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的关怀备至
五皇子道:“越公子的兄长为越公子遮掩过错,越公子又替兄长代过,你们之间的兄弟情谊这般深厚,叫人羡慕。”
“是啊,我兄长从小就对我关怀备至。”越辞嘴角含笑。
备至个屁!四十五军棍下去,他趴在床上大半个月下不了床,后来实在憋疯了,便咬牙忍着疼痛勉强下床走动。结果却撞见自己那位传说中躺在床上靠着参汤续命的兄长,坐在厅堂内和阿父二人有说有笑的下棋。
亏他因为连累了兄长,日日躲在被子里悔恨痛哭,结果这一切都是父兄二人暗中商量好的计策。虽然是为了让自己记住日后形事不可冲动鲁莽的教训,但他没想到他们二人竟然用兄长的安危来骗自己!最后二十岁的小越辞红肿着眼眶一拐一瘸的回了房间。
天色渐晚,百里昭月和五皇子要赶在晚膳前回宫,于是几人就此别过。
······
秋高气爽,窗外的雀鸟鸣声婉转,饱饱睡了一觉的百里昭月起了个大早。
“咦?”半夏伸头向窗外看去。
秋芷也跟着看去,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她眨着眼睛不解问半夏:“看什么呢?窗外什么都没有啊。”
半夏回过头:“我看太阳是从那边升起的。”
秋芷惊道:“什么从哪边升,太阳不都是东升西落,这还要每日看的?”
“你见殿下什么时候起的这么早了?”半夏感叹道:“要不是我在做梦,那就是今儿个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半夏话落,一个爆栗从天而降。
“连本宫你都敢编排了?”
秋芷一旁捂着嘴咯咯的笑:“殿下,我去帮春露姐姐收花露去了。”说着,她一阵风儿似的跑下去。
殿外影影约约响起秋芷愉悦的声音:“春露姐姐,半夏又乱说话,被殿下赏板栗啦!”
“奴才错了。”半夏捂着脑袋,哀怨的瞅着挽着手去收花露的春露秋芷二人。委屈道:“殿下您突然起这么早,您的早膳可没那么快做好。”
“本宫今日不在太子宫用膳。”
“啊?”
“啊什么啊!本宫去蹭饭了。”百里昭月大步望殿外走:“跟上!”
半夏睁大了眼睛,抬腿就追百里昭月:“殿下,您要去哪里蹭饭啊!”
长乐宫外。
主仆二人站在红漆大门外,门内的嬷嬷叹气道:“太子殿下请回吧,太后娘娘昨日吹了风,有些头痛···”
“嬷嬷!”门外,百里昭月出声打断道:“劳烦你回去禀报太后娘娘一声,就说:孙儿尚未用饭,想同皇祖母讨碗甜乳酪。”
嬷嬷静了半晌,然后道:“那老奴就替殿下再传一次话,殿下稍等。”
然而主仆二人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来通报。
半夏面露同情的看着自家殿下:“依奴才看,太后娘娘是真恼了殿下,看来这次殿下又要吃闭门羹了。”
“会开门的。”百里昭月肯定道。
大概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门内终于传来脚步声,接着‘吱呀’一声,红漆大门缓缓打开:“太后娘娘要殿下进去。”
突如其来的失落(加更)
百里昭月轻车熟路进了长乐宫大殿,没想才进门竟然看见踞坐在左侧的三皇子。
“昭月来了。”郑太后看过来,姿态雍容,笑着招呼道:“可巧了今儿你三皇兄也来看哀家。”
三皇子目光淡淡的看过来,向百里昭月微微点头打招呼。二人视线交汇的瞬间,百里昭月莫名想要转身逃离这个地方,好在他一向表情淡定,压抑着心底的不自在,点头回应三皇子。
郑太后依旧笑着:“还站着做什么,坐吧。”
“是。”
百里昭月艰难的移动脚步,然后在三皇子旁边坐下。
这边,女侍端着托盘款款走来,她分别在三皇子还有百里昭月面前的案几放上一碗乳酪。
“哀家这里真是好久没这么热闹了。”郑太后面容慈祥的笑道:“厌奚,你自从搬出宫外就很少来哀家这里。快尝尝,你四弟每次来哀家这都嚷着要吃上一碗。”
耳边是郑太后温和慈爱的声音,百里昭月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突然觉得这酪乳的味道比记忆中淡了些。
三皇子不怎么爱吃这些甜腻的食物,不过这酪乳香甜可口却不腻人:“的确好喝,孙儿一向不喜甜腻的口感,可太后娘娘这乳酪却恰到好处的香甜。”
“喜欢就好。”郑太后感慨道:“哀家老了,这些个甜呀,咸的都不能多吃。只要你们喜欢,哀家看着你们这些孩子吃也满心欢喜。”
三皇子微微一笑:“那厌奚日后多来太后娘娘这里讨吃的。”
一碗乳酪百里昭月吃的食不知味,他眼前都是郑太后和三皇子祖孙和睦慈孝的画面,而自己却像多余的人。
直到离开长乐宫他都处于一种难以自处的尴尬境地。
半夏跟在情绪低落的百里昭月身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他纠结万分终于想到自己要说什么,可一开口便突然哽住:他竟然觉得眼前这个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很可怜。
正当半夏惊诧于自己坏了脑子才狗胆包天的如此看不起自家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时,却见前面的殿下突然转身原路返回长乐宫。
半夏迈着小短腿跟在后面追:“殿下!”您怎么又回去了!
再次敲开了长乐宫红漆大门,嬷嬷一脸诧异的看着百里昭月:“太子殿下?”这祖宗怎么又回来了。
“嬷嬷,劳烦你把这个交给太后娘娘。”百里昭月从怀中掏出一个长条形状的扁小木盒。
嬷嬷接过来看了两眼,没看出名堂。她实在是看不出来这巴掌大的扁盒子里能装下什么东西。:“这是?”
“我昨日出宫偶然看见的小玩意。”
“殿下要不亲自交给太后娘娘?”
“不了。”百里昭月温声道:“我眼下还有些事要处理。直的劳烦嬷嬷再替我跑一趟,我改日再来看太后娘娘。”
等百里昭月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嬷嬷才关上门,捧着木盒去见郑太后。
“殿下,您什么时候给太后娘娘准备的东西,奴才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西域使臣的死亡
一个上午,嬷嬷发现自家太后娘娘时不时的举着一‘片’花在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用‘片’来形容这花,是非常贴切的,因为她还是第一次见模样这般奇怪的花——扁扁平平,就像是被压瘪成一张纸那般扁平。
“娘娘,您都待在殿内看一上午了。”嬷嬷走上前,担忧道:“奴婢陪您出去走走,散散心?”
郑太后却举起手中的‘花片’道:“你看,这木芙蓉不知用了什么法治,竟然可以这种形态一直不枯不败。”
“奴婢俗人一个,只知道花儿草儿是给人看的。这木芙蓉花片既不能插入瓶中供人观赏,便是不枯不败又谁又能叫几个人欣赏?”嬷嬷困惑。
郑太后笑而不语,半晌后才缓缓开口:“这是昭月送给哀家的,他知道哀家恼他,特意送来哄哀家开心的。”
“太子殿下?”嬷嬷这才恍然那巴掌大的扁木盒中装的原来是‘片’花:“殿下对娘娘是有心的,只是送这么一‘片’干扁的花是有什么寓意吗?”
这一片小小的干花于普通人或许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可对于郑太后不一样。她什么奇珍异宝都见过,可那些东西或多或少都是为了讨她欢心,最后再从她这里换些什么东西走。可这‘片’木芙蓉不一样,与珠宝金银相比它几乎毫无价值,可却倾注赠送者的孺慕之情。
时光恍惚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被自己推到天下女人都羡慕位置上的少女。却在大婚的第二日顶着一支象征身份的凤凰钗跑向自己,然后一脸真挚捧着她做的毡帽送给自己。
当时的自己是怎么做的,好像是发了极大的怒火,又好像是狠狠罚了那少女,最后不屑的,鄙夷的扫了眼那毡帽,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如今那少女的模样渐渐变成了现在的少年。郑太后无奈又欣慰:薏菀,你的儿子是越来约像你了。
郑太后很是珍贵的把‘木芙蓉’放进盒子里,然后道:“你去找个工匠把这花装裱起来,哀家要挂在寝宫内。”
嬷嬷谨慎地接过盒子道:“是。”
郑太后又补充道:“叫工匠们小心,务必碰碎了。”
······
马车上,百里昭月一脸困惑的看向旁边的冰山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叫三皇兄如此上心?”竟然十万火急的把自己从太子宫拖出宫来,那可口的羹汤我才喝了一口。
三皇子稍稍一眼就看穿了百里昭月道腹诽,他淡淡道:“我在母妃宫中用膳时收到消息,一名西域使者死在了夜香阁。”
夜香阁?好熟悉的名字。
百里昭月轻蹙眉头,问了句废话:“是他杀?”
三皇子目光轻飘飘的瞥他,难不成他还能自杀。
“我的意思是说,他的死是因为他自己身体有问题还是有人故意杀害。”百里昭月解释道:“毕竟外国使臣死在出使国,处理不好就是一件引起两国争端的导火索。”
“目前还不可知。”三皇子道:“听说那群西域使臣想把罪名推到二皇兄身上,父皇大怒,可他又不便出面。便叫我协助你彻查此事。”
怎么又扯到二皇子身上了?
“和二皇兄有什么关系?”百里昭月不解,他好不容易当着各国使臣面大出一次风头,怎么可能去杀人给自己找麻烦。
三皇子目光唰的一冷,言语更如寒刀:“因为他和死者在同一室内。”
他的语气就好似说了什么肮脏不堪的垃圾,恨不能一把火把二皇子烧个干净。
百里昭月睁着一双明亮又困顿的眼睛,三皇子头疼的看了他一眼,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句:“到了以后,你别下马车,也什么都别问,等我查明事情后你再去向父皇回报。”
百里昭月一愣,随即笑道:“这···怪不好意思的。”
夜香阁门外。
百里昭月看着这熟悉的地方,熟悉的牌匾,还有周围散发的脂粉香总算是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了。
青楼!
所以那使臣死在了青楼?而二皇子也在场···想道这里,百里昭月大概揣摩出三皇子那厌恶的语气是什么原因了。
结果是,百里昭月最终也没能偷闲的躲在马车里等三皇子查清真相。
因为那些西域使臣一听说大虞的太子就在门外马车上,说什么都要太子亲自主持公道给个说话。
迫于压力,百里昭月不得不逛一次青楼。
青楼里的无关人员都被隔在其他院子里监管,尽管如此,百里昭月一进入楼内,还是被乌泱泱的人给晃了眼。
西域的几十位使臣站在一侧要大虞给一个说法。另一旁七八个娇媚的姑娘颤巍巍地挤在一起低低地哭着。旁边的老鸨比她们镇定些,却也是一脸惧怕。
后方是一身盔甲的越辞,他侧身和一旁的士兵说着什么,看样子来维持现场秩序的。
前下方,沈籍之带着几名仵作正围蹲在死者旁边,进行简单的查验。
中间,二皇子一脸戾气的正吼着:“他自己不行死在女人身上,和本殿下有什么关系。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蛮人,这夜香阁可是你们要来的,想玩女/人时对本殿下阿谀奉承。如今出了事一个个竟然是幅嘴脸,什么脏水都敢往本殿下身上泼!”
“你闭嘴!”三皇子嫌恶的出声打断他,然后冲楼内的众人冷声道:“我与太子奉父皇之命查这次案件,还望诸位配合,不该说的污言秽语就留在肚子里,别放出来污了别人的耳朵。”
二皇子正憋屈的怒火中烧,一听三皇子的话更要爆发。他愤愤的转过头,可在看见三皇子身后的人后,脸色瞬间不自在的闭了嘴。
污言秽语意指什么,在场的人一开始还不太理解。可再望向三皇子身后一脸单纯,无论是生态外在还是气息内涵都与夜香阁格格不入的太子殿下后,瞬间了然于心。
百里昭月自然是不知道三皇子的‘良苦用心’,总之在三皇子的‘暗示下’,众人已经给他贴上“单纯”少年的标签。
确认真正的主角
于是接下来的问话,就变得奇奇怪怪起来。
百里昭月:“死者是哪个国家的使臣?”
“是大月国使臣。”
大月国?就是在宴会上指着自己喊美人的那位?
百里昭月:“第一目击者是谁?”
后面传来颤抖的柔弱音:“是奴家。”粉纱女子道。
百里昭月:“你当时在做什么?又是怎么发现他死了的?”
“奴家···奴家累了大半宿,后面就累的昏睡过去。一直睡到晌午,奴家醒来就还想着再来,再累一次,然后就发现这位大人没了气息。”
是她听不懂我的问题,还是我听不懂现在姑娘说话的方式了?都死人了,谁管你累不累,什么时候睡!
百里昭月皱眉:“本宫是问你在什么时间,地点,什么情况下发现他死的。”
粉纱女子怯怯的瞥了眼太子身边的冷脸皇子,一咬牙,抖声道:“时间是晌午,在奴家/床/上,和这西域大人还有二殿下我们一/夜几度/春/宵之后,到了第二日晌午欲/再度/春/宵时发现这位大人断了气的。”
在眼下这个场所内,比红纱女子更漏/骨的言辞每晚都在上演,在场一大半以上的人甚至听过或是说过比这过分千百倍的话。可看着那冷清,白净的太子殿下先是一怔,随即恍然理解,然后从脸颊开始泛红,到耳朵,脖子都染上了无措的绯红。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气氛一时间尬住。
我刚刚是脑子锈住了吗,多此一问!人来在青楼前还能干什么!!
百里昭月一言难尽的瞪了眼二皇子:玩挺花啊!你丫的也不怕生病!
被他眼神一瞪,二皇子脸上顿时清白交加。别看他往日嘴上没有把门的,可现在自己大庭广众下被两个弟弟鄙夷的看着,他难得遇见此难堪的场面,此刻只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死,死因呢?”百里昭月尴尬的打磕巴。
沈籍之解释道:“场地有限,简单的查验还看不出结果,臣以为要解刨后才能知道结果。”
“什么?”安静的西域使臣内突然响起抗拒的声音:“你们大虞国竟然这么对待已经死去的人?这可是对尸体大不敬的行为!你们不能这么做!”
百里昭月看去,发现是说话的人异常高壮,一脸的大胡子。他记得这人好像是疏勒国的使臣。
沈籍之目光看去,语气淡淡:“在我们大虞国,为横死者找出死亡的原因和凶手就是对死者最好的尊重。”
西域使臣中有人立刻不满道:“我们又不是你们大虞国的人。”
“你脚下踩的是我大虞的土地。”三皇子眉头紧锁,言语异常不耐:“把死者抬回尉延!”
他语气不容拒绝,没等西域使臣说话就又开口道:“昨夜,凡是在这楼内的的人,与大月国使者接触过的人,统统带回尉延问审。”
他做事最烦拖泥带水,况且他也不想浪费口舌和这群外邦人废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原本看热闹的西域使臣们也立刻不淡定了:“我们明日就要回国了,你这是要囚禁我们?”
“囚禁说的多难听,不过是叫诸位大人配合查案而已。”轻描淡写的安排了他们的去处,而后三皇子向后看去:“越将军,凡有不配合者,皆以大虞律法处置。”
越辞邪笑一声:“殿下放心,臣要杀···抓的人,就没有一个跑的掉的。”
众人被他笑的毛骨悚然:···这位越将军刚才是不是说了‘杀’这个字了?
百里昭月视线停向越辞,果然是一幅轻佻无赖的表情,这厮一定是故意说错话的。突然越辞转过头来,他嘴角的笑意还没抚平,在和百里昭月对上视线的刹那又上扬了起来。
轻浮!
百里昭月默默转过头。
这边,一旁的侍卫欲言又止的走上前。
三皇子:“怎么了?”
“这个,属下想问二殿下···”难不成也要关起来查问?
三皇子不近人情的声音响起:“一视同仁。”
原本羞愧难当的二皇子一听连自己也要被关起来查问,顿时炸毛跳脚,指着三皇子:“百里厌奚你敢!”
听见动静,百里昭月立刻被吸引了注意,结果就看见二皇子又在脾气。
“我可是你兄长,你敢叫人关押我?”
百里昭月的目光立刻转向三皇子,三皇子一向低调冷漠,处事虽谈不上圆滑,却也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行事作风。况且后期他还要和二皇子合作拉自己这个大反派下水,眼下他应该不会和二皇子撕破脸。
然而三皇子却轻轻嗤笑一声,目光凉凉:“要不二皇兄现在去父皇面前告我一状?”
二皇子瞬间蔫了气焰,给他十个胆子,他现在都不敢去议政殿。他倒是能站着出现在父皇面前,只是他不能保证自己能不能站着走出议政殿。于是二皇子心不甘情不愿剐了一眼三皇子,愤愤的闭上了嘴。
西域使臣见大虞的二皇子也和他们一样被关起来审问,满腹的谩骂和怒火顿时压了下去,主要是三皇子对自己皇兄都这般铁面无私,何况他们这群别国的小小使臣。万一真惹恼了他,他叫那边的将军砍人脑袋怎么办。
······
看着三皇子快,准,狠的把案件进程推动下去,百里昭月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的问话有多蠢。
专业事调配给专业的人去办,以他刚才从前世从破案剧上学来的审问方法估计等尸体臭了都问不明白。话说回来,虽然三皇子之前低调的几乎没有存在感,可他方才的气度真的很有帝王风范,比起‘因嫖入狱’的二皇子,他这种才更配得上男主的身份才是。百里昭月心底无比坚定的确认了,三皇子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角。
此时,主角三皇子一脸冷然的回望着看着自己出神的太子。
“四弟在看什么?”
略微不满的声音传入耳内,百里昭月回神:“我饿了。”
三皇子眉头轻蹙,他那略微冷漠的凤眸里明显的传达着四个字:于我何干?
国色牡丹迷人智
是你把我从宫中拖出来的,你当时冰着脸,一幅事态严重的模样更本没给我带银钱在身上的机会。
百里昭月开口:“要不你借我匹马,我现在回宫用膳。要不你借我点钱,我买匹马回宫用膳。”总不能要我饿着肚子走回宫吧。
三皇子目光怪异的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是我的马车坐的不舒服?要不他干嘛执着骑马回宫?
最后,三皇子木着脸转身道:“跟我走吧。”
享用完美味佳肴,口腹之欲得到满足的百里昭月抬头看向板着面孔,端坐着的三皇子,温声道:“多谢三皇兄款待。”
“嗯。”三皇子木着脸,确定他用完饭才道:“下午我们要走一趟尉延,然后我叫人送你回宫。”
原来下午还有事要办,难怪三皇子没让自己回宫,而是把自己带来他的府邸用饭。
下午,三皇子带着百里昭月二人在审讯室外走了个过场,连面都没露就离开了。
然后二人直奔尉延停尸房。
停尸房外,守门的侍卫正犯瞌睡,突然视线里出现两道人影,他猛然睁大眼睛,待看清来人顿时吓的冷汗直流。
“三,三殿下,太子殿下。”侍卫猛的绷直了身体,站起来磕磕巴巴的行礼道:“里面不,不干净,您二位不能进去。”
三皇子本也没打算进去,他不耐烦的问:“沈大人还在里面吗?”
侍卫一怔,刚想问沈大人是谁,猛然看了眼旁边的太子殿下才想起来他们要找的沈大人就是沈籍之,侍卫道:“沈大人和两位仵作从晌午就一直待在里面,现在还没出来。”
百里昭月问了句:“他们没用膳?”
“这···”侍卫为难的挠挠头:“验尸讲究时效,想来验尸开始后不好拖断。”况且一边吃饭一边刨人尸体未免重口味了些。
正说着,里面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吱呀’一声,停尸房的门向里打开。
百里昭月看去,沈籍之面色苍白的走出来,在他身后,两位仵作也面无血色。
“太子殿下,三殿下。”
看见门外的人,几人连忙放下手中的木箱,拱手行礼。
“不必多礼。”见三皇子一幅懒得说话的面瘫脸,百里昭月开口道:“尸体什么情况?可验出什么来?”
沈籍之面色严肃道:“毒杀。”
“毒?”三皇子看向仵作:“什么毒?”
仵作立刻道:“微臣实在是没见过如此剧毒,死者肾脏衰竭,血管呈现收缩状,按理说死者死前应该及其痛苦,可其面部表情却毫无狰狞之相,想来是在昏睡中死亡的。”
“他死前必然吃了带有迷药之类的东西。”沈籍之道:“如今毒源查不到,再继续验下去也还是断在这里。”
“本宫知道一人精通医毒。”百里昭月道:“不过他在太医院当值,贸然调来尉延查尸恐有不妥。”
众人漠然,宫内太医为皇室所设,忌讳颇多。
三皇子看向门边的侍卫:“你过来。”
侍卫一脸踌躇上前:“三殿下?”
“你去太医院,找···”三皇子顿声,目光投向百里昭月,询问的意思非常明显。
百里昭月:“刘质。”
“找一名叫刘质的太医,就说二皇子突然晕倒在尉延审讯室,叫他来一趟。”三皇子想了想补充道:“适当暗示他一下,带上验毒的工具。”
“是。”侍卫转身离开。
百里昭月简直佩服三皇子,同时他也越发肯定三皇子就是主角。
“现在不能送你回宫了。”三皇子道:“夜香阁那个女子肯定隐瞒了什么。”
“那我们现在要去审她吗?”
三皇子撇了百里昭月一眼:你能不能认清自己的定位。
继而,他看向沈籍之道:“听说上次审问那些江湖刺客沈大人和越将军配合的不错,眼下恐怕还要劳沈大人继续幸苦。”
沈籍之温声笑道:“臣份内之事。只是臣一向体弱,已经几个时辰未尽米水。还望殿下宽臣少许时间去吃些东西,换身干净衣物。”
三皇子点头应许:“沈大人自便。”
审讯室内。
粉衣女子害怕的缩在角落,她一双漂亮三眼睛早已哭的红肿。
“各位大人明鉴,奴家说的都是实情,绝无一丝一毫的欺瞒。”
沈籍之淡淡道:“死者生前被人下了迷药,按你的说法,他生前可是一直和你在一起,除了你还能有谁对他下手。”
“二殿下!”女子惊恐的开口:“二殿下也在的。”
一旁沉默不语的越辞突然冷笑两声:“姑娘,二殿下一个时辰前突然昏倒,你猜一猜宫里的御医查出什么了?”
隔壁,透过暗窗看见这一幕的百里昭月简直佩服越辞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宫里来的分明是太医,而且查的也不是二皇子,而是大月国使臣。而且二皇子被虽然被关在尉延,却一直好词好喝的伺候着。虽然这一下午他就已经被咒两次了。
那女子抽泣道:“奴家一直被关着,怎么知道二殿下的状况。”
“不,你清楚的很。”越辞缓缓走到她面前,居高岭下道:“毕竟那迷药可是你亲口送入二殿下口中的。”
亲口?
百里昭月心底鄙夷越辞话中的歧义,能不能好好说话。
女子仰起头,对上越辞的眼神:“大人说的话奴家听不懂。”
越辞嘴角上扬,伸手挑起女子的下巴,轻浮的开口道:“你口脂的颜色可真漂亮,比夜香阁其他姑娘的都要鲜红。”
就在越辞说完话的下一瞬,女子突然变了脸。
越辞反手捏住她的下巴:“沈大人,这姑娘的嘴巴可迷人的紧,劳烦你来验一验。”
沈籍之不知道越辞是怎么发现她嘴巴上有问题的,但经过和越辞的几次接触,他清楚越辞从不贸然行事,既然他现在如此笃定,那就表明这女子嘴上必然有问题。
三皇子却眉头紧锁,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审讯室的女子,冷声道:“去查那女子的来历,事无巨细。”
一旁的侍卫立刻道:“是!”
百里昭月却已经呆滞了,他还以为越辞故意调戏人家姑娘,原来真的是她‘亲口’的啊。
麻木不仁刘太医
几人坐在厅堂,一边等刘质检验毒药的成份来源,一边分析幕后下毒人的动机。
提到审讯室的事,几人一脸好奇的看向越辞。
沈籍之问:“当时我和越将军一同在审讯室,期间我并未发觉那牡丹姑娘有不妥的地方,不知越将军是如何断定她嘴上涂抹了迷药的?”
越辞得意笑道:“沈大人别介怀,我从小就善于发现旁人所不能发现的细节。你看不见的东西在我眼中可是破绽百出。”
他说话的样子很欠儿,百里昭月特别想在他脸上来一拳。沈籍之却还能耐着性格温声问道:“破绽百出?不知越将军可否指点一二?”
“很简单,审问前我问了看守的侍卫,得知那位牡丹从被关起来后没有用一口茶饭,”越辞道:“你们肯定要问人家一女子被关起来害怕还来不及,没胃口用茶饭很正常。可放在她的身上就不正常。一晚翻云覆雨她口上的胭脂却如刚涂上的那般鲜红,要么是晚上迷晕了二皇子和大月国使臣更本就没···要么就是她早上起来涂的。”
“本宫记得她说自己从床上醒来后打算再和大月国使臣···那个一次,然后发现他死了。”百里昭月不自在道:“如果是早上涂的唇,按照她口中的叙述经过就是: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身边躺了个死人,然后淡定的涂完胭脂才开始害怕喊人。”
“不错。”越辞肯定的看了眼百里找越,然后话头一转:“但我们可以试着理解一下牡丹,毕竟她是夜香阁的头牌,所不定她就是爱漂亮战胜了恐惧,在死了人后先涂口脂再喊人来也不是说不过去。可这么爱漂亮的人,又怎么能忍受嘴唇干的起皮却一口水都不喝呢?”
沈籍之道:“她不敢,因为一旦喝了水,她嘴唇上的迷药必然露馅。”
这时,一名侍卫跑进来:“刘太医到了,正在厅外候着。”
几人对视一眼。
三皇子道:“叫他进来。”
厅外,刘质麻木的望着天,他想自己要不要改行。自从进了太医院,正经治病救人没几次,偏偏这种下毒查药的事情每回都能找到他。
“太子殿下,三殿下,这···”刘质才行礼到第二个人就尬住了。
“刘太医不必一一行礼了。”百里昭月道:“那大月国使臣身上的毒可查出什么东西?”
刘质道:“微臣根据尸体上的反应和腹内的液体提取反应发现,这人中的是蛇毒。据微臣先辈手札记载,有一种来自西域沼泽的蛇,它齿间喷出的一滴毒液就可致数十人于一刻钟内死于内脏衰竭。只是,根据这大月国使臣的血管来看,他并非单纯的中了沼泽蛇毒。”
沈籍之道:“死者血管呈现收缩之状,而西域蛇毒只是内脏衰竭。”
“是。”刘质道:“但把西域蛇毒加以大量液体稀释,再配合一种名为龙蛇草的草药,便抑制减缓蛇毒压缩血管。死者生前应该有头晕目眩,心率失齐,失眠多梦,记忆衰退等血液流通不畅的症状。”
百里昭月不解:“既然能一击毙命,为何还要配合龙蛇草,若是大月国使臣不舒服看了大夫,不是就能发现自己被人下毒了吗?”
“殿下有所不知,这西域蛇毒不仅及苦且其还散发一股浓郁的泥腥味,只有龙蛇草方能散其味。而且大夫是诊断不出此毒的,毕竟龙蛇草毒的症状和心肺病很相似。”
沈籍之:“若是有人服用稀释到极致的西域蛇毒和龙蛇草混合的毒液长达几年会怎么样?”
沈籍之地问发十分突兀,众人奇怪的看过去,发现他脸色极为苍白,好似下一秒就要昏了过去。
百里昭月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沈籍之,是不是你···”
沈籍之温声笑道:“微臣只是体弱,殿下就是厌恶我,也不必这般咒我。”说话间他已经恢复了从容之态:“在下一时好奇,倒是唐突刘太医了。”
刘质连忙摆手:“不唐突,不唐突。只是沈大人的问题,微臣的确不清楚,毕竟父辈手札也只是记载了了。毕竟那沼泽蛇虽然危险了些,可只要想提炼还是能做到的。但龙蛇草生长在疏勒国和罕水国中间的圣女山上的天池边,十几年前两国战乱,那圣女山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那次之龙蛇草便已绝迹。如今存于世间的龙蛇草应该极少,价值千金。应该没人会长达几年的用龙蛇草给人下毒。”
三皇子道:“既然查出毒源来自西域,那就是说下毒的人是那些使臣中的一人了。”
······
在议政殿汇报完所有情况,天色已经渐晚。
百里昭月走在宫道上,疲惫感从心而来,他望着头顶的残月沉沉的叹了口气,惹得一旁掌灯的内侍浑身一颤,手中的宫灯里的火苗也跟着一闪。
视线暗了一瞬,立刻又亮了起来。
“殿下恕罪!”内侍扑通一下跪了。
“哈?”百里昭月不明所以的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瑟瑟发抖的内侍,疑道:“你何罪之有?”
内侍听见百里昭月的反问,声音抖的越发厉害:“奴才该死!”
“没有谁生来就该死的。”百里昭月无奈道:“秋夜露重,地上寒,你先起来。虽然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错,但本宫恕你无罪。”
“是。”
远远看见太子宫,灯火通明,莫名的,百里昭月惆怅的内心突然有了一丝归属。半夏和秋芷两个人现在肯定蹲坐在太子宫门口等着自己,春露也必然备好了可口的吃食在厅堂,太子宫的其他人也一个一个的盼着自己归去。
夜晚的秋风已经凉了,百里昭月加快了步伐奔向那灯火通明的宫殿。
“太子哥哥!”
百里昭月驻足转身,五皇子欣喜的蹦着向自己跑了过来。
“五弟这么晚还没休息?”
五皇子委屈的开口:“不是太子哥哥自己说下午陪我下棋的。我午膳后去太早宫找你,你宫里的人说三皇兄把你带出宫了。”
沈皇后之死起疑
百里昭月这才想起昨日带五皇子出宫玩嗨了,见他开心就顺势约了第二日午一起下棋。
“呃,我刚回宫。本宫中午走的急,竟忘了差人通知你一声。”
五皇子低着脑袋:“那你是和三皇兄出宫玩了一下午吗?你们都不带我···”
百里昭月温声解释道:“三皇兄找本宫出宫办事的,不是玩。”
“办事···”五皇子立刻抓着百里昭月上下检查,茫然又担忧的开口:“危险吗?太子哥哥你有没有受伤?”
百里昭月被他紧张的态度惹的忍俊不禁,笑道:“我是去查案的,死人伤不了你太子哥哥我。”
一听死人了,五皇子吓的都结巴了:“死,死人了?”
“怕了?”百里昭月安抚道:“放心好了,事情都解决了。”
······
大月国使臣死于西域沼泽蛇毒毒的结果告知了西域各国使臣后,他们一致对外的立场立刻产生了玄妙的变化。好些国家的使臣更是亲自向虞帝请罪,并且表明自己只想立刻赶回西域。
不过他们的请求被虞帝以还没找到杀害大月国使臣的凶手为由给拒绝了。
接着虞帝又下了道圣旨:以保护为由,把众使臣圈禁在驿站内。
“你们大虞皇帝是什么意思?他这分明是变向囚禁我们!!”
楚政:“各位大人,这毒杀大月国使臣的凶手抓不到。要是我们陛下放各位回去,那凶手万一在路上对你们动手···诸位,我们陛下此举可是在保护你们啊。”
“那若是你们一日查不到凶手,难道我们就一日待在这驿站不能回国?”
“诸位大人尽管放心,我们已经抓到帮凶了。”楚政语气忽而一顿:“哦!各位可一定记得,那毒药中有一味名为龙蛇草的配药,听说可掩盖其他毒的味道,而且查不出中毒的迹象,诸位注意日常饮食,可不要误食那龙蛇草。”
楚政走后,驿站内的使臣间的气氛渐渐变得剑拔弩张。
驿站外,楚政站在一辆奢华的马车外,他道:“三殿下,我全都按照你教的同他们说了。”
马车内传出冷冷的声音:“嗯,我们回去等消息吧。”
两日后。
刚用完早膳的百里昭月收到了三皇子的消息,这一次他特意带足了银钱才出宫。
百里昭月赶到三皇子府,发现越辞和沈籍之都在。除此之外,厅内还站着一位西域使臣,说实话,百里昭月看他有些面生。
百里昭月:“这位是?”
“回太子殿下,我是罕水国使臣,烏啰哩。”
百里昭月想起刘质说的话:龙蛇草就长在罕水国和疏勒国之间。不过这罕水国使者个头不高,长相也扑通,在几十个使臣里存在感的确不高。
“烏啰哩。”百里昭月道:“你说给大月国使臣下毒的是疏勒国使臣可有证据?”
“虽然都说龙蛇草在十几年前的圣女山脉里被一把火烧完了,可我敢肯定疏勒国肯定有龙色草。”烏啰哩道。
沈籍之道:“口说无凭,我们要的是证据。”
烏啰哩道:“龙蛇草闻起来无色无味,可它叶片本身却长有淡淡的白色粉。而且龙蛇草只能新鲜的叶子入药,只要是接触过龙色草粉末的人,唇色就会变得灰白。昨天晚上喝酒,我看见疏勒国使臣胡子下的嘴唇就是灰白色,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把他的大胡子给剃了。”
三皇子立刻看了眼越辞:“麻烦越将军跑一趟了。”
越辞点头,路过百里昭月时,他脚下一顿:“太子殿下,臣去捉拿疑犯,先行告退。”
“···哦。”
越辞离开后,沈籍之又看向烏啰哩:“大人能否描述下那龙色草的形状?”
烏啰哩想了想道:“它的茎像弯曲的藤蔓,叶片如鳞片一样覆盖在藤条上,因而得名龙蛇草。”
不知为何,听完他的描述,百里昭月总感觉自己好像哪里看过一样。
“多谢。”
问完,沈籍之就神情恍惚的辞别了三皇子转身离开。
“他怎么了?”百里昭月回头看三皇子,发现他也一脸阴沉沉的样子。
想了想,百里昭月道:“三皇兄,我感觉沈大人情绪不对劲,我,本宫去看看他。”
“嗯。”
出了三皇子府,追了快一条街百里昭月才追上沈籍之。
“我说你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跑的身体,怎么跑的这么快?”百里昭月气喘吁吁。
沈籍之目光冷冷:“殿下找微臣有何事?”
感觉到沈籍之与往日不同的态度,百里昭月一怔,随后才呢讷讷道:“我看你状态不好,有些担心。”
沈籍之漠然道:“殿下还记得皇后娘娘的样子吗?”
不明白他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提到病逝的先皇后,先皇后之死是原主黑化的重要原因,她病逝后,‘皇后娘娘’几个字也成为了原主的逆鳞。百里昭月陡然变了表情,扯起嘴角冷笑道:“沈大人突然提母后是何意?”
沈籍之缓缓靠近百里昭月,偏过头在他耳边一字一句:“表弟,你真的以为姑母是病逝的吗?”
什么···意思?
沈籍之的话如一把利剑刺在百里昭月的心头。
百里昭月终于从震惊中回神,却发现沈籍之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街头。
他的马留在了三皇子府,百里昭月没有回头去骑。一个人走在回宫的路上,百里昭月脑海里一遍遍回想沈籍之那句话,他知道,沈籍之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龙蛇草!
自从知道大月国使臣死于龙蛇草与沼泽蛇毒后,他就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
百里昭月努力回想着沈皇后的病症,他记得御医当时诊断的结果是心肺衰弱,因为沈皇后经常胸闷,气虚,严重的时候还会咳血,昏睡。
然而只有这些记忆,百里昭月还是不能确定沈皇后是不是非正常死亡。百里昭月加快了脚步,他记忆模糊了许多细节,看来只有去去一趟太医院查一查沈皇后当年的医案才能判断了。
百里昭月疾步穿行在长巷,走完这条巷子就可以到主街,然后就能看见皇宫了。
就在他快走到巷口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腔调奇怪的口音。
“太子殿下要去哪里?”
百里昭月猛然回头,一张大胡子脸突然映入视线。
立了一个新人设
“三更半夜,小心火烛!”
随着竹节的击打声落,更夫悠悠慢慢的声音穿过月光洒下的大街小巷。
刚转入一处小巷,更夫脚下一硌。
“什么玩意!”
他气呼呼的拿开脚,放下手边的灯笼刚要弯腰看去,这时一阵疾风从他身后掠过!更夫顿时惊的一身冷汗,他壮胆子扭头看去,却只听见一阵马蹄声远远消去。
“嘿,这狂徒,三更半夜敢当街纵马,吓我一跳!看我明儿个不去官府告你去。”
更夫骂骂咧咧的又低头去看那硌脚的玩意···
马蹄声停在一座威严华丽的府邸,马上的‘狂徒’飞溜下马,三两步跑到那府邸大门前,握拳敲了起来。
“谁啊?”门内响起脚步声,接着厚重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一条缝,小童一边仰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一边透过门缝斜着眼不满望过来:“什么人,半夜敲三皇子府所为何事?”
“你睡醒没,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谁!还不快放我进去,陛下急召,要三殿下立刻入宫!”
“楚,楚公子!”小童连忙打开门:“快,快快进!”
皇宫。
的殿内气氛凝重,烛火光照在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显得冷且沉。
“好好一太子怎么就不见了!”虞帝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老三,朕听说太子是你叫出宫的?”
三皇子道:“没错,不过那罕水国使臣在儿臣府上揭发疏勒国使臣下毒之事后,太子就从儿臣府中离开了。”
虞帝:“你是说太子上午就离开你的府邸了?”
“这就巧了,那疏勒国的使臣上午逃了,四弟竟然也在上午离开三弟的府邸后就不见了···”二皇子突然出声道:“这很难不叫人怀疑三弟你。”
三皇子掀起眼皮淡淡的看向二皇子:“二皇兄的意思是我放了疏勒国使臣同时又把四弟藏起来了?”
“我可什么都没说。”三皇子阴阳怪气道:“只是我前日刚被陷害杀人,刚查到了凶手,凶手就跑了,接着负责查案的四弟从你府邸离开后就失踪了。这一桩桩一件件,为兄很难不怀疑三弟你。”
“蠢货!”三皇子冷冷扯唇。
“百里厌奚你敢骂我?”二皇子早就忍不了百里厌奚总是摆出一幅看不起人的模样:“我可是你兄长,你懂不懂尊···”
虞帝砰地一声砸下一杯子:“你给朕闭嘴!我还是你老子,你当着我的面指着你弟弟的鼻子大呼小叫,可把我放在眼里?”
二皇子顿时如鹌鹑一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父皇,是他先辱骂兄长的,我这才一时生气时了分寸。”
虞帝冷冷道:“那你可知道,替你查出毒杀大月国使臣凶手的人是厌奚?”
“谁知道是不是他和那疏勒国使臣串通过···”
虞帝厌恶的瞥了他一眼:“闭嘴!丢人现眼的玩意!”
二皇子不甘不愿的闭上了嘴。
“陛下。”楚政走上前道:“太子殿下失踪的时间和那疏勒国使臣逃跑的时间太过巧合,臣恐太子被那疏勒国的人掠去了。”
虞帝沉思片刻,看向三皇子:“越辞呢?”
三皇子道:“因为此事牵扯到二皇兄,不宜声张,疏勒国使臣失踪后他派人守在城门筛查,城内搜寻也一直是暗中进行。眼下越将军应该还守在城门。”
“太子失踪的事也先瞒一瞒,尤其是太后哪边。”虞帝心累道:“你叫越辞明日一早严查皇城,就说是皇宫遭窃。”
······
一睁眼,百里昭月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暗室。他从地上爬起来,却不小心牵扯到后脖颈的位置,百里昭月立刻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那疏勒国大胡子下手可真狠!
暗室里实在看不出现在是什么时辰,也不知道宫里有没有发现自己不见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百里昭月连忙躺下,故作还在昏睡的状态。
只听一声开锁的声音,然后是门扉声,接着是几个人的脚步声,然后是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这是···太子?你把绑了!难怪今个一早城门就被重兵把守。你这是在害我呐,你快带太子离开我府中!”
他好像听过这个声音,百里昭月非常想睁开眼睛看这说人长什么样子,可他现在背对着门口趟在地上。
“大人可别这么说,我也是听吩咐行事。”
另一个声音响起,不过这腔调一听就是疏勒国大胡子。
“你不必担忧,出城的事情有二皇子周璇。你只需把太子看管好了,顺便把我要的东西备妥,最迟今晚我就带太子离开。”
二皇子?难道这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的?
离开?去哪?
百里昭月闭着眼睛,脑海有万千疑问,他屏住呼气细细听去。
结果那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道:“我,我知道了。”
然后二人退出去的脚步声,中年男子吩咐下人务必看管好暗室,接着就是落锁的声音。
等了好一会,百里昭月才又缓缓坐起身来,他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不着调的二皇子竟然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
按照那疏勒国使臣的话,不知用什么办法,但他今天是一定有机会带自己出城的。既然如此自己也绝不能坐以待毙。
自己身处间暗室,如今唯一能离开的地方只有那扇门。想了想他走到暗室门口,拍着门大喊道:“有人吗!!快放了本宫!囚禁本宫可是要诛九株的!!”
“喊什么喊!”门外传出一声不耐烦的声音:“你要是能出去,只管来诛老子九株!”
“你敢这样对本宫说话!放本宫出去!!”百里昭月故作愤怒的拍门:“本宫一定要把你千刀万剐!!”
“什么时候了还摆太子谱,你们这些王公贵族除了身份之外还有什么,遇到事情只会无能狂怒。”门外的人嗤笑:“我劝你老实点别喊了,不然等会渴了可没水给你喝。”
无能狂怒当然没有,可他只有喊了才能把‘无能’人设立住,从而使得门外的人对他放松警惕。
反派的逃跑之路
因为百里昭月攒足了力气就喊上两句,守门的下人也从一开始的看笑话到现在的不耐烦。
“本宫饿了!”从昨天到现在他一口水都没喝,现在是真的又渴又饿。
“他娘的,你嚎一天了,能不能消停一会。老子因为你连晚饭都没吃,还管你饿不饿。”
“本宫要吃烤肥鹅,炙鹿脊,脍牛羹,煎鱼排,蒸芋藕···”百里昭月一个一个往外数菜谱。
门外下人听的口水泛滥,肚子直咕咕叫。他没忍住暗骂一道:我活了二三十岁,这蠢太子口中的菜我竟然一道都没吃过,这些奢靡的王公贵族,真他娘投个好胎。
“别叫了,你现在连口水都喝不上。”说不定过了今晚连命都没了,想道这里那下人心态平衡了些。
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百里昭月从里面敲了敲门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堂堂太子是要和我套近乎了?”外面传来冷笑声:“甭来这套,我们下等人高攀不起。”
百里昭月命令道:“你去给本宫买点吃食。”
“我说你这太子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你一个阶下囚,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去···”
“我给你钱。”百里昭月道:“我有好多的钱。”
门外的讥讽声戛然而止,过了好一会,外面才弱弱响起声音:“多,多少?”
百里昭月从袖袋中掏出一个荷包,他靠近门缝,故意在手里摇了摇,银子叮叮当当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本宫也不知道有多少,反正很多就是了。”
下人趴在门缝望里看,但暗室内一片漆黑,他急道:“那你数一数有几块银元宝。”
他故作不屑道:“什么银元宝,本宫身上一向只装金元宝。你要是不愿意替本宫跑一趟就算了,左右等那疏勒国人回来,本宫把这包金子向他换顿断头饭总还是行的。”
守门的下人已经心动,毕竟那可是金元宝啊!况且幸幸苦苦在这站一天的人可是我,到嘴的鸭子难道要便宜一个外邦人不成?
他连忙道:“我也没说不愿意。”先把这蠢太子的金元宝骗到手,到时候买不买还不是自己说的算。
鱼儿上钩,百里昭月敛上荷包袋,紧紧攥在手中。
“你现在就去宴品楼给本宫买。”
“这个···”门外响起声音:“太子殿下,不是小人不去,实在是囊中羞涩。”
“好说,本宫先把金子给你。”
下人一心都扑在那一荷包的金元宝上,听见百里昭月的话,更是觉得这太子蠢笨,把自己卖了还替人家数钱。
他四下瞅了瞅,没发现人,然后拿出钥匙开了锁。
下人也是谨慎,他把门打开一条缝,伸进去一只手:“把金子给我。”
百里昭月见状,缓缓后退一步,道:“你该不会拿了本宫的钱就不认账了吧,毕竟你叫什么本宫都不知道。”
还不算蠢到家,下人赔笑道:“哪能呢,小的名叫大福,方才不告诉殿下,就是是怕辱没了太子您的耳朵。”
“不行,本宫只能给你一锭金元宝,剩下的五锭还是等你替本宫买来吃食再赏你。”
那大福眼见就要发财,听百里昭月突然变卦,顿时恼羞成怒,把门一推,打算进入暗室把金子抢来。
然而他才刚踏入暗室,却因暗室内太黑怔愣了一下。就在这时,他耳边突然掀起一道急劲的风,大福心底突然生出一股冷意,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危险的时候,一包棱角坚固的东西突然狠狠砸在头顶···
一直处在黑暗环境的百里昭月,攥着手中装了满满一包的大银锭,借着门外透进来的月光对准了那大福的头顶,一下又一下狠狠的砸下去,他下手的每一秒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般叫人难捱。
等百里昭月缓过神时,名叫大福的下人早已经头顶流血地倒在地上了。
百里昭月连忙把他拖进暗室,并且扒了他的衣服换上。离开时,百里昭月丢了一锭银子在地上:还好不是金子,不然还不一定砸晕你。
他把暗室的门锁上,钥匙丢在了路边的花坛里。
虽然夜黑,百里昭月很容易隐藏自己,可他不熟悉这里的环境,他在这座宅子已经摸寻了大半个时辰,都没找到出去的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耽搁的时间越长,自己被发现的可能也就越大。
百里昭月疾步穿过一道偏僻的长廊,走至尽头,突然他目光一顿,发现前方竟然有一处小门。百里昭月激动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他刚要走过去,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小跑的脚步声!
百里昭月连忙跳进一旁的野草丛中,他才刚躲好,就见一群火光渐渐靠近。
“搜仔细点!别叫那小贼给跑了!”
小贼?百里昭月趴在野草丛中屏住呼气:难道不是抓自己的?
“那贼人偷了大人什么东西也没说,往哪个方向跑了也不知道,要我们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这找,鬼影都没看见一个。”
看来那小贼就是我了,只是不方便说出我的身份罢了。
“行了,别抱怨了,那小门去个人看一眼。”
“这门是从外被锁死的,出不去。”
“我们去前院搜!”
瞬间,百里昭月就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等到那群人走的稍远一些,他连忙从草丛里爬起来,然后悄悄跟上了他们。
黑暗中,穿着和他们一样家丁服的百里昭月很好地隐藏在他们中间。
一路上,百里昭月不敢发出多余的声音,全程微低着头听安排行时,总算是到了前院。
到了前院,百里昭月打算故技重施,藏到草丛里脱离队伍后悄悄摸向大门。然而这前院种的是竹,为了美观,竹林一丛又一丛的配着小块的山石,实在没有藏身之处。
眼见前院的搜寻就要结束,百里昭月突然灵光一闪,指着侧方惊声道:“谁!”
“怎么了?”立刻有人看过来。
百里昭月侧着头,黑暗中也看不清脸,他放心的粗着喉咙道:“我好像看见有一个人影往那边跑了。”
领头的骂道:“他娘的,看见了还不快去追!”
说着他率先‘追’去,众人也跟着跑。
混乱中,百里昭月便渐渐减速,然后掉头转身跑向大门。
反派被带往西域(明天捉虫)
百里昭月一边吃力的抽着两个人才能抬起的横木,一边回头观察着身后的动静。
就在横木还有三寸就要被抽出来时,一声‘太子殿下’突然从后方响起。
估摸着身后人说话的距离,百里昭月一咬牙,奋力抽掉了最后一点距离,横木尾端那头落在地上,百里昭月想都没想就把手中的横木向身后甩去,然后立刻去开大门。
然而,疏勒国的大胡子力气显然比百里昭月大的多了,他一掌挥开迎面而来的横木,疾步向前,把百里昭月开了一条缝的大门从后面推合上。
阴测测的奇怪腔调从头顶传来:“差点叫殿下跑了,既然太子殿下这么能跑,我不的不对您做些残忍的举措了。”
深夜,护城河桥下,一只不起眼的小船从城内一条污水河飘了出来。
······
次日。
朝会结束,虞帝留下越辞。
“两日了,太子失踪之事还没进展?”
越辞道:“根据城内更夫提供的线索,已经确认殿下失踪前最后到的地方过是一处街巷。臣更据街巷周边的环境和最佳挟持逃亡路线,正在做逐步排查。”
然太子失踪之事不能大肆宣扬,他暗中调查此事阻力重重。如今官府也逐渐反应这其中另有隐情,因怕惹祸上身,开始应付了事,他们模凌两可的办事态度也使得普通百姓们配合难度大大提高。
“且···”
虞帝看他:“你想说什么就说,没得学的他们那些习性,不吞吞吐吐就不会和朕说话了。”
“且那疏勒国使臣先是毒杀大月国使臣嫁祸二殿下,后又劫持太子殿下,他的目的明确,臣想他必然已经想好退路才敢这般大胆行事。”越辞道:“太子殿下如今恐怕已经不在城内了。”
虞帝静默半晌道:“你同楚政二人带朕身边的羽林即刻出城!”
“是!”
······
几十里外的一处路边茶摊,一行西域散商组成的队伍正在此处歇息落脚。
“我说兄弟,你那车里是什么货?”一个编了满头麻花辫的矮胖商人八卦的推了推旁边的高壮男人。他行商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见千里迢迢就驾着一辆马车往返大虞西域的。
男人留着咬了一口饼道:“就是一些小本生意。倒是兄弟你一趟拉回六七辆车,你一看就是做大买卖的老板。”
“什么大老板。”那麻花辫咧嘴大笑,随后凑过头,压低了声音暗示性的笑道:“兄弟,你那马车里的货肯定不一般吧。”
男人端起茶碗,掩饰着把警惕的目光投向麻花辫,眼神晦暗不明。
见他防备自己,麻花辫闷了手中的茶,拍了拍他浑厚的肩膀笑道:“干我们这一行,手里太干净的都饿死了。不过兄弟,过来人给你提个醒,你绷的越紧,就越容易被人盯上。”
男人余光扫向隔壁桌,只见几个头顶尖角帽的人视线正不住的大量着停在茶棚外那架马车上,几人眼中的好奇非常明显。
“多谢兄弟提醒。”
男人起身,问茶摊伙计灌了一皮囊的茶水,又包了几块饼然后进了马车。
“吃吧。”
在马车角落的蜷缩着一个人,那人头埋在手臂内侧,腰间扣了一道细长铁链拴在车箱底板的一道横木上,而他的两只脚腕处血迹斑斑。
男人抽出一张饼丢,丢在那人旁边,然后把水囊也丢了过去:“接下来的路还长着呢,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人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带着痛苦的恨意。
男人下意识摸向自己的下巴,没摸到熟悉的手感他才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刮掉了养了多年的大胡子。他冷笑道:“太子殿下别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盯着我,你如今这般境地可都是自找的,毕竟你这么能跑,不绞断你的腿筋我放不下心。你应该感谢我没杀了你才是。”
妈的!我谢你全家!你祖宗!
然而百里昭月现在什么都骂不出来。他被眼前的疏勒国人断了脚筋,还毒哑了喉咙,整个人都痛到麻木浑浑噩噩,此刻他还没痛昏过去真是全凭心底的那股恨意在支撑着。
“要不是殿下非要留你一命,我才懒得管你,爱吃不吃。”
说完他出了马车,坐在架车处,等茶棚里等的散商们歇息好一同上路。
车内,百里昭月从身下撕扯出一截掌心大小的布片,布片上是用血写的求救信息:月,西域,商队,马车。
虽然自己已经被废了双腿,可能是怕自己爬出马车,疏勒人还是谨慎找了根铁链拴住自己。也正是因为找地方把自己身上的铁链拴住,为了方便扣住铁链,马车底部被强行开了两个洞。而这两个拇指大小的洞,刚好让百里昭月一路,塞出了五六片以血为书的小布片求救。
一来他怕被发现,且衣物布料有限,张心大小的布片丢在灰尘和遍地枯叶的路上,被发现的机会也十分渺茫。然,这是百里昭月目前自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
商队再次出发,感觉到马车启程,百里昭月把布片从车底的洞口塞了出去。做完这一切,他闷声痛呼了口气,然后眼睛才看向旁边的饼,缓缓伸出手捡起,忍着喉咙深处的烧灼感,小口小口的吞咽起来。
在车队离开茶摊不久,天上突然乌云密布,渐渐风起。眼见就是一场狂风暴雨,茶摊伙计连把露天的桌凳往草棚下搬。正弯腰搬最后一张凳子,突然一阵风吹过,一片看起来异常的‘树叶’飘到他的手边······
十几匹马疾行西域方向的官道上。
眼见前方遇看见岔路口,众人立刻勒马。
楚政侧头看向旁边:“怎么走?”
越辞道:“据沈籍之早上查探到的消息,只有昨夜凌晨有一队西域商队从城郊出发回西域。在凌晨出发,显然这些商人多多少少都沾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猜测他们接下来应该不会再走官道。但以防万一,楚大人你带一队人马走官道,我带人走这条。若是行了百里还没见到可疑人,就立刻带人折回寻另一队人马。”
“好!”
生不如死的反派
越辞带着剩下的一队人马走了另有一条路。众人一路向疾行,临近晌午天上突然下起暴雨。
大雨打在策马疾行的越辞等人身上,如土石迎面砸来,一开始众人还能忍着疼痛,然而行至后面,暴雨如帘,马都看不清路了,不管怎能扬鞭它们都不愿再加速前行。
“将军!”羽林首的声音几乎掩在雨声里:“这雨太大,马都看不清路了!”
越辞眉头紧锁,他行军打仗数年,最是清楚这种天气不适合骑马追击。然而太子已经失踪近三天,生死不知。等到疏勒国那个贼人把太子带入西域缔结地界恐怕就再难寻回了。
“眼下暴雨,想必那狗贼带着太子殿下一样跑不快。”羽林首一变扬鞭,一变道:“兄弟们倒是可以忍一忍,实在是我们的马不如将军上过战场吃过苦的马。它们背脊都被抽出血条了,再这样下去马都要出事了。”
越辞思索片刻,立刻道:“叫兄弟们再坚持一二,等到前方遇到合适的地方我们就下马休整。”
他话刚落,前方视线里隐约出现一座草棚。
“前方下马避雨!”
一座小小的茶摊下一下涌进七八个穿着盔甲的壮汉,靠在炉旁听雨打瞌睡的伙计顿时吓得精神起来:早知道冒着雨也回家去,和一群别着大刀的官差待在一处可太吓人了!
“喂,上几壶热汤。”
伙计看去,发现说话的军差比他村里最俊的书生都要好看,瞬间,他就没那么怕了:“大人,除了热汤,还要饼吗?”
“还有饼?”一听伙计的话,羽林们立刻叫道:“快端上来。”
“有多少,都端上来吧。”那好看的军差大人立刻丢了一块碎银过来。
伙计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摸这么大的银块,他心底最后一点惧意就如这棚外的雨,落在地上,流向远方。
接连上了热汤和干饼,他又热情地招呼起来:“我看各位大人盔甲和衣服都湿了,若是各位大人不嫌弃,不妨把盔甲脱下来挂在这竹竿上,小人帮各位大人用干布擦擦。”
左右身上也水灵灵的,倒不如脱下来甩甩水,等下穿上还能轻省些。
不一会,棚里就多了一群光着膀子啃饼的大汉。
“越将军,你也把湿衣服脱下放那炉边烤烤吧。”
望着雨幕沉思的越辞收回视线,回头应了声好,他站起身往炉边走去,忽然他目光落在炉边的木凳上。
越辞大步迈过去,拿起凳上的东西看了一眼,当场变了脸色:“伙计!”
“大,大人?”伙计被他严肃的神色吓到。
“这布是哪里来的?”越辞展开手中的布片,急声问道。
伙计看见越辞掌心的布片,连忙道:“大概在一个时辰前,小人见天色不好,然后搬桌凳时在棚外捡的。”他刚捡到还觉得晦气,却见上面是用血写了字,总觉得是重要的东西。可惜他不认识字,还打算等雨停了拿回去叫村长看看。
越辞:“一个时辰之前,你这里来过一群西域商队?”
“没错,是来了一群西域商人歇脚,大人怎么知道的?”
这边,羽林也渐渐听出问题,立刻追问道:“那你可见那西域商人里有一位俊美的公子?是我们大虞人。”
“这···”伙计回想道:“小的倒是没看见他们谁长得像俊美的公子,但他们肯定都是西域人。”
“那他们中间有没有络腮大胡子的西域人?”
“倒是有几个是长了胡子的,但都是细长的山羊胡,络腮胡子肯定是没有的。”
“人可以藏起来,胡子也可以剪掉。”越辞突然道:“伙计,我问你,你有没有发现他们中间有人奇怪或者是和旁人不一样的举动?”
伙计沉吟良久,突然道:“有一个人的确是有点奇怪。他看起开和队伍其他人不怎么熟悉,而且西域来来往往的商人我见得多了,他是我见过最不会做生意。”
“不会做生意?”
“嗯。西域人来我们大虞一趟多不容易啊,人家行商的都把运货的板车装得满满的,就他浅浅的马车痕看去,一那马车里装的东西估计都没两担重···”
伙计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的俊逸大人把手中的带血的布片往怀中一揣,然后立刻奔入暴雨中,飞身上马,奔驰离去。
他不明所以地回头道:“这位大人怎么···”了?
依旧是话没说完,就见身后七八位大汉已经套好了盔甲,一个个迅速地迈入暴雨上马飞奔追去。
·····
虽然马车被遮得严严实实,但暴雨带来的寒湿水汽使得百里昭月的脚腕断筋之处更添了份阴冷的刺痛。而近一个半时辰的暴雨,路面湿滑不平,马车一路跌跌撞撞,本来就晕马车的百里昭月感觉整个脑袋都要炸了。再也忍不住生理与精神双重折磨,他背靠着车壁把自己紧紧蜷缩在一起,大力的蜷缩后,他脚腕处一阵拉扯,再一次沁出鲜血。百里昭月顿时痛呼出声,启唇呜咽半晌,却连句‘痛’都喊不出声。
生不如死也不过如此了。
没想到自己终究还是没避开反派不得好死的结局设定。
自己最终还是要死吗?
恍惚中,雨声渐渐弱去,百里昭月好像听见奔腾的马蹄落入水洼,溅起泥水的声音。
“该死!”马车外似乎响起一声怒骂,接着是一连串的西域话。
好像是疏勒国的王八蛋和通行的西域商人们说了什么,接着百里昭月听见了兵器出鞘的声音。
遇到劫匪了?
管他遇到谁吧,反正我都要死了。不知过了多久,百里昭月觉得有些困了,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听见求饶的声音,又好像听见了···越辞的声音。
是幻听吧,没想到自己临死前竟然听到的是越辞的声音。
这时,木门挤压声‘咿咿呀呀’地响起,雨彻底停了,秋日的阳光没有夏日的灿烈,却依旧明亮地投入车厢内。
百里昭月把埋在臂弯的头缓缓侧起,露出半张苍白的脸。他微微掀起眼睑,茫然的视线对焦了好一会才投向单膝跪在车厢上的,那张熟悉却满目悲痛的脸上。
幻听后又出现幻觉了?
以牙还牙的报仇
“殿下。”
昔日傲然睥睨的太子此刻像只受伤的小兽被一条银链锁困在狭小车壁内。当他缓缓抬起眼睑望过来的那一刻,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刃,钝钝的剜着越辞的心。
越辞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恐慌和颤抖:“臣来晚了。”
百里昭月怔怔的看他半晌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越辞不是幻觉。
“殿下,先闭眼。”
见太子听话的闭上眼,越辞一手轻轻扯过他腰间的银链腾出空间,一手抽出匕首狠狠挥斩了下去。
清脆的碰撞声音落下,百里昭月感觉腰间一轻,银链‘叮叮当当’的从他腰间滑落。
“殿下,可以睁开眼睛了。”
百里昭月两扇的细软的长睫像是受惊的蝶翅,簌簌颤动,然后缓缓睁开。
“臣已经把那狗贼拿下,殿下不用怕,您已经安全了。”越辞发现太子的精神状态十分脆弱,他耐心的安抚道:“有我在,谁都伤害不了您。”
渐渐缓过神的百里昭月轻轻点头,自己这个反派竟然真的被主角给救了。
见太子精神放松,越辞松了一口气:“我先扶殿下起来。”说着他向百里昭月伸出手臂。
就在他指尖要碰到百里昭月时,却被百里昭月慌张的摇头拒绝。
越辞心底浮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他伸在半空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越辞紧张的开口问:“殿下?”
百里昭月忍着痛,把衣摆轻轻上拉,露出双脚···
越辞看去,只见太子殿下纤弱的两只脚腕处各有一道血迹斑驳的伤痕。他一眼看出这这是对待逃亡被捉回的俘虏才会用的残忍手段。可那该死的疏勒人竟然敢这样对待他们大虞的太子!
刹那间,那钝在心口的刀刃化作了一把匕首,狠狠的扎入越辞的心口,连血带肉的绞起,不给他一丝的喘息。
“还好,只是被断了筋。”越辞哽声,随后扮作轻松道:“漠北打仗时,不是有士兵断了手筋,就有士兵断了脚筋,大营里的军医都能医好他们。殿下就更不必担忧了,皇宫里的御医比随行的军医们厉害多了。”
说着他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这是出行前,那位叫刘质的太医给我的。他说此药可以止血镇痛,只是刚撒上时会有剧痛感,殿下忍耐一下。”
其实百里昭月对自己的腿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听见越辞的话,内心还是燃起了一丝希望。他点点头,表示可以给自己上药了。
小心翼翼的把两道伤口包扎好后,越辞额间已经满是冷汗。然百里昭月除了药粉刚撒的瞬间感受到了一丝刺痛,然后脚腕处便如同打了麻药一般失去了知觉。
疼了近乎一天的双腿终于被缓解了疼痛,百里昭月身心都舒缓了下来。
越辞道:“我去借辆舒适的马车,殿下先在车上稍等一会。”
百里昭月便又点头。越辞终于察觉出异常来:“殿下,是不想说话吗?”
百里昭月便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张开嘴吧,摇了摇头。
“没事,殿下不用怕。”越辞依旧信誓旦旦的说:“宫里的御医很厉害。”
百里昭月温和一笑,他想告诉越辞,其实自己一直都没有很害怕。百里昭月自己也很奇怪,在这之前,他在自己要死的时候也没有过一丝惧怕,反倒有一种‘这天终于还是来了’的解脱感。
轻轻掩上了马车门,越辞温和镇定的表情终于崩坏。
他浑身带着叫人难以忽视的杀意,一步步如索命鬼神走近那群被绑在地上的群西域人。
“求求你放过我们!”
越辞目光凉凉的看向发出声音的那人,压着声音道:“不要让我听见你们发出一点声音。”
在众人恐惧的目光中拉出了那位被一开始就被这手段狠戾青年卸了下巴的疏勒国使臣。
疏勒国人面露惊恐,他知道只要大虞人找到他们的太子后,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可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眼前的这位年轻的将军给控制住了。
“呃嗬嗬嗬呃嗬嗬···”被卸了下巴的疏勒人喉咙里发出十分难听的声音。
越辞嘴角扯起一抹冷笑:“你对他动刀时,应该没想过自己会落到我手里。”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疏勒人口中喊出···
马蹄声奔来,后方的羽林们终于赶到,然后就看见那位往日跟着众人称兄道弟,看起来放荡不羁的越小将军,笑嘻嘻的按着一个正惨叫的人,拿着匕首正一根一根地挑人家四肢的筋。
在不远处,还绑着一群瑟瑟发抖,吓到失声的外邦人。
等他们下马赶到时,越辞抬起头,把那血淋淋的匕首厌恶的往地上一丢:“给他敷点止血的创伤药,别叫他死了。”他神色淡定,仿佛地上昏死过去的人和他没有关系。
虽然胡子剃了,但羽林们还是认出地上昏死过去的人就是劫走太子的疏勒国使臣。羽林们对这种人没啥仁慈心,于是随便撒了点随身带的药粉保证他不死就行了。
羽林们环顾四周,立刻担心问道:“太子殿下呢?”
就在这时,旁边的马车传来轻轻地拍打声,羽林们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们要过去行礼,却被越辞拦了下来:“你们先去找那群西域商人借辆大马车,把车箱内尽量收拾干净舒服,然后放他们离开。”
“他们不是同伙?”羽林首惊道:“那你绑人家干嘛?传出去多败坏我大虞名声。”
“一群被人被利用的蠢货。”
越辞说完,立刻向百里昭月的马车走去,他道:“是羽林军们赶到了,我叫他们去您收拾新的马车了。”
百里昭月便睁大眼睛望着他,越辞继续道:“臣没想到把他下巴卸了还能惊扰到殿下。刚刚只是断了他的四肢,等带回去审问完后,臣再替殿下毁了他的喉咙。”
百里昭月:······
虽然猜到越辞大概不会放过他,却想到他会以牙还牙的方式做回去。
百里昭月扑闪着眼睛:谢谢你。
越辞立刻露出一个帅气的笑,俯下身靠近百里昭月:“殿下,臣得罪了。”
再也见不到你了
话落,他一手从托起百里昭月的后腰,一手轻轻抄起百里昭月的膝弯。怀中人被他猝不及防的行为惊到失神,越辞道:“殿下若是担心摔了,臣的脖子可以借您揽一···”揽。
没等越辞说完,百里昭月就已经毫不客气的圈住了他的脖子。废话,我好歹也是个男人,谁知道你会不会摔我。
羽林们刚整理出来一辆马车,就看见越小将军横抱着太子稳稳地走过来。
众人先是一怔,随后目光眼一顿,只见太子双脚腕处被包扎过的地方渗出来的点点血迹,接着他们又想起越辞方才挑那疏勒人四肢筋的举动。羽林们脸色大变,正要开口询问,就看见越辞目光投过来,轻轻地冲他们点了点头。
羽林们只恨不能把那疏勒人千刀万剐。
众人强忍的怒火,看见越小将军怀中面色平静的太子殿下,内心涌出一股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有自责,愤恨,也有惋惜,同情。
大虞绝不会要一个被废了双腿的太子。
然百里昭月对太子之位根本就无意,因而对于旁人的同情可怜他毫不放在心上。
新的马车被收拾的非常舒适,里面但凡可以碰到的地方都羽林们包上了厚厚的皮毛软垫,躺在马车座位里的舒适程度几乎比得上现代的沙发了。
“殿下,好好睡一觉吧。”
越辞的声音低沉,却叫人十分安心。一天一夜没敢合眼的百里昭月很快疲倦的睡着了。
······
百里昭月眼眸略带茫然的望向榻顶,人未清明,一时间只觉得头昏脑胀。他下意识就想开口喊人,一张嘴喉咙却又胀又痛,丝毫声音都发不出。
随即他闭上了嘴巴,失落的想:自己现在是个哑巴。
他掀开被子,发现自己的脚腕已经被重新包扎过了,嘴巴里也弥漫一股淡淡的苦涩味道。
就在这时,一张大圆脸忽然怼近,瞪得圆溜溜的眼睛眨了两下,随即立刻红了起来:“殿下你终于醒了!!吓死奴才了,你受苦了。“
看着半夏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百里昭月心中也难掩动容。
“奴才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以后不管你去哪里,奴才都跟着你,奴才绝对保护殿下不受一丁点伤害。”
看着虚胖且自信的半夏,百里昭月想:还好你没跟着,不然我们主仆只有被人双杀的份。
“对了,奴才去喊御医来。”半夏擦了把脸,风似的跑出殿外。
然后百里昭月就听见外面响起半夏的声音:“春露,秋芷,冬···殿下醒了!”
一时间太子宫内响起一阵拜谢各路神佛的欢喜声。
不多时,百里昭月榻前围满了人。
百里昭月的目光落在了床榻边眼眶湿润的郑太后身上,明明才几日未见,他却感觉郑太后鬓间银发好像一夜间多了好多。
郑太后安抚似的抬手抚摸着百里昭月的发顶,目光凌厉道:“月儿放心,不管想害你的人是谁,皇祖母一定替你做主。”
百里昭月顿时红了眼眶,他拉过郑太后的手,撒娇似地晃了晃。
是药粉的副作用
这时,百里昭月突然感觉脚腕处升起阵阵刺痛,该死,看来是麻药过了!
他不想郑太后心疼,便忍着。却不知自己的脸上好容易养回的血色霎时间退去,白得吓人,一眼看去就知情况不对。
郑太后看出百里昭月似乎在隐忍什么。她惊道:“月儿?”
怎么会比刚断筋时还要痛!
此刻他疼的五官都皱在一起,眼尾泪花流淌,若非发出不了声音,百里昭月眼下已经痛呼打滚了。
“沈院首!”郑太后慌了神,抓着百里昭月的手都在颤抖。
沈院首忙上前查探。
刘质作为百里昭月常用太医,虽然他不擅长外伤,但还是被郑沈院首叫过来帮忙。眼下他便在立在沈院首身后,着手取出纸笔,一旁宫人立为他刻备上手案,墨盘,一左一右的端着。
内殿气息慢慢沉闷压抑起来,一众太监宫女连忙搬出各自信奉的神佛,在心里开始默默求拜着。
沈院首:“殿下,请伸出手来。”
百里昭月疼得额间冷汗直流,却还是强忍着颤颤巍巍伸出手来。
“殿下暂且忍忍。”沈院首一边把脉,一边眯着眼睛低声道:“脉状虚浮,细软,...”
刘质一字不落的记录在册,还要兼顾症状总结之词,可谓是奋笔疾书。
沈院首:“再张口”
百里昭月张口。
沈院首:“...可以合上了。再请殿下闭上眼睛。”
百里昭月一一照做,紧紧闭上眼睛。沈院首这时从身侧药箱里取出一根细长银针,缓缓刺他的耳后。耳后传来刺痛,渐渐他脚腕处的疼痛缓解下来。
眼见百里昭月痛苦之态得到缓解,众人终于放下心来。
沈院首解释道:“臣暂且体殿下扎了止痛穴。”
郑太后一听,顿时不满道:“暂且?难道这银针取下后月儿还要经历方才的痛处?”
伤筋动骨非一朝一夕可治,这银针又不能一直扎在太子身上。沈院首想了想问道:“臣失礼问一句,殿下先前是否敷了一种可以麻痹痛感的药?”
百里昭月嗓子不能说话的事众人已经知晓,因而春露已经提前在一旁备下笔墨,听见沈院首的问题,他点点头提笔写道:“是,越将军说可以止血镇痛的药粉。”
沈院首狭长的眼睛一亮,胡须颤动道:“越将军可说了是哪里来的药粉?”
方才一番疼痛,耗费了百里昭月不少力气,他放下手中的毛笔,指着后方的刘质。
被百里昭月一指,刘质才恍然明白太子敷了自己给越将军的药。
顶着沈院首发现宝贝一样的目光,刘质承认了自己配出了可以镇痛止血的药粉。
不过···
刘质不敢看百里昭月的眼睛,心虚道:“此药粉尚且不够完善,随着药效的消失,伤患处的疼痛会加剧。”不过虽然痛感加剧,但止血效果是非常好的。况且他也没想到这药粉会用在伤口这么严重的地方。
难怪方才自己差点疼晕过去,见刘质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百里昭月拿起笔写道:多亏了你的药,本宫昨天才熬了下来。
凉的药会更苦呢
沈院首看郑太后,道:“娘娘不必担忧,殿下断开的脚筋已经接上,刘太医的药粉虽然不尽完善,但臣或许有改进之法,望娘娘宽限两日。”
如今也别无他法,疼也比废了好。郑太后眼下更担心另一件事:“太子失声的原因可有找到?”
“这···尚未。”沈元首叹道:“但老臣自当竭尽全力。”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郑太后脑中一片嗡鸣:昭月若是不能言语,这太子之位怕是···
她面色凝重的看着似乎更本没意识到事情重要性的百里昭月。
被毒哑比断筋还难治疗?见郑太后担忧的看过来,百里昭月提笔写道:太后娘娘不必难过,就算以后再也不能开口也没关系,孙儿还可以笔墨写字。
郑太后恨铁不成钢的瞥了百里昭月一眼,然后沉思起来。
面对太子殿下的乐观,殿内众人一片寂静,心思各异。
“微臣愿意一试。”
殿内突然响起一道响亮的声音。
见众人望过来,刘质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弱了三分:“我昨夜研究殿下的医案,发现殿下中的毒可解。”
······
半月后。
百里昭月靠着床塌,手里拿了本花草图鉴打发时间。
春露端着木托盘进入殿内:“殿下,喝药了。”
百里昭月恍若未闻,头都没抬。
见状,春露无奈一笑,把托盘放在一旁的木几上,然后抽走百里昭月手中的书,把药碗端到百里昭月面前:“殿下不用装听不见,刘太医说了,良药苦口,殿下坚持喝下去,很快便能发出声了。”
浓苦的药味冲入鼻中,百里昭月可怜巴巴的望着春露。
春露叹气道:“殿下每次喝药都要吃蜜饯,刘太医知道后说了,蜜饯果子减消殿下服用的汤药药效,不利于殿下喉咙治疗。太后娘娘已经下令收了太子宫的所有蜜饯。”
那自己岂不是要苦死了。
“殿下,奴婢手都举累了。不管您怎么拖最后都要喝。”春露道:“听说凉的药会更苦呢。”
百里昭月:······
这边他闭着眼睛闷完了一碗药,就见半夏一路跑而来。
“殿下,越将军来了。”
越辞?
春露接过百里昭月手中的药碗退下,越辞刚好迈步入殿。
“太子殿下。”越辞简单的行了个礼。
百里昭月招手,半夏立刻取来纸笔托盘。
越辞皱眉道:“臣听闻殿下已经喝了半月的药,如今还不能言语吗?”
半夏一边替百里昭月研磨,一边道:“刘太医说是毒物麻痹了声带,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药物解毒。”
这边百里昭月写了第一个字:坐。
越辞:“···谢殿下。”
他继续写:被绑之事,多亏越将军相救。等我解了毒,经脉养好,再登门亲口道谢。
“殿下客气,保护您的安慰本就是臣子本分。”越辞看道:“不过殿下若是登门做客,臣自当是开门欢迎。”
百里昭月笑了笑:那就等本宫养好伤去你府邸玩,这次本宫可不能像上次提着几只鸡就上门了。
想到太子第一次到将军府做客时的登门礼,越辞也跟着笑了起来。
二人寒暄好一会后,百里昭月写下:越将军今日来找本宫不会只是来探病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