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帝势不可挡卢二清楚
卢继善今天心情不错,就着几个肉菜,吃两口五粮液美酒,浑身舒坦,轻松愉悦。
伺候在旁的卢崔氏,忍不住了;
“夫君,这收拾他们酒铺子的事儿,人家几十家都参与了进去,
偏就咱们躲在家中,不太好吧,可别招惹了其他家族的众怒。”
“众怒?
众什么怒,
不是说好了我重病在榻,你招待他们嘛?
老夫重病,连朝廷的朝会都无法参加,还怎么去见他们?
昨个,你都是怎么打发你那两个兄弟的,
老天爷,你总不会是如实相告了吧?”
卢继善说到最后,也有些紧张了起来。
那群世家门阀的子弟,自从五粮液出世,就开始虎视眈眈,
皆因长安城的浊酒铺子,背后几乎全是五姓七望在支撑,还有一些酒铺子,干脆就是门阀直接经营。
李钰第一次卖酒,众人还不以为意,待到察觉威胁,
十几家商量着,要对那些走街串巷,售卖白酒的仆人下手,杀上几个,也警告一番。
没想到,不知何处走露了风声,那些人竟然十几日不来露面。
叫人无从下手,又加上前阵子,五家为了,各自的儿子被废的事儿忙活,就一直耽搁了起来。
这次李钰又来长安宣传卖酒,五姓七望十几家门户,同时警惕,昨天就聚会一块,
商量着,等他们今日来了长安,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卢继善得知他们的计谋,觉得太过冒险,不想同流合污,
就称病在床,一个人也不见,只叫正妻出面,打发来人。
他也知道,妻子是个草包货色,生怕叮嘱不清楚出了差错,所以昨天,反复交代了好几遍的。
这会听着正妻说话的口气,有些不大妙,卢继善也是紧张的不行。
虽然不想参与其中,可要是为了躲避,就把几十家门阀大户,全部得罪,也真有些烦闷。
卢氏见夫君怀疑自己的智商,赶紧解释道;
“夫君放心,奴家怎能乱说,这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奴家现在姓卢,又不是姓崔,怎会连这个都不晓得。”
“如此甚好,你倒是吓了老夫一跳,我告诉你啊,他们的事,咱们可少掺和进去为妙,否则,恐怕不能善始善终。”
卢氏看自家夫君杯弓蛇影,有些小心过头了,很是不以为然;
“夫君,有这么严重?
不就是砸几个铺子的事儿吗。”
卢继善看正妻如此愚昧,瞬间就忍不住又要动火;
“妇人之见,还好这会儿下人们都出去了,
若不然,你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别人必定要误会,咱们卢氏二门,也有出谋划策。
待陛下秋后算账的时候,岂不是要给我卢氏二门上下,带来灭顶之灾?”
卢氏听说如此严重,也有些后怕,压低了嗓子说道;
“夫君,砸几个铺子,就能有如此严重乎?”
卢继善冷哼一声道;
“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万分,这根本就不是砸几个铺子,如此简单的事儿?
何况还要去毁赵国公的铺子,那更是麻烦大了去。”
“夫君,他长孙无忌,不过就是个新朝的新贵,
还是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那几十家,可都是千年的世家呀,还不把他吃的死死的?”
“蠢材,
蠢材也,
你真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砸了长孙无忌的铺子是小事,问题是陛下怎么看?
皇后殿下,又岂能轻易的善罢甘休?
这是和皇权做斗争,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输赢的结局,即便是天下五姓七家,全部联合起来,也不可能是当今陛下的对手。
与其到时候,等陛下腾出手来,仔细清算,
还不如,从一开始就隔岸观火,两不相帮。
记住了,就是要逼得做出选择,也必须忍痛,站在陛下的阵营里。
否则,就会招来灭顶之灾,必死无疑。”
卢氏多少有些明白了一点点,不过还是忍不住,嘴硬了几句;
“夫君,可别是你危言耸听,太过谨慎了,他皇权又如何,
这八百多年,五姓七望都是和皇帝,分庭抗礼,共治天下的。
他李家还能把五姓七望,都杀干净了不成。
即便是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都杀光了,谁去给他治理天下?
难道去靠一些泥腿子,种地的做县令,州官不成?”
卢继善抚摸着自己的胡须,声音沉重;
“当今的天下,可不是以前五姓七家共治了,
你没看陛下,雄心壮志,野心勃勃,怎会容忍别人分他的霸权?
“虽然说,不可能全杀光,可杀他一半留一半,到很有可能。
杀了大门,留二门,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儿!
一半不听的话的没了,剩下的的一半,吓破胆子,也就老实了。
再说了,还有他李世民不敢杀的?
你难道忘记了,前隐太子满门上下怎么死的?
还有那巢王李元吉,那几个一两岁的孩童怎么死的?
前车之鉴啊,
他连亲兄弟,亲侄子,都下的去手,还说咱们这些世家门阀,本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倘若犯到他手里,还不得给你弄净了,连根拔起?”
卢氏听自己夫君说起这些,也想起那皇帝的心狠手辣,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可不是嘛夫君,他亲兄弟,亲侄子都杀了,连一岁的孩子都不放过,还说咱们这些外人。
夫君说的果然有道理,看来咱们是不能和人家对着干的。”
卢继善看正妻终于明白了道理,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浊气;
“大善,夫人总算是明白了。”
卢继善今天,能把这个不透气的闷葫芦给开了窍,心里比吃了五粮液还舒坦。
若是不把这个妇人说服了,指不定什么时候惹出什么乱子。
别说今日和她说了半天,就说上一夜,只要能说通,让她以后安守本分,别去惹祸,都是值得。
“夫人可知,为何他们要激怒尉迟老匹夫?”
“奴家哪里能知道这许多,夫君直接说来就是。”
卢继善洋洋得意的笑道;
“无非就是想让尉迟恭,在盛怒之下,做出一些过分的事,
然后好有理由,将陛下的铁杆重臣收拾了,来欺老夫不懂吗?”
“可是夫君,当今陛下,岂能看着别人砍掉他的左右臂膀?”
“这怎么可能!
尉迟恭乃是陛下的心腹大将,整日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岂能舍得?
夫人等着看吧,即便尉迟恭今夜,去杀人放火,
陛下照样会将他保护的妥妥帖帖,那一卫的大将军职务,
哼哼,
那群老家伙想拿到手里,简直是痴人说梦,
陛下永远不会将十六卫的军权,交在任何世家的手里。”
这话连卢氏一个妇人都看的明白,不住的点头表示同意。
卢继善冷笑两声,这才继续解释;
你那个同族的侄儿,还有那王家的小子,心里想的什么,老夫看的通透,
上蹿下跳的搞串联,想拿咱们这几十家当做垫脚石,还不是想弄些事,回去争夺族长的继承权?”
说道娘家,卢崔氏这会又能了起来;
“夫君当真厉害,这都能看出来,
实不相瞒,我娘家的族长大兄,如今年迈,体弱不堪,
估摸着,也就是这两三年的事儿了。
族长大兄的三个嫡亲儿子,早就是势成水火,
都恨不得将自己亲兄弟,碎尸万段,这些也不是新鲜事了。
哪家的权利更替,不都是这样,比争夺皇位也差不了多少,
就是死上十个八个族人,再也正常不过。”
“所以,老夫才不叫你们牵扯进去,如今他崔旺有求于人,必定低三下四。
等他坐了族长的位置,还能不能兑现诺言,去帮你两个亲弟弟夺回二门的大权?”
卢氏惊讶的张着嘴;
“夫君连这些都知道了?”
“哼,就他们那些心思,老夫用脚指头都能猜透,我告诉你啊,老夫已经是卢氏二门的唯一继承人了,只要安安生生的,阿耶自然会顺利交给我大权,何必蹚浑水?
再说了,大门的族长大兄,又与我交厚数十年。
我兄弟二人,同心协力,想要什么,老夫可直接接去找大兄商量就是,又不用拐弯抹角,阴沟里弄勾当,多好。
咱们卢氏三门,无人惦记,挣抢族长的位置,铁板一块。
站在一边,看他们和陛下斗法就好,不论谁赢谁输,咱们都不损失一分一毫,如此岂不是美哉?”
“夫君真是英明,夫君放心,奴家以后少见两个弟弟就是,绝不会给咱们卢家惹祸的。”
卢继善很满意正妻的作为;
“那些五姓七望的长辈们,又是什么目的,你夫君也是清清楚楚,
没一个是好相与的,我只管躺着装病,你把大门一关,他们想怎么折腾,随他们去就好了。
非但咱们二门不能牵扯,我已经写了书信,
差人带回范阳,交给阿耶了,托阿耶交代族长大兄,所有卢氏后人,都不能牵扯进去。”
“夫君真是厉害,奴家什么都不知道呢,夫君就已经想好了后路。”
“老夫早晚都要继承这卢氏二门掌权人的,
若是稀里糊涂被人拿去当了枪使,与这掌门族老位置失之交臂,岂不是要亏死我了?”
“那是,那是,还好夫君聪慧过人,看的清清楚楚,又不和他们同流合污。
这二门掌权人的事儿,那是铁定跑不了的,咱们夫妻就等着享福就是。”
对于自己的切身利益,卢崔氏还是一点都不敢含糊的。
什么娘家的弟弟,都靠边站去,自己要是过得不好,指不定他们会是什么嘴脸呢?
卢继善看着正妻大开窍门,老怀大慰;
“夫人这次能明白至此,总算不枉我教导二十年之功也,
今日老夫也给你个底子,灌儿被那李县子打成了废人,你也不要记恨。
这畜生都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我心里比谁都明白,
也是他咎由自取,你只养好你另一个儿子就是。
只要你安安生生的养好唤儿,他日,我继承了二门家主的位置,
你这家主夫人,想跑都不跑不掉,比你想些没用的,要强上万倍,怎么做,你自己也衡量衡量。”
卢崔氏今天,当真喜从天降,这说说话,还能说出个族长夫人的位置,真叫人心花怒放。
今日有了夫君这响当当的承诺,再也不担心,那两个平妻妾室篡位夺权了。
殷勤的给卢继善倒一满杯,卢氏笑的一脸的花花;
“来来来,趁着兴头上,夫君再吃一杯,奴家以后,定当唯夫君马首是瞻,再不乱来了。”
看着糊涂蛋的正妻,终于长大了许多,卢继善也越看越顺眼了,
忽然发现,阿耶当年给他找这个正妻,身材脸蛋,都不输与旁人,都四十了还是美颜动人……
一把拉过卢氏在怀里,卢继善淫笑着上下其手。
“有你在此,还吃什么酒,老夫今日要吃了你这妇人……
“嗯……夫君,这是正堂呢……哦……”
第241章;成为死敌的前因后果
永阳坊,坐落于长安城最西南的角落。
住的都是普通百姓,不过永阳坊里面最后一排,却是只有一家府邸存在,整整十七亩地的宅子,由一个住户拥有。
大部分百姓都不知道,这到底是谁家的郎君,居然会选择在平民区里置办宅子。
只有那些来往密切的世家子弟,才知道,这是清河崔氏,上代族长的嫡亲次孙,
当代清河崔氏掌门~崔佑福的嫡亲次子~崔旺,在长安城里的一处隐宅。
今日这处隐藏的宅子,与往日里大不相同,不停的往府面进去,各种马车。
有好事的百姓数了一下,一共进去了二十七辆,而且,都是高门大户的那种,豪华马车。
隐宅后院,一座厅堂正中,太师椅上,坐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锦绣袍服,气度不但,
世家从小的熏陶,自然而然的生出一种,优越于常人的姿态。
此人便是,派人去购买水泥秘法的清河崔氏,长门嫡亲次子~崔旺了。
下头左手的客位,坐着一脸阴险狡诈的王坦。
这王坦乃是太原王氏,大门的次子王硅的儿子。
与其父亲王珪的性格沉稳,处事老辣,顾全大局,整好全部相反,而且十分记仇,又嚣张跋扈。
自从手下万油酒庄的光头掌柜,抓捕曾贵的女人,被李钰碰到,直接打残废双腿开始,
王坦的霉运,就一个接一个的,接憧而至。
手下培养多年的掌柜重伤,才过去一天,本就心烦无比的王坦,又接到更加震惊的消息,
那光头掌柜,被不知名的剑客,刺杀于床榻上,死不瞑目。
王坦生怕那杀将秦琼,来报复自己,假模假样的带了两车礼物,
去翼国公府邸,拜访了李钰,诚恳的致歉,没有管教好下人,希望能得到李县子的原谅云云。
本想着,上门主动示好,再加上自己世家子弟出身,至少能忽悠的那乡下县子,对自己青睐有加,减少些提防之意。
没想到,那乡下来的土包子,极为聪明,油盐不进,刀枪不入,
说话就像荷叶上的露珠一般,叫人拿捏不住,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才是假。
非但不像十几岁的孩子,反而更像一个四十多岁的壮年老手,这叫王坦,百思不得其解,
就是从娘胎里,就开始教授,也不可能如此老练吧?
这边刚从大将军府拜访出来,那边就被自己老爹派人给弄了回去。
原来自己弄那个万油酒庄,聚会一棒子痞子的事,东窗事发,被阿耶知晓了。
狠狠的挨了四十鞭子家法,把整个后背抽个稀巴烂,养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地行走。
他始终认为,若不是李钰多管闲事,又废了自己培养十年的狗腿子,老爹怎会发现他的丑事儿?
所以这王坦,不但不知悔改,反而是把所有的仇恨,都记在了李钰的头上,恨不能生啖其肉。
伤好之后,王坦四处游说,劝的王氏家族多人,都决定出手相助,这次王坦长了个记性,生怕不保险,又找了清河崔氏,长门的次子,崔旺,不经意间随口泄露出,继续的水泥秘法,借崔旺之手,先和李钰斗上一斗,自己也好看个深浅再去行动。
老天照顾,这崔旺排出去的,整好是没眼色的崔介,不但无功而返,而且回来添油加醋,说那李钰如何如何口出狂言,污蔑崔旺,只把崔旺气的要亲自出马,收拾李钰,这些被王坦得知后,大喜过望。
还未想好对策,去收拾李钰的王坦,又迎接来新的冰点,一种叫做五粮液的白酒横空出世。
自己的万油酒庄,生意惨淡,一番打听一下,原来是那乡下人又弄出来一个酿酒的秘法,
将长安城所有的酒铺子逼的走投无路,王坦也叫人买来两斤,品尝了一番。
其秘法制作的美酒,确实是前无古人,神仙佳酿。
歇息了一个多月的王坦,刚能下地走路,就赶紧去找和自己臭味相投的族弟王翔,
想要商议对策,却被叔父王庭告知,族弟王翔被蓝田的李县子打成了废人。
心花怒放的王坦,假装哭的痛哭流涕,心疼族弟的凄惨状况,
又趁机挑起叔父王庭,埋葬在心底的怒火,两人又串联了负责长安城浊酒买卖的,清河崔氏之崔旺,
三人密谋一番之后,召集五姓七家二十多户,做浊酒买卖的世家子弟,众人拾柴,才折腾出砸铺子的事来。
看着坐在太师椅里的崔旺沉思不语,王坦咳嗽了一声,这才说道;
“崔兄,二十七家都到齐整了,咱们该出去见见了。”
“王兄,我这心里怎么有些不踏实呢,不知那尉迟老匹夫,行动起来没有?”
“崔兄放心,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进行的,尉迟大将军怎会不上当,就是他不上当,牛进达那愣头青也会上当……崔兄不用担心。”
王坦胸有成竹,赶紧安慰起崔旺。
对面的御史王庭,也兴奋的接了话茬;
贤侄不必忧虑,方才我来的时候,也打听了,
尉迟恭的族弟已经出城,去大营里调拨亲兵军士。
以他的暴躁脾气,不杀几个人头,恐怕不会罢休。
程咬金,牛进达,和尉迟恭好的穿一条裤子,哪会袖手旁观,
三人这次一定是打大闹长安城,甚至那些新贵,也有可能牵扯一大半。
只要将他们拖下水来,到时候,即便我家兄长不参与,
咱们五姓七望这二三十家,也能将他们拉下马去,
只等今夜,他们砍杀了百姓,明日早朝,咱们五姓七家就联合起来,参倒他们,陛下就是有心想保他们,也是无能为力了。
如今已经不是大业年间的乱世了,现在新朝已经初定,天下也开始安宁,
随意的砍杀百姓,这罪名足够那些没有站稳脚跟的新贵,下大狱丢人头,
便是陛下不舍得,咱们也可以串联长安城的百姓,为今夜被砍杀的百姓,喊冤叫屈。
到时候,下有万民血书请愿上表,朝廷里,又有咱们五姓七望联合参奏,还怕不能将那群新贵治罪乎?”
听到这里,崔旺终于露出了笑脸,;
“到底是几十位叔父长辈厉害,食过的盐巴,比我们这些小辈儿,吃的米饭还多,
果真是非同一般,一出手就是连环大计,侄儿佩服。”
“贤侄放心就是,待收拾了李钰的那几个武夫后台,
李钰小小一个乡下县子,还不是任我等拿捏,叫他生才能生,叫他死,他就是上天下地,也无处躲藏。
五粮液的先秦秘法,还能自己长腿,跑飞了去?
到时候,五粮液那等美酒佳酿,咱们五姓七家共有。
这天下的财富,唾手可得,想必这份功劳,足够贤侄登上崔氏族长的位置了吧?”
“哈哈哈哈,够了够了,叔父不用多言,侄儿省得,
实不相瞒,这次小侄能拿到长安城买卖的处置权,
族中的长老,有一大半都是支持的,否则,侄儿可不敢代表清河崔氏出面,
若是这次办成,族长的位置,志在必得,谁也无法阻挡。”
王庭忽然想起来自己的族兄王珪了,看着对面开心大笑的侄子王坦,王庭谨慎的说道;
“你阿耶,官做的不小,奈何性子耿直,不擅圆滑,又瞻前顾后,此等大事,可不能叫他参与,
只你大伯父代替王氏出面就好,你可要叮嘱仔细了。”
“叔父放心就是,此事压根儿就没有通禀阿耶知晓,
所有人都瞒着他,我大伯父好歹也是下任王氏族长的继承人,
替王氏出头,那是天经地义,且那五粮液的利钱,惊为天人。
五姓七家哪个看不出来,大伯父可是上心的紧呢。”
王坦说起这个,可是非常骄傲,他父亲排行老二,虽然官做的最大,却对争夺族长之位,没有丝毫兴趣。
还好自己和下一任族长的继承人,大伯父心性相投,成功了说服他加入进来。
否则,王氏只有自己和族叔父王庭出面,没有王氏族力的支持,将来分利的时候,可是没有多大的份子了。
崔旺听到说五姓七望哪个不眼红五粮液的事,立马想起来一件事,就赶紧说了出来;
“叔父,王兄,说起这五粮液的事,为何范阳的卢氏,此次无有参与,这倒是叫人纳闷了。”
王庭吭声一声道;
“卢继善装病在家呢,那人从小就胆小怕事,
如今嫡亲大子被废,不但不敢多说话,反而还说是自己的儿子,咎由自取。
依照老夫看来,被那一群武夫吓坏了胆子,
不过他那当族长的大兄,已经派长子前来长安,已经上路了,估摸着,元宵节过后就能到达,
届时,我们五姓七望,就算是到齐整了。
别说那些个胸无点墨的武夫,就是当今陛下,在五姓七望面前,也得低上一头……”
这句话,王坦和崔氏,也点头确认不假,五姓七望联合起来,任他何人都要掂量一番。
崔旺听说卢氏来人,这才放下心来;
“既如此,咱们叔侄也去前厅,与大家共饮一番,顺便商议一些细节问题……
第242章;内忧外患
“陛下,难道就这样算了?
若是只砸了臣的铺子,老臣就听陛下的劝,忍一回屈辱罢啦,
可他们如此嚣张跋扈,都欺到皇后殿下的头上了,
难道,咱们还要继续忍气吞声不成,陛下贵为九五至尊,何以如此退步忍让,老臣实在有些想不通啊,俺的好陛下呀……”
尉迟恭说完,郁闷的一口干掉一大樽高度白酒,由于喝的太猛,不停的咳嗽起来。
就是一直不说话的程咬金,听了尉迟恭的话,也是大点其头,跟着出声支援;
“陛下,臣觉得,尉迟老黑说的没错!”
牛进达紧攥住拳头,盯着李世民道;
“陛下,尉迟大将军所言,正合臣意,岂能任他们如此猖狂,若是就此罢休,也太窝囊了些。
难道离开他们五姓七望,陛下的江山,还没人治理了不成,
陛下的子民,千千万万,何必担心无人治理,臣也是心中难服。”
牛进达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李世民。
他盼望陛下能像以前那般,乾纲独断,号令一出,他牛秀就立马冲杀出去,斩将夺旗,再建功业。
牛进达那好战的血液,正在期盼皇帝的命令,才能再次沸腾……
李世民看着三个忠心耿耿的超级打手,自己也郁闷至极。
内心也在强烈的挣扎着,曾经指挥千军万马,征战沙场,
那是何等的快活,如今,竟然要被这些小人,逼迫到这等地步,还不能还手乎?
另一个声音,不停的蛊惑着李世民的内心;
杀了他们,把那些敢欺到你皇后头上世家门阀,全部斩杀的干干净净,欺皇后就等于欺你……
也叫他们也知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李世民险些就要松动心神,关键的时刻,最后一丝清明,又占据了上风,
李二郎啊李二郎,你这皇位来的就不正,已经是个诟病了,倘若再做不好这皇帝,
岂不是更要惹天下人耻笑,还要惹后世子孙的嘲笑?
把那些人的家族,全部都斩杀干净,只不过是一时的痛快,痛快之后呢,诺大的天下,谁去治理?
不行,朕必须做一个千古明君,叫百世后的那些子孙也看看,
到底我李世民,才是那天子的最佳人选,
朕不是还要开创大唐盛世的吗,怎能小不忍,去乱大谋……
强自压下心中那凶狠的念头,李世民和程咬金一块儿,拍着不停咳嗽的尉迟恭后背,温言相劝;
“诸位卿家,不必如此这般,何必与他们置气?
你看看,你慢点吃不成,还怕谁还来抢你的酒尊乎?”
尉迟恭终于止住了咳嗽,坐直身子,;
“陛下……”
李世民直接抬手打断了尉迟恭;
“三位爱卿之意,朕都明白。
这些年,你们对朕忠心耿耿,朕也相信,你们是为了他们欺到皇后头上而气恼。
可是这打天下,和治理天下是两码事,成江山易,守江山~难。
难道你们还不明白,这是个陷阱乎?”
李世民再一次挥手,示意想要说话的三人,这才继续陈述详情;
如今已经不是当初,大业末年,天下大乱的时候了,
我李唐江山已经稳固,这天下也要走向泰宁,
当今之时,正是明律法,修典史,厉行节约,劝课农桑,实现休养生息的大好时光。
当务之急,是要励精图治,一些大事非上,既往不咎,知人善任,这边从谏如流,那边还要整饬吏治,
又要薄赋尚俭,为政谨慎,亦需致力复兴文教,
令隋末动荡之局,得以稳定下来,吸取秦隋,二世而亡的经验教训,
怎能以一时之意气用事乎?诸位爱卿应当多加思虑才是。”
李世民没指望这三个憨货,能听懂他的苦口良药,只希望能安抚他们焦急爆躁的内心。
程咬金虽然听得有些吃力,可大是非上,却是明白了不少,虽然心中还有气恼,却是能沉住气了。
牛进达的阿耶,曾经做过一方主薄,按说应该懂一些文笔才是,
奈何这厮,除了能看懂排兵布阵的那些兵书之外,几乎行事不带脑子,急急的辩解道;
“陛下,砍杀了他们的狗头,咱们一样可以,像陛下方才说的那般行事,还能出这胸中的恼气,岂不是两全其美?”
李世民烦闷的抚摸着自己的额头,闹了半天,这些发人深省的大道理,竟是对牛弹琴了。
还两全其美,简直是狗屁不通,一点小事儿,就将五姓七家砍杀一大半,这能算是两全其美?
恐怕也就是你们几个心里美吧?……
“进达稍安勿躁,那些小人,正是看中了你们这种火爆的脾性,才故意将你们的铺子砸毁,
如今,天下安宁,正是明修律法的时候,倘若这等小事,就砍杀百姓,
痛快是痛快了,世家门阀群起而攻之,都来参奏,你们将大唐的律法视若无睹,要将你们法办,以证典刑,朕该如之奈何?”
李世民平摊双手,向三人一一看了过去。
尉迟恭和程咬金,牛进达不同,他就是个打铁的出身,生性暴躁,
当年被地主欺负之时,怒火攻心,直接将那一家老小斩杀了干净,这才加入了义军……
回想当年,自己归降之时,同僚先是降了唐营,后又背叛而去,
彼时,唐营诸将,皆主张杀了他尉迟恭以防后患。
唯独秦王殿下,力排众议,不但放下屠刀,反而还用银钱宝物,来赏赐自己。
想当初,秦王殿下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向太上皇做保证,自己不会生出反心,这才有了尉迟家族上下,今日的富贵一场。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尉迟恭的人生里,对李世民的忠心,那是典型的死忠。
他虽然不知道什么大道理,可是主辱臣死的道理,他比谁都清楚,
如今那些贼人,不但砸了他的铺子,还欺负到皇后头上,
那皇后殿下,对自己更加恩宠,皇后殿下自己,都是省吃俭用,不舍得添加新衣,
还总是从牙缝里扣出来一些,给自家山妻,赏赐衣物,
尉迟恭这人,就是个直肠子,谁对她好,他就拿命去换,谁敢欺负他,立马砍死你个狗头。
两种仇恨加起来,尉迟恭狠下心来,咬着牙说道;
“陛下,所有人都嘲笑俺老黑,愚笨无脑,老臣也不反驳,臣不识几个大字,也不知道太多大道理,
可老臣却知道,主辱臣死之理,他们不就是想要老黑的项上人头吗,
陛下只管应允便是,老臣再为陛下尽忠最后一次,
待我杀光陛下的绊脚石,为陛下清理干净道路,
老臣也不叫陛下为难,更不用去大理寺,刑部受罪,
臣但有一死,以报陛下当年活命不杀之恩,请陛下允准。”
尉迟恭说完,离开太师椅,双手相合,深深的拜了下去。
牛进达愣住了,他和尉迟恭争抢多年功劳,尽管都是过命的交情,可难免有些不服气,
今日他牛进达服了,论忠心他也能如此,如此不要性命的去支持陛下,尉迟恭是条汉子,
这一番行为,直接刺激的牛进达也失去了理智,仿佛又回到了残肢断臂四处飞散的沙场……
“陛下,臣也和尉迟大将军想的一样,愿为陛下效死忠,
不就是一颗头颅吗,让他们拿去就是,
可臣就是死,也要杀光他们,免得以后给陛下留下后患无穷。”
程咬金也重重的点点头,他不要命的救过李世民两次了,没必要多说。
李世民向来知道,这三人都是死忠,可今日,三人又一次不要性命,也要为他清理障碍,李世民怎能不感动?
他也是人,人心都是肉长得,岂能不激动?
强忍着情绪,李世民,有些哽咽的说道;
“我知道,众家兄弟依然都像当初那般,不曾改变,我都知道……”
搀扶起来尉迟恭,几人重新坐下,李世民沉声说道;
“你们的忠心朕一直明白,那些小人的心思,朕也清楚的很,奈何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如今,天下初定,看似国泰民安,实则不然,
前朝遗贵,还有一堆,五姓七望又把持大部分职位,平静的湖面下,惊涛骇浪正在酝酿,
外,又有狼族野心虎视眈眈,三位爱卿难道忘记了,那白马之盟的耻辱乎?
突厥与薛延陀,蠢蠢欲动,龟兹,吐谷浑,互相试探,
高句丽更是想逐步蚕食我李唐土地,回纥也不安分,焉耆,吐蕃又在日益壮大之中,
是以,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之处,倘若朝廷不安,动乱一起,渭水之边的情景,必定再现。
朕岂能轻举妄动?
若是你等觉得,以后无仗可打,那就大错特错,
朕先整顿吏治,再安定了天下百姓之心,待局面稳定之后,才能拿下他们那些小人。
届时,朕还要依靠你等猛将,为朕平定四方蛮夷,
众卿家,随朕成就那不世之功,名传百世而不朽,岂不是美哉?
如今将大好性命,葬送在世家小人的手里,孰轻孰重,众卿家难道不能自行分辨?
第243章;请将不如激将
李世民一脸的疑惑道;
“众卿家,还有硬仗要打,为何急不可耐,就去寻死觅活?
尉迟恭一听似乎是还要打仗,赶紧问道;
“陛下,还有仗打?
那老臣还有机会去砍杀贼兵?”
牛进达也立马来了精神,紧盯着李世民的脸色,程咬金一脸兴奋,不再是方才那样,死气沉沉的表情。
李世民看三人立马精神了数倍,知道是拿捏住他们的馋处了,立马调整方针,不再之乎者也了;
“当然还要打仗的,不但要打,而且是还有一堆的仗要打,突厥的仇得去报吧?
吐谷浑蠢蠢欲动,总得去把他们收拾的服帖了才是。
吐蕃虽说远在西南,却不可忽略,龟兹高昌,更是是丝绸之路的西北咽喉之地,若不打通,怎能壮大朕的江山?
当然是要去从新收服过来才好安心。
还有那高句丽,更是头疼,朕听说,那高句丽,猛将如云,恐怕最是不好对付,唉……
李世民说着还不停的摇头叹息。
尉迟恭听说高句丽有猛将,还是一堆,仿佛年轻了十岁一般,刺激的热血上头,抢着说道;
“陛下何惧高句丽小儿乎?
什么猛将如云,俺尉迟恭第一个就不服他,
但只粮草具备,臣愿为先锋大将,率领本部儿郎,冲杀在前,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誓为陛下踏平高句丽都城,擒获那高句丽王,臣服于陛下面前,
臣敢立军令状在前,只要将先锋大将的位置交给老臣……”
尉迟恭越说越激动,刚才一心求死的状态,瞬间土崩瓦解,曾经的勇将姿态,再次威风凛凛。
牛进达一看这老不要脸的,又抢在了头里,兄弟情义也烟消云散,阴阳怪气的呛了一句;
“呼吹什么大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去。”
尉迟恭的思绪,已经漂到了东北的地图上,心里默默研究着,到时候该如何排兵布阵,压根就没注意牛进达说的什么。
李世民看着大殿外的暮色,一脸的慎重的表情;
就算敬德能踏平高句丽,可这西南,还有吐蕃的许多兵马,闻听那些野蛮人,居住在高山之巅,
个个作战勇猛,人人都有万人敌的力气,如之奈何?”
牛进达蹭的站了起来,可不能再叫这老不要脸面的,抢了过去,
“陛下,这吐蕃就不劳烦尉迟大将军了,有臣在,不过是些许小儿之辈,
还说什么万人敌,给臣一万儿郎,定打的他们呼耶叫娘,东西不辩,”
尉迟恭急忙也站起来道;
“启禀陛下,这西南,西北都是在西边,臣一个人就足够了,不用牛大将军帮手,还请陛下明鉴。”
牛进达瞬间又想起来,这不要脸面的匹夫,不知道抢了他多少军功,
再加上两斤白酒下肚,须发皆张,啪的一声,拍的桌子上的筷子震的掉下去一只,手指尉迟恭就大叫起来;
“呔,你这老匹夫,气煞我也,当年你不知道抢了多少某家的功劳,还不曾与你算账,
如今刚冒出来两处沙场,你一个人就想全部霸占过去,我呸,三脚猫的功夫,还敢胡吹大气……
程咬金看着两个人挣来抢去,居然把自己当成个死人,火爆的脾气再也憋不下去,就要当场发作,
闷喝了半个时辰的白酒,压制不住的酒劲儿,直上头顶,
混世魔王的脾性,生生的又窜了出来,大喝一声;
“哇呀,两个杀才,俺老程当年,斩将夺旗之时,你两个匹夫还不知道在哪里,如今也敢出来蹦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陛下,这两处地方,老程包圆了,没他们的事,陛下可以安排他们告老还乡啦。
有老程在此,定杀的那高句丽的什么猛将,血流成河,
打的吐蕃国主跪地求饶,陛下可不能将此等重任,交给一些贪杯之人,
更不可交给不懂兵法战阵的莽夫,如若不然,必定要坏陛下的大事也,请陛下明鉴。”
程咬金说的煞有其事,一脸严肃,好像只有他才能胜任这两处严峻的战场一样。
牛进达何时怕过谁来,又有两斤白酒的刺激,当场就发作了起来,
“程知节,你说哪个贪杯,别以为某家不知,你在大营里吃的一身酒气,可不是三两次了,难道要某家一一揭穿你不成?”
尉迟恭更加闹怒,他打铁出身,确实不是武将世家传承,不过打仗,他有自己的一套,并不觉得次于谁多少,
可终究这是他的软肋,说他不懂兵法,不会排兵布阵,这简直要了他的老命,
岂能善罢甘休,就是昔日的老兄弟,那也不行,必须打的你满地找牙再说别的。
程咬金兀自又指指点点的,把尉迟恭最擅长的铁槊功夫,又说的如狗屎一般,不堪一击,
这算是彻底惹毛了尉迟老黑,直把他刺激的火冒三丈,
当场就要和程咬金比试铁槊…且是生死各安天命的那种!
大殿外守候的几个内侍,不动声色的往两边挪步,
钱得海也是听的直擦冷汗,这三个憨货说要对战,
可不是旁人那样,说两句过过嘴瘾就行了,
这三个人,可是敢行动的,在宫里也打了不是三两回了,一点都不会含糊,每次都是实实在在,拳拳到肉……
那丈八长短的铁槊,连铠甲都能刺穿,这随便扫上一下,恐怕就得去找韩擒虎报道了,倘若一会儿打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李世民终于安抚下来三个爱将,心里也是踏实了许多。
这三人可不比旁人,你要是不彻底说服他们,性子一起,早晚给你惹出来麻烦。
更何况这三个憨货,可是自己的死忠,且都有万夫不挡之勇,李世民那是喜欢不行,可不能折损在世家的阴谋中……
眼看三人挽起袖子,就要准备动手,李世民赶紧咳嗽了两声;
“咳,嗯哼,”
“三位卿家,这是要作甚?”
尉迟恭这才醒悟过来,还在太和大殿上,也有些不好意思;
“启禀陛下,知节他笑话老臣铁槊的功夫不行,臣一时兴起,就忘记了还在陛下这里,请陛下恕罪。”
牛进达,程咬金也收敛了各自,低头认错。
“来来来三位卿家且先就坐,咱们君臣许久不曾痛饮了,来共饮此杯。三位爱卿,请。”
“陛下先请。”
“陛下,老臣先吃为敬。”
“臣不敢,我老程敬陛下,陛下请。”
尉迟恭有些迫不及待了,去年与白马之盟危机之时,他被授予泾州道行军总管,抵达泾阳,防御突厥。
抵达前线后,尉迟恭竟然与突厥军队在泾阳,展开对功,一时之威猛勇不可当,
两军对阵三个回合下来,就生擒敌军将领~阿史德乌没啜,击毙突厥骑兵一千余人。
尉迟恭本人也就砍杀了十几个人头,非常的不过瘾,
况且已经过去了年余,武将没有战争,手痒的厉害,这总算听到有仗打的消息,哪能坐的住;
“陛下,咱们何时动身,陛下可否有个准数。”
“什么何时动身?”
“陛下方才不是说要打高句丽,吐蕃吗?又不打了?”
尉迟恭有些疑惑起来。
李世民心里哪能不清楚,只能好言安抚;
“敬德休慌,总得把朝廷的事处置好吧,还有天下万民,刚经历乱世,需要稳上一稳,
那些世家门阀,也要清理,敬德放心,有的是恶仗要打,
就在这三两年内,待朕收拾了诸般杂事,到时候,把那些窥探我汉人土地的化外之族,逐个击破,届时,你等可要用心厮杀才是。”
三人争先恐后的表态,一定不负众望,一定为陛下再建新功。
君臣三人吃着酒,说些日常的家话,倒也其乐融融。
李世民顺口就来了一句;
“知节的正妻,乃是清河崔氏家族的大门,可知道一些深浅?”
“回陛下,臣虽说与清河崔氏连为姻亲,却不怎么交厚,平日里来往也不多,知道的也少。
不过,听贱内所言,说是她那族长大兄,身体抱恙,恐怕就是三两年的事了。
如今她三个嫡亲的侄儿,已经势成水火,为了族长的位置,恨不得弄死对方,挣的挺厉害的。”
程咬金不以为意的说完,就又夹了一大块肥肉塞进口中,吃的是大块朵朵。
“那依你的看法,三人中何人能最后胜出?”
“陛下,那崔氏的大朗崔广,从小培养,根基深厚,
二郎崔旺,足智多谋,又擅长各种手段,也是很有实力的,不过此人心术不正,若是他胜出,恐怕要将崔氏大门带去灾祸。
唯独那三郎崔顺,怕是折腾也没用,怎么敌得过他那两位兄长……
第244章;混世魔王的智慧
李世民念叨了一句;
“崔顺,这个顺字倒是可以。”
程咬金又喝下半杯白酒,这才回应了一句;
“陛下有所不知啊,他名字再好,恐怕也难胜过他两位兄长。”
“哦?此话怎讲?”
“启禀陛下,那崔家的大朗崔广,横行霸道,行事心狠手辣,又笼络了半数族老,势力根深蒂固。
二郎崔旺,嚣张跋扈又诡计多端,处事只要能达目的,那可是不择手段。
这三郎崔顺,可不就是像了名字,性子太也平顺,
虽说是孝敬父母,亲和族人,奈何没有什么权势,
又有些胆小怕事,依照臣看,恐怕就属他最没希望了,
陛下,说他们何干,臣再敬陛下一杯如何?”
“好,那就再与知节饮上半盏,朕不能多吃,晚些还要批阅奏章。”
“陛下自便就是,臣就先干为敬了,陛下请。”
“好,好。”
李世民放下酒杯,心平气和的说道;
你要说这崔家老三,无法胜出,以朕看来倒也未必,
这天之道,瞬息万变,不到最后,谁能揣测天意要花落谁家?
且那崔广的名字就不喜人,广而纳之,这个广字显的有些贪得无厌了些,
那二郎崔旺,也不甚好,天地至理,乃是阳极而阴,阴极而阳,
旺字虽好,却是盛极而衰,败意早就隐藏其内。
且听你方才所说,前二人,性子不稳,这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谁也逃不开去,多行不义必自毙,
倘若二人不做坏事,就是争夺不来族长的位置,也能善始善终,
倘若是坏事做尽,非但拿不下一族之长,反而会招来是非祸事,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前番,那长安五恶霸,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横行长安街坊,欺压良民,自以为是世家子弟,就无人敢惹。
却碰上蓝田来的李大朗,那嫉恶如仇的脾气,又不把他们的世家身份放在眼中,
结果将那几个恶霸,打得是残废在榻,不能自理,难道,这不算是天道循环乎?”
程咬金满不在乎的回道;
“陛下圣明,法眼如炬,
将事情看的通透彻底,我老程也是这般做想,
那崔大,崔二的名字,就不如崔顺好听……”
牛进达想起程咬金,刚才戳穿自己贪杯误事的话,就一肚子火,冷哼一声将他打断;
“好在哪里?
你这痞子,
无非是听陛下说不好,就赶紧拍马屁。
陛下说好,你又跟着见风使舵,马屁精一个,
陛下可不要上当,他就是拾陛下的牙慧,当我不知吗,哼!”
程咬金被牛进达当面拆穿,还依然自我辩解,嘴上倔强的不行。
尉迟恭也看不下去了;
“陛下,别听这厮瞎扯马屁,他大字都不认识一筐,还能说个什么道道出来。
陛下,老臣也敬您一杯,陛下随意就好,老臣一口吃下去。”
“老匹夫,你说谁不认识字,某家最近,可是听了陛下的劝,正在府里闭门读书,已经看过很多书了。”
程咬金这次可是没有说谎,最近他确实是,请了先生在府里的,此事也有好多人知晓。
尉迟恭可不会被程咬金的大嗓门吓退,直接呛了一句;
“那崔家大朗,二郎,名字的不好之处,陛下已经说过了,你也不要重复。
有本事,你只说陛下没提过的,那崔顺的名字,既然你说好,
那就说说好在哪里,也叫老夫听个详细,学上一学,你这读书的能处。”
程咬金十分不服气,横着脖子青筋毕露;
“怎么不好,……崔顺,崔……顺,啊对了,这个顺字,好听,
就像打仗带兵一样,还未出师,就先落个顺顺当当的彩头,陛下,您说是不是。”
尉迟恭,牛进达,用屁股都能猜到,他根本说不出来,什么子丑寅某,
这果然如此,实在没话说了,就拿个顺顺当当来做由头,都是笑的不行。
李世民想笑又不好笑,只能忍住,开口劝解;
“敬德,进达,莫要耻笑,这读书做学问之道,哪能一戳而就,又不是三两日的事。
咱们先不说这些,就说说明日,那李大朗卖酒一事,
到底该如何进行,毕竟还有诸位爱卿的银钱份子在里头,岂能不重视?”
尉迟恭听银钱份子,就没心情和程咬金闲扯淡了,赶紧说道;
“陛下所言甚是,
还请陛下明鉴,老臣出身贫寒,那二十万银钱的份子,
还是陛下多年的厚重赏赐,积累而来,已经是全部家当的十之八九,
这总算能见些银钱了,又被这些世家门阀,在背后捣乱,当真是愁死我了,陛下可不能不管纳。”
“陛下,我牛秀的家底,陛下也是清楚,
和尉迟大将军差不多一个情况。
是以,臣听说有贼人来砸铺子,心中的火气,这才生生的往上直窜。”
程咬金也开始严肃了起来;
“陛下,他两个匹夫说的正是,这次入了白酒份子的,
几乎都是陛下起步时的班底,多是新朝新贵。
可比不得那些世家门阀,与前朝老牌家族。
都将这五粮液的买卖,看的很重,思虑着,要给各家的后世子孙,积攒些家底。
若是不能顺利售卖,恐怕必生祸端啊。”
“朕都知道,那背后挑事的,无非就是想叫诸位爱卿上当,好去砍杀一通,以此为把柄,
明日朝会,恐怕就要群起而攻之,如今三位爱卿在宫里做客,那有闲工夫去闹他们。
这等简单的计谋,只要不去理会便要不攻自破。
三位爱卿不必忧虑,明日可叫大朗继续售卖。
朕的私库早就空了,还指望他李大朗年前能给朕充实一些,也好给后宫添加一些用度。
总不能叫各宫的妃子,都穿着露了脚面的衣衫,出来过元正吧!
是以,朕比你们也不差多少,甚至更要着急一些,”
尉迟恭愁眉苦脸的说道;
“陛下,
我等已经明白陛下的大计,当然要留着大好的性命,去驰骋疆场,砍杀贼兵。
自然不会再去胡来,可是,明日卖酒之时,他们若前来捣乱,这又如何是好?”
程咬金霸气的一挥手;
这有何难,还用问计于陛下乎,某家就能解决,咱们明日带着家将仆人,就守在铺子外头。
他们是不来闹事便罢,若敢再来,也不去砍杀,免得坏了陛下大事。
也学学那李大朗,全部打成废人就是,我就不信了,难道他们都养的死忠,没有一个害怕的?”
牛进达大点其头,指着尉迟恭一脸的不屑;
“你这老匹夫,还不如知节那厮转的快,几个小人,就把你堂堂一卫的大将军,给愁成这般模样,
就按照知节说的办,都打废了,看他们还有多少人往外派。”
李世民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总算这三个憨货,不动杀人的念想了,
这又换成把人打成废物的计谋,这些货色就没一个带脑子的。”
牛进达也疑惑了,这杀不得,还打不得了;
“陛下,难道知节这计谋,还非是上策?”
“上什么策?
如此下去,长安城,得多出来几百个废人,出力不讨好,又要继续纠缠下去,怎能算是上策?
不如直接抓进刑部大牢,三司会审,叫他们家人拿钱来赎就是,
其背后那些世家子弟,若是放任不管,以后还有哪个手下为他卖命,还不是得乖乖的交出银钱,叫人拿去赎身?
如此也不用大动干戈,只以阳谋对之,既能轻松化解危机,又能充盈一些朝廷的用度,岂不是两全其美?”
“陛下圣明。”
“哈哈哈,老臣佩服,陛下就是陛下,这随便想个注意就能如此厉害。”
“陛下英明,这计策确实比我老程想出来的强上许多……”
大殿外的钱得,听的里面的局势顷刻之间又放松下来,君臣四人,又说又笑,也是暗自佩服,
陛下当真是英明神武,智慧超群,也只有陛下,才能如此这般轻松,几句话就将三个大魔头,制的服服帖帖。
李世民笑眯眯的道;
“可有一条,别把捣乱的那些人打废了,
倘若爱卿等,把他们的狗腿子都打成废人,这领回去,不知要浪费多少汤药废,
那些小人,心胸狭窄,又歹毒异常,怎么肯做这亏本的买卖,恐怕又要生出多余的事来。”
程咬金家里本就是数代贵族,正妻娘家,又是清河崔氏长门嫡亲大女,
对这些弯弯道道,比其他两人当然是明白了许多;
“陛下放心,那些世家的嘴脸,老程知道一些,有用的奴仆还好,没用的,别说拿银钱赎人,不弄死就是良心发现了。”
尉迟恭听得世家如此冷血无情,相当诧异;
“陛下,听知节这般所说,老臣心里有些发凉,
老臣说个家常事,陛下当个笑话听就是,臣府里的一个下人,上月摔伤了右腿,
老臣生怕留下祸患,隐疾,请了长安城有名的医官,回去给他看治。
谁知那医者,要银钱两贯的话,被下人听去了,不舍得老臣花那两贯银钱,竟然要拿菜刀砍下那出事的右腿?
此事有下人报告于臣,臣去狠狠的抽了那下人,几个大嘴巴子,不把右腿给我安生养好,看老臣不砍杀他个狗头。
是以老臣想来,就是打伤了他们的下人,这好歹是他们自家的儿郎,还真能下的这般狠心,为了节省汤药钱,就去将下头人,一个一个害死不成?
如此不恩存活人,还想换来下头人的忠心,岂不是有悖常理?”
牛进达也是个平头百姓出身,对尉迟恭的言语,觉得很是有些道理;
“陛下,尉迟大将军说的没错,谁家的儿郎谁心疼才是,若是换了我府里的下人出事,就是残废了也得接回去养他一辈子。”
“敬德之所思所做,乃是人之常情,进达所言,亦是人性之美。
奈何这世间行走的活人,半人半兽,不可一概而论。
若是只以自己的本心去衡量他人,与发生的事情,虽不好追究其根本对错,但所得结论,恐怕要有些有些片面了。”
“陛下所言甚是,我老程以为是至理,名言也,
这人群中,什么样的都有,孝敬父母,爱护家人者,通常理,行人伦之事,此为人也。
却也有那,逆天而行,不顾人间大道,行事为所欲为,甚至,还有恶待~生身父母者,
此为野兽,人面兽心,这等人,若用正常人的行事作风,去猜测其行为习惯,
必定所料不中,皆因这些人,人非人,已是披着人皮的兽类也……”
程咬金这话,也引的其他三人,点头赞同,
四人轻松的说着一些家常话,仿佛当年的老兄弟情谊,又回来了许多……
是夜,君臣四人,尽兴而散,三人出宫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时分了。
互相告别之后,程咬金,有自家的护卫陪着,开心的回了府邸。
第245章;李世民的烦恼
回到府邸,进了后院,程咬金,直奔正妻的院子而去。
夫妻二人屏退了下人,这才开始说些家常话来。
程崔氏看程咬金吃的满脸红光,一身酒味,赶紧叫来了丫鬟去准备醒酒汤,这才回来坐下;
“大将军今日从宫里回来,兴致颇高,不知可有喜事来临,也说与奴家听听,一起乐呵乐呵。”
程咬金将自己的高大个头,往太师椅里一靠,这才神神秘秘的说话;
“正要与你说个详细,今日进宫,可是无意间完成了你的意愿,这一回,你可要放心满意了。”
程崔氏一脸的茫然表情;
“大将军这话从何说起?
今日进宫还和妾身有些关联?”
“非也,今日陛下随口问我,你那三个侄子的事了。”
程崔氏一听立马来了精神;
“噢,那大将军都是怎么说的,可有偏向我那三郎乎?”
“夫人尽管放心就是,你不是常说那大朗横行霸道,若是他做了族长,恐怕会给你娘家带去祸事吗?”
程崔氏点点头,温言解释;
“正是如此,虽说不多来往,可终究也是妾的娘家,如何能不考虑一些,往后的长久之事?”
“夫人放心,陛下觉得大郎那个名字不好,怕是崔广与族长无缘了?”
“这倒确实是喜事一件,那老二崔旺,也不是好东西,阴险狡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无所不为,妾心里明镜似的,
只有那三郎崔顺,对大兄夫妻二人孝敬恭顺,且人品也颇为厚道,对你我夫妻更是恭恭敬敬,
若是他继承了清河崔氏的族长之位,才能保的崔氏,再平安一代两代。
虽说三郎不像那两个,跑来咱们府邸,邀请妾身出马相助,可我这心里,也有一杆秤的。
不论从哪里考虑,这三郎都是最佳的人选。
奈何他根基太浅,即便是崔广没有希望,可三郎还是斗不过崔旺的,
唉……妾身这也是杞人忧天,瞎操心了。”
“哈哈哈哈,夫人无需烦恼,此事某家已经为夫人解决了麻烦也,
为夫将他们兄弟三人的人品,如实相告于陛下,
陛下说,那崔旺的名字,带着破败的祸端,他老老实实的环则罢啦,若是不老实,陛下说他还会有因果报应。
就单凭借陛下的这几句话,我敢肯定,陛下恐怕是,想要插手你们清河崔氏的家务了。
依照某家看来,这三郎崔顺,恐怕才能笑到最后。
夫人若是有些空闲,最好叮嘱一番,叫他不要参与任何事情,
否则,陛下清算之时,可难保项上人头安好。”
程崔氏闻听此言,满脸的谨慎之色,她心里也是十分清楚,这当今的陛下,可不是以前那些至尊。
当今的陛下,眼睛里揉不下一颗沙子。
迟早要动五姓七家的,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
且听夫君今夜回来所说,恐怕日子也是不远了。
“夫君放心,奴家省得,明日里写上一封书信,就说我想念他了,
把他叫到咱们府里,如此,也好圈上个两年,
待陛下收拾了各大门阀世家,他就可以回去,安安生生的继承族长的位置了。
夫君觉得,妾身这般想法可好?”
“不错,夫人这想法,老夫也赞同的紧,那孩子天性善良,与两位兄长刚好相反,
完全的继承了上代族长的厚道,当得下代族长的大任。
就叫来长安,与这些崽子们一块厮混几年,也能多加照顾,使其远离是非漩涡。
尤其是多与李大朗那崽子接触,日后可是前途无量啊……”
秦琼的店铺里,李钰从柜台后的小榻上坐了起来,打着哈欠催促着;
“曾贵快点啊,今天卖完就能回蓝田了,明天就是今年最后一天了,回去府里,本郎君有赏赐,你们人人都有。”
柜台外的曾贵,见李钰醒来,赶紧跑进柜台后头,凑到李钰跟前,一脸的笑容;
“郎君,早都卖完了,小人看郎君在打盹儿,也没好打扰。
这剩下的,不是说要给那些将军们,留下一些吗?”
“哎呀,可不是嘛,都忘记这茬了,走走走,不卖了,关门,关门,咱们回大将军府,你快点的……”
李钰一边催促,一边还朝曾贵的屁股上轻蹬了一脚。
两人正在嬉笑打闹间,大牛就从后头出来。
“郎君,柳叔带着一堆护卫已经到了大将军府里,有秦豹将军招待在侧院的偏厅里,等候多时了。
那些将军们,一个不少,都站在大将军府的院子里,等着郎君回去呢,连陛下身边的钱统领都来了。
郎君若是清算好了数目,咱们就回去吧,看样子都等着郎君回去对账呢,
小人猜测,等对过了账,那些将军们便可将银钱分配,也都好拉回家去了。”
“嗯,大牛,还是你办事牢靠,事情说的清楚明白,比阿贵这家伙好用的多了。
快点的,帮阿贵把这些酒都装车,拉回去,咱们也好回蓝田过年。”
“是郎君。”
阿贵一边干活搬东西,收拾门板,一边还嬉皮笑脸的对付几句;
“郎君有些偏心,大牛虽说牢靠,可小人也不差啊,
每次都是忠心耿耿,把事情打探的仔仔细细,才禀报郎君的,
这都是一样的出力,郎君怎好只夸大牛一人?”
李钰打着哈欠顺口一句;
“你?
你可拉倒吧,你只要出马,每次都把事情,说的是复杂无比,
叫本郎君听的是头昏脑涨,还夸你,不叫你吃扳子,都是看在你忠心的份上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将剩下的美酒装了两车,回了秦琼府邸,
进了院子,李钰这才明白大牛说的人都到齐整的意思。
别说将军们来惦记着分份子钱,连皇帝,皇后都亲自到场了,
看来这银钱的魅力,当真无限,就没有哪个人说不喜欢的?
像模像样的整理一下衣服,李钰弯腰下拜;
“臣,拜见陛下。”
李世民微笑着回应;
“李县子免礼。”
“谢陛下。”
“参见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今日听说是售卖五粮液的最后一日,本宫就穿缀着陛下,也来凑凑热闹。
本宫听说,你于算数一道,颇为精通,算起银钱数目,竟能不用算筹。
既然如此,那就赶紧将这些银钱清算一番,也好叫诸位大将军,拉回这第一次的盈余。”
“遵旨!
娘娘放心就是,前四日的,已经算好,只将今天的算出来,就有具体数目,
只是不知,其他的铺子都是否结束。”
秦琼直接开口道;
“所有铺子都是不到半个时辰就售卖一空,只等着你回来了。”
钱得海打了个眼色,旁边就有一个内侍将一摞账本拿了过来,放在事先准备好的八仙桌上。
李钰也不废话,直接坐在将军府的大院里,仔细核对,一炷香的功夫,就放下笔来。
“陛下,臣已经算好了。”
“怎会如此快速,这才半柱香的时间,你可要再对上一遍?”
“回陛下,大概不会有错。”
“那好,你就念念,总得多少,每家分上多少?”
“遵旨,”
李钰对着几张大白纸仔细念道;这五日里,共计拉来长安,两千九百三十一斗,五粮液白酒。
售得银钱有数,四十八万七千五百二十贯银钱……”
不是李钰不念了,念不下去了,这话刚说出口,所有人都三三两两的开始讨论起来。
连李世民夫妻二人也躲在一旁,窃窃私语。
没有了听众,李钰念给谁听。
接过容娘递过来的烧鸡腿,李钰啃的香甜无比,看着院子的一堆人形形色色。
好几个将军,还不停的擦拭着,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
李世民十分不敢相信,只得拉了皇后走到一边,压着嗓子问道;
“观音婢,这五天的功夫,就弄出来如此多的银钱?
朕~莫不是听错了数目?”
长孙皇后也是同样激动,她实在想不到,这李大朗竟然能有如此本事;
“陛下没有弄错,妾身也听得真真切切,确实是四五十万银钱。”
李世民抚摸着有些发疼的鬓角,沉声开口;
当年~朕带着三万精兵,忙活了一年半有余,收拾一处诸侯,才得银钱三十多万,
还死伤了两千多壮年儿郎,竟然比不上他卖的五日白酒?
前几日,朕也有过幻想,这次若是能分得五万,冲进朕的私库,就算是上天垂爱了。
便是这五万之数,也是狠心咬牙,还有些忐忑不安。
却不曾想过,能分走二十多,早知今日如此,咱们也不来了,
这一个大子儿都没拿出来,一会就要拉走这许多出去,叫这群重臣做何感想?
观音婢你可有什么法子,能解开一会的尴尬局面?”
长孙皇后也小声回应;
“启禀陛下,妾身听了也是差异无比,谁能料到这孽障,竟然能折腾到如此地步?
陛下所虑也不无道理,几十家文武大臣,只分那一半,
陛下什么也不做,就要拿走二十四万多,这未免也……这……”
长孙皇后动了两次嘴唇,实在不好意思,说的太过直接。
第246章;少年言兵事
李世民一脸郁闷的表情说道;
“观音婢就不用遮遮掩掩了,你我夫妻同心,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长孙皇后看自家夫君,总是惦记银钱,这可弄到手了,
又多出来这些烦恼,拿丝巾掩盖着嘴角笑道;
“那妾身就捷越了,以妾身看来,这些都是当年陛下的老底子,
没有一个不是功劳一身的,陛下就是每人赏赐一千,也不过四万之数。
剩下的还能拿走差不多二十,如此面上也好看一些,重臣心里也感激陛下宽厚。
又同陛下心中所想之数,多出来许多,妾身愚见,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唉,朕还真有些不舍得,都是穷怕了,可也知道,观音婢这法子是再好不过了,也罢,这些可都是朕的家底子,不能亏待了去。”
“陛下圣明,”
“陛下请看,这孽障还真有些风姿,面对一群朝廷重臣,
还能吃的如此轻松,不论是胆量,气魄,都是人中龙凤呀……
李世民仿佛脑门上划过一道黑线;
“你看他这副样子,大家都在商议,唯独他一个,手里拿着鸡腿,啃的旁若无人,
八辈子没吃过一般,和那些混混,痞子,又有何区别?……”
长孙皇后听见自家夫君,如此形容李钰,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夫妻两人,商量好了事情,就不再烦恼,站在一边说着闲话,还对着院子里的李钰,指指点点。
李钰饭量大,又是长身体的时候,一个鸡腿哪能吃饱,
顺手接过容娘撕下来的大鸡腿,刚要往嘴里塞,就发现皇帝陛下夫妻二人,对着自己比划,
还以为自己衣冠不整呢,赶紧看看自己身上,也没发现有何不妥之处,这才又安心的撕咬起来……
看着一大群人,总算不说话了,都看了过来。
李钰这才不慌不忙的擦了手;
“陛下,这次陛下能分走,一共二十四万三千七百六十贯,之前陛下拉走了三万多贯,今日可将剩下的全部弄走了。”
“朕知道了,
诸位爱卿,跟了朕十几年了,都立下汗马功劳一堆,
朕也今日也不藏私,便从朕这些份子里,每位爱卿赏赐一千,以做嘉奖,诸位卿家,日后还需忠心朝廷才是。”
这还没开始分呢,先得一千,几十个文武大臣,笑的满面春风。
“臣谢陛下赏赐。”
“臣等,恭谢陛下。”
李世民满意的抬起双手;
“诸位爱卿免礼,不必多礼。”
“李县子,快为诸位爱卿算算,这第一次能分去多少?”
“遵旨。”
李钰拿过另外一张计算草纸,这才念道:
诸位叔父三十七家份子,每家可分五百二十七贯又四十八钱。”
尉迟恭一听只能分五百多贯,也是哭笑不得,
这回去如何交代?
还给正妻说的天花乱坠,这次能分多少多少来着……
牛进达忍不住了;
“我说你这李家的小子,几十万就给我们分这些。
还好有陛下赏赐一千,如若不然,就凭你这五百多贯,恐怕连元正都过不去吧。
你也太小家子气了些?”
李世民也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毕竟自己没出一个大钱,就拿走了二十万万出头。
而这些臣子们,每家拿了二十万贯份子,却只分了五百多回去,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可是,自己太缺钱了,朝廷也太缺钱了,今天要是狠不下心,后退一步。
就等于是开了个不好的头,以后也只能步步后退了。
所以就装作没听见一般,和身边的皇后,小声说话,来掩饰尴尬的气氛。
李钰可不吃这一套,立马顶了回去;
“牛叔父,你当初如果拿四十万出来,可不就能分得一千了?”
牛进达惊奇的不行;
“四十万,你这是杀人都不用刀子呀,真敢张嘴开口,你当是四十车石头?
就这还是陛下赏赐我十几年的家业,拿了个七七八八的,给你拉了过来。
还四十万,除了世家门阀,与前朝老户,谁家能拿的出来,你问问在场的这些长辈?”
“就是就是,谁家拿出来二十万不是倾尽家财……”
“可不是嘛,我那山妻,给我折腾了半个月,别提了……”
“老牛这次可是说的实情啊!”
一群人议论纷纷,对皇帝拿走一半不敢吭声,所以只能来挤兑李钰了。
李钰咳嗽了两声,这才解释起来;
“诸位叔父也不要想的太多,陛下不是还赏赐了一千吗?
再说了,本来诸位叔父要吃酒,也得花钱买的,
现在侄子,大方一次,每家再送上一百斤五粮液。
咱们这次一共也只拉了六百斗上下来长安,就卖出了四五十万,这可是有目共睹的。
诸位叔父,可都是亲眼所见,非是侄子信口雌黄。
这分到一斤白酒上,哪一斤不是几十贯上下?
叔父们这几天也看的清清楚楚,既然如此,这每家再分走一百斤,多了不说,少说到底,也得值它千贯了吧。
愿意留着自己吃的,那不用多说,想拿去换钱的,这长安城里,等着要高价买走的富户,那可是成群成堆。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短时间内,恐怕侄子也不会再来售卖了。
诸位叔父可将美酒放上十天八天,甚至一个月,
到时候,这长安城里基本都吃了个干净,不是侄儿胡吹大气,别说一千贯,就是卖它一万两万,也不是多大个事儿。
那些不缺银钱,好享受又要脸面的富户,长安城里可是多如牛毛,还不上赶着去买走?
就说再笨一些的,把美酒拿到东西两市,和胡人交换,
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把交换的物品,变换成钱帛丝绢,也能得出很大的赚头不是?
诸位叔父,这想换银钱也是很简单的,随便想一下就有的是办法。
不过得动动脑子,这做买卖和打仗是一个道理。
你不懂变通,一味的坐在中军大帐里发愁,又有何用?
便是愁上一年,这仗还是要打下去的。
总不会是,坐大营里愁上一年半载的,贼兵看你可怜,就自己退去吧。
若是随时调整自己的计划,看准时候,主动出击,以最小的代价,去换取最大的胜利战果,这才是王道。
打跑了贼兵,也好班师回朝。”
“哎呀你个小兔崽子,毛长齐整了没有,都是两说,还敢跟老夫说起打仗的事来了……”
一群武夫,看李钰不过就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竟然站在院子里,对着一群征战沙场半辈子的大将军们,侃侃而谈兵家之事,都觉得十分有趣。
不过众人也觉得李钰说的不错,坐在中军大帐里发愁,就能吓退贼兵,还要他们这群大将军干什么?
一群人互相交头接耳,对着李钰指指点点,
听到牛进达说李钰毛都没长齐整,忍不住哄堂大笑了起来……
本来众人也就是闲扯淡几句,也没人出来真的恼怒,
这一听牛进达随便几句话,又挤兑出来一百斤五粮液,还真是意外的惊喜。
正在高兴呢,又听李钰说长安缺酒,仔细一想可不是嘛,这东西,有多少都不愁卖的,岂能不兴奋?
“可不是嘛,这等神仙佳酿,那是世间少有,
唯独他李家大朗才有秘法酿造,他要是不来售卖,长安城里的人还吃个狗屁。”
“张兄所言甚是有理,有了这一百斤五粮液,可不又顶得一些银钱绢帛?”
“两位兄长说的也是,不过自家也要吃上一些的,哪能全部拿去换了?”
“我说刘大将军,这五粮液本来就不多,那些富户买去的那些,还不够挥霍十天八天的,
等他们都吃完了自家的,李大郎又不来售卖,还不馋死他们?
到时候,咱们兄弟想卖多少,就卖多少,你给我银钱,我便给你美酒,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没钱?
也不和你浪费口舌,赶紧走人,直接下一个说话,岂不是美哉?”
“嗯,侯老弟说的有理。
这几日在铺子里,这小子当家做主,等这一百斤拉回去,可是我等自己说了算的,不论卖多少都是咱们自己的了……”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互相讨论了起来。
“卫公,您家准备留多少自己吃?”
李靖看着对面的老部下,抚摸着三寸胡须;
“老夫,就留下五十斤自用吧。”
牛进达也小声问尉迟恭道;
“你这厮要留多少自己吃?”
“这……”
牛进达这话问的,叫尉迟恭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这等美酒佳酿,别说是一百斤,就是两百斤,还不他自己折腾多少日子呢,全留下都不够用……
可是想起正妻,那撞墙时的场景,尉迟恭又不得不压下酒虫,咬牙切齿的说道;
“老夫近来身体抱恙,不能多吃,就留下二十斤吧。”
牛进达掰着指头计算,过年的几天里,每天吃多少,留多少……
“不够啊老黑,我要是也留二十斤,这才能吃几次?
老兄弟们过府,总不能不拿出来一些吧……”
尉迟恭吞吞吐吐的开口;
“那……要不,就留下三十斤好了。”
第247章;吓死牛进达
尉迟恭也觉得,不能太委屈自己了,狠下心来,给自己又加了十斤的量。
两个人商量一番,最终决定都留下三十斤自己用。
牛进达这才又扯着嗓子,朝李钰问道;
“你这小子不老实,这卖的好好的,怎么忽然又不卖了?
好歹这样售卖着,也能时不时的分上一些银钱回去,
为何方才你说,要有一阵子不来售卖,这又做的什么妖怪,
快些说来,若是行不通,那就要继续,
可不能因为你小子的花花心思,耽误了众家兄弟的银钱大事儿,众家老兄弟,以为老牛说的如何?
李靖第一个表态;“大善。”
李绩,房玄龄,杜如晦,等代表性人物,纷纷表示,牛进达这次说的很有道理。
李钰仰着十几岁的小脸,虽然年轻稚嫩,却是信心满满;
“我也不怕消息走漏,今日就说个明白,也叫诸位叔父,心里好有个底子。
咱们不过就卖了五天白酒,就惹得长安城里,所有的浊酒铺子,都联合起来,
各种招数层出不穷,又是砸铺子,又是堵店面,
还要劫走我拉酒的下人奴仆,就没有一日是安宁的。
诸位叔父觉得,再这样继续下去,会不会有更多的~阴谋诡计出来?”
“那这也不能不售卖呀,最多我等老兄弟轮流看守,多给你派些人手就是,哪能因此就退缩了?
那战场上,贼兵多咱们几倍,都不曾惧怕,如今太平盛世,还有陛下当家做主,何必怕那些小人作祟?”
牛进达就是个一根筋,又天不怕地不怕的,自以为是的给李钰指点出一条星光大道。
不少将军都开始附和起来,支持牛进达的高明注意。
“叔父有心和他们纠缠不休,侄儿可没这个闲工夫。
既然挡了他们发财的路子,那就把这个起事的因,给解决掉不就万事大吉了?
他们如此闹腾,无非就是没有了赚钱的门路,
既然如此,不如大家一起做买卖就是,有钱大家一起赚,如此这般,也就不用整日担心了。”
尉迟恭一听说要和世家一起做买卖,还要分走银钱立马不干了;
“这可不行,如此好的买卖,和他们一起做,岂不是太也吃亏?
不能便宜那些小人,再说了,这本来一次就分五百多贯银钱,再分去一些,岂不是更少?”
“正是如此,老黑这次说的,和我想的一个样,可不能分出去……”
“常兄这话,可说到小弟心窝里了,坚决不能分出去。”
李钰看着一群老顽固,叹了口气,也是服了,还不如给他们挑明了说吧;
“诸位叔父不要紧张,谁说分出去就利钱少了?
大家一起做买卖,这才能做的更大,只咱们在长安城售卖能赚几个?
有哪些人帮助,能把五粮液卖到全天下百姓的家里,赚的可比这五百多了不知道多少……”
“卫公,兄弟怎么听着听着,就糊涂了,和世家一块做买卖,不但不亏,还能多赚,有这等好事?”
李靖一脸轻松的表情回应;
“静观其变。”
“唉,卫公怎能不说一句,就任这李大朗如此胡闹……”
和李靖说话的张亮,一脸的无奈,不停的摇头叹息。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是知道他计谋的,只微笑不语,
钱德海陪着两人,进了正厅,高坐上手主位。
李靖,李绩,房玄龄,杜如晦,秦琼几个人也不再多听,进了正堂,陪着皇帝,皇后说话。
李钰说的一口白沫,这些人还是坚决反对,只能呼唤众人先去正厅里坐下,仔细给他们说个明白。
一群人一边往正厅里走着,还互相拉帮结派。
约定好彼此,不论李钰说个什么花样出来,也坚决不可同意,
与世家门阀多有来往,更不能把份子,让出去一个大钱……
进了正堂,李钰站在大厅中央,将之前的计划托盘而出,
说的是详细无比,还说明年那些世家上交的加盟费,也属于赚头,还要按照今天的比例,继续分配。
牛进达直着急的走来走去,忽然就停在李钰面前,激动的问道;
“贤侄这计划,倒是天衣无缝,只不知那什么费的……”
“加盟费。”
“哦对,加盟费,那些世家如何计算,谁家又该拿出多少,总得有个数吧,也不能任你胡乱要钱。”
大厅里鸦雀无声,
可不是嘛,谁家拿出多少,可得详细的计划一番,都横着脖子,紧张的看着两人。
“那牛叔父当初,是拿了多少银钱出来的?”
牛进达吓了一大跳;
“什么?
你还想叫天下的世家,每家给你拿出二十万来?
你是得了失心疯,还是在顺口胡邹,
我的老天,你这小子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能有如此大的口气吧?
你以为是小孩童过家家?
就是真给你那些,也不怕撑死你这杀才。”
牛进达气的吹胡子瞪眼,转身朝着李世民拜了一下,这才说道;
“陛下,这……这太也荒唐了,
天下的世家,加上各自的分支,怕不是没有一千户,也有几百户了。
若是每家拿出二十万来,这得多少银钱?
可不是比朝廷都要富裕太多?
再说,那些世家门户,前朝老贵功勋,都是精明仔细,老泥鳅一般的滑溜,
哪能像我等这般老实,乖乖的拿出来二十万,这……
陛下明鉴,这不是胡闹吗这?”
“爱卿,且不要着急,不去做一次,怎能知道,那些世家就一定不会拿出来?
倘若他们不同意,那便只能看着李县子一个人赚,合则两利,以朕猜测,他们八九不离十,要和李县子一块做买卖的。”
“陛下也觉得可能?”
牛进达有些不敢想象,去找世家门阀做买卖,能有什么好果子吃,更何况还要他们出血。
“朕也不曾说就一定能成,只是就事论事罢啦,
单说这五粮液的现状,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世家门阀,倘若不和李县子合作,那就只眼睁睁的看着,五粮液走进天下百姓的嘴里,
而世家门阀,只能望梅止渴,且自家的浊酒,又逐渐被世人抛弃。
两张对比之下,孰轻孰重他们自然会慎重考虑。
如今只在长安售卖,他们还可弄些动静出来,
下一步,他们不来一起做买卖,等李县子把白酒,卖到天下四面八方,难道他们还能满天下跑着去闹事不成?
恐怕即便有心,也是无力了,那些世家门阀,能有几十万奴仆,去东奔西走,四处闹事,砸铺子?”
“陛下这样一说,确实在理,那要是如此这般,他们还真得怪怪的拿出银钱绢帛了,
只是,那得是多大一堆银钱啊陛下,臣听听都有些害怕。”
牛进达不是说着玩的,想到那些数字,头上一层汗珠。
正厅里的文武重臣,心里默默计了算一下,若是天下世家,都拿银钱出来凑份子,可不就是山一般的银钱……
整个正堂里,都是沉重的呼吸声,李世民也不例外,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银钱的数量,推翻个朝代都足够用了。
打仗打的是什么,不就是银钱上的事吗,倘若给他足够的银钱,明年就立马十六卫尽出,把突厥一次灭净,一雪前耻……
“陛下。”
“陛下?”
长孙皇后看着,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就想提醒夫君该回宫了,
毕竟明天就是今年最后一日了,这孽障还有六十多里路要赶回去呢,能早点走就别耽误人家。
李世民还沉浸在十六卫兵马齐出,砍杀突厥狼骑的快感中,听到第二声呼唤,这才回过神来;
“哦,时候不早了,朕刚才还看到,你那些护卫已开始装车,
估摸着也差不多了,还有六十多里呢,早些出城,也能早些回去不是。
走吧,诸位卿家,分过了银钱,领了那一百斤五粮液,也都回府安歇吧。”
“遵旨。”
一大群人,走出正厅,果然看见前院里,十几辆马车已经排好了阵势,只等李钰上车就能出发。
一群护卫,家仆,看到皇帝皇后到来,都弯下腰行礼。
“臣等拜见陛下。”
“臣拜见皇后殿下。”
几十个护卫,仆人,乱哄哄的见礼。
李世民也不气恼,温和的接受;
都是朕的子民,不需多礼,不需多礼……
柳万泉在前头行的却是军礼;
“拜见陛下,拜见皇后殿下。”
李世民温和的开口;
“免礼。”
“柳护卫不需多礼,大朗已经认了本宫做母,这以后吾儿的安危,可要劳烦柳护卫了。”
“殿下放心,只要臣还有一口气,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保护我家郎君的周全。”
“如此甚好,本宫听说,你在军中曾经做过都尉,想来是有些本事的,保护我儿周全,该不是难事。”
“启禀殿下,臣确实在军中呆过,至于本事,可不敢夸大,
幸好老县男,还留下两百多府兵兄弟,臣才心里踏实,若是只有臣一人,也不敢夸下海口的。”
李世民看着昔日也曾熟悉的面孔,深感造化弄人,
此人比起百骑司的李代,还要骁勇善战,奈何天意弄人,落到家将护卫的地步;
“多年不见了,毅清别来无恙?”
柳万泉实在想不到,至尊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激动的有些不能自己,哽咽着回话;
“启禀陛下,已经快七年了,有劳陛下挂念,臣克不敢当。
臣虽是离开了大营,可臣的心中,却无一日不在想念陛下的,臣在蓝田,日日盼望着,陛下能长命百岁,诸事顺利……”
第248章;当年将你斩杀也不过分
李世民见到昔日的臣子,时隔多年,竟还忠心如此,心中也是触景生情;
“当日之事,朕一切都知晓的清清楚楚,如今,已经事过境迁,原本也不必再旧事重提。
奈何当初,你离开大营之时,朕竟未见得你最后一面,很多话也无从说起。
今日你我君臣重逢,也是缘分一场,多年前的旧事,朕也终于能有机会,将心里的话再说出来。
当年的事,不好去计较是非对错,你回头救下百十儿郎的性命,乃是真性情,好男儿。
可你也曾是带兵之将,自古以来,闻鼓而进,鸣金则退,无有章法,如何行军,你比谁都清楚。
当日,你不听号令,撤退不及时,等同于违抗军令,
便是将你斩杀在地,也无有不妥之处,此一点,你可明白?”
柳万泉当然知道,理由再多,终究是违抗了命令的;
“启禀陛下,臣明白的。”
李世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才继续;
“明白就好,也只能说是天意弄人,造化不一。
还好你命不该绝,有人搭救性命,活了下来。
古人云,上天有好生之德,果不欺人也,你犯下死罪,本该问斩,以证军令章法。
却有老县男出来,用升做校尉的一身军功,来为你顶罪,叫你活下了性命。
那老县男,也因此断了进路,到最后解甲归田之时,还是个亲兵队正,
终其一生,也未穿过将军的铠甲,倘若非是如此,
那老县男,军功在身,又是出自陇西李氏大门正宗,少说也是个从五品的游骑将军了。
唉…也罢了,罢啦,一切都是天意巧合……
如今你能安身立命,朕听说,还有侍女伺候左右,
一族之人,尽在蓝田享福,可莫要忘了,那老县男付出的代价才好。”
“陛下放心,臣也曾效命于陛下左右,臣是什么人,也瞒不过陛下的法眼,
臣感激李家大兄一生,这再造之恩,必定报于侄子身上,请陛下宽心,臣非是那忘恩负义的畜生流。”
柳万泉半生铁血生涯,那是恩怨分明,直来直去,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你之脾性,朕怎能不知,除开当年那事不说,你自身也是条响当当的汉子。
需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坏事做尽的,积累到一定程度,必定有天道报应,
这好的,亦是如此,待到时机成熟,那福报也是跑不脱的。
若是不提你的错处,只说你的功劳,
当年也是悍将一员,你那些功,朕都看过的。
功劳簿上也写的一件不少,奈何,你却未等到犒赏三军之时……
也罢,好生看管你的儿郎,或是做些学问,或是弓马娴熟,不论文武,有了功夫在身,将来也好报效朝廷。”
李世民那是千古名君,从未亏待过自己那些忠心的部下。
如今,看到昔日一个堂堂的将军,却混到这般田地,也是于心不忍,
柳万泉激动的浑身颤抖,他再听不出来话音儿,那就是蠢材了。
深深的弯下腰,柳万泉几乎泣不成声;
“臣感念陛下,提携后代子孙之恩,我柳氏一门,不论是否出仕,都会忠于朝廷,忠于陛下……”
农历腊月二十九,距离过年还有一天,长安至蓝田的官道上,几乎没有了来往的行人。
只有十几辆车马组成的队伍,缓缓前进,几十个骑马的壮汉,前后左右,将车队包围着。
李钰有些不耐烦的掀开帘子,朝外头大声问道;
“这都走了几个时辰了,还没有到吗?”
骑在马上的一个护卫,把半个身子,探了过来,朗声回话;
“回郎君,已经到了,这就要下路。”
护卫一边扭头说话,一边将座下的战马,控制的四平八稳。
“老天爷,终于到了,感谢上帝。”
李钰在胸前画了十字,抬头望天,表达谢意。
弄不清上帝是谁的护卫,又端正的坐回马上。
车里的容娘有些好奇的问;
“郎君,老天爷奴婢倒是知晓,这上帝却不曾听说过。”
总算到家了,李钰的起床气也下去了许多;
“哦,这个上帝啊,就是天上的玉皇大帝。”
“那玉皇大帝,又是从何而来呢郎君?”
容娘很是有些好奇宝宝的样子。
李钰这才醒悟,可不是嘛,玉皇大帝,是唐宋时期才流行的,这个时候不一定有这个说法呢。
“这个玉皇大帝,就是住在天上的神仙头头,那些神仙的皇帝了,
就是天帝,因为住在上头,所以就叫上帝,其实就是说的老天爷啦。”
“哦,原来还是老天爷呀。”
“嗯嗯,不和你说了,马车都停了,到家喽……”
下了车的李钰这才发现,府门口站立了上百人,等着迎接他回府。
开心的李钰,像视察工作一样,朝大家可劲儿的挥手。
“容娘,今天怎么都出来迎接咱们了,往日可不是这样的。”
容娘快速的跟着李钰,朝正厅走去;
“明天就剩下最后一天,今年就结束了郎君,这最后的守岁之日,郎君若是再不回来,可要把所有人都急坏了。
再说,守岁前一日,按照咱们李家的规矩,各大管事,都要聚会正厅向郎君禀报一年的事务呢。
柳叔昨晚就跟奴婢说,叫我催着郎君赶紧回来的。
郎君不回来,先不说五个庄子,就那三百多户家生子,和府里的下人,都人心惶惶的,
这一家之主,若是不在府里坐镇,明天还守什么岁啊。”
“是啊家主,这几天都等的心焦,庄户们听说家主还在长安未归,没有一个人不担心的。”
李钰看着李忠笑曰;
“有什么可担心的,不就是去卖几天酒吗,且又住在叔父的府里,多大个事,还要担心不成?”
李忠陪着笑脸回话;
“那是,那是,在大将军的府里,自然不用担心的。
这不是今年快过去了,守岁没有家主坐镇,那哪能行。”
好了不说了,去通知厨房,本郎君下了马车,可是饿坏了。
做一桌好菜,通知大家有什么事情,都轮着进来说清楚。”
“回家主话,厨房已经开始动手了,小人这就去,通知各大管事进来。”
李钰稳坐太师椅,先是柳万泉进来汇报,长安拉回来的一两万贯,已经在入库了。
“柳叔且先就坐,入库的事我已经知晓了。”
柳万泉四平八稳的坐了下去。
萧统大步走了进来;
“贤弟,你可算回来了,不知那长安城里,白酒售卖的如何,可还顺利?”
“兄长有所不知,一堆的事情,白酒售卖倒是顺利,只是长安城的浊酒铺子,全部联合起来,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还好都被至尊,和大将军们应对过去了,先不提这些,
兄长在家里,掌管酿酒作坊,往长安送酒的事,安排的不错,
只不知,家里的几个作坊,到底如何了,兄长挑些重要的说来就是。”
“好,正要报与贤弟知晓。
贤弟临走时什么样,此时还是什么样,最多就是,两百多个匠人,更加熟悉了酿酒的过程,如今已经按部就班,
每日五个作坊都能出上四五锅新酒,新出的酒比以前,更加厚道一些,这是弄得多了,出了经验。
谷粮一事,愚兄也安排人出去采买了一次,补充给后头的粮仓了,只是还未还足所借之数,
今年已经没有日子了,只能等开了春,再去长安拉回,才能清了粮仓这笔欠账。
其他的都是些杂事,愚兄都能处理好,唯独那,账薄的事,
没有个定向,贤弟得上点心了,总不能到用时,老叫库房的,账房先生来顶替吧。”
“这确实是个问题,这样吧,来年物色一两个,专门管理酿酒作坊的先生。
这开了年就要动工,快的话一个月就能使用,等大作坊可以进行的时候,还缺账房可是万万不行。”
兄长也坐,顺便听听还有其他的事没。”
“多谢贤弟。”
前院大管事李忠,引导着萧统坐在了柳万泉的旁边下手。
这才对着李钰说道;
“家主,要不先叫掌管土地田产的梁管事吧,他都着急了好几天了。”
经过李钰点头,李忠才对正厅里伺候的下人打了个眼色。
没一会,梁管事就一脸愁容的进来。
“家主,小人给家主问安了。”
“不用多礼,先说说,为了何事着急见我?”
“是家主,回家主的话,还是土地田产的事。
上次家主交代,要多多益善,尽量给府里多弄一些,
就是多出几个银钱也可以,小人一直是按照家主的指示去办的,
刚开始的时候,进展的很不顺,家主也知道的,
农人多小家子气,又把土地看的贵重无比,很多农户都不卖的,对换还能接受。
小人上次得到家主的肯定,这才加重了一倍的价钱,一点一点的购买。
结果很多农户百姓,拿着咱们给的多出来银钱,又去别处置办了次一点的土地田产,因此不但田产不少,反而结余一些银钱出来。
第249章;你敢贪污老夫砍杀了你项上人头
掌管土地田产的梁兴,说的有些小兴奋,
毕竟一次性置办如此多的产业,他家几代管事,加起来也没有他这一次做的大,可算是露脸了一回;
“家主有所不知,自从前头两拨农户,设法倒卖了土地,又赚得一些银钱绢帛,
如今在蓝田县,可是火的厉害,越来越多的农户,只要靠近河道有地的,都来找小人商议,想倒换一些银钱回去。
小人想着家主的交代,就都答应了下来,也给立了字据,下了定钱。
可是小人将那四万贯花净之后,几个会算的,将给了定的那些,计算一下亩数,结果……”
说到这里,梁兴又没了刚才的兴奋,偷偷瞄了一眼柳万泉。
“结果什么,不用吞吞吐吐的,是不是,太少了怕拿不出手,惹的其他管事笑话?
倒也无妨,慢慢来吧,毕竟土地就是农人的性命所在,本郎君也知晓,此事不好处理,不会去怪你办事不力。”
李钰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猜测这家伙,肯定是没有买到太多的土地,怕交不上差,所以特地宽慰他几句。
“不是的家主,结果是~来的农人太多了,小人又只顾跑着,看那些人的土地好赖,等级如何,
具体的亩数,和他们报的是不是对照,也是忙的头晕眼花,整日里脚不沾地,因此上就没去注意……”
“你真啰嗦,直接说事儿。”
“是是,回家主,是多了,还多出来很多,现在天天都有一大群人逼着,在我家里不走,要我兑现银钱绢帛之事。”
李钰听到这里眼睛一亮,激动的不行,他心里可是有个天大的计划呢,你弄来的当然是越多越好;
“这是好事啊,多少我都不怕,越多越好,本家主要做大唐最大的地主爷,最大的农场主……
对了,给你做主使用的那四万贯定是花净了吧,还缺多少?
我不在府里,你可以禀报两位娘子和柳叔啊,既然给人家下了定,还签了文书,就得言而有信才是。
可别叫旁人笑话,我李氏空说大话,不办实在事儿,那本郎君的名声可是要被你毁坏了。”
“小人不敢,小人是家生子,哪敢将家主的声名毁坏……”
梁管事又看了柳万泉一眼,这才把实话说了出来;
“启禀家主,如今需要兑现的银钱绢帛,还要二十三万贯之多……
小人也找了两位管事的娘子,和柳统领,两位娘子说数目太大,不敢应承分毫,要等郎君回来再说。
柳大管事……柳大管事他说,一个大子都别想……”
旁边的柳万泉,狠狠地盯着梁管事,吐沫横飞;
“不错,这话是老夫说的,你根据家主的交代办事,本来没有不妥之处。
可也要有个限度才是,倘若你弄出三万五万贯的事来,
老夫也好替你去找两位管事的娘子商议一番,便是两位娘子不敢同意,老夫也可做一回主,给你分配出去就是。
可你办的是什么差?
要的又是多少,嗯?
你要二十多万贯纳,你在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
大兄的家族,来了蓝田四代了,积累也不过如此,你这杀才,一次就想把大兄四代祖先,留下的积累,挥霍一空,
倘若不是贤侄,从蓝田拉回来那许多银钱,再趁了你的意思,大兄这一门,便要毁于你这奸人之手。
老夫当时就怀疑,你居心不良,若是十年前的脾性,
老夫早就把你斩杀在当场了,岂能留你蛊惑贤侄,继续祸害大兄的基业?”
柳万泉横眉竖眼,一脸的怒容,脸上的刀疤狰狞恐怖,发起火来,像是要择人而噬的野兽。
梁管事也有些害怕,小声回到;
“柳大管事容我解释,这是家主的意思,小人哪有胆子胡来……”
“哼,就是贤侄的意思,你花出去几万贯也就行了,
却为何如此不知节俭,竟然弄出来几十万的亏空,你居心何在?
若是叫老夫发现,你中饱私囊一个大钱,定取你项上人头!”
说他办事不知节俭,梁管事认了,自己也觉得数目太过吓人,
可是说他贪污府里的银钱,这可不能不解释清楚,
他一个家生子,如何能承受这等骂名,更加承受不起这带来的后果,着急着忙的解释;
“家主容禀,小人可是一个大钱都不敢贪污的,那四万贯的银钱出去,
每一笔都有两个二管事记账,还有府里的库房,登记造册,是非黑白一查便知。
小人是家生子,怎能做出这等吃里扒外的事情,家主可千万不要误会啊。”
李钰坐那里听着,心里也在揣测,这柳万泉,对自己阿耶,那是要舍命报答的,
你一家伙弄出二十万的事出来,还不把他吓一跳?
你进多少都好说,可一次就要花出去这些,他确实无法接受。
看来这件事,得背着柳万泉才好操作,没必要针尖对麦芒,在这里僵持下去。
想好了如何处理,李钰才平静的开口;
“柳叔不必动怒,我交代他办的差事,二十多万也是有些多了的。
不过,还好咱们也不缺那些数目,就是真放出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梁管事,你的事已经说清楚了,坐下吧,此事数目太大,容后再议,今日暂且休提。”
“是,遵家主令。”
梁管事看家主说话,一直都在向着自己,心里也踏实了许多,擦过了头上的汗珠,
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半个屁股,心里还在念叨,
梁家祖先九代人,大门长子都是陇西李氏的田地管事,
每一件事都记在族谱里,详细清楚,可从来没有这般巨大的数目。
这回的差事虽说不好办,可要是办好了,那是光彩无比,也能证明,自己超越了九代先人的本事…
“李忠,还有别的事没,没有就可以开席了,今日还按照往年的规矩,各大管事都留在府里吃就是。”
“回家主,后院两位管事的娘子,不知要不要通传……请家主示下。”
“不必了,夜里本郎君回了后院,当面询问就是,女人家的,这种场面怎好出来。”
“是,家主说的是,
不过还有粮仓的大管事,木料库房的大管事,车马大管事,都还在外头侯着呢。
那粮仓的马大管事,已经卸任好几天了,其长子马巨,
按照规矩,报备了府里王娘子处,又经过十九族长的考察,接替了大管事的位置,今年还是第一次进议事大厅,”
先叫木料库房的管事进来,我有话说。
“是。”
“见过家主,家主安好。”
“不需多礼,木料库房的事儿,你一直做的很好。
庄子的修造,加上后头水泥红砖场地,那些房屋的木料需求,一直很大,你却从来不曾耽误进程,辛苦你了。”
“小人分内的事,不敢当得家主夸奖。”
“有什么不敢当的,有功劳就要奖赏,有错处就要惩罚,
说起这个了,李忠?”
“小人在,请家主吩咐。”
“府里的大厨褚栋梁,二厨高平,在长安县衙的厨房里,玩忽职守,擅自离开做好的吃食,
导致贼人得了空闲,给本家主下毒的事,处置了没有?”
“回家主,两人回来后,禀明了事情经过,小人便请他们褚,高两姓的族长,出来主持了公道。
两家的族长,狠狠的打了他们十板子家法,都还在养伤,执行家法的时候,公开进行,并未徇私舞弊,恐怕没有半年,都难好利索。
那两个打杂的下人,也是这般,一个都不曾逃脱。”
“嗯,处置的公道,非是本郎君心狠,不拿下人的性命当回事,
如此大意,哪天本家主被坑害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不叫他们长点记性,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柳万泉终于又再开口说话了;
“此事本管事也是知晓的,当时贤侄不在府里,我也就没有表态。
今日众管事聚会,那就旧事重提,按照我的建议,
此四人应当逐出府门,永不再用,不能对府里的下人,太过心慈手软。
如此大事,若是我来主持,至少也得二十板子。”
李忠作为前院大管事,是绝对有权利,在今天的场面说话的。
也想为那几人辩解几句,动了动嘴,却始终没有说话。
虽说同是家生子一脉,可几个人同时离开厨房重地,叫贼人下毒,实在太过严重,就是逐出府门,也不过分。
萧统看柳万泉的意思,恐怕今日就要将那四人逐出府门,
当既就动了恻隐之心,那些日子里,几个人把自己伺候的也是无微不至,
又天天给母亲大人,变着法的做好吃的,总不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处置的如此凄凉,就忍不住插了话;
“当时某也在场,四人虽说大意,却不是本心所为,
那贼人本就是县衙的厨子,一直在厨房帮手,才骗过了那几个当值兄弟,松懈下来,这才叫贼人趁机得手,
且四人当时也是悔恨不及,又重打十板子家法,还需养伤半年,也算是吃了教训,
第250章;李氏族规夺人性命
萧统不忍心看着那几个下人,因为一时的疏忽大意,就被逐出府门,便开口相帮;
“当时某也在场,四人虽说大意,却不是本心所为,
那贼人本就是县衙的厨子,一直在厨房帮手,才骗过了那几个当值兄弟,松懈下来,这才叫贼人趁机得手,
且四人当时也是悔恨不及,又重打十板子家法,还需养伤半年,也算是吃了教训,
倘若这次直接逐出府门,虽说也在情理之中,却未免太过严厉了,不合恩威并施之道,
还请柳大管事通融一番,且给他们一次机会如何?”
萧统做过一任县令,又是如今当红的酿酒作坊总管事,还是和自己一样,客卿的身份,柳万泉也不好驳了面子,只得冷哼了一声;
“若非看在萧总管事的面上,此事可不会轻易过去,
也罢,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不过老夫有言在先,
此四人已经是有过错处的,倘若再犯,绝不轻饶,到时候可不是交给他们族长处置了。
大兄临走时分,将某家叫在榻前,当面教授,看顾侄子之时,若是重大事情,
可代大兄,请出陇西李氏的祖宗规矩,此事众人皆知。
那四人若有再犯,某家就要请李氏族规出来……”
萧统第一次说人情,就得了柳万泉的面子,心情大好,感激道;
“多谢柳大管事赏面,倘若那四人再犯错处,就依照大管事所言便是。”
人家说话谦虚成这样,柳万泉哪里还能绷着脸,拱了拱手,
“赏面一说,克不敢当,萧总管事严重了,此事既然说清,还请梁管事继续。”
梁兴拱了拱手,谢过柳万泉的客气,心里也是丝丝凉意。
这人是行伍里退下来的将军,脾气暴躁,性情耿直,做事不留情面,
却偏偏又有上代家主,赐下的族规令牌在手,身份尊贵,是上代家主,请回来的客卿长老。
可千万不能犯到他那里,否则,请出李氏族规,可不是闹着玩的。
萧统也知道,每个大家族都有自己的族规,而且甚是严格,想来请出族规的后果是很严重了,
不过自己出面说情一次,也算是报了那几个下人,伺候自己阿娘的恩情,
一次就行了,至于再犯,那是咎由自取,自己可不能每次都冒出来插嘴。
萧统不知道详细,正厅里的家生子奴仆,下人,侍女,
除了李钰旁边的容娘,其他人听见说下次再犯,就要请出族规,都是心里不由自主的紧了一下。
这李氏的族规一出,可是顷刻之间,就要夺人性命的,
且请出了李氏的族规,就得按李氏的规矩办事,毫无情面可讲。
否则传了出去,陇西那些族老,可不是吃闲饭的,立马就会来问事了……
所以,这李氏的族规一出,十有八九,是难逃一死,就是勉强活下来,也是被打成废人的局面,家生子里,哪有不害怕的?
李钰看几个管事都说完了,这才叫梁管事继续禀报。
“启禀家主,木料库房,虽说经过几个月的充实,有了些存货。
却因需用太多,还不算够数,且开了春,家主又要大兴土木,
还要修造更大的粮仓,和酿酒作坊,因此小人特来禀报家主,
开春后,仍需下拨银钱绢帛,库房里的采购,还要继续进行,不好耽搁,请家主决断。”
“说完了就坐吧。”
“是,谢家主赏赐。”
“木料库房的事,你不必担忧,开春后,你按照规矩,还去王家娘子处登记,再找司徒娘子,从库房领取绢帛,银钱。
来年,本家主要有一些大作为的,所有管事都需齐心合力,劲儿都使到一处,才能快速的将五个庄子修造完毕。”
在场的管事都一一点头接受。
“好了,叫车马管事,粮仓管事一并来见。”
“是。”
马巨陪着一个六十岁出头的老者,一同走进正堂,行过了礼,马巨抢先开口;
“禀报家主,酿酒作坊从我粮仓拉走的谷粮,一共一千三百六十二石,充回了一千石,
还有三万多斤未曾归还,其余之事照旧,日常照看细致,无有疏漏,只此一件。”
“马巨,这名字起的好,由你出任粮仓大管事,将来定是能将粮仓做的巨大无比,
这寓意就先得了彩头,不错,说话也是干脆利索,直奔重点,
坐吧,你说的那些,萧大管事也提过的,只是今年已经没了日子,
开春以后,自会去长安城里拉回来还你,只是你方才说,已经还了大半,怎么还欠着两万多斤?
这酿酒的事上,竟然如此耗费谷粮?”
马巨刚坐好就被问事,赶紧又站起来,却未等回话,那边萧统就笑着解释;
“贤弟忘记了,一石谷粮只能出酒五斗之数。
先不说咱们府里库存的白酒,就说拉去长安的那两千多斗,就要耗费五六万斤,
再加上如今库存的那些,已经拆借了粮仓八次,
共计一千三百石,去长安城的谷粮行拉回了一千,可不就是还欠三万多斤。”
李钰知道一百斤出多少白酒,没想到那边赚的痛快,这边单是耗费粮食就几千贯,
若不是劳动力,几乎不出什么银钱,又物以稀为贵卖个暴利,再与将军们一分,还真是赚的不多。
“谷粮耗费如此巨大,咱们河道两边土地田产一事,可真的抓紧进行了,
来年整合完毕,再将水车装好,赶紧种上稻谷才是正经,
否则,明年不知还要去买多少银钱的谷粮,
倘若咱们自己的田产,能供应作坊消耗,立马就能节省一大部分,心里也能踏实一些了。”
李忠见家主说起土地田产的事,凑上来询问;
“家主,今年还另外多加了两个管事呢,便是那负责拆迁的林五郎~林管事,置换土地的邹娘子,邹管事。
这两人已在院子里多时了,只因其二人是府外的管事,
下头也无二管事协助,和其他大管事都不太相同,
又未曾登记在王娘子处,小人也不知如何安排,是否要进来正堂回话,还请家主示下。”
李钰身边的容娘,对管事们商量的大事,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
就当是看个热闹,可提到自家阿耶立马来了精神,不动声色的端起茶碗,
“郎君,这清水有些凉了,郎君冬日里喜欢喝热的,奴婢这就去给郎君换上。”
“哦,可不是嘛,说了这好大一会,嗓子都是干的,先叫我喝一口在换……
对了你瞎忙什么,叫下头人去换就是了。”
“是。”
容娘立马指使正厅里当值伺候的几个丫鬟,去将茶水更换,
又交代了给各大管事都端上清水食用,重点说明给柳大管事的茶碗里,放上几个大枣暖暖,这才从新站回李钰旁边。
各大管事都觉得这后院的小林管事,乖巧无比……
李钰想起来那邹娘子和自己还有过一夜同榻而眠的旧事,不自然的笑道;
“可不是嘛,我都把他们两个给忘记了。”
柳万泉喝了一口丫鬟上的热水,这才悠悠然开口;
“贤侄,说起这两个新任的管事,我想多几句嘴,不知是否合适。”
“柳叔这话说的,不提柳叔还做过阿耶的将军,
只说柳叔与阿耶意气相投,兄弟情义交厚十几年,又为府里上下忙前忙后,不辞辛劳,
还得有阿耶临终前授予的李氏族牌,不论怎么说都不是外人,柳叔既然有话,可直说当面。”
“咱们府里,拆迁,修造的杂事还有不少,就是全部完工,府里一直都缺个,专门照顾庄户这方面的管事,
往年哪家庄户房屋塌了,漏了,其修补一事,都是各大管事轮流去做,
虽说也没叫谁家住漏雨,漏风的宅子,却也是胡乱凑合,终归不如一个专门的人去做,妥当一些,
这林五郎,也在我手下呆过几年,生性耿直,行事认真踏实,不会花言巧语,是个叫人放心的,
依我看来,任一个大管事的位置绰绰有余,不知几位大管事以为可否?”
木料库房的孙得力看柳万泉瞪着眼睛看着他,也不好装聋作哑,又和林五一个庄子住了几十年的邻居,也就顺水推舟,表示赞同。
萧统刚要了个人情,这会怎能不同意,你给我脸面,我也给你捧场,大家好说好商量。
马巨一个新任的粮仓大管事,虽说位置在柳万泉对面第一个,
这粮仓重地的管事,其身份地位和柳万泉的分量差不多,
奈何他新官上任,要是上来就驳了柳万泉的面子,也说不过去,
现在看来,这柳万泉无非就是要安排自己的手下,上来做个管事而已,
还是个多余出来的,又不插手他粮仓的事,做个人情结交个善缘有何不可?
李忠更是明白,这要是不同意,可就一家伙把容娘给得罪到死地了,人家天天伺候着家主,枕边风吹起来,可是很厉害的。
与其不说话得罪人,还不如点头同意,落个容娘的顺水人情,想到这里,李忠就直接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启禀家主,小人也觉得,柳大管事说的,确实是事情,府里还真没有这方面的管事,去处理杂务,该添加一个了。”
第251章;女泼皮
李钰早就想把容娘的父亲扶持起来了,虽说自己想提拔谁就能提拔谁,不过若是各大管事都点头认同,那就更好不过,李钰也不犹豫,直接画龙点睛;
“既然各大管事都同意,那就这么定了,邹娘子虽说女流之辈,却做事及为卖力。
前番,庄户们兑换土地的事,听说走破了好几双鞋子。
也算勤奋,就先管着稻谷耕种方面的事,等来年,我物色一个能力出众的大管事之后,叫她从旁协助……”
林五郎与邹娘子两人,今日被叫来府里,那是相当的吃惊,
府里的规矩,每年倒数第二天,各大管事,都要聚会一次。
禀报一年内的事务,和听从家主来年的安排。
这种场合,向来是只有各大管事,才能有资格参加的。
他两人今年,被任做府外的管事,拿了月例两百,就已经是意外的不行了。
没想到今日,竟然也被叫了过来。
忍不住在心里幻想,说不好还真能一飞冲天,弄个世代相传于子孙的美差。
可是站在院子里说话的几个,陆陆续续都叫了进去,唯独就剩下他俩,在风中凌乱。
两人也没心情说话,互相看着对方,越来越心凉,都觉得自己想的是有些过分了。
邹娘子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好歹自己也伺候过一夜……
林五唉声叹气,一句话不说。
冷不丁的,就听见大管事李忠,提起两人还在正堂外头等待。
林五,邹淑仪立马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句。
“两位大管事,家主叫你们进去说话,两位?……”
正在出神的两人,被出来通传的仆人惊醒,这才慌忙整理了衣衫,快步走进正堂。
“林五见过郎君,郎君安好,
诸位大管事,兄弟这厢有礼了。”
“奴家见过郎君,郎君一切都好,见过各位大管事。”
“好说,好说。”
“林五,今有柳叔举荐,说你办事牢靠,为人正直,我也相信,欲将府里的差事托付,你可有准备?”
“回郎君,小人能干成的。”
容娘看自己的阿耶,连个场面话都说不好,只能干着急,
在门口听也听了半天,人家这些大管事都是怎么说的,你跟着学几句不就是了,
真是的,得抽空回去,与阿娘好好说道说道,
阿娘好歹也是富户出来的庶出女,给阿耶点拨一番,想来不是什么问题……
李钰看着下头的实在汉子笑道;
“你也真老实,客套话都不曾出来两句,也罢,你本就不擅长应酬,就不为难你了,坐你身边的椅子吧。”
“是,谢郎君赏座。”
林五在正堂西边最外头的椅子上坐下,坐的端端正正,倒也有几分派头。
邹娘子心里不停的念叨着。
“该我了,该我了……”
“邹家娘子,你可知道,那么多的土地田产,将来的诸多杂事,风里来,雨里去,是个要跑断腿的苦差,累差?”
“回郎君的话,奴家不怕吃苦受累,能为府里做些益事,总好过整天呆在家里闲的腿疼。”
“呦呵,你倒是伶俐,谁教你如此说话的?”
“回郎君,没人教,奴家当年要不是阿郎救回来,早就饿死街头了,为府里做些事,跑腿出力,也是报恩,更是理所应当。”
邹娘子哪里经历过这种大场面,虽然说话慷锵有力,却低着头有些发怵。
“不错,不错,知恩图报,心性善良,真磨炼几年,也未必不能独当一面,
今日起,你先暂代农庄耕种的大管事,且去柳叔那里坐下吧。”
“是。”
邹淑仪压制着狂跳的心肝儿,一步一步挪到,柳万泉身边的椅子坐了下去。
她实在想不到,新农庄无非就是耕种田地的事儿,竟然地位如此厉害,
还在几大管事的上头,直接坐在地位最高的柳万泉身边……
“好啦,人都到齐了,今年算是过去了,来年的事,也都说清楚一些,无非就是三样;
其一,庄子的修造继续进行,新的酿酒作坊,更大的粮仓,也要再建。
这二吗,就是统一耕种的事了,来年开春,将土地快速整合,再请一些种稻谷的好手,回来教授庄户。
木料库房,和拆迁老旧庄子的事,要同时进行,不要耽误了。
等作坊建成,可以使用,萧兄就要受累了,全力以赴酿造五粮液白酒,至尊和那些将军们,可是翘首以盼等着的。”
所有管事都点头表态,领会了来年该做的事务。
“好了,明年的事都说完了,那几个办事疏忽大意的也惩处了,
剩下的就是奖赏了,这事却不用你们商议,本郎君一人可定。
李忠,你怎么还站着,你也是前院的大管事,今日是有分量坐下的,也不用你当值伺候,坐下说话。”
“是,谢家主宽厚。”
李忠这才走到马巨旁边坐下,府里的上下事务,一直都是重中之重,只排在粮仓重地后头。
“各大管事,一人两贯,下头的管事一贯,
其余有差事的,和府里伺候的,多领一个月的月例,另外加布一匹……”
邹淑仪啥也没听进去,就听见说,大管事一个人给两贯银钱,
邹淑仪傻眼了,难怪都争抢着做管事,自己也领了两次的月例,一次两百钱,
已经把一家人乐的合不拢嘴,这进来坐一下,就给两贯了?
“邹大管事?”
“想什么呢?”
“啊!”
邹淑仪醒过神来,才发现,各大管事,都在往外走了,那日夜偷偷想念的小郎君,也不见了人影。
“林管事,这都散了呀,我这就回去,这就走。”
容娘好奇的看着,和自己阿耶交厚的新任农耕大管事;
“回去?
你要去哪?
年年今日,都是要在府里用吃食的,刚才郎君还说,赏赐几桌席面,你坐了半天都没听见?”
“啊?我听见了,听见了,只是我一个女人家的,去和各大管事一块那个,是不是不太合适吧,林娘子?”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坐在柳叔旁边半天了,还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份?
若是觉着不合适,你也可以和我一道,府里又不是没有女管事,不过,我还是劝你别去凑合了?”
“为何?
既然娘子都说,有女管事的席面,我也是女人,为何坐不得。”
容娘看人都走干净了,就剩下自己两个跟班昔春,探春,又不是外人,这才小声说道;
“你那次伺候郎君一夜,后头两位两位娘子,心里可是不痛快的,
两位娘子倒也罢啦,又不会与咱们同桌,可两位娘子的四个贴身的,和我一样,都是一等侍女,
等同与管事,那司徒娘子身边的凝萃,桃红,还好说话一些,
王娘子身边的秋菊姐姐,因为你那事儿,被呵斥了一顿无缘无故的骂,
能有好的找你,你这要是与我们五个坐一桌,可不是要热闹起来了?”
“林管事,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我心领了,我也不是冲着你来的,不要介意,
他们越是那样,我姓邹的越是不怕,不就是伺候郎君一晚吗,
多大个事,他们还能把我吃了不成,林管事,还请指点一下去哪里吃,我这就过去,还怕他们人多咋的?”
“我的天爷,你真是个胆大的,我就不该与你说这些……你这去一闹,得闹出来多少洋相……”
容娘正在头疼,如何将这泼皮打发去前头,却看见郎君经过厢房走廊。
想拉过邹淑仪回避也迟了。
“嗯?
容娘,你俩这是说什么呢,正好,我还有很多事要和邹娘子商议,还叫了你阿耶一块,要不你也来吧,不用去后院了。”
“郎君与两大管事说些要务,奴婢就不去了,奴婢回后院和夏竹他们一桌就行。”
容娘是不想和邹淑仪这种人呆了,完全就是浑人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
还好郎君叫她过去,若不然,后院里,今夜一定要闹出事的。
吃饱喝足,邹淑仪提了两贯的银钱,开心的回到自己家里。
这邹淑仪当初,娘家婆家,好几户人家一块躲避战乱,逃难到洛阳的时候,十几口人已经躺在山神庙里奄奄一息,就是等死了。
听到军兵路过的声音,一群人也心灰意冷,快死的人了也就不用再害怕躲藏了。
结果是老县男带着五十人马,进山神庙避风,看到一群讨饭叫花子模样的众人,老县男不忍心了,将军粮分出一些,给她们吃了一顿。
后来又叫他们一路跟着回到长安,老县男交了差事,铠甲,这才带着一群半死不活的男女老少乌泱泱的回了李家庄子里安顿下来。
最初的时候,十几口人,就分了一座小院子,邹淑仪亲戚几家怎能嫌弃,有个落脚的地方,又饿不死,已经是老天爷开眼了。
后来又上了户籍,分了田地,这才好过一些。
奈何男人是个没福的,只吃了两年多饱饭,就一场热病,撒手归去。
从此以后邹淑仪就开始守寡,带着三个崽子,该下地下地,该干活干活。
这种可怜的农户,每年还能分配到县男府里,做几个月缝缝补补的活计,一个月给上二十个大钱,就这样熬了过来。
自家的男人死了,还有个婆母要孝敬,邹淑仪一点不含糊,当亲娘老子一般对待,这也是邹淑仪走到哪里都招人喜欢的原因。
今夜做了大管事,又得了两贯银钱,邹娘子又吃了几杯白酒,兴奋的不行,看几个崽子都睡了,这才走到里屋。
“阿娘,儿回来了。”
床榻上的老婆子,穿着布丁的衣服,洗的确实一尘不染,
“我的儿,今日那是大管事们聚会的,你去瞎掺和什么,没得惹了庄户们的笑话?”
“阿娘,今日郎君提拔儿,暂代农耕大管事,所以,儿才能在府里吃酒到现在。
阿娘您看,每年今天,每个大管事都能得到两贯的赏赐呢?”
“我的天呐,这郎君这得多败家,一次就敢发这些,
那老县男的家业,能经得起多久折腾,唉,少年人,不知道过日子的艰辛,真是……真是……唉……”
老婆子不好开口说李钰的坏话只能摇头叹息。
“阿娘你可不知道,那小郎君本事着呢,去长安售卖新酿的白酒,四五天的功夫,就赚了一两万的银钱拉回来,
听说明年开始,每年都能赚上十几万的,这点小钱,郎君怎会看在眼里,
阿娘,您老了,现在的世道可不一样了,咱们家河边那几十亩地,府里统一给收了过去,
明年统一耕种,一亩地就能给咱们分两石的谷子,我还能每月拿两百钱的月例,以后的日子,咱们就算是彻底过的好了。”
“你先别着急得意,一亩地分两石谷子,哪有这等美事,老婆子种一辈子地了,能不知道深浅?
得遇到老天爷开恩,风调雨顺,才能伺候出来两石,
府里一亩就给咱们两石,哪有这般轻松,只怕到种不出来的时候,府里也不会拿粮仓的贴补。
还是你那每月两百钱的事靠谱,有差事就好好做,可别叫旁人拿住把柄,给你挤兑下去,那咱们一家老小可如何生活呦。”
“阿娘说的是,儿也觉得,还是月例靠谱,以后的差事,儿还会仔细小心去办的。”
“那就好,
对了,说起来你今夜去府里,
怎么回来的这般早?
那小郎君今夜怎不留你伺候?
难道是耍过一次,腻歪了?”
邹娘子见婆母提提这个,也有些不太好意思;
“阿娘,郎君也没有像上次那般叫我夜里过去,更不曾提起伺候的事儿,儿怎好多说。”
老太太看着不透气的邹淑仪,有些替他着急了;
“我的儿,你哪有老身知道的多,那么多人在府里,
叫郎君怎好意思开口,少年人,玩起来可是瘾头很大的,你使些手段,还怕不尽人意?
都是过来人,也不用遮遮掩掩的,那地方给人家用几次,又不会用坏,你个寡妇家的,没个靠山,咱们一家何时能有出头之日?
且我三个乖孙,不要几年就能成男的,到时候,你拿什么给他们三兄弟说女人?
听老身的话,你把那小郎君伺候好了,老身三个乖孙,也有了活路,咱们一家老小才能有个盼头,哪家不是指望后代子孙起势的?
你仔细想象前后的得失,可别不知道轻重,再说了,关门上榻,黑灯瞎火的,也不用难看尴尬。
你指望那小郎君召唤,再去伺候,能轮到你的好处?
我的儿,你不想想,那县子府里,十五六岁的水灵丫头多的是,
你都三十了,半老婆子一个,再不主动一些,怕是稀粥都喝不到嘴里。”
邹娘子咬着嘴唇,脸色发烫;
“阿娘您也别笑话儿,好歹我也是这五个庄子里的头等脸面,还敌不过那些丫头片子不成?”
“你是长的好看,可你不在府里住啊,这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看那林五郎家,
他女儿容娘,天天在郎君榻上缠绵,如今林五郎家,彻底的起势了,不定以后美到何等地步呢。
你呢?你见上郎君一面都不容易,还敢不珍惜?”
“阿娘不必操心,如今我做了大管事,身份地位也只在柳大统领下头,要去禀报耕种的事情,谁敢阻拦,要见郎君,也是方便许多的。”
“所以老身才提醒你,抓住机会,你来说说,上次叫你去伺候,那郎君可喜欢你?”
“阿娘您怎么问这些话来。”
“哎呀,老婆子都六十多了,你也是生养三个的人了,又不是十几岁的丫头,也不用害羞,
咱们大唐民风开放,就是这庄子里,老身就撞见不知多少次,男女偷嘴吃的,横竖就那半柱香功夫都不到的破事儿,谁还不知道了?”
邹淑仪低着头,蚊子一般的声音说道;
“以我看,那小郎君是喜欢熟了的妇人,
一整夜都是又啃又咬的……
第253;脑袋别到裤腰带上
司徒云砂顺手接过四个金钗,仔细的放在烛光下查看,挑出两个又和王可馨对换了一下。
两姐妹小声品评着,长安城的金银匠人,到底是手艺厉害,这处处都是打造的灵巧无比。
屋里的夏竹,凝萃,秋菊,桃红,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能有这种结局,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谁愿为了一根金钗,去得罪自家的娘子。
可是你要是不拿,这辈子是恐怕,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
满天下打听打听,哪个大户里的侍女,能拿到一根六七十贯银钱,打造的钗子,这做梦都不敢想的。
只这一根钗子,就能叫一个可怜无住的女人,安安稳稳的生活一辈子了,能不要吗?
可你要是拿了,铁定和自家娘子闹得不痛快,甚至挨打都正常。
自家娘子都没有,自己一个侍女却得了一个,这简直是黑白颠倒,阴阳不分了。
可是四女,心里也想过,今夜拿了这钗子,后面的日子,就要难熬了许多,自家娘子怎会给个好脸色看?
即便如此,四人也是宁愿日子难熬,也想得了这来之不易的宝贝,
也不是贪财,而是女人家的,实在不知从哪里弄钱养活自己,
且这天下人多是穷苦百姓,人人挣钱,都是登天一般的艰难,
就这金钗放到普通人家,一个不对,就是招惹来杀身之祸,都不算稀罕。
这下好了,自家的娘子得好几个,也宽心了,高兴了,就不会给自己小鞋穿了。
自己也能心安理得,把属于自己的传家宝收起来了。
秋菊偷偷的转过身,将衣袖里攥的出汗的小手,露出来少许,瞄了一眼,又赶紧缩回了衣服袖子。
这才抬起另一只手,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珠,秋菊敢发誓,今夜是她人生中最刺激,最开心,也是最难熬的一天了。
李钰放松的坐进,司徒云砂刚才的座椅里,看着桃红一脸的搞笑样子,又忍不住调戏了一句;
“怎么样,郎君对你好不好?”
没想到只这一句话,就惹的桃红直接泪崩;
“好,……郎君对奴婢……很好,奴婢从小就没……了双亲,
也不记得是何人,将奴婢卖进了当初的府里,伺候我家娘子。
娘子虽然对我也甚好,可奴婢还是觉得,郎君才是最好的。”
李钰听着老实的桃红,诉说凄凉的身世,也跟着鼻子酸酸的,这种古代,特别是乱世里,人命可真是一文不值。
擦擦桃红的眼泪,李钰温柔的看着她的眼睛;
“不论你们以前的身世多可怜,以后,你们再不用受委屈了,进了我的府门,你们就算是掉进福窝里了,懂吗?”
桃红越是想不哭,眼泪越是流的快,不停的擦拭着泪水,抽噎着回了一句;
“懂,奴婢懂的。”
桃红这一放开泪闸,惹的夏竹,凝萃,秋菊,也回想到各自曾经的难处,若是家境良好,谁会被卖做奴仆呢?
这四个丫鬟情动神伤,又牵动了王可馨,司徒云砂,想到以前幸福的时光了,
一时间六个女人,看谁哭得动情,看谁哭的真切……
李钰傻眼了,这踏马闹的,成这种剧本了,沃日。
使劲浑身解术,李钰将前世记得那些笑话,讲了半夜,才将六个女人哄住,累的像个死狗一样……
“快点放啊,李义。”
“是,郎君。”
大年初一,李钰穿越来唐朝的第一个春节,莫名的激动……
李义指挥着几个仆人,将事先砍好的一堆竹子,陆陆续续扔进府门口两边,正在燃烧的火堆里。
几分钟后,开始噼里啪啦,暴响起来,府里那三十多家老府兵,和庄子里的~成群,成群的孩童,围着两个爆竹声响的火堆,兴奋的只拍小手。
孩子们互相传递着信息;
“狗子你看,府里真多啊。”
“就是,就是,可真多啊。”
李钰想起来前世过年的时候,放爆竹了,自己买了个十万响的,放的自家门口,那是满堂红火,一片红地毯,
胡同里的孩子,老早就起来,捡爆竹,来到李钰家门口立马兴奋起来,互相扯着嗓子,叫喊伙伴们,
这家好多啊,都快来呀,
是啊,这家真的好多好多……
呀,这家真牛呀。
李钰听见孩子们的话,就高兴的不行,拿着大白兔奶糖,就给邻居们的孩子,往口袋里塞,
这大年初一,谁都想要个好彩头的。
胡同里的百姓,过年的时候,都不关门的,小孩们又跑到李钰邻居门口去捡炮竹,
李钰偷偷站在门内伸出头,看着邻居家门口,那五千晌的鞭炮纸屑,零零碎碎的躺在地上。
只听孩子们童言无忌的声音清晰无比;
“哎呀,走吧,走吧,咱们去下一家,这家啥也没有。”
“还真是的,这家真可怜,啥也木有啊。”
邻居四十岁的大哥,青筋暴露,怒喝一声,~滚泥马的个老黑逼……
四五个孩子吓的撒腿就跑。
李钰轻手轻脚的捂着嘴,回到屋里才笑的肩膀抖动……
后来朝廷不让放了,就少了许多乐趣。
这里也有拜年的说法,可惜李钰只能等别人,来给他拜年之后,才能出去串门,着急也没有办法。
正在吃荷包蛋的李钰,被跑进来的李忠打断;
“家主,可不敢再吃了呀,柳大管事带着族人,立马就要进来了。”
搁在平时,李钰一顿饭吃半天,也没人说上半句的。
匆忙两口吞下最后一个荷包蛋,容娘赶紧擦了李钰的嘴角,旁边的探春,快速的收走碗筷。
那边柳万泉就带着一群人进了正堂。
“郎君,老柳来也,
祝福郎君能早日成男,广纳妾室,为李氏香火,开枝散叶,多子多孙又多福。”
柳万泉轻微欠了下腰。
李钰赶紧起身;
“柳叔可不能多礼,按说,侄儿还要去您家里头拜访才是。”
柳万泉大清早就吃了一碗白酒,此时已经红光满面;
“那是平时,老夫兼着府里的安全重任,又担着大管事的名头,总不能带头坏了规矩,多少人看着呢。”
“李忠,发利市。”
“是。”
李忠指挥着一群下人,从大厅里摆放好的十几筐钱堆里,取好绳子穿起来的小串子,都是提前就准备好的,十个大钱一小串。
柳万泉一家,就来了二十几号人,男女老少都有,大人一串,老人孩子两串,这是李钰特地交代过得。
柳万泉的一群子侄,年龄大小不一,却站成两排给李钰行礼问安,及为规矩。
“贤侄,我就不多打扰了,往年手下的儿郎,一会也要来了,我还要回去候着。”
“柳叔请。”
柳万泉刚出去没一会,府里就彻底热闹起来,认识的不认识的,真真的过年一样,
李钰强迫自己保持不变的笑容,应酬着来拜年的人群……
府外的庄子上,一男一女走着路,小声说着话。
“当家的,昨晚奴家教你的话,你可记住了?”
“我怎么记得全,你说的一大堆,谁能记住……”
女人的笑容立马绷不住了,黑着个脸;
“不就是几句话吗,你如今可是府里登记在册的大管事。
总连个场面话都说不好,岂不是惹人见笑。
昨日,容娘抽空回来的时候,还跟我说起来,
前日你在府里怂怂囊囊,连个屁都弄不出来几句,你看看哪家的大管事这般模样?”
林五倔强的呛了一句;
“说那些光堂话干啥,以后的差事,我尽心去做就是了。”
看着狗屁都说不通的男人,林氏只得使出杀手锏了。
假装拿丝巾掩着脸,立马就哽咽了起来;
“天爷呀,我真是命苦,跟你这杀千刀的,吃了二十年的苦,如今总算熬的起了势……”
林五立马当场就认了怂,着急的不行;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新年第一天的,这人来人往都看着呢,可不是家里头,好好好,你教的哪些,我一会就说。”
林氏这才拿下丝巾,破涕为笑;
“那你先说上一次,奴家听听,也好给当家的把把关。”
林五又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林氏着急的不行,这马上就到府门外了……
“你当年在沙场上,也是这般的怂逼样子?”
“说什么呢,某家在沙场上何时惧怕过,只说某家在秦王手下从军之时,
斩杀过两次人头,武德三年的虎牢关血战,那是我一生人里,最辉煌的了,
那年,某家腰间的得胜钩上,左右两边各挂一个首级,那是何等的威风……
这才因军功,升的和老县男一般,做了个队正。
若非如此,咱家怎会是第一等的上等良民户籍,还比普通人家少了一大半的赋税?”
林五回想起自己一生当中,最牛气的场面,
裤腰带上一次就别了两颗脑袋……自豪的挺胸抬头,气势瞬间就变了个样。
林氏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的男人,二十年前,她就有预感,自家这男人是个英雄……
夫妻二人,开心的随着人群,走进府里,随着正堂门口,下人的一声传报;
“林大管事到……”
许多人都给林家夫妇让开些路。
院里来拜年的人堆里,七嘴八舌起来。
“他们林家,可算是彻底起势了。”
“是啊,当年林娘子来时,他们林家穷的掉渣渣,这苦熬了十几年总算是出头了。”
一个眼尖的妇人指着林氏头上,叫道;
“你们快看,那林娘子头上还有银钗呢,怕不得好几两重?”
“老天爷呀,她林娘子就顶着如此贵重的物事,四处乱走……”
听着人群里传来的议论声,
林氏端着的身子更直了,跟随自己男人身后半步,感觉浑身是劲儿,从来就没有过的得意,充斥着全身……
第252章;差点逼出人命
送走了,各大管事,李钰总算结束了一天的忙碌。
从长安给将军们算账,再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又应酬了几个小时的年终会议,李钰是头昏脑涨。
“李忠,叫你去库房取的东西呢?”
“郎君,这呢。”
李忠说着话,就递过来一个小包袱。
李钰接过来,掂量了一下,才过了二道门,往后院屋里走去。
容娘,我去王娘子那里,今夜不回去了,你们不用伺候,各自回屋就是。
探春,去司徒娘子院里,叫她去王娘子屋里见我。”
几个丫鬟乖巧的答应了一声,各自散去。
李钰拿着包袱,哼着小曲进了王可馨的屋里。
“郎君来了?”
“秋菊,快去倒些热水来,夏竹将榻上收拾干净……”
接过李钰的包袱,放在桌子上,王可馨欢喜的陪着李钰坐下。
两人没说几句,就见司徒云砂带着凝萃,桃红联袂而来。
互相打了招呼,见过了礼,从新进入平静。
李钰笑眯眯的看着夏竹桃红四个丫头,
“你们都过来,本郎君送你们个礼物。”
四人听话的走到近前,不过都是浑身抱着劲儿,一副谨慎小心的样子。
王可馨与司徒云砂,都笑盈盈的看着李钰,想看他又要拿出什么古怪的玩意儿,出来做怪。
上上个月,这郎君还弄了一条小木棍儿做的蛇,活灵活现的,可把夏竹给捉弄的不轻。
看着四个丫鬟,紧张的样子,李钰笑的不行;
“看看你们几个,德性,怕啥,还能吃了你们不成。”
说着话,李钰就打开了包袱,一片金光闪闪,屋里的六个女人,同时长大了嘴巴。
“挑啊,愣着干什么,你们四个一人一个,算是尽心伺候本郎君的奖赏。”
几个侍女不约而同的咽下去一口吐沫。
夏竹不经意的用眼角扫了自家娘子一眼,虽然还挂着笑,明显勉强的吓人,夏竹就假装没听见站着不动。
凝萃也像聋子一样,一声不吭,秋菊的嗓子眼儿直发干。
桃红个憨货扭头去看着自家娘子,只见司徒云砂,一脸的幽怨。
李钰今天存心就是调戏人来的,直接开口怼道;
“看什么呢桃红,这是本郎君送给你们四个的礼物。
不用去看你家娘子,快看看喜欢哪个,挑一个拿走,剩下的,我可要收起来了啊。”
司徒云砂只得强忍着心酸,说桃红;
“既然是郎君赠送,桃红你就挑选一个吧,难得郎君还惦记着你俩。”
凝萃听着自家娘子的话里,充满了醋味,直接把两个手缩进袖口,强忍着冲动。
“谢娘子照顾。”
桃红答应一声,却还是看着司徒云砂没敢乱来。
李钰大大方方的,随手拿了一根大大的金钗,抓起桃红的手,就塞了进去。
桃红用尽力气,紧紧攥住手里的大金钗,低着头站回司徒的身边,头也不敢抬起来。
司徒云砂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看向屋外的黑夜;
心里全是凄凉,终究是个孩童呀,自己满心满意的对他,都看不到一点,反而对几个侍女如此热情……
王可馨不知道在想的什么,坐着发呆,对屋里的情景视若无睹。
李钰又抓起一根,塞给秋菊,秋菊吓的直摇头;
“奴婢……不敢要,请郎君……收回吧……”
“哈哈,你这家伙口不对心,既然不要,为何还盯着看。”
秋菊又偷偷转头看向自家娘子,正好和王可馨的目光对撞,吓得又低下头去。
王可馨看李钰盯着自己,只能说些场面话缓解尴尬;
“郎君叫你收着就收着,有什么不敢的,难道奴家是那种善嫉之人?”
秋菊赶紧解释;
“没有没有,奴婢怎敢如此做想,只是这太贵重了,奴婢才不好拿的。”
“越是贵重,才能说明,郎君将你们看的要紧,家主赐物,还不收起来,难道要我求你不成?”
王可馨有些快要忍不住了,声音也冰冷了许多。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的。”
秋菊算是看明白了,今夜拿不拿都已经惹了自家娘子不痛快,
与其如此,还不如利索的拿了,将来不论前路如何,也得一个传家的宝贝……
反正想好了,秋菊干脆拿了个最大的,又看了夏竹一眼,这才退了回去。
感受着手心里的物事,秋菊还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得了一根。
她一个月两百钱的月例,满天下做个对比,也算是上等了,
即便如此,做一辈子伺候人的差事,也买不起手里这根东西……
看到对面坐着的司徒云砂,不停地给自己打眼色,王可馨深呼吸一口气,将内心的烦躁又再次强压了下去。
李钰看着夏竹,凝萃,不动如松,却又不肯退下一步,也是偷偷暗笑。
“既然你俩不肯挑选,那本家主就替你们选一个好了,
只是选哪根,比较适合你俩呢,唉……真是愁人,我也不懂这些女儿家的物事啊。”
看着李钰一根一根的,
翻过来拿过去,夏竹凝萃两个人,都在心里做比对,
这根款式到是好看,就是不太搭配自己,郎君方才拿的那个就不错……
凝萃看郎君终于拿了自己心里挑选好的那个,忍不住看着李钰笑的甜蜜无比。
李钰一直斜着眼睛观察两人,哪能不知;
“好啦,不管好歹,这个送给凝萃了。”
又拿起刚才夏竹眼睛爆发过精光的那根出来,递给夏竹的手里。
这才算结束了战斗。
看着那小郎君从新将小包袱又叠了起来,弄回原样,司徒云砂的两行清泪,终于无声的滑落下来。
回到司徒身边的凝萃,赶紧拿出丝巾给她擦掉,生怕哭花了来之前弄好的粉妆。
王可馨看着小郎君收起来包袱,这才彻底断绝了念想,
看来今夜,压根儿是没有自己的份了,不禁面如死灰,
听说,连那贴身的容娘,都得到了一根。
自己第一个进府,如今,连个丫头,下人都比不过,活的真是太失败了…
看着司徒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落下,凝萃慌的手忙脚乱,还擦拭不及……
这边王可馨如丧考妣,面沉似水,仿佛死人一般的表情,强忍着伤心难过,坐在太师椅里发呆……
李钰这才发现,这古代人也太禁不住开玩笑了吧。
或许自己太过分了些,晕死,好好的干嘛要去招惹他们,这事整的,一个玩笑,弄成破烂摊子了……
得,自己整成这样了,还自己收拾破烂摊子吧,谁叫自己欠呢?
“哎呀两位娘子,这是何苦呢,我就是想着,让她们几个挑选以后,
剩下全都给你俩分了,你看看,你看看这哭的,妆都花成这样……”
李钰跑过去,将司徒搂在怀里,不停的给她擦泪,
不说话还好,这一过来,司徒云砂终于忍不住了,
埋头在李钰怀里,颤抖着肩膀,就哭出了声音!
李钰好大一通安慰,才将司徒安抚下来,
又赶紧跑到王可馨这里,将开玩笑的事,解释个清清楚楚。
一边解释一边把王可馨,搀扶到榻边坐下,耳鬓厮磨了一番。
王可馨激动的问道;
“郎君说的可是真话?
莫不是看我姐妹两个难过,才又临时改了注意?”
“天地良心呀娘子,本想着,和上回给夏竹送小木蛇那样,
就是存心逗弄你们一下,哪能料到,你们这等小心眼儿,难过成这般模样。”
王可馨听到这里,才彻底放松了心神,一脸的埋怨的表情,
“郎君贼坏,如此捉弄我们姐妹,奴家方才,差点都想去死了,也好过如此不受看待。”
“哎呦我滴个乖乖,娘子可不要如此做想,会吓坏本郎君的,
不就是个玩笑嘛,我就想着只给他们每人一个,剩下的都是给你俩的,
所以,怕他们委屈,就叫他们先挑,你看看,给你们留的,这么多呢……
李钰说着话又跑去将小包袱里的金钗,全部抓在手里,拿过来给王可馨观看。
王可馨看着郎君手里一把金钗,在烛光下更加晃眼,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她和司徒云砂都不是贪财的人,只是气不过,如此不受重视,
竟然连个侍女都比不过去,能开心的起来吗?
“娘子你看,这还剩下八个呢,当初我在长安城里,可是挑的最好的铺子,都想着数买的,给你四个,司徒娘子四个。”
李钰说起瞎话,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随便进个铺子。
还是人家店小二拉生意,吆喝着,才吸引进去的,
这会为了哄女人开心,说成是挑的长安城最好的铺子。
说着还朝司徒云砂挤眉弄眼;
“娘子快来看看,哪些适合你戴,我也不懂这些的,要不这几个给你,剩下的给王娘子吧。”
李钰故意随手一分,两只手各拿四个。
司徒云砂方才也哭过了一场,出了闷气,又被哄了好一会,这再听郎君一番解释,已经不气了的。
也走上前来,她不得不过来,郎君又不懂这些,谁知道分给自己的是不是符合心意。
也忘记了刚才心里盼望的,哪怕郎君随便给他一个也行的念想。
第254章;人才难得
忙过来大年初一,李钰算是长见识了,好家伙,自己压根儿一天哪里都没去。
府里简直跟庙会一样热闹,来拜年都像是在抢着拜神。
家生子奴仆都很聪明,早早地起床吃饭,趁没人的时候,就来府里走了一遍。
附近几个庄子就不行了,有些来到快中午,李钰除了喝水尿尿,一直坐在太师椅里接受各种男女老少拜年的礼节。
直到下午两三点,才接受战斗,离开了正厅,李钰还是保持着笑脸,暂时调整不过来正常的状态。
这是保持笑容快一天的结果。
吃过了晚饭,李钰长出一口气,靠到后背椅子里闭目养神。
“启禀郎君,您叫掌管田产的梁管事,今夜来府里问话,已经来的有一会了,在前院厢房里侯着呢。”
容娘伺候着李钰吃过了晚饭,这才开口禀报。
“嗯,这就去见他,走,你陪我一块出去,这黑灯瞎火的……”
“探春你灯笼打近一些,郎君都看不见路了。”
“是,娘子。”
一行人摸摸索索的,到了前院厢房一个小房间里。
“小人见过家主,家主安好。”
“大半夜的,不用多礼,你就坐着说话吧。”
“是,谢家主。”
“你可知道,为何半夜里将你叫来?”
“回家主,小人晓得,柳大管事睡了,得躲着他进行。”
“算你聪明,柳叔跟着阿耶过惯了苦日子,你那一句话二十多万没了,人家能不生气?
就是做事也得多动脑子,哪些话什么时候说,都有个巧妙之处的,
你不讲究方式,把柳叔惹毛了,打你一顿你也只能挨着了。”
“是,小人那天确实着急了些,不过,柳大管事怀疑小人,贪墨府里的银钱,当真是冤枉死小人了,小人哪能不着急辩解。”
“柳叔也就是火气上头,随口一说罢啦,你真贪墨银钱,柳叔那脾性,能容你活到今日?
我问都不用问就知道,你没有去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梁兴听到这话,高兴的不行,要是被怀疑,那可不是好事了。
“家主,那咱们年前应承那些农户的土地,还要不要兑现,请家主示下,小人见了那些人,也好有个话说。”
“为何不兑现,咱们又不缺银钱绢帛,横竖就二十万的事,有什么着急的。
你不要一次弄得太多,夜里你带人过来,拉上几车出去,没几天就拉够了的。
我交代前头银库里,给你留个门,搬好你要的,你只管带人来拉就成。
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事弄成了,谁知道?
还不用吵架抬杠的,多好?”
“家主当真英明,小人就没想到这些,只那柳大管事看我不顺眼,就日日提心吊胆的。”
“你怕啥,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惊鬼敲门,你只做好你的差事,安安生生的。
柳叔就是拿着阿耶给的李氏族牌,也管不到你头上,何必庸人自扰?”
“那是,那是,小人又不干那些个狼心狗肺的事,自然不怕柳大管事的族牌,
只是他杀人太多,一身的煞气,别说小人,哪个看见他不哆嗦?”
“这倒也是,柳叔脸上的刀疤,谁看了都害怕。
不说这些了,你那四万贯的,弄了多少土地出来,叫我心里也好有个数。”
梁管事直接从怀里掏出来个本子,翻开到中间一页,
“家主请看,有些庄户不肯卖,小人才将银钱提了一倍,这有些甲等地,一亩要废去一贯快半,
这乙等地,有九百钱的,也有六百多钱的,也有一贯的,
丙类土地,就便宜了一些,基本都是三百钱到五百钱左右。
咱们那四万贯,弄回来了两万两千一百三十亩,且已经写好文书过了契约,衙门里也备过了案。
铁定已经是咱们府里的田产了,地上的一草一木都是咱们的。”
李钰查看着账本,嘴里夸奖着;
不赖,你办事确实有一手,一亩一亩的写的很清楚,
连具体地形在哪里,附近有何样子,都记录在里头。
难怪你阿耶,当年不选长子,却选择你这三郎,来继承大管事的位置。”
“嘿嘿,多谢家主夸奖,小人就是心细了一些,也没别的长处。”
“那你又承诺出去的二十多万,能换回来多少?”
李钰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回家主,你往下再翻,这里这里对这就是了。”
“这些不用看了,你这两日再抄写一份,拿来给我,要交给邹大管事的,
说起来她,一会就来了,你们俩可得好好亲近一番,互相合作,
你管着土地田产,她管着以后耕种的事儿,少不得有很多事,都要找你请教的。”
“家主放心,只要她邹管事有事问我,我一定给他指点的详细明白,不会耽误事的。”
两人说着话,容娘进来禀报;
“郎君,邹大管事来了。”
“说曹操,这曹操就到,叫她进来见我。”
“是。”
“见过郎君。”
“坐吧,我来问你,你可认识字?”
“回郎君,奴家当然认得,这认识字的事可了不得,庄子里的妇人除了奴家,还真找不出来几个。”
“噢?”
“庄子里的男人,认识字的都不多,你是如何认识的,说来听听。”
“是,启禀郎君,奴家的阿耶就是个私塾的先生,我们兄弟姐妹都认识字的。”
李钰很感兴趣,没想到这泼辣貌美的妇人,竟然认识字,还家里人也认识字,这可是人才呀;
“你有几个兄弟姐妹?”
“回郎君,当年我们几家逃难到洛阳,路上死了几个,阿郎把我们救回来之后,又有几个家人,生病去了。
现今只留下的,就我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比我小了没几岁。
都是我阿耶教出来的,虽说没读过其他太多的书,
但是,千字文我们都会写,也没一个不认识的。”
说起来认识字,邹淑仪,明显非常自豪,说话的口气,都带着强大的自信,叫李钰越看越喜欢。
“哦,你可会背诵?”
邹淑仪也不多话,直接就背诵了起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别说李钰吃惊了,梁管事也是大张着嘴巴,他会写字,是他管事得阿耶,手把手教的。
他可不会这些东西,也就是记记账,写写算算的能行。
“够了够了,娘子你不用背了,这些账本,你能看的懂吗?”
邹淑仪拿起桌子上的账本,直接念道;
蓝田李氏地记,
出库四万贯,
得地两万两千一百三十亩,文书已有,契约已过,备案蓝田县衙,于……”
“好了好了,这回不用操心费事了,容娘送梁管事,账本留着,叫邹娘子带回去抄写。”
“是,梁管事请。”
“小人告退,家主也早些安歇才是,莫要熬夜伤身。”
“嗯,好好好,有劳你挂念,我交代你的,可都记住了?”
“回家主,日后我定当与邹大管事多加亲近,田产土地之事,尽数相告。”
“很好,你且去吧。”
“是。”
“你妹妹,弟弟都能和你这样,能写能认?”
“启禀郎君,他们都会,本来我们兄弟姐妹有五人的,只是路上逃难的时候,死了几个,就只剩我们三个了。”
“这太好了,哦,我不是说你家人的事,
我是说你认识字挺好的,我还担心你不认识字,还要给你安排认字的管事,来协助于你,
也觉得有些费事,今夜知道你认识字,这就解决了挺大的麻烦。
如今,你不但认识字,且你家人都认识字,这下好了……”
邹淑仪压根就没听见郎君说的话,只惦记着那句,还要给你找个认识字的管事,来协助你,
压下心中狂跳的心脏,邹淑仪壮着胆子,尝试着探问;
“启禀郎君,我那妹子,也会写会认,又是个可怜命的,
他男人当年逃难的时候,死路上了,一个人拉扯两个小崽儿不容易,不知郎君是否能答应,安排她来给我做个帮手。”
李钰就是这样想的,让他们自家人一块做事,就是图个心齐,不会抬杠吵闹;
“可以,叫你妹妹协助你做个差事也不错,你也好有个帮手,
对了,你那弟弟几岁了,可有成男,能否靠得住?”
激动的邹淑仪,立马抢着说话;
“回郎君,奴家那弟弟,早就成男了,今年二十三岁,为人聪明伶俐,下地干活,踏踏实实,是个能指望住的。
郎君若是叫他来帮我,一定事半功倍,毕竟奴家虽然认识字,却是个妇人家的……”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女人家怎么了,在本郎君眼里,都一样,又不是下力气干活,
壮年男子能多做一些出来,用脑子的差事,男女都一样。
就叫你弟弟,妹妹都来吧,给你做个帮手,你也能安心做事。
你们那些土地,就不用管了,府里既然收拢在一起,自然会安排人去耕种。”
“是郎君,”
“这下好了,我们姐弟三人,每个月都能拿月例了。
啊……哦,不是,不是的郎君,奴家不是这个意思的,您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