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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第一提刑官全文阅读

作者:李小书生     大宋第一提刑官txt下载     大宋第一提刑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 伪装的现场

    小哥再也忍不住了,一拳砸到他的脸上!

    “哎呦!”

    胡良森看着胖,但都是虚胖,一点都不禁打。小哥一拳就把他打倒在马车上,然后上去揪住他的衣服,强压着怒气说:

    “如果不是你们这群人的恶心趣好,他们就不会死!”

    胡良森连连求饶,小哥又是一拳。

    吴谦也对胡良森和孙大富恶心至极,所以并没有阻拦小哥。他站在门口,从这里可以看到堂屋里躺在地上的兄妹。

    正当他准备关上门等衙役们过来打扫现场时,忽然打了一个激灵,目光锁定在堂屋里!

    “公子,怎么了?”

    吴谦猛地跑进了屋子,米儿也跟了上去。

    “公子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凳子!”吴谦急冲冲的说:“凳子不对劲!”

    这小茶几放在堂屋里的一侧,平常应该是既当茶几用又当餐桌用。小茶几旁的凳子,有两个是带靠背的木凳子,还有一个是不带靠背的轻便型凳子。

    米儿看着凳子,疑惑地说:“凳子上什么都没有啊!”

    吴谦蹲在那个不带靠背的凳子旁,目光和凳子持平,边检查边说:

    “不是凳子上的东西,是凳子本身!那两个带靠背的凳子,从样式来看和这个小茶几是一套的,这个小凳子明显是临时搬来的。这里是外宅,平常只有他们兄妹俩住,怎么会有三条凳子?”

    米儿说:

    “不对啊公子,孙大富也偶尔会来,这不就三个人了吗?”

    “你看看这个宅子,总共就一个堂屋两间卧室,卧室还是挨着的。孙大富如果来的话,湘琴的哥哥肯定会离开!”

    “为什么?”

    “因为这宅子太小了,他在哪都能听到孙大富和妹妹被翻红浪的声音。你觉着他会在宅子里待吗?”

    米儿想了想,又说:

    “平常的话应该和公子你说的情况一样,但前天晚上他们三人可是同时在这里的!”

    吴谦指了指正对着堂屋门靠墙摆放的两个太师椅和一个大茶几,说:“那种争吵的状态下,没有人会坐下来。而且就算要坐的话,孙大富心理上是这处宅子的主人,他会顺理成章的坐在堂屋正门的太师椅上,而不是当餐桌用的小茶几。”

    吴谦又用手在小凳子上抹了一下,手指头立马变得黑乎乎的,他说:

    “果然,凳子上有一大半的区域落了一层灰,说明这个凳子是临时搬来的,而且坐的人要么屁股很小,要么是因为紧张仅坐了一小半。嘶……难道……是个女人?”

    他站了起来,看到茶几上摆放的茶具,有一个茶壶,三个茶杯,其中两个茶杯里面还存着一些没喝完的茶水,而另一个则是倒扣在茶壶旁,像是没有用过一样。

    吴谦拿起倒扣的那个茶杯,把内壁放在眼前转了转,冷笑了一下,说:

    “呵,差点被糊弄过去!”

    然后他把茶杯递给了米儿,米儿仔细一看,惊呼道:

    “茶渍!这个茶杯有人用了!”

    “没错,”吴谦说:“看来昨天在这个堂屋里的除了湘琴和她哥哥以外,应该还有一人。”

    “会不会是那个人杀死的湘琴兄妹?”

    “很有可能,因为它在故意隐瞒自己来过的痕迹。能和两兄妹一起喝茶,说明她们三人十分熟悉。毒死两兄妹后,他故意把砒霜放在茶几上,还把自己茶杯里的茶倒掉,倒扣在桌子上假装没有被用过,是想制造出两兄妹畏罪自杀的假象,自己好逃脱嫌疑。”

    米儿使劲地点着头,说:

    “凶手当时应该很紧张,它只把茶倒掉却没有清洗,这才留下了茶渍。孙府里的人都不知道湘琴这个人,难道不是孙府里的人干的?公子,咱们怎么样才能找到这个人?”

    吴谦也在想,只要找到这个人,这个案子应该就能迎刃而解了。两人一边想一边往外面走,到了门口时,米儿忽然说道:

    “公子!我想起来了!你还记不记得之小哥家说的一句话?”

    吴谦猛然惊醒:“你是说,川西的一对兄妹来投靠孙府里的亲戚结果被大娘子赶出去的那件事?”

    “没错!”

    湘琴兄妹既然是来投孙府里的亲戚的,那他们肯定相互认识!

    这时他们已经到了门外,管家、胡良森、小哥都在车上等着他们。吴谦一步跳上车子到管家面前,把他吓了一跳。

    “吴提刑,你这是……”

    “管家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有一对川西兄妹来投靠孙府的一位亲戚,妹妹被孙大富看上,结果被大娘子赶出去这件事?”

    管家挠挠头,想了一会,说:

    “好像是有这件事吧……”

    “那对兄妹来孙府是要投靠谁?”

    “我不记得了……”

    吴谦一把抓住管家的衣襟,喝问道:

    “你好好想想,给我想清楚!”

    管家眼看着胡良森挨了一顿打,以为现在要轮到自己了,吓得快哭了,“我我我……我真记不得了啊!这都是好几年前的小事了,我……我真的不记得了!”

    “公子,”米儿劝他,“你冷静一下,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吴谦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管家。

    眼看着凶手就要抓到了,可就是差那么一点点……他闭上眼睛,大脑飞速旋转……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

    忽然,他猛地睁开眼,看着小哥说:

    “小哥,回提刑司!你拿上那本没拍出作案时间的孙府名册,去府衙那里核对里面每一个人的户籍!”

    “好!”

    如果那个孙府亲戚是凶手,那他肯定在昨天晚上的没排除作案时间的那个名册里。只要把户籍和童童案的死亡时间结合起来,就能找到凶手!

    过了晌午,一直阴沉的天空终于渐渐明朗起来。一道阳光从乌云中射出,慢慢扫清了阴霾。

    成都府提刑司,一位少年骑着快马奔了进去。

    “老吴,查到了!”

    “这么快!”

    吴谦飞奔出大堂,结果小哥手中的户籍簿,看到了一个名字被标注了红圈。

第一百三十七章 罪恶之因

    吴谦惊讶地说:

    “竟然是它!”

    米儿看着户籍簿长大了嘴巴,不敢相信,“怎么会……”

    “走,去孙府!”

    “等一下老吴,”小哥问吴谦,“就算将作案时间和户籍薄加起来可以指向它,但实际上我们并没有直接的证据。它如果矢口否认,我们也束手无策。”

    吴谦冷笑了一下:

    “哼,只要它去过现场,就肯定会和现场产生物质交换!我一定能找到它去过现场的证明!”

    米儿狠狠地点了点头,“嗯!公子我相信你!”

    吴谦怕管家回去后把湘琴的情况传出去打草惊蛇,便一直让他跟着自己。现在他们四个坐马车先走一步,衙役们步行跟随,一路向孙府奔去。

    他们到达孙府门外,发现里面死气沉沉的,许多丫鬟下人都打包准备离开孙府。

    吴谦问管家:“大娘子她们呢?”

    管家说:

    “在屋里休息。大娘子哭晕过去了好几次,唉,什么东西也不吃。”

    “带我去看望下大娘子吧。”

    “吴提刑这边跟我来。”

    吴谦他们跟在管家身后,路过一间房屋的时候,吴谦在窗棂前停了下来,他看着窗棂前摆放着的一双沾满泥土、正在晾晒的绣花鞋问:

    “管家,这是谁的房间。”

    “这是二娘子的。”

    “哦。”

    吴谦没再问,跟管家到了大娘子的房间。

    “大娘子,”管家敲了敲门,“吴提刑来看你了。”

    房门打开,吴谦进去,看见二娘子和三娘子也在房间里照顾大娘子。

    大娘子看吴谦来了,挣扎着想从床上下来,但她身子太弱,一个不稳就直接跌倒在地上。身边的丫鬟赶紧上去扶,她却一把推开丫鬟,跪在第吴谦面前,有气无力地哭道:

    “吴提刑,我家童童死的好惨!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抓到凶手,给我家童童报仇啊!”

    然后又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二娘子赶紧扶她,劝道:

    “姐姐,你要先照顾好自己,相信吴提刑,他一定会找到杀害童童的凶手的。”

    三娘子在另一侧搀扶着大娘子,却白了吴谦一眼,说:

    “切,查到现在什么也查不出,官人死了,童童也被害了,真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二娘子瞪了她一眼:

    “闭上你的嘴吧!”

    三娘子不服气,撇着嘴说:

    “我说错了吗?”

    大娘子气得直喘气,她想抬起手打三娘子,可一抬手,身子又晃晃地倒向了地上。

    两位娘子赶紧架着他,扶她坐到床上,她擦擦眼泪说:

    “唉,让吴提刑见笑了。我这个小妹妹就是年纪小嘴巴臭,其实她心里也不坏,这我都知道。只可惜,现在官人死了,童童也死了,我心力交瘁,实在是无心经营这个家。估计过不了多久,这个家就要散了……我……我对不起官人,对不起孙家啊!”

    听她说完,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擦起了眼泪。

    二娘子更是哽咽着说:

    “大娘子不要说这样的话,咱们是姐妹,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就不会让这个家倒下。”

    “唉,”大娘子心如死灰,“以后这个家,就交给你经营吧。你的孩子将来是要继承官人家产的,他是官人的骨肉,一定要……要照顾好他……”

    “嗯……”

    众人又忍不住一阵抽泣。大娘子的儿子死了,只剩下女儿,孙家男性后代只有二娘子的儿子。可以预料到,今后孙家是二娘子管事了。

    “演完了吗?”

    吴谦突然说出来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大娘子不解地望着她,问:

    “吴提刑,你……什么意思?”

    二娘子脸色微变,忽地拉着三娘子起身,说:

    “你们可是要商量案子事?我们女人家就不参与了。”

    说着就想往外走,却被小哥挡住了路。

    她不解地望着吴谦,说:

    “官人到底想干什么?”

    吴谦长舒一口气,说道:

    “捉拿凶手而已。”

    大娘子原本无神的眼睛中,忽然冒出了精光,“捉拿凶手?你是说,你知道凶手是谁了?是谁?是哪个挨千刀的杀害了我的孩儿?”

    米儿上去,安抚着大娘子,叹了一口气,说:

    “大娘子,你不要着急,慢慢听我家公子说吧……”

    吴谦忽地面向二娘子,说:

    “二娘子,你可是从川西嫁到孙府来的?”

    二娘子猛地一愣,连忙说:

    “不……不是。”

    这时大娘子疑惑地说:

    “妹妹为何说谎?我记得你当年是跟着父母从川西来成都做生意,然后被我家官人相中,非要娶你做妾的。当时我还很不愿意……”

    吴谦说:

    “你抵赖也没用,我已经调取了户籍册,你就是从川西来的。”

    三娘子问道: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二姐姐是杀害官人的凶手?怎么可能!官人最疼二姐姐了!”

    二娘子也连忙说:

    “我没有!我没有杀害官人!”

    吴谦说:

    “没错,你确实没有杀害孙大富。杀害孙大富的是湘琴她们兄妹俩。”

    “湘琴?”

    吴谦把孙大富要和胡良森交换兄妹的事,以及在宅子里发现了分尸现场的事给她们叙述了一遍。

    所有人都不寒而栗,毛骨悚然。三娘子年龄小,更是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

    “这个杀千刀的!”大娘子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着说:“若是因为官人亏待与他,他一气之下害了官人,我还能想得过去。可……可为何……为何要杀害我的孩子啊!我那可怜的童童……还那么小……他们人呢?让我见见这个恶魔!我要亲手给童童报仇!”

    吴谦摇摇头,“他们昨天晚上已经喝下砒霜死了。”

    “什么?死了?这……他们害死童童后自杀了?”

    “不,你错了。”吴谦说:“童童,不是她杀的。”

    “不是他杀的?怎么会……”大娘子抬头看着吴谦,不敢相信,“可是童童和官人一样,也是被……”

    “也是被杀害后分尸做成了雪人对吧?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吴谦继续说:“那天我和米儿检查童童的尸体,发现有些断口处是连续砍了两三刀才斩断,而反观孙大富的尸体,几乎都是一道斩断,切面非常整齐。这就很令人奇怪了,童童是小孩,骨骼明明更不结实才对,为何却需要多次才能斩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可怜的人

    米儿说:

    “公子,我记得你当时推测了两个可能,一个是凶手不止一个人,还有一个可能是模仿杀人,而且是个力气不大的人模仿的。”

    大娘子说:

    “难道是湘琴杀的?”

    “不可能,”米儿摇摇头,“湘琴的哥哥在,他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做这种事,也完全没有必要。童童被分尸,其实是凶手的障眼法,目的就是把童童的死栽赃在她们兄妹两人身上。”

    吴谦点点头说:

    “没错。后来当我调查到湘琴的宅子处时,看到兄妹两人已服毒而亡,又在厨房里找到了分尸现场和放置斩骨刀的刀架时,我也以为是他们杀的童童。直到……”

    吴谦忽然转向二娘子,侧头盯着她说:“直到我注意到那第三把凳子和桌子上的第三个茶杯,我才反应过来,昨晚湘琴的宅子里还有第三个人。这一切,都是那个人故意做给我们看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脱罪。对吧?二娘子。”

    二娘子漂亮的脸上忽然抽动了一下,她捋了捋耳前的一缕头发,强笑着说:

    “你……你在说什么?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大娘子和三娘子也呆住了,说:“吴提刑,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们看到的意思。想要进到湘琴的宅子里,还能安安静静地下毒,令他们毫不反抗地喝下伪装成自杀,这必然只有熟人才能做到。

    由于孙大富保密工作做得好,其他人都不知道湘琴是孙大富的外宅。但二娘子是个例外,你和湘琴是从同一个县里出来的,你们肯定熟悉。而且,童童遇害那晚你是自己睡的,没有人可以帮你排除作案时间。”

    二娘子嘴角轻轻上扬,苦笑着摇摇头,说:

    “不错,我承认我是认识湘琴,而且她还是我的表妹。她当年来投靠我时被孙大富看上了,非要娶他做妾,后来还是大娘子不允许,这事才作罢了。大娘子,我说的对吧?”

    大娘子呆呆地点了点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可你从来没说过你还有个表妹在成都,我一直都以为她回老家去了。”

    “那是因为孙大富不让。”二娘子说:“他知道你的脾气,所以才瞒着你,偷偷在外面把她当外宅养着。”

    二娘子转向吴谦,“吴提刑,我是认识湘琴兄妹,但是这并不能说明她们就是我杀的吧?而且那天晚上有作案时间的人多了去了,也不止我一个,单凭这些就说是我杀的童童,吴提刑是在开玩笑吗?哼!我累了,我要回房休息。”

    吴谦心想,光看她外表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还真不猜不到她其实是个伶牙俐齿、逻辑缜密的女子。

    说完,她就要往外面走。可走到门口,小哥还是伸手挡住了她的去路。

    二娘子讥笑着说:

    “怎么?吴提刑还要屈打成招不成?”

    吴谦对小哥摆了摆手,“让她回房,正好,我也要出去。”

    二娘子白了他一眼,“哼,随便你。”

    说完,便迈着小碎步往她的房间里走去。

    众人跟在她的身后,直到二娘子走到她房间的窗棂前时,吴谦忽然叫住了她:

    “停住吧,到此为止了。”

    众人看向吴谦,一头雾水。

    吴谦走到窗棂前,那上面放着一双沾满黄泥的绣花鞋。

    忽然,二娘子的脸变得煞白,浑身哆嗦起来。

    吴谦拿起绣花鞋,从上面扣下一块黄泥,说:

    “管家,你可认识这上面的黄泥?”

    管家走向前,看着绣花鞋,不明所以。

    米儿提醒他,“你再看看自己的脚!”

    管家低头一看,自己的脚上也沾满了和绣花鞋上一模一样的黄泥,吴谦和米儿的鞋上也都有这种黄泥。

    管家恍然大悟:“黄泥巷!这明显是黄泥巷里的黄泥!二娘子去过黄泥巷!”

    吴谦捏了捏手中从绣花鞋上扣下的黄泥,它并没有完全干透,“照这个湿度看,黄泥是昨天晚上沾染的。”

    “天哪!”

    众人都呆住了!

    谁能想到,平常看着弱不禁风、体弱多病的二娘子,竟然是残忍杀害童童的凶手!

    二娘子嘴巴微动了几下,却说不出任何话,她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脸上刻满了恐慌。

    大娘子整个身子在发抖,他两眼无光地看着二娘子,嘴唇哆嗦,面无表情,一直嘟囔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二娘子眉头紧皱,贝齿将嘴唇咬出了鲜血。

    米儿也看向她,生气地问:“二娘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童童怎么说也是你官人的孩子啊,他还那么小,你是怎么忍心的……”

    吴谦深深叹了一口气,说:

    “其实……从利益相关的角度来分析,很容易就能猜出来二娘子的目的。孙大富本来是最宠爱她的,可没想到孙大富忽然意外死亡,这样大娘子就顺利成章地掌管了整个孙宅,童童自然就是将来的继承人,而二娘子和她的孩子就永远得看人脸色过日子。

    可是,如果童童也死了的话……”

    三娘子吸了一口冷气,脱口而出:

    “那二娘子的儿子就成了唯一的继承人!”

    “啊!好疼!”

    一直搀扶着大娘子的米儿,胳膊上忽然传来一阵生疼。原来是大娘子浑身发抖,肌肉紧绷,手指差点掐进了米儿的肉里。她死死地盯着二娘子,说:

    “就为了……这个?”

    一直沉默不语的二娘子忽然激动起来,她指着大娘子,咆哮道:

    “没错!就是为了这个!这些年你是怎么打我、骂我、欺辱我的你都忘了吗?我孩子天天被你打、被你骂你都忘了吗?我受够了!官人没了,我们娘俩更活不下去了!我不要我的孩子受欺负,我要报复!”

    二娘子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看向众人,委屈地吼道:

    “知道我为什么天天体弱多病吗?这都得问问我们孙家的大娘子!平常你欺我、辱我也就算了,可当我生孩子还在坐月子的时候正是隆冬腊月,大富有事不在家,你竟然指使下人不许给我们生火盆!还把我随嫁带过来的被子全部用水泼湿!就因为你嫉妒官人疼我,就因为我生了个儿子,你怕影响她的地位!

    没错,童童是我杀的,我就是要报复你!因为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年冬天,我用冰凉的身子给我孩子取暖,他冻得流着鼻涕直哭的情景!”

第一百三十九章 痛苦

    “你……你……”

    大娘子吸了几口气,眼睛一翻,晕倒了过去。

    吴谦看向天空,乌云已经全部消散,天完全放晴。

    他的心里此时却笼上了一层乌云。

    一个宅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能将人性演绎地淋漓尽致……

    ……

    之后的事二娘子全都招了,基本上和吴谦他们推测的一样。五年前川西遭了灾,湘琴一家人死得只剩她和哥哥了,他们没办法只能来成都投奔表姐,也就是在孙府做妾的二娘子。

    可谁知道他们还没刚到孙府,就被孙大富看上了。本来大娘子就吃二娘子的醋,这又来了个漂亮的表妹,大娘子怕自己地位不保,死活不同意孙大富收她做妾。孙大富这才偷偷在外面买了处宅子,把她收成了外宅。

    给别人当外宅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但总归饿不死。湘琴和他哥哥也就认了。可谁知道,这孙大富现在玩腻了,竟然要把她送给胡良森。湘琴死活不同意,她的哥哥更是怒不可遏,觉着孙大富欺人太甚,便和孙大富吵了起来。

    争吵的过程中,孙大富说了一句,“要不是我收留你们,你们早就饿死了!就算是现在,你们不听我的话,我也能把你们剁碎了喂狗!”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湘琴的哥哥,他一怒之下杀了孙大富,并将他剁碎。为了泄愤,还把他在孙府门口堆成了雪人。

    孙大富死后,本来就备受欺负的二娘子失去了庇护,马上就感到了危机。她害怕大娘子会直接将她们母女俩扫地出门,于是就准备先下手为强,为她这么些年受的委屈复仇。

    由于她之前就一直和湘琴偷偷在私下里来往,所以孙大富一死她就猜到了是湘琴她哥哥干的。她半夜偷偷来找湘琴,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偷偷下毒杀死湘琴兄妹,伪造成自杀的样子。然后她偷走了厨房里的斩骨刀,回去趁童童半夜出门上厕所时,杀害了童童,并模仿湘琴他哥哥的手法,做成了雪人……

    成都的雪,来的快,消失的也快。经过一个晴朗的白天,地面上的雪基本上都已融化了。

    米儿坐在窗前,手托着下巴,痴痴的望向窗外。

    “想什么呢?”

    米儿一回头,看到吴谦就站在她身后。

    “公子,”米儿低着头,声音略显失落,“我以前很喜欢雪,觉着白雪是最纯洁、最干净的。它可以覆盖住大地,将所有的污秽都掩盖,只留下一个纯净的世界。可现在,我不喜欢雪了。”

    “为什么?”

    “因为那样纯净的世界都是假的,只是表面的干净,底下照样是污秽遍地,一点也没有少。甚至还会有人利用雪做掩盖,做出红色雪人……”

    吴谦低头看着米儿,她毕竟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这个案件对她的世界观造成了太大的冲击。

    可是,人终究要成长,这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

    吴谦轻轻将她的脑袋搂入怀中,看着窗外,说:

    “米儿,人活着,就是一边要看清这个世界的肮脏,一边还要对生活有美好的向往。只有这样,才不会被繁华的外表所诱惑,也不会对艰难的生活而绝望。”

    而在窗外,小哥正拿着一把巨大的扫帚,清理着院子里雪融化后留下的一滩滩污秽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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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驾!驾!”

    一名驿使模样的男子挥鞭打马,在喧闹城中街道上飞奔而过,完全不顾路上匆忙躲避的行人,扬起一溜烟尘。

    “着急去投胎啊!”

    有些脾气不好的行人怒骂道。

    萧歌刚从胭脂铺子里出来,正好那匹马走过他的身边,踩上了地面上的一摊水,把他洁白的衣服上溅上了几个泥点……

    “啧……”

    萧歌皱了皱眉,可再好的轻功又追不上那快马,只得生着闷气往提刑司回。巧的是,他刚到提刑司门口,就看到衙役小梁牵着那匹马往后院走。

    “小梁,这是谁的马?”

    “一个架子特大的驿使,”小梁扭过头气呼呼地说,“不就是个当差的,我也是!哼!凭什么拿我当马夫让我去给他喂马?”

    “他去哪了?”

    “直接书房找吴提刑去了。”

    书房里,驿使和吴谦还未寒暄了几句,驿使便拿出一个包裹放到吴谦面前,说:

    “这是我家小主给你的。”

    吴谦纳闷道:“你家小主?”

    “你打开包裹自然就知道了。”

    吴谦拆开包裹,只见里面包着一件洁白的绒毛裘衣!

    这大衣皮毛洁白细腻,清晰油亮,绒长暖和,做工极其精细,外面看不出一丝拼缝,一眼就能看出价值连城!

    在这皮裘上面,还放着一封信。吴谦打开信封读了起来,脸上渐渐露出憨憨的笑容,自言自语道:

    “原来是芊墨这丫头片子……”

    信上先把吴谦骂了一顿,大概写着吴谦离开了临安府这么久,也不知道跟自己来个信。前几天听说成都府路下了大雪,她又担心吴谦冻着,便让驿使加急给他送来了一件绒毛大衣来。

    吴谦刚看完信,一旁的驿使就说:

    “还有一件事,我家小主的香水没了,虽然小主担心你忙,吩咐不让我问你要,但我觉着你还是应该多给我家娘子调配些,我今天便带回去。”

    吴谦抬头,发现驿使看他的眼睛里竟然有些鄙夷,语气也稍有些不屑……

    “好的,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去调配。”

    为了满足小哥的贪嘴,吴谦提炼了许多蒸馏酒存了起来。现在下了一场雪后,梅花开得正兴。于是吴谦便以梅花做露,花了一个时辰,便调配出了三小瓶香水。

    他留下了一瓶,把剩下的两瓶和一封回信交给了驿使。驿使拿到东西后直接就告辞离开,前往后院取马。

    驿使走到空旷的后院,看到除了马棚外,还有一位白衣少年站在棚外面。

    驿使没有管他,直接去牵马打算离开,可走到棚门口的时候,白衣少年忽地把剑伸到他的身前,说:

    “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

    驿使像看傻子一样看他,“滚!”

第一百四十章 双重地狱案

    可话还没落音,白衣少年身形晃动,一拳就打在了他的小腹上。

    “哎呦!”

    驿使吃痛,身子蹲了下去,但嘴巴还是不饶人,他怒气冲冲地到:

    “混蛋!你知道我是谁吗?敢对本大爷动手?你活得不耐烦了!”

    “我当然知道,否则就不只是挨一拳这么简单了。”

    “你……你等着!”

    驿使咬牙切齿,单凭刚才的那一拳,他就知道自己压根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只不过平常自己嚣张惯了,今天被人揍了心里非常不服气,他想亮出身份震慑一下眼前的这个人,可主人偏偏交待过自己万万不能暴露身份。

    小哥转身离开,淡淡说道:

    “你当然可以回去告诉你主人,就说是一个白衣美少年打了你。但我劝你最好不要说,因为你说了可能还会挨主子一顿打。”

    “你……你为什么要打我?”驿使咬牙切齿道。

    “哦,这个嘛,往大了说是因为你在街上不顾路人性命骑马飞奔,往小了说是因为你把我衣服弄脏了。”

    小哥离开了后院,衙役腹部的疼痛也不疼了。他知道那位白衣少年并没有使全力,否则自己可能当场就交待在这了。

    “怪不得公主会相中这个吴谦,连他身边的人都身怀绝技,看来还真不能拿它当普通官员看……”

    驿使一边想着,一边骑上了马,离开了提刑司。

    萧歌到了书房,看到吴谦正在试穿那件裘衣。他靠在门框上,说:

    “热吗?”

    大雪过去了,成都又恢复了往常的气温,再穿这种裘皮大衣能热出一身水来。

    吴谦缓缓脱下,“热!但心里暖和。”

    “你这个小女友身份不简单。”

    “嗯。”吴谦把裘衣包了起来,然后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后背已经和衣服混着汗水贴在一起了。

    “你猜出来她的身份了吗?”

    “她的匕首、裘衣皆非凡品,甚至可以说,只有宫廷才有这种物品。再加上我当初在临安府监狱时,知府调来的兵都不敢违背她的指令,说明她不仅仅有钱,还很有政治地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皇亲。”

    “听说当今陛下的九公主聪明伶俐,最得宠爱,你说她有没有可能是九公主?”

    吴谦想了一下,说:“嗯,可能吧……”

    驿使回到临安,直接进入了宫中。他换上皇城司的衣服后,一路小跑到凤玲阁。

    皇城司,起源于五代十国的武德司,大约三五千人,掌宫城禁卫之事,为宋朝最大的特权特务部门,是皇帝的直属近臣,均由宋朝最精锐的禁军充当。

    凤玲阁中,一位身穿鹅黄襦裙的小美女正歪着头、托着香腮望着湖中的莲花发呆。

    “小主?”

    驿使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小美女回头,正是芊墨,她看到驿使回来了,高兴地说:

    “你终于回来了!怎么样?东西交给吴谦哥哥了吧?”

    “交给了。”

    驿使又拿出一个小匣子,递给了芊墨。她打开一看,里面装得是只有吴谦才能调配出来的香水。

    “嘻嘻……”

    芊墨脸色满是阳光明媚的笑容。虽然她交待过驿使不让麻烦吴谦,但看到这全国唯一、且只能出自她吴谦哥哥的香水,还是忍不住的开心。

    “下去吧,去领二十两赏钱!”

    “谢小主!”

    驿使刚想离开,可心中又有些不痛快,想来想去,还是说了出来:

    “小主,小的这次去成都提刑司,还遇到了一个穿白衣服的家伙。”

    “哦?他是吴谦哥哥的生死至交,肯定是和吴谦哥哥在一起的。怎么了?”

    “他……他嚣张至极,竟拦下小的把我打了一顿,实在是太可恨了!”

    “是吗?”芊墨抬头看了驿使一眼,说:“这样的话,领完赏钱,再去领二十棍杖。”

    “啊?”

    驿使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小主也要打自己!

    “还不快去!”

    “是……”

    尼玛,早知道不说了……

    驿使瞥着嘴离开了。

    成都府路提刑司中,吴谦正在审批案件。一路中的人命案件都要经过他的审批,才能最终定性,盖棺论定。

    米儿打扫完厨房,顺手做了一份莲子羹,给吴谦端到了书房来。米儿把莲子羹放在吴谦的手边,他一边看着文案,一边端起了羹。可刚抿了一口,他就忽然眉头紧皱,摇着头说:

    “不对,不对……”

    米儿赶紧问:

    “怎么了公子?”

    她端起莲子羹尝了尝,“没问题啊!”

    “是案件,我是说这个案件不对。”

    “案件?”

    “嗯,”吴谦站起来,手中拿着一张公文说道:“这是璧山县的案子,死者和凶手关在一间双重密室里,两人是亲兄弟。他们兄弟俩是前一天晚上喝醉酒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关到了这间密室里。诡异的是中间两人醒来过一次,那时死者还活着,等他们又睡了一觉,第二天天亮后家人把他们找到,才发现弟弟已经死了。”

    米儿侧着脑袋想了想,说:

    “公子,你说的双重密室是什么意思?”

    “房间首先已经被人在外面锁上了,房间里的两人醒来后打不开门,怕有人进来,便在里面也闭上了门闩。案发期间,房门无论是从里面、还是从外面都打不开。”

    “哦……那这样的话,活着的那个人肯定是凶手啊!公子你想啊,被困在房间里的只有两个人,而房门又打不开,外人进不来,死者要么是自杀,要么是被另一个人杀的,这不是很简单吗?”

    “要这样想你就掉入陷阱里了。”吴谦说:“现场的条件,好像只能是幸存者杀了死者。可你再仔细想想,两人都喝醉了,被莫名转移到一间密室,密室的外面还被人反锁,就像是被特意安排好的一样,让人只能把凶手指向幸存者。

    根据条件推断出凶手很简单,但不简单的是设置好为这个推断所服务的各种条件。”

    “这个……”米儿沉默了一下,“公子说的对。还有一个疑点,是谁把他们两人转移到密室的?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折?”

第一百四十一章 路边茶摊

    吴谦大口吃了一勺羹:

    “只有在密室里,才能把凶手的嫌疑完全指向幸存的那个人。而且从始至终,幸存者都否认杀了他弟弟。所以我才觉着这个案件肯定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米儿看着吴谦,“那我们要干什么?”

    吴谦放下公文,说:

    “哼,密室案子,有意思!就算我给它打回去重审,当地的县衙也不一定能调查清楚,搞不好还会弄个屈打成招。走吧,咱们亲自去趟璧山。”

    “好呀好呀!”

    最近米儿一直在提刑司待着,闷得不行,早就想出去转转了。一听说要出远门,她马上就高高兴兴地收拾衣物去了。

    另一边小哥也备好了马,三人开始往璧山进发。

    出了成都都是山路,崎岖难行,等到达璧山县时已经是第三天早上了。

    小哥驾着车问吴谦:

    “老吴,直接去县衙吗?”

    “不,先去案发地看一看。”

    命案发生在璧山县下属的万安镇,吴谦他们一路打听,拐了三四条小路才摸到了镇上。

    镇口有一家酒馆,米儿哈拉着舌头,指着酒馆说:

    “公子,好渴,喝口水再去吧。”

    “好啊,正有此意。小哥,把车停路边吧。”

    酒馆是路边的小店,两间房子,里面摆四张桌子,路边有个简易的遮阳棚,棚下有摆了两张桌子。

    吴谦他们三人刚下马车,店家就出来迎客了。

    “哟,三位客官这边请,先坐这歇歇脚!”

    店家是位老者,头发花白,身形佝偻,但手脚还算利落。

    吴谦对老人拱了拱手,坐了下来,“麻烦老丈了,三碗大碗茶!”

    小哥却说:

    “给我上壶酒。”

    吴谦看着小哥,“喂,出来办事,你怎么还喝上酒了?”

    “你连着赶三天路试试?我累了,喝杯酒解解乏。”

    吴谦捋了捋袖子,大义凛然地说:

    “那好吧,你喝吧,接下来的路就由我来帮你驾车!”

    “呸!”小哥骂道:“还要脸不要?现在已经到了!在路上时你怎么不说?”

    米儿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吴谦支吾道:

    “我还以为你热爱驾车呢,我怎么能夺人所爱呢?”

    店家招呼说:

    “三位客官稍等,小老儿这就给你们上茶酒!”

    店内还有位老妪,看起来应该是老人的妻子。吴谦为了犒劳小哥,又给他要了两个小菜下酒。

    老妪沏好茶水打好酒,老人准备了两个小菜,一并端了上来。

    吴谦找话题说:“老丈今年高寿啊?”

    “嗨,明年就七十了!”

    人到七十古来稀,更不用说还能端茶倒水开酒馆了。吴谦惊赞道:

    “老人家古稀之年还这么硬朗,真是好福气啊!怎么不在家里抱孙子颐享天年,还出来开酒馆啊?”

    老丈叹了一口气,面露苦色:

    “唉,这不是没办法嘛。小老儿家中只有一个独子,在前线当兵,今年都四十了还不让回乡。我和老伴万一哪天走了,连个知道信的都没有。这些年我们找到了个同乡军官,他说要让我儿子回来可以,但是得给他五十两银子去打点。我和老伴趁现在还能动弹,想着赶紧再存点钱,好把儿子弄回来,不然连死都没人给送终了。”

    “哦……”

    吴谦咽了一口茶,感觉这茶水入口有些苦涩。他想起了后朝张养浩写过的一首词: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不过呢,”老人给吴谦添了一碗茶,又自我安慰起来,“人不能光往坏处想,知足常乐。我儿子在前线打了十多年仗了,还能平平安安,也算是老天保佑,我们父子俩还有相聚的盼头。你看看镇上的老牛家,三个壮劳力儿子,都成家立业了,多好的命啊!可谁能想到那当哥哥的竟然杀了亲弟弟!唉,真是作孽啊……”

    吴谦放下了大碗茶,仔细问道:

    “老人家,你说的可是最近出事的那个牛家?”

    “可不是嘛!就是镇上开棺材铺的牛家。他家三个儿子,老大稳重,老三机灵,老二是个榆木疙瘩。可谁能想到,一向稳重的大儿子竟然把三儿子杀了!现在官府把大儿子抓走了,说是等案子批下来就秋后问斩。唉,你说这是什么事啊……”

    “老人家,这常人都说,兄弟如手足,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他们兄弟俩怎么就互相残杀了呢?”

    “这就不清楚了,反正说啥的都有。这老三不是一直在外面跑生意,最近才回来的嘛,所有有人说是因为老三赚了钱,老大妒忌,想杀了他分他的家产;也有人说是因为老大趁老三出去的时候和他媳妇搞上了,所以想杀了他霸占他媳妇。嗨,反正都是嚼舌根子,不知道信谁的。”

    “哦……这牛家在哪啊?”

    老人指着路说:

    “就这条道,走半个时辰,镇上最西头的那家棺材铺,就是他家。”

    “棺材铺?”

    “对,老牛是开棺材铺的。”老人忽然瞅了瞅左右,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凑过来说:“据说呀,这都是老牛遭的报应。你是不知道,这方圆百里就他这一家棺材铺,而且经常趁别家有人过世,急需棺材时提高价钱。所以街坊们都说,老牛家这是坑死人钱,遭报应了。”

    小哥说道:“既然他家这么不讲信誉,为什么方圆百里只有他们这一家棺材铺?按理说他干的不好,其他人很容易就把他顶掉了。”

    “这位小哥你是不知道啊,老牛有一个泼妇媳妇,叫王婆子。他俩有三个儿子,还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壮劳力。这周围谁要是干寿材生意,王婆子就直接带着三个儿子上门闹事,堵门口骂街,让人家干不下去!一次不行就十次八次的去闹事,耍无赖。时间长了,谁还敢再干这一行和他抢生意?”

    “哦……原来如此,”吴谦摸出一小块碎银子,放在了桌子上,“多谢店家。再给这位小哥上一壶酒,再给我们讲一讲这牛家的事吧,我们出门在外,就喜欢听些奇闻轶事。”

第一百四十二章 棺材铺

    老人看见银子,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嘿嘿,小老儿这里都是些粗食浊酒,不值钱,哪里用得着现银子。只要客官你高兴,小老儿这里的酒管够,话也管够!”

    老人转身回去打酒。

    “咦?”米儿看到路边有许多白色的小花,起身就去采了几朵回来。

    “公子你看,这路边有好多花。”

    现在虽然是冬末春初,但除了梅花,其他花还没到开的时候,所以这些小花就显得很吸引人。

    吴谦说:

    “这是什么花?以前怎么没见过?”

    米儿采了几朵回来,小哥伸手接过一朵,放在鼻子上嗅了嗅,皱皱眉说:

    “可惜不香,还有股臭味。”

    吴谦也闻了闻,这花果然有股淡淡的臭味,就把它扔在了一边。

    这时店家又打了一壶酒、沏了一壶茶端了上来。吴谦继续和老人家聊天,把关系牛家的事问了个清清楚楚。

    这牛家是本地人士,老牛名叫牛壮实,和媳妇王婆子生有三个儿子。其中老大最稳重,在家里和老牛管着棺材生意。老三机灵,近两年自己跑出去做买卖,赚了不少钱,一个月前才回来。

    只有这老二,是个脑袋缺根弦的榆木疙瘩,但是对老牛夫妻俩是绝对的孝顺,对老大老三也是言听计从。

    不过在外人看来,这个老二有点愚孝。老牛夫妻俩偏心老大和老三,什么脏活累活都让老二干,对他还特别不好。尤其是王婆子,经常挤兑老二的媳妇和小孩,但是老二并没什么怨言,甚至还打骂自己的媳妇孩子,说他们不孝顺。

    吴谦问完了情况,小哥也把第二壶酒喝完了。

    他们三人告辞了店家,小哥正准备上马车,忽然感觉一阵困意袭来……

    小哥喝了酒,是不能驾车了,于是吴谦坐在前面赶车,换让小哥躺在车里睡觉。

    车子刚离开,吴谦就看一道寒光从车厢里射出,落在了酒馆的茅草屋顶上。

    吴谦说:

    “几两的?”

    小哥回道:

    “三十两。我就带了这些。”

    小哥看老人可怜,将一块三十两的银锭扔在了酒馆的屋顶上。那屋顶上的茅草看起来已经非常薄了,支持不住银锭的重量,银锭肯定会穿过茅草落到屋子里面。

    老两口得了银子,就可以找回儿子颐养天年了。

    虽然小哥不想帮老人通过贿赂的方法把儿子弄回家,但是对一个普通人来说,这可能是他唯一的办法了。

    吴谦和小哥不想助纣为虐,但更不想看着俩位年过古稀的老人百年之后尸骨抛于荒野。

    “呵,能从你这吝啬鬼的口袋里扣出三十两银子,真不容易!”

    “忘了告诉你了,这钱你给我报销。三天之内,把钱还给我。”

    “想得美!你让我报销我就报销?休想从我这里套银子出来。”

    “不给?行,从现在开始,一年时间内我不当差了,你爱找谁保护你找谁去,我就当休假了。不过我先给你提个醒,凤公子看我走了,可能第二天就派人上门来把你杀了。”

    “你……米儿!给他钱!用钱砸死这个财迷!”

    “哈哈哈,”米儿笑道:“公子你才不舍得砸死萧少侠呢。”

    吴谦驾车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牛家棺材铺。小哥也睡了一觉,休息好伸了个懒腰,从车子里跳了下来。

    棺材铺已经在镇最外侧了,没有门面,只有门口摆放的几口黑漆棺材让人不寒而栗。

    朱红色的木门上已经糊上了一层白纸,代表这户人家里有丧事。

    吴谦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尖锐的女子叫骂声和哭泣声。

    可这哭声并不像哭丧的声音。

    吴谦三人进门,就看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女人,细腿宽腰尖下巴,正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前面大声叫骂。她竹篾般薄的嘴皮子上下翻飞,喷出去一道道唾沫星子。

    在她面前是一个全身戴孝的年轻女子。那女子看起来有将近三十岁,但却容貌姣好,面若桃花。

    只是她身子骨看起来非常羸弱,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一样。

    她怀里搂着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大的十二三岁,小的只有八九岁。三人一起抱头痛哭。

    “命贱的玩意,你怎么就一步登天进了我牛家的家门了?让你做个饭都做不好,你怎么不早点去死!我两个儿子就是被你这没人要的野东西克死的!”

    女子委屈极了,满脸都是泪水,她哽咽着说:

    “婆婆,你要嫌我做的饭难吃,我再去做就是了。可你为何无缘无故打我的孩子?”

    “大毛二毛这俩混小子偷了我给宝娃留的鸡蛋!就该打!”

    在老女人身后的房子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冒出脑袋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吴谦猜测,这个孩子应该就是宝娃,从年龄判断应该是老大家的孩子。而女子怀中的两个孩子应该就是大毛和二毛。

    三个孩子在家中的地位,从名字上就能看出一二。

    女子怀中的小男孩昂起头,眼中泛着泪花,委屈地说:

    “我没有偷!我和哥哥半年都没吃过鸡蛋了!”

    老女人手指着女子,脸却朝向旁边的一位壮年男子,阴阳怪气地说:

    “哎呦,我的老三刚走,你就蹬鼻子上脸了是吧?老二啊,你媳妇这是想活活气死我啊!”

    这时那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壮年男子起身走到年轻女子身前,不分青红皂白,一巴掌就要打下去。

    “敢跟娘顶嘴,我打死你!”

    老女人也上去,伸手去掐女子的脸。

    “看我不撕烂你这小贱蹄子的嘴!”

    年轻女子身小体弱,哪禁得住他们两个人打?可她又不敢跑,她还要护着两个孩子,只能弯腰把孩子搂在怀中,任由他们打骂。

    吴谦怒不可遏,正当他准备开口时,眼前忽地闪过去一道白影。

    是小哥忍不住出手了。

    他三两步跃到跟前,左右手一边抓住壮汉,一边抓住老女人,捏住他们的后颈,往后使劲一带,像提小狗一样把他们俩摔了个脸朝天。

第一百四十三章 泼妇

    “哎呦!我的腰!”

    “娘!你没事吧?”

    壮汉第一反应是去看他娘受没受伤。他先把老女人扶起来,然后转身就瞪着浑圆的眼珠子要去打小哥。

    还没等他到跟前,小哥把手中的剑在空中转了一圈,往前一指,用剑鞘的尾部抵住了壮汉的胸膛。

    “再往前,死。”

    壮汉一看有兵器,也不敢冲上来了。

    老女人这时拉住了壮汉,示意他别动手,然后对着吴谦他们尖声叫道:

    “你们是谁?凭什么进我家打我儿子!”

    吴谦走向前,看着这个尖嘴猴腮薄嘴唇的老女人,心中忍不住地一阵厌恶,说道:

    “你就是王婆子吧,这个是你的二儿子?呵,你们两个人动手打一个带孩子的弱女子,也是恶心到家了。”

    “呸!”王婆子抹了抹嘴唇,“二娘是我儿媳妇,我想打就打,关你屁事!咦,你为什么护着这个小贱蹄子,难不成你是她外边的姘头?”

    那女子是老二的媳妇,所以叫二娘。她听到自己婆婆这样这样侮辱自己,羞得低下头,香腮垂下了两行泪。

    吴谦心想这王婆子的嘴巴真的是恶毒难听,为了侮辱她儿媳和吴谦,竟然宁愿自己的脸面也不要。

    “给自己的儿媳身上泼脏水,你这婆婆可真够恶毒的,我这么好的脾气都想给你两巴掌。”

    谁知那王婆子听后不仅不害怕,反而挺着个脸往吴谦身上凑。

    “你打!你打!有种你今天就把我打死在这里!反正我老婆子命苦,被贱蹄子和你这小姘头欺负,我也不想活了。不敢打?你个有心没种的家伙,还想学人家偷人?”

    吴谦怒火油然而起,他不是不能忍,而是不想忍了。

    吴谦二话不说,扬起手狠狠地摔在了王婆子的脸上。

    “啪”地一声翠响,直接把王婆子打蒙了,愣在原地话也说不出了。

    米儿拍手欢呼道:

    “公子,打得好!打得大快人心!”

    小哥也回头对吴谦挑了下眉,示意干得漂亮。

    不过一旁的老二看自己老娘被打,咽不下这口气,当即怒吼道:

    “你们敢打我娘,我跟你们拼了!”

    老二上前要跟吴谦拼命,但被小哥一把扯住,动弹不得。

    王婆子反过味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双手拍地哭天喊地嚎啕大哭:

    “哎呀!没天理了!老三死了,老大被抓了,老头子病了,这小贱蹄子找姘头来打我这个老婆子啦!哎呀,我不能活了,我没法活了啊……”

    几人这么一闹腾,屋里守灵和帮忙的人听到动静全都出来了。他们都是牛家亲戚,一看王婆子被欺负了,男男女女全一哄而上把吴谦他们围了起来。

    王婆子一看自己的人都过来了,立马站起来,捂着脸指着吴谦说:

    “就是他欺负咱们家!给我打!把腿打折了再送到官府,告他和小贱蹄子私通,合起伙来要害死我老婆子!”

    吴谦心中暗骂,这王婆子真的阴毒至极!私通之罪是大罪,按律法女方是要被凌迟的。她对自己的二媳妇简直是够心狠手辣到极点了!

    有小哥在,吴谦自然不把这群乌合之众放在眼里。可还没等小哥出手,忽然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吼:

    “住手!格老子的,你们的眼珠子是放在头顶上出气用的?敢打朝廷命官,我看你们是老太太翻筋斗——活腻歪了?”

    吴谦回头,只见一位身穿曲领大袖青色公服,头戴展脚幞头乌纱帽,嘴上两撮八字胡的矮胖家伙出现在了门口。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衙役。

    从官服的样式上看,他应该是璧山县知县。

    矮胖家伙手一挥,“把牛家的人给我看好喽,让他们都跪下,可不敢伤到吴提刑!”

    一群衙役跑步进了牛家,把上前要跟吴谦动手的牛家人挡在了一旁。

    王婆子和几个眼尖的牛家人吓得脸色都变了,马上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喊:

    “知县官爷啊!你可要为小的们做主啊!这个人是小浪蹄子找的姘头,她要趁我牛家无人,打死我这老婆子,好霸占了我牛家家产啊……”

    可令王婆子傻眼的是,知县压根就没搭理她,反而是弯腰迈着小碎步,跑到吴谦跟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说了一声:

    “卑职璧山县知县刘大满,迎接不周,令吴提刑受惊了。恕罪恕罪!”

    站在旁边的米儿对着王婆子啐了一口:

    “呸!想和我家公子扯上关系,你也配?”

    吴谦此次出来,并没有提前让人告诉璧山县,知县是怎么知道他的行踪的?

    吴谦问道:

    “刘知县客气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来的?”

    “嘿嘿,”刘知县直起身子,嘴上的八字胡跟着颤了颤,“不瞒提刑,这老牛家的案子我也觉着有问题。卑职递上去的卷宗一直都没有批复,我就知道肯定是提刑发现了什么端倪,所以我就让人天天在路口等着,今天终于等到了吴提刑。只怪卑职慢了一步,差点让这群有眼无珠的家伙伤到提刑,实在是死罪死罪。”

    这下轮到王婆子害怕了!这人是谁?提刑又是什么官?怎么看着比知县还大?

    知县已经是天大的官了,他要是比知县还大,那还了得?

    她嘴巴张得能塞下去一个鹅蛋,瞪着吴谦说不出话。

    吴谦笑笑说:

    “刘知县说笑了,你要是晚来一步,可能受伤的就是他们了。”

    刘大满看向王婆子,操着一口本地方言骂道:

    “听到没?还不快谢谢吴提刑!格老子的,敢打朝廷命官?你们这么有胆量,咋不去金殿上拔皇上的胡子去!”

    他这话一说,把吴谦都吓了一跳。拿皇上开玩笑,这刘大满的胆子也不小!

    刘大满忽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上嘴,对着吴谦讪笑,然后和吴谦偷偷说道:

    “吴提刑见笑了,老子……哦不,下官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差,天高皇帝远,平常说话没谱习惯了,吴提刑可不敢当真啊。”

    吴谦心想,这大舌头是怎么能通过科举当上知县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欺负人

    “刘知县秉性率真,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刘大满当即对吴谦竖起了大拇指,说:

    “我就知道!吴提刑是个耿直人!实不相瞒,在下的这个知县是花钱买的摄官转正。你也知道,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说是县,其实就巴掌大地方,正经科举出身的没人愿意来当职。我花大价钱,找亲戚用了用关系,这才买了个知县当当。所以,嘿嘿,这说官方话还有舞文弄墨,我可是不会。”

    所谓摄官转正者,是由于宋代某些地方生产力有限、条件恶劣,导致一方面本地人很难考上科举,另一方面外地官员也不愿意到这里任基层职务。

    为了应对这种状况,宋廷便在当地挑选因特恩补授无品散官之人或者是落第士子出任“摄官”。摄官在当地工作三年后,可转为正式官员。

    令吴谦吃惊的是,就算你刘大满是花钱钻空子买的官,也没必要对我说吧?你这不是把自己把柄往人手里送吗?

    “咳咳,”吴谦问道:“刘知县买官,不怕别人告你的状吗?”

    “嗨!”刘大满不屑地甩了甩头,“说实话,我们这穷乡僻壤和吴提刑你待过的大地方不一样,在这里按孔老爷子的那套道理是讲不通的!这里氏族观念强,认头不认官,认理不认法!”

    “哦?怎么说?”

    “就比方说我吧,我刘家在这璧山县是有头有脸且辈分最高的氏族,所以我说话哪怕是骂也好、哄也好,他们都听我的。这是要有威严。还有,别看我是买的官,但我做官不敢说造福一方,也绝对是赏罚分明,绝不扰民、绝不偏袒,所以百姓也信我的。这叫说话有分量。

    这里的老百姓不喜欢满口仁义道德、爱民如子,实际上道貌岸然,天天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员。所以全县百姓都知道我刘大满是买的知县,但绝不会去告御状说我的坏去。至于像吴提刑你这种外来官员,一是几年见不了一个,二是和我没有利益冲突,人家闲的蛋疼来举报我?”

    刘大满话糙理不糙,在这种地方必须有宗族背景你才能让百姓都听你的。而且如果你敢对老百姓不讲道理,强取豪夺,第二天就能看到一群人拎着锄头扁担堵到县衙门口了。

    “哈哈哈哈!”吴谦被他这一番耿直的话逗乐了,“早听说川人耿直,刘知县真是个地地道道的川人啊。”

    “哈哈,”刘大满也笑着说:“让吴提刑见笑了。不过刚才这牛家人为啥要对吴提刑动手?他们不让你查案子?”

    “他们欺负人!”米儿抢过话去,指着一旁还在搂着孩子抽泣的二娘,“他们一家人欺负这个带孩子的弱女子,我们看不下去了去制止,他们就想对我们动手!”

    刘大满目光看向二娘,忽然他脸色一黑,冲着地上一直跪着不敢起来的牛家人骂道:

    “格老子的,你牛家是不懂规矩还是当家的是三岁孩子?你家老三死了,二娘是他嫂子,怎么给人家也穿了一身孝?”

    吴谦这时也才想起来,大孝是晚辈给长辈穿的,他们让二娘给老三穿一身孝,本身就是一种侮辱。

    牛家人鸦雀无声。

    别看王婆子平时嗓门挺大,可真碰到刘大满这种厉害人的时候,她登时就被吓破了胆,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至于老二,他只看他娘的脸上行事,王婆子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还是跪在后面的一位女子说道:

    “回禀知县,我家官人死那天晚上的饭是她做的,说不定就是她偷偷下毒害死了我官人。就算不是她下的毒,也是她克死的。婆婆说她不吉利,让她穿孝是便宜她了。”

    “嘶……”刘大满气得捋了捋袖子,“我说三娘,要不是看你男人死了,我早让衙役抽你大嘴巴子了!本官不是告诉过你们了吗?本官检验过了,你官人的死和下毒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是被砸死的。谁不知道你牛家一天三顿饭,还有家务活都是二娘做的?你官人倒是想吃你做的饭,你她娘的做过吗?”

    刘大满连说带骂,三娘登时就哭了。刘大满仍然不依不饶:

    “哭哭哭!天天的就知道欺负人家,你还哭起来了?还有老二,你一个男人,自己老婆孩子天天被人欺负,你怎么连个屁都不放一个?”

    老二拧着脖子:

    “我娘说她不孝顺,她活该。”

    “格老子的,”刘大满气得用手拍了拍脑袋,呲着牙说:“你老二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老子是不是还得举孝廉把你报给朝廷,让朝廷奖励奖励你啊?”

    吴谦着急办案,不打算在这和他们争口舌浪费时间,于是说道:

    “刘知县,既然你也来了,就陪我去案发现场看看吧。听说那是个双重密室,我十分感兴趣。”

    “好嘞!”刘大满指着一个跪在地上的男丁说:“牛大头,你是牛家的堂兄弟,带我们去一趟吧!”

    牛大头是老三的堂兄弟,他平常就在棺材铺里干活讨生计。

    牛大头连连磕头,“行行行!小的这就带你们去!”

    刘大满又对着衙役说:

    “留几个人给我把他们都弄到屋子里去,这几天吴提刑要来查案,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亲戚就别来了。对了,把他们给我看好了,谁再欺负二娘,就给我大嘴巴使劲扇!剩下的跟我去后院。”

    随后牛大头带路往后院走去。

    吴谦问刘大满说:

    “刘知县,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不瞒你说,卑职觉着这案子有点蹊跷。据牛家人说,这老三在外挣了钱,昨天晚上在家里摆了一大桌子菜宴请全家,这是人之常情。喝到最后,其他人都回去睡觉了,就剩他和老大两人越喝越高兴,最后是烂醉如泥。这也是常有的事。

    可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老大和老三都不见了,一家人赶紧去找,最后在后院的杂物间里听见了动静。等打开门一看,才发现老三已经死了。屋子里只有老大和老三,你说不是老大杀的能是谁杀的?可是……”

第一百四十五章 密室杀人

    吴谦打断了他一下:

    “只有他们两人喝吗?老二呢?”

    “老二?”刘大满冷哼了一声:“老二平常不喝酒。吴提刑你可别觉着是老二不喜欢喝酒,其实是他娘王婆子偏心眼,老大和老三平常喝酒吃肉都没事,但从小老二要是多喝几口酒,多吃几口饭,王婆子必骂他败家子。所以久而久之,这老二就变得滴酒不沾了。”

    一旁的小哥忍不住咂舌道:

    “天下竟有如此偏心的父母!”

    “哎!这位小哥你可说对了,这王婆子和老牛就是偏心的很。平常不仅不给老二吃好的,还把最重最累的活交给他。他家不是开棺材铺的吗?老大负责柜台,老三跑出去闯荡,就老二一个人闷头做棺材活。出去和别人吵架抢生意,也是把老二往前面推。他家的事,整个璧山县都知道。”

    一旁的牛大头说:

    “确实如知县官爷所说。我们这有句俗话,老大稀罕老小娇,中间的是个受气包。我婶婶算是把这句话做绝了。也就是我二哥脑袋不好使,对婶婶言听计从,不然搁被人身上,谁也受不了这个气。”

    吴谦想到了一个名词,叫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被迫害者往往对于犯罪者产生一种情感,想要努力表现赢得迫害者的认同,甚至反过来帮助迫害者。

    刘大满朝牛大头耳朵上拧了一下,笑骂道:

    “你个以下犯上的混小子!有这样说你哥的?不过啊,还真让你说对了,那老二确实脑子有问题。”

    吴谦心中猛地一惊,牛家人对老二这样不公平,老二会不会因此记恨老三?然后杀了他泄愤?该不会老二的傻是装出来的吧。

    没有证据支撑,吴谦暂时把这个疑问放在了心里。然后问刘大满说:

    “关于老三的死,老大是怎么说的?”

    “除了嚎啕大哭,其他的事一问三不知!问他怎么去的杂物间,他说他们俩最后喝断片了,怎么去的不知道。问他老三怎么死的,他说他也不知道。据老大交代,他们中间醒了一次,那时候老三活得好好的,他们还一起拉门,发现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为了防止有人进来害他们,他们还把门从里面插上了门闩。

    可等他早上再醒来时,才发现这时老三已经死了。他还奇怪呢,明明他们中间醒来的时候从里面把门给闭死了,怎么还能有人进来杀了老三。要我说,这杂物间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不是他杀的还能是鬼杀的?事实就摆在眼前,他却一直不认罪。”

    几人走到后院,看到地上堆满了各种用来做棺材的板材,还有拉运木头的板车。几口半成品棺材靠这墙角放在一边,黑漆刷了一半,看着怪吓人的。

    在后院的东北角,有一间很小的砖瓦房子。房子没有窗户,只有一个看起来非常老旧的木门。

    牛大头带他们往小房子那里走。

    “官爷们小心脚下,别绊倒了。”

    米儿看着那房子,挠挠头说:

    “这房子真奇怪,怎么连个窗户都没有?”

    牛大头说:

    “这房子是我叔他们家前年盖新房时剩下了不少砖瓦,觉着扔了也是扔了,索性就盖了个小房子当杂物间。本来就是个添头,就没想着整窗户。你看那门,也是从老房子上拆下来装上去的。”

    到了杂物间门前,吴谦看到这是那种单扇实木门。这种门在乡下非常常见,整个门用几张木板拼接而成,没有镂空雕花,结实耐用。

    门上有用铁圈做成的门鼻子,门框相同的位置上也有一个,把闩或者锁从两个门鼻子中间穿进去,门就锁上了。

    这时,刘大满挥挥手,身后的衙役将一截铁棍递了上来,说:

    “据老牛家的人说,当时他们找到这里时,外面的门鼻子里就是插着这么一根铁棍,所以老大说从里面怎么也打不开是真的。”

    吴谦接过铁棍,发现这铁棍一头方一头扁,扁的那头有一点弧度,而且有明显的剐蹭痕迹。

    一旁的牛大头说:

    “这就是普通的撬棍,我叔家做棺材生意,经常用到这东西,多得是。”

    吴谦又仔细看了看门鼻子,发现并没有被撬过的痕迹。他把手放在门上,使了很大的劲才把门推动。

    厚实的木门发出“嘎吱”的声响,一个乱七八糟的杂物间展现在他们眼前。

    这个杂物间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木棍木板,横七竖八地扔在地面上,在北墙上还靠放着一张破旧的书柜。

    书柜很大,但十分破旧,许多隔板都没了。

    杂物间里布满了灰尘,吴谦下意识地往地上看了看,想找到些有用的痕迹。

    “没用的,”刘大满说:“我们官府的人过来时,这里面已经进进出出了不知道多少人了,有用的痕迹早被覆盖了。”

    吴谦看向木门的后面,靠里这侧的门框和木门上同样有两个门鼻,但是由于木门很破旧,原本插门用的门闩杆早就没了。

    但地面上有许多木条都可以插进去,临时充当门闩。

    他关上门,发现门框和门不太匹配,门框大门也大,关严后整个房子一点光都透不进来,伸手不见五指。

    吴谦又打开门,仔细打量这个房间内部。这里满地都是废弃的木材杂物,并没有多大的空地。他抬了下头,忽然看到头顶上有一个用藤条编成的大竹篮,它被两根粗麻绳绑在房梁上,悬挂在半空中。

    “这是……”

    米儿看开口说:

    “我见过这东西!以前我姥姥也喜欢在房间里挂个篮子,里面放的是白面馍馍,或者是好吃的点心。我每次跟着我娘去看她的时候,她都会从篮子里取出好吃的给我。可惜……我娘死后,姥姥也悲伤过度……”

    说着说着,米儿的眼眶就红了起来。吴谦知道她是回忆起了悲伤的过去,怜惜地摸摸她的头,安慰道:

    “别伤心,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你也不用再孤苦伶仃一个人了。”

    小哥也点了点头。

第一百四十六章 没有问题的问题

    一旁的刘大满看气氛有点不对,咳嗽了一声,说:

    “咳咳……这个……这个小姑娘说的不错,有些老百姓家中是喜欢在房梁下悬一个篮子,把吃食放到里面去。这样一是为了防老鼠,二是为了防小孩偷吃。”

    吴谦心想,在米儿备受欺负的童年回忆里,姥姥家的的吊篮也许是她为数不多的温馨回忆。

    不过这个杂物间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一个藤条篮子?这明显不是放吃食的。他说:

    “可是刘知县,牛家会把什么样的吃食放在这么一个杂物间里?”

    还没等刘大满说话,牛大头就说:

    “这个篮子不是放吃食的,是用来放铁钉的!”

    “铁钉?”

    “对!棺材共有六个面,其中下面五个面都是榫卯嵌上去的,只有棺材盖,是需要最后盖棺时用钉子钉上去的。而且一般都是钉七个,这叫子孙钉,据说这样能使后代子孙兴旺发达。之所以把铁钉放在这篮子里挂起来,一是这钉子是用在白事上的,人要躲着,叫躲钉,否则晦气;二是川地潮湿,如果放在地上,铁钉很容易生锈。”

    这种知识,吴谦还是第一次听到。可是这个篮子悬得很高,离他头顶还有半米,压根就够不着。要想看看篮子里面的情况,只能求助旁边的小哥了……

    小哥已经看出了他眼神的不怀好意,立马别过头说:

    “别看我,人都说了这钉子要躲着,晦气。我可不去。”

    “小哥,就你那张天天板着的臭脸,再晦气的钉子也扎不透。”

    “既然如此,”小哥白了吴谦一眼,“那你自己想办法吧。”

    刘大满识趣地说:

    “不急,我让弟兄们拿个梯子过来就行了。”

    “不用!”吴谦看向刘大满,“刘知县,你身上带钱了吗?”

    刘大满愣了一下,这是不是有点太直白了?

    “有!我天天出门都带着点纹银。”

    “正好,能否暂借我一用?”

    “瞧你说的!吴提刑也太客气了!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卑职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孝敬。这点钱算啥,你先用着,等回县衙了我再给你奉上孝敬。”

    吴谦接过一块银锭,心想刘大满天天带着这东西,不嫌硌得慌吗?

    他把银锭放在小哥面前晃了晃,小哥眼睛都直了。

    “咳咳……你……想干嘛?”

    吴谦笑眯着眼,说:

    “这三十两,正好填补你之前送出去的那三十两。”

    小哥伸手去拿,吴谦却一把收了回去。

    “当然,还有个前提,你得帮我把那个藤条篮子解下来。”

    “切!”小哥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往一旁走去。

    吴谦愣了一下,小哥不要钱了?这不符合小哥的性格啊!

    正纳闷间,只见小哥猛地跳起,侧身一跃踩到北墙的旧书柜上,他脚尖轻点,在书柜的一层隔板上借了一下力,然后一个跟头翻向了半空。

    半空中的小哥左手一抖,剑从鞘中露出了半个身子,正好割在悬挂绳子上。他右手一搭,一个猴子捞月拿住篮子,这时身子正好回正,小哥稳稳地落在地面。

    洁白的衣服上没有沾上一丝灰尘。

    “卧尼玛!神人啊!”刘大满满脸震惊,回头看向那些已经目瞪口呆的衙役们,说:“你们这群只会抽烟赌钱的龟儿子看看人家!你们要有人家的身手,老子一个月给你们开十两银子,当捕头!”

    小哥一听,上去一步问道:

    “哦?真的吗?”

    吴谦吓得赶紧把小哥往后面推,“咳咳咳……那个刘知县,咱们还是先看看篮子里的东西吧……”

    吴谦把手中的银锭扔给小哥,从他的手中接过篮子。

    “哎呦呵!还挺沉。”

    这篮子是由白蜡藤条编织而成,非常结实。而篮子底部确实铺了一层铁钉。

    他把篮子放在地面上,拿起一根,看到这是那种四棱铁钉,有四寸长、小拇指那么粗。

    刘大满问:

    “吴提刑,这钉子有什么问题吗?”

    吴谦摇了摇头,钉子没有用过的痕迹。

    这时米儿忽然说道:

    “公子,这里也有一个铁钉。”

    米儿蹲在地上,从旧书柜旁边捡起了一个钉子。

    吴谦发现她手上的那个钉子和篮子中的外观一模一样,但不同的是米儿发现的钉子身上有许多划痕。

    吴谦接过钉子,端详着说:“这钉子……有使用过的痕迹。”

    “嗨,这太正常了。”牛大头说:“这里本来就是杂物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这里放,有几根用过的钉子还不正常?”

    小哥也说:

    “老吴,你一直纠结这些东西,是不是方向有些错了?”

    吴谦明白小哥的意思,查案一般首先是要从受害者、嫌疑人、凶器、作案动机等方面入手,吴谦一直把关注点放在这个房子里,有些舍本逐末了。

    吴谦又环顾了一眼这个房子,说:

    “既然如此,那就先去县衙看看尸体,然后提审下老大。”

    其实吴谦并不是失误调查错了方向,相反,他觉着这件案子的重点就应该在这个密室。因为除此之外,这个案子几乎没有任何需要深入调查的地方。

    尸体停放在一座义庄里,吴谦先去检查了尸体。不出他所料,尸体显示也是简单明了,尸体仅有后脑勺一处钝器击打伤,而且伤势很重,颅骨都被打碎了。

    凶器也很明显,就是一块砖头,击打痕迹完全能对应得上。当初发现尸体时,砖头就放在尸体旁边。

    刘大满的验尸格目上还备注了,老大的右手、砖头上都沾满了鲜血。

    义庄里,吴谦仔细检查着那块沾满血迹的砖头和验尸格目,翻来转去看了半个时辰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而刘大满坐在一旁打着瞌睡快睡着了。

    米儿跟在吴谦身边,实在耐不住性子了,开口问道:

    “公子,这块砖头你已经看了半个时辰了,到底有什么问题吗?”

    吴谦摇了摇头。

    “那你还一直看?”

    吴谦说道:

    “就是因为它一点问题都没有,我才想要从上面找出点问题。”

    “啊?公子你说的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

第一百四十七章 送美女

    “米儿,你想一想,刚才咱们进那个杂物间,里面乱七八糟的,但是你见到有砖头吗?”

    米儿歪着下巴想了想,说:

    “好像……没有。”

    “那里面没有砖头,说明这个砖头是从房子外面拿进来的。杂物间里有很多木棍、铁撬棍、铁钉,这些东西用来杀人绰绰有余,有必要非要拿个砖头进来吗?”

    “那这是为什么?”

    “就是因为房间里没有砖头,那么这个用来杀人的砖头就吸引人的眼睛,让人一下子就能找到凶器。我们回推一下,假如你进了杂物间,发现老三死了,而他的身边就放着一块带血的砖头,你会怎么想?”

    “我肯定会想老三是被人用砖头砸死了。”

    “对!这是最显而易见的想法,都不用你去推理。这个案子充斥着这种元素,粗看上去一点问题都没有,都是最简单的逻辑。密闭的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一个人死了,一个人活着,死了的人身边就放着显眼的凶器,活着的人手上沾满了死者的鲜血。凶手是谁,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米儿懵懂地说:

    “公子,那这案子不就是个简单的案子,直接判刑不就完事了。”

    一旁的小哥搭话:

    “你家公子的意思是,这一切简单的太过分了,就像是有人把饭做好、嚼烂,用勺子盛到你嘴边上,你一张口就能吃到了一样。说回这个案子,假如凶手另有其人,那么我们现在所看到的一切其实都是凶手故意让你看到的,他在误导你,引导你把嫌疑指向其他人。”

    米儿说:

    “你是说,是有人故意陷害老大?”

    吴谦说:

    “有这个可能。”

    “不对啊公子,你说是有人在误导,那我还说是老大故意不认罪呢,反正都没有证据。”

    “米儿,你再往回想一想,要判定老大杀人离不开一个东西,就是那间只有老大和老三两个人的密室。你逆向思考一下,老大如果要杀人,为何要选在一个只有自己和被害人的密室里?”

    这一句话把米儿问住了,她一直都是在循规蹈矩的按照现场证据去推测凶手,这似乎是没有问题的。但如果反向思考一下,站在凶手的角度去思考,一下子就能发现这个案子的问题所在。

    “对啊!”米儿茅塞顿开,“凶手杀人都是故意躲人耳目,尽量制造不在场证明。老大要是挑选在密室里杀人,那不就成了故意告诉别人,人是我杀的了吗?”

    吴谦点点头,笑着在米儿的小脑袋瓜上敲了一下,说:

    “你总算是开窍了。”

    米儿不好意思地缩缩脑袋,吐了吐舌头,继续说:

    “尸体不会说谎。从尸体上看,老三确实是被这块砖头砸死的,如果真是像公子推测的那样,凶手另有其人,那真正的凶手肯定接触过这块砖头。所以公子你才会一直盯着这块砖头看,想从中找到凶手的痕迹,对吗?”

    “可惜啊,”吴谦摇摇头,把砖头放下,“这块砖头上并没有发现其他有用的痕迹。算了,接下来,就去县衙提审老大吧。”

    刚到县衙,刘大满就让人捧着银锭送了上来。

    吴谦摆摆手笑了笑,婉拒了刘大满的好意。

    “咦?”刘大满满脑门疑问,“吴提刑这是何意?是嫌少了吗?”

    在他做璧山县知县的十几年任期内,还从没见过不要钱的上级官员。越是这种从上面下来调查的官员不收钱,他越不心安。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到吴提刑了?

    米儿这时候说:

    “刘知县,你把我家公子当成什么人了?他和那些贪官污吏可不一样,把你的银子收回去吧,我家公子不会要的。”

    刘大满心想是不是吴谦在故意客气?于是他把目光看向穿白衣的小哥。刚才小哥在杂物间的表现,可是很贪财的。

    可没想到的是,刚才还为了三十两银子上房登瓦的小哥,这时竟然看都不带看银锭一眼的。

    小哥是喜欢钱,但只喜欢吴谦的钱。

    刘大满小心翼翼地说:

    “吴提刑是不喜欢钱?那美女、古玩、宝石,你喜欢什么跟卑职说一声,卑职都能给你弄来。你要是什么东西都不收,下官心里没底啊!”

    吴谦拍了拍刘大满的肩膀,说:

    “刘知县啊,你说的这些东西我都不喜欢,我喜欢的东西你也弄不到。别想太多,只要你为官一方造福百姓,是个明辨是非区直的好官,我是不会找你麻烦的。”

    说完,他便走进了正厅。小哥也跟了进去。

    米儿走过刘大满身边时,刘大满拉住她衣袖小声问道:

    “小娘子,你家公子到底喜欢什么啊?这男人喜欢的东西,不就我说的那么几样吗?”

    米儿鼓起腮帮子,挥着小拳头对他办了个凶脸,说道:

    “不知道!反正你要是敢给公子送美女,我就跟公子说你坏话,让他参你一本!哼!”

    刘大满傻了眼,今天这是见鬼了?怎么官不像官,丫鬟不像丫鬟的!世上还真有包青天这种官?

    其他人听不懂吴谦刚才说的话,米儿却非常懂。

    他知道吴谦为什么说他喜欢的东西刘大满弄不到,因为他对这些金银美女确实没兴趣,他唯一想要的,就是为小玉复仇。

    只有抓到凤公子,弄清楚小玉被杀的真正原因,他心中缺失的那一块才能填补上一些吧。

    吴谦不客气地坐在了公堂上,对刘大满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在旁边。

    刘大满在吴谦身旁坐了下来,不一会衙役们就押来一个身穿囚袍,头发披散的男子进了大堂。

    衙役们驾着男子还没走到大堂下,那男子就使劲挣脱了衙役,一头磕在地上,嚎啕大哭道:

    “冤枉!冤枉啊知县!我真的没有杀人,更不可能杀我的亲弟弟啊!”

    “别嚎了!”刘大满敲打着醒木,“这位是从成都过来,专程审理你案子的吴提刑。牛大,咱都是同乡,说句实在话,吴提刑断案能力可是名冠神州,你有什么想说的赶紧跟吴提刑说,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反正凭我的水平是摘不下你的罪名。”

第一百四十八章 案发经过

    吴谦仔细看着老大,发现他虽然浑身脏乱,但是并没有明显外伤。而且刚才他能挣脱开两位衙役,说明体力还不错。

    这些可以证明刘大满没有对他用酷刑,他的证词可以相信。

    牛大看向吴谦,像是看到了救命恩人,跪着往前爬了几步,一边磕头一边说:

    “苍天有眼啊!吴提刑明鉴,小的真没有杀人!真的没有杀人啊!”

    “牛大,你不要着急,起身慢慢说,我有话要问你。”

    牛大擦了一把眼泪,挺直了上身,“官爷你问!小的什么都不隐瞒,只求官爷能给小的洗刷冤屈!”

    吴谦问:

    “牛大,案发那天你是和谁一起吃的饭?谁做的?”

    “回官爷,那天晚上我们一大家子一起吃的饭,有我爹、娘、我们家三口、老二家四口、老三家两口子,就这些人。饭是老二媳妇二娘做的,我家的饭都是她做。”

    “酒呢?”

    “酒是从我家中酒窖里取的。为了给庆祝老三能挣钱了,我还特意挑了一大坛年份长的酒。”

    “都是谁喝了酒?”

    “就我、老三和爹。”

    “你们喝了多少?”

    “回官爷,我爹年纪大,最近身体不好,他就喝了两碗,剩下的都被我和老三喝光了。官爷的意思是酒有问题?不会的,那酒一直都是我倒的,老三喝了,我也喝了,我确定酒没问题。就是喝得太多了,最后喝晕了……”

    两个人分了一大坛酒,确实谁喝都得醉倒。结合之前验尸时并没有中毒痕迹,吴谦排除了酒菜的嫌疑。接着问道:

    “牛大,本案的第一个疑点就是你们喝醉后,谁把你们转移到了杂物间。这点你有印象吗?”

    牛大叹了口气,摇摇头说:

    “真没有印象了!这个问题刘知县也问了我好多次。当时我和老三越喝越高兴,其他人都回去睡觉了我俩还在喝,最后喝到不省人事,半夜醒来才发现被人弄到了杂物间。”

    “谁先醒来的?”

    “我先醒来的。我一睁开眼发现伸手不见五指,我就用手摸,竟然在旁边摸到了一个人。我把他推醒,他开口说话,我才知道原来是老三。”

    “然后呢。”

    “然后我俩啥都看不见,像瞎子一样一点点迈着步子摸着周围,才发现我们被困到了一个屋子里。这屋子里有很多横七竖八的木材,我们俩被绊倒了好几次。最后我摸到了一个靠墙放置的书柜,在它对面的墙上又摸到了木门,木门只有门鼻子没有闩棍。这时候我反应了过来,这不就是我家后院里的杂物间吗?

    然后我和老三赶紧推门,可无论我俩怎么用力,门都纹丝不动,我俩便猜测门肯定是在外面被人锁死了。我们商量了一下,绝得事情很不对劲,怕有人来害我们,便找根木棍在里面把门闩上了。”

    吴谦看向刘大满,问:

    “刘知县,牛家人当天晚上的行踪都调查了吗?”

    “当然了!”刘大满从桌子上的几本案卷中抽出了一本,翻了几页后递给吴谦,“吴提刑你看,这是我调查的记录。那天晚上牛家只剩下了本家人,其他像牛大头这种来干活的小工都已经各回各家了。牛家老牛、王婆子、老二、大娘、二娘、三娘,他们的行踪我全调查过了,没有查到什么异常。”

    吴谦看了看卷宗,上面这些人都各回各屋睡觉去了,当天晚上谁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吴谦咂了咂舌,其实这调查用处不大,并不能排除他们的嫌疑。因为大娘、三娘回到屋子里是一个人,没人给她们作证。而老牛和王婆子、老二和二娘虽然是两人一屋,但夫妻之间可能存在串供或者共同作案,相互佐证也没什么意义。

    吴谦停顿了一下,放下卷宗,才继续张口问牛大道:

    “你们呼救了吗?”

    “喊了,可是没什么用。那房子本来就是用剩砖头随意垒起来的,连个窗户都没有,严实的很。而且后院离前院那么远,声音也传不过去。我们俩喊了一会都喊累了,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们找到杂物间,我听到外面有人喊我,我赶紧应声求救,这才被救了出来。可这时候才发现,老三已经……已经……被人杀了……”

    “这时候门在里面也是闩着的吗?”

    老大想了想,说:

    “对,我还记得当时因为激动,拔门闩时太用力了,直接把闩棍从门鼻子里拔出来了。我随手把它扔到了地上,然后外面的锁也被打开了,我才得救。”

    吴谦把身子往前靠了靠,问道:

    “谁第一个找到的你们?”

    这时一旁的刘大满忽然回复道:

    “是老二。”

    他从把那本案卷又翻了几页递给吴谦,说:

    “这种关键问题我也仔细调查过了,您过目。第二天早上牛家人四处寻找老大和老三,最后老二和他家孩子找到了后院,看到杂物间门外不知道被谁用一根撬棍别上了,老二和他家孩子使劲喊了喊,里面果然有动静,这才找他们。”

    吴谦看了一眼,案卷上老二的口供和老大的口供确实如此,完全能对的上。

    牛大也说:

    “没错,我睡着后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听到外面有人喊我,我赶紧答应了一声,冲到门口拔掉了门闩,他们这时也从外面把撬棍抽掉了,门才终于被打开。”

    刘大满凑到吴谦耳边,小声说:

    “吴提刑,你现在是不是也觉得这案子奇怪得很?要我说,这密室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除了老大,别人根本不可能进的去杂物间,凶手除了老大不可能是其他人。我觉着要么是老大死不认账,要么是他有什么病,自己犯神经杀了人却忘了。他如果是个精神病的话,咱们往格目上一写,这事不就了了吗?”

    精神病?在吴谦以前生活的那个时代,精神病相当于是一张免死金牌。有些罪大恶极的人犯了法,再凭借关系捏造一个精神病证明出来,就可以逍遥法外。现在这个年代也有这种金蝉脱壳之术了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二娘的往事

    吴谦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刘大满,手指向牛大,严肃地说:

    “刘知县,对你来说,这案子可能只是你审理的成百上千个案子中的一个。可是对于他们来说,却事关他们的性命!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什么都没调查清楚就胡乱断人个神经病,把案子结了,这种官员我吴谦见一个,必参他一个!”

    刘大满登时吓得满头大汗,赶紧从椅子上起身对吴谦连连作揖,解释道:

    “吴提刑言重了!吴提刑言重了!下官只是胡乱做个推测,怎敢妄自下结论?这案子确实还得仔细审查才是!”

    吴谦是故意敲打敲打刘大满。在如今这昏暗腐败的官场上,他还算是个肯办实事的官员,但如果走错一步的话,会断送自己的前程不说,还可能妄害了他人性命。

    吴谦对着下面说:

    “行了,把牛大暂时押下去吧。”

    几个衙役押着情绪激动的牛大退了堂,吴谦又对刘大满说:

    “刘知县,麻烦你跟我再去一趟牛家,我有些事情还要再去调查一下。我的马车赶了几天的路已经走不动了,麻烦你帮我准备再准备一辆。”

    “好嘞,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刘知县走出了大堂,几个衙役也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屋里就剩下了吴谦他们三人。

    米儿这时走到吴谦身旁,像是憋了满肚子的话着急想要说出来一样,问道:

    “公子,咱们刚从牛家出来,怎么还要去?”

    吴谦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

    “我想再去调查一下老二。”

    “老二?看他那个傻乎乎的样子,不像是个能制造出双重密室的人,公子你怀疑他?”

    “其实我也觉着他没那个能力设计出如此复杂的杀人手段。”

    一旁的小哥淡淡说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专程去查他?”

    “因为从利益角度来看,老三死了,老大被斩,那家产就全都归老二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头绪,不如再去试一试。”

    米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

    “哦……原来如此,还是公子聪明。不过我总觉着凭老二那憨傻的样子,他不会想那么多。”

    “除此之外,我还想再去调查一下那个杂物间。如果老大没有说谎,那只要我们能破解出密室的秘密,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设计密室的人。那个人,就是凶手。”

    不一会儿,刘大满就带来了一辆马车。这马车比吴谦的宽敞了几乎一倍,上面覆盖的罩布是丝绸,面上竟绣满了蜀绣!比吴谦他们骑来的破马车精美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小哥说:“老吴,看着人家这马车,你这提刑当的竟比知县差多了。”

    吴谦撇撇嘴:

    “这正是我为官清廉的证明。”

    米儿说:

    “公子,这刘大满的马车这么豪华,不会是个大贪官吧?”

    “我来之前查过他的履历,他家本是就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说是首富也不为过,所以才有钱捐个‘摄官’。他的马车豪华点才正常,要是和咱们的一样穷酸,那就是刻意为之,说明他心中有鬼。”

    刘大满一路小跑过来,“吴提刑,马车准备好了,上车吧。”

    “多谢刘知县。”

    刘大满的马车坐上去就是舒服得多,他们四个人坐在里面一点也不挤,而且垫子是鸭绒的,软和的很。

    车厢的里面还有雕花,米儿好奇地扭着头看来看去。

    “对了,”米儿忽地转过头,看着刘大满说:“刘知县,我们刚来的时候,看到王婆子他们一家人都欺负二娘。我看二娘又漂亮又贤惠,这牛家人为什么要欺负她呢?”

    吴谦心中暗笑,看来八卦是女人的天性。

    刘知县一拍大腿,激动地说:

    “哎呦,说到这我都气啊!格老子的你说就凭老二那个德行,他能娶到二娘这么漂亮的媳妇,简直祖宗八辈的坟头都冒青烟了,就这牛家人还是不满意!其实吧,这里边有个原因,是他们觉着这二娘的出身不怎么好。”

    “出身?”

    米儿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了。

    “对!要说这老二娶二娘,在我们这也是件奇闻轶事。当年老二上山去砍柴,在山林中遇见了一个浑身是伤、晕倒在草丛中的女子。老二把她带回家,找大夫给她灌汤,救了这女子一命。通过这女子讲述和打听,才知道这女子是隔壁县一个大户人家的丫鬟,她因为受不了家主的毒打,偷偷跑出来,晕倒在了山林中。

    后来人家来要人,牛家不愿意交。为此还是我出面,让牛家赔了些钱才把这女子留了下来。老二这人有点傻,又只听他娘的话,所以本地的姑娘都不愿意嫁给她,牛家想留住人就是想给老二做媳妇,这女子就是二娘。”

    米儿说:

    “这不挺好的嘛,二娘摆脱了家暴,牛家花点钱娶了个漂亮媳妇,多好的事,为什么要后来要欺负人家呢?”

    “唉,”刘大满叹了口气,“后来也不知道谁传过来的消息,说这二娘原来在那大户人家给家主做丫鬟的!这丫鬟分给少爷、小姐做丫鬟的、给娘子们做丫鬟的、还有跟家主做丫鬟的,前两种都没什么计较,可偏偏这给家主做丫鬟的……”

    “咳咳……”

    刘大满说到这,一旁的小哥忽然咳嗽了一声。刘大满抬头一看,发现他正盯着自己,那意思好像是提醒自己说错话了。

    刘大满又看向米儿,发现她一脸通红,低着头摆弄着手指甲,一副尴尬的样子。

    刘大满忽然明白了怎么回事。

    “哎呦喂,姑娘你别多想,我……我没别的意思,主要是这个情况……”

    米儿明白刘大满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给小姐和女主人做丫鬟都没什么,可是给家主做丫鬟,是免不了要被家主拉去侍寝的。可以说大多数家主挑选自己的丫鬟时,都是冲着这个去的。

    除了贴身大丫鬟或者特别讨家主喜欢的能升级做个小妾,绝大多数都是年龄稍老一些,就会被家主嫌弃撵走。出去后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很难再嫁到好人家。

    而米儿,也是给吴谦做丫鬟的。

第一百五十章 欺辱

    米儿抬起头,笑了笑,说:

    “没关系,刘知县你接着说,我等着听呢。”

    “本来这种事,知道就知道了,也没人特别在意,因为凭老二那条件能找到二娘算是他捡了大便宜了。可老二的娘,也就是王婆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觉着二娘的出身有辱他家门面,揪住这个把柄天天的打骂。

    那老二你们也知道,是个闷葫芦,他娘说啥就是啥。就是可怜了二娘,给牛家生了两个儿子,天天干活做饭,还得被欺负。”

    米儿听完,叹了口气,说:

    “真是个苦命的人。”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牛家。四人跳下马车,车夫把车赶到一旁的树下休息去了。

    刘大满在前面带路,和小哥一起进了牛家。吴谦刚想进去,忽然看到身后的米儿低着头,手摆弄着衣角。

    吴谦转过身,把手搭在米儿的肩上,看着她长长的睫毛,问:

    “怎么了?”

    米儿抬起头,用明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吴谦,说:

    “公子,你以后不会抛弃我吧?”

    吴谦用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就知道你又乱想了。知道刚才我为什么没有阻止刘大满说话吗?因为在我心中你不是丫鬟,你就是我吴谦将来要厮守终生的人。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

    米儿使劲摇摇头,像小鸡啄米似的,“米儿没有忘!公子说过,等把小玉姐姐的事办完,你就娶我,然后咱们归隐山林,男耕女织,再不问这世间琐事。”

    “嗯。你只要记着,公子永远不会负你。”

    米儿的眼睛里起了一层水雾。相比较二娘,遇见公子,是她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

    她重重地点点头,擦了擦眼泪,说:

    “嗯!米儿永远记得。米儿会一直在公子身边,帮公子早日找到凤公子,替小玉姐姐报仇。”

    “好了,”吴谦笑着摸了摸米儿的头,“别多想了,咱们先进去查案吧。”

    这时,吴谦忽然听到了小哥的声音:

    “差不多了吧,还要多久?”

    吴谦一看,小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折了回来,此时正靠在牛家大门门框上……

    “小哥你……你不会是偷窥狂吧?”

    “偷窥你?我闲得没事找恶心呢……”

    “公子,咱们也进去吧!”

    米儿拉着吴谦的手,刚想着往大门里走,忽然听到院子的西墙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三人顺着喧闹声走去,发现在牛家院子西墙外面的空地上,聚集了许多年龄不大的小孩。

    在十来个孩子围成的圈中,是二娘的那两个孩子——大毛和二毛。大毛把二毛挡在身后,两人都用愤怒又恐惧的眼神看着前方。

    而面对面站在他们俩前面的,正是老大家的孩子,宝娃。

    那十来个孩子看着应该是他的“手下”。

    宝娃十四岁,虽然只比大毛大了一岁,但胖乎乎的他却比身材瘦小的大毛整整高了一头。他站在俩兄弟面前,趾高气昂地说:

    “大毛,把你娘给你的钱交出来,我要请我这些伙伴吃糖葫芦。”

    “不给!”大毛把手护在胸口,攥得紧紧的,“这钱是我娘给我去打醋的,是我娘做饭要用的。”

    “切,你娘是我们家的下人,她的钱也就是我家的钱。你快点把钱给我,否则要你好看!”

    “才不是呢!”大毛倔强地和他理论,“这钱是我娘辛辛苦苦做刺绣挣来的。奶奶让我娘负责给一大家子做饭,还不给饭钱,我娘用自己的辛苦钱给你们做饭你还要抢。宝娃,你……你混球!”

    “哈哈,”宝娃听到大毛骂他不气反笑,“我才不跟你扯这些。你还记得今天早上你们娘仨挨得奶奶的打吗?其实那鸡蛋是我自己吃了,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才故意栽赃给奶奶说是你们偷的。你今天要是不把钱给我,我不仅要在这里打你一顿,还要回去继续跟奶奶告状,让你们娘仨在我家过不安生!”

    “你……”大毛、二毛气得咬牙切齿,小拳头死死地攥着却又说不出话来。

    宝娃忽然转过头笑嘻嘻地跟他身后的小伙伴们说:

    “哎,你们知道吗?这俩小子可能是杂种,他爹是头闷驴,他娘是别人穿烂了不要的破鞋!”

    宝娃身后的孩子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

    “哈哈,原来是杂种!”

    “哈哈哈,破鞋!”

    ……

    一直藏在大毛身后的二毛再也忍不住了,他愤怒地扑向宝娃,张口就咬。

    “哎呦!”

    可才八九岁的二毛哪里是宝娃的对手,宝娃一把甩开二毛,叫道:

    “敢咬我,给我打!”

    他手一挥,身后的伙伴立马围了上来开始拳打脚踢。

    “弟弟!”

    大毛跑上前,一把拉回二毛,把他往自己怀里一搂,顺势蜷缩在地上,把二毛护在怀里,把后背朝向挥舞着拳头上来打他们的宝娃。

    他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熟练地让人心疼。

    宝娃和他的伙伴刚要打到大毛,忽然眼前就出现了一道白影。白影在他们面前一扫,一股强劲的力道就把他们都推了出去,一个个倒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哎呦!”宝娃摸着屁股,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指着小哥喊道:“你是谁?大人打小孩,要不要脸?”

    小哥把手指往他们身后指了指,“你不知道我是谁,但应该知道他是谁。”

    宝娃扭头一看,发现吴谦正阴沉着脸,向他们一步步走来。

    宝娃惶恐地后退了几步,说:

    “你?你是那个大官?比知县还大的大官?”

    上午发生在牛家院子里的事,宝娃目睹了全过程。

    在他家中奶奶王婆子最大,可王婆子看见了刘知县,吓得气都不敢大声出。而刘知县看见了这个人,更是毕恭毕敬生怕得罪了他。

    这样一比,宝娃心中也害怕了起来,情不自禁地说道:

    “我……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吴谦板着脸,用阴沉的声音对他们低吼道:

    “今天暂且绕过你们,以后再敢欺负大毛二毛,我就把你们抓进大牢,和那些杀人犯、拐卖犯关在一起!懂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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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第一提刑官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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