史,能有什么好说的,把刀往办公桌上一插,几个大耳刮子,加几个电炮,就聊完了。

    对付这帮御史,还是张密这种人好使。这帮御史谁都敢骂,唯独不敢骂张阎王。

    这场雨面积极大,忽大忽小,下了好几天,导致河水暴涨,万幸黄河没有决堤,并未造成广泛水灾。

    京畿道、河南道、山东道、淮南道的旱情得到缓解,可是龙王爷并没有恩泽更北的地方。河东道和河北道,依然有旱情。

    这一日,秦王高烧退去,举着伞来到后院大花园。不知为何,一下雨就想来看看孔婷。还有一个半月孔婷就要生了,秦王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还是哪个老问题,梁朝分娩死亡率太高,高得吓人。就在这半年,清化坊里难产死了十几个了,其中有些小媳妇还是苏御看着眼熟的。年轻的生命戛然而止,让人心酸。

    “殿下,为何在雨里站着?”

    雨又下大了,杜鹃跑去关北窗,孔婷抱着肚子走来西窗,抬手间,望见秦王举伞站在楼下,正抬头仰望。

    苏御笑了笑:“我觉得婷儿能感觉到我来了。”

    “嗯呢,还别说,真的好像有这种感觉呐。”孔婷讥诮笑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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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赘婿介绍:
梁朝一百余年,腹背受敌,内忧外患,帝弱后悍,外戚干政。
西北唐氏、荆州孟氏、淮南西门氏,三大军阀拥兵自重,朝堂之上与皇权分庭抗礼。
十年战争终于告一段落,正是百废待举之时。壮年陈太后诡异驾崩。天赐皇帝性格懦弱,重疾缠身,不能朝政。曹皇后临危受命,携手太子垂帘听政。
曹皇后大开言道,连布恩策,重视科举,举贤使能,大梁朝国力复苏,蒸蒸日上。
从此拉开江北梁朝辉煌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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