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新任荣王妃
俩人靠在廊柱上,抚着胃腹部一副痛苦的表情。徐莱闭着眼慢慢倚滑着柱子坐到地上,突然又好像想起什么,猛一睁眼,朝张兴招招手。
张兴会意蹲下身,探过头来。
“昨晚顺利吗?那位爷没赖着不肯进洞房吧?”
“没有,一切正常,规规矩矩的。倒是合卺礼前,王爷不知怎么溜进了书房,写了几个字,就被李嬷嬷拉走了。我在殿外一直守着,一切都好,所以今早我没跟进宫,崔权跟着去了。”
“想必周公之礼也是完成了。哈哈!”徐莱一脸诡笑。
张兴环顾四周,见无人低声说道:“合卺礼后,在东殿更衣时,李嬷嬷就不停嘱咐。虽然说得很隐晦,可谁都知她的意思,王爷当时像个十岁孩子唯唯诺诺,连连点头。哈哈。”张兴笑得眼睛弯成两个小缝。“后来我和李嬷嬷守在洞房外,半响没动静。这时候我就佩服这些个上了年纪的嬷嬷们了,李嬷嬷大声咳嗽一声,把我都吓一跳,然后过了一阵,屋内就……就……,反正……应该是完了。”张兴脸上笑容消失,却露出一丝无奈,“哎呦,亲王又如何,还不是你爹让你娶谁就得娶谁。想想我们王爷也可怜,两次大婚,都成得不情不愿的。”
“对了,昨天他写了什么?”徐莱摸索进书房到桌边开始寻找。就在桌上一本诗集的下方,徐莱发现一页纸,“满心的你……肯定不是写给洞房那位的,应该是给那个拐卖人口的人牙子的。”
“你才人牙子呢!”景衡一呲牙训斥道。
“想拐走大周太子还不是人牙子?”徐莱嘴角一斜低声嘟囔着。”
话音刚落,却闻外面一阵嘈杂,三人寻声去看,呼啦啦一群人,“回来了!快蹲下。”
“完了,完了,他往这边来了,没回后边去。”
“别蹲着了,站起来吧!来不及了。”
张兴忙跑到门前帮着扯帘子,万、徐二人躬身立于一侧。
今日因朝见之礼荣王服衮冕,他进了书房见了二人开口问道:“早上你们两个死哪里去了?”
徐莱倒也不掩饰,答道:“喝醉了酒,没起来。”
“嗬,这要是行军打仗中,就是推出中帐斩立决的货。”
“有人让我们喝的,没法不喝。我们起先一起看烟花,后来她说她心里难受,就想喝酒,然后呢,她又说王爷的喜酒必是最醉人的,就让我们喝,她看着。”徐莱眼睛偷偷瞄着荣王的脸,察言观色,“还有,她还说殿下就爱看烟花,可惜因在洞房中无缘这美景了。”
荣王幽幽一笑,笑得瘆人,他沉默良久。“我要更衣,你们先出去吧。”
徐莱等慌忙退出书房,如逃过一劫,大口喘着气。
“你真能瞎掰,万笑妍什么时候让我们喝酒了,等她走后,得了宫中送到我家的酒我们才开始喝的,你他妈的没命的喝,现在害怕了,拿我妹妹当挡箭牌。”
“这对万笑妍也没损失,保命要紧,保命要紧。”徐莱轻抚着胸口,稳稳心神。
万、徐溜进茶房,倒了一些茶提神醒脑,正喝着,张兴又鬼鬼祟祟地溜进来,他给茶房中的小太监找些个事打发出去,一幅神秘兮兮的样子开始说道起来。
“刚才崔权跟我说了今日进宫的事情,不好了,王爷崩溃了。”
徐莱一听吓得掉落了手中的茶杯,“怎么了?快说。”
“到了宫里先去了太后的慈安宫,又去了皇上那,这都进行得很好。可要离开皇上那的时候,殿下突然开口求皇上让他去惠妃娘娘生前住的殿中呆一会。
你们是知道的,惠妃娘娘住的宫殿在她薨逝后一直没人住,皇上让几个伺候过惠妃的老太监守着,自己想念惠妃时就去看看。但是别人都不能去,连殿下也从不让去。
殿下开了口,而且皇子大婚也可以向生母行礼的,皇上居然答应了。
到了那处宫殿的前殿,殿下便让王妃呆在前殿,自己带着崔权随个老太监去了后殿。
殿下进了后殿,睹物思人,摸摸母亲用过的桌与椅,一下子失了控,跪地失声大哭起来,惊了王妃一群人,她们都跑来后殿查看,还是那老太监见过些世面,让人带着王妃回前殿。关了门独留他和殿下在殿内,过了一阵子,殿下才止了哭。”
“演戏演的太累,应该是一下子没绷住。幸好没作出不好收场的事来。”徐莱咂着嘴。
“都不让人省心。”景衡皱紧眉头说道。
“唉……”
待二日后叶静姝带着荣王回叶府行完回门礼,荣王大婚仪程才算正式完事。
叶静姝终于成为新任荣王妃,也开始接手管理王府后院事务。荣王还是指派李嬷嬷带着静姝熟悉王府上下,静姝深知李嬷嬷是荣王的奶母,她的地位非常人可比,遂待她十分客气,对王府一些事也是耐心求教。
李嬷嬷在王府多年,行事谨慎,明白叶静姝是主子,当然要尽心侍奉。王府和荣王的一些个事自然她对新入府的王妃说最好。
“王妃慢慢就熟悉王府事务了,不要急。还有这么多管事嬷嬷呢!”
静姝淡笑着:“我在娘家是长女,也帮着母亲管家多年,但是那里如何和亲王府相比。李嬷嬷在王爷身边多年,我还有好多事要麻烦您的。”
李嬷嬷掂量着王妃话里的意思,“王妃出身世家,自然比小门小户的女孩多见识,又曾经管过家务,就是那些个婆子想唬您,那就是作死了。
我们王爷历来对下人要求严厉,最忌纵容,毕竟王爷就要被册封为太子,不能让府里的人坏了事。”
“嬷嬷和我想到一处了,王爷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一切还按原先的办,别以为我是个女流之辈,就以我顾慈不忍罚了。”
李嬷嬷陪笑着,“还有说件事与王妃听,府中有两处,不经王爷同意任何人都不得入。一处是王府花园里的仙逸斋,还有一处就是王府的地牢。”
静姝颔首,“谢谢嬷嬷提醒。这要是不知,犯了王爷的大忌可如何是好。”
李嬷嬷知道这位新王妃可不是以前的李氏可比,她祖母是公主,娘家也有一定的势力,且她本人看着就精明能干,还知道逢迎荣王,以后势必要更加谨慎小心对待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王府女人们
“禀王妃,今日起有封号的王府妃嫔就要来给您请安了。”
静姝微微颔首,“嗯,知道了,一会就叫她们进来吧。”
“是!”李嬷嬷答道。
静姝于正厅升坐,王府几名妃嫔进殿请安。
现如今,王府正妃为叶静姝,两名侧妃,万如妍、钱沛珊,夫人一人,于妙芊。
静姝一眼就看见于夫人那隆起的肚子,舒容一笑问道:“几个月了?”
于氏恭敬着回道:“回王妃,六个多月了。”
静姝形容端然,轻声道:“快赐坐,你们也都坐吧。”
静姝知道这一胎若是男孩就是将来的皇长孙,如她无所出,他就会是太子、皇帝,不由得心中一股寒凉升起。
如妍她是熟悉的,从小一起长大。
这个钱氏出身翰林世家,听说能书会画,才情颇高。而荣王早有惜才之名,恐怕以后定会高看一眼。
待人都散了,静姝终于可以一人独处一阵子。
嫁过来几日,却有些想家了,家里其乐融融,父慈母贤,备受宠爱,如今成了皇家儿媳,自是不好过的。
王府这几位妃嫔各有来头,有武将有文官,都不好对付,就不知她们以后会不会好好相处,还有个即将临盆的,万一生了长男,怎么办?静姝越发苦恼起来。
而最让静姝头疼的还是荣王。婚后这几日,荣王和她说的话都数得过来,一直冷冷的,难道对自己不满?
静姝唉声叹气,悲从心来,幸好还有从娘家陪嫁过来的几个丫头陪着她,她轻抚鬓边,掩饰起悲伤的脸上素静如常,她望着窗外的溶溶月色,独自排解着内心的不快。
一月后,忠信公府世子万景衡与白氏侯府小姐的成婚仪式如期举行。荣王与荣王妃一同赴宴,因为是如妍的娘家,她便也跟着回到府中。如今身份今非昔比,笑妍不能和妹妹同席,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只在荣王准备回府时,笑妍才依礼跪送亲王。
回王府的路上,静姝关心着问如妍:“没呆够吧?”
“是呀,我和我姐姐……”如妍突然止住了,她看看荣王,荣王面无表情也看看她。
“也没什么,王府规矩多,得按时回来,呵呵。”如妍话一转说着。
下了车,荣王也不等她们,自己直奔书房。静姝和如妍倒是不急不慢跟在后面。“你刚才要说什么?看了王爷一眼就吓回去了?”
“没什么?我怕他嫌我话多,就闭嘴呗。”
“你这样怕他?”
“没入府时,不怕他,现在……怕。表姐你怕他吗?”
“还好吧,许是你年龄小,慢慢就好了。他还能吃了你?”
“我想家了,表姐你想家吗?”如妍小声嘀咕:“这里一点也不好,不让随便出院子,困死我了,在家时整个府中都可以乱逛。还有这位王爷整日板着脸,吓人。”
“这些话跟我说便罢了,可别让别人听见,到时候添油加醋有你受的。总之这是荣王府,你要事事小心,别让人抓住把柄。话尽量少说,言多必失。也不要别人对你好点,你就把心交出去了,记住了吗?”
如妍点点头,静姝看见她双眼含泪,“不能哭的,你进王府那天就该想明白,你不是小孩子了。”静姝环顾四周,查看是否有人看见。
如妍深吸一口气,仰着头,生怕眼泪流出来。“嗯嗯……”
“一会到我屋子来,我陪你说说话,你先回去收拾一下。”
“嗯嗯!”
八月,夏末秋初,秋风孤瑟,疏雨斑落,一股风雨助凄凉之感。“我见到她了!”
“嗯?她?谁呀?”
“万笑妍。在万府我只见了她一眼,然后她就……躲在人群里了,再寻她不见。”
徐莱直直身子,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嗯……,那个,还是不见的好,见了又能怎样?”
荣王忧思恍惚,郁郁不乐,“我要见她,你去安排。”
徐莱半眯着眼,“王爷你太难为我了,我哪里那么大能耐去把她偷出来。你叫木戒慈去把她绑来还差不多。”
“养你干什么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木戒慈,我怕她一掌能拍死她。”
“那找复平呀!他把他妹妹弄出来不是容易的多。”
“不就是让你去说吗?蠢货!我……不好开口。”
“哦。”徐莱端茶啜饮。
“还喝,去呀!”
“是,荣王殿下。”徐莱起身,退到殿外,嘴里却不停默声骂着。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徐莱照办就是,万景衡也不敢抗命。事后徐莱心中想着“皇权真是好,怪不得那些人不要命了都要当皇上。”
景衡找到信国公夫人直接坦白,问其荣王要见万笑妍,该如何办才好?他说不敢告诉父亲也不敢抗命,还要母亲拿主意。
信国公夫人知道这是景衡耍心眼,摆脱责任。万一被信国公知道他把妹妹带出去会打死他,而不带出去荣王饶不了他。所以才找到她,她总不能说不管吧?要是去告诉国公又是一场风波。
最后国公夫人对万景衡说:“整个国都是他们萧家的,我们还能怎么办?偷偷见一面便罢了,可不能让别人知晓,否则就是你的错了。忠信公府的脸面能不能保得住就看你的能耐了。”信国公人心想到底不是亲生的,居然拿她坐挡箭牌,让她担责,好小子真会开脱。
几日后,景衡带着万笑妍去往一处庙宇上香。待回程时谎称徐莱有处宅子在附近,正巧这几日他在这里,便要去瞧瞧,要笑妍同往。
走了一段颠簸的土路,又换骑马才到了这处山脚下的宅子。
这宅子不大,只有三进院子,全宅青砖墨瓦,陈设也是素雅之风,一间大的茶室与后院以通廊相接,后院才是这宅子的精妙所在,在山上寻找一股极好的山泉由竹笕引水入院,这水又带动一小巧水车转动不止。院内植花布草,立松携竹,清泉潺湲,香熏氤氲,果真美景不胜收。抬眼望去,远处青山翠松尽现眼底,恰清晨下了一场秋雨,高山间的云雾还未散去,薄雾缭绕于山间,如似仙境一般。
“这真好,神仙住的一样。徐蔓华你真会玩。”笑妍兴奋说道。
一旁的徐莱轻笑不语。须臾笑妍带着她的丫鬟们跑到厅内席地而坐,徐莱让人拿出点心小食。
第一百三十八章 彻底翻脸
“咦?你知道今天要来客人不成?准备这么多好吃的。”
徐莱一脸坏笑,“我会算卦,知道你要来。”
“哼,鬼信你。明明哥哥早就计划好了要来,装作临时起意。你们要搞什么鬼?非要来这里。”
徐莱说道:“能搞什么鬼,拿你喂狼?狼都嫌你瘦。哼!我和你哥哥去喝茶聊天,你们在这里吃着就好了,别捣乱。”
徐莱说完,与景衡款步入茶室,俩人辇茶煮水,品茗胡诌。
景衡环顾四周,“你怎么还有这样的宅子?真不错!”
“怎会是我的,有人送给那位爷的,他不敢声张,就对外说是我的,反正一年他也不敢来一次半次的。想找个不容易让人发现地方,就想到这了。”
“他人呢?”
“许是让什么事绊住了,等等吧。”
景衡皱着眉,“你这有酒吗?我还是喝醉比较好。我怕忍不住跟他翻脸。”
“酒当然有,但不一定要醉,少喝些,装醉就行。”
一柱香过后,才闻急促脚步之声。荣王带着木戒慈、卢士峰俩人快马而至,由于路上的积水,荣王的袍脚、靴边溅上些许污泥。徐莱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引其往后院走,刚要启竹帘忽闻院中传来:
过雨看松色,随山到水源。
溪花与禅意,相对亦忘言。
荣王透着帘缝去看,原是万笑妍在吟诵,她与几个女孩子闲坐廊下,静看远方云雾翠松。徐莱掀开竹帘,有了响动,笑妍转头来看,本以为是哥哥,却是他。
徐莱摆手禀退他人,自己亦随之而去。
万笑妍连忙躲到柱子后,不愿正视他。
“别躲了。”荣王走至她对面。
须臾万笑妍才探出头,原是蹙眉略带忧容,后又突展了眉挤出笑,萧楚以笑回之。
“表姐夫好。”
一句话让萧楚措手不及,萧楚脸敛去笑容,不由得仰首长叹。须臾萧楚猛一伸手去扯万笑妍的袖子,把她拉到厅内。
“二姐姐,近来可好?”荣王厉声问道。
万笑妍呲牙回道:“好得很。”
俩人对视半响,不声不响,眼神里全是哀怨与愤恨,此刻的静默如同被霜固的寒冬般让人窒息。
笑妍眼渐湿,她合了眼收回目光,转过头去逃避着。
“何苦呢?几个月不见,像个刺猬,你这是要吃了我的架势。”荣王脸色稍霁,语气略和缓地说道。
背对着萧楚的万笑妍冷冷一句,“懦夫!”
“你说什么?转过来说。”荣王伸手拉住笑妍,将她硬掰回正身。
“我说你是懦夫。”笑妍眉目戚戚,语气却硬得如冰似铁。
“懦夫,我是懦夫?呵呵。”荣王轻嗤一声,“我的确是,我怕,我真怕,我怕你身首异处,我怕你全家被诛。你可以随便说,我不生气。”
笑妍双目含泪,哽咽着:“若是弘,他会带我走的。”
“你就想激怒我吗?嗯?你还敢提他!”荣王脸色又暗下来,他稍带怒气说道。
“就提,你生气了,你为什么总怕我提他,嗯?说呀!因为你知道你比不过你大哥,他是死了,他若不死,一辈子你也当不成太子。”笑妍说得咬牙切齿。
“你还好意思说,你知道如今这样是谁造成的?是—你。”荣王也控制不住,提高声量吼着。
“关我什么事?我一个连门都出不去的人,能有那么大本事。”
萧楚一把抓住万笑妍的手腕,“我来告诉你,”萧楚缓缓提起笑妍皓白的手臂,用力一拉,万笑妍瘦弱的身体随之抖动一下,但她的眼死死盯着萧楚不肯服软。
“你知道我二哥怎么破坏了我们的婚事吗?嗯?因为他找到两个曾经在东宫当差的太监,他们说你和弘孤男寡女常共处一室,行为暧昧,或有越礼之处。”荣王头上青筋凸起,鼻翼张合,颤声说着。
见萧楚如此这般,万笑妍扬起下巴,眸中带着挑衅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怎样?”
萧楚寒眸尽霜,用力握紧笑妍的手腕,“怎样?你还敢问我。我倒要问你,你们干了些什么好事?”
笑妍清泪夺眶而出,用尽全力想要挣脱萧楚的手,萧楚手握得更紧,笑妍脸上一副痛苦模样。“不管你的事。”
“不管我的事?”萧楚越发恼怒,咬着牙说道:“爷是皇子,御封的亲王,捏死你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你爹都不敢拿本王怎样?”
万笑妍停止挣扎,她轻哼一声,“哼,又拿身份压我,我可真害怕。呸,你家不过才得了势两世,我们家老祖当皇上时你祖宗还在长宁刨沙子呢!问我干什么了,亲嘴了。行了吧!”
萧楚气得双手发颤,他万万没想道万笑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一把将万笑妍掀倒在地,“无耻贱妇。”
“你敢骂我!”被推倒的笑妍的脸抽搐着,煞白的嘴唇哆嗦着。
“还不知好歹,还不知收敛,我真该亲手掐死你。”萧楚全身颤抖,怒视着地上的万笑妍。
“能死在一位亲王手里是我的荣幸。”笑妍眼中噙泪,但嘴巴依然不依不饶。
萧楚走至她身前,蹲下身,猛的一把抓住她的喉,“你还当我是十岁?你知道杀了你是如何简单的事吗?今天我教教你什么叫不能乱说话。”萧楚稍稍用力,笑妍感到难受至极,她无法呼吸,却丝毫不挣扎,但眼睛仍旧挑衅着,可眼泪却是不受控制的,清泪流过脸颊慢慢滴落到萧楚的手上,萧楚能感到那泪的温度,顿时撒了手,被松开而后倒的万笑妍剧烈咳嗽着。
“万笑妍,你真是作一手好死。你想死我非让你活着,你早晚会落我手上,我会慢慢折磨你,让你为今天这句话付出代价。”萧楚缓缓站起身,眸中厉光尽现。
“我要再见你,我是狗。”笑妍声嘶力竭吼着。
萧楚释然一笑:“疯子。”,他一撩袍衫转身离去。只听见他在院中怒声喊道:“备马,回府。”
在茶室中品茶的四人,忽听闻荣王这样的厉声喊叫,着实吓了一跳。
“殿下,怎么了?”
“备马,哪那么多废话,回京。”荣王不由分说,直接往外走,卢士峰和木戒慈连忙去追。
徐莱和万景衡则跑向后院,在厅内发现正在哭泣的万笑妍,景衡忙拉起她:“怎么了?他怎么怒了?”
“他要掐死我。”笑妍依然情绪激动。
“他不能平白无故要掐死你吧?到底怎么了?”
“算了,不是问了。以后再说。”徐莱阻止景衡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童玉蓉
景衡果然见笑妍的脖子是红的,他知荣王不是怒火烧心断不会动手。一时也不好在这继续逼问,遂开始安抚妹妹。
万笑妍装作坚强,“我没事,我再不会为他伤心了。以前的万笑妍死在他手上了。
荣王扬鞭策马一路狂奔回至王府,到王府余怒未消,在书房内一顿乱砸。张兴跟随荣王十余年,基本没见过其大动肝火,今日这般,吓得张兴手足无措。
徐莱晚到京一些,见了荣王这样也不敢上前,最后见屋内渐渐安静才壮着胆子试探着进去看看。
荣王枯坐于书桌后,听见开门的动静,厉声说道:“以后谁也不许提万笑妍三个字。”
因荣王发怒之事,徐莱决定出去躲几天,找了一些可办可不办的事出了京。回京时已临近中秋,想着荣王的邪火应该也发泄完了,才晃到王府。
徐莱一向不用通报直接进书房的,今日亦如常。
可当他跨进门时傻了眼,荣王正拥着一名女子,握着她的手在写字。徐莱连忙收回腿,想退回去,这时荣王也发现了他,“你回来了?”
徐莱只好进了书房,欠身行礼,“是,昨晚到的京,采办的东西带回来一些,都交给典宝了,还一些他们会尽快押送进京。”
“嗯!”荣王低声答应一句,又摆摆手,“你先出去吧。”
徐莱连忙后退,到了门槛处一个转身跑出殿外。
徐莱见了崔权问道:“怎么个情况,屋里是哪个呀?吓死我了,以后得你们通报我才敢进了。”
“侧妃钱氏,书香门第出身,自然能吟诗作画,合了我们王爷的意了。自从那日王爷暴怒后明显对女人来了兴趣,这阵子去后院次数多了,和王妃也有话了。”
徐莱看着崔权,眨眨眼,扁着嘴道:“果然移情别恋了。”
“也不能在一棵没希望的树上吊死不是?唉……那日的事张公公跟我说了,那几日我们提心吊胆,生怕触了霉头,徐大人倒是好呀,跑得快,我们哪里跑得了呢!”
“这样也好,省得我们跟着操心。唉……真是有缘无份。”
又是一年中秋时,宫里自然大设筵宴,热闹非凡。静姝第一次以荣王妃的身份出席此种重大场合,毕竟是未来太子妃,自然无限风光,安荣公主喜悦尽现其容,还是叶承平低调,不断告诫家里人万事小心谨慎,不要给静姝惹出麻烦。
这几个月的叶家的确是京城最受关注的家族,除了静姝,静宜也即将与四皇子成婚,成为郡王正妃。
皇帝下旨,虽说荣王未及正式册封为太子,四、五皇子成婚时也需身服皮弁,前往荣王府行朝见东宫之礼,荣王要身着皮弁服坐受郡王及郡王妃之礼。
皇帝此举已表明荣王储君身份不可动摇,荣王身边人大舒一口气,这些年一直争取的事终于尘埃落定。
几月后,荣王府后院又添一新人。诚国公一直在全国搜罗美女进献给皇宫,本次选得二十名,可皇帝却只留了几人,而将一些年纪小的都送给了太后为侍女。
太后又选出四人分别赐于成年已分府的四名男孙为妃。
赐给荣王是童氏,封夫人,她与如妍同龄,出身富商之家,其自然不可与官家出身的女孩子比,但是童氏从小也是锦衣玉食,被父母宠爱,从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仗着几分姿色,在万妃面前也毫无怯色。
正巧一日荣王得了空,用过晚膳后在静姝房内查看内账账册,其他姬妾也随侍在外屋。童玉蓉见万如妍手腕上戴着一条琥珀念珠,随口小声说道:“你也是公府出身,怎戴这么个不值钱的东西。”
如妍低头看看自己的念珠,“我喜欢这个怎么了,谁像你商户出身,就爱个金的银的,恨不得把自己装成个挂树。”
童氏紧锁眉头,回嘴道:“我就是随便一说,也是好心提醒,你怎么就扯出商户出身来了。是,我是商家女儿,你倒是出身名门,不也给我一样站在这里,连个座也没混到。”
如妍转头两眼怒视着童氏,“我乐意站着,你管不着。”
童玉蓉一扬下巴,“哼,你不乐意还能怎样?”
俩人互不相让,你一言我一语,先还是小声低语,后来声音越来越大,惊了屋内的荣王。荣王正在算账,遂不耐烦说道:“谁在外面这样吵?”
有个嬷嬷走过来说道:“万侧妃和童夫人有了些小争执,没大事。”
荣王脸色一沉,“没规矩,还敢吵嘴,本王还在这呢?把她们给我叫进来。”
俩人年纪都小,本来一会吵嘴一会又和好的,不曾想一时忘了荣王也在,收不住声大了些,被嬷嬷们叫进里屋时才知犯了错。
“你们两个年纪最小,没想到也最不懂事。你……”荣王瞪着童氏道:“你是新来的,你没来之前,一直好好的,你来了怎么就这么多事,别当我不知,你嚣张跋扈,仗着你是太后给我的每每生事,来人,把她屋里管事的杖二十。”
童氏恍然伏地不敢多言语。
“还有你,公府出身,还不知道规矩吗?”荣王又开始训斥如妍。
“她……”如妍想要辩解,荣王打断她的话,“住口,我没工夫听你们的事。你们俩人半月不许出院门。”
万如妍、童玉蓉惶恐着垂首听训,荣王眸带寒光,又接着厉声说道:“古往今来只有无能男人的后院才纷争不断,你们要是也欺我无能,便也接着闹腾。”
虽说荣王因她们俩人生气,但静姝是王妃,是管理王府之人,她也坐得不自在,心中不安地说道:“是我没管好她们,惹王爷不快。”
荣王斜瞥她一眼,面色凝重,又对着众人说道:“我不要你们如何亲如一家人,但表面必须一团和气,就是演也得演出和和睦睦来。
今天反正你们都在,我就丑话说在前面,以后若是谁不知好歹下绊子害人坏了事,我就……夷她三族,谁要是,”荣王指着坐在一旁的于夫人的肚子,“谁要是谋敢害王嗣,我定求圣上诛她九族。听见了吗?”
第一百四十章 心疾
荣王扫视众人,屋内之人皆在垂首静听。荣王端起面前的茶,啜饮一小口,须臾挥挥手,众人悄无声息纷纷退出内屋。
独留下来陪着荣王的静姝,她面露怯色,“原是我没把她们调教好。”
“有时还是严厉些好,表姐性慈,也不要纵她们,该罚就要罚。别以后真出了事,就不好收场了。你我现在的地位注定别人会一直看着我们,巴不得出点子事,所以千万小心。”
“臣妾记下了。”静姝挤出一丝苦笑。
荣王回以淡笑,“那我先回去了,这些账我看没什么问题,你让她们记得很好。”说完荣王起身,带着随从就往外书房走。
秋风瑟瑟助寒凉,月色幽幽照孤人,静姝静静坐在桌前,想着刚才的一幕,不停以手抚额,独自叹着气……
过了半月,到了柑橘入京的时节,今年江西晋奉的柑橘品质很好,宫里又分一些与各王府。荣王靠着大迎枕剥着橘子,徐莱陪在一侧,手中也握着一个。
“听说王爷半月不曾回后院了。这是谁惹了您了?”
“女人和我们是不同的,聚在一处就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女人声细嗓高,我实在不适应。”
“不让她们聚一起呀!您只找一个便好。”
“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
徐莱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荣王到底要说什么。荣王沉吟片刻,接着说道:“男女还需日久生情,短短几月如何知对方的底细,万一动了情,却发现错付了,怎么办?”
徐莱塞一瓣橘子入口,“错付?您怕错付?可她们都是你的人了,对你自己的女人付出,怎样也不算错付,您还怕什么。”
“我为什么不怕?若现在我喜欢了一人,但后来发现她并非我想的那样,我如何受得了。”
“你不回去,怎么了解呢?”
“慢慢来,最近妙芊要生了,现在我只关心这个。那些个我不想理。”
“是呀,纵是再会唱的百灵鸟也比不上那个八岁的小八哥会唱。”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徐莱见荣王微瞠双目,忙说道。
“你说你说什么了?”荣王抓起一把橘皮朝徐莱扔去。
徐莱轻轻一躲,“我也没说万笑妍三个字呀?”
荣王蹦起身,将手中带皮的柑橘直接塞进徐莱口中。
“呸,呸,橘子皮还往我嘴里塞?”
“没事,徐大人,这些橘子都是洗过的。”张兴在一旁说道。
“王爷真讲究,吃的橘子都要先洗。”
荣王斜瞥他一眼,又坐回塌上,闭目凝思起来,他身体无力靠在如意团纹软枕上。
“她出京多日了,你没发现最近那些能见她的场合她都没来吗?”徐莱大着胆子试探着絮絮说道。
荣王缓缓睁开眼,那眼中现着迷茫,定是徐莱的一番话又引起了他藏于心底的纠念。
“哎呀,如今有嫂子了,还和殿下大吵一架,您差点掐死她,当然要离开避一避。”
荣王终是开了口:“复平那个新妇怎么样?是好相处之人吗?
“这要问那个谁了!她可能在复平面前一个样,这样人高马大的夫君谁敢不老实,但是在他背后什么样,就要问那三个字了。”
荣王慢慢转着眼珠,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巧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句:“里面有外人在吗?”
“回王妃,只有徐大人陪着王爷。”
一语刚落,静姝旋进屋内。不通报能直接进的,只有徐莱和荣王妃,徐莱是脸皮厚自己给自己的胆子,可荣王妃则是作为正妃的特权。
徐莱见静姝进来忙起身回避,荣王边剥着橘皮问道:“有事?”
“有件事要回王爷。”
荣王将一剥完皮的柑橘递给静姝,静姝愣了一霎,忙伸手去接。
“今年的橘子甜。”
静姝莞尔一笑,“王爷怎么自己剥橘子。”
“闲着无事,何必让他们动手。你找我要说什么事?”
“是万侧妃,她身子最近不大好。”
荣王一怔,“她怎么了?叫太医了吗?”
“太医已来过,开了方子,熬了药。倒没什么大事,养几日便无碍了。但是万侧妃求我让她娘家女眷进府来看她,我准了,今日万府的人便进了府。”
听到这里萧楚心一颤,他不知万笑妍是否也来了王府。
静姝并未察觉萧楚的异样,继续说着:“可她得知信信国公最近也病了,便想过几日回府去看望父亲,这事我做不了主,便来问王爷。”
“信国公病了?病得重吗?”荣王忧心问道。
静姝脸带悲容,“说是心疾,卧床静养呢。”
荣王抿抿嘴,“哦,让她回去看看吧。”
待静姝走后,荣王打发张兴去找易先生明日来给万如妍瞧瞧。
次日易先生早早便来了王府,诊完脈一直等着见荣王,廊下三君子又一次聚首老地方。木戒慈远望着他们,一脸鄙视。
荣王得空时才见了易舒志,“侧妃到底是什么病?”荣王怕是她装病。
“情志失调引起的心痛,没大事。不过,王爷听说信国公也病了吗?”
“刚听说。”荣王面带担忧,缓缓应着。
易舒志面色肃然,不同于往日的嬉笑形容,“世子曾经找我去看过,国公胸闷如窒,呼吸欠畅,喘息难卧,是胸痹之症。想来侧妃和其父病出一处,所以最好劝告侧妃不要因外事乱动肝火,扰了心志,最后是自己遭罪。
幸侧妃年轻,而病症轻,如不加自律,这病重了就胸痛彻背,短气喘息,心悸心累,不得安卧,便是国公的现在。”
荣王略略皱眉,眼角挂着一缕忧思,“知道了,我会劝诫她的。国公好了些吗?”
“卧床几日好了许多,这病只能养。”易舒志短叹一口,带着无奈的口气回答道。
“知道了。易先生辛苦了。”荣王淡淡一笑。易先生回完话,躬身退出。一月前素玉给易舒志新添一子,算是老来之子,如今易先生心思全在老婆孩子那,心急着只想着回家抱孩子。
信国公大病初愈,在家中又静养数日,实在闲闷,便寻了一位老友闲聚。这位友人是国公年少便相识之人,俩人曾同在北境御敌。
“你记得我跟你说的,疑似林敖女儿的那个女孩子吗?”
“上次你说过,虽不是百分百准,却也有七八十的把握。
万鸿祎连连称赞道:“那女孩子真是兵家奇才,看她的战法颇类其父,她如今常到我营中,要不因她是女孩子确有不便,我一定跟荣王把她要过来在军中为将。”
“林敖在我们三人中本就是最会打仗的,可惜了,怎么就稀里糊涂人遭了埋伏,我就觉得是程英那个混蛋搞的事。哼,一个从兵士起家的家伙不用些卑劣手段如何升得那样快。他一直嫉妒林敖的本事,他妈的就是没证据,要不亲手屠了他。”孙耀州满眼不屑与愤念。
第一百四十一章 悔了?
信国公满眼无奈:“他如今是诚国公,皇上面前的大红人,掌兵权的人,你说话可小心,别惹麻烦。”
“靠给皇上送女人才得来的国公,呸,不要脸的王八蛋。幸好淑贵妃和二皇子完蛋了,不然成了太子,我们都得倒霉。幸好还有荣王殿下。对了,你的小女儿刚入了荣王府吧?”
“嗯,这阵子女儿出嫁,儿子娶亲,着实累。”
“唉,你的女儿和她的儿子终在一起了,也算了了上辈子的遗憾。”孙耀州目光看向北方,轻声说道。“还是那个混蛋干的好事,把陶小姐送进了宫,要不……”
“这些日子我总梦到她,她还是那时的模样,她总是对我笑着,笑着笑着又哭了,我惊心而醒,一身的汗。我真怕梦中喊出了她的名字,,唉……。”信国公的眼微含泪光。
“你……还是想开点,都过去这么些年了,怎么老了还越发……,这是了不得的事,被那个人知道了,大家全完了,荣王也好不了。”孙耀州略带紧张,苦口婆心说着。“你自己还有心痛的毛病,可别误在里面出不来,这些年你不是把这些藏在心底好好的吗?”
信国公故作镇静,轻舒一口,“我没事,就是最近女儿出嫁,一时不舍,许是犯了病,越是这时越想起她。其实……她儿子一年前开始在我军中时我就……时常想起那时的我们。”
孙耀州舒展眉头,顽童般开颜一笑:“现在老了,想当年和林敖我们三人一起在北境时,虽那里天气不好,也不如京城繁华热闹,但是着实快乐。一起干那些个不着调的事,一起策马扬鞭,一起喝酒玩乐,被你父亲抓住还要挨板子,真是年少轻狂不知愁,少年荒唐不知错,现在老了,他妈的开始哪都疼,干些事……都心有余……力不足。”
信国公淡淡一笑,“别告诉我你又娶了一小的?”
孙耀州低下头去,脸上却有股坏笑。
“你真不要个老脸了,你都快五十了,还糟蹋人家小丫头,太过分了。”万鸿祎稍带怒气训斥道。
“我这辈子就喜欢女人,也不干别的坏事,最后一个,最后一个……”
万鸿祎摇摇头,无可奈何。
孙耀州突然一脸严肃,“当时我和林敖都喜欢她,她却喜欢不近女色的你,唉,上哪说理去,你真是白瞎你爹妈给你的一副好皮囊,都不知道用,急死我了。若辉若若还活着也快四十了,不知还能不能还那样好看,那样……不说了,不说了。”
万鸿祎那双眼饱含深情,也许他又想起那位他从不敢提及的人。
信国公万鸿祎回至府中时夜色已深,他到了书房才发现万笑妍早等那里。屋里点了薰笼,淡香袭人,暖意融融。
“爹爹去找孙大叔了?”
“嗯,找他聊聊,闲在家中这些日子闷得慌。”
“刚才有荣王府的人来说,如妍过几日要回来省亲,想必是知道爹爹病了。”
“到时候正好聚一聚,那日你没去王府吗?”
“没去,我不愿意去那种地方,规矩多,我知道会她回来的。外人也不太知道我从二姑姑家回来了。”笑妍是怕遇见萧楚,只好编个理由蒙混过去。
“我在孙大叔那里见到了他那几个儿子……”
“我不嫁人,算命的说了,我要晚嫁。”笑妍打断国公的话。
信国公一皱眉,“你居然知道我要说什么?”
“猜也能猜到,我就有预感。本来我家就哥哥一个男丁了,人口单薄,我不出嫁也好帮着料理料理家事。”
“我们家还没到需要你不出嫁的地步。”
“三姑姑也没嫁人,不也过得很好。”
信国公眉头锁得更紧,“那叫好?再说你三姑姑有你祖母可依靠,有我能容得下她。你呢?你这个新嫂子到底是什么样,还要慢慢品,即使现在她能容你,等我们都去了之后呢?”
笑妍一脸愁容,“我还想再在父母跟前几年,来得及来得及,不急嫁出去。爹爹别逼我。万一嫁个大姐夫那样的人家,唉,还不如自己一个人。”
说到玉妍,国公也是百感交集,“这样吧,我暂时不逼你,还有你记得徐莱曾经借住的那个小院子吗?我把它给你,你若是嫁人就做陪嫁,你当真一生不出门就当给你留条后路。”
笑妍扬起嘴角,“谢谢爹爹。”
如妍回府省亲之日,国公也派人把小夫人接了过来。笑妍一看如妍,却和当姑娘时不太一样,虽只有几个月,她脸上曾经无拘无束的笑意没了,虽然她极力掩饰,分明从她眼中看见一丝淡淡哀愁。
如妍只能呆半日,和大伙团聚一堂说笑了一会,非要到自己以前的屋子去看看,她只让笑妍陪着她。
如妍进了自己的屋子,几月不见,曾经熟悉的场景顿时让如妍湿了眼眶,如妍拉着姐姐到了里间,又摆手让随从留在外间。
“别哭呀,你若想家就常回来。或者我们常去看你,毕竟不是陪都,不似大姐姐那般难回来一次,你要回来还是方便的。”
“出了门果然是不一样的,以前见了那几个堂嫂我便觉得她们可怜,果然媳妇不好当,哪里有当小姐舒服。”
“你做侧妃还好,伺候好王爷王妃,别的人也不用你伺候。那些堂嫂一大家都要照顾到,是更可怜。”
如妍握着姐姐的手,“二姐姐,我……真的好后悔,他……对我根本……,我一月都难见他一面。”
笑妍面露难色,一时语塞,须臾才开口道:“慢慢就好了,可能他还不熟悉你。”
“你知道吗?前几日他朝我发火,也不听我解释就禁我的足,我被关了半月。”如妍闭目咬着嘴唇略带哭腔。
笑妍握着如妍微微颤动的双手,“别哭,外面人看见就糟了,男人吗?他跟我们女人不一样,心粗,还……暴躁,他许是被皇上骂了,就拿你出气,你别放心上。”
“我若是没进府,也许这时都成了他的新娘了,他会对我很好,怪我不珍惜,活该,真是活该。那日我在前院见着他了,离我远远的他就躲开了。我……”如妍以前是活泼爱笑的,面前的她却如换了个人,眼直直的,她已失去了曾经满面洋溢着的童真和美好。
第一百四十二章 心结
笑妍用手捂住妹妹的嘴,眼往外看着低语道:别提他,记着别提他,任何时候都不能提。”
笑妍又故意稍稍提高声量道:“你想家想成这样,不如把这屋里的东西都搬到王府吧,呵呵。”
到了回府之时,如妍虽不忍离别,还是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上了车。府中女眷各个不舍,红了眼框。笑妍今日一见妹妹心彻底慌了,原来她过得这样不好,可她又没有办法帮助妹妹,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
用过晚饭后,国公叫人把小夫人叫到书房中来。
小夫人当年也是大长公主做主纳给国公做妾室的,因大夫人生玉妍时难产落下病根,难再生育,而国公不能没有继承人,大长公主便在自己家臣的女儿中挑选出了小夫人纳入府中。
当年的小夫人长相甜美,性子温和,不爱言语,因此大长公主才会在那些女孩子中选中了她。入府最初几年,国公也善待于她,四年连生一男二女。可后来小夫人越来越尖酸刻薄,又多了爱唠叨的毛病,还总和万笑妍过不去,国公渐渐厌烦了她,越发疏远她。
恶性循环,小夫人见国公不喜于她又更加暴躁易怒,又爱生出事端,因此这几年国公一年间也不和她说几句话,前段时间因她打了万笑妍便被移出了府。
国公让她坐,她怯怯地坐下来,拘谨不安,俩人一同生活二十多年生育三名子女,却如此生疏如陌生人,国公莫名悲从心生。
小夫人还不满四十,额上眼角却有了几条淡纹,虽今日施了脂粉依然不能完全掩盖住。她的身型却还是消瘦的,比年少时还瘦,幸好小夫人个子高,景衡身材魁梧便随其亲外家的人。国公又见其两眼微红,便知今日她见亲女回府难忍分离后又哭了,如妍是她唯一亲自养大的孩子,自然感情最厚。
“这些年你辛苦了,为我生了一儿两女,养他们成年,着实不易,早年我又常年不在府中,你……委屈了。”国公微带笑意轻声慢语款款说道。
小夫人这些年也是不满国公对她的冷淡,虽生了世子,又养了两个女儿,却还是苦苦熬着,心中难免因爱生恨,她不敢许也是不想对国公直接发难,便一直看和国公长得相像的大女儿不顺眼,屡次三番找她麻烦,毕竟是她生的,万笑妍虽是小姐大都时也只能忍着。如今国公这般说一下子解了大半的委屈,小夫人的眼泪不受控制滴落下来,她忙侧过脸去,偷偷擦掉眼泪。
“搬回来吧,但我替笑妍求个情,你别再和她不对付了,她若敢惹你生气,你只管告诉我来,我必训斥她,但不必和她直接起冲突。”
小夫人侧着身点点头,不停用帕子擦着泪,“你毕竟是世子的生母,将来国公的生母,该给你的一样不会少,你放心。”万鸿祎继续说道。
小夫人正过身来,微微一笑,“老爷放心,以后我……不会再……惹出荒唐事来。”俩人四目相对,淡淡一笑,忆往昔何曾不是也有情浓蜜意之时。
国公认为自己病已痊愈,便要返回京郊大营。临行前一晚,一家人晚饭后聚集一堂,国公和夫人上坐,小夫人与景衡侍立在侧,白氏在里间,笑妍在下席坐。
国公看见小夫人还站着,便说道:“你也坐吧,景衡自己站着便罢了。以后儿女在时你便坐下来,不必再站着。”小夫人在下首怯怯坐下了,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嘛?真有这一天时却还觉得不自在了。
国公又对景衡说道:“你已成婚,以后你夫妻二人要替你母亲多分担一些,一里一外,以后这个家也是你们的,早你们经手,我们也早享一日清净。”国公抬眼看看一旁的国公夫人,“但是一些个大事,还要请示你母亲的。”
“是,儿子明白。”景衡稍稍欠身。
“笑妍多去京中亲戚家走动些,别在家里就是睡觉。但是也不要出京了,爹爹舍不得。”
“哪里我就是睡觉了,我每日陪着母亲小娘,替她们解闷,忙着呢!”
“那就好。”国公颔首微笑。“时候不早了你们早些回去吧,我和你们的母亲有话说。”
众人闻得此言,连忙应声“是。”便退身出去。
屋里只剩国公夫妻二人,“刚才我让她坐了,你不会不高兴吧?”信国公含着笑对夫人说道。
“哎呦,我才不在乎呢,都这把年纪了,再说她在我面前也是恭敬的,她又是景衡的生母,也坐得。”夫人说得坦然。
“她一直对我忽视她耿耿于怀,给她一些脸面,她释怀了对大家都好,省得她和笑妍又……,免得别人笑话。”
“我都懂,老爷不用特意这般和我说,好像我是小气之人。”
“夫人出身大族,从小知书达理,能娶到夫人是我万某人一辈子的福分。”
夫人展颜一笑,“老爷今天怎么了,这样嘴甜,听得我身上酥酥发麻。”
“难道不是,我们夫妻这么多年却也没翻过脸,是夫人不与我计较,包容我。”
夫人抬眼看着国公,国公又报以一笑,夫人探过头来轻语道:“想当年老爷何等威武帅气,又是高宗皇帝长外孙,圣宠不断,半个京城的女人都想嫁你为妻,谁曾想最后我成了你的新娘,激动得我一夜没闭眼。你别笑我……哈哈。”
国公唇际笑意轻扬,“还有这事?”
“婚后你才纳了一房妾室,也是为了延嗣,还是公主做的主,我已经很欣慰了。这辈子唯一遗憾没给你生个世子。也许……就不会……”
“难道玉妍不好?女儿也好,何必非是世子呢?”
夫人苦笑一下,“哪个女人愿意与人分享夫君,尤其还是真心爱的人。你是独子,即使你愿意不纳妾,你父母哪里肯,我若生了男嗣不就好了。唉……
这些年你敬我,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个人,她不是景衡的亲娘,却是来至北边的那个人。”
国公搓着手,嘴角一丝苦笑,“但是这一世你才是我的娘子!”
“罢了罢了,不说这些。”国公夫人忙打断这个话题。
第一百四十三章 所有太子皆苦命
“早年只知道报效国家,整年不在家中,忽略了你们,直到玉妍出嫁我才发现,我和妻儿呆得时间太少了。照顾不好家人还如何谈报效国家。所以……我会尽量补偿你们。
景衡成婚了,以后我会让他多接手军中事务,许过几年他有了子嗣,也可独自承担一切,我便告老,到时候我们去趟苏州,你不是一直念着那个地方吗?就我们两个,一路游玩过去,回来时再到玉妍家里,把她带回来住一段时间如何?”
“那倒是好,我等着,老爷可不要食言。”
“一言为定。决不食言。”
“一言为定。”俩人如孩童般约定起来。
国公因明日就要返回京郊,还需带走一些文书,便来至书房起草。
待全部完成之时已是夜深人静,仆从不忘提醒国公早点休息。
“知道了,我歇会便回房。”
此时整个王府均在墨墨夜色之中,书房静幽幽,国公难得一个人呆一会,也许只有这时他才只是万鸿祎。
他掏出一枚红宝石银戒,戒子上纹着桃纹,万鸿祎用手摩挲着,眸带温和,他嘴角微微上挑,满是怜惜。他将戒子戴在手上,手交叉而握于桌上,头抵在拳上,慢慢他入了梦境。
梦中他居然是年少时的模样,他骑马奔在去往肃州野外的路上,到了那片花海前,他甩蹬下马,他握着马鞭,踏着青草,闻着阵阵花香,这时雨墨出现在他眼前,“世子才来,我们都等半天了。”
他红着脸笑笑,雨墨嘟着嘴接着说道:“小姐在等你呢。”
他仍不言语,带着淡笑朝着雨墨指的方向看去,一片花海中,她抱膝坐着。
“若辉。”他喊道。
她回过头来,展开皱着的眉头,嫣然一笑,恬静柔和……
清晨晨雾渐散,国公的随从在卧房中没见到国公便寻到了外书房。
他轻轻推开门,屋内还漫着雨过天晴的淡香,他走至国公身边:“老爷又一夜都呆在书房,这样的年纪了不要命了?”
他跟随国公二十年了,一起由少年步入中年,有些话他也是敢说出口的。国公还睡着,他的脸恬淡安和。
“老爷,老爷……”随从轻声叫着。还是没有回音,他感到一丝害怕,他大着胆子颤颤地去摸他的鼻息。
不多时王府便哭声喊声一片,笑妍听见动静忙出了院子,她见大夫人哭喊着带着一群人奔向国公的书房,这时景衡从后面过来,他的眼是红的,只看了她一眼,并没言语,忙也奔了过去,笑妍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耳朵一阵嘶鸣,脚似灌了铅一样,如被牢牢钉下地上,那眼泪早已溃于眼底……
信国公薨逝了……
信国公万鸿祎乃朝廷重臣,世袭公爵,拥兵武将,自然满朝文武亲王权贵皆来府中致哀,皇帝萧远卿也亲来灵前祭酒。
万笑妍一身孝衣,蹲坐在无人的角落。昨夜守在灵前,一夜不曾合眼,便找了一处暂时歇一歇。笑妍从怀中拿出一纸包,是锦瑟偷着塞给她的,她打开一看,是一包润喉梅,笑妍拿起一颗塞入口中,耐它如何甜腻终结不了心中的苦涩。这时小丫头走过来:“二小姐,大夫人找你呢,让你过去。”
笑妍嗓子早已沙哑,只好点点头,那丫头忙过来搀扶。
大夫人见笑妍来了,禀退左右,
“找你来,只为给你样东西。”大夫人拿出一枚戒子。
“你父亲的,暂且放在你那吧,我怕忘了……,不要让别人知道,你只好好收藏着,千万别说是你父亲的。知道了吗?”
笑妍凝眉细看是枚红宝石戒子,她不知大夫人为何这样神秘。
“以后你会明白的,但是现在你只好好留着它便罢了。”
笑妍点点头。
“你出去吧,得空也好好歇歇。”
“是。”笑妍好容易才挤出这个字,方才退出屋外。
笑妍复又回灵前守着,至了夜里,眼肿胀难忍,景衡见妹妹一脸痛苦抚着眼睛,过来说道:“去里面歇歇吧,你嫂子替你会。”
笑妍摇摇头,
“今天都哭死过去一个了,别再让我难受。”今日荣王曾带着如妍、静姝来府,如妍跪在灵前失声痛哭,直至哭晕过去。
忽然有人急急忙忙跑来:“不好了,大爷,大夫人……大夫人自缢殉了老爷了。”
景衡撩衣起身忙赶往后院,竟顾不得身旁的妹妹,笑妍哭喊着由人搀着才起了身,趔趄着也跑向后边……
~~~
一个月后
荣王府
今日,荣王寻个理由没有让师傅们来府授讲。懒懒地倚在软塌上,或有心事。徐莱陪着其身边,“唉,以后还得多生孩子,无论男女,你看看万景衡,无兄弟便罢了,亲叔伯也没有,爷爷那辈子的兄弟也都早逝,太惨了,这葬礼差点没折腾死他。”
“也算是三代单传了。”荣王闭着眼说道。
“今日怎么没让师傅们来。”
“不舒服,胸闷。”
“别吓我。”
荣王睁开眼,“唉,昨夜没睡好,没大事。”
“您不爱念书便罢了,别编个吓人的理由行吗?”
“谁说我不爱念书,胡扯,老子四岁启蒙,六岁开始写诗作文,八岁熟读四书五经,年过二十我还他妈的还在一群鸿儒的教导下熟读名家经典,我……我容易吗?而且可能我一直要学下去,学到胡子一把一把的,还也许胡子都白了还得学,你说我把天下的书都读完了,那还学什么?”
“重头再来一遍。”
荣王眼神迷离,斜瞥一眼徐莱,长叹一声。“我大哥是怎么活过来的?”
“思元太子没活过来,不是薨逝了嘛!”
“李弘、萧统、杨勇、刘据……没一个好下场。”
“都读书读死的?不是吧?”
“瓜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
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
三摘尚自可,摘绝抱蔓归。
李贤当了五年太子就被废了,我能坚持五年嘛?”
“王爷,你能别乱说话吗?要死人的。”
“怕什么,又没别人。”
“那也不能说。”徐莱压低声音说道。
话音刚落,张兴慌慌张张跑进来,“王爷,于夫人开始坐卧不安,似乎要临盆了。”
荣王还晕乎乎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遂马上起身就往后院走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初为人父
只有半柱香的功夫荣王又回来了,“殿下,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们说离生还早呢,王妃说我在那里大家倒是拘束不安,让我先回来,要生时再来叫我。”
徐莱耸耸肩,“那我陪着王爷在这里等好了,有人说有的痛几天几夜都生不下来。”
荣王看看他,倒吸一口冷气,“不会的,不会的。”
徐莱只好陪荣王下棋,明显荣王心思不在这里,不时抬眼望望外面。一个多时辰后,崔权跑来,“殿下,王妃请您过去。”
荣王整整衣袍,才随崔权而去。
刚至院中,屋内便传来几声女人的惨叫声,荣王陡然一惊,虽有准备,但一闻这惨叫荣王还是心头直颤。
静姝见荣王来了,忙迎了过来。“里面的人出来说,就快了。”
“哦,”荣王一脸焦虑,不停在院中踱步。
“殿下还是去东厢房呆着吧,那里有炭火,暖和些。”静姝提议道。
荣王略略点头,几人进了屋内。屋内的炭火正旺,静姝亲捧过一杯热茶奉给荣王,
“这是王爷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自然都是尊贵的。”
荣王会心一笑,但神色依然紧张,他的手轻轻抚着茶杯,纤长的手指感受着杯壁那丝丝的热意,口中不断喃喃着:“怎么还没生?”
静姝站起身走至窗前,焦灼着向正房那边看出去,“应该快了……”
王府长史与徐莱等人等在前院,屋里一群男人,但是却无人言语,或垂首凝思,或闭眼养神,各个惴惴不安。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屋内顿时有了动静,大家都眼瞧这一个方向。
崔权挑帘而入,“各位大人,夫人于氏已诞下麟儿。”
“是男是女?”众人眼中冒光。
“女孩。”崔权缓缓说道。
众人似乎有些失望,但又急忙掩饰过去。徐莱心想王府这拨人比荣王都想要个男孩。
荣王却自认为自己年纪轻,自然以后会有男嗣,生了女儿也一样喜悦,每日必到于氏那里看看女儿。
满月后的小婴儿越发可爱,躺在小床中粉粉嫩嫩,荣王忍不住摸摸小拳头,摸摸小脸,满是疼爱。
于氏因未能生下长男,还闷闷不乐好一阵子,还是荣王劝解她道男女他都喜欢,他都不在意男女,又何苦为难自己。
荣王提出让静姝亲自抚养长女,于氏也知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她无力更改,便顺水推舟答应了。
荣王知于氏心中必不自在,安慰她如再生下一男半女,必交给她亲自抚养,有了这句话于氏心安了许多。
将近年关,忠信公府内都忙碌着为过年做准备,因还在孝期自然好些事都要免了。景衡与白氏袭了爵,如今他们已是信国公与国公夫人了。
笑妍和锦瑟躲在卧房里,如今父母不在了,虽哥哥也善待于她,但是笑妍也谨慎许多,现在这是哥哥嫂子的家了,再不是以前了。
“若不是赶上爹爹母亲的大丧,你应该到哥哥的房中了。唉……”
“没有大丧,我也不会去的,就是二小姐赶我去,我也不去。”锦瑟说得坦然。“小姐这样聪明能看不出那也不是个善类,哼,她进门我就看出来了,公府里的女人这样多,这种装得好的我又不是没见过。”
笑妍停下手,“哥哥不糊涂,不会让她过分的,女人吗,爱争强好胜也是有的,尤其她知了你和哥哥的事,自然要先在你面前立威。”
锦瑟哀叹一声,“厉害可以,但得是明白人,我看她不是个通透人,精明里带着糊涂,所以我才不去受那份气呢,我本不是奴籍,是借住府中,若真入了你哥哥的屋子,我便是妾了,以后她想发卖都是可以的,我才不要呢,小姐不嫁我就陪着小姐,小姐若是嫁了,我也跟着去。”
“你舍得我哥哥?”笑妍蹙着眉问道。
锦瑟喟然长叹:“舍得。不舍能怎样?人世间迫不得已的事多了,一时的难忍总比一辈子活受气强,那泼货容不下人的。以前有老爷夫人在,她不敢,夫人是公爵小姐出身,压得住她,如今,哼,小姐看着,她非在老夫人面前逞强不可。”
万笑妍心中一紧,“我娘虽是妾室,但她是国公生母,她要是作死,真是小看我哥哥了,我哥哥长得粗壮,可心思细着呢!”
“所以说她是精明带着蠢,她连国公都没看透就敢胡来,我还是离得远点,她若是被收拾了,必找我这种人撒气的。”锦瑟语带无奈说道。
“有我哥哥在,没事。大不了以后我搬出去,爹爹还给我留处院子呢,你也跟着我去好了,你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在这里被她欺负的。”笑妍淡笑着。
锦瑟的眼变得柔和起来,“嗯,我们一处守着去。”
冬去春来,春风拂地,带来了暖意,吹醒了万物。
这样好的季节却来了个坏消息,朝廷以武将只有百日孝期为由令万景衡戍守北境,且只调帅不调兵,不带走大部分京郊的忠信军,只带一部分到北境。
荣王大怒,想也想到这是有人冲着他来的。要谋虎必先断其爪与牙,而景衡和忠信军众所周知是荣王的人。
荣王、徐莱、景衡、易先生等人聚在书房。
荣王喘着粗气,怒拍书案,想要吃人的模样。
“张兴,去仙逸斋把我的那个漆花楠木盒拿来。”
张兴躬身接过荣王递出的钥匙便去往花园方向。
徐莱见荣王萧楚冲动之状忙劝道:“王爷,这事我们还不知到底是谁下的手,还得从长计议,我们知道爷那里有二殿下的把柄。现在拿出来是不是有点早?”
萧楚青着脸,怒目圆睁,“哼,坏我的好事,不是他才怪。”
徐莱嗫嚅道:“您那时不是就派了人去北境细查诚国公吗?殿下想先把二殿下的靠山弄倒,可一直没动手不就是因为没找到大把柄吗?”
“谁说的?老子这就有他们的把柄,你们等着,等张兴拿来。原来我只是想等等,等攒足了他们的罪,让他们痛痛快快进刑部的大牢,现在看来不用等了。”
须臾张兴捧回一个带锁的小盒,荣王又掏出一把小钥匙,刚要去打那个盒子。
易先生走过来,按住那个盒子,荣王一惊。
“王爷,现在真不时候,想必你也知道你找到的把柄还扳不倒他们,这是打草惊蛇,况且您在明处,他们在暗,你搞事情被皇上知道,会引起猜忌的。
先忍忍,复平去北境而已,还没到必须动手的时候,一个好储君,首先就该是个不先动手的储君。想想唐肃宗如何忍得李林甫?要是唐肃宗当时动了手,你说玄宗能不能废了他?”
第一百四十五章 被撵出门
荣王凝视着易舒志,手却悄悄放下来,终是长叹一声,低下头去,无力靠在椅上。
“但是也不能坐以待毙,得时刻盯着他们。”徐莱提醒道。
“我一直派知根底的人看着二殿下和端王,他们现在基本不来往,许也是小心谨慎多了。”卢士峰插了一句。
“没事,慢慢来,他们要是真不干见不得人的事就好了,本王能扛得住。是得忍着,我忍着……忍着。”荣王嘴里嘟囔着,他又看看景衡,“你放心去,你府中我让他们照应着,在那边你要小心有人给你下套,万事谨慎为上,你素来沉得住气,我倒也放心。有事就写信回来,万万记住保命要紧,无论何事,保住命是最重要的。”
景衡颔首,“王爷放心。”
万景衡在二月初奉旨带着五千忠信军前往北境,英国公世子接手京郊余下的忠信军,荣王也是舒了口气,毕竟英国公不是那边的人。
忠信公府里如今当家作主得便是年纪轻轻的白氏了,果然不出所料,白氏见夫君不在渐渐暴露了本性,一心想着娘家人,万事都要报给白府的夫人一起商议。又接三连四邀请娘家人来住,今日走了几个姐妹,明日来了几个堂嫂,后日几房姑姑又来串门子,整个公府没个安静的时候。
笑妍也知现在这是哥哥嫂子的家,她只能忍着,幸好自己有独立的院子,躲在这里倒也安静。不曾想没过几日就有几个下人进了院子,禀告笑妍,说是夫人的一个妹妹要住进来,因为笑妍院子大,而如妍的屋子也空着,那白小姐又知这院子中有桃树将要开花,便只吵着住这院中来,夫人不好拒绝也只好依了她。
“如妍是王府侧妃,她的屋子不能动。”笑妍不想她住进来,但是这是嫂子的亲妹妹也只好让一步:“住厢房吧,找人收拾一下。”
白氏没想到笑妍这般,心中不快,但也不好发作。但还是让妹妹住到厢房去了。
那白氏的妹妹都有十一二了,但未发育,胸还是平的,人却是胖胖的,圆圆的大饼脸,腋以下到脚之上居然是一样粗,嗓门又大,从她住进来这院子没一天是安静的,这样的年纪还是不知好歹,上蹦下跳,人又胖,让人感觉地都在颤。
笑妍忍着,想着几天她就走了犯不上动气。
可谁知那白小姐像是故意来捣乱的,一日又看上了那即将要开花的桃树,吵着要折枝插瓶,掰了一支又一支桃枝,树都快被她掰秃了,笑妍在屋内透着窗看见刚要发作,锦瑟拉住她,“我去,你别动气。”
锦瑟到了院中,陪笑劝说道:“白小姐,想要插瓶,也用不上这样多,这树马上要开花了,你看这花骨朵落了一地。”
那胖小姐翻着白眼道:“这是我姐姐的家,便是她的树,你一个下人管的着吗?你是受哪个不要脸的指使来惹本小姐不高兴的?”
屋内的笑妍顿时火冒三丈,冲出房去,指着白小姐说道:“你给我放下,这里轮不到你放肆,来人,去找夫人来,把她妹妹带走。”
胖小姐做着鬼脸,故意气人道:“都说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火气大,还真是,还一个不要脸想勾引我姐夫的狐狸精,你们这院子还真是疯子多。”
笑妍稳稳神,回身拿起窗台上的窗拴,撩起裙子就过来要打,锦瑟忙拉住她,“小姐何苦动气,不值得。”
“是,我打她,真脏了我的手。叫夫人来,马上。”
院子里的人是知道笑妍的脾气的,吓得马上去寻国公夫人。
胖小姐依旧逞能,不肯低服:“老姑娘、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赖在府里吃白食,你羞不羞。不要脸。”
锦瑟终忍不住,护主道:“看在爷的面子上我还叫你一声小姐,你也别不知好歹,这是万府,不是白府,轮不到你发话,你爹娘如何教你这般无理,张口老姑娘,闭口嫁不出去,这是你们白府的门风?”锦瑟也知这孩子说出这话必是平日听大家议论的多了,才学得来,既然背后这样无理,索性翻了脸,便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不多时那白氏来了,路上下人已和她说了事情的起因。
“呦,姑奶奶和个小孩子叫什么劲!”
“十一二了也是小孩子?夫人怕是太纵了自家妹子吧?”锦瑟还口道。
“我和小姐说话呢,主子间的话你也敢插嘴?谁家的规矩?”白氏眼露不屑,斜斜眼角瞥了一眼锦瑟。
“锦瑟不是下人,他是我爹部下的亲女,他爹为国捐躯,她是忠烈之女,就连皇家都善待忠烈之后。难道你却要破了例不成?”笑妍脸色寒凝,厉声质问。
白氏白了一眼,“树也是折了,也没办法安上,姑奶奶就受着点吧。”
“树便罢了,人得给我滚蛋。别让再看见她,否则咱们谁也别想好。”笑妍怒视其嫂说道。笑妍目光凶狠,毕竟是武将之女,又是下过军营,见过这世上最血腥之事的人,脸上已杀气斑斑。
那白氏看笑妍动了真气,便也怂了,下人们见势也忙劝着,那白氏借个台阶说道:“我们走,这里阴唳之气太重,别到时候染上,哼。”白氏一甩袖子便拉着那胖妹妹往外走。
“来人,把院子冲水刷洗三次,脏了我的院子几日,必须好好收拾下。”笑妍接着呛道。
白氏被气得翻了白眼,只颤着手,指着万笑妍。
万笑妍扬起脸,“怎样?我已忍了多日,姑且算她是小孩子,你若不是当她面曾妄议过我,她如何能说话这般难听,既然撕破脸就说得明白些,你想撵走我是不是?”
白氏被万笑妍一激说了实话:“是,你这样大却懒在家不出门,要白吃白喝一辈子吗?”
“哦,原是这样,所以你就派个蠢猪来骚扰我,气我。你还真是不要个脸了。”
“哼,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众人都说你是个半疯,又是闹病还曾与亲母争吵,对我这个嫂子不敬倒也是说得通了。”
“你配当我嫂子吗?我何曾得罪过你,你就这般想撵我出门。
本姑奶奶还告诉你,姑奶奶有嫁妆有地方去,不是你撵我,是我自己想走的,但是等哥哥回府了,你也要编好话搪塞过去,我哥哥的脾气你领教过吗?”笑妍朝她呲着牙瞪着眼。
第一百四十六章 忆已稠
白氏心虚了,都是她母亲挑唆,想让她把万笑妍撵出门,这样便可以更好控制公府,但她真忘了待景衡回来要如何交待。
白氏领着他妹妹悻悻地走了,锦瑟扶着万笑妍回了屋。万笑妍倒是平静,“这样也好,搬出去,幸亏父亲给我留个地方去,谁的脸子咱也不看。你也去,我们还在一处。”
“嗯,这泼货有她遭报应那天。”
第二日笑妍便让人去收拾那处院子,待收拾好便搬了出去。临走前她去看了母亲,“母亲,女儿不能在身边伺候了。那蠢妇若是敢对您不敬,一定要派人告诉我,我就接您走。”
老夫人合目说道:“不会的,她不敢。我还得靠着我儿子,你还是要嫁人的。再说我们合不来,我不去你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就好。”
笑妍无奈给母亲磕了头,又嘱咐母亲身边人几句才离了母亲的院子。
如妍进府已半年有余,却一直郁郁不欢。荣王对她不太上心,其实他对别人也一样,但是他人都可以独自排解,可如妍却不能。
因有徐莱相比,如妍总以为错入了这王府,如当时听了徐莱的话,用些银子使之不入选便不会有今日这样的苦闷。越纠结越是陷入不能拔,万鸿祎的病逝对其又是一番打击,这半年间倒生了两场大病。
眼见春回大地,天气也好起来,如妍才慢慢渐好,静姝可怜其年龄小又遭了父丧便常让其母进府探她。
因当时就是其母劝其入宫不要理徐莱,因他官低,又被出继给叔父,只有一张美脸,前途堪忧,便唬着女儿应选。
如今如妍深陷困境,心智迷离不开,看见生母愈发觉得堵心,每次都冷冷的,其母还唠叨不断,继续让其学会邀宠,如妍更加心烦,索性不愿让其常来府中。
夫人童氏年龄最小,但她却最肯用心思花力气去讨好荣王。她胆子也大,别人在荣王面前怯怯的,可她却敢说敢做,自然使荣王注意到了她。
几月下来,荣王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最多。童氏虽有点张扬,但性子却不坏,从小父母宠爱,兄弟姐妹和睦,凡事都往好了想,也从不对人使坏,因此荣王观察多时才对她好感倍增。
钱氏清高自傲,于氏和静姝走得近,童氏和如妍同龄,能聊到一起玩在一起,因此童氏还是跟如妍关系最好。别看平时俩人有时吵闹但是童氏得宠还不忘拉姐妹一把。时不时在荣王跟前说起如妍病了,要荣王多去看看她。
如妍为何又病了?前几日其母又来至府中,没讲多少让如妍舒心的话,到一直讲着万府那些不顺心的事,说白氏对她不是百依百顺,笑妍又搬出去享清福去了,如妍本来自身难保,其母不关心她,还不断添乱,好容易在其母在时装得一切都很好的样子,待其母走后又是一场大哭。
而真正让她病怏怏的却是一阵笛声。
那日她听见有萧笛合奏声传来,下人说那是荣王和徐莱在花园中吹奏的。
那箫声低沉回转,笛音清扬悦耳,如妍听得入了心,此时的心恰合了这乐曲,一时又思念起徐莱的好,思而不得,肝火结在心,又不知及时排遣,久之就熬成了病。身懒不想餐食,倒在床上不出门,越发胡思乱想,又被困在高墙内,顿感万念俱灰。
太医开了药,她也是不肯好好喝,一见汤药便气不顺,身边人各个摇头叹气,直想着分明这是在耗自己的心血,一旦熬干了,也就是油尽灯枯了。
荣王得知了她的病,晚间用了膳后便来看她。
“怎么又病了?没进府前也没怎么听你哥哥说起你常病,怎进了府就总病,难道你和我王府八字不合?”荣王故意逗她道。
如妍挤出一丝浅笑,“是爷的王府龙气太强,我住不符。”
荣王这时才发现如妍手中握着一串琥珀念珠,他皱皱眉,从如妍手中接过拿到眼前端详着:“哪得的?”
“我哥哥给我的,不值什么钱,他的好东西才不会给我呢。那一年他带着二姐姐去看腊梅,不带我,只好给了我这个。”如妍倦眸半睐,懒懒地说着。
“这是我的东西,是他们从我身上弄去的,在长宁时我常戴在身边,是不值钱,但我倒是挺喜欢的。”
如妍微蹙眉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真的?是王爷的?”
“骗你做什么?看来你我还是有缘的。呵呵。”荣王也不曾想自己的东西最后能到自己的侧妃手里,连连咂嘴。“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还是个小不点,跟我们后面就像个小尾巴,白白嫩嫩的可爱得很。”
“你还记得?”如妍惊问。
“当然,你长得好看,不像你二姐姐当时没了门牙,胖乎乎的大圆脸,还凶巴巴的。”荣王嘴角蕴着笑,忆起童年最美好的时光。
“那你还总跟她一起玩,都不带我。”
“你太小,我和你差了四岁,我们都不爱跟小的孩子玩,再说你太爱哭,你姐姐就从来不哭,你记得你二姐姐那个南极仙翁的头吗?”
如妍点点头,
“我弄的。她都没哭。”
“你打的?”
“那到不是,我抱她折梅,她太重,头朝地摔了,正好冬日的地冻得太硬。当时吓死我了,真怕把她摔死了。”荣王说得绘声绘色,几分儿时顽皮的样子。
“南极仙翁,是,当时哥哥这么说的,谁还说像梅花鹿被砍去角的样子。”如妍眼波微漾,桃眼含媚。
荣王看着她妩媚的模样,毕竟是亲姐妹,虽说一个像父,一个类母,却还是能看出笑妍的模样,荣王心一揪,一阵酸楚。
“殿下怎么了?又想起什么了?”
“时光如梭,我们现在居然都成了婚。”
“是呀,谁曾想我和表姐都成了你的妃。”
“天意吧!呵呵。”荣王心中微寒,泛起一阵凉意,他怕如妍看出他的不悦,刻意扬起嘴角掩饰内心。
童氏有空也来陪如妍聊天解闷。
“听说这几日王爷总来,你要好好谢谢我才是。”
“好,谢谢好妹妹想着姐姐我。”如妍笑着,如三月春阳明媚动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 肃州往事
“你就该多笑笑,别一天老愁眉苦脸的,这病都是愁出来的。
你我现如今都在这高墙内,也别说如何不愿进来,都进来了就要想着怎么好好活着。不要总哀怨后悔,又想逃离。
其实王爷是好人,他只是冷漠,但你若是先热情点,慢慢和他熟了,你才知他也值得你去爱的。
许是他心里有个爱而不得之人才这样,唉……,总之别和自己过不去,别怨天尤人,想过得好自己就先用些力气。”
“你说王爷心里有人?”
“嗯,我原先以为他喜欢男人,但也没看见他有男宠呀,他身边那个徐大人,长得多好看,他都没下手,应该不是,肯定还是喜欢女人的。”童氏说得有根有据的。“那日你听到他的箫声了吗?你就能感到他的心伤了,他才能吹出这样的曲来。”
“是吗?”如妍苦笑一下。
“嗯,但是我家老祖母和我说,用情深的人寿不长的,所以记着别用情太深。”
“你说王爷要短命?”
“老天爷呀,你胡说什么?他若早死,我们都得完蛋。”童氏压低声音说道。
“是呀,咱们都是一条藤上的蚂蚱,福兮祸兮,都得一起受着。”
“所以他好了,我们就都好了,你说是不是。”
俩人坐在一起,互相鼓着劲。小小年纪的苦命人,孤单单离了爹别了娘,还没成人,就要进了这深宅大院,许一辈子不受宠便要默默死在这里,待入了土就如同不曾来过人间,被人遗忘,她们还想搏一把,她们也想降服那个王。
如获成功,她们又是另一番模样,也许史书也会留下只言片语。
荣王书房前,木戒慈还是一袭黑衣,她一脸不悦,愁容尽现。信国公去世了,万景衡被调往北境,本来可常去的忠信军的大帅换成了英国公世子,她在不能去偷师学艺了,再不能随着众将官演习兵法,共讨心得。骏马失去驰骋的疆场,雄鹰失去翱翔的天际,木戒慈失去了一展才华的军帐。她唉声叹气,也不怕他人知道她的失落。
这时荣王走出书房,身后跟着徐莱。“走,出去。带你去见一个人。”
木戒慈疑惑着说道:“见谁?”
“雨墨姐姐。”
“是雨墨姑姑!”徐莱更正道。
“你们叫姑姑。我叫姐姐。”
“唉,这辈分。”徐莱双手一摊。
“是三小姐以前那个丫鬟吗?随她进京那个?”木戒慈蹙眉问道。
荣王颔首,“走吧,好容易得了空,我提前叫人去看,她正在家呢,让她等着我们呢。蔓华你可以不去的。”
“不,我要去。”
荣王带着二人朝王府后门走去,出了府又是一阵绕才到了一处小小的院子。
这处院子有些年头了,但却收拾得干干净净,院子一棵大梨树占去大半个院子。现正是春之季,春意隽永,万千梨花绽放,宛如絮雪盈树,风扫俏枝,携香扬雪。荣王站在树下仰头闻香,幽香沁心,待看向正房,早有一素衣女子立在那里。
那女子迎出来蹲下行了礼,荣王忙走上前:“不在府中,不必行礼了。”
“在哪都得行礼,您是亲王,将来的太子,今后的圣上,必须行礼。”雨墨脸带笑意说着。
几人一起进了屋子,屋内陈设简单,必要的书与椅,几件素雅的装饰品,再无他物,雨墨带着又进了里屋,几人围坐在八仙桌旁。
“姐姐,我要问你件事。”荣王开门见山。
“什么事?”
“关于我娘,关于她身边那个大眼睛小女孩的事。”
“大眼睛小女孩?”
“姑姑,我来说吧,王爷你先歇会。”徐莱抢着说道。
“徐莱还是这样好看,可成婚了?”
“这辈子成不了婚了,唉……。”
“怎么?”
“今日不讲这个,哪天我自己来拜访您再说我的事,嘿嘿。姑姑,惠妃娘娘不是收养过一个逃难的小女孩吗?她父母先后都去了,然后娘娘就把她带回府了。”
“你怎么知道的这件事?”
“易舒志呀!”
“哦,他,你们也认识了?”
“何止认识,就差没一个碗吃饭了。总之姑姑我们有些事都知道了,但有些事还不知道,所以才来找您,你就别噎着藏着了,都说了吧,我们怕以后被那些个有敌意的知道,我们还没准备就惨了。
你也看见了这没别人,都是能相信之人,您必须把所有的事全告诉我们,包括信国公万鸿祎的事,关于肃州的所有的事,都说了吧,你也知这是天大的事,别人知道就不得了,我们必须先知道,也好有个对策。”
“关信国公什么事?”荣王不解地问道。
徐莱撇撇嘴,“王爷您就听着吧,今日注定不是平凡的一日。
雨墨拧着眉,略有担忧。
“信国公去世了您知道吗?”
“知道了。”
“所以您不说还要带进棺材吗?”徐莱急切地说道。
雨墨瞪了他一眼,
“姑姑,难保肃州知道这事的人没死光,到时候就完蛋了。”
“基本死光了,还差一个姓孙的,那个色鬼。但他不会说的。”
“什么事?我听糊涂了。”荣王满面疑惑问道。
徐莱拉住木戒慈的胳膊,“你看她是谁?木戒慈!想起来了吗?就是那个那个小丫头,她到底是不是林敖将军的女儿,你还瞒着吗?到时候别人都知道了,我们还不知道,然后被人一网打尽?姑姑,那可是你的错了。”
雨墨仔仔细细端详着木戒慈,“真是你?”
“是,姐姐。你还记得我吗?我爱吃你做的面,你总说我的眼睛长得好看。”
雨墨一合眼,泪如泉涌,多年前的场景一幕幕闪现在脑海。
~~~
二十五年前
肃州城内,陶府的大公子陶若枫正在书房习字,他挥毫淋漓,字字洒脱,写到最后一字一笔,力送毫端,舒尽心中之意,他持笔看着写完的字,挑眉淡笑似乎满意,丫鬟忙接过笔来。“今日还写吗?”
“不写了,我要出去。”陶若枫抬眼望着屋外的大梨树,“今年开花开得早,花似乎也多些,好兆头。”
“早了几日而已,花还是那些,并没看出比往年多了。”
陶若枫瞥一眼道:“唉,你就不能顺着我说。”
“找昨晚陪你喝酒的小美人顺着你说去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曾经你我皆年少
陶若枫一丝坏笑:“你吃醋了,昨日都是男人,没女人。”
那丫鬟转过脸来,“鬼信你!”
若枫走至收拾书案的女孩身后,抚着她的耳垂低声软语道:“你不就是那偷心的鬼嘛?”
那丫头回过头,娇俏动人,若枫与其额头相抵,一副亲密模样。“帮我换衣服,我得出去见个人。”
“女人?”
“男人,还是老男人。”
若枫换了衣裳,准备出门,经过那梨树却停了脚步,负手立于树下,梨花朵朵姿态万千,其轻嗅花香,脑海中却是一片山林草木的秀美景色。
“你要出去吗?”有声传来。
若枫缓缓睁了眼,“你来干什么?”
“带我一同去。”
“不行,我要出去会友。带个姑娘算怎么回子事。”
原来是若枫的妹妹若辉站在哥哥身边说话,“陶若枫,下次爹爹打你时,我就不会恰好出现了,你记着。”
若枫睐眼咧嘴道:“姑奶奶就那一回我都谢你八百遍了,还不行吗?”
“你和那军士斗气大打出手,不是我,爹早把你腿打折了,不是我,你还被关着呢!你敢保证今后你再不惹事生非,你能好好读书?还是你能考个功名回来?挨打是肯定的,你还是好好对我,下次爹爹再用家法,我肯定及时出现。”
陶家本是肃州本地商贾世家,历经几世经营,家资殷富,颇具势力,若枫曾祖一支开始弃商仕进,其祖父、父亲均入朝为官。
到了陶若枫这一代自然父辈也想其读书入仕。幼时若枫天资聪颖,善读书爱写能画,颇有才气,其样貌亦佳,其父甚爱之。
可没想到若枫年龄渐长,却越发顽劣。他精通书法绘画,喜好诗词歌赋,还极喜收藏书画却不想考举入仕,却想着和陶家堂兄去经商。其父也对其渐渐不满,常斥骂责打于他,但其就是不改,不肯依父之意考取功名,每日访友游走,广交天下。
陶若枫生性风流,样貌不凡,气质飘逸,最近又开始妍究成仙之法,每日垂帘焚香,一身仙袍,打坐念经,其父见着必又打骂,可他消停几日必又重新尝试。
陶老爷的正室只有一子一女,若枫、若辉。俩兄妹感情极好,每次哥哥挨打,总有下人及时找若辉来,陶老爷只见了若辉气便消了一大半。
陶三小姐若辉在族中排行第三,却是陶老爷的长女,比哥哥小几岁,从小深得父亲喜爱。貌美娴雅,知书达礼,因哥哥的不思上进,显得若辉的可贵了,陶老爷便将宠爱都给了女儿。
其实陶老爷还有几个外室,也给他生了一子一女,不过年龄比若枫兄妹要小很多,未及十岁。
兄妹二人在树下僵持,“我好久没机会出门了,你倒是天天斗鸡走马玩得不亦乐乎。我要出去买点东西,你带我一程。”
“好,好,真烦,带着你我不方便知不知道。”
“到了银楼你将我和雨墨放下,你完了事,再来接我。”
“你自己带着人不也可以去吗?我们这又不是京城……”
“哪这么多废话,你带着我就是了。”
若枫带着妹妹、雨墨、妹妹的老妈妈一起坐车去了城中,在城中最大的银楼前放下她们,自己带着书童去见友人。
刚下马车,路边的行人稍稍骚动起来,老妈妈好奇问道:“这是怎么了?”
“信国公世子骑马过来了。”
“那又怎样?”
话音未落,几骑快马飞驰而过,领头的的确是一个英俊将官。
老妈妈问着路旁之人:“世子怎么了?”
“没怎么,世子是大长公主的独子,身份尊贵,这一年常来肃州,其长相俊俏,不少人知他来了,便在路旁看他,渐渐变成了惯例,大家图个热闹而已。”
“哦。”老妈妈抿嘴一笑。
看完热闹,主仆几人进了店中,老板早与陶家相识,自然认识陶小姐,拿出店中最好的饰品供其选择。
须臾一位将官走入店中,此人高大黑壮,店家客气相迎,原来也是来选饰物送人。其坐在陶家人旁边的桌旁开始慢慢挑选。
雨墨因坐着的方向正对着这位将官,便可看见他挑选饰物时的粗笨表现。因是男人自然不了解这些女人用的东西,一双大手拿着那小巧之物甚是滑稽。最后选中两件,此人不知选哪个,拿在手中犹豫不决。
“左手的玉钗好,选它吧!”雨墨看着心急脱口而口。
老妈妈狠狠瞪她一眼,若辉也惊讶地看向她,雨墨尴尬一笑低下头去。
那将官抬头微微一笑,“就选这个玉钗吧,替我包好。”又转头向着陶家人方说道,“谢姑娘替我解了麻烦。”
雨墨虽低着头仍然喃喃道:“不用谢。”
若辉客气得微微一笑,那将官亦浅笑回应。
这时又有两名将官打扮的人走进来,边走边说道:“下回不能和你同行,被人围观的滋味真难受。”
“我都习惯了,我根本不去理。”另一个低声说道。
店家马上起身躬身相迎:“世子大人,孙副将。”
“林将军还在吗?”
“在里面。”
“我在这,马上好了。”原来这位选首饰的人是将军林敖。而刚进来之人为信国公世子万鸿祎、副将孙耀州。
万、孙俩人寻声而入,到了林敖身边。“选好了?”
“嗯,那位姑娘帮我选的。”
“嗯?谁?姑娘?”孙耀州顺着林敖手的方向看去,一眼瞧见若辉,顿时两眼放光。若辉一惊,忙躲开那眼神。
“这不是河边洗衣服的村妇,你收敛点。”万鸿祎在孙耀州耳边低声说道。
林敖站起身,一把搂住孙耀州的脖子,“走吧,东西拿到手了。你真是个不省心的东西。”林敖付了钱拿了东西,三人遂走了出去。
“小姐莫怕,那人是孙副将,他不会乱来的。”店家看出若辉的不自在忙解释道。
“看着就不是好人。”雨墨呲牙说道。
“此人我相识许久,他的确爱美色,却从不乱来,他们三人都在忠信军中,是信国公的部下,那个最俊气的便是国公世子。”
“就是人们议论那个人?”老妈妈问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对让人操心的玩意儿
店主颔首,“这三人将来必都是了不起的人物,那个最高大之人是武举出身,姓林名敖,连皇上都夸他功夫了得,可惜本朝不点武状元,不然非他莫属。他自愿参军,皇上直接授予正将之职。前途无量呀!就连孙将军虽说是副将,却是武将世家出身,其家族不次于万家,只是万家娶了公主,这两朝天子又器重显得愈加尊贵。”
若辉听着爱闲扯的店主的话,越发对这个世子有了兴趣。若辉几人挑了几件首饰,让店主包好后放在店里,一会办完别的事一起来拿。那店主自然应下来。
林敖三人正寻地方吃饭,在一家酒楼前孙耀州突然发现了前阵子和他起了冲突的陶若枫的马夫和车夫,因那日他的车夫也参了战,便一眼识别出,此时马车夫正躺在树下乘凉。他心想陶若枫肯定也在这家店,正在思量要不要进去,一看身边这两员虎将,断不会吃亏,索性摇头晃脑就带着俩人进了店。
待酒足饭饱,三人出了雅间往出走,这时正碰上也正走出雅间的陶若枫。冤家聚头分外眼红。俩人都是招摇之人,都毫不避让直接面对面。“今天单的还是群的?”孙耀州一副挑衅的模样。
“你当我傻,我能打过你吗?还单挑?”若枫话说得虽颇无奈,声势上并无显得弱势,依然声高嗓亮。
“那群的,我们三个,你能上几个,随便。”
若枫眼角一斜,看了一眼孙耀州身旁的二人。一个稍黑的脸,人长得高大异常,看着就能以一挡十。另一个中等身量,气度不凡,隽美异常,定出身京中官宦世家大族,“我得多疯,跟三个将军拼武力。”
“那你说怎么办?”
“来文的!”
孙耀州失声大笑,“你开玩笑吧?”
“你不敢?”
“你以为武将就不识字吗?我们都是世家出身,从小读书写字,不比你差,武举也是考论策的。切”
“那好,你挑,我奉陪到底。”
“喝酒,输了叫爷爷。”
“行,后日。城外巫妖山下等你。”
“必到,等着吧。”
若枫率先转身而走,这时林敖和万鸿祎看看孙耀州,“你行吗?你知道他的酒量吗?看你输了怎么办。”
“难道我还能认怂?输了不认账便罢了,哈哈。办法总会有的。”孙耀州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尴尬一笑完木了脸。
到了约定的日子,若枫早早来到巫妖山。摆好酒坛等着,随行之人只有府中的下人。
而孙耀州也是找了好理由才又能出了大营,他叫林敖陪着他来,多人来怕引起别人的注意,林敖高大酒量好,万一有万一时还需他出场,而且喝醉了必须有个力量大的把他扛回去,因此随行的话林敖比万鸿祎要合适得多。
孙耀州来巫妖山的路上,一再嘱咐林敖说万一醉了不省人事就把他弄到客栈去,千万别回营。
俩人在巫妖山山下见了面,林敖只和陶府来人躲在一边,远远看着能作会闹的两人。
俩人一杯杯将浊酒灌入清喉,开始的敌意似乎随着酒性的侵袭下渐渐消退,谨慎小心也被酒意击得粉碎,几坛下去,彻底迷失在混沌中,意识开始迷糊,神志不清晰起来…
远处的人只见俩人先是一杯杯喝,本是拼酒最后成了互诉衷肠,后来俩人居然大笑不止,众人惊得面面相觑。一阵惊讶没过俩人居然和声唱起曲子来,
“真是喝多了!”仆从看着直摇头道。
语音刚落,一阵哭声传来。旁观者已经心慌,“一会别闹出事来,都开嚎哭了,怕是醉得不轻。”
一个不怕事的小仆从偷偷移到二人身边,居然被骂了回来,无奈众人只能继续看着两个醉鬼胡闹。
陶府来人将带来的食物分与林敖,“林将军,用一些吧,我们也不能饿着陪他们。”近两个时辰,林敖居然和陶府人熟识起来。
又是半个时辰,两个闹事精瘫倒在酒案之下,“行了,结束了。打扫‘战场’吧!”一个仆从调侃道。
“林将军,你们要去往哪里?坐我们的车吧?骑马带着孙将军似乎不方便。”
“我需找一处客栈,让他醒酒。”
“巧了,我们正要去客栈,也是为了给大爷醒酒。这副模样回府,就是找打了。”
林敖笑着叹气,心想这两个东西真是顽童一样。
至了客栈,把两个醉鬼安顿好,陶家仆从又找来个熟悉的郎中,给若枫看了看,生怕他醉死过去。陶家人还是友善的,见孙耀州只有林敖陪着,便也请郎中相看,熬了醒酒汤亦拿给孙耀州。
次日午后,两个醉鬼才渐渐醒来,但还是头疼欲裂,哼唧唧躺在床上叫唤。林敖看着孙耀州这般骂道:“看你还敢不要命的喝,死过去几回你就有记性了。”
孙耀州翻着白眼,“有记性,有记性了,再不这样喝了。姓陶的往死里灌我,他大爷的。”
“他怎么说是你灌的他呢?一丘之貉,一对让人操心的玩意。我出气透透气,满屋子的臭气。”说着林敖往外走去。
走过陶若枫房间时林敖却听见屋内有女人的抽泣声,他以为是若枫的红颜来探,遂摇头苦笑朝外继续走去。
这客栈楼下带个小院子,林敖闻够了孙耀州的酒气,忙深吸几口清新之气,伸伸胳膊,抬眼望远醒醒目。
院里有一棵大柳树,肃州的春比京城来的晚,三月了,柳树才抽了绿芽,林敖伸手掐下一支嫩芽,看着嫩绿的柳芽,顿有了思乡之情。
林敖家在南疆,那里四季如春,不象这里常刮北风,一年到有半年是冬季,冬季便都是灰蒙蒙的一片,难见一眼绿色。
前阵子家乡来了信,妹妹要出嫁了,林敖买了些东西托人带回去,信中父母也催促林敖尽早成婚。
林敖从幼时起受父辈影响开始习武练功,他比同龄孩子都要高大壮硕,父亲又让其拜名师求教,少年时乡里便齐颂林家有男,武艺非凡。
林敖也从那时起立志报效国家,光宗耀祖,他本可以留在皇帝身边为贴身侍卫,却自愿来北境驻守。来了这里,婚事自然一拖再拖,他自己也不急,想着男儿当先立业后成家,可父母远在南疆却是心急的。
林敖将那柳芽枝扔在树边,转身想回去找孙耀州。刚要抬脚,忽见客栈款款走出一女子来。那女子步态轻盈,身后跟着陶家老仆,林敖想一定是刚才哭泣的女子,忙躲到树后。老仆将那女子送上了车,林敖才敢走出来。野兽林敖也是不怕的,但一见女子身手便不知该放何处。
第一百五十章 将军林敖
刚要回房的陶家老仆也发现了同在院中的林敖,“林将军,孙将军好些了吗?”
“还那样,让他遭些罪也好,要不没脸。”
那老仆一脸慈祥地说道:“年轻时谁还不干点荒唐事。刚才我们小姐来也劝了大爷一顿,可……有什么用,老爷打大爷的板子都不知碎了多少了。”
“小姐?刚才老人家送出去的是陶公子的姐妹?”
林敖在前,老仆跟在后,俩人一起往里走着,“是我们三小姐,大爷的妹妹。她知大爷又喝得不省人事,怕他出事瞒着老爷夫人来看看,难免劝他哥哥几句,也是白说。”
“哦。”林敖皱着眉答道。
因这次醉酒,若枫和耀州熟络起来,越发发现二人兴趣爱好却是一致的,有种相见恨晚之感。耀州到肃州时必见若枫,若枫甚至邀请其和他的兄弟到陶府做客。在陶府时几人见到若辉,才发现若辉居然就是那日在银楼碰见的小姐。
陶若辉,绝世容颜,明艳惊人,见了几面,林敖对其渐起情愫。孙耀州自然看了出来,他虽也爱美人,但是他敬佩林敖其人,早年在战场林敖又曾救过他的命,自然选择放弃,不去与他争。
与若枫其他的友人相比,林敖等三人靠谱的多,他们都有军职,都是军中最受瞩目的年轻将官。陶家是不缺钱的,陶老爷却官职不高。看见若枫与他们相交,陶老爷心中自然高兴。
林敖虽年纪轻却是正将,连皇帝都赏识,陶老爷见其人品也好,便开始考虑女儿的婚事。若枫不肯考取功名,若是女儿嫁个高官也是可行的。这里不是京城,选前途无量的年轻将官就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其也只是心中想想,因若辉年龄小,陶老爷舍不得她过早婚嫁。
而盛夏之时,皇帝居然驾崩了,太子萧远卿继承大统,世子万鸿祎赶回京城奔丧。因国丧百官一年不可嫁娶,自然林敖也不敢再想婚姻大事。
此时边关形势紧张,北齐见大周新君刚继位,有想乘机入侵的动向。
现在北境军中,信国公是兵马大元帅,统领全军,而副统领是颇得新君重视的诚国公程英,程英不过三十几岁,从低级军官做起,升迁速度却极快,如今已被封国公。
孙耀州一向讨厌程英,只说他就是个小兵爬上来的,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对其十分不屑。孙耀州可是武将世家,本就是以家世而傲,又看不惯不择手段之人,自然和程英合不来,虽然孙耀州是程英的部下,但他背地里对其颇有不服。
一日,程英派遣林敖带兵巡视边线,可却几日未归。后来才知林敖等人被越线的北齐兵伏击,全军尽殁。孙耀州怒不可遏,觉得本有军报或有北齐军队埋伏在边界附近,程英还派林敖带那样少的兵去最危险的地方巡视,简直就是送死。孙耀州找程英理论,差点动了刀,还好有人及时告诉了信国公,信国公及时赶到才止住了冲突。
孙耀州以下犯上被军法处置,被杖打五十,差点要了他的命,信国公又极力保他,说他先祖有军功,求皇帝特赦,才免他死罪,把他派到东线边疆戴罪立功。
等万鸿祎回到北境,发现最好的兄弟一死一徙,心中悲愤不已,一时难以接受。
万鸿祎找若枫诉苦,若枫一样为失去两个好兄弟痛苦。
“我也惨,差点要改名。我那太子外甥叫萧弘,我叫万鸿祎,幸好太后说我也算他亲娘舅,说是太子时就算了,等登基为帝时再改我的名字。”
“谁让人家姓萧。”
“唉,我才走几月而已,回来林大哥居然死了,死得莫名奇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谁能接受?还有那个混账居然找程英打架,他傻了吧?我要是在,或许能阻止他。”万鸿祎说着,眸中尽是不甘。
若枫一脸肃然,“你若在又能怎样?那种情景说不定你和他一样冲动。我也是几日才平复了情绪,才让自己相信了这样的噩耗。”
秋日里的暮霞都带着瑟瑟悲凉,陶家大宅在它的背影里入了夜幕。俩人喝着茶,诉着心中的苦闷,虽是男人,说到伤心处却也是眼中微微湿润。
万鸿祎和陶若枫为林敖建了衣冠冢,又凑了些钱送去他家。亦不放心孙耀州,于是写信告诉东边那个不省事的让其在那边消停点。
临近林敖的百日祭,若枫和鸿祎想准备一些纸钱纸扎等,到时也好到衣冠冢祭奠。若辉也得知百日祭的事,得知他们躲在陶府书房准备这些,便跑来帮忙。若辉和雨墨帮着叠元宝,鸿祎写着纸扎上的名头,若枫只出嘴,指挥着众人干这个干那个。
若辉偶然一抬眼,居然看见书桌后书写名头的鸿祎流着泪。鸿祎半低着头书写着,他用手轻抚去脸上的泪水。
鸿祎很少来陶家,若辉甚至都没和他讲过话,只是觉得他很孤傲,少言寡语,但他的确俊美异常,但也似乎让人难以接近。若辉没见过除亲属外的男人哭,今日一见原来男人的泪也是让人动容的。
若辉鬼使神差站起身,走至他身边递给他手帕,“给你。”
鸿祎一惊,抬头望着若辉,还是冷峻的脸,,“不用了,谢谢小姐。我不用女人的东西。”
若辉万万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绝,愣了一下,慢慢拿回手来,顿时羞红了脸。
若辉走回矮榻继续叠元宝,越想越气,嘟着嘴瞠着目,心想着:“好你个万鸿祎,如此这般不知好歹,哼。”
万鸿祎没想到自己流泪居然被看到,若辉给他帕子,他更是没想到,一时不知如何处理,怎么张口就说了那么一句。
万鸿祎心中满是愧疚,他偷偷去看若辉,却发现若辉正恶狠狠地看着他,鸿祎错愕着慌乱间忙避开她的眼睛。
万鸿祎将所需名头写完,收拾好桌子,凝神须臾,又想起刚才得罪人之事。
他怯怯地朝矮榻那侧看去,生怕若辉还在瞪他。若辉和雨墨一边聊着一边手里忙活着,似乎忘了刚才的事,鸿祎才轻舒一口。
鸿祎忍不住又去看她,发现陶若辉确实绝色之容,面如春花,眼似秋水,尤其她谈笑间的音容让人如获春阳,心酥骨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