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姐妹花
邹淑仪一时高兴,忘记了这还是在府里头,没回去呢,顺口就念叨起银钱月例的事情。
话说一半,就立马发现了不对之处,啊的一声,这才醒悟过来,
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又着急着解释,生怕郎君误会自己贪财。
李钰挥挥手,打断了邹淑仪的话;
“不必解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道理我懂的。
只要不跳出圈子外,只是想那月例的事,就不用遮遮掩掩,大可以敞开了说到桌面上。
不过,府里也有府里的规矩,你那弟弟,妹妹,就是协助你办差的普通管事。
可不能像你一样的月例,只能和大家一样,都是两百钱,
倘若我为你开了先例,恐怕别人会说三道四,于你也不好。
若是你有困难的时候,也不用计较月例之事,可以找我开口,
自然会将你的难处解决,你只用心做事就成,可明白了?”
邹淑仪见郎君不怪她口无遮拦,心里也踏实了下来;
“回郎君,奴家明白的,一定会用心办差,不会胡来的。”
“我相信你会用心做事,否则也不会叫你暂代农耕大管事,你可知道,我把咱们以后的农耕,看的比命都重要吗?
“回郎君,奴家确实不知,郎君将种地的事,看的如此重要。
不过奴家现在知道了,也不晚,奴家也会像郎君看待的这般,重视起来的。”
“那就好,你想想,没有吃的,人岂不是要饿死,何况咱们还要大量的酿造美酒,
不论人吃马嚼,还是酿造白酒,都需要大量的消耗,
只靠去购买别人的谷子,且不说人家要价多少,单是你想要的时候不一定有,就是个大麻烦,
与其将来,让别人掐住咽喉,不如咱们自己种一些出来,自给自足,就不再惧怕了。”
“是,郎君说的很有道理,奴家记住了。
只是郎君,刚才您说,我妹子和兄弟,只能拿两百月例……”
“不错,他们来了,也只是普通的管事,协助你办差事的,
自然是两百钱了,府里所有办差的都是这样,怎能为你一家,就轻易的改变规矩?”
“不是的郎君,奴家不敢坏了府里的规矩,也没想着给他们太多,奴家是想问,我不也是两百钱吗,没有啥区别啊。”
邹淑仪感觉,这小郎君今夜说话,有些不大清白,估摸着是困倦了。
自己是不是要告辞回去呢,自家妹子怕天黑,还陪着自己来的府里,这会还在院子里等着呢。
李钰看着淳朴的邹美女,笑着解释;
“你那两百钱,是之前办差事的月例,这个月开始,就不再是了。
你和林五,都会和各大管事的月例一样做个调整,谁也不会多一个,更不少一点。
你看林管事,你也见过多次了,之前,容娘没有提升的时候,
和秋菊他们四个一样,也是两百钱的月例,
后来,她升了后院的大管事,负责本郎君的吃喝拉撒,和诸般杂事。
和安排下人当值的事儿,月例就改成了一贯。
你和林五,还有其他那几个大管事,人人都是如此。
若是大管事,和平常办差拿的一样多,那干活多的,管事多的,岂不是很冤屈?
月例若还是老样子,又怎么区分出来高上低下,那还不如不管事呢,照样能拿的一样多,你说对吧。
你再看看,夏竹,凝萃,秋菊,桃红他们四个,一等侍女,等同于普通的管事,
只伺候好自己的差,不多管其他的杂事,月例~就只能是两百钱了。
若是她们四个啥也不多干,又能和负责管理杂事的容娘那样,每月也拿一贯银钱的月例,如果换做你是容娘,你心里能开心吗?
所以我说,你妹子和兄弟,只能两百钱,而不能和你一样。”
“娘子?娘子!”
“哦,郎君有何吩咐,奴家听着呢。”
“也没有其他事,我只听你一面之词,还没就看过你妹妹,兄弟的本事,明天抽空你带来过我看看,是否真的认识字。”
邹淑仪来不及感叹自己的一贯月例,听郎君担心他家人不靠谱,赶紧着急的解释;
“启禀郎君,奴家的妹子,今晚正好陪着我来的,就在院子里等着,我这就把他叫过来,当面给郎君验证,可好?”
李钰看屋里没别人,鬼使神差的走到邹淑仪跟前,拍了邹淑仪的屁股一巴掌;
“好,怎么不好,娘子去叫他进来就是。”
正说要紧事呢,这小郎君冷不丁来这么一下子,邹淑仪都顾不上害羞,转身就走了出去。
李钰看着风风火火就跑出去的女人,嘴里念叨着;
“真瓷实……”
邹淑仪出来,见院子里没人,赶紧又跑回来,问守在厢房门口的探春,昔春;
“两位娘子,可看见我家妹子了,刚才还在这里等着呢。”
“回邹大管事,你家妹子在前头第三个屋里,院子里太冷了,
林管事临走时交代,让她去屋里坐着等候。”
“好好,多谢两位娘子。”
邹淑仪,又赶忙去了第三个屋里,果然,自家妹子一个人坐在屋里。
“阿姐,都说好了呀,那咱们回去吧。”
“回什么回,今夜不回都值得,阿姐今日,可是给你与二郎,弄了个好事儿,快,快随我去见郎君。”
“什么好事,阿姐?”
榻上坐着的女人,茫然不解的穿鞋下地,随口问了一句。
阿姐与郎君说,咱们家日子艰难,又说你与阿弟都认识字,人也老实,是能指望住的。
结果郎君真的同意了,让你们俩以后,跟着协助我办差呢,
这以后你们每个月,也能拿两百钱的月例了……”
“真的?
阿姐可不是哄我开心?
我嘴笨,不像阿姐这般,会说场面话,也能干个差事?”
“那还能哄你不成,阿姐对你们如何,你们还不知道?”
邹淑仪的妹子,狠劲的点头;
“知道,知道,我一直都知道,阿姐总照顾着我们两家的。
若非如此,我一个人怎能维持那个破烂不堪的家。”
“知道就好,别说了,赶紧走,一会见了郎君,你不要多话,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其他的阿姐来说,知道吗?”
“知道,我知道了……”
两人慌忙又来到李钰坐的厢房门口,给探春,昔春说明了情况。
昔春,进去禀报,不多时就出来请两女进去。
“郎君您看,这就是奴家的妹子了,也会千字文,能写能念。”
“郎君?”
“嗯,哦,好好,那就也背一遍千字文吧,看看是真是假。”
李钰惊呆了,这邹淑仪,在这几个庄子里,已经是少有的美女了。
就是比后院那两个,也不差分毫,且还多了一些成熟的气息,
没想到这又来个差不多的,看样子,比她也就是小上四五岁。
一个人站在这里,李钰还能顶住,这俩差不多的熟苹果站在一块,直看得李钰嗓子冒烟。
回过神来的李钰,看人家都背完了,只好假装又叫念念桌子上的账本。
那邹淑娟,得了阿姐叮嘱,铁了心要卖力气,拿出本事的。
这府里办差事的位子,五个庄子里,那可是人人眼红,得了差事,有活干活,没活也照样月月都有进项。
邹淑娟拿起账本,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生怕弄错了,就要失去这来之不易的大好机会。
“郎君,都念完了。”
“念完了,哦,好啊,行了就这样吧,以后跟着你做个帮手。
将来你也不用太累了,你兄弟的事,就不用再来了,
女子都能这般,男丁不用说,你家阿耶教的更好,明日叫你妹子和兄弟来找容娘,
带着去王娘子那里,登记造册就成了,如何领月例,你也知道不用我啰嗦了。”
你就别去了,我怕你又要和秋菊拌嘴。”
“郎君有所不知,那秋菊,见我就没个好脸色,奴家心里不服气,才和她拌嘴的。”
“都当我不知,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你这家伙,害的秋菊那晚,
无缘无故被王家娘子,黑着脸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若非如此,人家能像看敌人一样待你?”
邹淑仪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正要说,不就是伺候郎君一晚吗,就碍着他们了?
他们能时不时的伺候着,我吭声一句了?
想想自家妹子还在场,又给咽了下去。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们也回去歇息吧。
我正好也要回去后院,顺便送你们出去。”
“奴家不敢,那奴家告退了。”
准备要走的邹淑仪,看着低着头的妹子,连个场面话都不敢说,着急的拽了一把;
“你想什么呢,还不给郎君说一声,咱们就要回去了。”
邹淑娟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
“奴家告退,郎君早点就寝。”
“好好多谢娘子惦记,走吧。”
两女转身出门的空挡,李钰在后头,抓住邹淑仪的屁股,使劲捏了两把,这才装模作样的,跟着出了厢房。
邹淑仪就跟没事人一样,带着自家妹子,离开府邸,往庄子后头的新宅子走去。
一路上姊妹俩开心的不行,走着聊着。
“老天爷,阿姐,你这一个月都要人家一贯,你可真敢张嘴。”
邹淑仪得意洋洋的说道;
“这可不是阿姐要的,这是府里的规矩,只要是大管事,人人都是一贯,谁也不多,谁也不少。”
“那也太多了些,咱们就是女人家的,又不能像男人那样干活,两百钱已经是个不小的数目了,怎敢要人家一贯。
且两百也不少了,一家人省吃俭用,一年能省下来一大半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郎君可是说了,力气活,女人不如男人,这管事的差事,男女可都一样。”
“是吗阿姐,可是我刚才转身出来的时候,因为一直头低着,也不敢多说话,结果就看见,郎君捏你的那里了。”
邹淑娟一边说,一边拿手指了一下邹淑仪那~混圆结实的屁股,不过,天黑的能否看见,谁也不知道了。
“没有吧,可能是你眼花了,郎君真要是捏了,阿姐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到阿弟家了,走咱们进去,把这好事,也给他说说,
他不是总惦记着,自己一肚子的本事,没有用武之地吗,这回可有他施展拳脚的地方了。”
“阿弟,开门,开门,是我。”
“啪,啪,啪,”
“开门。”
邹淑娟看着阿姐叫门,自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情绪,
刚才,自己明明看的是清清楚楚,那小郎君,把手放上去揉捏了好几下,这才收拾。
脸上还带着那种…笑容,郎君和阿姐两人,都装的跟没事儿人一般,当自己是个死人吗?
自己又不是七老八十,老态龙钟了,还能眼花看不真切……?
邹淑娟随既又回想起,这庄子里也曾经也有过一些,风言风语的,
说阿姐去府里,伺候过一晚什么的,不过后来,随着阿姐做了管事,就再没人说起这事儿了。
就自己今晚亲眼看见的那场面情景,恐怕,还真就是事实,也说不好……
倘若真的是那般,郎君与阿姐私结连理之好,该如何处置?
矛盾的邹淑娟又想了想,就算人家两人珠胎暗结,也不碍自己啥事啊,自己为何是这样闷闷不乐?
且对自己家人来说,还是个大好事儿,能和府里扯上干系,那是多少庄户穷人,都梦寐以求的呢?
第256章;工匠精神
蓝田县,开国县子府,东院一墙之隔。一座巨大的庄园,红砖黑瓦,
后头一座同样巨大的院子,被李家庄的庄户们笑称为二号粮仓。
两座大院子,拆迁原来那些老旧的房子,只用了三天。
三天或许什么事都难做完,可是在李家庄上千劳力的手里,不可能,又一次变成了可能。
因为郎君说过,三天之内必须拆迁完毕,好进行下一步~酿酒作坊的修建工程。
新的酿酒作坊,听说以后能养活五个庄子,几万人吃喝拉撒不用发愁,所有人都抢着来干活。
在别处,你说一个酿酒作坊能养活几万人,别人会说你得了失心疯。
比如后头蓝田新县,那几个富户听说了此事,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可庄户们不以为意,依然干劲十足。
对于庄户们来说,只要是郎君说的,那就是真的,郎君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也都被实现了……
为了五个庄子的穷人,永远不会饿死一个,为了将来天天都能吃上一顿肉,所有人都是干的汗流浃背,热火朝天。
没错,郎君还说了,酿酒作坊只要能出酒,三年后,每家每户都能天天吃上一顿肉。
这种疯狂的说法,刺激着五个庄子的穷人,血冲大脑,近乎疯狂。
尽管大家心里也知道,那就是一个梦,那是郎君弄出来的,美好的梦。
可是,所有人都不愿意打破,这个美好的梦境。
甚至大部分人都埋怨,郎君不该说是三年后,
应该说十年后,二十年后,那样的话,所有人都可以再多梦一些日子……
三年太短了,这些社会最底层的人,想要能期待的更久一些。
这种盲目又疯狂的个人崇拜精神,刺激的这些一无所有的穷人,疯了一样的干活,
三天打地基,十天砌好墙,两天上房梁,又三天,铺垫好屋顶的黑瓦片。
加上拆迁的三天,一共二十一天,还没出正月,新的酿酒作坊,和这些穷人~生命的保障,二号大粮仓,平地而起。
看着雄伟的建筑物,公输班家族几十个高手匠人,眼含热泪。
曾几何时,谁也不敢想,公输家族能被人敬重到这般田地,能指挥上万人干活。
一切都需要族长去发号施令,这对公输家族来说,是至高无上的信任,也是他们公输家族,又一次的辉煌。
公输班带着几十个族人,整齐的站好,又行了一次,那种古怪的礼节。
李钰不敢托大,面对站在时代巅峰的一群工匠,面对一群把事业看做第二生命的人群,
李钰被他们这种敬业的精神,感动,被那种认真的态度感动。
抱着对生命的敬畏,李钰两手交叉,平伸出去,深深地弯下了腰板子。
“放。”
随着李钰一声令下,几十个仆人,抱着新砍下来的竹子,扔进南北连绵,几百步长的火堆里。
“兄长,酿酒作坊,拜托了。”
看着萧统带着两百多个青年汉子,李钰又一次行礼。
萧统带着两百多条汉子,规规矩矩的还礼。
萧统有种错觉,这李家大朗仿佛就是那,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
这酿酒作坊,就像那拜将的高台,自己~就是那被托付江山安危的~大都督。
这种要被诛杀九族的~错觉,萧统不敢和任何人提起,只能在自己的心里,偷偷的想……
“县子放心,定,不辱使命。”
萧统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也是来李家庄生活后,第一次叫出李钰的官称。
在场的诸多穷人,都感觉此时此刻的庄重,鸦雀无声。
“县子下一步要如何行事,还请告诉老夫,也好下手安排。”
“不敢,侄儿以为,下一步应当为围着粮仓和作坊,尽快修造一批宅子,然后叫三百多户奴仆分家,
使精壮年的劳力,住进去,守护作坊和粮仓。
此事极为重要,族长需要尽快完成,才能去修造剩下的一小半,老旧庄子。”
“县子放心,老夫知道要紧,请不要怪老夫多嘴,这等重地,巨利,
只靠一些家生子奴仆,恐怕难以保护周全,不如请柳都尉出山,将他们操练一番,才是妥当长久之计。”
“大善。”
柳万泉,久经沙场,经公输班一提醒,也立马就认识到,以后的危险之处。
只靠这些孔武有力的农户,去抵挡未知的危险,颇有不足,倘若都像行伍里那般,操练过一遍,就另当别论了。
“可是,私自操练兵马,那是朝廷的大忌,先不要轻举妄动,待我去禀报至尊,与诸位叔父大将军以后,再做定夺也不迟。”
柳万泉很是兴奋,这对他来说,等于是行伍般的生活了,如何不期待。
“某家等着县子的消息就是,在这之前,只能通知咱们几个庄子退下来的,那两百多儿郎了,
叫他们各自从新操练起来,虽说人数不多,可都是久经沙场,
拉出来就能使唤,出枪就能见血,一般的贼人,想来惦记咱们的作坊,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县子可将,包围作坊,粮仓的新宅子,分出来五十套,
某家也要搬来坐镇,那三十多户跟随过大兄的老府兵,继续住在府里,不可轻动。
我只把咱们本庄的那五十多户,手下儿郎,分散在作坊粮仓周围,
但有动静,群起而应,再与分家出来的,那些死忠青壮配合,
就是万一之事出现,也能首尾相呼,前后对应。
如此安排,也算尽心而为了。”
“柳都尉当真大才,顷刻之间就调兵遣将,将府里府外都安排妥当,
老夫佩服,难怪陛下也说,你当年就是一条好汉,此言不虚也。”
“族长谬赞了,打了半辈子仗,除了这些,其他的,那是一窍不通啊。”
“不知都尉索要那些宅子,需要以各种形势出现,说个详细,老夫也好下手。”
“这要按照,排兵布阵的法子来才行,要形成对角之势,掎角之势,前后之势,左右之势。
又要方便出动人马,可不敢胡乱修造,族长若是有空,
某家将行营的那些安排,仔细说来,族长再行定夺可好?”
“成,老夫现在就有空闲,不如前去你家里,说个明白,
午时的饭也在你家吃好了,顺便能打上一壶白酒,咱们边吃边说,岂不是美哉?”
“正合我意,族长请,”
“都尉请。”
看着两个老家伙,旁若无人的自说自话,也不带看别人一眼,就有说有笑的离开,李钰也是服了。
不过对于这两人,李钰是由衷的佩服,一个能指挥几千人干活,轻轻松松,
另一个,瞬间就能想好,排兵布阵的法子,两人合起来,
估计又要将新庄子,捣鼓成中军大帐那样了,
这样也好,自己狗屁都不懂,那就干脆,把事情交给懂的人去做,还能落个空闲,何乐而不为。
“郎君,郎君,有长安县的故人来访纳。”
李钰看着一头大汗跑过来的阿贵;
“故人,你不说长安城,而说长安县,难道是刘主薄来啦?”
“哎呀呀,郎君真是神机妙算,正是刘主薄来也……”
“成了成了,少扯两句马屁,他一个县尊不好好干着,怎能有空来咱们这里,兄长,可能猜测一二?”
萧统思考了好一会,还是无奈的摇摇头;
“愚笨兄实在猜测不出来,不如先去见上一见再说不迟。”
“那行,兄长可将搬家的活计,交给他们就行,咱们一路同行,去看看老伙计可好?”
“行,好久不见刘主薄,我也有些挂念了,走为兄陪着你一块去。”
两人一路出了酿酒作坊,拐脚就进了府里,都在感叹,这作坊与府里隔壁,真是方便。
进了偏厅,刘主薄正在查看墙上的山水图画。
李钰先打招呼;
“老刘?你怎么有空闲来我这乡下的庄子?”
转过身的刘琪,看见昔日的两个熟人,眉开眼笑,
“县子说哪里话,我这挂念县子与我家县尊多日了,为何不能前来拜访一番?”
三人互相客套几句,分宾主落座。
萧统毕竟和刘琪合作多年了,难免关心,直接开口问道;
“子步,你不在县衙里当值,这大老远的跑来,有何要事?
倘若有什么难处,可当面说出来,我与县子给你看看,能否帮得上忙?”
“正是如此,老刘,要是遇到了什么难处,直说无妨,好歹咱们三个一块住过牢房的,不帮你帮谁。”
李钰说这话,两人为何不反驳,因为当初在长安县牢房里,三人确实同吃同睡好些天。
醒了就聊天说话,天南地北想说啥就说啥,饿了吃饭,天天大鱼大肉,又不缺美酒,吃的是满脸通红,三人的感情也就是那会建立起来的。
“好叫县子知晓,今日前来,确实有难处,需要两位操心,
方才,我已经去拜会过老夫人了,老人家精神的很,真是我辈的福气呀。”
“多谢子步,探望老阿娘,统不胜感激。”
萧统听说人家一来,先去拜见自家阿娘,恭恭敬敬的起来还礼。
第257章;天公作美
刘琪看昔日的萧统,依然是礼节到位,无可挑剔,慌忙离开了座位;
“县尊快快不要这样,看望老夫人,乃是子侄辈分内之事,可当不起县尊的礼。”
刘琪赶紧过来将萧统搀扶起来坐好,自己才又坐回去。
“实不相瞒,我请辞了县令一职,如今也是无官一身轻了。”
李钰,萧统两个人互相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诧异,
“我说老刘,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若是有病,就得找医官好好看看,抓上几副草药,
若不是失心疯病,为何好好的县令不做,给辞了呢?”
“正是如此,你这好好的,怎么就辞了呢,你一家老小人也不少,这可如何是好。
我当初是被众人弹劾,至尊无耐,才将我罢免,你这可没人搭理你吧,为何就辞了?”
“嗨,两位有所不知,虽然没有被罢免,却也不远了,
我看出来了,与其等着过几日被弄下来,不如我自己乖乖的请辞,至少还能落个潇洒不是。”
“这话从何说起?”
“是啊老刘,快说说怎么回事,我都听得着急了。”
“两位有所不知,上月年底的时候,县子不是去售卖白酒吗,事情就是因此而起呀。”
刘琪说完还不停的摇头叹息,看样子也是无奈至极。
李钰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刘,我去售卖白酒,怎么还扯上你了,这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萧统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刘琪,等他解释。
“县子不记得当初,砸铺子的那些人了?”
“记得呀,至尊不是下令都抓起来了吗?”
“正是因为抓起来,才惹了麻烦,那些砸铺子的贼人,分别在刑部,万年县,长安县关押,
我的长安县抓到了十八个,其中一大半都是清河崔氏,长门嫡亲次子崔旺的奴仆,
剩下一小半,乃是太原王氏长门族长继承人王立业的家仆,
两位也知道,我这无权无势的,从主薄起来,朝廷里又不认识一个人,所以这最难缠的两个世家,就分给我这个倒霉蛋了。
我根据上头的命令,每人打了二十大板,又判罚他们每人两贯银钱之资赎人,
就因此被两大世家门阀,给记恨上了,有人朝会上参我滥用酷刑,和前朝那些酷吏的做为,有何不同,
还说是再这般放任我弄下去,终究要惹的民生怨沸,百姓惶恐,
总之一句话,我就是个烂货,必须治我的罪,才能给百姓一个交代,
两位,我刘琪就是个小官吏,哪经得起这种屎盆子扣下来,
这二十多天,我是度日如年,夜不能寐,天天揪心,何时要被问罪的事儿,
前几日里,又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山妻不经意的一句话,这才将我弄醒了过来。”
萧统微笑着问道;
“可是提点你,辞去官职,来投奔县子,与我再次相遇?”
李钰牢骚了一句;
“靠,这年头,按照上头命令做事,都能惹出一屁股的麻烦,你这一县之尊,真是当的够窝囊了。”
“说说不是呢,县尊也所料不差,山妻提议,既是如此不顺,何不去投奔县子,
学县尊那般,也某个差事,安安稳稳的,也好过整日提心吊胆,这一句话就将我点醒了。
我一直是忧心如焚,担惊受怕,却已经钻进了牛角尖里,还不自知。
山妻的一句话,就叫我豁然开朗,犹如拨云见日。
仔细想来,我也就是记记账本,梳理下各种账目,给人打个下手的材料。
叫我去做一县之主,太难为我了,于是乎,前几日我爽快的辞去职务,
这几日里那是无官一身轻,当真是美哉,在家里过了几天清闲日子,这才来拜访二位,
希望县子也给我谋个差事,一直空闲下去,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县尊也与我说些人情,日后定不敢忘。”
李钰和萧统一直不说话,静静地听着刘琪埋怨啰嗦,直到最后说完,刘琪长处一口气,坐回太师椅里。
两人这才对望一眼,互相点头。
李钰面色平静,内心高兴,这正发愁新的作坊,总算能投入生产了,可总账薄,账房,的位置,依然空缺着,
去长安城请一个回来,倒也不是不可以,两人都是不放心外人过来,
因此,这个提议也是来回商量了七八天,犹豫不决,
昨夜,两人还秉烛夜谈,实在不行,就把府里银库的账房,调过来两三个,先凑合着用。
以后努力寻找,争取早日找到能放心使用的先生回来,才能松下一口气。
却不妨,今日天公作美,这刘琪自己送上门来了,
此人非但老实可靠,关键是与两人都不陌生,特别是与酿酒作坊总管事萧统,老搭档好几年了,
这人一来,立马就解决了,困扰两人半个月的难题,如何能不喜欢?
萧统看李钰点头这才开口;
与你说个人情也无不可,只是我先与你交个底,
适合你做的差事,也只有酿酒作坊的,总账房,
记录各种进出账目,梳理,协调各种杂事,正好也是你的擅长之处。”
刘琪就知道,自己来蓝田投奔绝对是个正确无误的选择,一来自己原本就与县子交好,乃是旧识,
二来又有昔日的老搭档,萧统照应,如此这般,自己也能安稳的办差,不用惧怕,那人生地不熟的难题。
这会听老搭档说话果然开始向着自己,刘琪更加确定,来对了。
“县尊有话请讲当面,你我搭档办差,也不是三五年了,不用客套,直接说出要害,我也能弄个清楚明白,心里好有个底数。”
“也罢,某家就不再遮遮掩掩了,这总账房一职,乃是重要的职位。
之所以一直空缺,就是不想弄些不安稳的人进来,避免将来搅的一团乱麻。
此一点,你来担任,却是不用考虑这些,你我相交十一年,单在长安衙门里,就共事八个春秋有余。
记得当年,我做主薄的时候,你还看管着大牢,后来我做县令,你做主薄,
咱们兄弟二人,一直是配合无间,互相补充,也因此,得以知晓你的脾性,是个靠的住的。”
萧说到这里,转身看向李钰,才又继续说道;
“从十多年的交往来看,这个人情我可以说,今日今时有县子当面,我也不用避嫌,
这刘主薄的人品,愚兄是认同的,非是那狡诈之人,
将总账本一事托付,不论人品与能力,都是可行的,
贤弟也思虑一番,毕竟与你我都熟,总比来个外人要强上许多。”
“既然兄长说情,小弟自会慎重考虑,老刘你也不要多想,
那鸟县令,两位前后皆是做的一肚子火气,还说它干嘛,
住在我这庄子里,山清水秀,闲暇之余,你我三人又能痛快畅饮,岂不是美哉?”
“大善,县子所言妙哉,多谢两位看的起在下……”
“你先不要欢喜,我来与你说个详细,好听的也说说,不好听的也说说,重了轻了你多包涵一些。
刘琪兴高采烈的回到;
“县尊这是说的哪里话,都相交快半生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直接说出来便是,我也不是那三岁的孩子,还能哭闹不成?”
萧统喝了一杯清水,放下了茶碗这才从新继续;
“既然你同意了,那我可就不知深浅了啊,依照县子的意思,这酿出的美酒,可不是只在长安城售卖,最终要走近天下百姓的。
是以,这日后的差事,也不会轻松,县子考虑过了,你也当仔细斟酌,想好了再说,
免得日后叫苦叫累,半路上就撂挑子,那时候,我等去何处找人,替换你留下的空缺?”
刘琪听说这些,才放松了下来;
“我当是多大个事情,原来担心我不能善始善终,
两位放心,既然抛弃了县令的职位,前来投奔,肯定是一心一意办差的,
今日我刘琪也说一回狠话,除非我以后,有个旦夕祸福,只要我还能动一日,就会把差事做好一日,如此这般~可行否?”
萧统这才抚摸胡须而笑;
“大善。”
李钰看看话都彻底说开了,也说清了,就爽朗的笑到;
“此事就这么定了,两位兄长当年在长安县上,互为掎角,
如今又来李家庄,上下照应,也算是天公作美,两位又能再次携手同行,共创盛举了,
今日你我三人重逢,应当庆祝一番,痛饮美酒,只可惜府里没有歌舞助兴,有些不尽人意。”
萧统刘琪,对于又能重新搭档在一起,比李钰还要激动,
毕竟十几年的老兄弟了,两人看事情终于确定了下来,都是心情大好,闻听李钰说要吃酒痛饮,两人也是大点其头。
忽然又听李钰说,没有歌舞助兴,萧统随口就道;
“这有何难,贤弟若是有此雅兴,容易至极,
那教坊司里,歌姬,舞姬成群,皆属识文断字之辈,
都是罪臣之女,买来也无后患之忧,可托付几位大将军,花些银钱,赎她几十个精通音律,又容姿上等的回来,便能日日观看了。
第258章;志存高远
萧统继续侃侃而谈,对买些歌舞姬女之事仿佛说的天经地义;
“如今,贤弟已十五束发,虽然还不太成熟,却也能近亲女色了,
弄回来一些调教成功,也能精心伺候,床笫之欢,平日里若是贵客登门,又能歌舞助兴,算是两全其美了。”
李钰听萧统提起教坊司的事儿,这才想起来,可不是嘛,自古以来,那教坊司就是罪臣后代的居住之所,
还都是识文断字的女人,又是官方公开售卖奴仆的地方,
确实不用担心后顾之忧,无非就是所要的银钱,贵些罢啦,新朝初立,国库空虚,
那些银钱也都是收缴户部的,私人又无法装进口袋,皇帝肯定是要狮子大张口的。
不过既然是公家的,找人通融一番,便宜一些,也是常有的事儿,
再说自己又不缺银钱娟帛,便宜不便宜的,都无所谓,
只是这男女一事,找长辈解决怕有些不太妥当,
改日去长安城里,问问程家大兄,看看有没有门路,
若是有门路,就按萧统说的,弄他几十个上等姿色回来,没事的时候弹弹琴,吹吹箫什么的,也当一回雅人。
这里是古代,三妻四妾那是人伦大事,养些歌舞姬女,虽说有些奢糜,也不算过分。
何必要去学那些伪君子,扭扭捏捏的。
像李钰前世里,看过的那些穿越,有些个别的男主角,
回了古代,还是一辈子只接受一个女人,单看这种心里无限想,手下不敢写出来的,就叫李钰恶心至极。
典型就是那种,表面假装清纯,内心禽兽的做法,对此李钰一直是嗤之以鼻的。
毕竟人性在这里放着,所有雄性生物,对于异性的支配权都一样的渴望,
只是人类受教化影响,将一些人性里的负面压制了许多,
不过你再压制,也是有范围限制的,不去做伤天害理,欺男霸女的事就行了,
难道合情合理的,花钱买一些歌舞姬回来,还需要左右摇摆,举棋不定?
这边假仁假义的,哭着要立贞节牌坊,那边行起事来,又干脆利索,比谁都会玩,这又何必呢?
一句话干就完了,想要就去花钱买回来,什么假仁假义的君子风都去踏马滴靠边站……
你没能力的穷苦百姓,一个妻子也就罢啦,有能力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天下人都这样,唯独你穿越过来就成了另类了,那不是扯淡吗?
那些罪臣之女,去哪里都是伺候男人,来了自己的府里,还能一辈子衣食无忧,
自己天性醇厚,脾气也好,又不苛刻下人,总比她们去那些脾气不好的家里,动不动就是,又打又杀的好上午多。
给那些可怜人安排个归宿,也算是集福行善了,若是天下人都不如买一个,她们不得在教坊司里受罪到死?
想到这里李钰也不矫情,直接开口:
“兄长所说,倒也可以,只是阿耶刚走半年,还在守孝期间内,
弄一些女色回来,也不知是否妥当?
两位兄长经验老道,年岁也长我许多,可教我一些这些方面的事,也好增长见闻,又能不坏祖宗规矩。”
萧统可是正宗的读书人,祖上又是公侯出身,家学渊源,对这些礼仪,规矩,知之甚深,微笑着解释道;
“贤弟不用太过担心,守孝三年,不能出仕,不能娶妻,祭祀之日不食肉,不近色,
大规矩不坏,对祖先心存敬畏,对子孙后代,树立良善的榜样,如此,才是守孝的最终归宿。
倘若本末倒置,颠倒黑白,各种礼节做的面面到位,背地里却是男盗女娼,丧尽天良,
那样的人,就是守孝的礼仪做足功夫,又有何意义?”
“然也,县尊所言,是真道理,大道理,
县子只需守着大规矩,不去触碰就好,不出仕,不娶妻,这可万万不能的。
至于买一些歌舞姬回来,也无伤大雅,但是不可白日宣淫,也不可日日宣淫,这什么事都有个度,适可而止就好。”
李钰听刘琪说的严肃无比,也知道这是正经事,一直不停点头。
“两位兄长说的都有道理,改日去了长安城,我也去打听一番门路,若是可行,再说不迟。”
“来人呐!”
伺候在正堂的李义,赶紧上前一步答应;
“小人在,家主请吩咐。”
“通传厨房,今日我要延庆两位兄长,做一桌拿手的好菜出来。”
“是。”
“老刘,趁着他们做饭的功夫,我带你去参观一下,新修造建的,大型酿酒作坊。”
“正好,我也去看看以后得坐堂衙门,熟悉一番,这以后,办起差事也能顺手一些……”
刘琪把酿酒作坊比作是办差的衙门,惹的两人同时大笑,刘琪自己也是笑的前仰后合。
三人一同起身,出了府们,就拐进隔壁的作坊里,门口已经安排了四人把手,
这是李钰的意思,作坊重地,闲人免进,前后门,皆有四个精壮的家生子把手,
一天十二个时辰,轮换进行当值,换人不缺人,非是作坊干活的相关人等,不得入内。
刘琪也想过,既然要将五粮液售卖到天下的角落,肯定作坊不会小了,可也没想到整座建筑物,如此震撼人心,
整座院子如同县子府邸一般,坐北朝南,从外头看,东西宽两百步有余,
进了酿酒作坊的院子,一座直通南北的大院子,一眼看到后门,院子长度可不有五六百步长短。
两边都是成排的房屋,走了几十步,刘琪发现,两边的房屋,每七八间合一块儿,就有一个后进的小院子。
看情况,这种小院子,怕得有二三十个了,任何一个都比长安城里,那种酿造浊酒的作坊,都要大上两三个不止。
直看的刘琪目瞪口呆,这以后一天得酿造多少白酒出去了?
实在忍不住了,刘琪这才感叹;
“东家,咱们这作坊场地,可真够大的,单是这院子,怕不有六七亩地了吧。”
刘琪也四十多了,和萧统的年龄不相上下,经验丰富,主动的进入了角色,称呼也改了过来。
既然已经前来投奔,那就一心一意的办事,
这以后办起差事,难免经常要请示汇报,所以这称呼,也是个大事,
继续叫县子,显得见外了许多,可是自己,又不像萧统那般,和郎君熟悉的称兄道弟,只能折中叫一声东家了。
李钰对于这两座,空前规模的建筑物,非常的自豪,得意洋洋的介绍着;
“不错,确实够大,为了一劳永逸,我将许多庄户们的,老旧宅子拆了很多,这新的作坊,占地快六十亩,
像这种单独的院子,两边加起来一共二十八个,对应二十八星宿坐落而成。
二十八个院子就是二十八个单独的酿酒作坊,每一个作坊都有手头熟练的,管事两名,带领其他劳力干活。
最中间的那东西两个院子,东边的那个,宽四间房,往后院进去,前后共计三十六间,就是你两位兄长的衙门重地了。
对应的西边,两套院子,一个小院是厨房,提供作坊相关人等,吃喝之用,虽然不大,尽够用了。
旁边那个六间房宽的大院子,前后两进,五十多间房屋,为老力们下值歇息的居所。
南北前后门,各留有四间空房,为护卫当值所用,也放些木棍,铁叉,用来防备不时之需。
每个单独的院子,都有茅房,不用清理,直接顺着地下的通道流走。
这是当今世上,最厉害的一群工匠指挥,众庄户百姓集体出力,花了一十八天才建筑而成。”
“什么?”
刘琪看着如此规模巨大的酿酒作坊,正在心里计算,
估计三年前就开始动工了吧,冷不防李钰来一句,十八天弄好的,直把刘琪弄得大张着嘴巴。
萧统看着刘琪满脸怀疑之色,便开口确定;
“真是如此,确实是十八天,今日刚刚铺垫好,最后几间房屋的瓦片,你来的时候,我们兄弟二人,正在这院子里感叹,百姓之力的强大。”
“我的天,这得要多少人力,才能如此快速,恐怕是天下间,修造最快的房屋了吧?”
“正是,要不就不做,要不就是做最好的出来,小打小闹的成不了气候,本郎君也放不进眼中。”
李钰英姿勃发,又束起了头发,一身雪白的绸缎,随着春风摆动,
强大的自信,由内而外散发,不但气势磅礴,也顺便激发出,刘琪想要踏踏实实,做一番事情的豪迈。
“东家志存高远,在下佩服,一定协助萧兄,做好分内之事。助东家鹰击长空,翱翔万里。”
“好,有两位兄长照看作坊,小弟就可以大展拳脚了,又有几百个青壮劳力,忠心耿耿,
咱们这五粮液不出一年,必定售卖到千家万户,
届时,我也能实现我的诺言,叫这五个庄子的庄户,天天能吃上一顿肉,每年能添几件新衣。
带着这棒子穷苦人,走向殷实,也算对的起我李氏的历代家主了。
萧统也有点热血沸腾,如今他再也不想那些光宗耀祖的事了,官场的是非道道太多,
他已经看累了也做累了,即便本事再大,没有施展的地方,都是空话。
这酿酒作坊,虽说不过就是和一群苦力打交道,但是萧统却是做的津津有味,
没有任何人对他指手画脚,他可以一手统筹安排,
要钱,府里给他单独弄了一个银库,里面存有三十万的银钱娟帛,供他随时调配,
要人,李家的家生子奴仆有三百多大户,人口数千,还不说五个庄子的百姓做后盾。
第259章;满长安都缺
萧统如今在蓝田,可不是昔日的长安县衙门了,这里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如此这般实力庞大,又可以叫他一言九鼎的地方,除了这蓝田,恐怕再不会出现第二家了。
既然仕途不顺,那还不如安下心来,好好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买卖,也算不枉此生了。
想到这里,萧统也是豪情万丈;
“贤弟放心,愚兄定当倾尽全力,与子步一起,把这酿酒的作坊,弄个风生水起,你只管放手去安排,五粮液售卖一事就成。”
至此,酿酒作坊的领导班子,终于确定下来。
李钰统筹全局,萧统负责作坊上下事务,刘琪又做起了老本行,登记进出账目,安排杂事琐屑。
“如此,这五粮液的事就拜托两位兄长了,
今日我兄弟三人重逢,就来它个不醉不休,如何?”
“善。”
“东家的提议,当真妙哉!”
长安城里,上柱国卢国公,金吾卫大将军府邸;
“阿耶,阿耶,牛叔父来了,已经进了府门,怕是没一会就到这里了。”
弼马温程处弼,风风火火的从正厅外,跑了进来,向程咬金汇报情况。
“什么?”
“他又来了?”
“快,快去,就说老夫出去了,不在府里,快去啊,还愣着干什么。”
程咬金话一说完,转身就要往正厅侧门里躲起来,还没来得及,就听见牛进达粗狂的声音,传进了正堂里;
“老匹夫,你说话我都听见了,还躲个屁,门都没有。”
一句话没说完,牛进达就进了客厅。
程咬金看没办法了,只的装模作样的拐回来打招呼;
“哎呀,是贤弟呀,快快里面有请,贤弟请上坐,
处弼,通传厨房,老夫的好兄弟过府相会,收拾一桌席面上来,
再叫下人,去打上五十斤最好的浊酒拿来,
贵客迎门,不要心疼那几个银钱,挑最贵的,
十千一斗的打来,老夫与兄弟也好痛饮一番。”
“是,阿耶,牛叔父稍待片刻,侄儿这就去办。”
弼马温答应一声就转身离去。
“哎呀,你这老杀才,我好心叫下人出去,给你打最好的酒水,
你如此古怪的看着我做甚?
真是没有一点规矩,这狗肉就永远上不了宴席的货,哼!”
牛进达大大咧咧的,往太师椅里一靠,阴阳怪气的说道;
“怎么,你长的这般好看,难道就不兴多看几眼?
再说了,你也是当朝的功勋贵族,国公大老爷,这贵客临门,有好酒不拿出来,却上浊酒,这~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
若是传了出去,可就要坏了你混世魔王的名头啊!”
程咬金将双手拢进袖口,不以为意的怼了过来;
“坏什么名头,谁敢传出去,老夫的名头,哪个敢乱嚼舌根,立马砍杀了他。”
“你能挡住天下人之口?
你能把长安城里的人,砍杀干净?
今日出了你的府门,某家就第一个上街去说,你能奈我何?
我见人就说,那混世魔王程咬金,可不是当年那义薄云天的时候喽,
如今可是抠门的紧纳,老兄弟进门,都不舍得拿好酒出来的……
“行了,行了,你横竖就是个泼皮货,谁还不知道,
两斤,再多没有了啊,别说不给你脸面,谁家能经得起你天天来,真是越老越不要面皮了。”
牛进达一看目的达到了,立马换了个笑脸;
“程兄这是哪里话,小弟日日思念兄长,这隔三差五的,不来问个安,心里可实在下不去。”
程咬金瞪着牛眼看着牛进达;
“我说,你明天能不能换一家,你去药师兄家里不成?
他家里可是只售卖了五十斤,还剩下五十斤的,
平日里他又不贪杯,少说还有三十多斤剩余,愚兄算是求你了,明天你去他家吧~啊?”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前几日我刚去过,李尚书大方的不行,
敞开了肚皮供应,我一个人就吃了人家三四斤,这明日要是再去……我这老脸往哪里搁?”
“那也不能隔三差五的,来我这里打秋风吧,我家可都是吃酒的代王,你又不是不知道,还不够自己家吃呢……
我老程也不是抠门的人,老兄弟们谁不知道?
如今大家都快没了,你自己先吃了个干净,能怪谁去。”
牛进达往程咬金这边,靠了身子小声说道;
“我前日在李府吃酒的时候,听说现在宫里都没有了,陛下还是拿了李尚书十斤,送给太上皇吃的。”
程咬金没好气的看着牛进达;
“你这不是废话嘛,那李家的崽子,都快两个月没来长安城售卖了,谁家还有多少剩下的?
全天下也就他一家,能酿造这等烈酒,旁的地方哪里会有,
宫里又不会酿造,横竖就是年底分的那些,估摸着还是陛下不舍得吃,全送给太上皇了。”
牛进达说话,神经兮兮的样子,一惊一乍的说道;
“可不是嘛,听说现在私下里,一斤五粮液都一百多贯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程咬金听到这里,立马把身子朝后边躲开两尺有余;
“你也不用来套我老程,就是一万贯一斤,我也弄不出来,
正月底的时候,我就怕那崽子不来长安,赶紧叫大朗去蓝田,先给我拉一百斤,
还怕那小子来硬的,特地叫大朗拉了一车银钱过去,你猜怎么着?”
“怎么,李大郎不卖给你?
你可是他亲叔父呀,我们这些老家伙就算了,如此不把你这叔父当人看?
这像话吗?这也太过份了……
你看着我干啥,我这不都是向你这老匹夫说的?”
“你这话,拿去激将一下三岁的孩子,立马就能凑效,
可拿来对付我老程……怎么!还真当我是三岁的?”
“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真是。”
程咬金这才正儿八经的说道;
“你不知道,我家的大朗这一去不回,只叫身边的护卫,带回来一句话,稍安勿躁。
这叫什么事呀这,我逼着护卫问出了详细,
老牛你可是不知道啊,那李家的崽子,正月里就弄出了好大的动静,
听护卫说,新修了一个六十亩地的大作坊,里面有二十八个酿酒的作坊,天天都在日夜不停的出酒,”
程咬金说着话,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热水,模仿喝的就是高度白酒的姿势,一脸的酸爽表情。
牛进达一听天天都在出酒,可劲儿的咽下去两口吐沫,这才开口问道;
“我那大侄子,可回来了?”
“回个屁,大朗一去就住下了,就回来一个护卫通个信。”
牛进达着急的说道;
“你再派呀,这家里马上就要断货,赶紧再派处亮过去。”
“我比你还着急,前几天我又派处亮去了,又是个一去不回,
兄弟俩都在蓝田,听说天天吃的醉醺醺的,
不过护卫回来说,过一阵子,要拉来长安,几万斤白酒里。”
“几万斤?”
牛进达一听几万斤,吓得浑身哆嗦;
“程兄,这次咱们可得防着那些世家,再来砸铺子捣乱。
这大朗回去,还真是下了功夫的,一两个月的,就弄出来几万斤,咱们这些老家伙,可不能拖后腿了,得给他保护好这买卖才是。”
“谁说不是,我也想着,这几天就把咱们这三十多家,给聚集起来商讨一番,
下次如何对付那些世家小人,这几万斤,可是大买卖呀。”
牛进达表情严肃的点点头;
“兄长说的不错,这可是给子孙后代积累家业的买卖,
可不能再被那些搅屎棍给搅了,是要好好商量商量。”
“可是大朗来了两封书信,一封是托我呈交给陛下的,
方才刚刚送去宫里,一封是给咱们这些老家伙的,我刚看过,准备等大家到齐整了,都叫看看。”
程咬金说着话,就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书信递了过去。
牛进达赶紧接过来观看,虽说两人读书不多,但基本的字,还是认识的。
“这……这是何意?”
“我哪里知道,那崽子想的什么,不过,既然他这般想了,肯定有他的道理,
咱们配合着,明日找些会写字的,写他几千张,明晚贴出去各大街坊就是,也不是多大的难题。”
“兄长,我不是说的这个,我是说,这买卖以后挂到户部的名下,咱们那些银钱……?”
“你怕什么,这上头不是写的清楚明白吗,这个月就先把咱们自己人的二十万,各自抽回去,
然后,再把作坊买卖,归到户部名下,有户部统一管理,也就是个名堂,把陛下那一半利头,公开出去罢啦,
朝廷又没拿出一个大子,只管收银钱,难道还想把咱们的吞了不成,就是那些狗官敢做,陛下还不答应呢,你怕什么?”
“这倒也是,划归户部,这名头上可就是朝廷的买卖了,和官盐差不多了。
那些世家,下回就是想砸铺子,恐怕也没地方下手了,砸朝廷的铺子,那和造反有何分别?
这一招倒也厉害,不过,我怎么觉得,这小子的葫芦里,还卖的有别的药,”
第260章;道门高人
程咬金大大咧咧的靠在太师椅里,满不在意的说道;
“管他什么药,以后自然能看的清楚明白,你想那些个作甚,
这一回,大家都把自家的银钱,拉回府里,心安理得,那以后分的,可全都是赚头了。”
程咬金舒舒服服的靠在太师椅里,得意的看着房梁。
“程兄,这信里说,每家拉回二十万,哪能一次就卖出这许多?”
程咬金不耐烦的解释;
“你这脑袋除了吃酒打架,还能不能起些别的作用,
你没看上面写着,是拿世家凑出来的份子钱,先把咱们的那些都抽出来?
指望卖酒,能这么快弄出几百万贯?”
“可是,那些世家就这么听话,乖乖的掏银钱出来,给他李大郎?”
“你没听陛下去年说的吗,不做,他们就等着吃西北风吧,你看着那些富户,哪个不想掺和一脚?”
“那要是这样,一家就给二十万,会不会太少了点,毕竟天下那么多世家呢?”
程咬金呼的一下坐了起来;
“哎?我说姓牛的,刚才你还怕弄不出来二十万,这会又想多弄一点,你还要不要脸面了,
信里说的清楚,这次世家凑的份子,他单独拿出来一些,把大家的那二十万先给抽回来,
至于售卖的那些,哪怕一斤也是按照之前的约定,另外去分成,一个大子都不会少你。
这等于是买卖还没开始呢,本钱先全部回来了,往后不用出一个大钱,还能分一辈子利头,这还不好?不美?
话说回来了,我侄子真不分一个,你们又能如何?
我可告诉你,那些世家的份子,不足二十万的,我侄子也说了,给你们垫够,
这多出来的,你就听兄长一句,分一点是一点,不分你也别蹦跶,
那崽子也不容易,刚束发的年纪,你们别把他给欺负的过分了,都是长辈叔父呢……”
“你看看,这就随口一说,你又上性子了,
整日里叔父叔父的叫,我能去逼他吗,我老牛的脾性,你这老匹夫还不知道?
就是这二十万打水漂了,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何况这孩子还惦记着朝廷呢,
别说是我,老兄弟们,哪个心里没有数,人情是长久,这些破铜臭,能值得什么,
都不是傻子,为了多分一些,把至尊给惹毛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划算……
程咬金又放松了身体,坐了回去,这才轻松的嬉笑起来;
“你这杀才,还怪聪明哩?”
牛进达得意的不行;
你这不是废话吗,惹恼了至尊能有好果子吃?
当然是一切都要跟着至尊的意思走才是正道,这一点上,我看还是咱们这些不懂文的武夫,老粗,看的清楚,做的明白,
反倒是那些,逸羽风流一肚子学问的世家门阀,功勋贵族,
却是傻儿吧唧的,和至尊四处作对,依照我看呐,迟早没有好下场。
我家倒是不担心,反正是穷家破底子,老匹夫你可不一样,
那清河崔氏,可是嫂嫂的娘家,你可得仔细一些,少掺和他们崔氏家族的事儿,
免得将来,至尊清算的时候,连你也给撸下去喽,可就得不偿失了呀,啊……哈哈哈哈……”
“滚你的咸鸭蛋去,某家那两斤白酒就是给狗吃了,也不给你……”
太和殿东偏殿,上书房里,李世民正在看一些,有关春耕的奏折,
大部分地区,都要开始伺候田地了,李世民很是关心这些问题。
“启禀圣上,金吾卫程大将军,差人送来一封书信,无有署名。”
“拿来我看看,怎么连名字都不写了现在?”
李世民习惯性的查看一圈,火漆完好无损,这才撕开,没看几句,就眉头紧皱,面色慎重。
钱得海偷偷观察着陛下的脸色,见这般表情出现,就立马知道,不是小事情。
合上书信又重新装进去,李世民慢慢的站起身子。
“得海,你说开春后可曾下过几次雨水?”
“回陛下,还暂时没下过一次,每日都是大好的天气。”
李世民走到窗台边,负手而立,看着窗外,声音沉重;
“大好天气?”
“我看未必吧,
我怎么记得,年前好像没下过两次雪的样子,你可回忆,去岁有大雪降临?”
钱得海有些纳闷了,怎么今天问的不是雨,就是雪?
“回陛下,去冬,下过两次,不过都是应应景,飘了没多少雪花,奴婢记得清楚,好像就是湿了下地皮的样子。”
“嗯,你说的没错,我也记得是这个样子,去,宣袁天罡来见。”
“陛下,您忘记了,二月初二袁监正,来给陛下问安的时候,
说是要回去宗门里,处理些事情,您都答应过的,
也放他离开了,陛下当时还说,叫他处理了事务,尽量明年早点回来呢。”
李世民的心里一紧,有些说不出的小心慌;
“可不是嘛,我都忘记了,恐怕是他知道了什么,又解决不了,这才回宗门处理事务的吧。”
“陛下,说起这解决不了的话了,奴婢还记得,那袁监正临走的时候,好像提过一次,
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可以看他留下的书信就成,圣上要不要看看,奴婢都给收拾在,这上头的书架里了。”
“快取出来。”
“遵旨。”
钱得海指挥着两个宫女,给他搬过来一把椅子,亲自上去,找出一封书信,吹了两口气,又弹了弹,这才拿下来,递给李世民。
李世民一把撕烂信口,将书信拿了出来,摊开纸张,
只见一张白纸上,写了十六个小字;
“贞观二年,旱蝗二灾。”
“人杰束发,斗鸡售酒。”
沉默了半晌的李世民,终于再次开口;
“得海,叫他们都下去吧。”
“遵旨。”
等宫女内侍都出去了,钱得海连门都关上,这才走了回来。
“陛下,可有要紧的事,吩咐奴婢。”
李世民点点头;
“稍安勿躁。”
说完又对着书房的角落里;
“出来吧,说说那蓝田县子,最近都做了什么?”
角落里,应声走走出来一个,黑衣黑甲的军士,脸上还带着面具,连岁数都看不真切。
面具男从怀里掏出一份小册,翻开找了几页,这才开始念道;
“贞观二年正月,蓝田县子李钰,聚工匠数千,用时三天,将李家庄前庄,剩余老宅,拆毁一半有余,
又十八天,修筑酿酒作坊一座,占地五十八亩,于县子府邸东隔壁紧邻,
总指挥公输班,按二十八星宿,布置二十八座独立院落,每座皆可单独酿酒。
公输班,晋人,鲁班血脉后裔,公输家族~当代族长,
十六年前率领族人避难,被蓝田县男~李平救济,安置下来。
酿酒作坊正北,百步之外,旧粮仓隔壁,修筑二号粮仓一座,占地十六亩,
系公输班,仿照地煞之数,修筑粮仓七十二间。
正月十一,蓝田县子李钰,令所有庄户,每家最少养鸡两百,又令,不得杀吃。
再使农耕大管事~邹淑仪,领弟,妹各一人,四处疯狂采买小鸡仔。
邹淑仪,鲁地流民,寡妇,现户籍为李家庄庄户,李家庄新上任之~农耕大管事。
正月十五上元日,蓝田县子李钰,命各庄户,献出去岁所养公鸡,挑选雄壮百只,斗鸡助兴,斗败者,杀之,烹食。
正月十七,酿酒作坊总管事~萧统,川人,原长安县令。
命奴仆百人,车马四十有六,由酿酒作坊,总账房~刘琪带领,前往长安购买谷米,三日而归。
刘琪~长安城人氏,原长安县主薄,请辞时,暂代县令职位。
正月底,金吾卫大将军程咬金,嫡亲长子~程处嗣,携一车银钱,至蓝田买酒,未归。
二月初二,二十八座酿酒作坊同时开动,奴仆匠人两百有余,每日出酒,过千斗。
二月初四,金吾卫大将军程咬金,嫡亲次子~程处亮,至蓝田县子府,未归。
二月十九,蓝田县子李钰,修书信两封,送于程大将军之手。”
念完了手里的小册,面具男又将其重新装进了怀中。
“退下。”
“唯。”
李世民低下头,又看了一次手里纸上的十几个黑字,喃喃自语;
“袁天罡,真道门高人也。”
仔细的思考了一遍,朝廷的现状,和周边游牧民族的事,
李世民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眉头深锁,嘴里还在小声念叨着;
“新朝初定,内忧外患,倘若天灾降临,稍有不慎,一个小乱就会引发大患,周边暂时安稳的局势,恐怕又要再次打破,
世家门阀,前朝功勋,都是张牙舞爪,还在明争暗斗……
眼下,急需消耗他们的力量,还要将他们的注意力分散……
大郎说的确实不错,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何不用巨利,将他们吸引,也能将灾情的危害,降到最低……
可是,倘若灾情不重还能应付,若是太过严重,又如之奈何?
蝗灾无情,十年一至,两个加到一块,若是按不住世家门阀,这天下大势,必乱也……
这边一乱,异族定会趁虚而入,那白马之盟的情景,势必又要重现于世,这该如何应对?
该当如何是好啊!”
第261章;局势紧张,当机立断。夷男获封可汗,建汗庭于漠北,
上书房里,李世民转到第三圈回来的时候,好像下定了决心一样;
“得海,拟诏。”
“诺。”
李世民抬起头看着房梁,声音坚定有力;
“兵部尚书李靖,转任刑部尚书,掌天下刑事,督察各县百姓次序。
再调杜如晦入兵部,主持兵部常务。
薛延陀首领~夷男,封可汗,准其建汗庭于漠北。
诏令各县,广置义仓,开始屯粮,以备不时之需。
限秋收前完成,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严惩不贷。
另,蓝田县子李钰,献出酿酒作坊一半份子,充实朝廷户部,
有功,加封开国县伯,封号忠勇伯,食邑七百。
以上,立刻发往中书,门下两省,不得耽误。”
宣赵国公,户部尚书长孙无忌进宫,还有左右仆射,房玄龄,杜如晦,朕有要事相商。”
“诺。”
李世民坐在书房的太师椅里,怔怔发呆,不知不觉就过了半个时辰,直到长孙无忌进来行礼,这才回过神来。
“无忌免礼,”
“不知陛下召微臣前来,有何要事,还请陛下示下。”
长孙无忌自玄武门立功,便青云直上,以青壮之龄,就身居要职,掌管天下银钱之事,
自家妹子,又是一国之母,整日里那是意气风发,冠带严谨周正,衣衫尘土不染……
“这是蓝田县子李钰的书信,你先看看再说。”
“遵旨。”
长孙无忌,弯腰接过,便打开书信,快速看了一遍。
微笑道;
“陛下,这李家大朗,倒也聪明至极,猜测谷粮要涨价,便想提前屯货。
又不想花自己库里的,这便将眼睛盯上了各大世家门阀,前朝功勋的钱袋子,
当真是心思灵活,智慧超群。臣这户部的尚书,做的还不如他一个刚束发的成童。
臣也是汗颜,无地自容,朝廷每次遇到银钱危机,臣这个负责天下钱粮的尚书,无有寸进之功,
倒是李家大朗,每每都能奇思妙想,将危机化解,臣,是又尴尬,又不得不佩服呀。”
“无忌不必如此做想,他那个脑袋和天下人都不一样,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子,一个接着一个,
像他那种玲珑的,哪能随便就能找到,便是这一个,已经是百年不出的人杰了。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最早跟随朕,从不得势起步,一直忠心耿耿到今日,又身负天下钱粮的重任,乃是朕的股肱之臣,
他一个孩童,不过是想出些奇怪的思维罢啦,怎能与你这等重臣相比。”
长孙无忌听得心里暖暖的,这么多年了,陛下一直记得自己的付出,不曾忘记,脸上洋溢着微笑,长孙无忌恭敬的回应;
“多谢陛下夸奖,不过都是分内之事罢啦,食君之禄,正当忠君之事,臣怎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之心,更不敢辜负陛下的期望。”
李世民面色凝重的看着长孙无忌;
“你的忠心,朕是知道的,不过这书信,你可再看上一遍。”
这话一出,长孙无忌心里立马一震,陛下如此说话,定是信里有重要的事情发生,否则,何以叫自己再看一遍?
看来最近,自己的心性,是有些过于浮躁了,掌管要职这才一年,就如此这般松懈,以后还了得?
“是。”
收拾了心情,长孙无忌赶紧从新看了起来,这一次,他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生怕有何疏漏之处。
当看到,数月无雨,恐谷粮价格有变,计划屯粮这句话的时候,长孙无忌也是表情十分严肃,
仔细想来可不是嘛,去年冬天开始,到现在几乎没怎么下雨,
往年的大雪,也无有一场,若是陛下担忧的那些,真的出现,可是要惆怅死人了,
刚刚安定下来的微妙局面,恐怕顷刻间,就要土崩瓦解。
长孙无忌如何不惊,赶紧从头到尾,又谨慎的看了下去……
长孙无忌仔细的将手里的书信,看了一遍,
除了将五粮液的一半份子,公开献给朝廷之外,再无其他重要的事情,
这才将书信叠好,恭敬的放在书案上。
脸色凝重的说道;
“陛下,微臣仔细想来,去年春夏两季,多有暴雨,这物极必反,阳极而必阴,阴极而必阳。
暴雨过多之后,恐怕还真会有缺水的情况发生,去冬至今,几乎是无雪也无雨。
此处,关乎天下百姓身家性命,又牵扯朝廷大事,不可不查,需慎重对待……”
李世民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错,你说的很对,民以食为天,没有了粮食收获,一切都是虚幻的,不真实的。
找你们进宫,也是想商讨个对应的决策出来。
别到时候,束手无策,惹出更多的乱子。”
正在说话的空挡,钱得进来禀报;
“圣上,左右仆射到了,在门外等候。”
“宣。”
“诺。”
“臣拜见陛下。”
“微臣参见陛下。”
“两位爱卿免礼,这是李大郎送来的书信,你们都看看。
无忌,你将事情再与两位卿家阐述一遍,三位爱卿先商议一番,朕去去就来。”
“遵旨。”
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当朝最聪明的三个人,凑在一块,窃窃私语。
当李世民又再次回到书房的时候,三个重臣已经结束了对话。
稳稳的坐定之后,李世民这才开口询问;
“事情就是这样了,三位爱卿有何建议,不妨说来听听。”
杜如晦第一个站出来表态;
“启禀陛下,倘若两种灾情同时出现,天下必定要有不同程度的乱局,周边那些狼子野心的异族,一定会蠢蠢欲动,
臣以为
其一,未雨绸缪,料敌先机。调动熟练军事的大将,镇守边关,
其二,提前准备,以防万一。
可加强十六卫兵马的操练,加派精兵驻防边关,还要储备军粮。
三,分化草原各大势力,远交近攻,合纵连横。
最好是挑选出合适的部落首领,封他为新的可汗。
如此,便能引起周边部落的嫉妒与不满,叫他们先窝里斗,内耗一番,
就算他们不斗也能牵扯一部分兵力部署,这样以来,咱们的压力也会小上许多。”
长孙无忌,与房玄龄,听了这番话,都在心里佩服不已,
不愧是曾经的秦王府十八学士之首,顷刻之间,就果断如此,
上中下三路同时进行,攻守兼备,又统筹兼顾,善断之名,果然非虚。
李世民终于露出了笑脸,
“善。”
方才三位爱卿未到之时,朕已经下了诏书,调杜爱卿入兵部,总理要务。
就按照方才爱卿所说进行,爱卿可便宜行事,不得懈怠。”
“臣,遵旨!”
李世民扭头看着房玄龄,微笑问道;
“房爱卿,这边关兵事,杜爱卿已经有了提议,房爱卿可有别的补充,尽管说来。”
“是,有关于兵事,杜仆射已经说的差不多了,臣就说说咱们里头的这些事情,
臣以为,兵事固然重要,朝廷内务,也不可忽视,这新朝初立,根基未稳,五姓七望这些世家门阀,尾大不掉,
前朝的功勋大户,还有不少,此两种存在,都在虎视眈眈,且又在朝廷内府之地,
万一两种灾情出现,引起一定的慌乱,这两个派系,必定要有些行动。
就算不能引起大患,也会给朝廷带来巨大的损伤。
万万不可忽略,应当趁早防备,以免应对不及时,而造成后患无穷。
臣看李大郎的想法,是想要把世家门阀,和功勋贵族的那些大户,拉到一起,
售卖五粮液美酒,此事正好符合眼下的局势,也能趁机将他们的银钱掏空,掏的越多越好,
如此这般,
其一,他们的精力,都放在了买卖上,无暇他顾。
其二,大量的银钱绢帛,被抽走掏空,他们即便是有心想要闹腾,恐怕也是寸步难进。
其三,收获大量的银钱以后,朝廷不可放任李大郎一人独大,要收走一大部分,这边能充实朝廷国库,那边又能加强兵事。
是以,臣以为,这李大郎要坑害世家大户的事上,
朝廷必须大力支持,尽量提供更多的便利之处,
好叫李大郎收到最大的收获,也算是釜底抽薪之计也。”
李世民的笑容又多了一些,对房玄龄的提议,大是赞同,
也对房玄龄三人,商量出来的计谋感动不已。
坑了世家大户之后,这三人还能想到,朝廷要尽量收走大量银钱。
而不是他们这些有份子的人,私下里分了利头,当真是难能可贵。
倘若换一批官员出来,如果牵扯自家的利益,又有自己的份子在里头,可就不会如此大方了。
李世民忍不住喝彩起来;
“妙哉!”
房爱卿不愧是善谋之臣,这一拳头下去,朕也就不再怕他们,趁机挑事了,
也罢,既然这釜底抽薪之计,是爱卿说出来的,那此事,就交由房爱卿一手处置,
个中情况需要当机立断,不可拖拖拉拉,更不能走漏任何风声。”
“遵旨,”
“陛下放心,臣一定小心行事,不会打草惊蛇的。”
第262章;头疼顾头,脚疼医脚
长孙无忌听着房玄龄杜如晦两人,一个当机立断,顷刻间就把兵事,处理的妥妥当当,
另一个,三言两语,就把朝廷内部的危机,化解于无形之中。
尽管三人同殿称臣多年,心里还是忍不住佩服至极。
如今两大能臣,都提了好的建议,也该自己出场的时候了,你们有手段,可我长孙无忌,也不是光吃不干的草包……。
“启禀陛下,两位仆射所言,都是治世之谋,处事之断,臣钦佩不已。
然,臣以为,还有重要的事情,也需仔细对待,若是将其忽略,后期必受其祸也。”
“噢,无忌快快说来,是何等要紧之事?”
“遵旨”
“陛下容禀,若是灾情到来,朝廷必定要安抚,倘若置百姓生死于不顾,必成大患。
可这安抚百姓,首当其冲,要有粮食才行,天下万民,耕种何止千万亩,粮食也不会缺少,奈何却要银钱,绢帛,才能换来。
所以这说来说,去又扯到了银钱上头,臣掌管户部,最是清楚不过了。
国库里,如今止有一十三万六千两百贯,这些家底别说安抚百姓了,流民,难民多的时候,一顿饭还不够吃的。
离开了银钱,一切免谈。”
别说李世民了,就是房玄龄杜如晦都大点其头,没有了银钱,说的天花乱坠,也是枉然。
“不错,无忌所言甚是,奈何新朝初立,天下万民嗷嗷待哺,想要弄些银钱绢帛出来,也是不易呀。”
“陛下圣明,想要弄些银钱,确实艰难,可这是普通人的想法。
对那蓝田县子来说,却是轻松至极,想要弄多少,无非就是出些点子,弄些个名头,再上下忙活一番,就能大手笔的入库了。
陛下难道忘了,去岁,那李大郎一个手段,就从我等重臣手里,弄走几百万贯的事了?”
李世民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起来那几百万贯,他就拿走十之八九。
真正留给李钰做本钱的,不过一百多万而已。
这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只是大家都不说破,那就继续下去吧。
“嗯,对那李县子来说,确实不是难题,这国库充实的事,
以朕看来,还是无忌你负责为好,毕竟你掌管着天下的钱粮的差事,行动起来,也能统筹兼顾。”
我负责?朝廷穷的掉渣,就那十几万,我负责就能变出个花来?
不过这话,长孙无忌可不敢当面牢骚,办法还要想,计谋还要继续出,否则,皇帝叫自己过来,难道是叙旧的不成?
“陛下,为今之计,就是极力促成,李大朗的计划,叫他成功的将那些将世家门阀,前朝大户,狠狠地挖出来一大笔。
房仆射方才也说了,等他弄来银钱之后,朝廷就要想办法弄走一大部分,这也能充实国库不是。”
李世民假模假样的接过话茬;
“这支持是要支持的,银钱也不能叫他一个孩童拿着,可是如何才能叫人心服口服,这才是重点中的重点呀。”
李世民说道这里,看着三个重臣,房玄龄,杜如晦,那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
看来,是不想出头,做这坏名声的事儿了。
也只能落在长孙无忌头上,否则,人人都不想去得罪人,这朝廷的事,还解决不解决了?
长孙无忌,看着皇帝瞪着眼睛盯着自己,也心里清楚,这得罪人的差事,还得自己去干,谁叫你多说话呢?
“陛下且放宽心,臣心中已有定论,陛下也不必忧虑。”
“噢?那爱卿何不仔细道来,朕也好心里踏实一些。”
“遵旨,”
“以臣看来,解决银钱大事,可着落在李大朗的白酒上。
其一,可用些手段,将他弄来的银钱划归国库,充实朝廷,
那李大郎的书信里,也提出来了,将陛下那半城份子,归到户部统一管理。
他无非就是想,靠着朝廷的大树,好方便行事而已。
既然如此,咱们不妨顺水推舟,来个互惠互利。
将他手下酿酒作坊的两个管事,提拔为户部的正式官员。
再派户部郎官若干,进驻酿酒作坊,协助其酿酒作坊行事。
这以后不论售卖多少,户部也能清清楚楚,直接了当的,将朝廷那半成拉回来,如此也能实现长久之利。
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善,无忌所言甚合朕心,那就封萧统为五品下的员外郎,专司酿酒作坊一事。
封刘琪为六品的主薄,也算是符合他原本擅长的事情。
如此一来,这两人就是朝廷负责监督作坊的正式官员了。
也不必叫他们天天在户部当值,可酌情处理。
一月一次禀报详情就可,至于还要调派何人,无忌你看着安排就行了。”
“遵旨,”
“陛下,那李县子若是得了世家大户的银钱,咱们也可以用户部本来就占据半成的借口。
将其中一半拉入国库,否则,朝廷四处需要用钱,还能去哪里想办法,请陛下明鉴。”
李世民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只是不好说出来,前一番已经拉过了人家的份子钱,
这再来一回,即便是有半成份子做借口,也不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讹人。
确实有些尴尬,人家弄一次你就赶紧去敲诈一次,未免有些太……
可是朝廷又是如此这般的情况,又不得不为之。李世民也是无奈的很。
“这,那酿酒的秘法,那是李大郎的,酒也是他酿造出来,
人家售卖些份子银钱,也是常事,再说,书信里头还说,要把诸位爱卿的那些份子钱抽出来,朕如何能下得去手?”
长孙无忌知道皇帝心里想要,面上还在拿捏,只得配合着表演;
“陛下,若是没有我大唐江山,他李大郎再有本事,能从乱世中赚钱乎?
陛下这金子招牌,就是一句话不说,点个头,也值他一大半的利头份子,
再分他一半也是天经地义,最多下次,他再想要弄谁的份子,咱们不分就是了,下次就全给他。”
房玄龄心里冷哼一声,暗自想到,还下回?说的真轻巧。
世家门阀,高门大户,加上朝廷重臣,都给弄了一遍。下回弄谁的份子去?
光面话说的挺好,却不过是个空筒子罢啦。
杜如晦也和房玄龄想的一样,这长孙无忌,当真不要脸至极,贪财都到这种程度了,难怪陛下让他一手经营户部。
其实三个重臣也知道,是该自己表态的时候了,杜如晦心里牢骚过后,第一个站了出来;
“陛下不可优柔寡断,此事关乎朝廷大事,岂能儿戏,臣请陛下当机立断。”
房玄龄也不是傻子,明摆着陛下还想要钱,还想想要名声,一切都快说明了都,也赶紧表态;
“启禀陛下,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朝廷都朝不保夕,臣等就是要了那些银钱,又有何用,陛下当以大局为重。”
长孙无忌自己出的主意,再不赞同,岂不是成了笑话?
“陛下,两位仆射所言,都是至理,国之不保,这小家,又岂能尽如人意?
再说,只拉走一半而已,臣估摸着,还能剩下一些,到时候每家多少抽回来一点就行了。
毕竟那后期的买卖,还是大有赚头的,慢慢分就是了。
以臣的猜测,恐怕也就是三两年,就能把那二十万全弄回来,无非就是个早晚而已。
然这世家大户的份子钱,却是只此一回,若是错失良机,可就不会再有了,陛下可不敢犹豫。”
“既然诸位爱卿如此坚持,朕也就不再推辞下去了,就依照诸位爱情的意思,由无忌处置就是。”
“遵旨,臣还有一事,要禀报陛下。”
“无忌慢慢说来,朕听着就是。”
这会大事都解决了,李世民也安下心来,说话又开始四平八稳,不徐不疾了。
“启禀陛下,根据微臣猜测,若是行事稳妥,那些世家大户,就是来上一半,
以上次臣等凑出的数目估计,也至少能有千万之多。
这次国库又要拿走一半,也是巨资了,倘若拿了就走,一个交代都没有,恐怕人心不服。
臣提议,可将李县子的爵位,提上一提,毕竟又不花朝廷一个大钱,还能安抚李大朗,何乐而不为,请陛下明断。”
杜如晦心道,总算你这匹夫还有些良心,人家辛辛苦苦弄回来的,你一句话就拿走一半,不给个说法哪能行?
“陛下,臣附议。”
房玄龄和杜如晦一个想法,就是真弄来千万,你们就拿走了一半,
他李大郎还要兑现诺言,把我等那二十万都抽回来,
这剩下的一半,恐怕都分了还不够,想那李大郎,辛苦一场,到头来却是个白忙活,唉……也不知到时候,会不会哭鼻子?
那也没办法,如今只能头疼顾头,脚疼医脚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朝廷的危机,置若罔闻吧?
算了,先应付了陛下再说,想到此处房玄龄朗声说道;
“陛下,臣也觉得可行,若是一点甜头都不给,太也心凉。
恐怕这以后,天下万民都不敢和朝廷来往了。
岂是陛下想要的,是以,臣也赞同长孙尚书的提议,还请陛下把那李大郎的爵位,提上一提吧。”
“既是三位卿家都如此说,那就提升为开国县伯,赐号忠勇吧。”
“陛下圣明”
三人立马高呼万岁,例行公事般的送上马屁。
李世民心情大好,吩咐钱德海交代厨房,要留下三个能臣,痛饮一番。
又拿出自己一直不舍得吃的,五斤烈酒,来犒赏三个手下。
四人吃着美酒佳酿,又说着朝廷里的琐屑小事,直到半夜才尽欢而散。
第263章;大小人物都讲报恩。人性~有善有恶
“阿娘回来了?”
“嗯嗯,累死了,还好有府里安排的马车,要不然,你阿娘可要累的散架了。
大朗快去,弄些清水来吃,记得热水啊,郎君可是三令五申,所有庄户,都不准吃生水的,厨房有烧好的热水没?”
“有的阿娘,儿这就去给您倒来。”
邹淑仪抚摸着大儿子的脸庞,温柔的说道;
“我的儿,你从小就是个懂事的,还省心,若不是你总帮我带着你两个阿弟,我都不知道,这些年该怎么熬过来?”
母子两人正说着话,里屋走出来了邹淑仪的婆母。
老太太带着笑容开腔就骂;
“你个该烂嘴的货,老婆子就没带你的崽儿?
你这大朗,小时候是他自己把自己带大的不成?”
邹淑仪看见老太太出来,站起身子打招呼;
“阿娘在屋呢,儿也是刚回来,哪敢说您的坏话,这不是夸奖大郎的吗,顺口一说罢啦。”
娘俩嬉笑怒骂的打过了招呼,这才从新坐下。
邹淑仪的婆母凑过身子,小声说道;
“我的儿,这月的月例,你不在家里,老婆子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惦记那一贯的事,着急的不行。
只好去问和咱们交厚的林大管事,那林五可真是个厚道人,带着我去账房,替你领了回来。
我放在你的钱柜子里头,放心还在老地方,别人不知道的。”
邹淑仪看自己的婆母,这般谨慎小心的模样,好像生怕府里,要横下这笔月例似的,忍不住就咯咯笑了起来;
“阿娘不必如此惦记,儿听说,有些管事都是积攒着,好几个月才去领一次的。
府里的账房,养着十几号人,都是好算头,谁家领几次,哪个月来了,哪个月没来,都记得清楚又有底可查,何必去害怕,又长不了腿,还能跑了?”
这老太太本来就靠着这儿媳妇养活,自己也十分有眼色的,加上儿媳妇又又孝顺恭敬,这家虽穷,可是从来没有生过闲气的。
她对孝顺的儿媳妇,那是相当满意,自从邹淑仪做了管事,这老太太更加心疼自己的儿媳妇。
后来又干了大管事,这老太太出去串门子,腰板都是硬的,说话的胆气,也足了许多,对邹淑仪更加喜欢了。
见儿媳妇笑话自己,没见过世面,老太太也笑的不行;
“可不是嘛,当时那账房先生,还说了我一句,说什么又不会少了一个,等邹大管事回来了,再领又不迟?
当时老婆子,也觉得脸子上不好看,可是想象一下,老婆子活了六十多,还没拿过一贯呢,就坚持替你领了回来。
你说他一个账房先生,就是干这个差事的,谁家来领,你给拿出来不就完了。
罗里吧嗦闲屁一堆,老婆子这是去领银钱,心情好,就假装没听见,若不是领银钱的事儿,我立马能把他呛到南墙上去。
后来问我要绢多少,银钱多少,我直接说全拿银钱出来,领了就走,我的儿,你可不知道,真沉呀。”
邹淑仪婆母两人,都是开朗不行的性格,一番玩笑话,弄的俩人都笑了起来。
邹淑仪的大儿子,端来了两碗热水,给两人放好,这才带着两个双胞胎弟弟,出去玩耍。
“阿娘,如今咱们的日子,有月例一贯的贴补,以后就会好过的多了。
往后我出去跑差事的时候,你拿些银钱,去换些羊肉回来,你们多吃一些。
孩子们长身体暂且不说,单说您也苦了大半辈子了,吃的好一点,多活些年头,儿也好床前尽孝不是。”
老太太听了这暖心的话,要多高兴就多高兴;
“哎,老婆子听我儿的,不过老婆子多少吃点解解馋就行了,还是叫仨崽子吃吧。”
“对了阿娘,明日我空闲下来,也去给您添几件新衣,好几年了,一直都弄不起,今年无论如何,也给您多添几件?”
“老天爷,还多添几件?
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病,我老婆子一大把岁数了,还穿什么新衣,一件我都心疼的要死,还几件真是败家的货。”
邹淑仪也不生气,就那样微笑的陪着老太太。
“儿啊,你们这次出去办差,可还顺利?”
邹淑仪听提起差事,立马来了精神头,激动的讲解着;
“阿娘放心,儿亲自出马,那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这次郎君计的划是,让咱们每十天至少弄它一千只鸡仔。
我们姐弟三个,把附近的地方跑了个遍,只四五天就弄回来一千多,送回了府里,叫庄户们领回去养着。
就没回家,直接驾车又出去了,往东都走了七八天,可弄的不少。
就是人手不足,要是再给我派几个跑腿的,我一准能把差事办的更漂亮。”
邹淑仪的婆母凑了过来,神神秘秘的问道;
“我老婆子听说,要给你这大管事,再安排十几个人跑腿,每月的月例,按照府里那些打杂的,给五十个大钱,可有此事?”
邹淑仪得意的笑道;
“有,这是郎君亲口对我说的,不过可不是十几个。
郎君说至少要有几十个,以后咱们那农场,有多少跑腿的,都不够呢,还说我以后要管上百人呢?”
邹淑仪的婆母听儿媳妇说要管上百人,激动的两手打颤;
“我滴个乖乖,这郎君真是会糟蹋银钱,上百号人,一个月得多少钱往外出去,啧,啧,啧,”
阿娘,我不与你说了,得回府里看看,郎君还有什么交代没有。”
邹淑仪说着话就要起身。
“我的儿,你再坐会,再陪老婆子说说话,啊!”
“阿娘,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是了,为何这般扭扭捏捏,和平常可不大一样啊?”
“嗨,老身也不知该如何开口,那周家的婆子,还有东边邻居齐家的,我们三姐妹都是穷苦出身。
自从来了蓝田,就一直交厚,又互相帮衬着,你也知道的清楚。
她们俩听说了,你这大管事需要人跑腿的事儿,就来找我说人情,还送了几次羊肉过来。
我想着,都是老姐妹一场,也不好推辞,就给答应了下来,
不过,我只说等你回来问问,成不成的,老身可没有给他们打保证。
你也掂量一番,要是能帮,就帮上一把,两家那几个孩子,比你也小不了几岁,你也都熟悉的。
要是说成了,耕种之余还能给家里弄个贴补,都过得不容易。
你那年坐月子的时候,那两家可都是来帮衬过我的,要不然,我还得伺候你的月子,还要下地,哪能顾的周全。
如今咱们好过了,做人也不能忘本,老身不认识字,但是道理我懂,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成不成的,你去府里的时候,也给帮忙问一下。”
邹淑仪一听是这事儿,就放下心来,笑着说道;
“阿娘,你怕是不知道吧,我这大管事,可不是白干的,这种事情,我一言可决。
更何况,这种小事,你叫我去麻烦郎君,你好意思,我也不好意思开口。
都拿不到桌面上头,郎君整天忙的那是大事,哪有闲工夫,来理会这些?
这找人跑腿的差事,都交代在我头上了,找几个人,叫哪个来,不叫哪个来,如今可是儿说了算的。
安排好了,就去府里两位娘子处登记,你说这两家,都是咱们邻居多年了。
那几个兄弟啥样的人,我也知道,没事,包在儿身上,我先去府里看看,还有吩咐没有。
毕竟这次回来,还没有给郎君禀报呢,你这事不是啥难题,叫他们今夜,带着几个兄弟来家里。
我再端详一番,要是没啥问题,明天就可以去府里登记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阿娘,我赶紧去府里要紧。”
邹淑仪说完,也不等老太太说话,就风风火火的出了家门。
邹淑仪的婆母,慌里慌张的在后头跟着;
“好好好,你先去府里禀报,有你这句话,老婆子就安心了,脸面上的也好看了许多,哎我的儿,你走慢点,可别摔倒了……”
走出几十步开外的邹淑仪,头也不回答应了一句;
“知道了阿娘。”
“这孩子,真是的,做什么都是风风火火的性子,
晚去一会儿能咋滴,以为老婆子不懂,有事没事的就缠在府里头,我啥不清楚……”
老太婆一脸笑容的自说自话,转念又想到,这些路数,还不都是自己手把手教她的,如今总算是开窍了。
邹淑仪一边往府里走,一边和路上碰到的庄户们,打着招呼。
“邹大管事回来了,进屋坐会吧,歇歇脚再走。”
邹淑仪也微笑的回应着;
“不啦,王娘子,这还得去府里回话,不好耽搁的,改天吧。”
“那大管事慢走啊,空了可来家坐啊。”
王娘子热情洋溢的伸着脖子,笑眯眯的看着,离开的邹淑仪,一脸的不舍。
门口几个好事的婆娘,都围过来凑趣。
其中一个黑瘦的妇人,笑着说道;
“王家娘子,你和邹娘子也交厚多年了,人家现在,可是排的上名头的大管事。
你好歹去说说人情,给你家大朗弄个跑腿的活计。
也好与府里亲近一番,就算成不了大气候,一个月还有五十个大钱的月例呢?”
“我与邹娘子,确实姐妹情深,可这跑腿的活计,哪有那么好说的,再说我那大崽,刚刚成男,人家能要吗?”
几个串门子的妇人,都七嘴八舌的回应,府里的差事,哪有这样简单就能弄到手的。
黑瘦的妇人,神神秘秘的说道;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我可是听说了,最近府里的小郎君,要弄上一些跑腿的。
说是要好几十个呢,还说是邹大管事一手经办,要不要你,就是那邹大管事,一句话的事儿。”
和邹淑仪打招呼的王家娘子,急急的抓住那妇人的手;
“此话当真?你可不要哄骗我,你也知道我这破性子,你要是戏弄姐姐,可不与你善罢甘休的。”
旁边一个妇人也紧张的凑话;
“就是,就是,你说这话,真的假的,要是真的,
我家男人可是和林五郎有些交情的,今夜我们就去说说人情,给我两个儿都弄进去。”
“我的话你们都不信?
我家新宅不是和二管事李义住隔壁吗,我可是听他亲口说的……
第264章;槚~荈
蓝田县子府,李钰陪着程处嗣,程处亮二人,正在品茶,没错,这次可是正宗的茶叶,不是那羊油胡辣汤。
一个管事的,去长安城办事,无意间和一个南方的商贾接触,
那商贾用一种绿色的小树叶泡水,说是他从小只要肚子疼,就用土方喝这个可以解决。
那管事的家里,有个孙子这几天也闹肚子,就顺手要了一些回来。
结果还没回家,来府里交代办差经过的时候,就被李钰发现,这下可把李钰给高兴坏了。
这以后,可不用喝清水了,直接全部没收,又叫这管事骑马再回长安城,打听那茶树的详细。
管事的又去了长安,与那商贾商量好合作的事宜,府里派人与那南方的商贾一块回老家。
一是确定那商贾所说,的很多茶树是否当真,另一个就是大量的引进茶叶树苗的买卖。
管事的回来仔细汇报经过之后,李钰才放他回家,带着又弄到手的茶叶,来了前院正厅,叫过两位程家兄弟,就要品茶。
程处亮迷迷糊糊的进了正厅,一肚子的牢骚,不情愿的说道;
“我说李大郎,这正在午睡,你叫我起来何干?
有什么事,就不能睡好了再说,真是的,你难道不知,扰人清梦,乃大罪也。”
李钰就当程处亮放了个屁,也不去计较,一脸的淫笑道;
“二兄不要如此烦恼,睡觉的事,什么时候不可以?
坐下坐下,先坐下再说,大兄你也坐,小弟今日,可是弄了个大买卖。”
程处嗣听说又弄了个大买卖,眼睛立马一亮;
“阿弟,又要大动干戈不成,这白酒的买卖还没有弄稳妥,怎么又有大事了?”
“大兄稍安勿躁,且先吃过小弟煮的茶水咱们再说详细。”
李钰早就准备好的热水,刚烧开的太热,这放了一会儿,整好合适。
干脆利索的冲了三小碗出来,没办法,只能用碗了。
这唐朝的茶,是混合了多重材料煮出来的,还加羊油,那些有钱的大户,招待客人还要加入羊肉。
那种茶,是能填饱肚子,当饭吃的,所以就叫吃茶。
而用来盛茶的,也是陶瓷大碗了,想要后世那种精美的喝茶小杯子,还真找不来,李钰也只能凑合着用了。
程处亮看着李钰,不舍得放多少茶叶的碗里,愣愣发呆,忍不住开口问道;
“李大郎,你可千万别说,叫为兄过来,是吃你这种茶的?”
李钰高兴的合不拢嘴,笑道;
“正是如此,特地请两位兄长过来,就是要请两位品尝一番,
小弟这新茶的手段,和你们往日里吃的那些有何不同?”
程处嗣看着碗里的茶叶,也不说话,默默地观察着,还拿鼻子时不时地闻上一闻。
程处亮可不是轻易就能糊弄的,说话的口气也有些不悦;
“我说李大,吃茶的事儿,我也干了不知多少次,就是没有吃过一万次,也有一千次了。
可是却从来没听说过,你这种煮法,不加葱姜蒜,也没有加入麦子粉,
就是再抠门,不加羊肉就算了,至少放些羊油吧?
总不会你的府里,都穷成这样,连个羊油都买不起了?
这可不是待客之道,还好咱们是自家的兄弟,也不会出去卖你的赖,
若是换做旁人来了,你就用清水泡一些,破烂茶叶沫子待客,传出去,岂不是先坏了你的名头?
闲话少说,为兄被你弄醒,正好也饿的不行,正儿八经的,叫厨房煮一锅茶来,也好填饱肚子。”
李钰也不抬杠,反倒是觉得,弄一锅唐朝的茶,出来对比一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抬起头来,李钰对着正堂里伺候的下人吩咐道;
“去,通传厨房,煮一锅茶来,好叫两位兄长,垫吧,垫吧,再说正事不迟。”
“是,家主。”
下人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李钰神秘兮兮的凑到成程处亮跟前说道;
“二兄,这交代过了,轮到你来尝尝小弟这新茶了吧,好不好的吃上几口,再来评说,如何?”
程处对象看自家大兄已经吃上了好几口,这才端起碗来,临要喝的时候还阴阳怪气的牢骚;
“也罢,我今日就尝尝,你李大郎君的手艺,也看看这新的手段弄出来的,到底有何不同。
反正也没有下毒,好不好吃的,闭着眼睛就是。”
李钰嬉皮笑脸的回了一句;
“吃你的吧,哪来的许多废话,今日就是毒药,二兄你也得尝尝够不够劲儿。”
程处亮无奈的喝了一口下去,砸吧了两下嘴巴,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李大,你这茶怎么有些怪怪的味道,有些涩,又些香,还有点小苦,
果然和平日里的大不相同,待我将这一碗吃下去,再与你细说端详。”
李钰看程处嗣的架势像是要一饮而尽的样子,赶紧阻拦住他;
“哎,哎,哎,兄长慢一点,这个新茶,可不是你这等吃法,需要先闻上一闻,然后仔细的品尝,
若是几口就吞下肚子,可就没了应该有的味道了。”
程处亮有些不屑一顾,;
“好吧,我算怕了你,就按照你说的,一会吃完了可不准耍赖,别纠缠我啊,还要回去继续睡呢。”
“兄长放心便是,待你吃完了,一会想去哪里去哪里,不过这一碗你可得分十口吃完才行。”
旁边的程处嗣,一直不说话,慢慢的品完一小碗,又自己动手加了些热水,吸溜,吸溜喝的美哉。
程处亮越喝越觉得不对劲,但是具体哪里不对,一碗吃完了,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也续了一碗。
又吸溜了几口,程处亮终于忍不住开口;
“阿弟,你这茶确实有几门门道,我吃了一碗也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反而是想再尝一碗。
与咱们平日里的,截然不同,奈何我却说不清楚,当真怪哉。”
程处亮郁闷的摇摇头,又喝了起来。
方才出去厨房通知煮茶的下人,带着两个丫鬟,端着一锅唐朝正宗的羊油胡辣汤进了正厅。
人还没到,刺鼻的羊膻味道,先弥漫的满堂尽是。
李钰也不搭理程处亮,径直吩咐两个丫鬟;
“快点,给两位兄长盛出一大碗,特别是二兄,正好在饿肚子,吃上两碗就能去入寝了。”
“诺。”
两个丫鬟乖巧的答应了一声,就快速盛出两碗,分别放在程家兄弟面前,这才退下去一边站好。
程处亮吃这种羊油胡辣汤,不知道多少次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
竟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厌恶,感觉平日那种茶香,全变成了那种刺鼻的不舒服。
“二兄,不如且吃两口羊油茶,在品尝一番我这清茶,也能两下辨认一番如何?”
程处亮也不搭话,只点了点头,就拿起羊油胡辣汤,吃了起来,还没有三两口,就放下了碗筷。
端起李钰泡的茶水,咕咚了几口,这才长叹一口气,
“呛死我了,怎么你府里煮出来的茶味道如此呛人,和我府里的大不相同?”
这次轮到李钰阴阳怪气了,只见李钰一脸的不屑;
“兄长这话,可是冤枉死人了,你且看清楚了再说。
这茶可是按照你的要求煮出来的,你看,不但有羊油,还有不少的羊肉呢,葱姜蒜俱全。
可不能再说我抠门了,再说,我府里的厨子,是什么本事,兄长还不清楚?
至少,你也在我这里,吃过七八次饭食了吧,难道我府里的厨子连煮茶都做不好了?
不说这顿茶,只说以往,你觉得有哪一顿做的不好的,尽管说出来,我立马就将现在的厨子,赶出府门,永不再用。”
程处亮郁闷的不行,结结巴巴的也说不出来原因,只能凑合几句了事儿;
“这个吗,为兄还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这府里的厨子,算是咱们大唐最厉害的了。
每次都吃的我嘴角流油,过瘾的不行,他们做出来的饭菜,也是美味可口。
确实不能冤枉了他们,只是我为何觉得,今日煮出来的茶,颇有些怪怪的呢?”
程处嗣这次终于说话了;
“你方才刚吃过大朗弄得清茶,正在清香可口之时,再去品尝刺鼻的厚味儿之物,
两张对比之下,一南一北,大相径庭,自极阴骤换为极阳,能不怪吗。”
程处亮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尴尬的不行;
兄长所说确实有些道理,可不就是嘛,这两种茶,截然相反,一个是浑的,一个是清素的,这边吃下一口,那边在尝下一些,当真是有些滑稽。
可是即便两种,不去同时吃下,小弟怎么还是觉得,这李大朗的清茶反而是更加的可口。
他这明明就是清水泡制,且还用的尽是些茶叶沫子,并非上等老叶,大叶,且品种更是不曾见过。
如此不起眼的煮法,竟然也能弄出这等的清香可口,当真是怪哉,怪哉呀!”
程处嗣知道自己兄弟的脾性,若是不给他弄明白了,恐怕今晚他都睡不好觉了。
于是对着李钰说道;
“阿弟,莫要再保留了,就将你这清茶的来去,与他说个详细,免得他左右不是,摸不着头脑……”
第265章;六色五味
李钰看程处亮,着急的抓耳挠腮,也就不在逗弄,娓娓道来一番,精妙绝伦的话语;
“两位兄长有所不知,此茶可不是咱们平日里吃的那种,大叶子。
这是我府里的一个管事,去长安城里办事的时候,偶遇一南人商贾,所得之物,为南方特有的小茶叶。
那商贾用来泡热水后,当做土方,诊治内腑疼痛所用。
管事的带回来一些被我发现,小弟也用热水冲泡,饮之~神清气爽,这才方知是得了宝贝。
因此茶用清水冲泡,故而起名清茶,其色泽盎然,生机勃勃,所以又叫绿茶。
经过小弟一番研究,这清茶有清神提脑之功效,日常饮用,能对清油脂,解肉腻,消食利尿,都有一些好处。
然此物虽然神奇,但并非是越多越好,也有少数人,或者并不适应,多吃反而不好,不过,此类人群少之又少,几可忽略不计。
吃我这清茶,可要有些讲究的,一杯茶分三口,第一口试茶温,第二口品茶香,第三口才是正宗的饮茶。
涩中生香,微苦之后方才香郁味甘,一切尽在不言中。
正所谓人间有仙品,茶为草木珍,美誉入杯樽,皆茶之荣也;
浓茶解烈酒,淡茶养精神,花茶和肠胃,清茶滤心尘,此茶之德也;
茗品呈六色,甘味任千评,牛饮可解燥,慢品能娱情,方是茶之趣也。”
这一番话说的,李钰是悠然自得,程处亮,一脸的茫然,程处嗣则是眼冒精光。
程处亮忍不住来一句;
“李大,你说的大买卖,可不就是说的这清茶的事儿?”
李钰得意洋洋的说道;
“然也,这种买卖来的有些缓慢,急不得,不过,若是天下百姓都接受之后,威力无穷。
别看利头虽小,却是必备之物,天天都要消耗的,岂不闻,溪水流聚,会而成河?
就是拿去草原上,也能换来牛羊马匹若干,长久下去,也是个不小的数目了。”
程处嗣思考了一会,方才慢慢开口;
“阿弟,上次你的白酒买卖,各家叔父长辈,都有参与,这次的清茶,不如咱们这些小辈的,合在一块去做,如何?
毕竟这些小兄弟们,都要长大成男的,或成一家之主,或者另外开府,自成一派,
横竖都要迎来,成为一家栋梁的那天,不如乘早安排后路,也算是应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名句。”
“大兄放心,小弟今日请两位前来,也有这个意思在里头,这次的买卖不算快,
利头也不巨,就不必叫大人们掺和了,咱们小辈的聚会一番,都出一些,占个份子,为日后图个久远就成。”
程家两兄弟都十分赞同,又要商量如何进行下去,如何售卖……
“好叫两位兄长知晓,小弟已经派了管事,和几个办差的,
随着那南来的商贾,回了江南老家,最多两三个月,就能来回。
到时候摸清了路数,咱们再做定夺也不迟,小弟只是想着,咱们都是自家兄弟,
还是提前知会两位兄长一声的好,免得日后落下埋怨。
两位兄长也可以通知各自交厚的那些,互相通个气,将来相聚之时,众家兄弟,也好心里有个底数不是。”
二人都点头赞同不已,程处亮端了茶碗,就回去睡他的回笼觉。
剩下程处嗣与李钰又说了些需要通知的兄弟名额,也回了自己的小院。
李钰又弄到一个买卖,心情大好,自己找间个厢房,叫下人去去了木炭,小火炉,一个陶瓷水壶,
哼着小曲,摆弄起自己的茶道,刚充好了一壶清茶,正要饮用享受,就听门口有人禀报;
“启禀家主,有管事回来府中。”
李钰头也不抬的说道;
“没看我正在忙呢,不见,让他等着。”
门外隐约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
“邹大管事,家主说了,让您等着。”
“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李钰听着,像是耕种大管事~邹娘子回来了,这才抬起头呼唤;
“来人。”
一个伺候门边的侍女推开门进来;
“郎君安好,可有事情吩咐。”
李钰看见进来的丫鬟,一脸的惊诧;
“韩迎香?怎么是你来伺候?”
“谁让你来的,这才两个多月,你手就好了?
快些滚蛋回家,继续修养,否则,本郎君立马打你二十大板。”
迎香对李钰的滚蛋话就像没听见一般,笑的阳光灿烂;
“启禀郎君,奴婢的手都不疼啦,能伺候郎君的,不信您看,这次可是真的能端茶倒水了。”
迎香说着话,就要上来表演给李钰看,被李钰给拦住了。
“去去去,一边去,你懂个屁,只两个多月,就想把伤筋动骨的大患,修养的完好如初?
蒙谁呢,你这丫头片子,这里不用你来忙活。
回去修养半年再来,昔春她们,正好今天不当值,去吧,找你那些姐妹说说私房话,这里不用你伺候的。”
迎香愁眉苦脸的回道;
“郎君,奴婢都歇了两个月了,这要是再不干活,怕是身子都要生锈了。
再说了,总是啥也不干,每月领着月例,奴婢心里不踏实,就让奴婢回来吧郎君,好不好嘛?”
“不好,快点滚蛋,没看本郎君正在忙着,记着叫邹大管事进来说话啊。”
“哦,知道了郎君。”
迎香噘着嘴,很不乐意的出了厢房内室,来到外厅,往门外伸出了半个头,见回廊里,站着一个青年妇人,相貌娇美,身长结实修长……
这才回过头,问小厅堂里当值的两个丫鬟;
“白荷,青青,郎君说要见的大管事,就是那个?”
“是啊迎香姐,那可是管着农耕的大管事,你回家修养的时候,才被家主提拔上来的。
听说很是有些手段,对人挺和善的,人也不错。”
“好吧我知道了,你们伺候着,我去传她过来,
对了,你们不当值的时候,可记得去我家里串门啊,我一个人在家里待着,真真是快要闷死了。”
两女都笑着回应,约好了三天后在迎香家里聚会。
迎香这才出去,走到邹淑仪近前,轻施了一礼;
“见过邹大管事,郎君叫我通传,让你进去说话。”
回过神来的邹淑仪,看着前来传话的迎香,露出一脸的笑容。
她下过一番功夫,把这些贴近郎君的几个,早就打听清楚了。
郎君的贴身丫鬟八个,除了林小娘,就属这个迎香丫头,最是吃的开了。
年前随着郎君去长安城,被恶霸打坏了右手,郎君把欺负她那三个恶霸,全部打断了手脚,给迎香出气,如今,被安排在家里休养。
不干活还照样拿着月例,而且还是每月拿两份,听说是府补贴的什么营养费来着。
这迎香本就是二等侍女,身份不同寻常下人,又是那小郎君身边的红人,邹淑仪不敢托大,也回了一礼,这才开口笑道;
“多谢娘子带话,我家就在西七排十六户,小娘子若是得空,可千万去家里坐坐啊。”
迎香对邹淑仪的好感立马爆棚,没想到,这仅次于柳叔的第二大管事,竟然如此没有架子……
“好啊,好啊,整天呆家里,无所事事,都闷死了呢,这几天有空我就姐姐家玩耍,大管事赶紧进去吧,别叫郎君等急了。”
“好好好,先不说了,改日再聊,我这就进去。”
两人匆忙告了别,迎香去往后院,找自己的小姐妹。
邹淑仪这才进了厢房的小厅里,与白荷,青青打了个招呼,站着等候。
侍女白荷转身来到内屋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
“启禀家主,邹大管事来了,在厅里侯着。”
嘶哑的声音,还带着些的许稚嫩,证明李钰,正在往成年男子过度,清晰的从屋里传出来;
“叫她进来。”
“诺,大管事请。”
邹淑仪小声的道了谢,这才推门而入。
第266章;面授机宜
“奴家见过郎君,郎君安好。”
邹淑仪规规矩矩的行礼。
“不必多礼,过来坐吧。”
“奴家不敢,奴家站着就好。”
“这会又没外人,你紧张个什么劲儿,有外人来了,你再站着伺候就行,过来挨着我坐,伺候本郎君你也方便不是。”
邹淑仪听那一句又没外人,心里甜蜜的不行,这话肯定是把自己当“内”人了的。
别看邹淑仪平时大大咧咧的,性格十分开朗。
这种女人,成熟妩媚的味儿,上来的时候,那是别有一番风姿,能迷死人不偿命。
羞红了脸的邹淑仪,听话的走过去,挨着李钰慢慢坐了下去。
“哎,这就对了嘛,听话坐好,本郎君给你亲自倒上一碗来吃……”
李钰装的一本正经,伸出手过去,生怕邹淑仪不小心,就要坐空的样子,
搂住邹娘子的腰,趁机狠狠的感受了一下,虽然隔着厚厚的衣服,也不耽误,这种心理上的刺激。
李钰如今,和刚来的时候大不一样了,心理上也不再防备害怕,
身体上,又是正在慢慢长大,十五六岁的年纪,从身体里自发的产生一些,想要接触异性的冲动,时不时的总想占个什么便宜。
“来来来,尝尝我弄出来的清茶,你算是有福的,刚弄出来,吃着正好,这可是那些高门大户,才能吃的东西。”
“谢郎君赏。”
邹淑仪心跳不停的加速,郎君方才……这会又趁着端茶递水,故意摸了自己的手……
邹淑仪很久没有被男人碰过的身体十分敏感,刚才腰上那会,差点要叫出声来。
生怕外头伺候的两个侍女听见,咬着牙在关键时刻,忍住没发出声音。
占了便宜,李钰美滋滋的坐好,这才问正事儿;
“你们去收小鸡仔的事,做的如何了?”
邹淑仪说道正经事,立马精神倍增,也忘了羞涩,捡重点汇报;
“回郎君,第一次出去的时候,就是在咱们附近走动,没几天就弄了一千多只。
回来分下去给庄户,又马不停蹄,往东去了七八天,还算不错,弄回来两千多只呢。
就是人手不够,就我们姐弟三个,还好去了两个大马车,要不然真弄不回来的。”
李钰听说还是他们三姐弟,奇怪的问道;
“嗯?
不是叫你组织一些帮手的吗,怎么不找些跑腿的?”
“奴家想着刚做了大管事,赶紧弄出来些名堂,也叫大家看看,郎君没有选错人。
是以就马不停蹄,赶紧又出去啦,来不及安排跑腿的。
这次回来,奴家已经放出去风声,今夜估计就有庄户,领着自家亲人上门求情了。
奴家也要仔细看看,挑选些老实,能靠得住的才成,可不能随便谁来都行。”
“说的好,咱们办差的管事,都得这样想才是,认认真真做事,处处都紧着公道人心。
如此一来,何愁李家这些庄子不能起势?”
“郎君说的都是大道理,只是奴家觉得好奇怪,咱们几个庄子,去年也养过一些鸡仔的,
今年也能慢慢抱窝,为何还是要四处购买,大量的小鸡仔儿啊,好多百姓都问我,为何要弄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李钰想着历史上贞观二年的事儿,不紧不慢的说道;
“太慢了,鸡仔也太少了,咱们还需要很多很多……
再说了,将来鸡仔多了,本郎君才能开个店铺,做那叫花鸡,五香卤鸡的买卖。
你想啊娘子,长安城里得有多少人了,将来咱们得铺子打开了,名头传了出去,
一天就是一万只,都不够卖的,所以这养鸡仔的事儿,目前可是头等大事儿。”
邹淑仪惊呼了一声;
“一万只,我的老天,那咱们庄子养的这些,还不够卖一天的。
这样的话,还真的得多找跑腿办差的了,指望我们姐弟三人可是不行啊。”
李钰开始引导邹淑仪了;
“对啊,所以我才叫你多找一些帮手,这样人多力量大嘛,你仔细想想看,
你们三四个人合起伙,一个月就能弄来两三千只,那要是一百个人分开干活呢?
可以多找一些人给你做帮手,以后就是没有鸡仔的事儿了,不论你干什么事,有他一百两百多个手下,
再办起差来,就事半功倍了,就像以前,我叫你通传五个庄子换地的事。
你就只能靠自己,一家一家的去串门说,鞋都跑烂了三四双,
要是你有上百号人干活,半天就把所有的庄户,全部通知到位,这样的话办起差来,岂不是要快了很多?
你作为大管事,以后需要做的,不是自己把活干的多漂亮,而是安排好下人干活,这才是做管事的重要之处。
不信你仔细想想,咱们那些大管事们,有哪个不是这样的?
人家不都是用着一群手下,威风八面?
这管事的差,和跑腿干活得差,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个中的厉害之处,还要你用心去体会,慢慢摸索。
不过,别人都是家传下来的,从小学大,自然熟透,柳叔虽然是外来的,可人家打了半辈子仗,
本来就是经验老到之辈,又有一群儿郎手下帮衬,所以,人家不用担心办差的事。
唯独你和林五郎,你们都是新近成长起来的,说直白一些,你们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拿捏大管事的长短左右。
本郎君看着有些着急,少不得今日,要好好提点你一番,也好叫你快点成长起来。”
邹淑仪本想着,自己姐弟三人拼命的干活,马不停蹄的半个多月就买来两三千只鸡仔,
必定会得到夸奖,没想到换来的却是郎君这样的话,虽然没有埋怨,可这和埋怨有啥区别?
邹淑仪心里有些莫名的难受,自己拼命的去干活,赶回来就来府里禀报,
可这整日惦记挂念的小人儿,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说,让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不过仔细听着郎君说出的话,琢磨琢磨还真是如此。
庄子上本来的那些大管事,就没见哪个,是自己亲自干活的,整日里一大群手下跟着,要办什么差,动动嘴皮子,就立马有人去办了。
唯独自己和林五,随便有个事,就是自己亲自上阵,自己算是有些开窍的,有两个姐弟帮忙,
那林五更加可怜,现在还是一个人跑腿,像林五那样的光杆司令大管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想到林五那个老实人,邹淑仪忍不住笑了;
“郎君说的是,今日这算是把奴家给说醒了,奴家也终于开窍了,今夜他们那些想来府里跑腿的,
我叫他们都知道,还需要很多办差的,想来明日,后日这几天,就会热闹起来,别说几十个,就是一百两百都能找到。
就是想着,他们每个人都要领月例,那十个八个还好说,要是上百人跑腿打杂。
这得拿走郎君多少银钱绢帛了,奴家一直催着我们姐弟三人,能多干就多干。
少找一个人,就能给府里省出来一份月例不是。
没想到还颠倒阴阳了,听郎君这样一说,反而是把差办的更加慢了,还好郎君今日提醒,
以后不会了,我也得尽快弄一些手下出来,以后郎君再有吩咐,奴家也能像其他大管事那样,一天也不耽误。”
李钰看着大美妞,开窍的挺快,一点就透,在心里也是赞同的不行,要是真的不透气,
那也只能考虑换人了,这领导也不是谁都能做的,提点你几次,你还是不清醒,
只能给你换个适合的岗位了,喜欢干活的,那就找个天天有活干的差事,标准能叫你干的过瘾。
“本郎君就再提点你一下,心疼几个月例有何用?
差事办好了才是要紧,都把差事办的利索,本郎君想要赚银钱,那还不是容易的很?
还有啊,光是弄一群人在你手下,一盘散沙的,办起差来,狼上狗不上的,那可也不行,把一群人指挥的没头苍蝇一般,更是不行。
你得把你兄弟,和妹妹,培养起来,让他俩替你管着手下的人,
你再多培养两三个,和你弟弟,妹妹一样的小管事,平时你交厚的那些,有性子稳重的,知根知底的,亲朋好友,邻居啥的。
能指望住的,这两天你不妨再物色几个,男女都可以,只是一条,要挑着身体结实的,
弱不禁风没干几下活,就累倒下了,那可不行,府里还得给他们抓药看病,又要多出许多麻烦来。
若是找到合适的了,正好随着跑腿办差的,一块儿来府里登记上,新收的人,你们一块干上两个月,就慢慢的平顺了。
等一切都顺当了,你再把跑腿办差的那些人,分给几个二管事,由他们管着各自的手下。
这样以来,梯次分配,泾渭分明,你就管好一群二管事就成,其他的,自然有他们二管事去跑腿,你看看,这多简单的事?”
邹淑仪听郎君把自己以后的事,三句两句的,就给安排的妥妥当当,听着就顺,哪能不高兴;
“郎君说的太对了,奴家就没想到这些,只想着给府里省钱了,真是愚笨至极,奴家今夜立马就开始执行。”
李钰喝了一大口清茶,这才笑到;
这就对了嘛,可别学那个林五郎,还好他都有一堆泥瓦匠人支持,又有他女人在后头提点着,
咱们几个庄子,最不缺的就是泥瓦匠了,他有事了东抓几个,西抓几个的,到也把差事拿下了。
庄户们也是善良,他只要去招呼一下,就都答应他,再加上他那个会来事的女人,后头指点着。
若不是这几点凑一块啊,林五迟早得累死在大管事的位置上。”
邹淑仪和林五,是一块做小管事起来的,又私下里交厚,
这会儿看着郎君提起林五,大是摇头,心里有些同情起来,忍不住就想要帮上几句;
“启禀郎君,那林五可是个厚道的,人品那在咱们几个庄子里,都是有名堂的,出了名的老实。
郎君像今日这般提点奴家的,若是能跟他说上一回,估计也能叫他开窍透气,那该多好,郎君您说是不是这样?”
李钰听见这话,立马一副绝对不可能得表情;
“进五郎的人品,从来没人怀疑过,我也是敬重的,
倒是想提醒他,问题是他能开窍吗?你们俩可是交情不错,你还能不知道他的脾气?
他那差事,一半都是回去问他女人的,提点他没用,你说出去,还不如明日,叫容娘回去给他阿娘说说,那样立马就能管用。
你们两个大管事,就这两天,都开始收人,一块进行,都把二管事定好,下头人安排好,以后有事也就不用慌张了。
不过他那些手下都是老熟的,又要不了多少人,处置起来比你可是省事儿多了。
他家那个精明的女人,三下五去二就能搞定,说起来他这大管事,他女人就给他顶了一半,唉…
咱们府里这十一个大管事,哪个不是做的安安生生?
你这个大管事做的,累死累活去亲自办差,叫人哭笑不得,还好你一点就透,这会也开窍了。
可你再看看林五郎,他这大管事做的,好家伙,光杆司令一个,整天南来北往的,就是个独行侠,真真的也是够呛了。”
邹淑仪听郎君说自己叫人哭笑不得,亲自办差,弄得也是很不好意思,
听到还有个不如自己的,林五郎垫底,心里又多了些安慰,还好还好,还有个最差的在后头。
“哎对了,要是你着急回去,安排那些跑腿的,那就去吧,我这里有人伺候,你可以去忙你的。”
尽管李钰的心里,很想和美女多呆一会,甚至都没考虑过,和美妞们呆一块,能美到哪里。
但是只要说起来正经事儿,李钰就忍住了莫名的欲望,和情绪上的波动。
邹淑仪难得和郎君独处一室,那能就这样回去?
赶紧着急的小声回道;
“启禀郎君,奴家交代了阿娘,说过晚间叫邻居们,带亲人去家里,这会儿不忙的,不忙……”
看着郎君颇有兴趣的看着自己,邹淑仪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哦,既然没事儿,那就再伺候一会儿,也能多说说话,说起来今日,本郎君都没有午睡呢,净陪着你说事儿了。”
程家两兄弟都去睡子午觉了,要不是这接见邹淑仪,李钰早就躺下了。
“那奴家伺候郎君上榻,可否,请郎君示下。”
“啊……
李钰又打了个哈,这才点头;
“善,不过本郎君上榻前,要洗脚才行的,来人啊。”
门外守着的,两个侍女,开了门,进来答应;
“家主有何吩咐。”
“弄些热水来,洗洗脚,本郎君困了。”
“诺。”
两个侍女答应一声,就出去准备一应所需,邹淑仪也站起来身子,开始收拾屋里的床榻。
将被褥弄得整整齐齐,这才扶着李钰坐在榻上,蹲下去给李钰脱了鞋袜。
没一会,百合两女,拿着木盆热水,进来给李钰洗脚。
三女伺候着郎君脱了衣服,钻进被窝,这才收拾东西,两女端着木盆拿着布巾出去,又关好了门。
留下邹淑仪站在榻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尴尬的不行。
李钰翻个身,正要入睡,看见邹淑仪还站在旁边,惊奇的问道;
“你不是说,晚上才去见那些人吗,既有空闲为何上来不伺候?”
“哦哦是,奴家这就上来。”
邹淑仪等的就是这句话,干脆直接解除全部武装,钻了进去。
李钰习惯性的搂着人,慢慢进入梦乡,手里还抓着关键的地方不丢手。
邹淑仪哪里有心情睡觉,这小郎君也真是的,临睡前,两只手上下一通的乱来,
把自己心里的邪火,全都给挑起来了,这会自己倒是睡得香甜无比。
无可奈何的邹淑仪,看着睡熟的小人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心里感叹,这种不上不下的日子,到底要过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第267章;善谋
李家庄新庄,中四排九号门户院里,一个青年妇人,正在劝说自家男人;
“当家的,今日我听说,你那表姐回来了。”
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男子,浑身结实的肌肉,显示出这是经常下地干活的穷苦百姓。
吕宾随口接了话茬;
“我也听说了,姐弟三个,出去跑了七八天才回来,听说弄回来两千多只鸡崽儿,
这次差事办的不错,很是用心,只要用心做事,勤勤恳恳,将来或许还真能在大管事的位置上坐个长久,也不用换人了。”
吕宾说起自家表姐如此争气,面上也跟着自豪,有个大管事亲戚,吕宾最近出门,庄上的邻居跟他说话,都明显客气了很多。
说话的妇人有些着急,只是在男人面前也不敢放肆,只能耐着性子温言相劝;
“当家的,奴家听说,府里要安排几十个跑腿的差事出来,今夜就有好几家提着羊肉,去了你表姐家,都想要得个差事。
不如,咱们去也去求个人情如何,每个月多了五十钱的进项,
还能亲近府里,以当家的办事利索,认真勤恳,要不了两年,也能挣个二管事,和表弟那般风光,想来也不难,不知当家的怎么看?”
吕宾眼睛里冒着精光,他是个不甘心的,种一辈子地,真真的不甘心……
“咱们换地那六贯银钱呢?”
妇人一听说问这个,知道自己男人心动了,高兴的眉飞色舞;
“回当家的话,都在屋里头放着,奴家不舍得动一个大钱,一个都不少的。”
吕宾狠下心来,直接开口;
“拿上五百,趁着天还不黑,去换了羊肉,分成三份,你去二姐家,我去表弟家,等你拿下二姐,我这边给表弟说成,再去表姐家不迟。”
“五百?”
吕宾若有所思的回了两句;
“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五百,明天你再拿五百,先去给表姐家那老婶子,还有三个孩子,都弄件新衣送去,为夫随后再出马去见大表姐亲近亲近。”
妇人只是想叫男人去挣一个差事就行,不妨男人要花五百钱,把她弄得嗓子眼儿发干。
不过想着为了十拿九稳,也认了,这会又多出五百,可把妇人吓得心惊肉跳。
“什么?要花一贯?”
“对,不过想着也花不完,估摸着七八百钱就够了的。”
妇人想抽自己两嘴巴,好好的日子,何必穿缀自己男人,这下好了,七八百钱两句话就弄没了。
妇人有些不甘心,想要辩论几句,哪怕能劝的少花几个也成;
“当家的,那差事一个月五十钱月例,拿一贯去换来,往后的日子,可不得一两年月例,才能贴补回来,这……”
吕宾看着自家干净的院子,心里更是下定决心,回头盯着妇人;
“你真是妇人之见,单说那跑腿的差,外人都能说成,我又是他表弟为何不能?
可若是一辈子就干个跑腿的事儿,为夫还真是不甘心,这一贯拿出去,我估摸着,要不了一年,就能和表弟一样,也弄个二管事的身份,你说值不值当?”
家里一共就不到七贯的样子,还是换地的时候分补贴,得了六贯出头,这一次就要拿出一贯,妇人心里在滴血。
若不是府里要庄户们都去换地,这辈子都不敢想象,家里竟然错放着六七贯银钱。
妇人很不死心,继续劝解着;
“当家的,奴家就是随口一说,那二管事的位置,哪能轻易到手,
就是二姐和表弟的差事,天知道大表姐是废了多大的力气,才能给他俩安排成这般。
咱们连个跑腿的活计,都还没有弄到手,就去想那么大,会不会有些不太妥当?”
“不拼一拼,你怎么知道不可能?要我种地一辈子吗,为夫真是不甘心……
闲话少说,还不快去去拿钱出来,某陪着你去换羊肉,要大块的羊腿肉。
咱们家里吃糠咽菜都行,难得出去办一回事,不能叫表弟笑话我吕宾小家子气。”
听自己男人说话,如此坚定的语气,妇人知道,这是劝不动了。
夫君一锤定音的事,向来不可更改,只能答应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去屋里拿钱。
夫妻二人来到后头蓝田新县,街上就有四五个肉铺子,两人进了自家,切了两个大羊腿。
一人一个,回了庄子,吕宾信心满满的去找自己表弟。
吕氏妇人提着羊腿,也去了邹淑娟家,正好大门也开着。
吕氏直接就进了院子;
“阿姐,妹子来看你了,虽说住的不算远,可一直都是瞎忙活,
也没顾得上过来,今日正好是个空闲,就来坐坐讨一顿饭吃,阿姐可不要赶我出去啊。”
邹淑娟正要准备烧火做饭,听见声音立马抬头,一看是表弟女人来了,高兴的前来迎接,
只是看到她手里提着的大羊腿,有些不太高兴了。
这表弟家几个钱,他心中有数,庄户们现在确实家家都有几贯,可那是换地的补贴,
那可是一辈子的家业,表弟也不管管他女人,这一个羊腿,可不就得一百多银钱嚯嚯,如此败家以后能过好日子?
邹淑娟一个寡妇带着个孩子,吃了太多的苦头,一个大钱都不敢乱花的,这一次一百多钱的事儿,对他刺激很大,脸色拉的老长;
“妹子,你这是作甚?都是自家亲戚,还要这等见外……”
邹淑娟嘴笨,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表弟的女人打断;
“阿姐你可别埋怨我,这都是你兄弟叫我弄得,我哪舍得一次败家这些个银钱?”
邹淑娟一听说表弟安排的,这才脸色缓和了一些;
“表弟这是干什么,好好的,怎么想起来弄这名堂出来。”
“阿姐不要怪罪,我家男人说了,阿姐一个人带着崽儿不容易,
又很久没来看你这阿姐了,心里过不去,这才叫我换个羊腿拿来,说给崽子解解馋的。”
吕氏能说会道三言两语就把邹淑娟哄得心里暖洋洋的。
邹淑娟,拉着吕氏的手,亲切的说道;
“快上屋里坐,你等着,我给你做些吃食去。”
吕氏今夜来那是有事相求,哪能真的坐着等伺候,笑容满面的跟着邹淑娟进了厨房。
“看你说的,我也是客人,还要等着断饭,这些活谁没干过,我也打个帮手,咱们说着话做着饭岂不是两全其美。”
“也好,你不知道,我们姐弟三人出去跑了十几天,累的够呛,今日刚回庄子,我一口气就睡到方才起来,崽子还在我阿弟家里玩耍,没有去接呢。”
邹淑娟说着话,也不耽误做饭,忙里往外,又切了一大块羊肉下来清洗干净。
“说起来这个了,就你们三个也太少了,应该多找些帮手,那干起活来,岂不是容易了许多?”
吕氏漫假装不经心的,把话题给扯到了重点上。
邹淑娟一边切羊肉,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我姐弟三人刚得了差事,大姐的意思是,先做个样子出来,也叫人看看,
我们三人,也不是混吃等死净拿月例的,这才赶贼一样的回来就又出去,还好差事做的不错,弄回来几千个鸡崽儿。
不过你还别说,府里是传下来话了,叫阿姐找上百十个帮手,去府里登记,以后就在大姐手里跑腿的。恐怕明日就要开始选人了。”
吕氏惊的大张嘴;
“百十个?那一个月得出多少月例了老天爷。”
“这你就不知道了,要是以前吧,我也吓个半死,我跟着阿姐得了个二管事,这两次我去账房领银钱,出去换鸡崽子,可算是长见识了。
那账房里,每日都有哪些二管事去领钱,也不知道都做些什么,反正是往外出的不少。”
“二姐,有句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有啥话你就说吧,又不是外人,还遮遮掩掩的作甚。”
“哎,那我就直说了,我家男人你也知道的,干活利索,不次于哪个,又是你兄弟。
这跑腿的差事,阿姐能不能去大姐处说个人情,给我家男人,也安排一番,往后也能多个月例,贴补家用。”
吕氏一边往地锅的火洞里添柴,一边用余光盯着邹淑娟。
邹淑娟头都不抬,轻松的说道;
“这有何难,阿姐前日还说,这差事一定要给你家男人留个位置的,一会儿吃过夜食我就去,给你要个准话,明日就能去府里登记。”
“哎多谢阿姐帮手。”
吕氏笑的那叫一个合不拢嘴,高兴的往火洞里直加柴。
邹淑娟转过身,准备炒菜,发现铁锅都烧成了红色,急忙开口劝阻道;
“别加了,别加柴了,赶紧退出去几个,这火太大了,一会儿肉还没熟,就先糊了。”
“好好好,这就退……”
吕氏这才想起来,锅里啥也没有放,这还是在烧干锅呢。
手忙脚乱的退下去几根干柴,今夜来的目的达到了,心事也解决了,吕氏收拢心神,控制着大小火势,配合着邹淑娟做饭炒菜……
第268章;坐镇
周王氏带着自己十九岁的儿子,拎着一大块羊肉,心急火燎的朝好姐妹邹淑仪家奔走。
一路上心里自信满满,只要府里真是要放出来一些办差的名额,又把决定权交给邹大管事处置。
周王氏就有足够的信心,给自己大儿子,谋一个位置过来。
先不说自己与邹家妹子交厚,直说这几年,帮衬她们娘几个,也不少次了,要个办差的事儿,想来应该不难。
急匆匆来到邹淑仪门口,这才发现,来说情的可不是自已一家,周王氏拉着儿子进了院子。
满院子的男女老少,怕不有几十号人了。
好姐妹邹淑仪,坐在院子里一张八仙桌边,桌子上放着一本册子,笔墨纸砚齐全。
邹淑仪说着话,看了周王氏一眼,两姐妹交换个眼神。
邹淑仪狠狠蹬了周王氏一眼,周王氏知道,那是埋怨自己来就来了,还拎着羊肉。
周王氏,递过去一个这算啥子的眼神,轻车熟路的,把羊肉拿进厨房。
好家伙,周王氏刚进厨房,就吓了一大跳,这蓝田县今日杀的那几个羊,估摸着一半儿都在这个厨房里了吧。
邹淑仪的婆母,今天高兴的差点昏过去,她家穷的,曾几何时一年也没几个人蹬门,今日里一下就来了几十个邻居,对老婆子来说,可算是人山人海了。
老家伙也不知道该做些啥,急得瞎慌张一通,饭也顾不上做,这里说几句,哪里站一会,凑了半天的热闹。
这才想起来做饭的事儿,赶紧来厨房准备烧火,碰上了周王氏也在,两人又不陌生,边做边聊。
“婶子,今天来说情的不少啊,一院子人。”
老太太说话一惊一乍的;
“你可不知道,如今我儿可是排上号的大管事,只在那柳将军之下。
这可了不得啦,要谁不要谁的,只把名字写进薄册里,这一生算是靠上府里一辈子了,哪个不想得一份?”
“那是,邹妹子为人,我可清楚,干起事来风风火火,那不低于男人多少,做个大管事,还不是轻松至极。”
这一句话就说到了邹淑仪婆母得心窝子里,只听得心花怒放;
“可不是嘛,我儿就是个有能耐的,你这领着大郎过来,也是这般心思吧?”
“婶子真是经验老到,可不是嘛,听说了这事儿,我赶紧去换了十斤羊肉过来,没想到还不是第一个来的呢?”
周王氏直接讲羊肉说出来,心想着,我可不是空着手来的。
“你看看你,弄这些个事干啥,又不是外人,你家这大朗的事,老身就能给你办喽,多大个事还。”
“那我这先谢谢婶子了。”
“谢啥,不用,等郎君走了,我一会就去说你的事儿。
这会人家还在呢,我不好过去说情,先紧着挑选外人,咱们自家人不着急,反正跑不掉的差,怕个鸟毛?”
“啥?郎君都来了?”
周王氏惊的不行,没想到自己这交厚的妹子,前后不到一年的功夫,如今已经这般吃香了……
说道郎君在这里,邹淑仪的婆母,说话又硬气了三分;
“可不是嘛,小郎君不放心,就来亲自坐镇,你方才没往正堂瞅一眼?里头坐着吃鸡呢。”
周王氏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说呢,一院子人,都静悄悄的,也没人乱说话,闹了半天,郎君也在这里。”
周王氏说着话,赶紧瞅瞅自己今天的衣装打扮,担心有哪里不妥当,可得赶紧收拾。
方才还有心情说话,这会周王氏的心,早就六神无主了。
心里猜测着,早就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这邹家的妹子,去林五郎家走了一趟,就引的郎君叫他去府里伺候了一夜。
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自从那次之后,邹淑仪没多久的,就做了管事,这去年年底,直接一步登天,做了大管事。
想自己也不比她邹家娘子差了多少,就没有这等福气,真是叫人羡慕…
周王氏侧耳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只听邹淑仪的话,从院子里传过来。
“婶子,不是我心狠,你家这老大能给留下,我这里给你记上,这二郎可不行,才十七,还不到成男,还是再等等吧。”
旁边站着的中年夫人,急的不行,想要大声说话求情,又看见正堂里那郎君,正在大口啃食鸡腿,就压低了声音凑过去;
“邹大管事,你就行行好吧,这老二,生在正月,再有十个月就能成男了。
你不信我可以回去,拿户籍过来给你查看,一句瞎话都不带的,且他身高马大,有个啥活也难不住他的。
横竖几个月的功夫,别说等明年了,这办差的事,过去这两日就没了,到时候我去哪里哭去?”
邹淑仪想象也是,谁知道明年那小人还收不收人来着,都是乡里乡亲的,算了算了。
“也罢,就给你通融一番,不过我有言在先,若是身体不结实,办不好差事还累的不行,到时候你可别怪我心狠。”
站在桌边的中年妇人,嘴巴都咧到了耳朵边,高兴的保证着;
“你放心,这孩子跟我们下地两年了,收起庄稼毫不含糊,你放心使用几天,立马就知。”
妇人头伸着老长,看邹淑仪又记下一个名字,妇人也不认识字,
不知道写的,是否就是自己二儿子的名,有些得患得失,也不好当众询问。
邹淑仪写完,看着妇人的脸色,就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
用手指着本上的名字念道;
“刘黑娃~对不对,是你儿子吧?”
妇人这才眉开眼笑,感谢了好大一通,才带着两个儿子离开。
邹淑仪一个一个将院子里的人打发走,又数了数本子上的名字,这才收起来,进了正堂。
“郎君,十六个了,都是刚得到消息就过来说情的,
真不知道明天,后天会是什么样子,回来的路上,碰到林五的时候,他还交代,让我给他留下八个名额,看来是有人托他办事了。”
李钰停下手里的卤鸡腿,皱着眉头说道;
“太少了,太少了,就这点人,差的远纳,买鸡崽子,做不了多久,农耕才是大事,
至少你手下得有七八十号人使唤才行。否则过几天春耕忙碌起来,你就知道了。
特别今年,是第一次统一耕种,单是丈量土地,一家一家的分下去,一堆的活等着你们呢?”
正说着话,邹淑仪的婆母,就带着周王氏来了正堂。
院子里的人都走了,周王氏再躲在厨房里不见人太没礼节,就随着邹淑仪婆母来了正堂。
“奴家见过郎君,郎君安好。”
周王氏方才在厨房可是请教了邹淑仪的婆母,自己也回忆了平时见过的那些礼仪细节。
这会行起礼来,做的规规矩矩,一点也不含糊。
李钰看着进来的妇人,上下打量了两遍,这才说道;
“娘子免礼,可坐下说话。”
周王氏,这才挺起来腰身;
“谢郎君,奴家不敢,奴家站着回话就好。”
看着李钰一脸疑问的表情,邹淑仪,只得解释;
“启禀郎君,这是奴家的好姐妹,帮衬过我多次,大我两岁,带着她家大朗来的。”
“哦,这样啊,你做主就是了,不用在意我,只是你这姐妹的性子如何,可能靠得住,你得心里有个数。”
周王氏,听说郎君询问自己的品行,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奈何人家不是和自己说话,无法插嘴,只着急的看着邹淑仪。
还好自己好妹子没叫他失望,说出来的比她说的还好听。
“启禀郎君,奴家这姐妹,人品没的说,为人踏实敢吃苦头,是个能指望住的。
因此奴家想叫她来做个帮手,跟着弄个二管事的差,我们姐妹交厚多年,以后也好互相帮衬。”
周王氏满心想着,调查自己,就是为了给儿子安排差事,
没想到竟然扯到了自己的头上,还是个二管事。
惊喜来的太快,周王氏心里怦怦直跳,她本来性子就直,遇到如此天大喜事,哪能不开心?
又怕笑出来,失了礼节,只能拼命把自己的头压低下去,嘴角上还挂着喜悦的表情。
李钰又看向下头站着的妇人;
“既然是踏实人,你看着处置就好,不用问我,看这位娘子的身段,也是能干活的,想来跑跑腿啥的,不至于累坏吧。”
周王氏听到里,心花怒放,看来事十有八九是能成,见郎君还有些举棋不定的样子,赶紧回到;
“启禀郎君,奴家一个人就能种十亩地的,跑跑腿的差事,哪能累坏,绝不会耽误府里的大事。”
“如此就好,邹管事。你这院子里的事儿差不多了,本郎君也该回府歇息了,就不打扰你们姐妹说话了,告辞。”
“是,奴家送郎君。”
“不用了,你们都没吃呢,抓紧做些吃食,填饱肚子再说话不迟。”
几个人把李钰送到了门外,这才从新进了屋里。
周王氏笑的像是捡到了宝贝;
“只顾说我的事了,我这大朗的事都没提呢?”
“郎君也走了,姐姐可坐下说话,不是我不提你家大朗的事儿,你家大朗跑腿的差,我一言可决。
你就不一样了,郎君虽说不管不问,由着我来挑选,咱们不能没有眼色吧。
二管事,那月例两百倒也不是大事,只是这管事的身份要紧。
最好还是趁着郎君在场,说清楚了,也好让郎君心里有个数,正好你也在,郎君也能看个大概。”
“那是那是,管事的身份,总得能给郎君掌眼才行的,方才说出来正好合适,没想到前后不过一年的时间,妹子你就已经如此厉害了。”
邹淑仪听了这话,也是满心高兴,以后的日子,恐怕就更顺畅了……
第269章;快来人呀!抓贼人……
吕宾满面红光的从表弟家出来已经是子时末了。
他心里有想法,盯着的可不是那五十钱月例跑腿的差事。
他想要的是,和表弟一样做个二管事,吕宾的计划是,放长线钓大鱼。
妻子去找二表姐,自己来找表弟,这两边一块说情,明天自己再去找大表姐,等于三管齐下,跑腿的差事,那是稳稳当当跑不掉了。
明天再给大表姐的婆母,和三个孩子,都弄件新衣,自己得了跑腿的差,尽心尽力去干活,
踏踏实实的做事,想来一年两年的,应该能提拔个管事了。
今夜与表弟相谈甚欢,直接说出重点,表弟一口答应,明日就去大表姐处说情,两人吃了大半夜的酒,这才宾主尽欢而散。
这边周王氏,也是心满意足的从邹淑仪家出来,一路上不停的嘱咐自己的大儿子,
以后在府里当差的时候,一定要有眼色,有活的时候,要不怕吃苦,不要怕累,要抢到头里,
做出个名堂来,叫自家妹子看看,她的儿子也是个能靠得住的。
周王氏的大儿子,才刚成男,一身的热血激情,叽叽喳喳的和自己阿娘说了一路,对未来那是充满了期盼。
今夜差事说好了,也把名字写上去了,只等淑仪婶子的薄册,交到府里,自己就能前去登记。
娘俩开心的走到庄子中间,正好与过来的吕宾碰面,都是熟悉的,又都是在兴头上。
周王氏打发了儿子先回去,自己和吕宾就站在庄子中间,闲话了起来。
没扯几句,就听见前头府里,人声鼎沸,铜锣声大起,呼喊声此起彼伏,只听见说是抓贼人啊,叫声一片。
两人都是难民,逃难来李家庄,也住了快十年了,从来没见过府里大半夜的,喊杀声震天这种情况。
“周家娘子,看样子是招惹了贼人,你先回去,我上前头看看,倘若真有贼人来了,可绕不了他。”
李家庄的几个庄子,人心齐整,还铁的要命,吕宾又是二十多岁的壮年,一听说抓贼,立马就要去支援。
周王氏,身高一米七五,比那个头底点的男子,还要高上些许。
经常下地伺候庄稼,不胖不瘦,身体贼结实,又是比邹淑仪还要泼辣三分的人物。
闻听来了贼人,吕家兄弟要去前头老庄子支援,立马开口;
“吕家兄弟,别看我是个妇人,可也不是怕事的货,走,我与你一块,也是个伴儿,能互相照应着。”
“也好。”
两人也不多话,抬脚就往老庄子而去。
府里的喊叫声,已经惊动了四方,两人正快步急行的空挡,就见一个黑影,往庄子东边跑来,正好路线卡在两人的路上。
“大兄弟,快快快,那贼人…”
“别吱声,过来,周家嫂子,快过来,躲起来,等他过来就是。”
吕宾生怕周王氏惊动了贼人,再改了路线,就不容易抓住了。
一把捂住周王氏的嘴,就把周王氏,快速拖到一处老宅屁股后头的黑影里。
两人赶紧四下查看,连个石头都不见,周王氏眼看贼人就要过来,着急的不行;
“大兄弟,这如何是好,连个趁手的都没有。”
吕宾也是心慌的不行,李家庄几个庄户上万人,都是可怜命的。
这有吃有喝的生活,来之不易,互相之间,只要是五个庄子的,很少红过脸。
所以吕宾没有和人打杀的经验,想要找个石头,一会把过来的贼人砸晕,可是仔细看了一下,地上光秃秃的啥也没有。
看着周王氏着急的表情,吕宾反而冷静下来,快速安慰道;
“周家娘子,你别急,等他过来,我先把他弄倒下,你赶紧上来,咱们俩把他制主……来啦,
“哪里走!”
吕宾一边和周王氏快速说话,一边盯着那顺着墙脚跟,跑过来的贼人,看看靠近了跟前,大喝一声,积攒够了力气,
一步就冲了上去,与跑来的贼人撞了个满怀,把那贼人扑倒在地。
正在逃跑的贼人,冷不防黑影里冒出来个活人,要躲避的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巨大的冲击力,撞的眼冒金星。
两人像滚地葫芦一般,滚出去一两米。
周王氏,在吕宾大喝一声的瞬间,也跟着叫喊了起来,今夜在邹淑仪家里,可是吃了两碗羊肉的,
周王氏一身的劲头,用尽力气,放开嗓子喊声震天;
“来人啊,快来人啊,抓住贼人啦,抓人了……”
叫喊着的周王氏,疯了一样的上前,一个虎扑就往地上正在厮杀的两人,重重的砸了下去,
她没有趁手的东西,也不知道该如何行事,只能把自己得身体当做武器了。
地上的两人正在互相厮打,吕宾抓抱住贼人,狠狠的怒喝道;
敢来李家庄撒野,你是吃了熊心豹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句话不吭声的贼人,连续四五拳头,把吕宾剩下的半句,又砸进了肚子里……
不过贼人也不好受,被吕宾撞到下的时候没有防备,先吃了很大的亏。
贼人瞬间就反应过来,一句废话不说,立马拳脚相加。
吕宾就一个种地的,哪能打的过这身手利索的贼人?
本来还想说几句狠话,镇住场面,结果半句都不叫说完,被贼人三两拳头,砸的口鼻冒血。
吕宾那股子乡下人的狠劲儿,也被贼人彻底砸了出来。
你打死我,我也不松手,用尽气力,压住贼人的半个身子,抓住对方一个胳膊,吕宾死不丢手。
贼人一看拦住他的,不过就是个乡下人,心里放松了下来。
经常操练的他,很有信心,再有个三五拳的,就能把这家伙,砸死过去,自己也好快速脱身而去。
东西已经得手,待回去了,郎君就会兑现承诺,放免良籍,赏赐银钱绢帛五百贯,足够自己以后十代子孙,安安生生了……
那贼人正要将拦住他的吕宾,砸死,好赶紧分开,才能夺路而逃,又听见女人的叫喊声,
就在此时,县子府方向,传来一通沉闷的鼓点声,鼓点越来越迅急,鼓声仿佛两军对战的沙场,声传十里开外……
贼人眼角的余光,看见黑影里又窜出来一个妇人,
听着鼓点声越来越快,贼人心里也很着急,如此紧密的鼓点,一定是这里召集庄户的某种信号。
必须快点解决麻烦,逃出生天,否则一会被围困起来,恐怕就是凶多吉少了。
嘴角露出一丝狠笑,那贼人一边往死里打吕宾,一边咬牙切齿的说着;
“不知死活的东西,今夜某家就送你们这一对儿,偷吃嘴的狗男女,下黄泉地府幽会……”
着急逃走的贼人连续重拳出击,毫不留情,一拳接一拳,砸在一脸血的吕宾头上。
吕宾也是被打急了,一口朝贼人的左手咬了下去,也借机会躲避这凶猛的拳头。
他看出来了,这贼人是个练家子,自己根本不是对手,躲避拳头的时候,张口就咬向,贼人被自己抱死的左手。
“啊……”
吕宾不是女人,他是个种地的汉子,被打的一脸血,内心深处的凶性,彻底激发了出来,一口就咬下贼人的三根指头……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的瞬间激烈进行……
钻心的疼痛,瞬间就跑到心里,跑到头颅里。
贼人迟缓了一下,就在此时,周王氏的身子,一家伙就砸了下来,
周王氏一手抓住贼人的头发,另一只手,就朝贼人的脸上,狠狠的抓了下去。
这次可不是和自家男人打闹,完全不用留手,周王氏下手狠重,
也不分清青红皂白,更不知挖的哪里,反正感觉,指甲里都是血肉沫子……
“啊啊……”
贼人手眼惧伤,凄惨的叫声,传出去老远。
吕宾就要坚持不住了,连续十几拳头的击打,一头一脸的血,
周王氏的加入,贼人的惨叫声,沉闷的鼓点声,刺激着就要昏迷的吕宾的神经,
把就要陷入昏迷的吕宾,从昏死的边缘拉醒过来。
趁着最后的一丝意识还在,吕宾将贼人的脖子,狠狠的抱住,拼命的抱住,好方便周家娘子行动……
远处的府门外,一排排的火把亮起,五六人一伙,向李家庄四面八方铺散开来。
一队五人组成的抓捕队伍,叫喊着,嘶吼着,朝这边奔了过来……
更加密集的鼓点声,再次响起,五个庄子的穷苦百姓,都被这密集的召唤声叫醒,纷纷起榻穿衣,拿起棍棒,就往李家庄靠拢……
寂静的夜晚被彻底打破,若是站在高处俯瞰,李家庄,和周围四个庄子,开始陆续出现,密密麻麻的男人,
各自拿着趁手的棍棒火叉,往李家庄聚会而来,八支火把队伍,却呈现八卦方位,向外扩散……
这边战场的周王氏,用尽力气,不停的在贼人脸上死抓死挖,一边头也不抬,嘴里疯狂的叫喊着;
“快来人啊,抓贼人啦,来人啦,快来人啊……”
农村妇女那种泼辣,那种神经病,失心疯的样子,被周王氏,演绎的淋淋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