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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卜奎之北     一世荣妍txt下载     一世荣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二章 康王

    入了夜,除了值夜的太监与官员,大部分人都睡去了,而荣王依然不愿离开去休息,默默守在大哥的灵床前。

    因为大长公主年事已高,宫中怕其折腾特意找个地方给其住宿。笑妍以照顾祖母为由也不肯回家赖在宫中。半夜时分,万笑妍溜出住处,跑到东宫。此时的东宫两侧灯笼照如白昼,殿外的太监宫女各司其职值班守夜。

    笑妍穿着孝衣趁人不备溜进大殿停灵之处,灵前只有一小太监管着灵前的油灯,太子身旁只跪着一人,因都穿着孝衣在远处不好分辨,及笑妍跪下时才发现原是荣王萧楚。

    萧楚感觉有人慢慢挪到自己身边,扭头一看是万笑妍,荣王一脸愕然看着她,操着沙哑的嗓音问道:“大半夜你跑来做什么?”

    “我来陪陪他!”说完眼泪潸然而下。

    “你不是怕死人吗?”

    “他是亲人,我就不怕了。我想看看他。能掀开帕子让我看看嘛?”

    荣王觉得万笑妍太过分,居然提这样的要求。

    “就一眼!我求求你。”

    荣王知道屋内还有小太监在,遂用眼瞧了那太监一眼,那太监也是知趣特意将脸转过去,背对荣王与笑妍。

    万笑妍看太监背对自己便伸手去掀盖在太子脸上的纱帕。只看了一眼,万笑妍立马哭出声音。荣王连忙拉扯万笑妍,“眼泪不能掉他身上。”荣王怕万笑妍控制不住继续胡闹索性拉扯她出了大殿。

    出门时正好碰到华雯,“你又怎么了?”

    “睡不着了?来看看大哥。”华雯说完也是泪流一脸。荣王一手拉着一个,走至大殿外的一侧。看见旁边的小太监便吩咐说:“去拿几个蒲垫来。”

    三人坐在墙角避风的地方,都默默不语,只是静静流着泪。夜深了,一阵风卷过顿感寒意袭身。“我去让人找个毡毯来。”华雯站起身。

    荣王看着妹妹离开,突然一只小手伸到荣王嘴边将什么东西塞进他的嘴里。荣王诧异着转头看着万笑妍,“润喉梅,你不是嗓子难受嘛!这些都给你好了。”

    “哪来的?”

    “反正是你们家里的,我看见就拿来给你了。”笑妍站起身,擦干眼泪,“我得回去了,明早还要来。”万笑妍说着头也不回跑出了东宫。

    这时华雯才回来,“她怎么走了?”

    荣王摆摆手表示不知道。

    “我怕你们嫌脏,让他们回我宫里去拿我用的来。”

    华雯复又坐回蒲垫上,“看来她没成为我大嫂,倒是要成为我三嫂了。总归是我们萧家人就是了。”

    荣王没有反驳,手中拿着手帕包着的润喉梅一颗一颗吃着,又拿给妹妹。

    “我喉咙又不痛,吃你的吧。”

    华雯沉思片刻,低着头轻语道:“听说他回京了,都快一年了是吗?”

    荣王停下手,没接妹妹的话,眨眨眼也没去看妹妹,华雯终于急了一把夺下哥哥手中的东西。“我问你呢?你装什么傻?”

    “我嗓子痛,说不了话。”

    “骗鬼呢!”

    “你都有准驸马了?要不是因为大哥的丧事今秋就成婚了,你还问什么!”

    “国丧一年,一年内,谁都别想成婚。万一我的婚事不成了呢!”

    “做梦呢吗?只是一年不举行婚礼,哪里可能取消了。”荣王话说急了,不由得咳嗽几声。“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以后……”

    华雯打断哥哥的话,“哪里还有以后,从你分府后见你一面都难死了。何时还有这般好好说话的时候。”华雯把帕子包的梅子都还于哥哥,自己跑开了。

    荣王也知华雯喜欢徐莱,但是给公主选驸马时徐莱不在京,最重要的是徐莱祖父被罢官,也就失去当驸马的机会了。

    荣王一夜未曾合眼。

    第二日依旧皇亲国戚官员诰命入朝随祭,整个东宫人来人往。

    午后困意来袭,荣王实在睁不开眼便到偏殿中休息。刚刚坐下,华雯就来找荣王:“三姐姐也回京了,我们兄妹都齐了。二哥发号施令非要要大家一处去。”

    “他终于可以当老大了?哼!”荣王虽极其厌恶大哥尸骨未寒二哥便要显示他如今居长的地位,但这也是事实,只好从命。

    他们都聚在太子的书房中,荣王一进门就见哭泣中的三姐。如今太子早逝,二公主和亲,三、四公主已出嫁。接下来便是康王,再次为荣王,五公主就是华雯,六公主才十五岁,再下来就是四、五皇子都未及成年分府。

    六皇子更小才十二岁,最小的七皇子还不满十岁。

    一见荣王进门,康王说道:“这下人都齐了,我们兄弟姐妹难得聚在一起。哎!没想到是因为大哥的丧仪才……”康王说着哽咽起来。

    大家又开始落泪,都各自回忆着与太子的过往。荣王本已困的不行,坐于椅中竟睡着了。华雯知道三哥昨夜肯定睁眼到天明也不忍心叫醒。

    到了黄昏时分,皇帝萧远卿亲往灵前奠醊,得知自己的一群儿女聚于书房便也来看。进门来众人皆行礼,独荣王还在睡梦中,华雯触而不醒,遂以手拧其臂,痛醒才见父皇于眼前,荣王忙跪下行礼。

    萧远卿于中座落坐,满脸憔悴,只几天便感苍老许多,他眼角含泪说道:“听说你们都在这里朕也来看看,弘儿是朕的第一个孩子,不瞒你们说他在朕心里的位置你们哪个也比不了……,可惜他最不孝,居然让我来送他。”说完皇帝的眼泪早已不受控制,众儿女连忙跪求皇帝节哀。

    “刚才见楚儿睡着的模样,朕又想起他的母妃—惠妃。想她也是离我而去十年了吧?哎!”皇帝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三、四公主见状忙跪爬至皇帝脚下极力劝慰,萧远卿才止住。

    “老三,父皇也知道你昨晚陪你大哥一夜,哭哑了嗓子。丧仪要月余,要晨昏哭祭、叩灵跪经,照你的哭法,怕是命只剩半条了。去,给荣王找个休息的地方让他好好休息。”萧远卿缓缓起身,“朕要回去了。你们好好陪陪你的长兄吧。”

    众人跪送萧远卿回宫。

第三十九章 牢骚

    徐莱的二叔徐承宇大人几月前调回京中,升了吏部侍郎,徐大人年过半百膝下无子,便由家人做主将同样在京中的徐莱过继给他为嗣。徐莱是老宰相长子的第五个儿子,徐莱本人不太愿意,可这种事不是他能决定的。

    后徐大人便让他搬回自己的府里严加管教,自由惯了的徐莱更是心不甘情不愿,但也只能依他二叔现在应该是他父亲大人的意。

    得个空闲徐莱便溜出府,跑到荣王府来诉苦。

    徐莱到了王府,见了书房前值班的小太监:“殿下在里面吗?”那小太监答曰在。

    徐莱径直走向书房,进了门直奔荣王的书案前,发现人居然不在。每次来荣王基本不是看书写字就是坐着发呆,今日却不得见。

    “徐大人,在这边呢!”张兴用他那特有的腔调说道。徐莱才回了头,原来荣王在大书案上低头作画。

    那书案一看就是临时搬来的,比书房里的书桌大得多,那案上放满了纸笔。荣王也不抬头看他,只是慢慢画着。

    “您这是要开裱糊店?画什么呢?寒雪腊梅,看这天气,想必你是心中火大。”

    “满嘴胡沁什么,哪的火跑我这来泄了。”荣王才开口,一听这口气心情也是不大好。说着一滴颜料不小心滴在它不该的地方。“毁了毁了,哎!”荣王放下笔,不由得直叹气。

    “这也好改,这样就行。”徐莱一边说一边在纸上比划着。

    “不画了,收了吧。”

    “别呀,没画完呢!”徐莱继续说道。

    “无聊的很才想着画着玩,没意思,不画了。你知道一个不是太子的皇子有多无聊吗?我现在越来越能理解那些荒唐王爷们了。你知道汉武帝有个儿子是和熊打架被咬死的吗?”

    “你想找头熊现在不容易呀,不过我们有木姑娘,你想打架可以找她。呵呵。”

    “徐莱,你说什么,信不信我扭断你脖子。”木姑娘突然窜出来,吓了徐莱一跳。

    “你从哪跑出来的,什么耳朵呀。”徐莱拍了拍着胸脯叹道。

    “要不要再打一架!”木戒慈怒目圆睁。

    “木女侠……木大侠。我哪里敢和你比试。”

    “万景衡还能较量下,打你和掐死一只鸡一样容易。”

    “哼!”

    荣王看着木戒慈咄咄逼人的架势说道:“好了,木姑娘你先出去,我们要商量点事儿。”

    木戒慈听了荣王的命令才悻悻地走出去,徐莱看着木戒慈的背影咧咧嘴。

    “让你平时不爱读书,不好好习武,被个女人辖制住了。”

    “我的娘呀,那个是女人吗?别说我,就是您也不是她的对手。”

    荣王抿嘴不语,淡淡一笑。

    “刚才说到哪了?对了你说你无聊,我的王爷,我要是您,我就娶她几房小妾天天和她们腻歪一起,要不找群和尚尼姑来念经,再不济买几十匹骏马……”

    “得了,闭嘴吧,言官不天天参我才怪呢。亲王不得随意离京,不得结交大臣,不得贪财好色,不得与佛道鬼混,不得……哎,反正你不能勤奋也不能胡闹。只能——发呆。”

    “还不能造反呢,但是造反的王子王孙还少吗?不让你多纳妾也没让你一个不娶呀,不结交大臣也没不让你出门,我发现挨打后您更疑神疑鬼了。”

    “我只是发发牢骚,外人看着当着皇上的儿子多好呀,其实呢,哼,真不如那富得流油的盐商家的儿子自由。”

    “这话你可别乱说,小心隔墙有耳。”徐莱紧张起来。

    “从猎场回来我把王府的人挨个审查一次,有问题的一律退回内务府,再派来的人查他祖宗三代。”

    “我们去忠信公府吧,叫上景衡一起找个玩乐的地方消遣。本来是找你诉苦,最后你倒是找我吐个够。”徐莱道。

    荣王还在犹豫,徐莱跟张兴说:“给你们王爷准备衣服,备马。”

    徐莱哄着荣王出了府,直奔忠信公府。到了地方,徐莱先下马只跟大门的人说带个朋友拜访世子。

    那人进去通报后回来传话道:“我们大爷说了,让徐公子进书房找他。”

    徐莱和荣王进了府,荣王还是第一次来信国公府,“这府建的不比你的王府差吧,百年的公爵府了。”

    荣王看了看,果然处处讲究。

    徐莱多次来早已轻车熟路,下人也都认识他。小厮把他们引到书房,“景衡,你看谁来了?”

    景衡在室内鼓捣着什么,可能没听见,徐莱走进屋内,“聋了你?”景衡慢慢抬头见了徐莱身后还站了一个,“殿下你怎么来了?”他忙跑过来行礼。

    那小厮吓了一跳,偷着看了荣王一眼马上收回目光。“不许说与他人去,你先出去吧。”徐莱对那小厮说道。

    徐莱又对景衡说:“信国公不在吧?”

    “父亲进宫了。”

    “正好你的父亲大人去了他家,他又来了你家。哈哈。”

    荣王找个椅子坐下,看见了景衡在屋里正鼓捣着西洋钟。

    “这是谁干的?才几天呀?”荣王看着残破的钟,拿起那被打离了钟的小猴,一脸的诧异。“徐莱你知道吗?他二妹说这个猴子是我,这手里抱的是她,这后面的绿叶是她表姐—叶静姝。”

    “还有这事?”

    “那时候在大长公主的庄园里,大约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

    “她得多恨您呀,将您都连根拔起了。”徐莱从荣王手里拿过那小猴仔细打量着。

    “她只是不小心碰掉了小猴,我想修来着,结果越修拆的越多,就成这样了。”景衡露出羞愧的表情。

    “看你那大手是做这精细活儿的人吗?”徐莱打趣景衡道。

    “算了,算了,找人抬回王府,我打发人送回司珍局修理算了。”萧楚叹道。

    “好吧,”景衡也认为这样最好。

    三人刚好坐下时突然听门外传来:“哥哥,你在里面吗?”

    “不好,来人了,藏起来。”徐莱机警地说道。

    萧楚本不想躲藏,被徐莱强拉着躲到纱橱后。

    萧楚与徐莱透着纱橱的缝隙向外偷看,“肯定是她妹妹来了。”徐莱压低声音,“要她看见我们就完了,全府都得知道。”

第六十三章 遗腹子1

    待皇帝走后,众人才爬起身。康王不满到极点:“还是三弟聪明,一场哭换来了父皇的怜爱呀。”

    荣王装作没听见,沉默不语,冷着脸率先走出门去。康王见他没反应、不接茬越发生气,也气呼呼寻事去做了。众人也纷纷离开,只剩下三、四驸马。三、四驸马可能是因同命相怜而惺惺相惜吧。

    “这老二和老三是要开掐吗?”

    “老大死了,太子总要有人当吧!早晚的事。我们看热闹就好,可别参合。”

    “按礼数长幼有序,嫡庶有别,他们都是庶子,那就该老二了。可我怎么看皇上更喜欢老三呢!”

    “你就是个财主也愿意把家产给个能护住家财的人。老二一介武夫,怎么对付那群文官。老爷子对付他们都是……哎!太子不也是因为户部那个大案才一病不起。皇帝不好做呀!”

    “不好做,还抢?”

    “驸马好做吗?你做没?”

    “没办法呀!”说完俩人大笑不止。

    “你挨过打吗?”

    “没……是没少挨……”又是一顿笑。

    “想我们也是大家公子出身,还要受自己婆娘的气,想起来我这个火大,纳妾也不能,一个驸马的头衔,呸,又不是我想要的。”

    “哈哈,跟老婆行房都要请示,看那些个老婆子的脸,下辈子打死我也不做驸马。”

    ……

    昏祭刚结束,荣王在一个角落里靠着墙闭着目稍做休息。

    空气里弥漫着浓厚的味道,和尚们的念经声不绝于耳,内务府的官员、内监、宫娥忙来忙去,闹哄哄,这一切都让荣王更加心烦。

    萧楚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了些精神,忽然有人从身后戳自己,“华雯,又怎么了?”荣王不耐烦地转身。

    不是华雯,原来是万笑妍,“你真会找地方,让我好找?”

    “有事吗?”

    “大事!”

    荣王觉得奇怪,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你能有什么大事。”

    “我要问你,如果你大哥有子嗣会怎么办?”

    “他没有呀!”

    “如果有呢?”

    “将来立嗣会很麻烦!肯定有人支持立孙,有人支持立子。这是父皇要考虑的事。你还要管?”

    “那要是遗腹子呢?”

    “肯定会很多人不希望他生下来,一个婴孩说死就死,何况一个胎儿,会有人用无数种方式让他胎死腹中,还让你查不出来。”

    荣王忽然回过神来,他蹙着眉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万笑妍欲言又止,她用眼睛偷瞄了几眼荣王,“没什么……没什么,那太子的妻妾怎么办呢?”

    “无男嗣不立府,又不能占着东宫,都去陪守寡的太妃呗,没名分的就是寺庙。哎!”

    荣王觉得万笑妍肯定知道什么秘密,不然不会问这些,“万笑妍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既然来找我,就是问我这些吗?”

    万笑妍神情焦急,都要哭出来了,“那日出宫,我说我要告诉你个秘密,你还不听。”

    荣王打断笑妍的话,仔细扫视一圈,“你跟我来,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带着万笑妍去偏殿寻华雯,因为只有他二人在一起说话太过引人注目。

    荣王进殿后将人都撵出去,只留他们三个人。

    “说吧,华雯不是外人。所有皇子公主就我和她生母不在了,多亏太子平时多加照顾。”

    笑妍长出一口气,眸中带着惊恐,“那日进宫,我先到的东宫,我就奔了太子的书房,那时太子正在听一女子弹琵琶,我瞧见太子看那女子的眼神充满了爱慕。”

    “眼神就能看出爱慕?”

    “能,我真看出来了。虽在病中,但是真的是满心的爱慕。”万笑妍说得认真,点漆般的黑眸中却闪着泪光。

    “三哥,让她说完。”华雯阻止荣王道。听笑妍说这话荣王很生气,心想着:“眼神就能看出爱慕,你是不也看出他爱慕你呢?”

    “我只觉得这女子怎么这样丰腴呀,太子见我来了就让那女子离开,当时我还说是不是扰了太子的雅兴,太子矢口否认。

    那女子离开时我分明看见她起身费劲,穿着也是宽松的衫裙,最主要是她下意识抚了下肚子。我当时就觉得她是不是有孕了?

    但是我也没资格问这个呀!可这两日我先是哭懵了,今日却突然想起了这事。

    皇后娘娘不一定知道这事,要是太子也没说起过,外人又都不知,然后呢,你爹发现了会不会怕以后麻烦干脆就……”

    荣王神色凝重,他转头问华雯,“你在宫中可听过东宫有宫人有孕了?”

    “没有呀!要是太子妃或者侧妃有孕大家还好知晓,如果是低级宫人,如太子要是有意隐瞒,外人大多不会知道。”

    荣王道:“大哥大婚多年一个子嗣没有,大家都不再关注这个事了。”

    “你不也一样。”华雯随口一说。

    荣王一脸惊愕看了看妹妹。

    “好了,现在先不说你了,笑妍你继续说。”

    “这两天根本没听过东宫的宫人有孕的事,所以我怕真是大家都不知。

    要是太子妃知道能不告诉皇后嘛?有个子嗣她们处境就会好很多,哪怕是个女孩。

    我就怕终归有人会知道,不管何种目的偷偷处理了胎儿。那是你们大哥唯一的骨血呀!”

    荣王心里盘算着:“如果有这个孩子,谁会不希望他下生,肯定是有希望入主东宫之人,比如二哥。

    还有父皇是更爱社稷还是亲子,不好说。

    谁最希望他活下来,母后。

    我到底要不要掺和进去?

    这是我大哥唯一的孩子,是他留下的唯一的骨血,我怎么能不管?”

    荣王开口道:“要是万笑妍你搞错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不去试怎么知道是真的假的?我若是没去尝试而害死了那孩子,我会内疚而死的。要是错了谁能把我怎么的,大不了就是死。”

    “你为什么找我?”

    “那我找谁呀?中宫我进不去,但是你能呀!你是皇子可以去看望因痛失爱子而卧床不起的母后呀!”

    荣王略感失望地想着:如你要是说我是你最信任的人多好。

    “你们守在这里,我去去就来。”萧楚一脸严肃,不及她们回答直奔坤宁殿而去。

第六十九章 开打

    荣王眼见着府中长史护送皇帝要的东西进宫,心里别提多难受,痛不欲生形容也不为过。因为银子倒罢了,关键这些书画是荣王费了好大劲才弄到手的,有些是自己深爱之物。怕被人看见悲伤之样便躲在仙逸斋装着写字,只有徐莱、景衡来时才可进去。

    “你们被自己的爹抄过家嘛?”荣王眸中暗淡无光说着。

    “抄家到没有,我爹去得早,族里的人便一致决定把我出继给我二叔。哎!”徐莱又看向景衡。

    “我最惨,活在我爹阴影下,家里亲戚总说你咋就没你爹的帅气呢?可我丑吗?世上有几个男子能赶上我爹的,气死我了。至少他没和嫡母再生个弟弟出来,要不我更惨。可能都不能认识你们了。”

    徐莱知道荣王损失惨重,一直无精打采,“东西没了可以再弄,唐玄宗可把寿王的老婆都抢跑了。”

    荣王听完随手捡起书案上的书籍砸向徐莱,“你他妈的!活腻歪了。”荣王很少骂人。

    “你觉得高兴就骂吧!知道你肝火郁结,别气坏了自己就行。”徐莱说的笑嘻嘻,丝毫不怕荣王动怒。

    景衡都惊讶于徐莱的口无遮拦。徐莱又说道:“这事也怪您自己,为了红颜,要买复平家的园子,太露财了不是?”

    荣王长叹,“园子也买不了,别说钱没了,就是有也不敢了。”

    “皇上不还给剩几万两呢吗?”

    “不要再跟我提这事。”萧楚满面悲戚,就差没留下眼泪了。

    “好,不提了不提了就是。还有王爷你也要想想这事怎么传到皇帝耳朵里的,毕竟买园子也没大肆宣扬,你府中的人虽在你遇刺后挨个查了祖宗三代,但也难保有人被收买成了奸细。

    还有如今太子不在了,没了他,您已经暴露于万双眼睛的注视下,有想害你的,想保你的,以后殿下万事要小心。”徐莱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话。

    “你说的我能不知道嘛?哎!”荣王无奈说着。

    “所以您得高兴点,这要让皇上知道你不乐意,还得找你茬。”

    “我知道我知道。说着简单,我也想好好装,但是在这书斋里让我难过一会吧。不是为那些东西,是因为抢我东西居然是我亲爹。”

    转眼到了太子的百日祭,王公大臣及受封诰命纷纷着轻孝衣去往陵寝拜谒。王公重臣后又脱去孝衣回宫等候晚上在宫中举行的祭祀活动。

    此时北境亦不消停,在北境重镇肃州逮捕了几名被北齐策反的官与民。康王正与几名大臣议论着此事,正巧康王见荣王带人经过故意提高嗓音:“肃州那破地方竟出这些个奸妄之辈……”

    荣王最近正是心事郁结,肝火旺盛之际,要是平时装作没听到便罢了。可今日辱得是其外家,便径直奔了康王所站之处。

    “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还用你管?”

    “我母妃就是肃州人……”

    不及荣王说完康王打断道:“我竟忘了,惠妃娘娘便是肃州人。”康王脸露诡笑,“我骂的是那些叛国之人,你可别多心。”

    “是吗?”荣王眸中阴气寒寒,嘴角微微一扬,猛然间他高抬右腿对着康王右脸劈去,幸得康王身边的大臣中有一身手不凡的武官,反应迅捷忙拉开康王,荣王只扫到康王的前额。

    大臣们一拥而上,及时将俩人拉开。亦有人将此事报于寝殿中的萧远卿,萧远卿怒不可遏,忙令侍卫将俩人带至面前。

    “你们大哥尸骨未寒,你们就开打了?到底怎么回事?”萧远卿厉声质问道。

    一旁的内监忙向皇上讲述经过。

    “读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萧远卿怒拍御案。“好呀,一个敢辱亲弟的外家,一个敢踢亲哥的脸。”

    萧远卿带着怒气走下御座,走至两子面前,扬起手先给了康王一巴掌,康王忙捂脸求饶,又举手再打荣王,荣王也不敢躲,打得结结实实。

    “你们俩个若有弘儿一半省心,朕亦心满意足了。”萧远卿目光严厉,声带怒气。

    俩王惶恐伏首,康王先道:“儿臣绝无辱谤惠妃娘家之意,只是就事论事。”

    萧远卿转身看向康王:“你当朕老了,老得老眼昏花、神志不清了不成?你母妃先是有意告诉朕楚儿钱财来源不明,今天你又引他暴怒,这些个娘们争宠的玩意也要糊弄我来?你的好母亲教你的下作手段你也学?你吃肉吃多了傻了吗?”

    “不是的,这些事和母妃何关呀?”康王忙辩解道。

    萧远卿不听他辩解传令道:“康王行事不端,殿前失仪,降为郡王,令其禁足王府半年。”

    康王听完爬至皇上脚前,磕头不止,“儿臣错了,饶了儿臣吧。”

    “康王母妃淑贵妃,教子无方,不宜再为一宫主位,降为选侍,移居偏宫。”萧远卿冷冷说道。

    康王听完错愕不已,立即失声痛哭。荣王亦是惊讶不已,今天虽错也不至于处罚得如此之重。

    萧远卿又走向荣王,荣王后背发紧,整个人似乎如雕木一般僵硬。他大气不敢出,也不知父亲会如何处置他,毕竟是他先动手。

    萧远卿双手一把捧住荣王的脸,满脸怒容,“堂堂一国皇子和低贱的商贾行为过密,虽是你亲舅也不行知道吗!

    要不就是整日闲懒庸散,不思进取,我看你是需个凉快的地方好好想想国家供养你这些年,你到底配配这些荣华富贵。”萧远卿猛的松手,荣王后仰坐于地上。

    “你给我滚到长宁厉太子读书处去,非传召不得还京。”

    荣王惶恐不安地忙爬起谢恩,虽说被贬出京但是至少爵位没变。

    “不许带妻妾,不许带仆从,拨调五百禁军看着他,只许带必要之物,明早就去。”萧远卿依然冷言厉色。

    “谢父皇隆恩!”

    长宁离京城近百里,因被群山环绕,冷气进来不易消散变成了环京最冷的地方。厉太子是开国皇帝的长子,因为父子不睦,被废了太子位囚于此读书。而荣王父子一系便是其后裔,世事难料,谁想百多年后厉太子之后能登上皇位。

第七十章 长宁

    荣王不能带于夫人,不能带张兴,亦不能带木戒慈,只身被五百禁军护送去往长宁。现如今虽只是深秋,刚下车的荣王就感受到了北风的刺骨之寒。

    落叶随风飘洒,尽目废弃的宫室,一股凄凉。满阶青苔杂草,落了漆的檐柱窗门不见当年的辉煌。

    虽已有快马传书下达地方,当地官员尽快准备好荣王的住所,但毕竟时间仓促,一进那废弃的宫殿就感到阴冷异常,其陈设一看便是匆匆之间布置。宫殿空且大,至少几年不曾有人住过,虽已清扫还是一股子尘味儿,荣王从小锦衣玉食何曾见过这般景象。

    走了一天到时也是疲乏,萧楚睡于殿内的床上,只觉得凄凉入骨。

    清晨,荣王醒来感觉鼻尖微凉,起身喊人要茶。只见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仆端茶而进,动作倒也熟练。

    荣王只喝了一口茶,便喷了一地,“什么茶这样苦?”

    “回王爷,不是茶苦,是我们这的水苦,我们都喝惯了,但外人来了都喊苦。”

    萧楚连连叹气,口渴之时无法只能勉强喝了。他不经意间的抬头发现门外有人探头探脑,“谁在门外?”

    “微臣詹充求见,臣是知县大人派来伺候殿下的。”

    “进来吧!”荣王有气无力地说道。

    “王爷,知县大人跟当地乡绅借了两名使女来此。我这就让她们进来伺候您穿衣?”

    “借的?”

    “是呀,王爷您要来的旨意比您就早一天到,我们准备不及,而且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实在好些个东西都没有。所以有的只能借了?”

    “倒茶的也是借的?”

    “那倒不是,他是县衙里给官员们端茶送水的,借调来的。”

    “你是几品官?”

    “臣是未入流的主簿。还有圣旨说让找个教王爷的师傅……”

    不及他说完荣王打断道:“也去借?”

    “借?上哪儿去借呀?能给您当师傅的至少是进士吧?我们是把借出去的要回来了。”

    荣王惊愕不已,“要回来?难得呀!你们还有个进士。”

    “不止是进士,还是探花郎呢?”詹充盈着笑自豪地说道:“在庆英五年的殿试中高中探花者就是本县的赵清时,现如今他是本县县丞。”

    “你们连自己县丞都借出去了?这也能借,你们这是京县,一个七品官呀!借哪去了?”

    “隔壁县替我们垫付了欠国库的三十万银子,如今他们要修县志,他们的知县慕赵大人之才,我们知县就把他借过去了。”

    荣王惊讶得咧开嘴,“你们真厉害!这要不是亲耳听见我断不能相信。”

    “王爷总在京城哪里知道我们这种地方的不容易。您不正好体察个民情啥的嘛!”

    荣王捧着苦茶,“等我这边安排妥当再让他来。”

    “是。王爷有吩咐尽管说。”

    “然后再去拆借?”

    詹充苦笑,“没办法!我们这里哪里知道会来您这号人物。”

    荣王看着难以下咽的茶水,本不愿增加当地负担,可实在渴着难受,“我出钱,你去找些人手弄些甘甜的山泉水来,这水我实在喝不了。”

    “这好办,去隔壁县打水。”

    荣王放茶碗于案上,“去隔壁县,你怎么不去京城?你们这群山环绕,就没有山泉水?”

    “有的,有的。忘了忘了。一般我们都是和隔壁县互借互换惯了。”

    “好了,你先出去吧。”萧楚颇为无奈,他冷着脸吩咐道。

    詹充躬身退出殿,长吁一口气。

    夜幕低垂,转眼入了夜。荣王晚饭只吃了几口。

    詹充不敢回家站于门外,禁军金将军也侍立于此。

    “这皇上是给我们弄来个活祖宗!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这哪里会是京城的皇宫。自然简陋的很!”

    “你尽心就好!”金将军知道他担心伺候不好挨罚,就来开解于他。

    “将军是几品武官呀!我们这一般都见不到这么高级别的武官。”

    “羽林军将军,从三品。”

    “我连从九品都不是,哈哈。”

    “屋子里的官大,超品亲王。”金启丰笑着说。“如今太子薨逝,康王被贬为郡王,论与皇帝亲疏,这位地位高于他叔父那几位亲王。所以他才是皇帝以下官最大的人。”

    詹充点头同意,“所以是活祖宗嘛!惹不起的活祖宗。”

    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瓷器破碎之声传来,入夜后殿周围安静异常,因此此声显得格外刺耳。

    詹充与金启丰一起紧张地朝殿内大喊:“殿下,怎么了?”

    “谁都不许进来!”殿内声音低沉。

    荣王在殿内刚摔了茶碗,又去踹翻了凳子。他紧紧抿着嘴,握紧拳头,头上青筋尽现,“啊……”不由得放声大叫。

    詹充大惊,“怎么办?将军。”

    金启丰喊着:“殿下!”

    片刻后,荣王才有了回音:“休管我,让我自己呆着。”

    安静一会,荣王又开始哭喊,“儿臣错了,再不敢了!儿臣错了。”荣王如此折腾了一夜,又哭又喊,砸了本就不多的东西,詹充像受惊的小鸟一夜也不敢合眼。

    第二日清晨晨露初下之时,殿内才彻底安静。詹充借着晨光偷看殿内,荣王合衣睡于床上,詹充才算松了口气。

    没想到这日夜晚荣王又开始闹腾,第三夜亦如此。几日不曾入睡的詹充再忍受不了,找了金将军,“将军,给京中送个信吧,我要死了,我受不了。”

    金启丰看了看他,两眼深陷,大大的黑眼圈,一脸愁容。“这个嘛……”

    “他要是死了,我们都得玩完。我来写,你抄便是了。”詹充深知一般武官最厌写公文,所以先开了口。

    金将军来此之前,赵宰相交代于他说:“有事要及时来报。”于是金启丰无奈拿起笔写了封信给宰相赵书成。

    皇宫乾元殿内,皇帝处理着公务。宰相赵书成陪伴在旁,“都六十岁的人,你记忆力还这样好,朕说的话你竟一字不差都能复述出来去拟旨。”

    “陛下,这是宰相必备的能耐,要不也该告老了……皇上,长宁来信了!”赵书成说到这偷偷瞧了瞧皇帝的反应。

    萧远卿握着笔,稍稍迟疑了下,“老三的事?”

    “是。信上说荣王到那后长哭不寐。喊着‘儿臣错了’。”

    皇帝向后仰着,缓缓靠在龙椅上。

第七十一章 赵清时

    赵书成连忙说道:“陛下本想惩处一下荣王,让他发奋读书。陛下也知长宁那地方艰苦的很,现在虽是深秋,恐怕京城的冬日也不过如此。又不让带随从,他如何能受得了。依我看,让他王府的贴身侍从和伴读去陪他吧。”

    皇帝闭眼沉思不语,过了半响才慢慢睁了眼,“朕也知那地方的寒冷异常,一个大寒窝子,毕竟是朕的亲子,朕也不想让他过于遭罪。”萧远卿这几日气也消了大半,又心疼起儿子。

    “依你说的就让他的伴读和他贴身的太监也去长宁吧,再从王府拿些东西带给他。对了,再带两名太医,但是他在那的花费要他自己负责,宫中可不管。”

    “遵旨。”

    徐莱与景衡本想主动请求赴长宁,如今正好。二人心急便骑快马先走,留张兴等人并着行李坐车再往。夕阳西下之时,两人才到了长宁。

    长宁果然风大寒冷,二人下马后见了这般破败景象也是失望不已。詹充引着两人来见荣王。“王爷在里面,他不让我们进的。二位大人自己进去吧。”

    徐万二人推门而入,沉重的殿门咯咯作响,“殿下!我们来了。”

    徐莱扫视半圈也没见荣王踪影,再向后看时,先是发现圆桌上的一双脚,徐莱慢慢顺着腿抬眼看去,荣王只穿着中衣,光着脚披散着头发站在圆桌之上。

    徐莱眯缝着眼道:“殿下,您这是在干嘛?”

    “有虫子。”荣王淡淡说着,眼神呆直。

    “您还怕虫子。”

    “不是怕,是看着恶心。”

    “那您就站桌子上?”

    景衡伸出手要扶荣王下来,荣王扶着景衡踩了凳子走了下来。

    “我马上去熏香。”景衡掏出随身携带的散香。

    “我们就知道你们会来,不枉我闹了这几日。”荣王似乎有些得意。

    “那要是皇上更生气了呢!”徐莱贱兮兮地问道。

    “那就是我赌错了,断不会要我命,可能打板子吧,但是一个随从都没有的日子我过不去下去了,不得不赌。”

    徐莱骑马跑了半日也觉得口渴,自己去寻了茶杯,倒一碗,荣王笑盈盈看着。徐莱只喝一口,脸色顺变,马上吐在漱盅中。

    “这是什么?茶?”

    “过几日你便理解我为何胡闹了。”荣王眸光暗淡,年少的脸上却是久经风霜的神情。

    三人晚上各自胡乱睡去,平时锦衣玉食的几人都是叫苦连天。好在第二日午后,王府的车便到了,张兴见了荣王居然流了泪。几个人有了东西马上着手布置,去山上运水之人也到了,终于可以不喝苦水了。

    张兴服侍荣王梳头束发,“殿下,这几日可遭罪了。”

    “王府一切都好?”

    “都好,即使殿下不在他们哪里敢胡闹。只是于夫人哭了几日。”

    “哦。”荣王轻叹着。

    有了张兴张罗一切,荣王等人果然舒服许多,张兴因为伺候荣王多年,荣王的习气偏好皆知,不用其一一吩咐,便将一切慢慢调至到让荣王感觉舒适的程度。

    殿内熏香雨过天晴,青花茶碗泡着武夷山的仙茶,阵阵香气,淡淡而雅致,荣王头戴带珠金冠,身着珠白圆领袍,闲靠于椅上。

    詹充带进来一个仪表堂堂的男子,荣王猜便是那位探花郎。

    一张瘦削脸,剑眉长眼,高鼻薄唇,虽不似徐莱的俊美,却也是另一番男子的俊气。

    “都言探花郎必是年少的美男子,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臣得此探花,还多亏殿下呢!”

    “嗯?”

    “庆英五年,信国公夺回肃州几城,又将北齐军队赶出边境,接连几场大捷,圣心大悦,而登基后连得的两子都满周岁,便特恩开科取士。”

    “哦,这样呀!因我与二哥的周岁倒是成就你的探花。可是以你之才正科时也一样可能考取。庆英五年的恩科,主考官不就是许师傅吗?”

    赵清时点点头,“没错,许师傅正是我们的恩师。”

    “那你和我还是同门喽!”荣王笑道。

    “哪里敢与王爷论同门。”

    “现在不在京城都好说,无外人时说说也是无妨的。”荣王脸露喜色,眉头上扬,眼角都是笑意。

    “对了,赵大人为何没在京中任职,现在也只是六品京县的县丞?”

    “殿试后我本任翰林编修,后来父母相继病重,我便主动请求回籍任职,父母亡故后又丁忧数年,所以十多年只官升了一级而已。”

    荣王萧楚又联想起詹充所说,心中也知就是本地官员不愿放赵清时走,必找各种理由暗地里阻止其升迁。

    是日起荣王便开始跟随赵清时读书。其实赵清时是赵书成特意安排的,许师傅上了年纪如何受得了长宁的艰苦,最主要是赵书成想找个年纪不太大的人,也好激起荣王读书的兴趣。

    混了几日,荣王发现赵清时果真对一些文章有独特的见解。越而发现其时而幽默,与许师傅的不苟言笑是完全不同的,其亦不呆板,心思灵动。再呆了些日子才知道赵清时好酒,为人旷达不羁,张弛有度,却谨言慎行。荣王越发喜欢他。

    一日,仗着自己对赵清时的了解,荣王带着几分奸笑说道:“今天麻烦赵先生讲讲中一篇如何?”

    “殿下请讲是哪一篇呢?”

    万景衡忽然抢着说道:“王爷,你能考虑下我们这些还未婚配的人吗?”

    “万景衡你装什么?谁不知道你……嗯……”荣王假装板着脸怒斥道。

    “可我还是处子身呢!请考虑下我。”徐莱也跟着起哄。

    “你们两个不要脸的,装什么清纯,不听滚出去。”

    赵清时倒是微微一笑,“这是表现男女之情的诗歌。”他也略感不好意思。“我们略看下就好了,就不要详解了。”

    徐莱说道:“这种诗许师傅断不会给他讲的,出了京城,人也是越发……”徐莱忽大笑不止,竟不能再言语下去。

    其余人也忍不止跟着笑起来。满殿男人爽朗的笑声,殿外的小太监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各有疑惑之状。

    日子虽没京城来得惬意,但倒也过得去。但时间久了,荣王开始想念京城的一切,心情越发郁结不快。

    寒冬来了,殿外狂风呼啸,树上的枯枝被吹得哗哗作响,便更让人想念家乡。殿内虽点着火盆,但是由于大殿太过老旧,不严实,依然能感到不知从哪吹来的丝丝寒风,烛火被风吹得摇曳不停,映在墙上的光晕也随着抖动,让人心神不宁。

第七十二章 琥珀手串

    今日县丞没来,荣王三人练着字。荣王打了几个喷嚏,又感到有些困意就睡在桌上。徐莱及时发现,走过来劝道:“王爷,你要是想睡就去寝殿睡,这冷。”

    “也好,寝殿小些,暖和点。”说完荣王便回了寝殿休息。

    冬日里天黑得早,张兴见荣王睡了半响也该起身了,便走入殿内瞧瞧。张兴走至床边轻声唤之,荣王不应。张兴瞧着不好,走近碰了碰荣王的手背,似乎有些烫。吓得张兴忙跑去找太医。

    徐莱、景衡见太医慌张而来就知肯定荣王发了病,遂急忙都赶往荣王的寝殿。

    太医诊了脉,只说是染了风寒,倒还好,病不重,遂叫人去熬药。

    张兴服侍荣王喝了药,迷迷糊糊的萧楚又睡了过去。所有人都胆战心惊,虽说风寒是常见之症,但是也是会要人命的。这要是荣王有个三长两短,谁都跑不了。一夜众人都不曾合眼,张兴守在床前,没事就偷偷摸摸荣王的额头,发现烧退了点才放下心。

    到了次日清晨,荣王醒来,精神好了许多,也不再发烧,众人才长舒一口气,换着去睡了睡。

    几日后荣王的风寒好了许多,但是又引起了痰疾。痰疾本就是久治不愈之症,太医马上写信求取宫中的牛黄丸。

    人若病了,再坚强的人都难免意志薄弱。荣王似乎更想家了,想念京城的一切。

    荣王停了学,满脸的病容倦样,常坐某处发呆,手中拿着那个紫檀小猴。太医嘱咐要让他心情愉悦,为了病尽快康复,切不可忧思过虑。徐莱试着逗他开心,荣王配合着违心笑笑而已。

    徐莱把景衡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希望他快点好吗?”

    景衡如同看痴傻之人一般看着他:你这不废话吗?你这个人能问出这种话。”

    “把你二妹妹接来。”

    景衡一口气没喘匀,呛得咳嗽。“想什么呢?做梦!想都别想。”

    徐莱又一本正经严肃道:“我和你说,他要是死了,你们家最先倒霉。

    你想呀,他死了,肯定老二上位。老二姻亲是诚国公,他可和你爹不对付。诚国公大权在握,老二当了皇帝你家肯定完蛋。”

    景衡何尝不知道这事,拧着眉沉思半天不语。

    徐莱知道景衡在犹豫,便又开口道:“不过离京城近百里,当天来当天回,你爹不会发现的。只是见一面,你还在,能怎样呢!”

    景衡被徐莱说得动了心思,毕竟也和荣王一起长大,无论为了哪个原因他也不想荣王继续病下去。“我需要个玉镯,你可有?”

    “啊?玉镯?干什么的?”

    “贿赂小鬼的。”

    “这个好办,等着。”

    徐莱寻到了荣王,笑嘻嘻靠近,荣王知道来必有因,“做什么?”

    徐莱看着荣王的腰间:“这玉不错!”

    荣王摘下腰间的玉佩,“拿走,快滚。”

    “好嘞!”

    徐莱拿着玉佩交给景衡,

    “要玉镯,这是什么?”

    “满院子的男子,我去哪里找镯子,这个也行,他的东西必是好的。”

    “佩戴过的玉是不能乱送人的,这个是要贿赂人的,这个不行。”

    徐莱想想也是,“那你等着,我再去。”景衡刚要拦着他,徐莱早跑开了。

    徐莱贼头贼脑又折回荣王书房,“你怎么又回来了?”荣王手执书卷问道。

    徐莱双手相交,走过来又打量着荣王浑身,荣王身上也没值钱的东西了,本来男子佩戴饰物就少,赶上不在京城,他又病了,有些饰物能不佩戴就不佩戴。

    “这佛珠手串不错。”

    荣王低头看下手上的念珠,“这个不值钱,琥珀的,你说到底欠的是赌债还是风流债?”

    “我可是为了您,过几日你自然会谢我。”

    “为了我?”

    “那你就当我欠别人钱了,把这个给我吧。”徐莱懒得解释,也无法解释,索性找个理由想尽快得手。

    “给你拿银子不就完了吗?非要这些东西。”

    “就要这个,不要银子。”

    荣王咳了几声,脱下佛珠,递给徐莱,“你还是长点心,莫要沉迷那些。到时我都帮不了你。”

    徐莱心中委屈,心想着:“还不是为你。”徐莱得了手,慌张跑回来见景衡。“没办法,这要是在京城什么没有,现只有这些了。你府上就没东西可拿。”

    “能被看上的,早都进了别人手里,剩下的都是她们不要的。你没姐妹你不会懂的。”景衡一脸无奈。

    “这玉也拿着吧,万一用得上。”

    “也好。”

    景衡只说家中有事告假要回京。毕竟受罚的是荣王,景衡和徐莱还是可以偶尔回京的。

    忠信公府不但要守家孝还要守太子的国孝。一年皇亲贵族不可嫁娶,不可筵宴音乐。庶民三月不得婚嫁。

    万笑妍只好没事做做女红,以前还可让杜鹃教她习舞,如今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卧房。万鸿祎为武将,丁忧不解除官职,而是给假百天,如今也返回了军营。嫡母每日吃斋念佛,心中只挂着自己的亲女。亲母以前只想着女儿们的婚事,因国孝一年内都不能婚嫁,一松懈下来反而病了一场,好容易才好些。

    景衡回府给嫡母、亲母请了安,说只有几日假,回府取了东西便走。

    一得了时间,景衡就往妹妹住的院中来。笑妍与如妍同住一院,丫鬟见了景衡进了如妍的屋子就来告诉笑妍,“大爷回来了,去看三小姐了。”

    笑妍小嘴一咧道:“哼!不先看我,万景衡你等着的。”她狠狠地放下手中的绣花撑子,一脸怒气。

    这边,万景衡掏出那琥珀念珠对万如妍说道:“给你的,不过你要替我办件事。”

    如妍接过来,仔细瞧了瞧,嘟着嘴道:“求我办事,倒是买些好的来,这个不值钱的。”

    万景衡短叹低头道:“我有的好的,你能看上眼的都被你搜刮来了,这还是我新得的呢!再说虽是琥珀,你看色金黄而纯正,几乎没有杂质,是难有的佳品。”景衡尽量说着好话。

    万如妍善于搜刮贵重财物,她想着长姊有嫡母,二姐有祖母,而她只有生母为她着想。将来的嫁妆要想丰厚些还需自己也用些心思,再加上生母的教导,对于钱财看得颇重。

    而搜刮对象当然是长兄,毕竟以后家业都是他的,拿他一些算得了什么,只要景衡得了好东西如妍必软硬兼施弄到手。所以万景衡说如妍心思深,也就更喜欢二妹,只有万笑妍认为哥哥更喜欢三妹妹。

第七十三章 羊脂白玉

    “好啦好啦,找我什么事?说来听听。”如妍轻柔慢语,一副千斤小姐的娇态。

    “我明日要带二妹出门,你要在家照应些,莫让大人知道。”

    如妍好奇道:“去哪儿?”

    “莫问,事成之后重赏于你如何?再说我是会对自己妹妹不利的人吗?你放心!”

    如妍本也不爱管事,也懒得问,只听了有重赏,就应了。

    景衡搞定一个又来找笑妍,自己都觉得累得慌。

    “都不先来看我,知不知道长幼有序。”

    景衡被问得无语,“那你应该来看我才是,事儿真多。”

    笑妍道:“我就知道你差不多要回家来了!给你准备了好多东西带走。”

    “是吗?还是你有心。”

    “一件狐狸毛的手笼!”笑妍拿出手笼给景衡看。

    景衡接过一看,“你觉得我是用这东西的人吗?”

    “听说那冷,你写完字暖暖手多好。还有一双靴子,不过你的脚太大。好费工费料,这次还没做完,下次回来才能好。”

    “虽还没得,还是谢谢你!”

    “听说荣王病了,我备了一些上好的燕窝,一些雪梨干,你也带走。怕她们挑的燕窝不干净,我亲子拿小镊子挑的,我眼睛都要瞎了。”

    “你可真上心,我病了你能这样吗?”

    “说什么呢?你病了我当然会,就是徐公子病了也会。我在家实在无聊,做些力所能及的而已。”

    景衡见机行事,“那不如你亲自去看看他吧!”

    笑妍诧异哥哥居然这样说:“不去!”

    “怎么又不去了。”

    “我为什么要去?”

    “你不是……喜欢他吗?”景衡急了,随口而出。

    “曾经。你不是说他喜欢身边那个人吗?我还能喜欢他吗?”

    景衡想起自己唬她的话,“我骗你的,我……哎!我只是想让你断了情思。”

    笑妍缓缓坐于椅上,凝思不语,半响才说出句:“那你现在又为何让我去看他。”

    “他要死了!”

    “那与我何干?”

    “就是条猫狗死了你都心痛,如今一个大活人要死了,你都不想看看他最后一眼?”

    笑妍紧蹙眉头,“他真要死了?我不信。他要是真快死了,你才不会这般,也不会回府来了。”

    景衡看妹妹果然不傻,“咳疾久而未愈,主要他现在愁眉不展、心情郁结、意志消沉,我们怕他颓废下去,他要是再这样真回不了京城了。”

    “为何要我去?我又不是大夫。”

    “因为他心中有你呀!”景衡说完觉得自己的脸发热,太难为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了。

    笑妍以前一直在等这句话,现在似乎它来得晚了。“我也想有场青梅足马、两小无猜的恋情,可后来大失所望,我好容易才放下。因为见得多了,我发现他并非我想要托付终身的人。”

    “你们女人是怎么回事,说变就变。”

    “不是变了,是以前误会了。我要找个盖世英雄,能保护我的,不和我斗嘴,不说混账话的男人。或是太子那样满眼阳光与温情的温柔男子。

    他,哼,算了吧!他适合万如妍,他们很配,一肚子心机算计。”

    景衡急了,“你到底去不去?”

    笑妍思索一会儿,“去也行……,闷在家里我都要憋死了,不就是看看他吗?毕竟他是我挂名的表哥。”

    “明早城门一开我们就出城,骑马去。连夜赶回。”

    “好吧!”笑妍答得痛快。

    趁着晨幕,景衡兄妹溜出府去,先坐车出城后换马。去长宁的路程较远,每隔一段时间大家便停下休息会儿。还有半程,万笑妍开始叫苦连天,景衡只感觉女人好麻烦,但还要哄着她。

    休息时景衡掏出荣王的玉佩,“他给你的!”

    笑妍接过玉佩,那玉佩是羊脂白玉制成,细腻、光亮、温润,如凝炼的油脂。镂空雕刻着梅花,雅致不俗。笑妍知道佩戴过的玉都有灵性,一般都不送与他人,只送亲人挚友。

    景衡道:“看在他送玉的份上,去了别和他斗嘴,说点让他高兴的,让他有活下去的盼头。”

    “至于吗?谁怎么他了?要死要活的?”

    “小娘骂你时你怎么受不了了?把他扔着的也是他亲爹。”

    “好,好,我答应你,保证让他开开心心。”

    一行人又重新上马继续赶路,将近中午时分,万笑妍突发现路边有几棵野梅花树,遂停下马,“我要那梅花!”

    “算了,不好拿!”

    “不行!”

    万笑妍下了马便要去折,景衡无奈追上去,折了一支万笑妍满意的才算了事。梅枝太大骑马无法拿只好又截断了一半,只剩不到胳膊长的两叉。

    长宁望咸宫中太医刚给荣王诊完脉,徐莱跟着太医走了出来。

    “陈太医,刚才您和荣王说他的病已无大碍,但为何久咳不止。”

    “病都是火上来的,如若殿下一直在京中这场病可能就不会有了。从脉象看殿下的病却无大碍,只需继续静养一段便可痊愈。”

    “真的?不会落下病根儿吧?”

    “有病根儿也不是现在落下的,你可知荣王未满周岁时得了场肺病差点夭折,因此他周岁时皇上才高兴得不得了,开了恩科。”

    “肺病?我还没出生呢,我哪里会知道。”

    “惠妃娘娘生荣王是早产,八个多月就临盆了,而早产儿一般肺子还没长好呢。”

    “那怎么办?”

    “养!荣王身体一向康健,若是不胡思乱想也许就好了。”

    “哦,就是让他高兴乐呵呗!懂了!”

    徐莱与陈太医讲完话,又溜达到院子中,看见金将军,便凑过来:“金将军,有一事拜托。”

    “哦,说来听听!”

    “一会要有人来看殿下,你让院子中的人都避一避。只留些嘴紧的。”

    金启丰疑惑不解又有些担忧,“什么人?”

    “您别害怕,不是乱臣贼子,只是个女人,但是还是别让大家知道为好,您知道无所谓,您肯定不会说出去。”

    金启丰还是有些疑虑,徐莱看出来便解释道:“景衡的妹妹,和殿下从小相识,知道他病了来看看,将军不会认为忠信公府的小姐会造反吧?有些话我不说你也懂,男人和女人……”

第七十四章 望咸宫私会

    “好吧,我把他们都叫出院子,让他们在外面等着。”

    “那就好,最多一个时辰,谢将军。”徐莱感谢道。

    金启丰也知皇上只是想给荣王点教训,都不曾夺了他的爵位,万一哪天当了太子做了皇帝呢,还是别得罪他为好。

    徐莱又安排好一件事,三步并两步窜出院子,守在门口看着京城方向。

    等了半天,徐莱略感寒凉,抱了抱肩,打了几个喷嚏,本不想再等了,就在这时看见远处一队人马渐现于视野,领头的一看就是景衡。徐莱抿嘴笑着跑回殿中。

    “殿下,景衡回来了!”

    “哦!”

    “您就不去看看!”

    “难道还要我去迎接他吗?让他换了衣服再来见我。”

    “给您一个惊喜,您必须得去看看。”徐莱说着便来拉荣王,荣王半推半就来到门前。

    只见一大一小两个人走进大门,那大的必是景衡。那小的娇小许多,应该是个女孩子,她手握着一枝红梅。荣王似乎看出是万笑妍,带着迟疑慢慢走下台阶。

    万笑妍身披白狐斗篷,头戴观音兜,小脸冻得有些发红,“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笑妍嘴角微微上扬说着。

    荣王眸中带着淡淡的暖意,抿嘴浅笑不语,走至万笑妍身前。伸出手不知是要接那梅枝还是去抱笑妍,这时景衡侧跨一步,挡在妹妹身前,“殿下这两日可好?”

    景衡吓了荣王一跳,对于突然横在他前面的景衡,荣王收起笑意,瞪着眼向上看着比他高大的景衡。

    徐莱忙说道:“这么冷的天,都进殿内说话吧。”徐莱走过来拉开景衡,“小姐,这边走。”

    几人才一起入了殿。笑妍看见张兴马上将红梅交于他,张兴也是利索人,拿了瓶插在其中,置于书房,由于道路颠簸,枝上只剩星星点点几朵梅花,虽只几朵,淡淡花之清香还是填满了整个书房。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荣王吟道。

    “咦!你也喜欢这句?”笑妍惊喜道。“见你那天心中就是想着这句才发现个姐姐,哈哈!”

    “是吗?”荣王也跟着笑起来。旁人一脸懵,不知为何而笑,徐莱最有眼力见儿借故拉着景衡退出书房来到中厅,张兴也躲在角落背过脸去。

    “我给你带了好些东西,哥哥说晚上就能到长宁。有两只兔子……”

    荣王打断笑妍的话,“我不养兔子。”

    “谁说给你养的了,给你吃的,吃暖锅时涮的。”

    “哦……”

    “你记得你送我的雪莲花,其实还剩了半株,我泡在酒里,如今正好拿来给你。可惜时间紧我没来得及去找甲鱼。

    荣王抿嘴微笑,“你知道雪莲花炖甲鱼是专给男人喝的吗?下回不要什么都混说。”

    “啊?这是你说给我的。”笑妍忿忿道。

    “好了好了,不要说此事了。”荣王还是憋不止笑喷了,笑又引起了咳,竟半天不能停。笑妍忙端了茶递过去压一压,笑妍小心翼翼说道:“殿下也该好好养病,哥哥说你不正经吃药。”

    “吃了也无用,还吃什么?”

    “那是你忧思过度,郁结不开,病才不易好的,不就是你爹把他丢这你不乐意吗?这有什么呀?谁还不曾挨过父母的罚。

    我因不想骑马还曾挨过我爹的鞭子呢?好几年我看见马就哆嗦。现在不也好了。

    对了我还没去过你的王府呢?小时候你在我家混吃混喝的,现在也轮到你做庄请客了。还有哥哥说你有不少宝贝,让我们也好开开眼。”

    “都没了,都收没宫中了。莫提莫提。”萧楚苦着脸说道。

    “那你就去争太子位吧!等你登基后东西又回你身边了。”

    荣王凝视笑妍,想不到她会说这样的话,笑妍一脸严肃,“哪有不觊觎皇位的皇子呢?尤其还是你这般能文能武的,心机深厚的。

    以前弘哥哥在,嫡出长子,谁也动不了他的位置,可如今他不在了,就你的时机了。

    别以为你不和你兄弟们抢,你就能自保。你爹是想让你知道,你失败了这就是你最好的下场。这都受不了,还有更惨的呢!”

    荣王怎会不知道这些,但是这些话由笑妍说出来还是让他心头一震。他一直逃避的终归还是来了。

    “这是不归之路,一旦开始便回不了头了。”荣王神情冷峻道。

    “弘哥哥去的那天你就已走上不归之路了,你父皇你弟兄们都是推手。你没得选择。

    如今在这里也好,远离京城省得有人也给你使绊子,还可以筹划筹划,说不定是你爹的一番苦心呢!总之你一定要好起来,京城有一堆人盼着你回去呢!”

    荣王颔首微笑,“我会好的!莫要担心。但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什么死呀死呀!不许说死,今年我已经流干了我的眼泪了,再经不起又走一个。”笑妍站起身,“我要回去了,关城门前要到京城。”荣王立即扶桌站起,走至笑妍面前,话到嘴边不知如何说起,俩人四目相对的一刹那笑妍忙收回目光,“青山如黛、桃花浮水时我们京城再见吧!”笑妍目光低垂,小声轻语道。

    “会的!”荣王嘴角微微一翘!

    笑妍转身离去,骑马多时早已疲倦不堪,突然起身腿下一软,遇了门坎脚来不及抬起,被绊倒摔在厅内,手腕上翡翠镯摔的粉碎。景衡徐莱正在厅内忙跑来,景衡弯下腰去扶妹妹,“怎么了?”

    “绊门坎上了。”

    “万小姐,还没到年关呢,何必行如此大礼。”徐莱贱兮兮笑着。

    “徐小草,蔓蔓莱,我不和你一般见识。照顾好你的小花就是了。”

    “啊?你说什么?”徐莱一脸茫然。

    笑妍诡异笑着,荣王跟着出来,“没事吧?”

    “没事,镯子摔碎了而已。我没事。”

    景衡扶着妹妹,“那我们先走了,须得早些回去。”俩人跟众人告别后便急忙忙走出了殿去。

    徐莱蹲地拾起那玉镯的一小段:“上等翡翠,哎!可惜了,不过我看她也不心疼,忠信公府有钱呀!”徐莱连连咂嘴。

    荣王夺回徐莱手中的玉,“以后赔她几个就是了。”

第七十五章 左牵黄,右擎苍

    长宁的冬季是灰色的,灰色的天,灰色的地,就连掉光了树叶的树也是灰色的,天地相连,浑然一片灰蒙蒙。

    夜幕降临,黑色又吞没了一切,这不是繁华喧嚣的京城,夜色下的长宁清冷孤寂,住久了都会难耐寂寞,徐莱知道晚上忠信公府的马车会到,一日之内两次不畏严寒立于寒风中等待,这也许是无聊日常中还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

    突然间殿外传来些许嘈杂的人声,荣王猜测京城来的马车到了。就在这时徐莱端个小盒进来,“你猜是什么?万笑妍给你的?”

    荣王看着徐莱冻着有些发红的脸,“什么?你怎么这么高兴?”

    徐莱伸手去盒子一抓,一只小黄狗出现在荣王眼前,“景衡走之前就跟我说了,万笑妍给你一只小狗崽,说是怕你闷。”

    那小狗圆滚滚的也许只有两月余,似乎刚断了奶,

    “我不养狗。”

    “多好玩呀!”徐莱把狗放在荣王桌子上,“拿走,尿桌子上了,我弄死你,蔓华。”荣王不满地说道。

    徐莱抓起小狗放于怀中,“不养拉倒,我养着。”徐莱转身就要离去,“哦,差点忘了,活物还有两只兔子呢,求您也留它们性命吧,这望咸宫太冷清,多几个活物比较好。”

    “两个兔子而已,你做主就好。”

    徐莱抱着狗端着盒子走出书房,荣王吩咐张兴好好擦洗下书桌,荣王好干净亦不太喜欢小动物,因此即使是万笑妍送他的狗他也拒绝了,而徐莱似乎很喜欢这只京城来的小胖狗。

    万笑妍因骑了一日的马,到家只敢浑身都要散架了一样,躲在房中懒在床上。

    妹妹本就好奇他们到底去了哪里,遂来问东问西。笑妍只说去看梅花去许愿了,说出来就不灵了。如妍也知不过是唬她罢了,笑妍把以前皇后送自己的首饰给了妹妹才算了事。

    徐莱因要去喂小狗和兔子,每日起得很早。冬季的长宁卯时还是黑蒙蒙的,徐莱偶然间发现大殿书房居然亮着烛火,好奇着就往书房来,果然荣王已在书房中习书。

    “我真想知道万笑妍和你说了什么,殿下就开始这样用功了。”

    荣王手执书卷,淡淡道:“我想早点回京城,那得让父皇高兴才行,你不必起这样早跟着我。”

    荣王虽如此说,徐莱想皇子都下功夫了,陪读哪里还敢怠慢,于是等景衡从京城归来,二人也开始起早读书。

    原来荣王不但早起,睡得也晚,晚上也必要用功,这些举动让徐莱大呼不适应,他都见惯了二十年懒散的荣王,这人变得太快了。

    一日,又是天还未大亮,三人便聚于书房读书。徐莱无意间发现荣王读书时笑意盈盈,徐莱顿时好了奇,慢慢挪过来,探头探脑,“殿下看的哪本书?可否借我一看?”

    荣王也不背着徐莱,将书递过来,徐莱定睛一看,居然是,徐莱惊得瞪圆了眼,低声说道:“殿下起大早就为看这个,您真是欺负监视您的人不进书房吗?”

    “我又不要科举,那么用功做什么,但还是要装一装的。对了你是不是要回京了,给我传个话。写信不方便。”

    “嗯?”

    “去我府上,告诉管家给我舅舅去信,让他把所有生意都停了,只许买地。再捐个他能捐到的最大的闲职官去做。”

    “是!”徐莱也知荣王已经开始行动,果然受点苦,人就活得明白些。

    “还有……”荣王似乎还有话,“去府上找典宝要来那个五彩翡翠镯来,就说是给我的。”

    “是,王爷。都给您办妥妥的。”

    冬已去,春将临。

    徐莱养的兔子居然在年后生了一窝小兔,这是意想不到之事,徐莱还特意将最可爱时期的小兔装在盒内拿与荣王看,慢慢荣王似乎也对兔子和小黄狗有了些好感。冬去春来,天气渐渐暖了,徐莱常带着小狗在院子里晃荡。

    世事难料,不知何故小黄狗还没长大就死了,徐莱伤心了好几日。荣王见了此景道:“就是怕这样我才不养,等有了感情舍它不得之时,它又没了,哎!”

    “我就和殿下不一样,不能因为可能的结局就推开一切可能的开始。”

    荣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少给自己惹麻烦难道不好?”

    “所以你不像别的王妻妾成群,你怕那些女人来路不明、目的不纯。您连孩子也不生,因为你怕……怕你处境不好时男嗣都活不成。你说一个男人能控制欲望成这样,哎……”

    “难道像你?死了条狗都这样了。要是被女人骗了你还不自戕?”

    “也许吧?但我也要试一试,不像您把所有大门都关上了。”

    荣王起身走至徐莱面前,“我们打个赌,二十年后看谁后悔?如何?”

    “赌就赌,赌资是什么,总得赢点什么吧?赌个大的!”

    “谁输了,谁嫁女儿给对方儿子,带半个身家。”

    “算你狠,反正我财产少,哈哈。”俩人面带笑容三击掌。

    徐莱突然停了笑容,“这要是殿下当了皇帝断不会给我半个国家,我儿子还得尚公主,娶个祖宗回来,自己跪老婆就算了,连累我都要给儿媳下跪。我赔大发了,这可不行。”

    “那这样吧,你不想要公主儿媳,我就下旨让万景衡的女儿嫁你家,然后我负责嫁妆,绝不比正牌公主少就是了。”

    “万景衡好像有点无辜呀!殿下输了,他要嫁女儿,哎!不过万家的女孩自然不会错的,他们家两辈子生了七个女孩子,各个姿色都好。我也相信万景衡有当岳父的命。哈哈。”

    徐莱正笑着,也巧万景衡这时走进殿来:“不说午后练箭吗?我等了半响,也不见你们人影。”

    徐莱止住笑声:“多说了几句,正要去呢!对了复平你赶紧成婚哈,赶紧生出个女儿来。”说完又是一顿笑。

    景衡看着徐莱的笑莫名奇怪,一脸懵。“殿下,他吃错药了吗?”

    “他的狗死了,怕是伤心过度得了失心疯。”

    “我们二十年后在算账。”徐莱说着率先朝殿外走去。

    荣王想着既然要刻苦努力,也不能只读书,武技也要跟上,因此每日开始练习骑射。长宁的望咸宫就是不缺地方,荣王让人平出一块阔地,当作习武之地。

    荣王又想到作为皇家禁军的羽林军将军一般都出身武举,前几十年跟北齐冲突不断,金将军这样年纪的武官一般都参过战。

    因此总要与金启丰将军探讨下兵法,又会让他说些北境边关发生过的战事。金将军说起边关岁月也是一脸自豪,热血男儿的激情岁月,虽然艰苦却是难忘,也就愿意跟这些小男孩说道说道。

第七十六章 为兔报仇

    夏季来临,长宁的冷渐渐褪去,暖意悄然而至。荣王有天找到徐莱道:“柴房里的兔子据说又生了一窝,都三窝了,没地方养了。赶紧处理掉。”

    “狗没了,养兔子还不行吗?我的王爷。”

    “有人说柴房都是兔子拉的屎味,而且第一窝兔子都要生小兔子了,再下去整个望咸宫都是兔子了。你不弄走,我就把它们放靶场去,练习猎兔。”

    长宁怎能跟京城相比,孤寂无聊,徐莱是通过养兔子打发时间,荣王居然让他都弄走,当然很是不高兴,但是王的话怎能不听。徐莱气呼呼的把兔子都放养到后山。

    后来总听到附近的百姓说后山有好多野兔出没,人们纷纷去捕食。徐莱听到这些传言“痛不欲生”,总要“报复”下那位王爷。

    “殿下,您砍过人吗?”徐莱跟随荣王等人在习武场练箭,他突然开口问道,“您杀过人吗?”

    荣王转身,沉思半响,摇头说道:“没有,我没上过战场。”

    “哦?那您可需要练练了,万一哪天您奉命出征,您都没砍过人,看了那血肉模糊的,晕了怎么办?”

    景衡打断徐莱的话,眯着眼说道:“到那时自然就能下手了,紧张个屁!”

    徐莱转身对着景衡说道:“你这种杀人如麻的,谁能和你比?”

    “我怎么杀人如麻了?只不过比你多上几次战场而已。你砍过人吗?”

    “当然……没机会,所以,我想个办法。你们等着。”徐莱急忙跑开,不多时提着个小木桶走回来。

    荣王与景衡好奇徐莱要搞什么鬼,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徐莱放下小桶,脸上笑盈盈的,他蹲下身从桶中掏出个血淋淋的东西,荣王万分惊讶,咧着嘴道:“什么东西?”

    “猪心呀!给您看看。”徐莱不及荣王回答直接朝荣王身上扔过来。荣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拿血淋淋的猪心丢自己,一时躲散不及,猪心正正好好砸在荣王的盔甲上。荣王低头看着自己满是血渍的盔甲,顿时来了火气,“你疯了?”

    “殿下,你知道战场上好多人肠子都被砍出来了吗?你看这是猪大肠。”徐莱接着又拎出一条猪的大肠,那猪大肠沾满了血,血液顺着猪肠一滴滴地滴在地上。徐莱就这样拿着走了过来,荣王忙喊道:“别过来,滚远点!”

    “您这练箭习武的,还没事和金将军研习兵法不就是为以后上战场做准备吗?这是我想出来让您适应战场的,万一你不适应吐了怎么办?”

    “滚一边去,呆傻了你。”荣王不再理徐莱,转身去往河边准备简单清洗下。

    景衡淡笑看着一手血的徐莱,“你玩什么呢?还敢丢他?活腻歪了?明知道他爱干净。他是没亲自砍过人,但是他可以让人把你砍了。”

    “因为这点事他不会砍我的,放心。多说骂我一顿。”

    “那你图什么呢?”

    “为我的兔子报仇雪恨。”徐莱瞪圆了眼,怒气尽现其容。

    景衡连连摇头,一副不可思议地表情,“你确实是呆傻了。”

    徐莱摇头晃脑悄悄跟在荣王身后也来到河边,他蹑手蹑脚来到荣王身后看着他擦洗自己盔甲上的血污,突然想抬起一脚踢他入河,可一想这样做好像不太好,心中想着“别用脚,毕竟是王爷,用手吧。”

    徐莱躬下身来伸出手,就在此时荣王正好回身,二人相视一瞬间,均呆楞一下,萧楚发现徐莱不怀好意,顿觉不秒。

    徐莱咧嘴坏笑,抓住时机就要推,荣王下意识顺手抓住徐莱的手,俩人都失去平衡一起摔下河去。

    这一切看得景衡目瞪口呆,心想着:“十岁时干的事,今天他们是玩的哪一出呢?”

    河水不深,俩人钻出水面,荣王带着怒气两只手将徐莱又按入河中。徐莱挣扎着重新探出头,脸上还带着傻笑。

    景衡这时才回过神,伸手去拉俩人。“殿下!”

    荣王抓住景衡的手被拉上岸,景衡又去拉徐莱,俩人都湿透了,还沾了一身的泥,狼狈不堪。

    在水中扑腾半天的俩人大口喘着气,躺倒在岸边的绿地上。荣王突然坐起身,“我衣服里进东西了,活的?”吓得旁边的俩人马上连滚带爬赶过来,景衡开始帮解盔甲,徐莱一急之下直接上手从荣王后颈处伸手进去抓,荣王叫喊着:“这里,再往左点。”最后徐莱终于抓住点什么,掏出来一看一条不及拇指大小的银色小鱼。

    “我还以为什么呢?一条小鱼,吓死我了。”徐莱手里握着那鱼道。

    荣王一把抢过那鱼使劲扔回河中,“你是不就欠我把你丢柴房里饿几天!”

    “别!别!闹着玩的,您哪能为这点小事就罚我。您不会的。”

    景衡为帮徐莱解围急忙说道:“殿下都湿透了,去换衣服吧。”景衡低下头坏笑道:“您可以惩罚他帮您洗澡。”

    徐莱立刻瞪向景衡,挤着眼嘴里嘟囔着。荣王道:“拉倒吧,他不配。”

    徐莱听完稍稍松口气,“殿下我先告辞了,去洗去喽!”徐莱三步并两步窜回卧房去了。

    京城的夏到处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早已过了青山如黛,桃花浮水之时,那个人却爽约未归。笑妍也知皇帝不下旨,他是无法回京的。

    转眼到了太子周年祭期,萧楚只能在望咸宫遥祭大哥弘。而京中皇亲国戚则到太子陵寝为祭,康王萧毅作为皇帝次子为主祭人,众王亦包括自己叔辈的几位亲王也要跟在这位郡王的身后,可谓出尽风头。

    三驸马四驸马又是多日未见,当然得了空就在一起交头接耳一顿胡吣。

    “今天老二心里都要乐翻了,虽说是他大哥的祭礼,表面不敢露喜。这不就是他要的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端王都要气死了,以前站太子身后就算了,太子毕竟算是半个君,这回站一个只是郡王的侄子后面,啧啧。”四驸马咂嘴道。

第六十四章 遗腹子2

    荣王只是想救太子的骨肉,也来不及细想后果,急冲冲进了中宫。

    此时的中宫压抑至极,静得可怕,仿佛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喘气,只能听见走路时的衣衫簌簌之声。

    荣王由太监带至寝殿,皇后卧于床上,形容憔悴,眼眸中透着绝望与哀伤,就如寒凉的秋水中一叶顺水而下的浮萍般孤寂与可怜,让人不忍直视。

    此时宫女正在给皇后喂服汤药,皇后拒绝喝,只是流着泪。宫女忙劝慰着:“娘娘,把药喝了吧!”

    荣王跪地行礼,“母后,你要节哀呀!”

    皇后根本不去理睬,眼睛直直盯着帐顶,继续留着泪。

    荣王跪地爬至皇后床前:“我来喂吧!”,荣王接过药碗,用匙将药送至皇后面前,皇后冷冷地推开药汤,“拿走。”

    “母后,您要尽快好起来!”荣王低声道,“太子有遗腹子还要母后去救。”

    皇后听得这话,慢慢转头将视线移过来,“你说什么?”

    “虽只是传言,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就要去试。那可是大哥唯一的骨血呀!”

    皇后眼中布满血丝,声音颤颤,“你如何得知?”皇后不得不疑心荣王的动机。

    “万笑妍在东宫亲眼所见一宫人身似有孕,她是您的娘家人呀,她想见你,可进不了中宫。”荣王本不想牵扯笑妍,但怕皇后不相信,只得全盘托出。

    皇后现在失去独子似乎失去了一切,皇位肯定会另属他人。她虽仍有疑虑,但宁愿相信萧楚所说的一切为真。她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更衣,去东宫。”

    皇后强打精神,身着一袭素衣带着几个信得过的亲信奔东宫而来。而荣王在皇后更衣时便跑回东宫,毕竟和皇后一同出现过于醒目。

    皇后跨入东宫大门时,众人都惊讶非常,皇后却一概不理纷纷行礼的官员、太监、宫女……,路过太子的停灵处也只在外面看了一眼,不多停留就往后院走。

    笑妍与华雯看见皇后娘娘来了,也混于皇后的随从之中。皇后于后殿中厅正坐,“去寻太子妃来,不,找东宫太监总管来,还有宋尚宫。”

    被传的两人连跑带颠飞奔而来,都知这时皇后召见必有大事。

    皇后一种不怒自威的口气说道:“把东宫所有妃嫔都叫过来。”俩人不敢耽搁,得令立即去办。

    转眼一群穿着孝衣的女眷都被聚于中厅,“太子妃,可有人有孕在身?”

    太子妃惶恐地跪倒在地,思量片刻:“没有,并无人有孕。”说完用白绢抹着泪。

    笑妍仔细打量着这群人,发现并没有那弹琵琶的女子,她凑在皇后耳边轻声说道:“娘娘,要找所有女眷。不止这些有名分的,也不止有侍寝记录的,让他们去把东宫所有女人都叫过来。”

    皇后也知到这份上了,也不必忌讳了。“去把东宫所有女人,只是是活的都叫到后院去。挨个屋子去搜。”

    皇后渐渐支撑不住,额头汗珠点点。只是这一丝希望还支撑着她。

    费了好半天劲才把人召齐,皇后带着华雯笑妍站于众人之前。

    笑妍已等不及去人群中寻那人,终于在人群的最后看见了那张脸,她似乎很害怕,刻意躲闪着,笑妍走至她身边,想去摸她的肚子,那女人下意识地往后退着。

    笑妍终摸到她肚子,那就在触碰那一刹那,笑妍双目微澜,她轻舒一口,“我猜的没错。”

    笑妍跑回皇后身边耳语几句,皇后示意路尚宫将找到之人带进了内殿。

    皇后亲自动手去查看那宫人的腹部,果然是有孕在身。皇后一直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曾痛哭,此时皇后却再无法自静,身体剧烈抖动着放声大哭起来。

    华雯问那女人:“几个月了!”

    那女人惊恐万分,不断抽泣。“还有半月便要临盆了。”

    皇后严声质问:“为何不告诉于我,太子为何要隐瞒。”

    那宫人吓得发抖,“奴婢是入宫为奴的罪臣之女。”

    “孽障呀!”皇后一听痛心骂道,掩面哭泣不止。太子居然和宫中罪臣之女孕有子嗣,这肯定会使皇上和大臣不满其私德,怪不得太子一直隐瞒。

    那宫人忽然捂肚一脸痛苦,

    “怎么了?”笑妍上前搀扶,“不会动了胎气吧。”

    “我——肚子——疼,可能要生了。”那宫人应是因太子薨逝悲痛不已,刚刚又被惊吓到,似乎已有要生产的迹象。

    皇后见此状也害怕起来,她怕这唯一的孙儿不能顺利降生。“扶她去太子妃寝宫,传我旨意因她孕育太子子嗣,特封为太子侧妃。”皇后居然都不知她姓甚名谁的情况给了名份。

    众人搀扶那宫人去太子妃寝宫,笑妍也知皇后这是在抬那宫人的身份,为的就是将来皇孙身份高一些。

    大批太医、稳婆赶至太子妃寝宫,东宫一时更加闹哄起来。前殿的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各个目瞪口呆。

    笑妍听着寝殿内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吓得半死,“生孩子这么疼吗?”她小声问华雯。

    “都说产子如去鬼门关走一遭。能不疼吗?”华雯嘴角一抽动,装得镇静如常的样子说道。

    笑妍听着女人喊叫,暗暗咧嘴,仿佛疼在她身上。“一定要生个女孩儿,保平安才对。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她双手合十心里默念。

    “皇上驾到!”太监高喊。

    原来皇帝也闻信来了东宫,众人纷纷跪下迎接。皇帝大步流星走来,到殿前时已气喘吁吁。“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脸朝向殿内,慢条斯理地说道:“东宫太子侧妃正在生产。”

    “东宫有人有孕,朕为何不知。”

    “一个卑微宫人未产下婴孩之时哪里敢惊动陛下。”

    “这是什么话?”皇帝面色难看说道。“东宫生子关乎社稷,你们居然敢欺上瞒下。”

    “弘儿都去了,我只想留着这孩子的命,给我留个念想。我发誓若孩子平安降生不管男女,我定会带着他去往陪都,绝不会参与今后的储位之争。请陛下念你我三十年夫妻的情分上答应我。”

    “你——”皇上还要讲什么,这时只听婴孩一声啼哭,众人皆充满好奇盯住殿门。

    宋尚宫急急跑出来报道:“陛下、娘娘,皇孙女平安降生。”

    皇后跪下一拜:“谢佛祖保佑,弘儿有后了。”

    皇帝似乎稍稍松了口气,但很怕别人察觉到,一瞬后马上隐藏起神色。笑妍看着皇帝的这般,心中后怕极了,这要是男孩皇帝会不会让他不明不白的死去呢?笑妍不敢去想,心中又默默感谢菩萨显灵。

第六十五章 别离

    七七四十九天后,太子丧仪才完毕,皇后果然带着襁褓中的婴孩以养病的名义前往陪都。皇后此去表明她只是挂名的国母,以后关乎社稷之事都与她无关。

    每日入朝随祭确实累人,大长公主本来在老信国公去世后身子就不大好,这月余又是悲伤又是劳累,老人家便病了一场。大长公主没回京郊只留在忠信公府内,信国公每日侍汤奉药,笑妍兄妹也随侍在侧。

    笑妍与祖母情深,恨不得寸步不离,祖母看到孙女如此也越发宽慰。一日大长公主有些精神,正巧只有笑妍在身边。大长公主拉着孙女的手道:“笑妍,你可知我连你的嫁妆都备好了。”

    “是吗?祖母真疼我。”笑妍道。

    “早年间得了一些上好花梨木是单留给你打嫁妆的。别人没有的。”老祖母露出慈祥的微笑,轻轻摸着笑妍的小手。

    “为何就单单给我。”

    “这批料子好,但是太少,不够分只能给一人。景衡是男孩,将来家业都是他的,就不给他了;你妹子,你小娘那么偏心自然会偷着给她准备。我当然要想着你了。”

    笑妍也许是太缺爱了,看见祖母如此的疼她,因为太子薨逝、祖母生病多时未笑的笑妍才有笑容现于脸上。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一个女孩子,也不知将来嫁个什么样的人家。哎!”祖母眼神和蔼地注视着孙女。“我自知我将不久于人世了。”

    “祖母这些日子越发好了,可别胡思乱想。”笑妍忙打断祖母的话。

    “我是太想你祖父了,想去陪他了。”

    笑妍惊讶地看着祖母,祖母从来不谈及祖父,在父亲出生之后祖母甚至长期和祖父分开生活。

    “我一辈子气盛不肯服软,我心中无时不是有你祖父的,可就是在他生前不肯服软。待他去世后我才追悔不已。原来我是那么在乎他。

    万家人长得都俊朗,你父亲便像你祖父。最近梦中总见到他年轻时的模样,哎!

    你若有了喜爱之人记着别伤他,也要知道他为对你好付出了多少。我是公主,他是驸马,年轻不懂事还以为他沾我的光,后来才慢慢知道因为娶了我这个公主,他活得多小心翼翼。”

    祖母说着她与祖父的往事,笑妍吃惊不已,连她都以为祖父母互相怨恨,原来俩人彼此心中都有对方。祖母说着竟伤心地哭了起来,笑妍见状自然也是陪着落泪不止。直到信国公过来看望母亲,大长公主才止住。

    大长公主终是没熬过这个夏天,一个寂静的夏夜里安和地离开了。

    皇帝亲往忠信公府祭奠,又命所有皇子为其戴孝。短短几个月笑妍失去了两位对她最好的亲人,她几次哭晕在棺椁之前。

    荣王看见笑妍此般也想宽慰她几句,无奈在场人太多实在无法开口。

    几个月经历两场大丧,连荣王这样的年轻男子都感觉身心疲惫。

    笑妍在祖母过世后就搬回京郊的庄园,住在桃缘斋,伤心便躲在花园角落偷偷哭一阵。没想到又一坏消息传来,三姑姑要往北境去了。

    笑妍急忙跑去竹子院,只见三姑姑立于院内的翠竹前,又是一身黑衣,手中拿着佛珠,嘴中不忘颂着经文。

    “三姑姑,听说你要走?”

    万思齐见是笑妍来了,脸上淡淡一笑:“去北境寻你姑夫的尸首去,我不愿他孤单躺在那里。总想报母亲的养育之恩,如今母亲去了,我也该去完结我的心愿了。”

    “姑父战死的地方是人迹罕至的大漠,如今也不在我朝控制范围内,你怎么去寻?不要性命了?若是能寻父亲早就去了。”

    万思齐说话不紧不慢,眸中带着漠然,“这些年我可攒了不少钱,我在北境定能找到要钱不要命的主帮我寻到。”

    笑妍心中怨着姑姑的痴心,但也知道姑姑的脾气,想必她也是下定决心了。

    “别担心我,北境有不少父亲的旧部,他们会照料我的。也许哥哥将来会再次镇守边疆,到时候我们还能一聚。”万思齐依旧淡淡的说着。

    “祖母和弘哥哥过世了,皇后娘娘去了陪都,如今你又要走,就剩我了。”笑妍眼泪哗然而下,她木木地转身,嘴中喃喃不清,她不忍心再瞧三姑姑,悄悄离了竹子院。

    因两次皇族大丧,荣王已许久没去大营,又如以前闲在王府。荣王闲得百无聊赖:“我最近发觉军营也挺好,人多,有生气,比这王府闲着好。”

    徐莱同样没精打采得说:“等几日就可以回去了,信国公那边需处理的事太多。你知道吗?万家要卖大长公主的那个庄园呢。”

    荣王打起精神:“为什么?好好的就要卖了。”

    “又是忠信公府,又是明德公主府,还有这个大园子,如今景衡家主支人口少,这些地方维护需要银两又多,当然要卖了。

    你知道吗?如今景衡他们家可不像以前那样财大气粗了。户部还欠着老信国公带兵打仗时垫付的银子呢。

    信国公那性子,断不会找人打点,银子拿不回来,支出又多当然要卖园子。

    今日景衡好像就是去了京郊,去收拾东西。殿下你想呀,万景衡是三世单传的独苗,连堂兄弟都没有,就剩两个没出嫁的妹妹。留这么多府邸做什么。”

    萧楚眼珠一转,略略沉吟道:“我们去找他吧,我少时还在那里避过痘呢,去看看也好。”

    “反正闲着,您说怎样就怎样。”

    于是俩人换了衣服骑马飞奔京郊。

    “你们怎么来了?”荣王和徐莱由人引到景衡面前,景衡惊讶得瞪圆了眼。如妍也随着哥哥来园子里给一切物件注册回收,就陪在景衡身边。

    “想你了!行不行?”徐莱笑嘻嘻地说。

    “滚边去,前日还见过。你就想我了?”

    荣王略瞧了瞧四周,“真要卖这园子?”

    “嗯,我爹说都没人住了,维护费用太大,更主要是祖母当年带出宫的人都让他们自由选择出路,没了主子没了下人,真是一座空园了。”

    “我想四处看看,找找儿时的回忆。”荣王淡淡笑道。

    “那我陪您去转转。”景衡道。

    “你不怕我们偷你东西的话就由我们自己逛去,你忙着收拾物件吧。”荣王说笑道。

    “万笑妍在花园里呢,你们许能遇见。”景衡随口说了句。

    “二姐姐最会偷懒,哎!”如妍一脸无奈。

    “那倒也不是,这不也收拾差不多了她才走的。她从小生活在这里当然不比我俩。”景衡倒是替笑妍辩解着。

第六十六章 淑贵妃

    萧楚、徐莱便向园子中心走去。

    园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满处的花草树木,就如同记忆中的一样。荣王还记着去往曾经住处—桃缘斋的路,还是那条鹅卵石铺的路,因为雪滑,万笑妍曾经摔了满身的雪与泥。荣王想着嘴角不由得微微上翘。

    步入花园,走进桃缘斋,屋内一切细软皆已挪走,空荡荡的。荣王不禁唉声叹气,“好凄凉的感觉!哎!我曾经住在这里,后院有棵腊梅树呢!我和万笑妍第一次遇见就是在那树下。”

    徐莱道:“哦?是吗?去看看。”

    俩人穿过桃缘斋直往后院去。腊梅花期在冬季,如今梅树孤单单的矗于院中,俩人看那梅树时忽发现树后池塘边的笑妍背对着他们。

    徐莱很是知趣:“我到那边看看。”他便离了萧楚身边独自转去。

    笑妍独坐岸边,眉头紧蹙,心事满满。手中握着一支柳枝,轻轻拍着水面,任它漾起澜漪,也许心中郁闷不解,笑妍猛抬起柳枝狠狠抽打水面,却不想溅了自己一脸一身的水,笑妍脸露不爽,更是生气了。

    “啊!”

    笑妍一回头原来荣王站于她身后,刚才水也溅到他身上脸上。笑妍连忙起身:“你怎么在这?我不是故意的,连我自己都被溅了一身。”

    荣王用手擦着脸上的水滴,“大小姐这是发什么疯?”

    “哎!”笑妍又重新转身坐回池边,“我爹要卖了这园子,以后怕是再来不了了。”

    “我们还是在这园子里那棵梅树下相识的呢!”

    笑妍刚才是还是愁眉不展却有了淡淡笑意:“姐姐,也爱这梅花?”说完捧腹大笑,笑声不止。

    荣王先是一愣,看着笑妍不顾及的失态,也嘴角上扬笑了笑:“那时拿雪丢我,今天又溅我一身水。果然是疯丫头。”

    笑妍听荣王说的话并不生气,还是笑着:“那时你可真白净,还穿着红衣,只露出了脸,哪里能分出男女来。”

    荣王缓缓也坐于笑妍身旁,“那我现在还似女人吗?”

    笑妍扭过头仔细瞧瞧了荣王,摇头道:“白皙已不在,就剩得男子的粗糙了。”

    “粗糙?真没想到一天有人会用这个词形容我,呵呵。只说这园子要是卖了,的确可惜了点。”

    “是呀!这里还有你东西呢!”

    “我的东西?”

    “你记得你送我个象牙小桃吗?被我扔进这塘中了。”

    荣王低头凝思,“你就这样恨我?”

    “知你成婚,我还留着它做什么?让人知道不好。我就扔这里了。”

    荣王站起身端详了下这池塘,“这有多深?”

    “景衡小时候被我推下去,过了胸。”

    荣王咧着嘴,回头看看万笑妍。“你真是……。”荣王继续转回头看那池塘,那池水微绿,池中的荷花还未及开放,偶见几条小鱼游来游去。突然荣王感觉有东西抵在他腰间,他回头原是笑妍拿着那柳枝的一头,另一头便在他腰上。

    笑妍含笑道:“把一位亲王推入水中,能被治什么罪?”

    荣王先夺过笑妍手中的柳枝,一把扔至水中。又向前几步走至万笑妍的身前,“我告诉你,至少徙三千里,要是女的还要被送给苦寒之地的将士为奴为婢,给他们洗衣做饭,给他们生儿育女。”

    笑妍听得这些男人的话,脸马上翻红起来,忙往后退了几步,“你……无耻。”

    荣王一脸懵,“是你问我的,我如实告诉你怎么就……”

    笑妍不及他说完扭头就跑。正巧景衡带着如妍来寻荣王、徐莱,“怎么了?”

    笑妍不理,继续往大门方向跑去。远处的徐莱听见景衡的喊声也走将过来。

    四人聚在一处,“怎么了,她怎么跑了?”

    “她问推亲王入池塘会是什么罪,我说了流放边关为奴,然后她就恼了,跑了。”

    景衡一脸无奈连连叹气,如妍低头轻语道:“姐姐都推哥哥下去过,今天怎么又要来狠的,连荣王也要推?她多大了?一点不知深浅。”

    景衡倒是帮二妹解释:“她不就是问问嘛?她哪里就敢真推?她是因为爹爹要卖园子心里苦闷。”

    四人边走边说,因为庄园里的物品已收毕,大家便准备回京。

    笑妍早已上了备好的马车等在门口,荣王、徐莱与景衡兄妹告别骑马回王府。

    回京路上荣王忽然对徐莱说:“我想把那园子买下来如何?”

    “为了万笑妍,你这成本有点高!”

    “也不全是为她,我少时就觉得这园子好,反正我有钱。”

    “少说也得十几万银子呢!你一时能拿出这么多现银子吗?”

    “太小看我了,几十万我都拿得出。”

    徐莱一愣,“您哪来那么多钱?您不过分府才三年多。”

    荣王鬼魅一笑:“这你就别管了。”荣王回府遍找长史、管家说了这件事让他们去经理。

    皇宫漪澜殿内,淑贵妃正陪着皇帝喝茶。殿内熏着来自波斯的龙涎香,香气柔和温润。淑贵妃虽已年过四旬,但凭着出类拔萃的容貌,再配上华美的服饰,精致的妆容,依旧明艳动人。

    淑贵妃姿色妖媚,又善于逢迎,因此圣宠不衰。如今太子薨逝,皇后避走陪都,作为次子的生母又是宫中品级最高妃嫔,淑贵妃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皇上听说了吗?大长公主在京郊那园子要出卖呢?”

    “哦?是吗?”萧远卿似乎并不感兴趣。

    “那园子少说也要十几万两银子。”

    “听说那园子不错,大长公主的品味自然不会差的。”

    “可皇上知道谁要买那个园子吗?”

    “嗯?谁呀?”皇帝品了口茶慵懒地问道。

    “荣王!”淑贵妃缓缓说出名字。

    “嗯?他要买?”萧远卿有些诧异。“他哪里有那么多钱?亲王俸禄才多少?再说他出宫分府不过才……”皇帝想了想:“哦,才三年多嘛!”

    “我也是奇怪呢?他哪里来那么多钱?”淑贵妃满是心机的眼眸中透着一股子算计。

    皇帝放下茶,起身在殿内踱着步。

第六十七章 察事司

    皇帝晚上并未留宿漪澜殿,亦没召侍寝的嫔妃,而是自己独自留在寝殿内。

    白天淑贵妃的话倒是引起了萧远卿的兴趣,他也知淑贵妃没安好心,变着法告荣王的状,但是他也确实想知道荣王到底哪来这么多钱。

    “老东西,我来问你,朝中亲王谁最富?”萧远卿对着心腹太监苏忠海问道。萧远卿深知苏忠海这种在宫中呆了多年又心思细腻的老宦官知道很多秘密。

    苏忠海圆滑世故但是对萧远卿还是忠心耿耿,心中想着皇上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亲王中,据老奴所知当属裕王最富,毕竟爵位袭了六世,家底厚着呢。而且他的土地最多,每年进账可观。”苏忠海的眼角永远挂着温顺的笑,他的语调也是极度谦和。

    “近支亲王呢?”

    “近支嘛?近支亲王只有皇上的兄弟端王与勤王,皇子康王和荣王。他四人中,陛下可能会惊讶!”

    “嗯?接着说。”

    “当属年龄最小分府最晚的荣王家产最多。”

    萧远卿瞪大眼睛,惊愕不已。“他哪来这么多钱?贪的?”

    “家产多少不外乎四个字,开源节流。四人中就荣王姬妾最少,他还没子嗣,又无外家,不与群臣结交,不胡乱宴请,也不喜打猎外宿。自然花费少很多。

    再说来源。荣王当初分府分得现银五万两,他没给王府添置乱七八糟的东西直接买了京郊的土地。这几年赶上地价上涨他赚了不少。在地价最高时果断卖出,又买了大量的文玩古物。

    古董这些东西许买对一件就可赚几万两。

    荣王还与京城专卖高档稀有药材的一间药铺有交情。京中大户人家急需哪种不好得的药材都要去那间药铺里寻。

    有时就需荣王在中说话才能得,虽荣王不收钱,但是礼还是要送的。大户富贵人家不缺钱,当然可好东西送。”苏忠海说话不紧不慢,却字字清晰。

    “那他就敢收?”

    “既不算贪赃也不违法,当然可以收。而且他只收富得流油的人家的东西,东西还要合他的心意,什么合他的心呢?自然是古玩字画。

    而且荣王以前的岳父李大人可是户部的官,户部的官最会经理账务,荣王也曾经请教于他。

    荣王许还有别的老奴不知的来钱道。反正荣王富得很,现银保守估计几十万两是有的。”

    “好小子,不择手段弄了这么多钱?还敢和商贾勾结。明天让他滚进宫来。”

    荣王一头雾水,不知为何父皇突然召他进宫,揣着忐忑的心进了乾元殿。

    殿内皇帝萧远卿一边批阅着奏折一边用低沉的声音问道:“最近朕手头有点紧,听说你余银不少,可否拿出一些来借与朕?”

    荣王听完一怔,他紧锁眉头,料是要买园子的事被父皇知道了。

    “父皇真会说笑,哪里就需要和我借钱?”

    “我就问你拿不拿得出?”

    荣王问道:“多少?”

    “一百万两!”

    “啊!一百万两?我哪里能弄到那么多银子。”

    “那你有多少?说来听听!”

    “我……我,我最近近没看王府的账,所以……”

    萧远卿打断儿子的话,说道:“你没查,那我帮你查吧,如何?”不等荣王回答:“叫内务府去查他王府的账,外账内账都要查,还有库房,他的书房,都给我查明白。”

    荣王知是大难临头,不敢言语,只是跪在地上叩首。

    内务府的人受命在王府开始查帐,荣王躲在后殿不敢言语只能生闷气。几日后内务府向皇帝复命。

    官员回复王府虽资产多,但是账目清晰连库房的物品清单亦很详细,一一对照查起来容易得很,因此几日便具以查明:现银近四十万两,古文字画等珍贵物品估值要多些,起码六十万两白银。

    “好呀!家资过吧百万呀!好小子。让他给我滚进来。”

    太监忙去宣站在殿外等候的荣王,荣王心事重重走上殿。

    “这回你知道你有多钱了吧?你老子我替你查的。说,钱都哪来的?”萧远卿走下龙椅,来到荣王身边,“你要造反吗?弄这么多钱!啊?”萧远卿伸腿一脚踢在荣王侧腰。

    “儿臣怎会造反呢!父皇冤枉呀!”荣王忍着痛乞饶道。

    “钱哪来的?你说,不说朕找慎行司来审你如何?”

    “大部分是我舅舅给的。”荣王见皇帝暴怒也不得不供出了秘密。

    “你舅舅?哪来的舅舅?你外家全家不都……”

    “屠城之时,我有一个十岁的舅舅因不在城里而躲过一劫。外家陶府本就是肃州世家大户,世居肃州几代,先从商再从政,也是颇有势力与人脉。

    后来舅舅与宫中的母妃取得联系,母妃让他从商不要入仕途。舅舅便仗着陶家以前积攒的人脉搞药材生意,京城的仙缘堂便是他的铺子。当然还有其他生意。舅舅是经商奇才,短期便积累不少财富。

    而舅舅一直要想给家族报仇,便将钱财都放在我这里,哪日与北齐开战便都拿去做军费。

    为家族报仇也是母妃的主意,因此此事已筹划二十年了。”

    萧远卿一听惠妃,心也软了下来。“我会让察事司去查此人,待查明再收拾你。”

    察事司是只听令于皇帝的机构,做的是刺探情报、调查隐秘事件的事务。还招募了一些武林高手专干一些见不得人的“活儿”,而且此机构也负责保护皇帝的安全,萧远卿做太子时建立此司。

    察事司如今首领为东方端瑞,是萧远卿从小的伴读,就如荣王与徐莱的关系。现在下令调查的是皇子,当然东方要亲自去查。此事涉及肃州陶家,东方便立即赶往肃州。

    东方在外多时才还京,到京后顾不得回府直接进宫面圣。

    “查得如何?”萧远卿开门见山。

    “皇上可记得当年肃州被北齐攻占时,惠妃娘娘的娘家满门被屠之后也是让臣去调查的。”

    “对,当然记得。”萧远卿仰头回忆,眼睛噙满忧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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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香凝漱,疏影霜固,淡淡思愁。
当年初遇忆已稠,笔落泪满眸。
无望相逢,画情纸上,一梦西楼。一世荣妍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世荣妍,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世荣妍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