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大唐逍遥地主爷TXT下载大唐逍遥地主爷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唐逍遥地主爷全文阅读

作者:黄金菜     大唐逍遥地主爷txt下载     大唐逍遥地主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76章;郎中不是草包

    “郎君,到了。”

    迎香小声叫醒了昏昏欲睡的李钰,李钰睁开本来就没有睡沉的眼睛,开口问了一句;

    “这么快就到皇城了?”

    “是的郎君,到了没有多大一会儿,大将军府里的府兵护卫已经和守门的说好了,人家也得到了上头的交代这几日要等候郎君到来,不过需要您下去露个脸面才能放行。”

    “哦,那就下去给人家瞧瞧吧,毕竟都是干差的不容易,总不好单给咱们例外。”

    “是。”

    迎香答应了一声,挑起门帘子,车外的下人早就摆放好了下车的马扎,迎香提着裙角下了车,昔春,探春也下来相扶。

    “不用,不用扶,某家又不是三岁孩子,我自己下来。”

    李钰刚下车,皇城朱雀门口守卫的兵头赵七言,啪的一声站直身体,慷锵有力的暴喝出声;

    “末将拜见李县伯。”

    李钰立马扭转身体,入眼的是一个穿着甲胄的带兵校尉,四十出头,精气神十足,李钰上前一步扶住那校尉;

    “将军快快免礼,某家还未出仕,除了爵位,一无所长,当不得将军大礼。”

    “县伯此言差矣,县伯乃是朝廷加封正四品上的伯爵,尊贵无比,怎能怠慢之?

    末将得到手令,在此迎接县伯前往户部的仓部司,已经守了两天了,今日总算等到了县伯到来,心里也踏实了。

    只是,没有陛下的准许,和三省的行文,皇城一律不准骑马,坐车,还请县伯多担待一些,步行前往,县伯请。”

    “无妨,进了皇城自然是要遵守皇城的规矩,下车步行也正好锻炼体魄一番,将军请,请恕某家眼拙,将军的面孔不生,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李钰一边往里头走,一边客套着,赵七言跟在李钰旁边,微笑着解释;

    “回县伯的话,去岁陛下去秦大将军府里的时候,末将侍奉左右,曾经见过县伯,彼时县伯还是县子爵,没想到几个月的功夫,又升了正四品的爵位,当真可喜可贺!”

    “哦,我说呢将军的面孔有些熟悉,原来还真是见过的,看将军的英姿定是百战余生的精兵强将了,不知将军之前在哪家大将军的帅账里成长?”

    “回县伯的话,末将之前一直在段大将军账下效力,调来皇城只两年不到的时间……”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着,赵七言前头带路,迎香带着两个家生子奴仆跟随伺候,一行人七拐八拐的进了一座很大的院落,里面三三两两的有人来去,行走匆匆。

    赵七言叫住一个小史吩咐;

    “劳烦通传一声卢郎中,蓝田县的开国县伯到了,按照陛下的交代,前来与郎中会面。”

    那小吏看到镇守朱雀门的兵头子赵七言,还只是寻常的点点头,听说身旁的这位,就是那酿造白酒的开国县伯,立马行礼;

    “小的拜见李县伯。”

    “免礼,某家今日奉皇命前来拜会卢郎中,你且去代为通禀一声。”

    李钰的话音落地,身后的下人便从怀里掏出一本拜贴,双手递了过去,那小吏接过了拜贴,陪着笑容;

    “李县伯屋里请,先请厅堂里少坐片刻,属下这就进去请我家郎中出来相见。”

    赵七言转身对着李钰说道;

    “李县伯请,县伯与卢郎中定是要说些机秘之事,末将不敢进去打扰,末将就在这门房处等候县伯出来就是。”

    李钰也微笑着拱了拱手;

    “也好,那就有劳将军了,迎香咱们走。”

    “诺。”

    不说这边李钰被人引着去厅堂里坐下,只说这接了拜帖的小吏不敢怠慢,匆忙进了里院寻找自家郎中,穿过三道院子的时候,正好卢继善带着七八人从对面走了过来,小吏疾步上前弯下腰身;

    “属下见过郎中。”

    正在一边走,一边交代手下人事务的卢继善,抬起头略微有些诧异的问道;

    “免礼,我不是安排你去庚子库房里核对数目的吗,你怎么又来了这里?”

    “回郎中的话,时有蓝田县开国县伯李钰李县伯,奉命前来与郎中会面,已经进了仓部司,还请郎中前去照应一二。”

    小吏说完话从怀里掏出来那本,崭新的帖子;

    “这里是李县伯的拜贴,请郎中查看。”

    卢继善看到小吏掏出来的拜贴,制作精美非常考究,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帖子非比寻常,不愧是陇西的望族,一本帖子都如此讲究!

    接过拜贴卢继善打开仔细看了一遍,内容写的语气诚恳,态度端正,恭敬之意甚浓,卢继善非常开心,顺手将帖子又交给旁边一个手下官员;

    “去,放在我屋里的案几上,不要弄坏了。”

    “是,郎中。”

    回过头来的卢继善一边往前走着,一边询问那小吏;

    “李县伯有伯爵在身,又是李氏二房的一族之长,你方才可有怠慢之处?”

    那小吏一脸陪笑;

    “启禀郎中,下官不敢有丝毫怠慢,也不敢耽误郎中的大事,已经安排了同僚,引着李县伯去了咱们仓部司的正堂里少坐。

    又交代了兄弟同僚,好生伺候,这才跑来禀报郎中,郎中放心,属下跟着郎中办差三年多了,又蒙郎中恩情,调来仓部司跑腿,怎能不知轻重,郎中明查。”

    卢继善刚过四十,正在壮年,精力旺盛走路又快又急,身边一群手下小跑着跟随。

    “恩本官知道的,你办差我放心,否则也不会费那许多力气,把你要了过来。

    如今,你可不是往日里那八品的小官了,这从七品虽说还是不大,却也算入了流,

    你好好办差听命,把陛下的大事办好,吏部考核的时候,本官自然会多写几句好言,踏踏实实再干几年,放出去做个一县的父母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那小吏听了这话,激动的无以复加,紧步跟随卢继善身边,情绪十分高涨;

    “郎中放心,属下还是和以前那般,任何事都会按照郎中您前几年教的,仔细核对三遍,才能放入案中,一定要把陛下的大事办好,绝不给郎中的脸面上抹黑。”

    卢继善一边走路一边点点头;

    “不错,孺子可教也,方才的话我也不是对他一人说的,你们都得执行,自从本官掌管仓部司以来,那几个不用心做事的,本官也禀报过右侍郎,经过长孙尚书点头,右侍郎把他们开革出了户部,如今就是个平民白身。

    不是本官手段毒辣,也不是本官不通人情世故,当下朝廷库房空虚,只等着这些白酒售卖,好能填补空虚之处。

    陛下将这白酒一事,看的十分重要,日夜都有北衙禁军协助咱们看守,就是傻子都知道,这仓部司的差事何等要紧,哪个敢去怠慢?

    那几个光吃饭不干事的,本官把他们弄走回家,也是对他们好,若是继续留在咱们仓部司里,不定哪天就要出了差池。

    哼哼,到时候可不是开出去,做个百姓的事儿了,陛下就是仁慈手软,可还有大理寺与刑部衙门在后头呢,到时候三司问案,就是侥幸不死,也要打成个废人,孰轻孰重你们心里都有一杆秤,不用我多说了吧?”

    卢继善身边的几个手下,想起昔日的几个同僚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平民百姓,哪敢犟嘴,纷纷表示,自家郎中的英明之处。

    其中一人快速回话;

    “郎中也不必对那几个人觉得难看,依照属下看,将他们赶出去也非是坏事儿,特别是那梁八郎,最是贪杯,属下有两次都是碰到他,对着库房里的酒坛子,直咽吐沫。

    他若是不走,天知道他还能忍多久,若是偷偷吃个几坛子下去,将来对账的时候,可如何是好,到那时,魏征魏大夫若是知晓,铁定是揪着不放……”

    这人话还没有说完,正在走路的卢继善就忽然停住了脚步,众人只能跟着停下站好,卢继善转过身来冷着脸;

    “这话你怎么今日才说与我知晓,你也是仓部司里的老人了,我查看过卷宗,你这五年多来,做事从未出过差错,

    从当年的从八品小官,一路做到今天的六品员外,这次怎地如此不小心,那梁八在你手下听差,如此贪杯的人来守库房,本就是大忌,且他还有贪墨之意图,

    你第一次发现的时候,就该来禀报我的,却拖到今日才说,还好没有酿成大祸,若是他忍不住偷吃一坛,咱们该如何处置?

    别说少了几坛子,就是少了一坛,那三十斤的数目,去哪里填补上来,又不是浊酒,出了事,咱们自掏腰包去买它三十斤补上也行。

    这白酒五粮液,满天下也就蓝田才有,少了三十斤,他梁八郎恐怕要性命不保了,你作为他的主事官,也要前程尽毁。

    从今日开始,你们都要将各自的手下,清理一遍,只要是有贪杯毛病的,全部不得接近库房差事,调到外院当差,以防不测风云。”

    一群手下都点头答应,众人也知道这不是玩笑,惹了陛下,哪能有好果子给你吃,方才说话的那个刘员外心里稍微幻想了一下,少了三十斤白酒的后果,只随便想一下,就一头大汗,赶紧拿袖口擦了一把,苦着脸回话;

    “郎中您有所不知,自从白酒入了咱们仓部司的库房,属下最担心的就是梁八了,只要他当值,属下都不敢休沐。

    总是找各种借口来监视着他,他每次去查看库房,属下都带人跟着,熬了这些天,属下也是熬的精疲力尽,眼睛浮肿,还好郎中禀报了侍郎,将他们几个弄走了,我这才松下一口气来。”

    那几个被赶走的人,各自的主官听了刘员外的话,都是不停的点头,诉说苦水,原来都是和刘员外一样的想法,监视手下的日子,也都是苦不堪言。

    卢继善可不是昏庸之辈,又从新转身而去,路上点着头说道;

    “你们做的很好,若非是你等做事谨慎小心,又废了功夫将那几个看的紧紧的,恐怕还真要出事的。

    也罢,刘员外今日午后你辛苦一趟,去北衙禁军的那院子里,请张校尉来后堂相见,咱们与校尉商量一番大事。

    日后巡查库房,核对数目之事,必须要有三名禁军跟随,才能放行,咱们仓部司里,从我开始做起,任何人没有北衙禁军在场,不得打开任何一间库房之门,与其出了祸事去请罪,还不如做到防患于未然。”

    “是,郎中放心,等李县伯离开之后,下官立刻去请张校尉。”

    卢继善也清楚,张弛有度的道理,也不能一味的打压,收拢,也得有些甜头才是,想到这里卢继善暂时放慢了脚步,笑着说话;

    “咱们这差事相比对其他部司,确实是更操心一些,更费力一些,你们办差很辛苦我都知晓。

    不过,你们也要看看长远的地方,如今哪个官员不是消减了脑袋往咱们部司里调动,傻子都知道的清楚,咱们仓部司可是重中之重。

    虽说一天查看多次,将来还有更多的事物要做,必定累的半死,可这有利必有弊,将来的好处也是很大的,能看见的。

    只要守着差事不出叉错,出政绩那是跑都跑不掉,到了三年头上的大考之时,有平时每年每季的吏部文案记载,你们再升一级,那是水到渠成,这比别的部司苦熬资历,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去,是以所有付出都是值得的……”

    众人听得这话,都是眉开眼笑,可不是嘛,在别的部司里,只能等着熬时间,熬年月,熬资历了,一年就那几个提升的名额下来,哪个不是眼巴巴的瞅着?

    谁家没有后台,谁家不认识几个大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升迁,无可奈何!

    如今这仓部司可大不一样了,白酒入库第一天,陛下就亲自来了仓部司的院子。

    陛下对仓部司的差事,看的非常重要,三省的行文在白酒入库第三天,就飞到了郎中的案几上。

    六部里,户部升迁的名额,开始增加两个,仓部司里的升迁,直接取消名额限制,没有了绊脚石,以后就看谁干的漂亮了!

第378章;准备收网

    卢继善带着手下几个重要人物,来到仓部司的正堂里,进了门只见李钰正在一副山水画前背手而观,卢继善咳嗽了一声,李钰转过身来,见是卢继善进来,客气的拱手做礼;

    “见过卢郎中,这厢有礼了。”

    卢继善快步上前;

    “不敢不敢,某家还礼了。”

    “我等拜见李县伯。”

    李钰笑着伸出双手虚扶一下;

    “诸公无需多礼,快快不要这般客气。”

    等众人客套完毕,又互相谦让一番,这才各自落座,卢继善坐于西边主位相陪,率先开口说话;

    “不知县伯驾到,我等有失远迎,乞望恕罪则个。”

    李钰客气的摆摆手;

    “卢郎中不要如此客气,某不得受也,这白酒的份子,亦有朝廷一半,陛下更是叮嘱我多次了,要好生和卢郎中配合,做好这五粮液售卖的大事。

    以后,咱们都是自己人了,少不得要多打交道的,郎中您可不能太见外了。”

    “县伯但请放心,本官一定尽力配合县伯的一切事务,但需要差遣之处,县伯拿个章程出来,仓部司一定照办不误,只是这客气的话,不如咱们都不再说了如何?”

    李钰看着卢继善,说话间依然还是尊敬客套;

    “好是好,只是若不称呼郎中……反而称呼您的爵位,恐郎中觉得我在拿捏架子,这却有些为难了,还请郎中教我。”

    这两位主事之人说话客气,卢继善下头坐着的官员手下,也不好随便插嘴的。

    可不是嘛,若是称呼爵位,自家郎中乃是县男爵,开国李县伯如果直接称呼自家郎中为县男,好像也不合适,有以大欺小的嫌疑……

    众人正在胡思乱想之间,只听自家郎中爽朗的笑声响起厅堂;

    “这有何难,县伯若是不嫌弃,咱们都不提官职爵位,只以年龄大小相论如何?”

    李钰心里一顿,虽然有些不太舒服,可也能想开的,天策府里许多人他都要称呼叔父的,就以这个论也不算框外,李钰也是个看得开想的开的人,更不喜欢拖泥带水,直接点点头站了起来;

    “那好,便以年龄论交就是,以后我就称呼卢家叔父好了。”

    李钰正了正身子,正要行晚辈礼节,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卢继善,回过神来,赶紧起身抓住李钰的两个手臂;

    “县伯这是做甚,不是说好了以年龄论的吗,这……”

    李钰一愣神,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解释着;

    “是啊,您方才不是说以年龄论交吗,我一向都是问你们那些,天策府出身的老班底,叫叔父长辈的,没弄错都是按照您说的来的呀?”

    卢继善有些哭笑不得的解释;

    “嗨,县伯没错,是我没说清楚,误会误会呀,县伯请上坐,待我仔细说来,请!”

    李钰又再次坐好,看着卢继善,卢继善微笑着解释;

    “县伯有所不知,我在天策府里的时候,是执的晚辈礼,大部分时候,都要称呼人家叔父的。

    这其中有孔颖达孔祭酒,那是与我阿耶同辈论交的,虞世南虞老学究,和我家还有姻亲关系,更是乱不得的长辈。

    还有另外好几个,都是我阿耶的好友,是以,我和另外几个小兄弟们,一直都是执的晚辈礼。

    我方才所说以年龄论,意思是,县伯若是不嫌弃,咱们就以兄弟相称呼,一是天长日久,以后打交道的还有很多地方。

    再者说从辈分上算,令尊的一个姑表亲,与我家阿耶的姑姑,曾经同在一个宅门户里,也是同辈,咱们兄弟论交,也算是按照谱子来的,并不框外,不知李县伯以为如何?”

    李钰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兄长在上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贤弟莫要如此,愚兄无非就是痴长了几岁,多吃一些粟米而已,以后不可见外,我也不是心胸狭窄的人,那些不愉快的过去,就都不再提了,日后桥归桥路归路,咱们重论交情。”

    李钰心里钦佩了起来,此人不愧是号称第十九学士,那正邪之间区分的清清楚楚,又是个拿的起放得下的。

    心胸开阔,处事不惊又善于变通,难怪陛下要亲自点将,叫他来坐镇仓部司要地,看来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这种人坦荡至此,我李钰也不能做那小人之态;

    “然也,既是兄长安排,小弟恭敬从之,过去的就叫随风而去吧,以后咱们兄弟齐心协力,把陛下的大事办好,功劳倒是小事,主要是也叫人看看,咱们兄弟也不是酒囊饭袋。”

    这长安城里,特别是官员贵族的圈子里,卢继善那儿子,当街强抢这尊贵的李氏族长,之贴身侍女一案,几乎是人人皆知,

    卢郎中的嫡亲长子,被这蓝田县伯给当场打成废人,前几天又听说那老司徒从范阳归来,第一件事就是开祠堂定罪,

    直接就把那惹祸的东西,仗毙在当街之上,如今这两人相遇,可真是尴尬的要命了。

    跟随卢继善前来正堂的几个仓部司的重要官员,从坐下开始,就不敢胡乱说话,全都揪着心,生怕这两位大人物旧事重提,再伤了和气,耽误陛下的大事。

    小心翼翼不敢出口大气的众人,却没想到局面会是这样,自家的郎中真是拿的起放的下,心胸宽阔,不记旧仇,且主动提出来以后大家都不再说那些旧事。

    难怪陛下能把如此重要的仓部司,交给郎中的手里,自家郎中这种气魄当真是少有人敌,换个人来恐怕就要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

    没想到三下五去二,两位大神就开始一堂和气,谈笑风生,这些人已经见识过自家郎君的手段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烧了两把,第一把火直接修改了仓部司的老规矩,实行分任制,谁负责的手下出了事,谁就出来顶缸认罪,

    自己几个重要的兄弟,都被划分了不同的库房,分别掌管,卢郎中居中坐镇,天天带着自己这些官员,不厌其烦的,一丝不苟的,每日三遍,仔细过数。

    核对所有库房的白酒数目,其中有四五个懒惰惯了的家伙,忍不住牢骚了几句,不干了,请了一天休沐,结果立马就变了天。

    第二把火紧跟着烧了起来,这新来的郎中,当真是干脆利索,上午不见那几个告假休沐的,直接就去拜见了户部的右侍郎。

    右侍郎那是更加利索,一句话不说就去见了长孙尚书,长孙尚书只传了一句话出来,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能心慈手软,还叫卢郎中放心处理,得,这下好了,告假一天的那五个,直接就成了布衣平民。

    这第二把火刚烧上来,还没有熄灭,方才又要通知北衙禁军的校尉,以后所有进出库房,都得有三个禁军在场。

    看来这卢郎中当年在天策府里,号称是第十九学士,也不是胡乱邹出来的,反手正手,一个一个的手段层出不穷,办事谨慎仔细,是个有能耐的。

    不过这样也好,有这种领头羊带队,永远不怕祸事到来,只要齐心协力,功劳早晚都能记载到吏部考功司那里。

    升几级不好说,但是搞个三五年,升上一级想来是没有问题的,这些人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基本算是交代在目前的品级上了。

    要是能再进步一级,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儿了,将来的墓志铭上,子孙后代也能写的漂漂亮亮,各人家族的族谱里,又能重重的多写几句了,光宗耀祖的事,谁会拒绝?

    卢继善几个重要的手下各自在心里念叨着,忽然听到李钰说道了正题上,众人赶紧收回心神,仔细聆听,生怕错过什么。

    李钰经过一番客套之后收起了笑容,切入正题;

    “兄长最近来户部登记造册的,想要日后售卖烈酒的大户能有多少了,小弟想看看到了何等地步?”

    李钰的话刚一出口,卢继善下手坐着的一个官员,立马出声;

    “郎中,下官这就去拿本册。”

    卢继善轻轻一挥手;

    “不必了,那些数目,我天天看,都记在心里了,拿不拿本册都一样,不会多一家的。”

    卢继善制止了手下之后扭头看着李钰仔细道来;

    “这就说与贤弟知晓,来登记的已经有五百三十一户了,就是不知贤弟想要的具体数目是多少,是以我也不敢确定最后结束的日子,今日正好贤弟前来,咱们也通个有无,愚兄也好心里有个数。”

    李钰一听竟然五百多户了,很是吃惊,他一直以为这唐朝的经济很不活跃,有钱人估摸着也就限于这些世家门阀,和朝廷的官员贵族,在加上前朝的一些豪门大户。

    自己之前就笼络了几十家天策府出身的文武官员,剩下的估计也不多了,心里想的能有个两大百户参与进来,就是大大的喜事,倒是没有想到来了五百多户,这个结果也太叫他以外了些。

    “兄长可记的准确了,若是真有这等数目,小弟就要调整布局了……”

    李钰还没有说完,卢继善就打断了李钰的话,还递过去一个眼色;

    “贤弟且慢。”

    李钰点点头不再说话,卢继善扭头看着厅堂里的人群,各色人等都有,不动声色的开口吩咐;

    “除了各个库房的主事官员,和几个员外,其他人都退下吧,厅堂门口五十步内不得有人。”

    “是,郎中。”

    “遵命。”

    卢继善一声令下,仓部司的正堂里,只留下卢继善和六个重要的手下,李钰看着不相干的人都出去了,这才重新开口;

    “不知这几百户里头,三六九等各色门户都有哪些,还请兄长告知详细,小弟也好安排下一步行动。”

    卢继善见问,也不废话直接张口就来,对于登记入册的各色人等如数家珍;

    “好叫贤弟知晓,前来登记入册想要参与进来的那些大户,五姓七望里的世家门户,来的差不多有半数之多。

    清河崔氏的五房正宗,本来只来了两房,不过崔氏大房的三族老秘密来见我,替他们大房正宗登记入案。

    说是他们大族长一脉私下里安排的族老们,正在组织人马,往来长安城奔来参与烈酒售卖一事。

    还特地说明了,长安城里除了三族老,和随后大族长派遣来的人马,其他崔氏大房里,任何族人都不能代表崔氏大房出声。

    这般光景,恐怕他们崔氏内部也是龙争虎斗在紧要关头,如今看来已经分成了数派,互有长短。”

    李钰不以为意的说道;

    “小弟也听人提起过,说是那老族长,归西就在今年明年,嫡亲子里的老大,老二已经开始水火不容了,只顾争权夺势,目前盯着白酒的事儿上分成了好几个派系。

    没想到他们崔氏大族长一脉,竟然还能认准形势,前来参与烈酒的买卖,看来崔氏大房正统,也不全是饭桶之辈。”

    卢继善也是点头同意李钰的说辞;

    “贤弟有所不知,我范阳卢氏一向与清河崔氏十几代交好,我家阿耶,更是和崔氏的大族长,乃是总角之交。

    我范阳卢氏,此次大房二房尽出,就是要全力以赴,跟着陛下走的,阿耶临来之前,派了两波人马去请崔叔父安排人马动身。

    奈何两次都被他们家大郎君阻拦了下来,连他们大族长的面都见不到,唉……看来崔叔父在老宅里,也过得不是太如意了。”

    李钰也跟着摇了摇头;

    “是啊,门阀世家的权利争斗,听说也是相当残酷,罢啦,罢啦咱们不说他崔氏了,顺便说说兄长您家的卢氏吧。

    兄长你可是不知道,兄弟提前给你透个信儿,这次白酒的售卖一事,可是十分了不得的大事儿。

    可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上等人家,三十年内成为一方的豪门大户,也可叫兄长您家这种五姓七望里垫底的姓氏,一飞冲天。

    便是一个普通的人家只要拿下一两个县的售卖权,十年内积累的财富,可叫子孙后人十几代都花之不完,享受不尽……

第379章;雪中送炭

    李钰仔细琢磨着,这卢继善确实不是坏人,一脸的堂堂正正气色,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以李钰前世三十年的经验阅历一看便知。

    再加上人家主动提出,把他儿子的事,闪过不提,两家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话语之间还有修好之意,对自己也是恭敬有加,给足了自己脸面。

    李钰就动了恻隐之心,也算是为心里的计划埋下伏笔,也算是做个顺水人情,便故意漏出一些内情出来,李钰心里比划着台词,嘴上一句不停的继续着;

    “这五粮液的售卖一事,只要参与进来,便是一个普通的人家只要拿下一两个县的售卖权,十年内积累的财富,就可叫子孙后人,十几代都花之不完,享受不尽。

    实在是毕其功于一身,一劳永逸的解决麻烦,只这一样,就可以给子孙后代弄个乘凉的大树了!”

    李钰一边嘴里说着话,一边不经意的,向卢继善下首坐着的六个官员看了几眼,那六个官员最前头的两个,装的没听见一般,不过嘴角却忍不住在轻轻抽动。

    另外两个都是倒抽一口凉气,还有两人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形态各有不一。

    卢继善微笑着点头,接过了李钰的话茬;

    “多谢贤弟指点,对于白酒售卖的事情,愚兄刚听说的时候,就立马写了家书,差人送回了范阳老家,给我卢氏两位族长。

    两位族长当机立断,不敢耽误,直接开了库房,拉了许多银钱绢帛出来,就是要跟着陛下走的。

    经过贤弟今日这一说,愚兄心里更加确定了,今夜回去我就会把贤弟的好言,禀报两位尊长,两位尊长自然会心中有数的,愚兄这里先行谢过贤弟了。”

    李钰笑着回了一句;

    “兄长不必如此客气,只是小弟有句话不吐不快,可要是说出来,或者有些逾越了,这里先告罪一声,兄长莫要怪罪。”

    卢继善愣了一下,瞬间又恢复正常,他心里隐约猜到了李钰要说什么;

    “贤弟但说无妨,又不是今日说过去以后就不再相见了,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贤弟快快说来。”

    李钰经过对方同意,这才低下了头,做出个有礼的姿态;

    “是,那小弟恭敬不如从命了,要说兄长家族的事务,小弟不该多嘴的,只是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这朝廷安排天下能人,参与售卖烈酒的事情,表面上看似乎是国库空虚,想要转嫁他人之身。

    别人或许会觉得有些兀突,但小弟以为,兄长这般人物,应当是看的清楚明白,跟着朝廷的脚步走,那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今朝廷确实空虚了些,可是我大唐已经根基雄厚,也正在茁壮成长,此时的空虚,就像一个壮男吃光了家里的粮食,然后要去地里收割粟米一般。

    虽说家里没有了余粮,眼看就要饿肚子了,不过问题也不大,无非就是饿上两顿,待地里的粟米收割回来,立马就又是粮仓丰满的局面了。

    这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可是两个不同的意思,那汉子家里没有了过夜的粮食,此时若是送去一斗粟米与他果腹,自然会被记在心里感激不尽。

    可若是等他饿着肚子收割完粟米以后,粮仓又满了,这时再送去一斗粮食,可是与之前送去,大不一样了。

    就好比兄长您一样,当年在天策府里效命,当时陛下正是有需要的时候,兄长投入天策府中效命,可不就是雪中送炭?

    正是有了当年那一斗粮食,如今兄长方能以壮年之龄身居要职,他日的成就更是不敢估量也。

    而这次售卖白酒的事情,更是如此,无非就是当年的旧事,换了个法度,重新再抉择一次罢啦,不知兄长以为然否?”

    李钰这一番话说的,在场的七个官员,都是心神俱震,那六个官员心里都在想着,这李县伯当真厉害至极,

    年纪轻轻就能把事情看的如此通透彻底,真不像是刚束发的成童,反倒是像一个六七十岁的智慧老者,总结出一世的经验,句句都是醒醐灌顶,叫人闻之茅塞顿开。

    难怪能接二连三的提升品级,多少人穷极一生也得不到个县男,他却以成童之身,高居开国县伯的爵位,看来绝非偶然之事。

    卢继善嘴里轻声念叨着;

    “雪中送炭,锦上添花!”

    念叨了两遍卢继善才一脸严肃的看着李钰;

    “贤弟真是大能也,此两句道尽了处事之道的机密,愚兄受教了。”

    李钰看着卢继善起来行礼,赶紧站了出来,躲开一边,然后上前扶住卢继善的胳膊;

    “兄长莫要如此,真是折煞小弟了,小弟如何担当的起?”

    卢继善严肃的说道;

    “当的当的,贤弟这几句话说的,愚兄心里豁然开朗,似乎又有别的事情也多了些眉目,三人行必有我师,圣人果不欺我也。”

    “兄长莫要再说外话,先请高坐,兄长请。”

    “贤弟也请。”

    “请。”

    两人从新坐下之后,李钰侧过来身子,轻声问道;

    “兄长,您家族里头,好像是正宗三房的,怎么小弟方才只听兄长提大房和二房,却对那三房的事情只字不提,这时为何?

    若是别人家里,也就算了,可是这上好的美味送到了嘴边不吃,实在可惜至极。

    是以小弟忍不住请教,为何您家里的三房,不来得些实惠之处,小弟少不更事,不该多管闲事的,请兄长恕罪,恕罪则个。”

    李钰说着话就抬起来双臂,拱了拱手,卢继善一把抓住李钰的手臂,长叹了一口气;

    “贤弟想的什么心思,愚兄再笨也知道是为了我卢氏好,怎能怪罪贤弟,也罢,既然说到这上头了,愚兄也不怕家丑外扬。

    事情是这样的,三房的老族长,就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恐怕就是这上下两月的事儿了。

    若是叔父他老人家康健,自然会和大房二房的族长同进同退,奈何如今已经人事不省,三房的事情,都有叔父的嫡亲大子出头,代理局面。

    我那族弟生性谨慎过头,做事犹豫不决,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不过愚兄也知道,他没有别的心思,无非就是没弄过白酒的买卖,不知深浅如何,

    又是鼠目寸光之辈,生怕葬送了三房的家业,得不到利头,因此主张守住祖宗家业,便是功劳……”

    李钰听得明白了,原来是个胆小怕事的,只能赚不能陪,不牢稳的事情害怕参与进去,亏了本钱。

    “原来如此,小弟唐突了,人各有志也不能强求,只要兄长家族里,大房二房受益便行了。

    至于三房不来参与的事儿,就听天由命吧,只是小弟话多,又嘴痒了,兄长可要将您家的族兄弟看顾好了,

    不参与进来,绝对没人强求,可是要是鬼迷了心窍,和户部对着去干,那可就是天大的麻烦了,和朝廷对着干早晚要惹出祸事的,此处兄长不可不查呀。”

    李钰这话说的堂堂正正,别说在坐的官员,连李钰身边的贴身侍女迎香都在心里赞同。

    六个官员不约而同的,顺着李钰的话接了几句;

    “县伯所言甚是。”

    “正是如此,县伯说的一点不假,不参与没有错处,可是万万不能和陛下对着干的。”

    “正是,正是,我也正要说这些话呢,胳膊哪能拧过大腿去……”

    卢继善的心腹,抬头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语重深长的劝解;

    “郎中,李县伯句句都是正大光明,无有歹毒之意,说的话更是合情合理,还请郎君您多加留意。

    您那族兄弟可得看好了,否则惹出祸事来,同是范阳卢氏正宗,怕是要牵扯太多呀!”

    卢继善狠狠地点点头;

    “不错,你说的很对,贤弟所言更是教人往高处走的道理,我当谨记在心。”

    看着众人点头,卢继善还有些不太放心,又生怕李钰误会了太多,赶紧有接了自己的话说下去;

    “贤弟放心,那三房的族弟,虽说蠢笨了一些,不过却不至于做出和朝廷作对的事来,他那鸡屎般的胆子,下辈子也不敢的。

    唯独就怕有小人去蛊惑于他,我家阿耶和我卢氏大族长也担心这一点的,昨夜两位族长还在商讨此事,我卢氏本来就不如其他那些世家门阀枝繁叶茂,可经受不起乱来的打击。

    贤弟放心,今夜我回去之后,立刻禀报两位族长,要快刀斩乱麻,他三房若是不陪着来参与户部的买卖,愚兄就向两位族长建议,大开祠堂,把他三房开革出去,做个分支,看他还能有多厉害?”

    李钰轻轻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兄长这主意不错,那三房肯定不想被收回许多家业,必会乖乖的跟着贵族的两位族长而行,到时候不出两三年,就能看到利头,届时三房一定会感激不尽的。

    哦对了,咱们只顾诉说兄弟之情了,兄长再与小弟说说,那其他的世家都来了多少,早点办完了差事,也好回去用昼食不是。”

    说了紧张的话,李钰也学着李世民那样,说些无关痛痒的出来,轻松一下气氛,看着尊贵的县伯惦记着昼食,大家当然知道这是刻意而为,就都陪着笑,放缓的姿态。

    卢继善也俯下身子过来凑趣;

    “贤弟还惦记什么昼食,今日来了我这里可是由不得你了,方才来之前,愚兄得到你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叫人去了万合楼,定一个上等雅间,今日愚兄做东道主,大家一壶浊酒喜相逢畅饮一番。”

    李钰沉吟着说道;

    “这不太好吧兄长……”

    卢继善假装不高兴道;

    “有什么不好,愚兄又不贪墨朝廷一个大钱,是自家掏腰包请客的,贤弟放心银钱之事都是干干净净的!”

    卢继善话音落地,正堂里就坐的六个官员也开始殷勤相劝,热情的不行,请李钰务必留下……

    李钰看看也躲不过去,估计这是官场的风俗吧,既然躲不过去再多说话未免落了下乘,是以李钰也不再啰嗦,直接拱手;

    “既如此就劳烦兄长了,也多谢诸公美意,小弟今日便要叨扰了。”

    卢继善看着李钰答应下来,心里也是欣慰的,放松了神经;

    “劳烦什么,就一顿饭而已,贤弟不要见外,今日就这样定了,哦对了,这吃不是多重要的事情,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白酒售卖一事。

    可那白酒又是贤弟酿造出来的,所以,愚兄当前的要紧之事,就是仔细向贤弟诉说清楚各方的势力,和实力,以供贤弟有个论调,好能调整上下。”

    李钰本来对今日来户部相见,多少有些抵触的,经过这小半天的接触,李钰发现,这卢氏的嫡亲儿子,很好说话,也没什么架子,说话各方面都是有理有据,两人也是相谈甚欢,李钰也慢慢放松了下来,不再存着太多的戒备;

    “既然兄长如此这般待我,我也不矫情了,兄长就说说那些另外的世家豪门,都来了多少人,咱们调整的时候也好心里有个数不是。”

    卢继善点点头又想了想,才继续说话;

    “清河崔氏,贤弟你也知道来了三家正宗,我们范阳卢氏正宗三房,一定都会来的。

    还有贤弟你们陇西的李氏,这个没办法多说,陛下这一支不用提了,掌管大局,自然不用来多费口舌的。

    你们李氏二房更不用多说,这白酒还是贤弟酿造出来的呢,剩下的就是你们陇西老家的那八房正宗了,因陛下这一支,得了天下,位到至尊,是以你们大房正宗如今不叫大族长了,只称呼大族老。

    所以贤弟那尊贵的三族老身份,实际上已经是位列第四了,应该算做四族老,才更为贴切一些。”

    李钰呵呵一笑耸了耸肩帮;

    “不瞒兄长,三族老,四族老小弟都不计较的,只要族里承认我二房正宗就行了,其他的我不在乎。”

    卢继善听到这话立马直起来身子,严肃的说道;

    “不可,贤弟你太年轻了,不是愚兄说你,这族老的身份可是马虎不得……”

第380章;最大的奸商

    卢继善听到李钰对族老身份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立马直起来身子,严肃的说道;

    “不可,贤弟你太年轻了,不是愚兄说你,这族老的身份可是马虎不得,你还年轻不知其中的厉害关系,一族之老那是非常尊贵的。

    你想啊,你们陇西李氏,不说皇家这支分支,只说你们正宗的九房,那么多人,也就九个尊贵的族老,等贤弟将来回了陇西就知道了。

    别的不说,只说你这二房唯一的族老,又是二房的族长,那茶叶铁锅的买卖,一通手书回去,陇西地界上,那是畅行无忧。

    整个陇西李氏都会给足方便,要钱有钱,要人有人,那是何等的威风,若是没了族老的身份,那可又是一番光景了呀!”

    李钰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差异的问道;

    “这三族老的身份竟然如此厉害的说法,还能要什么有什么,平日里我也很少见过陇西的族人往来,只依稀有些印象,其他族老隔开两三年就来一次,每次出行都是数百奴仆随行,场面倒是不小。”

    卢继善狠狠地点点头;

    “正是如此,愚兄还能哄骗你不成,五姓七望个个都是千年的世族,经久不衰,这千年里头,能人辈出,不论朝代怎么更替,一直都是和皇家共同治理天下的,岂能小看,你不信问问他们就知道了。”

    李钰看着卢继善指着身边的六个手下,其中一人点头赞同;

    “县伯不用担心真假,下官出自荥阳郑氏正宗的三房门里,不说宗门里,只说我们三房的几个族老,那都是能定人生死,成就衰败,与荣华的贵人。

    下官虽然在仓部司做到了正六品的员外,可是回到族中,身份却是中上,谈不上贵字的。

    我家三房的族长,更是尊崇无比,三房的子孙族人,大小门户三十多家,兴衰荣辱具在族长一人之身,我家族长在三房里头,那就是唯一的天,便是在整个荥阳郑氏家族,都是非常厉害的存在,县伯千万不可小看。”

    李钰也不好多说,免得太过露馅儿,多少装作不懂的样子,还可以理解成年龄太小,要是啥都不知道,那也太诡异了些。

    李钰装作年轻人那样毫不在意的样子;

    “随他去吧,拿不拿我当回事儿,都无所谓,反正我也有阿耶的家业继承,也不缺这一世的荣华富贵不是,兄长说说,我陇西李氏剩下那些族人……”

    李钰的话都没说完,卢继善直接开口插了一句;

    “无有一家,按照你们陇西李氏的传统和规矩,不论什么买卖都是只出一家,千年来都是这样进行的,五姓七望这些世家门户,也只有你们陇西李氏如此这般,也是天下人都知道的,没什么秘密可言。

    你们大房最尊贵的那位大族老,这次还特地差人送来户部一封信书,里面还特意解释了几句,不是陇西李氏不想参与,

    而是陇西李氏已经参与进来了,说你们向来不论何事,只出一家就代表全部李氏族人,这次烈酒酿造出自二房之手,所以你们陇西正宗都等着你另外安排,不用单独参与进来的。”

    李钰心想好家伙,这李氏的掌舵人当真手段厉害至极,李氏九房同为一体,那当然是十双筷子抱成团。

    当然也说得过去,不过这算到一块儿,另外安排,可不就是走后门了,尽是占便宜的事情……

    方才说话的那个郑员外也笑着开口凑了几句;

    “李县伯不用多心,贵族千年来九房一体,已经传承千年了,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有县伯参与主持,陇西那边肯定不会另外再派人插手了。”

    卢继善也笑着插话;

    “多简单的事情,贤弟到时候把陇西售卖烈酒的经营权,放给李氏正宗不就完了,至于需要出资多少,如何进行,贤弟一言可决。

    这就是愚兄方才提到的,贤弟这二房族长,未来族老身份的厉害之处了,这件事上,贤弟一人就是整个陇西李氏的意思了。”

    李钰有些不以为意的嘀咕着;

    “听着是厉害,我一人就能决定,可也得给他们谋利头的,哪有如此简单的事情……”

    卢继善也没听到李钰具体嘀咕的什么,自顾自己的说话;

    “至于你们一个老祖先的赵郡李氏,七房来了四房,荥阳郑氏,来了大房与三房,博陵崔氏七房来了五房,那太原王氏,八房来了三房,总起来看,世家里头差不多来了半数。”

    李钰伸出手指头仔细数了一遍,嘴里还说着话;

    “兄长,这大门大户没来多少啊,这数来数去的,也就二十家上下呀,这也太少了吧兄长?”

    卢继善笑呵呵的解释起来;

    “贤弟呀,这可是很不少了,如果算上你家陇西李氏全部参与,天下的五姓七望千年的世族,已经来了超过半数了。

    这种盛况可不是常有的,贤弟你知足些吧,就这些参与进来的,连陛下都听得龙颜大悦,留我在宫里吃了半夜的浊酒呢!”

    李钰摇头晃脑的脸色明显不如方才开心了,郁闷的说道;

    “兄长方才不是说几百户的吗,除了这零零星星的二十多家,还有哪些,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大户存在,唉,指望这几十家就想解决朝廷的难事,恐怕不容易了!”

    李钰满怀希望的想着,能来他两百家大户,结果这一算,也就二十家出头,这会满满的全是失望,软绵绵的靠在太师椅后头的靠背里,迎香不动声色又小心翼翼的抬手,捏起李钰的肩膀。

    卢继善也开始摇头,心里想着终究还是个孩童,少不更事啊,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之处,不过想归想卢继善事情还是要做的,探过身子卢继善笑眯眯的说道;

    “贤弟不必灰心,五姓七望虽然不多,可是还有其他的豪门大户呀,这天下可不是只有五姓七望才能有钱有人的,贤弟难道忘记了他们乎?”

    李钰蹭的一下又坐了起来;

    “对呀,我怎么把他们给忘记了,一心一意想着千年的世家了,兄长快说说,还有那些大户,我这心里又痒痒的呢!”

    “贤弟稍安勿躁,且听为兄细细道来,除了五姓七望不说,豪门大户,前朝的功勋贵族,还有登记在册的七十九家,

    这些可也是很有实力的存在,都是一方的豪强,家产家业比不上千年的沉淀家族,可是也差的不是很多,

    又群体庞大,这些人家可是有奶便是娘的,眼色十分毒辣,谁得势就跟谁走,哪里有利可图,就去哪里,几乎是天下的豪门大户,来了个七七八八了。”

    卢继善凑到了李钰这边用很小的声音说道;

    “就是一家拿出十万,也是很厉害的数目了,而且拿出这点钱也不伤他们的筋骨不是,贤弟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李钰迷瞪着眼,心里乐开了花,一脸的奸商表情矫情的不行;

    “还是不太够啊兄长,那剩下的那些都是商贾了吧?”

    卢继善看着李钰又活泼了起来,重新坐直了身子;

    “哪能呢,还有五姓七望各自的分支九十六大户,剩下的才是各地的商贾富户,不过别看富户商贾登记造册的几百家,真正能拿出来许多银钱绢帛的,恐怕只有半数吧,怎样贤弟,你觉得够是不够?”

    李钰听完了这些,才彻底放松了心神,这次是无忧无虑的靠在后背上,指挥迎香又是捏这里,又是按那里,忙的不亦乐乎。

    看着李钰小孩子的心性上来,把个漂亮侍女指挥的团团转,仓部司正堂里坐着的六个官员,想笑又不敢笑,苦苦忍耐着。

    这厅堂里坐着的众人,不说李钰带来的一个侍女,和那两个身高马大又结实健壮的奴仆,剩下的八个人里,唯独这李家大郎,身份最为尊贵了。

    头上顶着朝廷里,三省行过正文之正四品上的开国县伯爵位还不说,又是陇西李氏正宗~二房的一族之长。

    不论横竖人家都是贵不可言,连自家的郎中,都要底人家一大头呢,虽说占据着重要位置,官职也是正五品上的实权派,

    奈何爵位却是个县男,跟人家比……可是底了好几个台阶,就说自家郎君也是范阳卢氏二房的族长继承人吧,可终究没有正式就任族长之位,人家已经是族长了呀!

    卢继善看着李钰的纯真性情,倒是不觉得别扭,他心里也有一杆秤,毕竟也是一肚子学问的智者,又跟着陛下走南闯北了十几年,阅历经验都是老道的不行。

    像李大郎这种纯真性格的人,又不存奸诈之心,也不记隔夜之仇恨,这种人打起交道来,最是叫人省心省事儿。

    啥也不用考虑,只要好好的相处,他这种人一辈子都不会坑你,害你,真真的比家族里钩心斗角,朝廷里尔虞我诈那些~披着人皮看不清内心的阴人,轻松了不知多少倍去。

    李钰正在兴奋中,想着那一百多大户,乖乖的拉着银钱绢帛,来户部排队交钱,陛下一高兴又给他提升了两级爵位,想到如此场景李钰忍不住嘴角又漏出了笑意。

    不过还没想了片刻,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扭头一看,原来卢继善和他的六个手下,全部在看着自己,难怪觉得不对劲呢,李钰慌忙又赶紧坐直身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兄长莫怪,诸公见谅,小弟少不更事,碰到开心的事就难免有些得意忘形了,恕罪恕罪则个呀!”

    卢继善和善的笑笑;

    “无妨,贤弟又不是户部的官员,放松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贤弟刚刚束发,还是童龄,随心而动,率性而为,喜则笑,伤则哭,是为真性情也。

    纯真一些还是好事,愚兄觉得贤弟这般样子就挺好,最好一辈子都是这样才美,也不用去学那些勾心斗角,阳奉阴违的买卖!

    李钰摇了摇头,煞有其事的说道;

    “兄长放心,此一点我是不会变的,叫我去学那些当面叫兄长,背地里动刀子的阴阳人,小弟可是学不会,也不屑为之,小弟这性子这辈子恐怕也就这样了。

    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谁对我一分好,我就对他十分好,谁对我不好,我就躲的远远的,咱们永远别坐一个桌子,更不可能一块儿共事做买卖的。”

    卢继善听李钰说的简单明了,抚摸着三寸胡须,微笑着赞同;

    “话糙理不糙,虽说太过单刀直入了些,不过,大道理的确就是这样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是祖宗传下来几千年的规矩,没有丝毫错处。

    至于那些不好的,远远躲避也是人之常情,圣人也说过,亲君子而远小人的话。

    从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句话里,可以看到贤弟的说辞,是符合圣人要求那些的。

    对了贤弟,这来登记造册的门户,愚兄也说了个大概,贤弟有什么需要愚兄做的,尽管仔细道来。

    陛下说过,咱们要携手同进,一块儿把朝廷的大事做好,我一直记着这句话呢!

    贤弟还有其他什么安排,可敞开了说个明白,我仓部司里,上下一条心,定会办的妥妥当当,绝不叫出了漏子!”

    李钰狠狠地点点头;

    “多谢兄长大力支持,小弟记住在心里了,也感激不尽,兄长如此支持我,他日必有回报之处。”

    “贤弟说的哪里话来,愚兄在你这里什么也不贪的,从当初进天策府里效命,我只是个从八品的小官员,太上皇把我一路提拔,当今陛下又赐了我爵位,升了我的官职,坐镇仓部司要地,托付重事。

    身受两代君恩,愚兄若是不忠王命,岂不是逆臣一个,定会遭那万人唾骂,是以,我给与贤弟你方便之处,也是报答君恩,忠心朝廷的常事。

    贤弟不必挂在心上,在其位而谋其政,这是应该的,不敢言功,换做其他人来做这个郎中,也会给贤弟便利的……”

    李钰直愣愣的看着卢继善,交谈越多,越深入了解,他才发现的越多,这卢家的郎君当真不是歹人,只是李钰十分想不通。

    这卢继善的老阿耶,脾气暴躁如雷,虽是文人却性情耿直,又是前朝的大司徒,

    不论经验阅历,本事眼光,都应该是厉害无比的存在,再加上如此优秀的儿子,为何嫡亲大孙子,竟然养成了一个声名狼藉的恶霸?

    整日里不是斗鸡走狗,就是三五成群,欺负穷人百姓胡作非为,惹的一片骂声,最后老司徒回来,万般无奈之下,大开祠堂,将那蠢货除了族籍,仗毙在当街,

    真真是叫人琢磨不透,难道这是天意,这家人命中该出一个短命鬼乎……

第381章;太狠了

    李钰思考良久,最后终于开口说话;

    “好叫兄长得知,小弟有一想法,目前来看,以兄长报出来的户数,足够解决白酒售卖于天下百姓的事情了,至于没有来的那些,都无所谓了。

    能再来几家也是锦上添花,若是就此打住,也不影响大局,是以小弟想着,咱们可以召集已经登记造册的户数,

    先售卖几天尝试一番,也叫天下人都知道,这五粮液的利头还是有的,顺便也刺激一下那些不想参与的大户。

    就以七日为期,兄长明日便可通告出去,从后天开始,这七日是最后的期限,七日后户部封书结案,不再收录任何人家进来。

    尝试售卖结束以后,所有登记造册的户数,每家允许参与三人,兄长选择一处大堂,咱们开始最后的决定,天下各道,州,县,的五粮液售卖归属权,公开竞买,一锤定音。”

    卢继善说道正题上,就立马收起了笑容,进入当差的状态;

    “好,愚兄也是揣测了两日,觉得这些已经登记造册的户数,已经够用了,贤弟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是时候叫大家都见识一下了。”

    卢继善下首坐着的第一个,郑隆昌也开口说话;

    “既然县伯已经决定好了,那咱们可有的忙了,首先要将这几百家全部通传到位,叫他们后日来户部领取烈酒。

    只剩下明日一天时间,恐怕有些紧张,若是县伯与我家郎中商量好了,那下官等人这会儿就可以安排人马,去通传那些登记的户数,后日巳时三刻,来我仓部司聚会。”

    李钰点点头又看着卢继善;

    “兄长,小弟已经想好了,请兄长决断便是。”

    卢继善轻轻一拍桌子,朗声说道;

    “好,既然贤弟已经想好了,那咱们今日就行动起来,早点把话带到,咱们也能心里踏实。”

    卢继善说完看着六个手下严肃的说道;

    “我与贤弟今日已经会过面了,且立刻就要行动,等待多时的大事就要开始,往后可有的忙了。

    日后的差事恐怕会越来越多,还请诸公尽力相助,政绩考核的事上诸位尽可放心,从小到大,本官不会落下任何人任何一件功劳。

    以后所有的大小事务,本官都会写成两份,一份呈交陛下御览,另一份送去吏部备案。

    诸位还请全心全意为之,一定要不遗余力,咱们把差事办的漂漂亮亮的,也叫仓部司出彩一回。”

    李钰听着看着,都在心里赞同,卢郎中这番话,相当于战前动员了,开头交代了重点,中间去了所有人的后顾之忧。

    又言明所有人的功劳,苦劳都会仔细写明,不会贪墨,还要送一份给当今的陛下观看。

    这一番动作可是至关重要,有了这句画龙点睛之笔,这仓部司的官员,不用说,肯定是要憋足了劲儿的干活。

    最后一句卢继善又把个人的荣辱,和仓部司直接挂钩,绑定在一起,看来……陛下选择此人来坐镇仓部司重地,也不是无的放矢,算是人尽其用了。

    在坐的六个官员整齐的站起身来,一起拱手做礼;

    “郎中但请放心,我等敢不尽全力乎?”

    卢继善看着一脸兴奋的六个得力手下,非常满意,其中一人看着李钰小心的问道;

    “启禀县伯,下官添为主薄,又负责整个仓部司,白酒来回数目一事,不敢请教县伯,这些登记在册的户数,怎么来怎么去?

    每家要放出多少量等的美酒,还请县伯示下,下官等人也好心中有数,按照县伯和我家郎中商议的数目而为,如此,也不至于事到临头乱了阵脚。”

    此人一说话,其他五人也跟着点头,卢继扭头看着李钰;

    “是啊贤弟,每家放出多少斤两合适,也得拿个章程出来,不能糊里糊涂的。”

    卢继善话刚说完,又一个官员站出来一步,朝着李钰和卢继善行过了礼,这才开口说话;

    “启禀县伯,郎中,既然要售卖,自然得定下酒价,此处也要安排妥当。

    若是酒价太高,与前头放出去的风声不合太多,也要伤了朝廷的脸面,落个前后不一的局面。

    若是太低了,这本钱上头能否有利可图,也要考量一些,何况咱们有两种白酒,价钱上头,下官猜测,应该不是一个行列的吧?

    请县伯与郎中仔细计算,我等才好依计而行,登记的大户们,也能心中有数不是。”

    李钰以后可要指望这仓部司给他开疆拓土,招财进宝的,好听话也要说上一些,何况这几个人确实都是能干的,从说话到考虑下问题的角度,这几人都非常不错,想到这里李钰微笑着开口;

    “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诚不欺我也,兄长这里有诸位能人鼎力相助,大事可成也,待日后国库丰盈,陛下龙颜大悦,兄长与诸公定是加官进爵,跑都跑不掉了。”

    卢继善听着加官进爵四个字,心里畅怀大慰,他那老阿耶一直期盼他能带着卢氏再次辉煌起来,光宗耀祖是卢继善一生的使命,也是他最看中的,如今功劳近在咫尺,怎能不开心,卢继善面露微笑曰;

    “便是加官进爵,也是贤弟这白酒的功劳,若是没有五粮液售卖,还是老样子,何来的功劳?”

    六个官员也都是官场的老手,立刻恭维起来,将卢继善,李钰不着痕迹的奉承了一通。

    待众人安静下来,卢继善才对着李钰说道;

    “贤弟,你说新老两种美酒,该当定价几许才能合适?”

    李钰呻吟了一下,不紧不慢的说道;

    “回兄长的话,小弟记得之前散播出去的风声,之前酿造出来的那种老酒斗酒七千,那七千之数也是小弟经过仔细斟酌,考量本钱用度,和力工之后定下来的。

    利头已经加在里头了,不必另外造价,只需要定下来售卖给大户们的酒价既可。

    这里想要请教兄长与诸公,弟不知百姓之事,也未经过行市里的买卖,不知深浅高低,是以特来请教兄长。

    弟欲将去岁酿造的那种白酒,作价一斗四千,售卖与大户,然后指点他们,出去售卖七千与百姓,不知可否,还请兄长与诸公教我。”

    李钰的话说完,卢继善愣住了,在场的六个官员吓傻了,其中一个忍不住啊了一声;

    “啊!县伯容禀,下官觉得这给大户们的酒价也太低了些,他们的利头实在太大了呀,这……这……”

    “是啊,县伯,郑员外说的有道理,实在太多了些。”

    “可不是嘛,县伯心太善了,给他们如此多的利头,这岂不是多到天上去了都……”

    卢继善拧着眉毛开口;

    “诸位同僚且休烦恼,贤弟,你这酒价定的,愚兄都莫不着头脑了,曾经千贯一斤的美酒,神仙才能饮用的佳酿,酒价四千一斗,这叫世人都如何接受啊?

    贤弟可是还有什么别的想法,不如说出来咱们一起参详,这般定价难道贤弟就不考虑本钱吗?

    还有,那朝廷的利头怎么解决,陛下可是立等着这些救命钱的,莫要坏了陛下的大事才好!”

    刘员外也及时帮着自家的郎君说话;

    “是啊县伯,这酒价四千一斗,利头从何而来,若是没有了利头,可如何是好,实不相瞒县伯,如今这白酒售卖一事,都成了公开的秘密了,谁人不知?

    就是要看着此次的进项,解决朝廷的危机,是以那些三省六部的官员,几乎是全部都是红着眼睛,等着咱们仓部司里,把白酒售卖的事情做成,然后就能蜂拥而上,瓜分银钱绢帛呢。”

    那姓郑的员外也紧张的不行,着急的凑前一步说话;

    “启禀县伯,昨日我去尚书省里公干,还听到同僚们议论,某某处请求朝廷下拨银钱的奏本,又上了一道等等。

    这种奏本,日日都有的,现在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县伯身上,和咱们仓部司里,都恨不得叫咱们赶紧开始一切行动。

    可想而知,这些白酒的售卖一事牵连有多大,县伯若是定下斗酒四千之数,这可怎么交代上去,下官恳请县伯,谨慎考虑,三思而后行才是王道纳。”

    “正是正是,县伯三思啊!”

    “是啊,是啊,四千之数也太少了些……”

    “可不是嘛,够不够本钱还是两说呢,唉……”

    李钰微微一笑,大声问道;

    “我也不知那些大户们该有多少利头才合适,所以才说个数目,想诸位兄长为我指点个详细出来。”

    卢继善听了点点头,扭头看着六个得力手下;

    “贤弟不知行市里的详细,有情可原,诸位可尽情说话,为贤弟参详个合适的数目。”

    刘员外看着卢继善,小心的计算了一番,才开口说话;

    “启禀郎中,下官以为,大户们的利头,一斗酒给他们一千已经足够多了,给三千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骇人听闻了些。”

    那姓郑的员外也赶紧插话;

    “郎中容禀,刘员外说的一千,下官都觉得还有点多,下官以为七百之数的利头已经非常不少了。

    既不用酿酒,又不用拉谷子,只拉些成酒回去,一斗就赚了七百,大户们还不乐呵坏了,请郎中明鉴。”

    这两人一开口,剩下的四个也闹腾了起来,另一个人站出来两步,来到厅堂正中间;

    “下官以为,斗酒五百钱利头,就正好合适,虽然少了一点,不过以后售卖白酒的事情,不像以前的浊酒了。

    一不用组织苦力酿造,二不用购买粮食,谷物来回折腾,只需要来仓部司交钱领货,一回头就变成了银钱绢帛。

    这利头太大的话,不过几十年,就能出现很多富可敌国之辈,可不是好事啊,请县伯考量,郎中明鉴。”

    此人说话之后,又一人跟着站了出来;

    “王兄说的也是实情,不过也要考虑大户们的心情,若是距离长安相近的还好说一些,拉回去就能售卖。

    若是太远的州县,这拉上几车回去,路上就要耗费许多银钱与苦力,奴仆们即便不用给钱,也要吃饭的,五百是不是有些太少了些?”

    卢继善听了这话也是频频点头,李钰仔细听取了众人的意见,又再开口;

    “我明白了,如今诸公定出来的酒价,有低价者五百之数,高价者千钱之资,居中者七百。

    小弟建议,去掉高底两个,直取中间不多不少,可是我本来只计划售卖四千之数,如今却要空出来这许多。

    既然空了出来,不如就让给百姓一些吧,再把公开售卖天下的酒价降低一千,定位到一斗酒六千,来仓部司领取五粮液的,便以五千三百钱给之。”

    卢继善还是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贤弟,莫要怪我多嘴,白酒的利头,朝廷还有一半之数,若是赚的太少了,恐怕不好给陛下交差啊贤弟……”

    李钰呵呵一笑,不以为意的说道;

    “兄长放心,本钱我心里有数的,利头亦是明明白白,朝廷这边也有兼顾。

    只是小弟想请教兄长一下,给朝廷的利头,一斗酒多少银钱才能合适,还请兄长教我。”

    卢继善听了这话,立马伸出两个指头,稍微顿了一下,赶紧又多加了一个指头出来;

    “以愚兄的意思,至少也得三百钱,不能再少了。”

    六个官员看着自家郎中这次的狠心,忍不住也咽下去几口吐沫,都不好意开口说话。

    朝廷什么也不干,就出了一个仓部司,中转了一下下,就要每斗酒拿走三百钱?

    这可不是那些大户们,一家卖多少得多少,这是要抽天下售卖大户的总数啊!

    所有大户只要来拉走一斗,朝廷就要抽取三百之数,这……这和拦路劫道的匪类,山大王有何区别?

    人家李县伯也不是凭空变出来的美酒佳酿,那些粮食,谷子也要拿银钱绢帛去换,还要给出许多苦力,来回折腾,郎中想要出政绩都能理解,可是如此这般行事,真真是有些太狠了些……

第382章;仙人醉

    李钰胸有成竹的回答;

    “兄长放心,我不断改良酿酒的秘法,几个造酒的师傅,也是勇敢尝试,如今已经大不一样了。

    若是放在去年,以这个酒价出手,利头还真的不太多,不过今年非比去岁,同样的一石谷子,如今已经能多出来成酒三成。

    五粮液的本钱,当然也就跟着越来越少了,至于兄长所说交给朝廷的数目,不是大事,非但如此还能再多个三百出来,这样的结果兄长该放心了吧?”

    随着接连不断的惊呼声,李钰大大的满足了一回虚荣心,连卢继善也是一脸惊诧的表情,他提出的三百钱,无非就是想让李钰心中有个朝廷的概念。

    并非真的逼着要每斗酒三百钱,那和拦路抢劫也没有区别了,没想到这李大郎竟然一口答应不说,还能再多出一份出来,这可真是惊人至极。

    要知道大户们赚的是自己的一份,朝廷拿的可是天下所有售卖白酒人家的利头,多一百钱都是惊天的数目,卢继善有些不太放心,追着问了一句;

    “贤弟不是哄我?这六百钱可是天大的数目,愚兄虽然不曾经营过浊酒可也知道,粮食谷子都要用钱换的,给了大户们一斗七百,

    再给朝廷六百,剩下的还能有几个,那些大将军们若是没有利头,可是万万不行的呀!”

    “无妨,兄长不必忧虑,小弟心中有数的,不会任何一方少了多少,尽量平衡一些。”

    卢继善手下六个官员都是默不作声,那刘员外想了又想实在憋不住了,开口问道;

    “县伯容禀,这七百之数倒是可以,不过对于那些太远的州县,难免要生出埋怨的,如之奈何?”

    李钰一脸轻松的笑着;

    “刘员外放心,已经比我想象的酒价高出了许多,这方面更不用害怕了,咱们可以计算人马支出,干草,干粮谷子,加进去一些。

    比如以两百里为制,长安城方圆两百里内的,就按照每斗酒五千三,两百里之外的四百里内的每斗酒,让出百钱,给那些苦力,弄一些吃食出来,四百里外,八百里内的大户,再减百钱一斗。

    以此推进,这样那些大户就都没话说了,这样安排不知可否行得通,诸位以为如何还请多说几句。”

    卢继善这次第一个不赞同了;

    “不行,贤弟太过仁善了些,不懂经营之道,只一味的想着别人可不行,这里分走一些,那里分走一点,再每两百里减去百钱,这把利头都瓜分干净了那怎么行?”

    那姓刘的员外立马站出来支持自家郎中;

    “正是如此,县伯太过心善,这可不是经商之道,再说了大户们每斗酒便是节省两百钱,也不见得就会领县伯的人情,巴不得不要一个大钱,拉走一车的,也是大有人在,可不能惯他们太多毛病。”

    刘员外旁边的一个瘦子,不停的点头,附和着说道;

    “正是正是,就说八百里开外的那些大户吧,远是远了点,可是他们每次来拉酒又不是行军打仗,出动几十个奴仆就够了,一路上能吃多少谷粮?

    一次拉上千斗之数,节省出来百多贯去,哪里能吃喝的完,最后还不是节省给了那些大户?

    白白的给县伯这边,消耗的不少,还请县伯与我家郎中再商讨一番,再做决定。”

    李钰是个听人劝吃饱饭的人,听得人家为自己多考虑,这是挺感激的,拱了拱手简单做了礼;

    “多谢兄长为我考量,既然百钱有点过多,那请诸位兄长决定如何,小弟的意思是尽量别太少了,我始终觉得做买卖和做人一样的道理,自己吃点亏,叫别人都得到一些是好事儿,吃亏就是福嘛,

    这拉酒的补贴,若是多给一些,大户们也不好全部节省,将来拉酒的那些苦力,也能吃的好一点,饱一点,就算积累阴德吧!”

    卢继善对着六个手下问道;

    “诸位以为多少才能合适,又不能过多,又不能太少,贤弟的考虑也有独到之处,尽是光明正大的思路,必须听之。

    我等也是有子孙的,又不是一个人过日子,当然也得为子孙后人修上一些功德,总不是坏事吧?”

    “那是,郎中所言有理,做人还是善一些为好。”

    “正是如此,下官觉得每两百里,拉酒的大户们,一斗酒减去个七十钱如何?

    刚好一斗酒得利七百,路程遥远的再节省七十,一是好算账,再者两个七凑了两个吉数,请县伯与郎中再斟酌一番。”

    李钰点着头看向卢继善,等待他做最后的决定,卢继善看着李钰点头,直接跟着同意;

    “可,就按照刘员外的提议,每两百里的大户拉酒,减去七十钱,贤弟以为可否如此?”

    “然也,就依照刘员外说的进行好了。”

    卢继善接着又问;

    “那贤弟,咱们第二种更上等的美酒该当如何定价,贤弟可有想过?”

    李钰还没说话,那之前说话的主薄立马开口了;

    “启禀县伯,方才那比十千一斗的上等浊酒,更美味许多的五粮液售卖六千,已经够少了。

    这次可不能再这般下去了,百姓们若是馋嘴了,或者要有贵客招待,可以去打几斤五粮液回来,面子里子都有了。

    这更加上等的烈酒,再醇香浓郁了许多,实在是神仙佳酿,适合售卖给那些豪门大户,和世家子弟,还有商贾之人。

    这些人都有一个通病,家里根本就不缺银钱绢帛使用,可不用心疼太多的。”

    卢继善也是非常赞同这些的,扭头对着李钰说道;

    “不错,这话说的全对,贤弟不用心疼他们那些有钱人,千贯都舍得花出去了,这更好一些的,难道还不值个百贯之资?”

    “兄长放心,我也是这样想的,既然不缺钱,那就定价十贯一斗如何?”

    李钰这话一说,立马惹来所有人的反对声;

    “启禀县伯,十贯也太少了点,毕竟之前都卖到千贯了,忽然这么低,这前后的落差太大了呀?”

    “正是正是,要我说啊,直接百贯一斗,爱买不买。”

    “好是好,不过王兄别忘记了,之前是没有酒吃了,大户们才哄抬酒价,这往后开始大卖了,再定百贯一斗,恐怕也有些不太合适吧?”

    “刘员外说的大有道理,下官以为三十贯一斗整好合适……”

    “不可,郑兄这三十贯太少了,至少也要五十贯才成的。”

    “哎,五十有点多了些,要我说一斗三十贯就正好合适,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卢继善非但不阻止六个手下的议论,自己也跟着参与了进来;

    “贤弟,愚兄以为三十贯就成不多不少,贤弟以为如何?”

    “三十也可以,我刚才听几位兄长说太少,心里还想着太低的话就二十贯呢,提到三十贯一斗,行是行,就是不知道以后时间久了,富户们会不会嫌太贵了些?”

    那刘员外直接代替了自家的郎中,笑着回答;

    “回县伯的话,不会嫌贵的,嫌贵的不会来买,能吃的起的,就不在乎那十贯二十贯的事。

    不过县伯所说也有些道理,日后要一年四季不缺的话,三十一斗确实有些稍微多了。

    下官觉得,还是看县伯那边的产量说话吧,确实跟不上富户们吃那就高一点无所谓,确实酿造的太多,自然要降低一些的。”

    李钰抬头看着屋顶,声音充满了自信;

    “不论咱们酿造多少出来,都可以叫这上等的烈酒,一直处在不够卖的状态。

    比如,咱们可以限制大户购买上等酒的斤数,斗数,以此来控制天下的白酒数目,如此一来,上等酒便一直不够吃,造价三十贯,也没有什么不妥。”

    卢继善也在心里仔细想想,觉得三十贯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别说三十贯一斗,就是三百贯一斗,也挡不住有钱人购买的欲望。

    都是把脸面看的很重的,又不缺银钱使用,谁会在乎这些,嫌贵你就去买六千一斗的多节省,卢继善反复认定之后方才最后说话;

    “既然如此,那就定下三十贯一斗之数罢,不过这上等白酒和去年的五粮液,各自出酒的数目也要决定一下,不然都来拉出许多,后边的有钱也没办法了。”

    李钰说了半天口干舌燥,也有些饿了,只想赶紧把事情整完,去那什么楼吃饭,于是就干脆利索的一锤定音;

    “后天开始尝试售卖的事,只是叫他们知道,跟着朝廷走不会吃亏的,并不是要大卖特卖,一共几百户呢,每家弄回去十斗,咱们存的这些立马就没有了。

    不过也不用担心,蓝田二十八个作坊日夜不停,三班人马,轮换干活,能跟得上,就这样决定了。

    每家先领十斗五粮液,再加五斗仙人醉回去,看看能不能在三天内各自售卖干净,也试试这长安城的购买能力如何。”

    卢继善嘴里反复念叨着;

    “仙人醉,仙人醉,仙人吃了都要醉,不错,非常不错,很好听的名字。

    那日在杜尚书的府里,愚兄按照往常的想法,吃了个七分饱,留着三分清醒免得出丑。

    结果后来不知怎么的,正和老兄弟们说着话,就腿脚发软,舌头打结,我生怕说错什么得罪人,吓的躲在角落里。

    原想着歇上一会儿,好受一些就赶紧告辞离开,结果不但没有歇过来,反而更加醉了,后来也干脆醉倒在厅堂的角落里。

    还是跟我同去的下人,把我抬上了马车,拉回府里去,第二天起来,阿耶好一顿的数落我,埋怨我不该贪杯至此,

    当着陛下和文武重臣的面,喝的不省人事,愚兄也不敢犟嘴,只能低头认错,可我这心里头,真是有些冤枉的。

    当初我真的没有贪杯,还留了三分的地方不敢吃饱,奈何后来酒劲上来,阻挡不住啊。

    我以为就我一个人出了丑,还有些羞于见人,结果一打听,那日去的老兄弟们,就没有几个清醒回去的。

    皆因第一次吃这仙人醉,都想着和去年的五粮液一样呢,听说陛下吃过几次贤弟送去的仙人醉,

    知道其中的厉害之处,一直拿捏着方寸,只吃了个头昏,没有出现任何不适,其他的文武重臣大部分都是醉倒在当场。

    如今听贤弟说起这美酒的名字,可不就是仙人吃了也要醉倒的,当真是太贴切了。”

    刘员外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能把那些大将军都醉倒的美酒,这仙人醉的名头,自然是当之无愧了,只是下官还没有品尝过的,等过几日开始售卖了,

    下官也去打上两斤与家人一同尝尝,县伯以往每次出手,都是一鸣惊人,下官想着这仙人醉一定也是名副其实,美味无比的了。”

    那姓郑的员外也跟着附和;

    “是啊是啊,县伯每次都是惊天妙手,别的不提,只说那铁锅美食,如今我是一顿也离不开的,再吃以前那种白水煮出来的,我可是一口都不想吃下去了。”

    李钰看看也说的差不多了,按照计划,还要去查看一遍那些库房呢,李钰也不想在耽误,直接开口说道;

    “众家兄长,咱们也说的差不多了,今日午后就可以安排人马通传登记的各大家族,后天来户部领取白酒,咱们这会儿去看看各大库房,然后就可以出去用昼食了。”

    卢继善跟着站了起来;

    “可不是嘛,不知不觉这都说了小半天了,贤弟一定是饿坏了吧,走走走,愚兄带你去看看咱们仓部司的各大库房,然后赶紧去万和酒楼用些昼食,好快些填饱肚子。”

    “兄长先请。”

    “贤弟也请。”

    “好。”

    两人并肩离开大堂,李钰的贴身侍女迎香,紧步跟随在旁边,两个高大的奴仆跟在后头。

    六个官员也依次而行,一群人离开了仓部司的大堂,往后院走去,路上经过的官吏都让在一边,做礼问候,众人一边走,一边有说有笑走的不紧不慢,好不轻松……

第383章;伤脑筋

    李钰跟着一行人来到一处院子里,卢继善指着里头的屋子介绍;

    “贤弟请看,这是甲字一号库房,像这种院子,每个院子都有一个代号,以天干为号做区别。

    这个院子是甲字号院子,里头这九间库房只动用了三间,这次拉来的几万斗美酒佳酿,天干起名的十个院子,每个院子都分了一些,不过都是只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库房而已。

    像这种库房还有地支命名的十二座院落空着,随时都可用来储存五粮液和仙人醉,是以,贤弟不必担心咱们仓部司的库房不够用,尽管往这里拉就是了。”

    卢继善一句玩笑话把李钰和随身跟着的十几个官员,都弄得哈哈大笑起来,李钰笑着说道;

    “兄长原来也有风趣的一面,我原本以为兄长来坐镇仓部司,肯定是不苟言笑,铁面无情呢,没想到兄长却如此开朗,怪叫人惊诧不已。”

    旁边的郑员外陪着笑脸说道;

    “县伯有所不知,我家郎中平时的时候,可是十分活跃的,也很健谈,不论大小官员,我家郎中都能说道一块儿去,没有一点官架子。

    不过,我家郎中做事的时候,可也是非常谨慎加仔细的,就说这十个院子的美酒吧,

    每日都要带着我们数上三遍,把数目对的一丝不差才肯罢休,剩下的时候,也和大家商量过,将来各大世家豪门,开始售卖拉酒的场景,应该如何分配,谁负责哪里,谁要干些什么,等等。

    所以县伯随时要开始售卖,我们仓部司都能及时反应,各执一差,不会有所耽误的。”

    卢继善等官吏打开一座库房的大门,扭头对着李钰喊到;

    “贤弟请进屋里说话。”

    “哦,好好好!兄长先请。”

    进了屋里,李钰的眼睛立马一亮,这和蓝田的库房大不一样,整个房间里,尘土不然,干干净净。

    四周靠着墙壁的地方,全是粗壮的木头架子,三指厚的木板铺垫在上头,屋里中间的地上,横平竖直放满了三十斤装的酒坛子。

    坛子口的封土,整整齐齐,没有丝毫破损,每两行中间都有一个勉强能通过一人的通道,整座屋里阴凉无比,又干燥通风,实在是做酒库的上等之地。

    李钰忍不住夸赞起来;

    “难怪陛下亲自点将,把仓部司的重任托付给兄长的手里,依照小弟看来,兄长做事心细如发,又规矩严谨,挑选的这库房也是冷暖适宜,叫人不得不佩服,何况这屋里打扫的干干净净,想来兄长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卢继善听到这李大郎的夸奖,心里也是美美哒,不过面上却是风平浪静;

    “贤弟抬爱了,这库房可不是愚兄的功劳,库房乃是仓部司本来就有的,只不过愚兄来了之后,仔细询问一些酿酒的匠人。

    得了一些常识,然后在仓部司里挑选出合适的院子二十二座,以天干地支命名,用来储存贤弟酿造的美酒。

    至于打扫的如此干净,这是仓部司上下一心,干出来的活计,即便有些许的苦功,也是大家的,而不是我一个人的。”

    李钰还没说话,旁边的一群官员就开始赞美起卢继善,说什么若不是郎中静心挑选,哪能有如此合适的库房空出来等等。

    李钰等着一群官员马屁结束,这才伸着大拇指;

    “不骄不馁,不贪功,不做作,踏实干活,兄长的行事劲头,值得效仿也。”

    “哪里,哪里,贤弟莫要再夸了,一会儿我的尾巴该翘起来,到天上去了。”

    李钰也是非常幽默的人,今日得见如此风趣的人,李钰也是有些小开心的,众人又来回客套几句,那刘员外指着靠在墙边的一圈木架说道;

    “县伯请看,我家郎中已经把这五粮液和仙人醉分开存放,靠在墙边的全是仙人醉,

    这地上的都是五粮液,三十斤的坛子在最里头,中间是十斤的,前头这是三斤装的,和五斤装的,想要拉出多少,顷刻之间就能凑够了数目。”

    卢继善忽然插了一句;

    “贤弟方才咱们着急过来查看库房却忘记了一事也。”

    “兄长还有何事,方才不是基本都说清楚了吗。那五粮液六千钱一斗,这仙人醉三十贯一斗,距离长安城两百里上的卖家,每斗减去七十钱,都说完了呀?”

    “贤弟忘了,这仙人醉只定了三十贯一斗,那是往天下售卖的价格,可还没有确定给那些富户们,定价几许呢?”

    李钰不是忘记了,是有意不说罢啦,这会听到提起,赶紧装作刚想起来的模样,拿手一拍额头;

    “哎呀可不是嘛,只顾想着昼食,把这事给忘在脑后了,不过,此事不好定价呀兄长?

    该多少银钱出给他们,才能合适呢,又不叫他们赚的太多,又能叫大户们心满意足,这可是个伤脑筋的事情!”

    卢继善张了张嘴,又强自忍耐了下来,转过身看着身边跟过来的十几个官员,那刘员外点点头领会了意思,还是第一个说话;

    “启禀县伯,郎中,这个确实要仔细斟酌的,前头的五粮液,那个不用说要大卖的,也是个长久的,一斗叫人赚七百,下官敢保证,不会有人埋怨。

    可是这仙人醉,说好听的能另外多赚几个,说难听些就是个搭头,除了长安城,洛阳城有大量的福贵人家之外,

    天下其他的地方,可没有太多的大户,富户聚集,这种动不动几十贯一斗的美酒,能吃得起的门户,比起五粮液的客人,那是少之又少,若是一斗叫售卖的商贾,只赚七八百钱恐怕不好服众啊……”

    大家都是明白人,这刘员外也不用把话说的太透,只说了个大概就住嘴收声。

    路上又跟过来的十几个官员,都是这六个人的贴己属下,各自的上司都轻易不说话,自己哪好像鸡头一样往前上,都你看我我看你,不敢胡乱说话。

    卢继善的六个手下也是沉思良久,都在思考对策,他们也不傻,这种关键的地方,说的少了将来传出去,那些世家门阀,豪门大户还不埋怨自己?

    可是说的多了,能否符合当前的局势也要综合考量的,毕竟这一头也不好乱来,这头站着的可是九五之尊,事关朝廷的利益在里头!

    如今刘员外开了个头,把事情说了个大概,就剩他们五个人没说话了。

    这剩下的五人,也是小心翼翼的思考问题,各自在心里仔细琢磨着,把想说的话在心里仔细的过了好几遍,

    想要看看还有什么不周详的地方,众人都觉得想好了再说,还是比较稳妥的,祸从口出可不是玩笑,最好是说个含含糊糊,又不得罪任何一方,才是最折中的……

    那郑员外想好了说辞,缓缓开口发表意见;

    “启禀县伯,郎中,下官的想法和刘员外不谋而合,毕竟能吃得起几十贯一斗的人家不多,卖一斗是一斗,参与售卖的豪门大户,肯定也是指望这个仙人醉多赚一些的。

    别说是一斗的利头七八百钱,就是一斗叫人家赚一贯两贯,恐怕都不是大数,下官想着怎么着也得弄个差不多才能糊弄过去的。”

    其他几个没说话的,也同时开口赞同;

    “是啊是啊,郑员外说的也有道理,一斗仙人醉售卖出去,要三十贯银钱,若是只分给大户们一两贯的,确实不多,毕竟这仙人醉的售卖数目,铁定是比不过五粮液的。”

    “可不是嘛,一贯两贯的,那不是办事的态度,可不能如此定价!”

    “是啊,一两贯对于别的地方已经很不少了,可是这仙人醉也不是每天都有买主的,若是一个月就卖那三两次……只赚这么点,人家肯定是要埋怨朝廷定价太狠……”

    最后一个没说话的王主薄,沉思了良久这才开口;

    “启禀县伯,郎君,下官不会拐弯抹角,性子直,就直说了,若是有不妥之处,请县伯与郎中纠正,诸位同僚也多参详参详。”

    李钰点点头微笑着回应;

    “主薄但说不妨,这里也无有外人,都是为朝廷办差,又没有私心在里头,说的好与歹,都不会有人埋怨的。”

    卢继善也看着王主薄,鼓励了起来;

    “王主薄你且不要太多顾虑之处,咱们仓部司里,主薄一十三人,以你为首,平日里你也是个谨慎的,今日之事你放心说话便是,就是说的不对,县伯也不会埋怨,本官更不是糊涂虫,且放宽心。”

    旁边几个同僚也跟着安慰王主薄,都希望他直接把定价说个七七八八,自己也不用接着为难了。

    那王主薄拱了拱手;

    “多谢县伯体谅,郎中宽慰,下官就直言不讳了,下官以为,这仙人醉每一斗的利头,应该在五贯上下最合适,且只能上不能下。

    若是给那些豪门定下五贯之数,那么陛下这里也好交代,朝廷至少也能分走这个数目。

    那几十家大将军和十几个文官的份子,至少也能分得这些,剩下的,就做个酿酒的本钱,也足够使用了。

    是以下官觉得,咱们可以把这三十贯酒资,来分成四份,给朝廷呈上一份,那几十家凑份子的文武重臣得走一份,

    售卖美酒的商贾们一份,最后是酿造美酒的本钱一份,如此分配一下,得出的具体数目,也好均匀一些。

    就是数目不合心里想的,左右调整起来也不会增加难度,下官这里不知深浅,尽是在胡言乱语,还请县伯不要与我计较,郎中,您看这样分配如何?”

    李钰听得大点其头,觉得这个带头的主薄,是个踏实能干的,比较务实,这人恐怕将来也是个有前途的人物了。

    旁边站着的其他官员也是赞同的不行,卢继善很是满意,自从自己来到仓部司主事,这王主薄就没叫自己失望过。

    此人确实能干,从来不会避重就轻,是个可以托付大事的,这回又不叫人失望,说出来的数目,也和卢继善心里的想法基本吻合,卢继善温和的开口夸赞;

    “主薄说的都是在靠谱的地方游走,本官心里想的也是这个数目,诸位还有什么意见,尽可仔细说来,大家一同参详。”

    在场的基本都是老油条,既然有人出来打了头阵,哪个会傻乎乎的再去胡乱说话,万一说的不合局势,可是大大的不美了。

    “下官无有其他意见,赞同王主薄的提议。”

    “下官附议。”

    “启禀郎中下官极力赞同。”

    “下官也附议。”

    看着统一了意见,卢继善扭头看着李钰说道;

    “贤弟,大家的意思基本就是这样了,贤弟看看可有不妥之处?”

    李钰一脸严肃的开口;

    “有,很是有些不妥之处。”

    卢继善听得一愣,不动声色的追问了一句;

    “噢?有何不妥的地方,贤弟尽管说来,咱们重新再仔细商讨一番,一定要把这所有的差事弄个尽善尽美,不能辜负了陛下的托付,也不能叫商贾富户们失望。”

    “那小弟也不讲究了,直接说吧,大户们为何愿意跟着朝廷走?

    这其中不外乎就是赚钱,某利是也,拿出大量的银钱绢帛,来做一个从来没有出现的买卖之物,若是赚的太少,以后有了新的买卖,谁还继续跟着上当?

    如果每一次都是满载而归,处事公道,朝廷再有下次,必定一呼百应,陛下的威望也能不断提高。

    所以,这第一次的买卖,一定要叫所有参与进来的商户,心里满意,能叫人满意的,无非就是多赚些利头了。

    小弟觉得,五贯一斗的利头,虽然已经不少了,但是要想收买人心,还是有些不足的地方,应该再提高一些,要么就不做,要做就做个样子出来,叫他们心里欢欢喜喜,毕竟天长日久,为人处事还是厚道一些方能长远,这次的买卖,咱们大可以定到三贯,四贯,就是商贾们觉得太低也无可奈何的,只是如此这般行事,可就是一锤子的买卖了,下次指望大家继续跟随,恐怕难如登天了。

    是以这次就要做个四方高兴,八面开心,皆大欢喜,依照小弟看前边既然有了,七百的利头数目,后面又有每两百里减少酒钱七十,不如这次再来个七数。

    直接把那些参与进来的高门大户,售卖仙人醉的利头,定在七贯一斗,一次性到位,省的来回不定,还要多费口舌。

    这仙人醉的利头多让出去一些,目前来看,是赚的少了一点,可是长久的看下去,只好不坏,就是在陛下当面,这些话也是堂堂正正,经得起考量的。

    酿酒的本钱上,诸位兄长也都心中有数,小弟也是个痛快人,我也隐瞒谁去,贵在秘法上,而不是贵在本钱上头。

    如果对人说谷子一斤要三百五百钱,一个酿酒的苦力每天工钱一百,那是瞎扯淡,纯属胡说八道。

    如此这般,留下三贯做本已经是足够了,剩下的那些都按照七数划分,朝廷这里是一方面,那些文武重臣参与的份子是一方面,

    售卖仙人醉的商贾又是一方,如此以来,三七二十一贯,再加三贯本钱,合在一起也就是二十四贯,也还有六贯的剩余。

    而朝廷这边也跑不出圈子,那些文武重臣的份子钱,也是有不错得数目等待分配,岂不是皆大欢喜?

    至于两百里外的大户,可参考之前的五粮液,超过了就适当的减少一些。

    总归是就一条,尽量叫那些参与进来的世家望族,与豪门大户,心里暖暖的便是功成,若是叫人家觉得咱们处事唯利是图,又尖酸刻薄,那可不是长久之计。

    反正小弟是这样想的,至于成不成的,还要诸位兄长,仔细商讨一番,再做决定。”

第384章;先锋大将马十九

    李钰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想法,耸了耸肩膀,便开始做那最后的总结;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只有一条重要之处,尽量叫那些参与进来的世家望族,与那些豪门大户,心里暖暖的,感觉朝廷也在为他们仔细打算,并不是一心一意的想要收割他们的银钱,如此便是功成。

    若是叫人家觉得,咱们处处都在唯利是图,又尖酸刻薄,就大大的不妥当了,那可不是长久之计。

    反正小弟是这样想的,至于成不成的,还要诸位兄长,仔细商讨一番之后,再做决定,好啦小弟也说完了,诸公再议就是。”

    卢继善坐在李钰旁边,听得也是清楚明白,心里十分赞同李钰的出发点,但面上却是紧皱着眉头,嘴里念叨着;

    “七贯……可是又要多出来两贯啊贤弟,这可不是两百钱的小数目纳,愚兄一个人就好决定,这可是每斗酒都要再让出两贯啊,若是真的确定了下来,日后,这要有多少个两贯出去了……”

    那刘员外这一次可不敢直接同意了,也跟着犹豫起来;

    “县伯,不是下官小气,那五贯之利,真的已经是不少了,那些高门大户,一定会满意的,这再多让两贯出去,会不会太过浪费了些,下官……”

    刘员外还没说齐整,靠在库房门框上的李钰,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

    “不多,多什么?照我看来也一点不多,他们的利头大了,朝廷才能图个更加长久,以后再有什么买卖的时候,还不是抢破头来参与?

    再说了,他们越有钱越好,他们有钱了,才会舍得去花钱,舍得去吃喝,舍得穿最好的衣衫丝绸,舍得去享受更多,如此这般进行,他们其他用度,也要增加起来的。

    这样下去不用多久,其他百姓的买卖,也能跟着红火起来了,这是多简单的道理,刘员外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那刘员外还想辩论的话语,直接被李钰的话,语呛进了肚子里,无法辩驳。

    可不是嘛,富户们银钱多了,自然会出手大方,处处撒钱,那其他百姓的日子,当然是也能轻松一些的,是以这刘员外有心想要辩解,张了张嘴始终却无从下手。

    虽然刘员外的心里,也是赞同李钰的说法,可嘴上却不敢接那话茬子。

    之前定下的五贯之数,还算合情合理,毕竟朝廷不能只顾自己弄钱,而不顾那些售卖白酒的高门大户,若是不顾别人死活,那岂能安生,那些世家门阀豪门大户,一旦觉得吃亏严重,天知道要捅出多大的篓子?

    可这每一斗酒,再多让出去两贯银钱,如此大的事情,在加上朝廷又在紧急用钱的当口,谁敢轻易的答应下来?

    万一陛下不同意,今日谁点了头,谁就成了陛下的眼中刺,肉中钉,那可是大大的不妥。

    刘员外嘴上无法辩驳,又不敢说同意,奈何又被李家县伯呛在了当场,无可奈何至极,只得咬着牙关,扭过头看着自家的郎中;

    “郎中,下官不好多说,您看这再加两贯的事儿……该如何定论?”

    卢继善心想:这不是废话吗,你不敢多说,我就敢多说了?

    朝廷现在,几乎是一万贯银钱都拿不出来的,听说后宫里上个月的例子钱,都还没发下去呢!

    陛下要是不缺银钱何至于此,至尊红着眼睛,紧盯着这五粮液的买卖,谁还看不出来了?

    三天两头的就来仓部司里,看看库房里存放的美酒,傻子也知道陛下是天天盼着这些美酒,赶紧变成银钱回来的。

    你这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就是五贯出来,好歹也是为了大局考虑,总算也勉强说得过去,可再动一下嘴唇,又要多出去两贯,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大道理谁不懂,可陛下要的是银子钱,可不是要你来摆道理的,能否耐着心思听进去你的辩解,还是两说呢?

    就这仓部司的仙人醉,少说也有两万斗出头,每斗都要少它两贯,一家伙就是四五万贯木有了,

    众人自己都心疼的不行,还说国库空虚的朝廷乎,更别提火烧眉毛的陛下了。

    前几日上朝,户部一个从五品的同僚,三千七百多贯银钱,给弄的不明不白就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又对不住账目,

    陛下在太和殿上大发雷霆,当场就把他从一个朝廷重臣,给变成了一个白身平民,要不是许多人求情,保不准这会儿,已经在大理寺受刑了……

    这一斗五贯的利头让出去,卢继善也是狠狠心,咬着牙才同意下来的,即便这样,还要想着打发走李钰,卢继善赶紧进宫禀报陛下。

    想着如果费一番功夫,仔细分说情由,那开明的圣主,估摸着也能听进去,想来是能说通的吧,可是你再让两贯出去,谁他娘的敢答应?

    本来今日商量的皆大欢喜,都心情很是不错,可这李大郎一句话就又把欢乐的气氛,给搞得紧张无比,郁闷至极的卢继善,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六个心腹手下。

    刘员外站在卢继善身边,借着宽大衣衫做掩护,偷偷拽了下卢继善的衣袖,卢继善也不吭声,再看向其他人。

    之前说话积极的郑员外,不动声色的打了一个不能答应的眼色,那行事谨慎的王主薄,看着李钰没在意这边,只顾看着库房里的木架,趁机赶紧狠狠的摇了摇头。

    剩下的三个也是各有千秋,总之六人都不敢主张如此,再看剩下的那些,跟过来那十几个六七品的官员,全部整齐的低下头,没有一个敢和卢继善对视的。

    废话~都是老油条了,这两贯银钱倒是不多,问题是以后,天知道会有多少个两贯出来?

    陛下缺钱的事儿,又不是啥秘密,那可是天下人皆知,现在是恨不得拆房子,卖梁柱。

    在这个要紧的节骨眼儿上,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能不说话,能不表态最美,尽量还是装个傻子,聋子为妙。

    众人不约而同的摆出来一副相同的姿态~我等什么也没听见,啥也看不懂,就是个没用的废物,憨货,郎中您还是问别人吧。

    众人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个时候谁敢嘴痒,多说几句扯淡的话出来,指不定再过几天,就得回老家种地了。

    卢继善心里再赞同李钰的说法,这回也不敢一锤定音,只得打个马虎眼,转过身来看着李钰;

    “贤弟这是看什么呢?”

    “哦,小弟在看这仙人醉,那五粮液已经比浊酒厉害了十倍不止,没想到,这仙人醉却是更加厉害,当真是神奇无比,同样的谷子,酿造出来的物事却是截然不同。”

    卢继善顺着李钰的话茬子就跟了下去;

    “可不是吗,那日我在杜尚书的府里,不知不觉的就人事不省,我家阿耶还有些不信,竟然有如此厉害的美酒存在。

    说起来这仙人醉了,愚兄终究不过就是个凡人,难受口舌之欲,欲想问贤弟讨几杯仙人醉吃,咱们今日的昼食也好尽兴几杯,不知贤弟可否再大方一回?”

    李钰爽快的答应了下来,看着跟进来身边的两个壮汉;

    “这有何难,马十九,你跑一趟腿,回去大将军府里,拿一坛三十斤的仙人醉,去那什么酒楼里等着。”

    “是家主,小人立刻去办。”

    李钰看着卢继善说道;

    “兄长,咱们昼食在哪个酒楼用来着,小弟又给忘记了。”

    站在自家郎中身边的刘成功立马接口说话;

    “县伯容禀,是在皇城门外,八百步之处,朱雀大街路西的门脸房,最大那间酒楼,万和酒楼。”

    李钰点点头,又看着自己的奴仆吩咐;

    “你回去以后,把仙人醉带上三十斤一坛,今日的昼食,我与诸位兄长吃个痛快。

    再另外拿出五粮液一斗装的十坛,仙人醉一斗装的十坛,去刘员外说的那个酒楼等待。

    告诉那掌柜的,三十斤的仙人醉,放入卢家兄长定好的雅间里,其他美酒,便托付在他的酒楼里售卖,不过,要等待我前去之后才能卖出。

    今日就先售卖一次仙人醉,试试长安城里富户的反应,记住,回大将军府之后,找个能说会道的,跟你一块儿前去,把咱们得仙人醉,仔细的夸个明白。

    且要重点说明,那就是前几日,在杜尚书府里,陛下与那些文武重臣共饮的神仙佳酿。”

    那被吩咐的奴仆马十九,中气十足的回话,声音十分洪亮;

    “是,家主放心,俺家四兄这次也跟着家主来了长安城,他是个最会耍嘴皮子的,适合这个差事。”

    李钰听得呵呵一笑;

    “呦呵,还最会耍嘴皮子,正好曾贵那家伙最近不在身边,告诉你家四兄长,好好的卖弄,

    要是真的能说会道,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做个跟班的,不过可要身材高大才行,小鸡一般的弱小,我可是不要的。”

    李钰这话说完,那奴仆马十九兴奋的满脸通红,那些什么朝廷的大事儿,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他也不懂更不想听,对马十九来说,能不能进府里当差露脸,那才是第一等天大的事情。

    这次家主来长安城里,提前在庄子上挑选护卫随从,马十九的阿耶,跟在粮仓大管事手下当差多年了。

    与马大管事又同是家生子十九大姓~马姓的同族兄弟,因此求的大管事出面,给安排了两个随从的名额,这马十九与自家四兄长一块儿,美滋滋的进了府里当差,可把兄弟两个乐呵坏了的。

    他总觉得自己排行第十九,刚好和李氏家生子十九大姓,是个一样的数,铁定最是吉祥的,没想到果然如此,还真是一步登天,进了府邸当差,长足了脸面。

    今日被府里的前院管事李义看重,安排过来跟着家主,出门长见识,心里一直舒服的不行。

    没想到如此幸运,这会自己不过就多说了几句话,家里的兄长弄不好就要做家主的跟班了!

    自己家里要是能出个贴身跟随家主的跟班,那可是相当荣耀的,有自己开口说好话,推荐兄长的功劳在里头,将来跟了家主的兄长,一定能想办法求的家主,

    把自己的两个儿子,长大之后也弄进府里混个差事干干,这等美事儿,想想都刺激的不行。

    这会儿听见家主问话,不要那些弱小的,马十九拍拍自己结实的胸脯子,朗声回话;

    “启禀家主,咱们家生子十九姓氏,都是从陇西跟过来的,很少有那弱小不堪的,都是人高马大,

    我家四兄比小人还高半个头呢,肩膀上扛着两石的粟米,照样能行走如常,跟着家主做个护卫跟班,那是再好不过了。”

    一群文官听见这主仆二人的对话,直听得嘶哑咧嘴,好家伙,这狗熊一般的野人,已经够壮实了,

    他兄长比他还威猛,还能扛着两石的谷子行走如常,那可是两百四十斤的分量纳,真他娘的都是一窝野人……

    李钰看着一米八的马十九,心里猜测比他还高半个头,估计也有一米八五了吧,关键是能扛两百多斤东西走路,

    这个可是大大的关键问题,天生怕死的李钰,恨不得弄他一堆壮汉,天天跟在身边贴身保护,当然力气越大越好了,李钰高兴的说道;

    “不错不错,能扛两石,你呢你说说你能扛多少谷子。”

    那正要离开的马十九,见家主问自己能扛多少,很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回家主的话,小人从小身子就不好,害过好几次病,力气也是不行,比不得家里几个兄长,只能扛一石再小半,再多就没办法走路了。”

    卢继善老家也是北方的,家里的奴仆也是身子高大,对北方人的个头力气,知道的多一些,所以听了这话也不当一回事,他是觉得这很正常。

    可是这院子里站着的文官,多是中原人,关中人,看着这大个子一身的腱子肉,那胳膊都快赶上自己腿粗了,还说自己身子骨不好,能扛动一石多谷子,还是丢人现眼的事情,一众文官都是震惊的目瞪口呆。

    这些人在心里立马就开始喷了起来,真他娘的人比人,气死个人,这种憨货还属于身子骨弱小的,到底叫不叫人活了还……

    李钰听这马十九说也能扛动一石在小半,也非常满意了,点着头夸奖起来;

    “能扛那些也不错了,你小时候身子不好,比不过兄长也是有情可原,不过只要多吃些羊肉,再多喝些羊奶,好好锻炼锻炼体魄,

    就是赶上你兄长也不成问题的,好啦,赶紧回去拿酒,莫要耽误了我的事情,今日的差事,你们兄弟俩要是办的好我都要了,以后都跟着我就是。”

    马十九听了这话,有些受不了接二连三的刺激,两只胳膊开始打颤,强忍着激动的心情,弯下腰;

    “是,家主放心,俺和兄长一定把咱们的仙人醉,仔细的给那掌柜的说个清楚明白,再给那些去吃酒的客人们多多说话,把咱们得仙人醉,夸上天去。”

    李钰很是赞同的点头;

    “不错不错,举一反三,还是个有些智慧的,去吧!”

    “是。”

    马十九答应过后,退后三步转身而去,等出了院子,拐出了仓部司那大门,马十九才敢抬起衣服袖口,擦拭着头上的汗珠。

    他心里很是有些着急的,方才他咬着牙说了平生第一句瞎话,而且还是跟家主说瞎话,此时的马十九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根本扛不动一石半,他只能扛个一石出头的样子,真扛一石小半,他走不了十几步就扛不动了。

    一心想着好好表现,想要留在家主身边的马十九,撒了个弥天大谎,谎报军情说自己能扛一石再小半走路,虽然家主很是欢喜,可是此刻的马十九,心里咚咚直跳。

    若是家主晚上叫他兄弟两人,扛着谷子在大将军府里,当场验证,他兄长是不害怕的,可他马十九立马就要露馅了。

    这和家主说话,虚实不分,故意撒谎,可是要被李管事打板子行家法的,弄不好打完板子还得赶出府们,这可如何是好?

    阿耶老说做人不能太过贪心,这话果然不假,自己进了府里当差已经是多少人都要眼红的事了,还妄想着,再进一步要当家住的贴身跟班?

    这下好了,要是今夜家主当场查看,非得立马露馅儿不可,若是因为说瞎话被赶回了家去,可如何跟家里人交代?

    阿耶和阿娘最近正在兴头上,正因为两个儿子同时进府的事,在邻居们面前得意非凡,若是自己这个时候被赶回去……那还不把阿耶当场给气死过去……?

    心事重重的马十九只顾埋头走路,忧心如焚的他忽然想到家主方才的话,多吃一些牛肉多喝一些羊奶就能身子骨壮实,还能赶上兄长呢,可是自己家里就是个普通的家生子门户,哪有羊肉给你可劲儿的吃?

    唉……

    长叹一口气的马十九,狠狠的甩甩头,驱赶走心中的不舒服,出了皇城,骑马离开……

    路

第385章;借楼售酒

    打发走了马十九,李钰和卢继善又说了好一会儿子话,想要叫这些官员给个明确的回话。

    奈何卢继善只字不提那七贯的事儿,躲躲闪闪只说要讨杯酒吃,李钰想想也是,这种事儿牵扯太大,卢继善不敢点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于是放弃了追问,不再多说一句。

    卢继善陪着笑容对李钰说道;

    “贤弟,这会也午时三刻了,不如咱们这就去酒楼坐着?拉拉家常,说些轻松的话题如何?”

    “如此甚好,小弟恭敬不如从命,兄长请,诸公请。”

    “贤弟先请。”

    “县伯请。”

    由于万和酒楼距离皇城朱雀门门口也就不到千步的距离,众人一块步行离开,出了仓部司往皇城外走去。

    一行人刚出皇城,只走出了两三百步,就看见前方不远处,那万和酒楼门口停满了马车,密密麻麻,门口站满了各种大户人家的侍女,奴仆,护卫。

    李钰不太喜欢如此杂乱的场面,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另一边跟随者的迎香和七个奴仆还有大将军府里的十个府兵,也陆续停下。

    卢继善看着紧皱眉头的李钰,向旁边的刘员外打了个眼色,那刘员外会意,立马开口说话,缓解好一会儿没人吭声的尴尬局面;

    “启禀县伯,这万和酒楼,全是附近几条街最大的酒楼了,乃是博陵崔氏大房的产业,有大房的三族老四族老亲自坐镇,主持大局,从前朝经营到现在,买卖甚是红火。

    也是附近把铁锅炒菜做的最好的一家了,此次白酒售卖的事儿,他们博陵崔氏的大房,也是最积极的那十几户之一。

    这博陵崔氏的大族长正在壮年,还不到六十岁,眼光独到,又是个能干的,不但这长安城里的买卖做的红火,就是老家哪里也经营的非常不错。

    只是虽然买卖红火,像今天这等杂乱的场面,下官还是第一次见,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儿,不过县伯放心,我家郎中今日虽是自掏腰包宴请贵客,却是以仓部司的名头传话,以那博陵崔氏两位族老的智慧,便是再大的事情,也要把咱们招待满意的。”

    李钰听了刘员外的话,轻轻点了点头;

    “既如此咱们进去只管吃自己的,吃完就走,这乱哄哄的场面,小弟还真是有些不太习惯。”

    刘员外看着放松眉头的财神爷松口,赶紧连声答应;

    “是是,一会儿咱们进去了,直接去雅间就坐,县伯不用理会这种场景,想来也不会有人瞎了眼睛来招惹县伯的。”

    刘员外说完又吩咐身后跟着的一个手下;

    “清远,这还有五六百步呢,你受个劳,快步去查看一番,这酒楼今日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乱成这等样子。”

    那跟着的年轻手下答应了一声,提着袍子就跑了出去,众人继续迈着官步,不紧不慢的走着,一路上卢继善六个手下插科打诨,倒也不太寂寞。

    快到酒楼门口的时候,那出去打听消息的年轻官员,跑了回来,对着李钰说道;

    “启禀县伯,是您府里那个大个子,前头您交代他回去拉酒,他出来的时候路过这里,先进去交代了大掌柜提了您的名头,说是要回去拉烈酒来售卖。

    简单交代之后,才离开回去拉酒,这可了不得了,那大个子刚走,酒楼里的人马才反应过来。

    长安城已经许久不曾拉来五粮液了,不论出价多少,行市里就是没货,这风声放出来,立马就惹得四方的人马,风起云涌。

    此时您那家奴已经拉来了一车,五粮液和仙人醉两种美酒都有,里头还有个更大个头的野……

    啊不,里头还有个比您那家奴还要高大的壮汉,正在眉飞色舞的介绍仙人醉的事情,下官看着那些围在旁边的高门大户,都在强忍着酒虫,听那壮汉解说。

    下官只进去看了几眼,见里头全是高门大户里的人物,下官也不敢耽误,简单打听了一下,就赶紧回来禀报。”

    卢继善笑呵呵的说道;

    “贤弟府里的家奴倒也聪明,知道先散播风声再回去拉酒,这样的奴仆可不常见,是个有想法的,跟着贤弟陶熏几年,必定是个能独自掌控一方买卖的大掌柜呀。”

    李钰一听原来这酒楼的杂乱热闹场景是,那马十九弄出来的,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没想到他一个憨大个子,居然还有这等小心思,兄长还别说,要是好好培养一番,兴许还真能做个大掌柜的样子也说不定。”

    旁边跟着的一群官员,也及时的送上各种马屁,说什么县伯调教有方,连一个奴仆也能如此有为,却忘记了在库房那会儿,都在心里骂人家是个野人的事情。

    一行人得知了真相自然不会在慢吞吞的走路了,加快了脚步来到万和酒楼的大厅里。

    果然来人还真不少里,那柜台前头马十九与自己的兄长站在一块,那高大的壮汉吐沫横飞,正在大声解释;

    “诸位尊贵的郎君,我方才可是没有说一句瞎话,前日里在杜尚书府邸里聚会,除了至尊提前吃过几次仙人醉,有所防备之外,其他的文武重臣可是醉倒了一大半……”

    那壮汉还没有解说完毕,旁边人群里一个穿着丝绸锦袍的三十岁男子,实在忍不住了开口询问;

    “你这汉子,说的某家肚子里的酒虫乱爬,当真有比去年那五粮液还要上等的醇厚美酒不成?”

    那壮汉立马严肃的回答;

    “这位郎君您可别不相信,我家家主那可是好手段,酿造出来的美酒一次比一次厉害的,连那些重臣都夸不绝口呢。”

    人群里又一个大胖子也凑起了热闹;

    “你方才说连那长安三……三英雄都吃醉了?真的假的,人家那三位可是朕前厮杀的大将军,量大着呢,怎能轻易醉倒,特别是牛大将军听说五粮液能吃三斤不到下呢,你莫不是哄骗我们?”

    “哎呀我说郎君,您别不信啊,你看这里拉来的十坛子,就是仙人醉了,信不信今天买一斗当场吃几杯下肚,要是没有五粮液好吃,就算小人说了瞎话,您狠狠地抽我几嘴巴,小人决不吭声。”

    好几个人都跟着起哄;

    “你这汉子,先打开一坛子,叫我等闻闻,看看是否有以前的五粮液猛烈,也好辩个真假如何?”

    “哎呀这小人可没那胆子,我家家主交代的是,拉酒过来等着家主过来安排,这家主没到小人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胡来的,哎我家家主来了,那不就是……”

    正在逗弄这壮汉的二十多个世家子弟,听了这话整齐的扭头,果然那名头传遍长安的开国县伯,和一群官员一块走了进来。

    二十多个世家子弟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道,对于基本全是白身的这些世家子弟,李钰的开国县伯爵位那可是尊贵的紧。

    李钰走进来的一路,两边的客人都拱手为礼打起了招呼;

    “见过李县伯。”

    “拜见李县伯。”

    李钰也一路笑着回礼;

    “某家这厢有礼了,有礼了。”

    几个认识卢继善的,也对着他打招呼;

    “卢兄来了,见过兄长。”

    “拜见卢县男。”

    “快快不要这样,愚兄还礼了,诸位切莫多礼……”

    李钰卢继善快步来到酒楼大厅的柜台前站定,李钰率先开口;

    “诸位久等了,钰之罪也,告罪,告罪。”

    古代的礼节就是这样,你再着急,也得拿出礼仪,否则还不惹人笑话,待一大群人又客套了几句,李钰这才进入正题;

    “今日惹的诸位兄长跑这一趟,深感不安,有两件事要晓与诸位知道,这一嘛,户部的仓部司已经做好了准备,

    后天就要开始,全长安城售卖烈酒,这次不但有大家熟悉的五粮液美酒,还有小弟经过摸索,又改良了酿酒的秘法,新弄出来一种更加醇厚的,取名仙人醉。

    方才我府里的仆人没有乱说,此酒更加醇厚浓郁,虽说不太猛烈,却是后劲儿十足。

    因此那些大将军们,猝不及防也都中了招,小河沟里翻了船,在杜叔父的家里,多有吃醉的。

    是以,今日小弟好心提醒诸位,吃那仙人醉的时候,可不能一次吃的过瘾,否则醉倒之时已经不能控制自己了。”

    卢继善当然也不会放过营造气氛的宣传时机;

    “正是如此,那日我也在杜尚书府中做客,刚开始下肚的时候,觉得酒味儿虽然醇厚了许多,但是反而没有五粮液猛烈。

    也就没太在意,可是等后来酒劲儿上头的时候,为时已晚,最后也是醉的人事不省,说起来也是汗颜至极呀。”

    人群里听到两个大佬一起证实,更加深信不疑了,许多人都狠狠的咽下去几口吐沫,一个着急的年轻人直接开口询问;

    “方才县伯所说,今日有两件事要提,这只说了一件,还有一件呢,我猜着应该是今日,就要售卖一些了,不知是否准确?

    还请县伯告知我等,若是今日就要售卖不论多少酒价,某家都要买上一些来吃的。”

    人群里又有一个接话;

    “今日售卖,我也要买上十斗,不计酒价了,以前没有五粮液的时候,吃着浊酒也还罢啦,

    可是吃过几次五粮液,那再好的浊酒,我也咽不下去了,奈何左等右等,却没有白酒售卖!

    今日总算等到了时候,我可不想错过,便是千贯之资也顾不得许多了,先弄十斗解解馋再说其他。”

    李钰看着热情高涨的众人,也不想多费口舌,看看人数,也没来多少,二十多家而已,交代马十九拉来十坛子仙人醉,十坛子五粮液,差不多也够他们分了。

    心里计算过一圈的李钰,直接开口解释;

    “没错,这位兄长说的很对,今日第二件事,就是要售卖一次仙人醉,叫诸位兄弟先解解馋,再搭配十坛五粮液出来。”

    酒楼厅堂的世家子弟听了这话,立马欢呼起来,其中一个性子急的,高声叫喊起来;

    “李县伯,既然要卖,那就赶紧开始吧,我也知道您的规矩,价高者得之,县伯放心,今日我也豁出去了,就是三千贯五千贯,我也要弄上一些,回去孝敬我家阿耶,还是快快开始吧李县伯。”

    “正是如此,快快开始吧李县伯。”

    “李县伯赶紧的,我们买了酒也好坐下痛快一回……”

    “诸位放心,小弟数过了人数,今日到来的有二十三家兄长,我这里有酒二十坛,人人有份。

    缺少的三人,在这里等着我的仆人回去拿也行,或者跟着我的仆人回去府里领取也可,绝不会叫兄长们跑空腿一趟的。”

    站在最前头的几个人,开始窃窃私语,商量了几句以后,一个带头的最先说话;

    “县伯今日不是像去年那样,几斤几斤的售卖了?今日要一斗一卖乎?”

    李钰点了点头朗声应;

    “正是如此,以前五粮液太少,只能限制购买数目,如今小弟又开了二十八座酿酒的作坊,想必此事,许多人都知道的,

    我也不必啰嗦,既然五粮液多了,就不用再藏着掖着的,干脆一坛一坛卖得了。”

    那说话的人再拱了拱手;

    “县伯既然如此大方,那是最好不过了,只是一斗十二斤,若是一次买下恐怕要几千上万贯银钱,

    我等却不曾带的许多,还请李县伯宽限一阵子,我等安排下人回去拉钱过来,不知可否?”

    “就是就是,这听了消息立马赶过来,也不曾拿得银钱,如何是好,还请县伯通融一二,我等立马安排下人回去。”

    “是啊是啊,我也是来酒楼里聚会才知道了今日之事,身上都没带银钱的……”

    看着热闹的场面,李钰伸出两只手举在空中,大声说话;

    “诸位兄长莫急,莫急,今日售卖烈酒,和去年大有不同之处,诸位兄长,根本不用回去拉太多银钱的,诸位兄长且安静片刻,

    小弟自然会仔细道来,也好叫诸位兄长心里弄个清楚明白,再说买酒的事情……”

第386章;王八吃酒

    李钰大声吆喝着今年卖酒和去年大不一样了,弄得众人莫名其妙,人群里一个岁数大一点的中年男子,好奇的问了一句;

    “不知李县伯今年,又要耍个什么花样出来,还请告知我等,也好心里有个准备。”

    自从去年开始布局,想尽办法,把皇帝和一群重臣都拉到了自己的战车上,又辛苦了几个月实验酿酒,

    直到今年重新修造出~那么大的酿酒作坊,再到后来拉酒来长安城里储备,李钰是耗尽了心血,操碎了心。

    今天终于等到了准备收获的季节,李钰再也不用藏着掖着了,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整的是干脆利索;

    “好叫众家兄长知晓,今年和以前不一样了,小弟收到朝廷的命令,日后我大唐所有的地方,售卖烈酒都有朝廷来统一酒价。

    任何售卖烈酒的铺子,都不得恶意抬高酒价,一个大钱也不能多的,否则朝廷就要出面来收拾残局,该罚的罚,该打的打,可不管你是王公贵族,还是世家门阀。

    当然了,愿意低价售卖的商贾不在受制内,你不要钱送给别人也行,朝廷不会搭理你,请君随便。”

    李钰这句玩笑话立马惹的哄堂大笑,人群中一个好酒的,争先恐后的说话,生怕有人堵住他嘴巴似的;

    “朝廷这一手安排挺好,像去年似的,李县伯那五粮液的酒价,卖得并不太贵,我等都可以接受的。

    奈何行市里缺货,最后弄得一斤烈酒竟要千贯之资,真是乱的不行,可不是要了人的老命去,不吃吧馋嘴的不行,吃一顿吧,就得千贯之资,谁家能吃的起多少?

    今日朝廷这样下了召命,我等再也不怕那些牙子们胡乱而为了,若是酒价合情合理的话,不用多费口舌,我先买他十斗吃个过瘾,免得不知何时又要断货了。”

    此人话音刚落地,身边一个同伴立马接口回应起来;

    “贤弟你想的太简单了,朝廷里的行文,那肯定是好的,奈何只要行市里一缺货,酒价还会疯狂的提升起来,到时候又是两难的局面,不信你就等着吧。”

    这人话一说完,人群里立马有人接了话茬子过去;

    “可不是嘛,前段时间酒价千贯之多,可是历历在目呀,这才多久的事儿,就怕朝廷的行文……也挡不住行市里的行情啊。”

    “是啊是啊,兄长这话倒也不假,一千贯纳,可不是一千钱,即便我等世家子弟,也经不起多久的折腾,那简直就是败家子啊,可是又管不住肚子里的酒虫,唉……”

    想到之前不久那千贯一斤的疯狂酒价,人群里立马又开始闹腾,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了起来。

    卢继善咳嗽了一声,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一脸认真的表情;

    “诸位兄弟放心,今后五粮液开始售卖之后,行市里再也不会缺货了,又有天下各处的卖酒铺子,遵守朝廷法度,往后到处都是可以买到美酒的,那些一心想要低进高出的牙子,就无处遁形了。

    众家兄弟可能有所不知,李县伯今年开春之时,就加大力度,一口气建造了二十八座酿酒作坊。

    劳力们分成了三班,日夜不停的赶工,大家再也不用担心,无有美酒可吃的局面出现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是啊是啊,二十八座酿酒作坊日夜不停,那肯定能保证行市里不缺货的,咱们以后可有口福了……”

    人群里一个白面书生样的年轻人,对着旁边一个大了几岁的男人狠狠地感慨着;

    “兄长,咱俩以后再也不用面对那贩酒的牙子了,瞅着他们那奇货可居的嘴脸,小弟就想打死他们。”

    “嗯,只要行市里不缺美酒售卖,贤弟以后再不用去看那些恶心的嘴脸了。

    别说贤弟你,上次为兄差一点就没忍住,当时我心里就想着,叫奴仆直接上去打断那人的狗腿,欺人太甚了,哪有满天要价的,不就是他手里拿着五斤的五粮液吗,他娘的,真真是气煞我也……”

    看着欢呼的人群,李钰也是放松了许多,对着卢继善小声说道;

    “兄长,这今后的酒价还是兄长来说比较合适的,毕竟您是仓部司的主官,兄长就别让大家久等了,直接告诉他们吧。”

    卢继善随口答应了一句,又抬头看着酒楼大堂里,二十多个世家子弟,放开嗓子大声叫喊;

    “诸位兄弟,经过我户部里仓部司官员商讨,今后的五粮液售卖一事,酒价定到了一斗酒六千钱,不知大家对于朝廷定出来的,这个酒价可还满意?”

    卢继善说完没有等来期待的欢呼,整个酒楼的大堂里,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说话,场面非常尴尬,弄得卢继善下不来台面。

    面前二十多人愣了好一会儿,一个岁数大一些的才忍不住问道;

    “卢郎中方才说多少来着,小弟听得不太真切,可是六千钱一斗?”

    这人故意把六千钱,咬的特别重,生怕弄错了数目,卢继善等的就是有人来发问,立马出声解释;

    “正是六千钱一斗,大家没有听错,当今陛下心疼那些平民百姓,因价高而尝不到这人间美味。

    所以,安排李县伯多想办法,李县伯查看了许多古书,又从鲁班秘法里找到一些失传已久的学问,

    打造了新的酿酒工具,又改良了酿酒的秘法,使得酒量增产了许多,陛下又爱民如子,心疼百姓的钱财得来不易,

    是以才狠心咬牙,把酒价压低至此,若是六千钱,还有人嫌贵,那真是抱歉,只能去吃浊酒了。”

    卢继善说完安静的看着面前的人群,人群里轰的一声爆发起来,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超底的酒价,许多人还是不敢相信,甚至有些人大声说话,这酒价不应该如此低啊!怎么一下就低了这么多?

    李钰也清楚,这是惯性思维的作用,众人已经习惯了高价,忽然低的超乎想象,很多人都是难以接受的。

    等众人恢复了一会儿之后,卢继善再次开口;

    “咱们今年新酿造的仙人醉,可不是六千钱了,仙人醉的产量不多是其一,再者颇费人力和谷子,所以仙人醉的酒价是非常高的。”

    人群里听说仙人醉酒价很高,不但没有强烈反应,反而出奇的全部都能接受,二十几个世家子弟又开始附和了起来。

    “高?能有多高?”

    “再高我等也能吃的起的。”

    “就是这样,高了才能显示我等与众不同,高一点好啊,那六千一斗,还不如之前上等浊酒的价格高,我等若是去买来吃,岂不是要落下身份,惹人见笑?”

    “那是,自古以来尊卑有别,那五粮液本来是好酒的,可是六千钱的酒价,连百姓都能吃的起了,

    我等世家子弟,与百姓吃同样的酒,某家怎么就觉得怪怪的呢,这仙人醉高一些才是正经,总不能天天和穷百姓同吃一种美酒吧?”

    卢继善看着李钰小声说道;

    “贤弟你看,愚兄没有说错吧,这仙人醉就得定价高一些才是,这些人根本不怕你酒价高,反而还要以高酒价为荣耀,争相购买的。”

    李钰听得直摇头,心里想着无非就是有几个臭钱,就不知道自己姓啥的人,也没什么稀罕,前世里那些有钱人不都是这样吗?

    拿苹果手机的,没有口袋装,纹身的总是觉得热,要把衣服掀起来,戴手表的总是喜欢把衣服袖口挽起来,不管你天冷不冷,至于露着手腕是否冻手冰凉,倒是没有人在意的。

    还有那些有钱人天天晒朋友圈,有晒车的,有晒饭局的,还有晒高级女友的,更有甚者直接弄一堆现金拍照,五花八门。

    无非就是心灵空虚,没有底蕴沉淀,钱多了衣食无忧,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了,便开始各种攀比。

    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炫耀一下自己的圈子,生活,标准是多么高不可攀,多么的与众不同,没想到这古代也有这种情况,都是一群挨杠子不挨针的货。

    李钰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卢继善,顺口敷衍了一句;

    “还是兄长经验老到,把这些人的心思给揣摩的透彻,清晰,小弟当真是佩服至极的。”

    卢继善没有吃下这个马屁,反而是有些不以为意;

    “贤弟也是陇西望族,怎么会不知道世家子弟的本色作为?

    也是,想象一下,贤弟成长的环境,和我们可是大不一样的,蓝田县的世家只有贤弟李氏一家。

    贤弟从小到大,又不和其他世家接触,自然不懂他们的心思,话说道这里,我不得不佩服,老县男果然是厉害,把贤弟成长的环境,照看的挺紧。

    没有奢糜之风,没有攀比之风,贤弟又安安静静的成长,从小只顾读书做学问了,当然不能理解这些人的心思。”

    “是啊,小弟从小到大没有接触过其他任何世家子弟,唯一接触的外人,就是教我读书的夫子了。

    很多时候我都有种错觉,我家就是个乡下的富农,无非就是田地多一些而已,其他也没有什么了。”

    一直站在旁边的六个官员,听得心里苦笑,刘员外陪着笑容小声说道;

    “县伯家若只是个富农,我等就是地道的叫花子了。”

    郑员外也插了一句打趣;

    “可不是嘛,县伯家乃是陇西第一家族,李氏正宗的第二房,又是唯一的家主继承人,身份何等尊贵,家产无数,您这要是个富农,我等真是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李钰笑呵呵的接口;

    “诸位兄长莫要笑我,小弟就是顺口一说而已不必在意的。”

    李钰说完便指着下头热闹的人群,又点了点自己的肚子,站着微笑不语,卢继善点了点头,对着人群大声说道;

    “好了!好了,诸位兄弟不必猜测了,本官可以明确告诉大家,这仙人醉一斗酒三十贯,这等酒价可是不低了,一般人嘛……可是轻易不敢吃上几次的!”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胖子,满脸都是不屑一顾的表情说道;

    “嗨!我当是多高的酒价呢,还在心里揣测了好一会儿,原来一斗才三十贯,这也能算高乎?”

    那胖子身边的兄弟也跟着闹腾起来;

    “可不是嘛,方才我心里一直在猜测,既然仙人醉如此厉害,肯定是一斤至少也要几百贯之资的,没想到一斗才售卖三十贯,切……”

    许多人一听三十贯都有些嗤之以鼻的,态度都是一样,要多轻松就多轻松。

    还有一人小心的问着;

    “郎中的话可做的真乎,只卖三十贯一斗的话,不是小弟夸口,以小弟自身的产业不提家族,也能年年月月享受了,便是天天吃上一斤,也不在话下的。”

    李钰听了这话不再默默不语,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若是定的太高了,就不能日斗进金了,想了一会儿,李钰才顺口接了过来;

    “这位兄长说的正是要点之处,若是售卖千贯一斗,诸位自然也能吃的起,问题是能吃几次?

    千贯之资虽说不多,可是天天如此的吃法,一年下来也要十数万贯银钱了,再大的世家望族,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这一斗三十贯可就不一样了,便是隔三差五的吃上两三斤,也坏不了啥大事儿,脸面也有了,心情也有了,岂不是美哉美哉?”

    李钰这话算是说到重点上了,一群世家子弟仔细想想,可不就是这样吗,若是千贯之资的酒价,确实谁也不敢天天吃的。

    那样败家下去,没两年就要家破人散了,谁还吃的起,如此看来,这三十贯的酒价,反而是最合理的了。

    想到此处,这群人又开始满意了许多,又是歌颂朝廷,体恤他们这些百姓,又是赞美仓部司的定价刚好合适,忙的不亦乐乎。

    李钰看看也差不多了,扯着嗓子说道;

    “这里就有十坛仙人醉,哪家兄弟想吃,留下三十贯银钱,今日就能品尝,这可不是去年了,两斤三斤的售卖,今日一买就是十二斤,便是请一次贵客,会会朋友也尽是够用的了。

    还是老规矩一手交钱,一手拿货,方才那位兄长不是还有些不确定吗,咱们这里现场售卖,也叫诸位兄长心里踏实下来。

    朝廷既然做出三十贯的定价,绝不会出尔反尔,大家尽管放心就是,来吧哪位兄长有意的,可以当场交易。”

    人群里立马上前两个,这两人刚才别人说话的功夫,他俩悄悄地出去门口,叫了自己的下人拿了银钱进来,这会直接走上前去,一手交钱,一手拿货,留下三十贯,抱在怀里一坛。

    其中一个干脆利索又着急的,当场打开坛子封口,一股醇厚的酒香立马飘散出来。

    那三十多岁的世家子弟,闭着眼睛,抽动了两下鼻子,又拿起酒楼掌柜准备好的小提子,勾出来一两倒入旁边的一个酒尊里。

    先是小吃了一口,又咂了咂嘴巴,一脸的古怪相,看的剩下那些有钱人,莫名其妙,等了好一会儿这家伙才把酒尊里剩下的一饮而尽,又回味了片刻,沉思不语。

    围观的那些世家门阀的子弟立马不乐意了,这他妈等你好大一会儿,就是想知道这新出的仙人醉到底如何,你这啥意思,自己吃一尊,也不说话,装的跟圣人一样是何道理?

    有那心急的又和这人交厚的,忍不下去了,直接扯着嗓子叫骂;

    “我说王八郎,你这卖弄的什么鬼怪,你吃也吃了,尝也尝了,是好是歹,你给放个屁出来,我等也好心里有个数啊?”

    “是啊,倒是给句话啊……”

    看着好几个人催促,这吃酒的王八郎,摇头晃脑弄的跟背书一样的表情,悠悠然的叹息着;

    “此酒名为仙人醉,果然是很有道理的,这种美酒佳酿,正是天上那些神仙享受的极品也。

    太适合某家的身份了,吃了这仙人醉,那五粮液某家再也看不上了,只是某家还有些担心之处,往后会不会像去年那样,吃了这顿没下顿,还请县伯教我。”

    李钰看着此人装逼的样子,哈哈大笑曰;

    “兄长放心,后天就要开始全长安城大卖了,以后这种仙人醉的烈酒,行市里天天都有卖的。

    只要兄长舍得那三十贯的银钱,就是天天吃上一斤,都是常事儿,二十八家作坊日夜不停,还能不够兄长吃的?”

    众人听了李钰的保证,心情大好,好几个都开始指点起那个装逼的人来;

    “我说王八郎,你装的倒是挺像,还什么你就适合这种酒,说话不怕闪了舌头去?”

    “就是就是,难道就适合你一个,我等也是世家子弟,又不比你低了多少身份,我等就不适合了?”

    方才笑骂王八郎的那朋友,又再开口;

    “我说王八,你说的轻松,若是你命不好,投胎在那种地的良民百姓家里,你这辈子里,可吃的起这三十贯一斗的美酒?”

第387章;学孟尝~万和楼结交十三义兄

    方才笑骂王八郎的那朋友,又再开口;

    “我说王八,你说的轻松,若是你命不好,投胎在那种地的良民百姓家里,你这辈子里,可吃的起这三十贯一斗的美酒?”

    看到好几个人都开始取笑那个王八郎装逼过分,李钰也不说话,只安静的现在一边。

    王八郎看到别人开始取笑自己,也不生气,只顾自己的说道;

    “你们慢慢折腾吧,我要上楼了,雅间已经开好,今日又有美酒助兴,且以后再也不怕吃完了断货的说法,今日就是把这一斗吃干净也不怕了。

    朝廷的郎中在此,又有开国县伯说下肯定的话语,还有那名传天下的二十八座酿酒作坊日夜不停,以后不用再害怕喽,某家去也。”

    看着王八郎开心的抱着酒坛子离开,一群人这才醒悟过来,都放羊一般往外跑去。

    今日这些人得到万和楼售卖五粮液的风声,立马带着银钱绢帛过来,这会都在酒楼门外的马车里放着呢。

    得赶紧出去招呼下人,拿上银钱进来换酒,迟了就没了,拢共就十坛仙人醉,根本不够抢的。

    速度快的,带着下人进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过片刻间,十坛仙人醉全部卖光。

    剩下的十三个世家子弟,看着剩下的十坛五粮液,皱着眉头十分的不甘心。

    同样都是贵族,都是世家门阀,高门望族,为何人家得了三十贯的仙人醉,自己等人就因为行动慢了一些,便要来吃这六千钱一斗的五粮液?

    其中一个岁数大的,给李钰做了一礼;

    “拜见李县伯。”

    李钰礼貌的回了一礼;

    “兄长快快请起,小弟这厢还礼了。”

    那人直起身子,一脸微笑;

    “启禀县伯,某家等人也是很早就来了的,听闻这里要售卖县伯酿造的美酒佳酿,立刻马不停蹄的赶来,生怕耽误了时辰,得不到手。

    又听说县伯今日要售卖那新酒仙人醉,我等又翘首以盼,也想品尝一番那神仙才能吃的上等佳品。

    奈何只有十坛,顷刻之间就瓜分个干干净净,这听说了仙人醉的名头,肚子里的酒虫翻江倒海,难以伺候。

    不敢请教县伯,若是府里还有剩余,还请县伯再发善心,可否可怜我等一回,售卖一坛。”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者说人家行礼再前,恭维在后,想讨一杯酒吃也无可厚非,加上李钰今日又有意宣传这仙人醉的名头,便一口给答应了下来;

    “诸位兄长稍安勿躁,得蒙诸位看重小弟的烈酒,不甚荣幸,怎敢托大于众家兄弟,也罢古人常常成人之美,今日小弟也学上一学那古人先贤的作风。”

    众人看这尊贵的李家县伯如此平易近人,又松了口给了脸面,都纷纷施礼感谢,李钰也一一回礼,然后开口说话;

    “府里倒是还有些剩余,本是我要孝敬那些文武两方的叔父之用,既然众家兄长看得起我,没说的,每人匀出来一坛就是。

    众家兄长可在这里等候,我叫下人回去再取,或者直接与我府里的仆人一道回去,取了仙人醉,众家兄长便可以各奔东西,不知兄长们要如何选择?”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那人赶紧接口;

    “县伯明鉴,我别无他事,愿意与贵府下人一起回去取酒,不用在这里久等了,请县伯安排吧。”

    这人一开口说话,剩下的人也都聪明了起来,纷纷表示也想和李钰的仆人一块儿,回去府里取酒。

    废话!谁知道一会儿仙人醉拿来了,会不会半路被人抢着买走,还是跟着去拿最为稳妥。

    李钰也不再废话,直接扭头看着那马十九兄弟两人;

    “你们兄弟两人这便带着诸位兄长回去,于每位兄长售卖一斗仙人醉,这些兄长可都是上等贵客,千万不能怠慢了去。”

    “是,家主放心,小人兄弟两个谨记在心,绝对不敢怠慢贵客们的。”

    李钰点点头又再交代;

    “这都午时快过半了,都是饿肚子的时候,办完了差事,你俩就不用来回折腾了,就在府里用食吧。

    横竖这里还有府兵护卫,和其他仆人跟随,我一会儿吃完了昼食便自己回去,你们可将所售银钱之物,交于司徒娘子之手便是。”

    “是。”

    “是小人记住了。”

    一群世家子弟看着听着,同为世家门阀的陇西李氏,二房的族长,又是朝廷行文的开国县伯,竟然没有一点架子。

    对自己这些人友善至此,还特意交代下人不可怠慢,一群人心里感激不尽,今日当真是脸面足够大了,他日说了出去,也是脸上光彩的事儿。

    这些人纷纷上前重新做礼,这人都是敬怕的,可不是吓怕的,李钰对这些人看重,这些人也更加尊敬李钰,都通报了姓名,

    表示日后若是得空,千万给个时间,赏个脸面,都要做一回东道主,请李钰这尊贵的客人,过府一叙。

    这十几个人此时姿态放的很低,礼节十分到位,做礼一丝不苟认认真真,又恭敬无比,惹的李钰赶紧跟着回礼。

    心里又开始豪情万丈,他前世里就是大江南北闯荡十几年的人物,四面八方都有各路的朋友兄弟,走到哪里喝到哪里……

    今日今时又勾起了前尘往事,来自灵魂深处的豪迈,又再复苏,偷偷交代了马十九,

    回去之后,把这些人引去一偏房小院,叫厨房做两桌正宗的铁锅美食,再另外拿出两斗仙人醉,招待这十三个兄长一顿。

    李钰想的很开,终究都是五姓七望里的世族,又都是贵族的身份,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总比多个仇人强吧?

    或许这种潜意识的想法,还是因为自己来自另一个时空,对这里的陌生感太浓烈所导致,又因为陌生而很难产生归属,终究还是隐隐约约带着一丝不安全感……

    打发走了最后十三个买酒的,李钰转过身来,终于得空与卢继善等人说笑热闹一番。

    “兄长可知道这十几个人的出处,小弟看来这最后十三人,礼仪具备,年龄都在二十到三十多岁,成熟稳重,说话颇有章法,进退有据,也不算是平庸之辈了。”

    卢继善赞同的伸出大拇指;

    “贤弟好眼光啊,我也不是全部认识的,其中三四个愚兄倒是见过几次,乃是荥阳郑氏,太原王氏,的子弟。

    至于其他的那些虽然不熟悉,不过也不太面生,估摸着都是五姓七望里的子弟。

    这天下的藏书,都在五姓七望家族内部存放,平民百姓是没有地方读书认字的。

    世上行走之人,有那些能识文断字的,或者礼节具备的,莫不是与五姓七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说那些地方上的豪门大户,或者前朝的功勋贵族吧,几乎全部都是五姓七望的分支族人,或者与五姓七望有着姻亲的关系,若非如此,岂能知晓礼义廉耻?”

    李钰听得有些不太舒服了,忍不住又要辩论;

    “小弟有些疑惑之处,还请兄长教之。”

    “贤弟但说无妨,愚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多谢兄长,方才兄长所说天下之书尽在五姓七望里,小弟觉得奇怪的很,难道就没有寒门贵子了?”

    卢继善不以为意的点点头;

    “有,当然有的,天下能人也不可能被五姓七望笼络完毕,但是只要有所作为的必定与五姓七望有着莫大干系,就说那些五姓七望以外的地方豪门,哪家不是和五姓七望结了数代的姻亲?

    偶尔也有寒门崛起之子,也能读书认字,只是能读书的他们从哪里读来的学问?还不是靠着某种亲情关系,才能在那些高门大户的私塾里借读?

    穷人百姓家里,很少有那认字的读书人的,种地都来不及解决肚子的问题,还有闲钱去读书乎?”

    李钰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可不是嘛,穷苦人家整天忙着地里弄食,哪有闲工夫去读书,更没有多余的钱财给你浪费的。

    即便自家农耕大管事邹淑仪的阿耶,是个教过私塾的夫子,可李钰也是打听过的,

    那老夫子的阿娘,乃是荥阳郑氏在山东那边,一个分支门户里的庶出女,下嫁过去邹家,做了正妻大妇。

    借着这层关系,那邹淑仪的阿耶,才能在小时候,去他阿娘之娘家的一个小小私塾里,做了十年的学问,才有今日的见识,那邹老夫子的名头,在那些庄户的眼中,可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清贵很……

    这归根到底,还是和世家脱不了干系,难怪就连李世民贵为九五之尊,还要迁就忍耐天下的世家门阀!

    若是一杀了之,倒是也能解决问题,可是那等于把全天下的读书人杀了十之八九,还有何人出来给你治理天下?

    还好自己穿过来在五姓七望的陇西李氏,若不然恐怕吃饱肚子都是难题……狠狠地摇摇头,李钰驱赶心中的不痛快,忽然发现柜台上还放着十坛五粮液没动。

    再一扭头发现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壮男,微笑着站在卢继善的身边,看样子两人颇为熟悉。

    李钰也不说话静静地站着,卢继善笑着说道;

    “贤弟,愚兄为你引荐一番,这位就是博陵崔氏正宗大房的三族老,崔家兄长,崔跃庭是也,你也可以跟着叫兄长的,听说贤弟你来了万和楼,特地出来相见的。

    李钰入乡随俗,就地做礼;

    “见过崔家兄长,小弟这厢有礼了。”

    那崔跃庭连忙正儿八经的回礼;

    “愚兄这里还礼了。”

    两人做礼相见之后,崔族老笑呵呵的说道;

    “未有拜贴投上,也不曾去贵府拜见,这里就唐突的出来相见,当真失礼至极,还请贤弟莫要怪罪愚兄才好。”

    “不敢不敢,兄长严重了。”

    “不瞒贤弟,方才贤弟问及那十三个买酒的世家子弟,卢家贤弟只认得其中三四个,

    愚兄这里刚好也认得里头几个,乃是我博陵崔氏大房与三房里,几个不成器的。

    虽说一事无成,不过心性却非常良善,又是读过书的,礼节上头还算过得去。

    他日若是有缘再见,还请县伯提携一二,愚兄这里代他们几个不成器的先行谢过了。”

    这博陵崔氏的三族老,一边说着话,一边又郑重的施了一礼,惹的李钰赶紧躲开在一边;

    “兄长莫要如此这般,小弟哪里能生受大礼,兄长既然说是那几位心性良善,定不是胡乱说话,他日有缘再聚的话,小弟一定要多多交厚,我们一起互相学习就是。”

    崔族老直起了腰身,笑的满面春风;

    “贤弟当真是人中的麒麟儿,与当年的李家叔父何其想象,愚兄曾与李叔父有过三面之缘。

    对李叔父的人品德行,那是佩服至极的,贤弟如今的作为,叔父他老人家若是在天有灵,也能含笑九泉了。”

    李钰听到人家提起自家阿耶,立马规规矩矩的站好,恭恭敬敬的听完,这才欠下了身子回话;

    “回兄长的话,小弟多有不成,读书的方面进步太难,也太慢了些,兵法武功又不得阿耶真传,仔细想来竟然一事无成,实在是惭愧至极,每每想起阿耶的教诲,只觉得无颜见人也。”

    那姓崔的族老哈哈大笑;

    “贤弟不可过谦,贤弟那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摆在明面上,铁锅美食满足了天下百姓的口舌之欲,马蹄靴子,为朝廷立下大功,这美酒佳酿更是不用多说,叔父之后,贤弟的爵位接连升迁,这哪一件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乎?

    怎能说一事无成的话来,若是贤弟都不敢说功劳之事,我等只能说是白吃粟米半生了。”

    卢继善笑着上来打断两人的客套话;

    “以后来的机会多着呢,两位不用急在一时,贤弟可能还不知晓,本来我要做东道的,

    奈何三族老得知是友人到来,非要与我争抢,如果我不同意,就要翻脸绝交,是以今日愚兄与贤弟一般无二,也成客人了。

    哦还有,贤弟那十个府兵护卫与七个奴仆,还有这贴身的侍女,三族老也已经安排好了雅间,只等贤弟同意,就能进去吃喝,贤弟也不用操心他们了,咱们直接去雅间说话可好?”

    李钰心想:难怪这人负责长安城最金贵的朱雀大街上,数得着的酒楼十几年,当真是个有心胸,还有手段的。

    不知不觉已经安排的面面俱到,这种长安城派的上号的酒楼,吃上一顿,没有十贯八贯怕是拿不下来的。

    李钰也不矫情,天下能人太多了,遇到几个不容易,这博陵崔氏的三族老,明显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李钰也不介意做个朋友兄弟,混个脸熟,大方的笑道;

    “劳烦兄长操劳,小弟心中难安,这可如何使得?”

    崔跃庭假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贤弟这就不对了,愚兄也不算外人,早些年也和李叔父促膝长谈,学过一些做人的道理,愚兄都不说外话,贤弟就也别见外了,咱们正常论交便可。”

    “兄长有命,敢不从耳,不过小弟也有一事要说。”

    崔氏三族老客气的伸手;

    “贤弟有话请讲当面就是,愚兄洗耳恭听之。”

    “不敢不敢!古人云来而不往非礼也,今日正好这里剩下些许五粮液白酒,便送给兄长做个薄礼,还望兄长莫要嫌弃,敬请笑纳。”

    “好,贤弟出手赠送,愚兄也不说客气话,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钰笑着说道;

    “客气什么,您是兄长,我是小弟,弟来看望兄长,哪有空手的道理,若是空手来去,岂不是叫人耻笑与我?”

    卢继善看两人也客套的差不多了,这边请客,那边回礼,也算是一段佳话,便开口说话;

    “要不咱们雅间里就坐,贤弟不用带侍女了,就让她也轻松一顿,到了这里还缺人伺候不成?”

    李钰也点点头有吩咐身后的迎香;

    “今日崔家兄长做东,咱们做客,你们不用跟着伺候了,但有一条,莫要失礼,尽管吃喝,少说闲话,迎香你要通传下去,都安安静静的吃饭,规矩还是要讲的。”

    “是,郎君放心吃喝,奴婢记住了,立刻就要传话下去。”

    “好。”

    看着李钰安排好了侍女,卢继善伸出双手;

    “贤弟请。”

    博陵崔氏的三族老也做出请进的姿态;

    “贤弟请。”

    “两位兄长先请!”

    三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内堂,一群仓部司的官员跟在身后。

    这边酒楼厅堂里,一直伺候旁边的一个管事走上前来,朝迎香拱手问礼;

    “启禀娘子,我家阿郎安排了两个雅间,一间大一些的,里头两桌,是招待贵府护卫,随从们用的。

    另外还有一间稍微小一些的,里面只有一桌,是请娘子您用食的,那些客人们如何分配,还请娘子示下,小人立这就刻安排。”

    迎香规规矩矩的福了一礼,这才开口说话;

    “有劳贵府阿郎惦记关怀,奴家这里感激不尽,又给管事您添加许多麻烦之处,真是心里过意不去。”

    那管事的还是第一次伺候一个世家门阀的侍女,心里多少有些应付差事的感觉,想着请进屋里,吃喝完毕,自己的差事就算结束。

    没想到这侍女竟然彬彬有礼,说话尽是在章法里头,叫他吃惊不小,收拾了心情,赶紧换上个恭敬的态度出来;

    “娘子可不敢说这见外的话来,小人当差办事,就是个伺候人的,您是阿郎的客人,您说怎么安排小人仔细照办,一定要伺候周到的。”

    迎香可不是以前的那个迎香了,自从手好了之后,回到府里当差,又经过了一系列的人事变动,

    本来的管事容娘,升成了后院内宅的大管事,已经不再亲手负责李钰的衣食起居,

    八大贴身侍女,如今就剩下了七个,整齐的进入二级女使的队伍,这迎香更是吉星高照,直接顶替了容娘之前的差事,负责安排李钰的生活起居。

    所以如今的迎香可不是以前的土包子了,使唤了几个月的下人奴仆,自然有一股淡淡的威严,面对着管事的恭敬态度,迎香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那就有劳管事稍等片刻,奴家这就安排一切。”

    “是,小人耐心等着,娘子您尽管安排。”

    迎香轻声叫了一下;

    “来人。”

    那一直不离左右的七个家生子奴仆,一个带头的上前一步;

    “小人在,请管事的吩咐。”

    “郎君的话方才你等可都听见了?”

    迎香看着七个家生子奴仆,和大将军府里的十个护卫,轻声问着。

    “小人听见了。”

    “我等都听见了。”

    “那好,记住郎君的话,这里可不是在大街上,更不是在乡下,这里可是朱雀街万和大酒楼,来的尽都是有头有脸的贵人。

    今日咱们为客,也是有规矩的,只管吃喝,往日的闲话不要多出一句。

    莫要丢了大将军府的脸面,和我陇西李氏的名头,否则,回去之后板子伺候,都听见没有?”

    “听见了。”

    “是。”

    吩咐好了一切,迎香在万和酒楼一个侍女的带领下,进入一个精致的小雅间。

    内里站了四个伺候的侍女,看见迎香进来,赶紧上来给迎香行礼问安,倒水的,清理迎香衣衫上灰尘的,做的细致无比,直把个乡下来的迎香,伺候的舒舒服服……

第388章;军户军奴

    李钰今天的饭局吃的颇为辛苦,倒不是说有人逼他吃酒,而是大家客气的态度,叫他一时间有点承受不住。

    平时李钰也参加过两三次大型宴会,不过那些宴会,却都是天策府内部人员发起的。

    那种场合下,李钰又是个小子辈的,没人去对他客气,甚至那些大将军们,包括陛下,都是对他指挥过来,呼喝过去。

    李钰也慢慢习惯了那种武将的作风,偏重于大马金刀的类型,今天还是第一次参与唐朝这种士大夫文人的酒局。

    李钰不敢马虎大意,生怕不懂规矩闹出个什么洋相,可是大大的不妥。

    这种场合闹腾个新鲜事来,不用多久就会传遍长安城,那陇西李氏二房的一族之长,竟然是个不懂规矩的憨子,那可是丢人至极了……

    李钰只能一边用饭吃酒,一边努力去学习,这种纯文官士大夫作风的酒桌礼仪,劳心又费神。

    好在今天的场合,都不是太过熟悉的兄弟聚会,是以并不是以吃酒为目的,联络感情套近乎,拉交情才是今天的主题。

    单纯性的吃酒反而没人在乎,尽管仙人醉十分诱人,众人也想敞开肚皮,奈何在坐的一个是朝廷封的开国县伯,又是陇西李氏的二房族长,身份自然是尊贵无比。

    另一个担任着户部仓部司的主事郎中,还是正五品上的阶位,同时又是范阳卢氏二房族长的唯一继承人,这种身份几乎和那李县伯也不低多少了。

    在有一个就是今日做东的,那博陵崔氏大房的尊贵三族老,听说前朝的时候,也是个正五品上的实权派,如今在新朝里品阶为正五品下,在刑部里当差办事,乃是都官主事那两个人之一。

    刑部设有尚书一人,侍郎一人,其属有四:一曰刑部,二曰都官,三曰比部,四曰司门。

    刑部主事四人,都官主事二人,比部主事四人,司门主事二人,这博陵崔氏的三族老,就是那都官主事者之一。

    若是不说刑部尚书和侍郎,这刑部掌权者还有一十二个,这三族老能为其中之一,可想而知绝对不是个普通的人。

    所以今天这仙人醉就被当做一个点缀之物了,众人都是浅尝即止,不断的碰杯,酒却没吃下去几斤,净是拉关系扯亲情了。

    当然了左右横竖,都是围绕着三位最尊贵的进行,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李钰也从里头学到了很多不懂的地方,受益匪浅。

    等结束了出来,众人又再客套一番做别,李钰的十个护卫酒足饭饱,正在酒楼外等候,当然了酒是浊酒,不可能给他们打开一坛五粮液的。

    迎香坐在酒楼正堂一个太师椅里,等待李钰出来,身边站着两个结实的奴仆,不动如松。

    今日跟着李钰出来的这一大群人,回去可有的喷了,这种场景,这种规格的待遇,这等级别的大酒楼,这些人恐怕此生里,再不会有第二次了!

    看到李钰一群人出来,迎香立马站起身子,微微低着头,伺候在酒楼门口。

    一群文官陪着李钰,卢继善,出来,博陵崔氏的崔跃庭跟随在旁边送客,出了酒楼门口众人挥手作别,说好改日再约,李钰便登上了马车,迎香伺候李钰进了马车,转过身来对着众人福了一礼,又再对着崔氏大房的三族老蹲了个万福,口里柔声道谢;

    “奴婢代今日用食的下人们,多谢三族老盛情款待,奴婢身份低微,又身无长物,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上天,眷顾三族老,多子多福再多寿了。”

    随着迎香的话音落地,七个奴仆整齐的施了一礼,十个大将军府里的府兵护卫,挺胸抬头,对着崔跃庭送去尊敬的目光。

    一群文官看着迎香不吭不卑,神色如常,说话行事礼仪具备,都是啧啧称奇,指指点点,尽是小声夸奖,那崔跃庭伸手虚扶,笑容满脸;

    “娘子快快请起,不可如此大礼,某家多谢娘子的祝福,多谢了。”

    迎香礼貌的笑笑,这才钻进马车,十个护卫在马车外头围成了一圈,七个结实的奴仆在内圈,跟着马车,一行人缓缓离去。

    看着李钰一行人离开远去,崔跃庭这才看着卢继善;

    “贤弟,这李大郎果然不是等闲之辈也,年纪轻轻对着咱们这帮老杀才,不惊不惧,进退有据张弛有度,稳坐不动不骄不躁,当真是大能耐的,恐怕日后的前程……”

    卢继善与崔跃庭互相看了看彼此,都不约而同的低下头小声说出来四个字。

    “不可估量!”

    两人同时说完然后又同时点了点头,卢继善沉声开口;

    “兄长可有注意细节,与李大郎同来的那些护卫与奴仆,就没有几个是省油的灯。

    那七个奴仆家生子,竟不像是奴仆,像是从军阵里厮杀回来的勇士,行动之间整齐划一,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真是羡煞旁人。

    虽然守着奴仆的规矩,可是那骨子里的与众不同,又夹杂着一点隐隐约约的傲骨,小弟可是感觉的清清楚楚,不知兄长可有察觉?”

    “然也,那些奴仆定是受过某种秘法的锻炼,否则不可能有如此震慑人心的气息。

    贤弟别忘记了,陇西李氏一千多年的传承,可不是文人派系,人家可是从秦朝就是一方霸主,武将世家的血脉传承。

    李家叔父那到处搜刮书籍的名头,天下人皆知,再加上李氏武将派系的传承,从秦朝到今日,天知道藏着多少宝典与兵书?

    就这辛辣无比,又馋死人的美酒,估摸着,也是李家叔父小心收藏了半生的宝贝。

    李大郎竟然将之拿出来弄酒,唉……李大郎对陛下确实忠心耿耿,对天下百姓也是个好的,唯独对他李氏二房,亏损也太大了些……”

    这崔跃庭还有句话没说出来,那当今的陛下用秘法操练出来的三千玄甲死士,可不就是他们陇西李氏的祖传秘法?

    卢继善也跟着叹了口气;

    “是啊,五粮液可说是天上少有,地上绝无,却只售卖六千钱一斗,这仙人醉没得说,简直就是神仙才能吃的东西,只三十贯一斗,确实亏的太多。”

    本来卢继善想说,还分一半给朝廷,剩下一半利头,再与一群大臣们平分,这种亏损……简直就是败家玩意儿……

    只是这话太过敏感,卢继善可不敢说出一个字儿来,不过崔跃庭可是老江湖了,经历两代朝廷,哪能不知话后之话,两人说话声音极小,心照不宣又同时点了点头。

    旁边的刘员外看着两个大佬不再说话出声了,这才接口一句;

    “启禀两位郎中,下官看着李县伯的贴身侍女都规规矩矩,当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一个乡下的侍女面对一群官员,都能这般进退自如又不吭不卑,也不知道李县伯是如何调教的。”

    卢继善严肃的说道;

    “刘员外你可是知道的不详细,李大郎那祖上搬来第一代的家主,可是非常精明的,听我家阿耶所说,故老相传他们蓝田李氏搬过来的第一代祖宗,分家之时家产银钱通通不计较,唯独对于家生子奴仆挑选的非常认真,全是挑的陇西李氏传承最古老的家生子大姓,弄来了几百户这种奴仆,可想而知有多占便宜……”

    刘员外就是个五姓七望分支门户的姻亲女婿,哪能知道这些秘密往事,颇有些莫不着头脑的问道;

    “这奴仆一说,下官觉得,肯定是紧着忠心耿耿的挑选就是王道了,还有什么多余的讲究不成?”

    崔跃庭不停的摇头晃脑,又是大摆其手;

    “刘贤侄你可是不知道内中情由,这其中大有不同也,特别是他们陇西李氏,和咱们其他的五姓七望最是不同。

    他们陇西李氏的奴仆家生子,最古老的那些,全是当初跟着他们老祖宗行军打仗的军汉,军奴的后代,你没看那七个奴仆人高马大?

    那些家生子可都是在边塞上住了千年的种族,比关内的汉人没得说,一个能顶两个,

    若是再比那些中原人,一个能顶三个,再去比南人,更是没办法比对了……

    这蓝田李氏第一代族长,可是个聪明至极的人物,不去挣抢任何家产,也不在乎给分配多少银钱绢帛,只一心挑选奴仆的事儿。

    忠心的问题想都不用想,便是给他们千贯之资,也糊弄不走一个的,身体健壮不健壮,你们也见识过了。

    嘿嘿,等你们将来有缘去蓝天李家庄子里看看,慢慢的就知道详细了,十之八九都是结实无比,还是个个暴躁,天不怕地不怕的……

    某家当初在李叔父的庄子里,住过半月有余,发现他们蓝田李氏与陇西那几房更是不同,

    人家剩下一口饭,都是家主,族长,与那几百户奴仆分食的,一个家生子奴仆害病得灾,李叔父都能花十几贯银钱,在长安城遍地寻找能人医治,给硬生生救活过来。

    刘贤侄你想想,天下的世家门阀,高门大户,除了他们蓝田李氏以外,还有哪个家族,能做到这般田地,把家生子奴仆的性命,看做是兄弟或者孩子一样对待?

    还有就是,李叔父的府里,所有的差事,不论侍女丫鬟,或者是仆役下人,就是那厨房里打杂的,都是世世代代父传子手,娘传儿手得来的。

    上一代是管事,那就从小培养一个能接下去的儿子,上一代是三等侍女,下一代接过手来也是如此,这种人从小就学一样,自己将来要做的,专精一个肯定不能比的。

    那规规矩矩的侍女,世世代代传承下来,肯定不是寻常丫鬟了,有什么稀罕的?

    贤侄你家若是这般传承十几代,也能做到,问题是你家里舍得往一群奴仆身上十几贯,几十贯的砸钱?更何况还是一大堆人马,可不是十个二十个啊……”

    卢继善听了这些,也是地头沉思,这一群官员听了,更是目瞪口呆,好几个都是倒抽一口冷气。

    其中一个正六品下的官员,忍不住出声询问;

    “那得多少银钱绢帛往里头贴补去,几百户的奴仆,我的老天个个都得当孩子养着,谁家干这样,要不多久就给弄穷了的。”

    博陵崔氏的三族老冷笑一声;

    “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同之处了,所以李叔父的二房这两百多年来,也是整个李氏后人里,最穷的一房了,尽去养活奴仆了,能不穷吗?

    不过,你们还别说,虽然是穷了点,可是人家没饿死过一人不说,得来的也不是没有。

    更不是尽做无用之功,李家的那些奴仆,任何人只要敢伤害他们得家主,那些家生子里,不论男女老少,个顶个的敢跟你玩命儿,也算亏中有补了吧。”

    那不服气的六品官,嘴里小声嘀咕着;

    “这也没什么吧,哪家奴仆不都是拼命护住的吗……”

    这六品官也是没有底气,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又仔细想想自己家的那些奴仆,若是遇到这种情况会不会舍身护主,还没往下继续设想,就自己先甩了甩头,很显然他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

    卢继善沉默了好一会儿,仿佛明白了一些,自家的阿耶为何那般苦心的经营了,阿耶做的可不就是人家蓝田李氏五代族长都在做的事情吗?

    阿耶当真是厉害至极,难怪能做到前朝的大司徒,唉……阿耶就是阿耶,当真神人也,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么深入的事儿呢?

    摇了摇头卢继善对着博陵崔氏的三族老拱手为礼,笑着告辞;

    “今日多谢兄长照顾,小弟感激不尽,仓部司里还有些许事务要处理,这就不耽误了,小弟告辞,兄长不用再送,可回去好生歇息。”

    崔跃庭点点头叫了一声;

    “来人啊,把东西拿过来。”

    随着几个下人端着木盘过来,众人发现放着许多小酒瓶,一个三四斤的小坛子,十二个一斤装的小瓶子,众人心知肚明里头是什么,只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卢继善看见这些,直接双手乱摆,开口推辞起来;

    “不用不用,兄长你跟我还客气什么,那些剩下的兄长自用就是,我领着一堆人马,来白吃了一顿不说,这吃完了再拿,叫小弟这脸皮往哪里放去。”

    崔跃庭眼睛一瞪;

    “不用什么,就你能是不是,拿什么,就是拿也没拿我的,这是人家李家大郎兄弟,留下给咱们吃的美酒,

    我怎么能一人独吞了去,传出去,我不给你们分一斤,全部自己贪墨了,你叫我这老脸放哪里?”

    卢继善听到这里也是犹豫不决起来;

    “这……”

    “这什么这,你就是不要,你这几个手下跟着你忙你上忙下的,你也不给他们考虑一斤打打牙祭?

    再说了,我也留的不少,三十斤仙人醉,咱们今日就吃了大约三斤多一些,还剩二十多斤呢。

    这给你的兄弟们每人一斤,你分三斤,剩下的那些,愚兄可要都贪墨了啊。”

    卢继善顺着崔跃庭不着痕迹的眼色,往后瞄了一眼;

    “你们还不谢过崔郎中的美意,更待何时?”

    一群官员早就盯着那盘子里的仙人醉了,都觉得这崔氏的三族老真真是会来事儿的大能之人,难怪人家那官位也做的高,买卖也干的红红火火……

    一群人赶紧行礼表示感谢,废话这仙人醉,户部不卖之前,全天下就那李县伯手里,能有货,别的地方想都别想,花多少钱都没用,行市里可是有价无货啊。

    虽说只有一斤,今夜拿去送个重要人物,当然再好不过了,求人办事,用这长安城紧缺的仙人醉敲门,那是事半功倍。

    就是不舍得吃下去,一会儿找个行市里的牙子,转手就是银钱进账,别看就这一斤,在户部放酒之前,卖他一百两百的,绝对不成任何问题……

第389章;今非昔比

    回到仓部司的大堂里坐下,刚吃过昼食的午后,暂时都没什么事儿,卢继善打发了所有人离开,自己一个人坐着怔怔发呆。

    仔细回想着李大郎的所作所为,再想想自己拼了十几年光景,才得了个县男的爵位。

    即便是个最小的爵位,已经是很了不得的大事儿了,阿耶当年为了庆祝卢氏二房挣了个男爵,同时也是整个范阳卢氏里唯一的爵位,

    老阿耶高兴的亲自提笔,写下县男府的牌匾,请了高手匠人来精心打造,又庆祝了许久。

    可那李大郎继承县男不过半年时间,就蹭蹭的往上涨,如今再升一级,摇身一变就成了开国县伯了,回想天策府里一班人马,那些个县伯哪个不是往死里拼命,才换了个县伯?

    可李大郎他,一个不注意就是高贵无比的开国县伯了,这……这他娘的也太叫人诧异了吧?

    从来不说脏话的卢继善,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声,尽管他也不确定到底是骂的那个。

    又想到那李大郎的败家行为,把他家祖宗,珍藏了不知多少年的宝贝秘法,拿出来酿酒,酿酒就酿酒吧,

    一出手就送给陛下半数的利头,这等手笔,忠心确实表现的足够功夫,可简直就是个败家子,纨绔子弟,不知柴米贵的家伙。

    那酿酒的秘法,若果再晚十年拿出来,等陛下不缺钱了,朝廷站稳了以后,天下安定,再拿出来售卖白酒,岂不是就没人盯着了,

    到那时候再把美酒现世,只这一个秘法就能叫他李大郎的二房,一跃成为五姓七望里的领头羊了!

    也只有他这种不知深浅的年纪才能做出如此败家的事儿来,更何况那剩下的半数,又拿去和一些文武大臣瓜分干净,

    天知道他那县男老阿耶,若是活过来会不会再气死过去,想到李钰的败家行为,亏损的可不是一般的巨大,卢继善又轻松了许多。

    只是,卢继善总感觉有些什么东西灵光一现,又立马躲开,马上就要抓住了,又给丢了,怎么也拿捏不住。

    卢继善甩甩头,再从头回想一下今天的场景,等回忆到那博陵崔氏大房的三族老,说过的那些话,卢继善忽然静坐的身体,浑身一震,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嘴里忍不住嘀咕着;

    “难怪我总觉得怪怪的,总是感觉自己要抓住什么东西一样,这会儿想来,那崔家兄长描述的场景,那李大郎的祖宗们,所作所为可不就是是老阿耶的作为一模一样?”

    抓住了灵光的卢继善一刻也不想耽误,立马大喝一声;

    “来人!”

    卢继善从小到大的贴身跟班,快速走进来一个弯下腰行礼;

    “郎君请吩咐。”

    “快快备车,我要回去见阿耶他老人家,有要事请教。”

    “唯。”

    贴身奴仆一听说快快两个字,一刻也不耽误,转身就跑了出去,卢继善只想赶快回府去见老阿耶,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努力和智慧,再加上谨慎小心,办事认真的态度,一定会赶上老阿耶当年的高度。

    今日今时,他隐约有点明白了,自己继续这样下去,即便再多努力三分,再拼命下去,差事办的再稳重,恐怕也是一辈子都赶不上那天才般的智者~老阿耶了。

    他觉得阿耶能做到前朝的大司徒,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必定也有他老人家独特的秘法。

    卢继善想要请教那些秘法,他迫切想得到那些做官的秘法诀窍,就像李大郎的秘法那样,每一个拿出来都是十分厉害的效果。

    想阿耶做了半辈子的一品大员,必定是有很多秘法的,卢继善想要和李钰一样的提升爵位,他也想做那人人尊敬的开国县伯!

    他李钰有祖宗能人,给他留下宝贝秘法,我卢继善也有祖宗,更有比你们厉害十倍的老阿耶,坐镇后方,你能做到的,我卢继善也能……

    何况自己是阿耶唯一的嫡亲子,还是范阳卢氏二房里,唯一的族长继承人!

    自己又是努力刻苦的,除了那个被除名的畜生,没有教养好这个污点之外,其它的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失误之处。

    又是阿耶最喜欢的儿子,回去请教一番做官的诀窍,阿耶一定会将那些做大官的秘法,倾囊相授给自己的!

    卢继善等不及了,他从来没有过的兴奋,不等下人套好马车,就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还没到家吗?”

    坐在马车里的卢继善,又催问了第五次。

    马车外立马传来贴身跟班的回应声;

    “回郎君的话,拐个弯就到咱们胡同里了。”

    “哦,也不用太着急,慢一点,别碰伤了街上的平民百姓,特别是岁数大的,腿脚不灵便的那些。”

    “是,郎君放心,小人给郎君赶车二十年了,一直都是谨记安全,小心翼翼,绝不会碰伤任何人的。”

    “嗯,如此便好,阿耶总是教诲我们,仁善为本,忠孝当先,可一句都不能忘记的。”

    “是,小人也记住了,不是小人奉承,郎君如今身居高位,可是个拿实权的郎中,再加上对陛下忠心耿耿,又处处与人为善,

    将来一定能做到和阿郎那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像郎君您这般心善至此的,不叫当个大大的官,还还有天理吗?”

    卢继善似乎是对外头赶车的跟班说话,又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

    “哪有你说的那般容易,官场之上,处处都是学问,一个不对就会四面成敌,步步为营处处谨慎只是其中之一罢啦。

    忠孝贤良自然是王道之棋,也是为官,为人必须少不了的,可是一味的善和忠,并不能起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这里头可是有很多秘法的,你学不会那些,就只能在这四五品上晃荡,想要做大事,必须要有另外压箱底的本事才行。”

    “小人听不懂这些的,不过郎君想要什么秘法,可以回去找阿郎要就是了,阿郎的手里可是有许多秘法的。

    之前阿郎拿出来的,那弄石磨豆腐的秘法,这满天下找找也就咱们卢氏二房才能制作。

    那石磨豆腐的方法,从汉末就失传了的,没想到却掌握在阿郎的手里,由此可见,阿郎那里是有很多秘法保存的。

    郎君您想要什么,直接找阿郎去要就是了,阿郎就您一个嫡亲子,肯定是要啥给啥的。”

    “嗯,知道了。”

    卢继善回应一声,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这贴身跟班忠心是好的,奈何不识字,懂得也不多,无法多交流。

    他哪里知道自己要的是做官的秘法,可不是那石磨豆腐的秘法,两者不是一个意思,卢继善也懒得解释清楚。

    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马车就停了下来,马车的门帘子被人从外头掀了起来,卢继善抬头一看已经到了府里的前院,下人拿来马扎放好,卢继善从车里下来,匆匆朝着后头走去。

    老远就看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娘子,身旁跟着四个侍女,其中一个侍女的手里还端着木盘,木盘上放着陶瓷盆和一个大茶碗,一行五女正在往一处院落里走去。

    卢继善一边紧步上前,一边在嘴里呼唤;

    “阿妹留步。”

    那年轻的娘子闻声止步,扭过身子,看是卢继善快步走过来,不慌不忙的蹲个标准的福礼,有些惊奇的开口问道;

    “拜见兄长,对了兄长,这会儿还在未时三刻里,兄长您不是应该在户部里坐堂办差吗,怎么就回来府里了,可是有什么要事?”

    此女正是被那老司徒收做义女的乔氏,已经改了名字叫做~卢娇是也,老司徒收她做女,留下了乔加女而成娇。

    正所谓居移气,养移体,如今的卢娇娇,大仇得报,仇人全部被处死,心中的怨气消失不见。

    又成了高门大户里的闺女,饮食起居,皆有侍女下人伺候,穿的再也不是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衫,

    每日都是绫罗绸缎一身,各种金钗,玉簪子什么的十几套行头,老司徒亲自从老家来的那些老侍女里,挑选了一个最懂规矩的,教习她各种礼仪。

    现在这卢娇娇已经学的有模有样,再加上前呼后拥的侍女丫鬟,和行止之间规规矩矩,又严谨仔细的做派,任谁看一眼都能知道这是标准世家门阀里出身的大家闺秀。

    前阵子这卢娇娇心血来潮,去那乔氏老宅子所在的胡同里转了一圈,想着是要回忆一下过去的。

    便前呼后拥的,带着一大帮子奴仆,下人,侍女,回了那老胡同一趟。

    卢娇娇有心想和以前的老邻居们说说话,叙叙旧情,奈何身边一大堆人马跟着伺候,吓得那些老邻居们,靠在墙边回话,头也不敢抬,都没人认出来是她回去了。

    无奈的卢娇娇摇了摇头,也没说破就是自己回来了,郁闷的扭过身子,带着一群下人回了卢府。

    为了这事儿,一直闷闷不乐了两三天,还是嫂子卢崔氏,心疼她茶饭不思的,仔细打听了原由,

    过来她的院子里,好一顿的劝解,姑嫂两个一块儿,再去街上逛了卖金银首饰的铺子,耍了半天,才叫她又忘记了过去。

    卢继善来到卢娇娇的身前,顺口说道;

    “噢,部里这会儿没有什么要紧事情,我就趁着片刻空闲,回来取个东西,阿妹你这是要去何处?”

    “回兄长的话,阿耶他老人家在北苑书房里头写字,前日里小妹打听到一个治病的老先生,便去请来给阿耶调理一番。

    这不,小妹不放心就亲自下厨去做了清热去火,又能中合脏腑的苦药,想要给阿耶调理一下身子,此刻正要端去书房里伺候。”

    卢继善对这个妹子的孝心,那是十分的满意的,高兴的点点头,笑着说道;

    “兄长刚好也要去见阿耶,一是请安,再者还有些许事情要请教一番,正好与阿妹同路,这便一块去见阿耶可好。”

    卢娇娇十分亲近这个大兄的,兄长夫妻两人对她最是亲热,还有嫂子屋里起势的那两个妾室,对自己也是照顾有加,还十分尊敬。

    卢娇娇有时候也去兄长屋里玩耍,听这兄长说一些奇闻趣事,所以对卢继善依赖性很大,这会听说兄长也要去拜见阿耶,连忙再福了一礼;

    “是,遵兄长命。”

    “那就走吧。”

    兄妹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进了北苑的月亮门洞,禀报过后,得了准许进入的通传,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门里,同时下拜;

    “儿拜见阿耶,万福金安。”

    “儿回来了,拜见阿耶,叩请金安。”

    “嗯?”

    正在聚精会神练习写字的老司徒,听见自己嫡亲儿子的声音,轻微诧异了一下,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沙漏,也不看过去儿女那边,直接说道;

    “都免礼起来吧,除了老夫的两个儿,其他人统统退下,退出书房北苑,院子里不得有人。”

    “诺。”

    “诺。”

    看着一群侍女,和伺候笔墨的下人,都退出书房离开,卢娇娇熟练的打开陶瓷盆,闭出来半碗褐色的苦药,仔细吹了吹,感受过里头的热度已经不再汤口,这才双手端过去;

    “启禀阿耶,那先生交代过的,苦药不能太凉,否则吃了会伤脏腑,儿觉得已经能喝了,请阿耶用过之后再写不迟。”

    卢继善知道阿耶的规矩,天塌下来也得稳重如山,再说自己也不是毛毛躁躁的性子,便站在一边安安静静不再多说。

    老司徒慈祥的目光看了一双儿女一眼,这才接过半碗苦药,尝了一下果然不汤口了,温热正好合适,就一口气吃了个干净。

    卢娇娇拿出丝巾,温柔的给自家阿耶擦拭了嘴角,又收拾好了药碗,放到另一边的木盘里,这才退到兄长卢继善的身边站定。

    老司徒又拿起了笔,认真的把没写完的那幅字,补充完善,小心吹了吹,拿去放在一边用镇纸压了四角等着阴干。

    这才放下手中的毛笔,又拿起一副字帖,仔细的查看着,嘴里不紧不慢,四平八稳的出声询问;

    “未时三刻,正是官员们午时歇息的时候,你回来家中一趟,不算框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第390章;老司徒教授官道不厌其烦,卢娇娇神功盖世巧治阿耶

    老司徒放下手中的毛笔,又拿起一副字帖看着,嘴里不紧不慢,四平八稳的出声询问;

    “未时三刻,正是官员们午时歇息的时候,你回来家中一趟,不算框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只是你向做事来稳重,处事谨慎从来不犯错处,午后没有回来过的习惯,为何今日破例回来府中,有什么事不能决定的?

    说来听听,老夫很久没有听到什么新鲜事儿了,怪好奇的。”

    “是,启禀阿耶,今日那李氏二房的族长~李大郎,奉陛下之命,去户部里与儿首次接洽会面,仓部司里的重要官员都在当场。

    商议着把将来的酒价定下来,儿好生礼待,与之相谈甚欢,后来儿做东道,在万和大酒楼设宴,又碰到博陵崔氏家族,大房的三族老,抢着请客,宾主尽欢而散。

    启禀阿耶知晓,那李氏二房的族长李大郎,青云直上,如今已经是开国县伯了!”

    卢继善特意把开国县伯,咬的稍微重了一点,生怕阿耶老了,听不太清楚里头的意思。

    老司徒一边看书,手里还比划着字帖里的走势,漫不经心的说道;

    “老夫教你的本事,再加上你稳重的性子,又跟着陛下跑前跑后十三年,颇长了些许能耐,应付李氏的二房族长应该不会吃力吧,便是接待个国公你也能进退有据才是。”

    卢继善看着不动如山的阿耶,强制压下去有些激动的心情,努力保持着平稳的话语;

    “回阿耶的话,应付是应付得下来,只是儿也想着进取之心,也想着光宗耀祖,儿觉得阿耶当年能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必定是有些秘法的,是以想要请教一二。”

    正在看书的老司徒,听了自己儿子这话浑身一震,扭头过看着卢继善,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继善我儿,你又长大了一点,知道来问阿耶,那做官的事情了,也罢,今日正好是个空闲,就与你说些做官的闲话,或许对你能有所帮助也未可知。

    你且先将今日发生的事儿,仔细说来一遍,不要漏过任何蛛丝马迹,阿耶也想看看,那陇西李氏二房,这一代族长是否与先前的四代家主一般的智慧~浩如烟海。”

    “是,阿耶。”

    卢继善终于得到了自家阿耶的承认,又肯定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努力平复着心情,将李大郎进户部的时候开始,所有人的对话,和态度一句不落的还原一次……

    李大郎将那种无比美味的,堪称世间酒中极品的仙人醉,想定价二十贯,哦就是这种比您吃过一次的五粮液还要醇厚浓郁的,新酿造出来的烈酒,阿耶您吃一口尝尝,儿没说大话,确实很不错的。

    卢继善说着话,就从宽大的官衣袍内里,取出那一瓶三斤装的美酒出来,放在了自家阿耶那写字的桌上。

    旁边的妹妹卢娇娇,很是有些眼色的,从另一个桌子上拿了一个吃清水用的小碗,兄妹两人一个倒酒,一个端给了老司徒,配合的倒是快速。

    老司徒在卢继善说话的时候,一句话不插口,这会闻着飘散出来的酒香,轻声赞美道;

    “不用吃下去,老夫就知道今日这酒,比你给我留的那两斤,更加厉害了许多。

    这小坛子,老夫看着也有两三斤上下了,今夜叫厨房里多做几个肉菜,我与大族长同吃,

    再叫上那些兄弟们,只是太少了些,咱们老家过来的,你那些叔父兄长就有十个,再加上老夫与大族长,这点酒还真不够分的呢。”

    “启禀阿耶,只有三斤仙人醉,您若是和大族长单独享受,还能吃上几次,要是和那些叔父兄长一块享用,一顿就没了,还不够呢。”

    老司徒拿起酒碗,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口气就把那一两上下的白酒吃进了肚子里,长处一口气;

    “好酒,比那五粮液去了三分的烈性,多了一丝稳厚,正和中庸之道,又不失原来那烈酒的本质,酒香反而更加浓郁了。”

    老司徒说完又若有深意的看了儿子一眼,不紧不慢的继续;

    “不够?那就每人少吃一点,多了就多吃一点,阿耶刚回来的那几天,你送给阿耶那两斤五粮液,还没这回多呢,我们十二个老家伙不是一样美美的吃了一回?

    何况这次又多出来一斤,又能每人多吃一小口了。”

    卢娇娇听着自家阿耶那搞笑的话语,每人又能多吃一小口的话,噗嗤一声就忍不住笑了出来,拿丝巾掩着嘴角,扭头在一边偷笑。

    卢继善着急请教做官的秘法学问,那能在这种吃酒的话题上纠缠不休,只装作没听见一样,继续自己说自己的。

    老司徒看儿子没有吃透自己的话语,不免有些小失望,却忍耐着不表现在脸上,继续认真听着儿子介绍今日的事情。

    “那李大郎原本想着是二十贯一斗的售卖出去,可是一众官员全部反对,儿也觉得有些少了,就顺着大家的意思征求下头人的意见。

    最后所有官员都对三十贯一斗的酒价,一致认同,这仙人醉的酒价,便就此定了下来……”

    卢继善一边回忆上午所有人的话语,一边小心的查看着自家阿耶的脸色,见丝毫没有变化,只能继续往下说了;

    “……之后我们吃完了酒,也扯完了交情,出的得酒楼把李大郎送出门外,他那个贴身的侍女,也早就吃完了昼食,等待在酒楼大堂里,伺候着李大郎上了车马。

    然后给我们蹲了个福,又给那博陵崔氏的兄长,蹲了个万福,说了一通感谢的话语,…………一番话说的是不吭不卑,尺寸拿捏的刚刚好。

    后来送走了李大郎一行人马,下头几个官员夸赞,说那乡下来的侍女,竟然不怕生怎么的,面对一群官员还能镇定自若……”

    卢继善正要继续说下去,老司徒眯着眼睛,老迈的声音响起书房;

    “不简单呐,他李氏二房的这代家主,虽然年纪不大,却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身边的侍女,奴仆都是进退有据,规规矩矩,见了一群官员也不惧怕,一个身份卑微的侍女,却说出这等高尚的话来,只这一点就能看出来,人家是用心收拾过家族事务的!

    大学有云:古之欲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

    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

    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

    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

    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也。

    这修身一事上,你性情稳重,不行恶事,待人志成,做事谨慎仔细,跟着新朝的皇帝十三年,从未出过差池,做的是很到位的,否则你没有任何可能,坐在仓部司主事的位置上。

    这整齐家宅上头,你可是做的糟糕至极,过去的不再说了,就说你那三个狐媚子一般的妾室,

    这几日里,我瞅着似乎是忍不住想要犯毛病了,尤其是那个二娘,听说最近两三日里,去给正妻大妇请安,都是拖拖拉拉的,不在正经时辰里,哼……

    你只顾忙着朝廷里的大事,却疏忽大意了许多,这家宅内院可也是不小的事情!

    若是收拾的整齐了,与做官一道那是要多出许多助力的,按照你十三年的忠心和苦劳,怎么着也应该是给你个县子的。

    去年新朝的皇帝左边封几个,右边提升几个,却每次都偏偏把你弄在外头,你难道还没想到内中情由吗?

    这家宅里头不收拾利索,就能牵绊的你难以升迁上去,就那畜生的事,耽误了你多少……”

    老司徒本来也是细心教导儿子的,奈何一说到这修身,齐家的上头,又不知不觉提高了声音,卢继善被提起丢人事儿,羞的低下了头不敢看人。

    卢娇娇看着苗头不对,弄不好兄长就要吃教训了,几步走到老司徒身后捏着老司徒的肩膀,一边伺候着一边撒娇:

    “哎呀阿耶,这不是要教兄长做官的学问吗,您看看这弄得,您又说跑到哪里去了嘛,儿看着阿耶又要发那恶火,儿这心里头,就吓得咚咚直跳……”

    这老司徒当初的眼光贼毒辣的,觉得卢娇娇与去世的闺女有多处相象,结果这卢娇娇收拾打扮,又吃的一阵子饱饭,

    锦衣玉食之后,竟然与老司徒往日里的闺女一般无二,惹的那些见过的长辈老人,直呼当真是一个模子磕出来的。

    卢娇娇也是个孝顺人,对老司徒的起居,每日都要关心照顾,惹的老司徒越来越喜欢这闺女了,那是捧在手里怕化了。

    老司徒想到不舒服的地方,正在提高着说话的声音,宝贝闺女就不依不饶了,老司徒赶紧收住了声音安慰闺女:

    “我儿不怕,我儿不怕啊,阿耶小声说话便是了。”

    安慰过宝贝女儿,老司徒扭头又看着卢继善;

    “继善我儿,你抬起头来。”

    “是阿耶。”

    “你不要觉得没脸见人什么的,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做人得往前看,总是活在过去有何意思?

    这修身齐家,是要两边兼顾的,我的儿你可得记清楚了,齐家并不是说只收拾好内宅就行了,正妻与外头那些大妇之间的走动,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你那正妻虽说有时候憨了一点,可内心却是个良善的,又心直口快性情耿直,可别小看了她那个憨,兴许就是有人偏偏来吃这一套也说不定的。

    你多带她去参加一些宴会,她一定能交厚一群过得去的命妇,也能为你在后方,经营一些你无法出面的事情,你可有想过这些?”

    “啊?!”

    “阿耶,这能成吗,她那性格,心里连个话都藏不住的,儿总担心她出去说走了嘴,到处得罪人……”

    卢老司徒耐着心思继续解释;

    “你不放出去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呢,那尉迟大将军的夫人,不就是个比她还憨的货?

    动不动就跟个泼妇一样,你看人家也没惹多大的祸事,反而还和几个文官的正妻打的十分火热。

    你为何就不能放她出去见见世面,天天圈在这院子里,和那几个狐媚子斗气,不傻都给气傻了的。”

    卢继善很有些惊奇,阿耶竟然连这种事都能知道的如此清楚;

    “阿耶,您在范阳老家养身子几年,这刚回来没多久,就能打听到尉迟大将军家的事儿了?”

    老司徒苦口婆心的开导儿子;

    “你别管老夫怎么知道的,像那些宴会,你以后多带她出去转转,这是老夫的父命,你不可违抗。”

    卢继善恭敬的回答着;

    “是阿耶,儿记住了,您知道儿的性子,儿不敢不听的。”

    “嗯记住就好,老夫始终觉得,那崔氏必定能成为你以后的助力,相信老夫当初的眼光,给你定下的这门亲事,老夫当年也是慎重又慎重考量过的。

    叫她做我卢氏二房的正妻大妇,老夫可也是左右思量,又和族老们反复考究过许久的,你若是不信咱们走着瞧。

    对了,还有你那三个妾室的事儿,你要是不下狠心去收拾内宅,继续上下尊卑不分,规矩败坏,你要到何时,才能养出来李氏二房那种不吭不卑的侍女,和进退有据的下人,你好好仔细想想吧我的儿。”

    卢继善听了老阿耶苦口婆心的解说,也开始仔细考虑,又想起来李大郎那个侍女的规矩样,确实叫人羡慕的不行,

    可是再想起那三个狐媚可爱的美貌妾室,若是收拾的太过分了,会不会有些太不近人情,顿时又犹豫了……

    老司徒一辈子经验丰富,这又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卢继善撅起屁股,老司徒就能知道他要拉什么屎出来。

    这会只看着儿子一会儿咬牙切齿的表情,没多大一会儿又变得温柔下去许多,老司徒立马就知道这宝贝儿子不舍得下狠心收拾后院。

    不由得怒火上升,这不厌其烦的教导他做人得道理,这个嫡亲儿子哪哪都好,偏偏就是个软耳朵的货色,那几个妖里妖气的妾室,往往是几句服软的话,就能把他弄得五迷三倒,老司徒又气不打一处来,严厉的说道;

    “你狠不下心收拾是吧,别叫犯在老夫的手里,若有一个不对,叫老夫抓住把柄,不是家法打残,就是变卖到边塞,给那些军户做奴……”

    卢娇娇看着阿耶说的好好的,又要发脾气,便再次施展神功;

    “哎呀阿~耶,您小点声说话,您把儿都吓坏了的……”

    “噢,好,好,好,阿耶小点声,这就小声一点,我的儿你不用怕啊……”

第391章;醒醐灌顶授秘法

    卢继善对自家妹子两次救火,很是感激投去温柔的目光。

    老司徒又忍不住唠叨了一句;

    “修身齐家可是老祖宗传下来,千年不破的规矩,你若是上点心,能好好收拾收拾,李氏那种侍女,下人,你一样可以培养出来。

    不过,老是这样上下不分,尊卑不分,还念想着做事顺利功成,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是阿耶放心,儿这次一定要下狠心收拾好家宅内院,再说那做官的事情。”

    “孺子可教也,对了今天还发生了什么你且一次说完,咱们再说其他的事情。”

    “是阿耶,回阿耶的话,那李氏二房的族长离去以后,我们一群人就在万和大酒楼的门口,朱雀大街上闲话了几句家常。

    那博陵崔氏的三族老,曾经去那李家庄上小住过一段时间,与那上一代的族长有些交情,是以对李氏二房的一些事情,知道的很是详细,趁着酒兴上来,便与我们说了个大概…………”

    卢司徒听到那李氏的事情,面露钦佩之色,由衷的夸奖着;

    “根据咱们卢氏的族事记载,与当年咱们二房祖宗,亲手写下来的记事手札,那过来蓝田居住的那一代李氏祖宗,与我二房的族长也有过交情,两边都是熟悉的。

    根据咱们二房祖宗的记事里描述的经过,他们蓝田李氏第一代族长甚是厉害,分家的时候,不要田地,也不在乎金银绢帛。

    只提了一个古怪的请求,要挑选他们陇西李氏,老祖宗传下来的那些军奴的家生子奴仆。

    当时这种不要求分田地的事情一出来,肯定是皆大欢喜,所以就任由他把那些军户奴仆的后人,紧着身体强壮的弄走了两百多户,此事几方都是开心的。”

    “阿耶,儿听说他们蓝田李氏的奴仆有十九大姓,三四百户呢,那李大郎说那些家生子,从来都没有分户,分家您怎么说只有两百户?”

    “你别着急,听老夫仔细说来,刚开始他们蓝田李氏,可不是二房的族长,

    他们过来的第一代祖宗,只是陇西李氏二房的嫡亲次子,后来陇西那边嫡亲大子得了恶病去了,又没有后代留下,这蓝田李才继承了那二房的族长之位。”

    卢继善恍然大悟,点着头说道;

    “原来如此,难怪儿觉得不对劲儿,他们陇西李氏其他房全在陇西的地盘上,为何就这二房却在蓝田,原来是继承兄长一家之主的位置呀,阿耶他们就不回去陇西了吗,是不是那边没有他们产业了?”

    “谁跟你说的?人家那边的产业好好的,老夫年轻的时候,游历天下之时,还去借住过几天,

    人家那边也是一堆的房屋田地,还有奴仆下人,由大房族长给他们帮忙照看着,他们后来又多出来的一百多户奴仆,就是那边过来探亲时留下不肯回去的。

    这就是蓝田李氏的厉害之处了,人家几代人花了功夫在蓝田又打下了这片天空,倘若哪一天过得不舒坦了,或者有什么别的不得已的苦衷……

    人家直接带了奴仆家人,就能回去陇西老家,等到换个安全的地方,摇身一变,直接就是一个高门望族,且还是九房族人聚会一块儿的,谁敢把人家当外地人欺负?”

    卢继善听得倒抽一口凉气;

    “阿耶,他们蓝田李氏想的可真是长远,居然弄了两个老窝。”

    “所以老夫才叫你在长安附近,多买田地弄成庄子,再把老家的奴仆弄来一些,你以为是无的放矢?”

    卢继善陪着笑脸;

    “阿耶息怒,儿今日方知这一切都是阿耶早就布置好的,先前儿还觉得,咱们的老家在范阳,应该好生经营老家才对,他日儿岁数大了也是要回去老家的,所以对庄子的事也没怎么在意。”

    老司徒拿着笔蘸满了墨汁,又开始写字了,刷刷几笔一气呵成,放下了笔杆子,看着儿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不要去想什么做官的秘法,先把人做好,理清了弄顺了,老夫再教你做官的事情。”

    卢继善听了这话,微微叹了口气,心想着阿耶还是觉得自己不够成熟,不肯将做官的秘法传授自己,看来也只能跟着阿耶先学习做人的道理了。

    “是阿耶,儿便跟着阿耶好好学习这做人的道理就是了。”

    老司徒哪能看不出来自己儿子的失望表情,不过却装的没看见一般继续说话;

    “方才你说那李氏二房上代族长,为了一个奴仆的孩子重病,套了车马,带着重病的奴仆后代,来长安城寻医救治,花去许多银钱一事,对此你有何看法。”

    “回阿耶的话,人之常情也,阿耶不是经常教导儿子要一心向善吗,儿一直都谨记在心,若是咱范阳卢氏们二房的奴仆生病,儿也会去请先生来看病的。”

    老司徒盯着自己的儿子,进一步追问;

    “嗯阿耶知道你是个有善心的,也相信你说的话,不过你这是在长安城,寻找名医也方便一些,

    我且问你,若是在范阳老家,可不曾有长安这里的名医,伺候你的奴仆下人,他们的儿子重病,你又如之奈何?”

    “回阿耶,不论在哪里都要给看病救治的,如果换在老家那边,就算条件苦了些,没有这里好,儿也要进一份力气的,这是人性,儿不能眼睁睁看着生命垂危的家人,不管不问吧?”

    “好,不错是我教出来的儿子,果然心地善良,那老夫再来问你,假如你有一百多个奴仆下人他们都得了重病,一个人需要花费百贯之资方能治好,你又怎么考虑?”

    “啊?”

    “这……阿耶哪能有一百多人一块儿重病的事儿,这也太巧合了吧?”

    老司徒长叹了一口气;

    “你终究是犹豫了,躲避这个话题不说正面的话语,不过也不能怪你,天下五姓七望,正宗加分支,不知多少门户。

    大家都有家生子奴仆的,有些门户,对家生子看的重些,就舍得花几个银钱给他们看病,有那不在乎的门户里,死个奴仆跟死一条狗也没差多少了。

    更有甚者,动不动就要打打杀杀,完全把奴仆当做奴隶,唯独陇西李氏,继承了他们祖先的脾性,把奴仆当人看。

    而陇西李氏九房,又数这蓝田二房族里做的,最是叫常人难以理解,把奴仆当做族人对待。

    方才老夫问你的问题,也确实刁钻,一百多人生病,又都是重病加身,每人花那许多银钱出去,加起来有数万贯了,甚至十几万贯,

    这天下的高门大户,哪个会傻傻的花费这许多银钱绢帛,家产家业,去做些得不偿失的事情呢?毕竟花费看病的银钱,又有多少新的健壮的奴仆买不来?

    你能做到之前说的那些,已经是大户里做的很好很好的族长了,你接着说,还有何事?”

    “回阿耶没有了,我们闲话了几句,就离开酒楼回了户部大堂,儿坐在那里想来想去,似乎有些东西想要抓住在手里了,

    但是又偏偏总在关键的时刻,又抓不住,摸不着头脑,于是儿赶紧回来找阿耶请教,可有什么做官的秘法教儿。”

    老司徒听到儿子的描述,欢喜不禁,看着已经在顿悟的边缘徘徊的爱子,心里暖暖的老怀大慰。

    老司徒眼冒精光,却不敢直接去点破,只看着没有平时一半脑子灵光的儿子,心里飞快的组织着要说的话语,考量着该怎么才能当头棒喝,醒醐灌顶叫这唯一的嫡亲子,立马醒悟过来……

    “做官的秘法倒是有的,只是你现在的成就还不足以驾驭,是以阿耶还要再保留一阵子再教授与你。

    你先稳定下来,莫要心急,与阿耶说说今日,你们商讨那些酒价的事情,阿耶老了,方才听得不甚详细,想要再听一次。”

    孝顺的卢继善四十年的人生里,从来不曾忤逆不孝过的,对待老阿耶的话一向是言听计从。

    这次尽管脑子还有些迷迷糊糊,乱的一塌糊涂,可还是潜意识里记得为人子的事情,听了老阿耶的安慰话,便弯下腰回应;

    “是阿耶,儿也知道自己本身还没有修炼到家,此时便来请教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秘法,过于孟浪了些。

    不过阿耶放心,儿继续一步一步踏踏实实的走下去,总会有达到阿耶要求的那一天。”

    老司徒抚摸着花白的胡须,紧盯着唯一的嫡亲儿子;

    “孺子可教也,你能有这想法,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坐与不坐,都是没有区别的。

    真正的要受人敬重,不一定非得坐上那太师三公的位置才可以,只要是堂堂正正做人,光明磊落行事,办差踏实认真,

    侍奉君王忠心耿耿,对待同僚志诚一片,处处都能与人为善,再洁身自好,紧守仁义礼智信,奉行忠孝廉耻勇,做不做那三公之事,都会处处被人抬高。

    不论到了哪里,都可以受人敬重,你只要做到这些,便是新朝的皇帝陛下,也会对你另眼相看。

    自然也没有谁敢来小瞧于你,你且深吸一口气,不要着急,平复好你的心情,想想阿耶的话,可有哪些不对之处?”

    卢继善狠狠的甩了甩头,大口呼吸几次,慢慢的驱赶走想要学习三公秘法的贪念。

    重新冷静了下来,又仔细回忆了一次,老阿耶教授了无数遍的金玉良言。

    冷静下来的卢继善,也不觉得阿耶这再次重复有多啰嗦,以前这些话他听都听腻歪了,也没当成个一五二更天。

    这会平静下来,一句一句的兑照,忽然发现有温故而知新的喜悦感觉,话还是这几句,阿耶已经重复教授自己几十年了,道理也早就都懂了,但是今日却有种奇怪的情绪,再听一次,反而有种莫名的,说不清楚的东西……

    “继善我儿?”

    “嗯?哦!儿在这里呢,阿耶请吩咐。”

    “你说说你们商量酒价那会儿的事情,老夫想知道,你当时都是怎么想的?”

    “是阿耶,启禀阿耶,那会儿李大郎将那五粮液美酒,定价为六千钱一斗,说是降低酒价,能叫天下人吃得起。

    这个事情,儿是明白的,咱们卢氏也有许多买卖,儿也清楚,赚的少一些,买主多一些,其实能赚的更多的,所以儿当时是赞同李大郎想法的。”

    “嗯不错,你能明白这些,不贪图眼前的蝇头小利,算是进步许多了。”

    卢继善嘴里跟着念叨着;

    “贪图蝇头小利……”

    “不错,就是贪图蝇头小利,商人贪图蝇头小利,就会失去将来的买卖和更大的利头,

    百姓贪图蝇头小利,鼠目寸光,便会有吃亏的时候。

    为官着贪图蝇头小利,就要与各种机会失之交臂,为将着贪图蝇头小利,必定要伤亡惨重。

    这白酒的买卖,五粮液的定价若是贪图蝇头小利,鼠目寸光将酒价抬高到十贯一斗,

    虽说照样有人去买了吃,但是却要亏损将来的巨大利头,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也!”

    卢继善叫自家阿耶连珠炮的比喻,弄得浑身一震,仿佛被雷击了一般,站在那里怔怔发呆。

    老司徒狼一样的盯着儿子,不敢怠慢,一刻也不敢停留,趁热打铁的说道;

    方才你说那李大郎把商人的利头看的极为重要,这五粮液将来以六千钱的酒价行销天下,多少百姓都能吃的起一两次了。

    而李大郎直接把那些要售卖五粮液的大户,烈酒上的利头,给定到了七百钱一斗,这是很大的让步了,他今日舍弃了这许多,他日再有买卖的时候,尝到了甜头的大户们必定要蜂拥而至。

    到时候他只需要振臂一呼,就能不费吹飞之力,不出一个大钱,就把许多大户,库房里的银钱和绢帛,白白得来许多,你现在明白那李大郎的厉害之处了吗?

    这就是未雨绸缪,这就是目光长远,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我的儿,你身上缺少的恰恰就是这些!”

    卢继善狠狠地点点头;

    “儿记住了阿耶,那李大郎果然是深谋远虑!”

    “记住就好,那李大郎将仙人醉的利头给那些大户让到七贯的时候,你为何不立马同意?”

    “阿耶,不是儿不同意,您不知道朝廷的现状,朝廷里现在一万贯都拿不出来的。

    这还进钱,又要再让出去两贯之资,那就有可能是几十万贯,甚至几百上千万的数目。

    陛下缺钱已经红了眼睛,哪能同意如此挥霍无度,儿以常理揣测,没敢答应他那七贯之数,别说是我,所有人都不敢答应的。”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3056/ 第一时间欣赏大唐逍遥地主爷最新章节! 作者:黄金菜所写的《大唐逍遥地主爷》为转载作品,大唐逍遥地主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唐逍遥地主爷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唐逍遥地主爷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唐逍遥地主爷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唐逍遥地主爷介绍:
魂回贞观之大唐地主爷花式种田
忆昔大唐贞观世,凌烟阁内二十四。
英雄壮志白发生,功名利禄后人评。
历史恢宏,仍有些许遗憾,
书笔刻画,再现盛世雄风。
五姓七望?秋后的蚂蚱!
找我麻烦?我有西北大汉,奴仆三千!
李钰的梦想~做个最富有的地主大老爷
加入穿越大军的李钰对于土财主的身份不是很满意,也有幻想过自己要是皇子皇孙岂不是更加好玩…
或许是诸天大神听到了祈祷,又或者是命中注定,随着身世之谜,逐渐解开神秘的面纱,还真就是皇帝失散民间的大皇子……
…既如此那就来吧,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灭突厥,平吐蕃,定青海,开发岭南,三下大西洋……
花式种田,有热血豪迈马革裹尸,还有平淡无奇的家长里短,三妻四妾东西两厢。三教九流上下尊卑。细节中体现封建王朝的时代文化,与复杂背景。各种大小人物都能爆发出独特的亮点,一样的大唐不一样的故事,值得阅读体验…大唐逍遥地主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逍遥地主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逍遥地主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