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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小书生     大宋第一提刑官txt下载     大宋第一提刑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夜市再遇

    还好刚才回府衙时,吴谦让米儿回她们租住的房子那里收拾东西去了。不然她看到现场这个状况,肯定会吓得晚上做噩梦。

    只见尸体那原本还算漂亮的脸蛋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脸部整体发黑,脖子上还有几处青紫印记。而最显眼的,是她身胸前的两个血窟窿。那里本应是女子的魅力所在,此刻却显得无比惊悚。

    再往下,交叉处也是令人不忍直视。据刘松之前交待,死者那里被人整个剜掉。

    “这凶手……真是个畜生!”

    一直冷静淡定的小哥这次也没有忍住,手脚有些发抖,同时胃里一阵翻涌。

    “老吴,你有什么发现?”

    吴谦一边仔细检查一边说:

    “死者应该是先被掐住喉咙,窒息死亡后,再被切下了部位。”

    “何以见得?”

    “死者脸色青黑,是窒息的表现,而她脖子上的几处青紫印记也证明了这一点。再有便是她身上三处切割伤出血量并不多,颜色也比死前伤要浅一些。我猜想可能是凶手将她掐死后,等了大概一刻钟,再实行的切割。”

    小哥感觉后背发凉,“人都死了,凶手为什么还要……”

    “这三处部位属于女性的典型特征,凶手专门去毁坏这三处部位,说明它对女性有一种极其变态的恨。而塞进嘴巴里更是一种侮辱。只不过,一般人杀人后都会经历一个冷静期,之后会害怕、后悔,然后考虑如何善后。我不能理解的是凶手为何在杀人后冷静了一刻钟,又继续进行这种侮辱性的切割,而且最后还不对尸体进行处理,就将它扔在山头下,这样很快就会发现。”

    “会不会是采花大盗干的?”

    吴谦摇了摇头,“不会,采花大盗是想要从受害者的身上获取令他愉悦的感觉,而不是摧毁它。人不会去恶意毁坏自己喜欢的东西,人只会去毁坏自己讨厌的东西。”

    从停尸房出来,天已经快黑了。回到府衙,刘司理已经回来了,他把今天一天的走访调查做成了书面卷宗,呈给了吴谦。

    “刘司理,今天可有什么发现?”

    刘松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口说道:

    “大海捞针,难着呢。吴兄今天出去了?”

    “嗯,去了趟林府,见了个故人。”

    刘松吃惊:“林府?可是城西北那个大户林家?他家可是临安府中做粮食生意的大头,没想到推官和他还有关系呢。”

    吴谦苦涩地笑了笑,没有回话,开始埋头看卷宗,小哥在一旁擦拭保养自己的佩剑。

    卷宗上说死者名叫宋阿九,三十岁,原住在城外的村落中,十六岁时嫁给了城北的钱家。可那钱家人短命,没过几年,公公婆婆相继去世。几年前钱家的独子也就是宋阿九的丈夫也染病去世,钱家人丁稀少,没有亲戚,所有的家产都留给了这个刚刚二十岁的小寡妇宋阿九。

    可惜的是,这宋阿九也不是个恪守妇道的人,丈夫死后她便经常和其他男子勾勾搭搭,邻居们经常看见有一些不三不四的男子出入她家。

    她娘家人劝她再嫁,她却以为娘家人是要抢占她的家产,和娘家闹掰了。从此之后更没有人管教她,她在私生活上也更加放肆了。据说后来索性明码标价,在家里接客做起了皮肉生意。

    宋阿九死前一段时间内接待过的男子太多了,刘司理排查了一天也没有什么结果,准备第二天再继续排查。

    吴谦看完卷宗,没有得到什么线索,等他整理好卷宗抬头一看,发现天已经黑了,肚子也咕咕地直叫。吴谦伸了个懒腰,说:

    “米儿怎么还没来叫我们回去吃饭?”

    小哥一边对着佩剑哈气擦拭,一边说:

    “你把人家惹生气了,还想人家来给你做饭?”

    吴谦这才回想起下午发生的事,后悔当时不应该那样吼米儿,毕竟她又不知道阁楼上发生的事。米儿年龄还小,无缘无故被自己凶了一顿,心里肯定堵得慌。

    “小哥,走回家吧。”

    两人一起出了府衙,往租住的家中走去。

    临安府和吴谦住的地方中间隔着一片坊市,现在是虽然天早就黑了,但是宋朝没有宵禁,反而有非常繁华的夜市。

    吴谦和小哥走在灯火通明夜市街上,大街小巷商贩摆着摊叫卖。忙碌了一天的人们趁着夜晚,在热闹的夜市中悠闲地逛街,惬意之至,仿佛已经忘了沦陷的故都,直把杭州作汴州。

    繁华最容易使人陷落,而宋朝的夜市更是繁华得应有尽有,陶瓷,布匹,女人的胭脂水粉和饰品,甚至是刀枪棍棒都样样齐全,琳琅满目。

    不过这些杂货都不是最引人注目的,宋朝夜市真正的灵魂是满大街的小吃美食,几乎是从街头到巷尾,都在刺激着每一个夜晚出来的行人的味蕾,简直就是吃货的最爱。肉汤饼、灌汤包、酸馅饺儿、水饭、吞鱼儿等等等等,令人目不暇接。

    夜宵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流行至今。

    吴谦和小哥两人都没吃饭,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看见这么多买东西吃的小摊哪里还忍得住。他们找了个小摊,吴谦要了份水饭,小哥要了碗肉汤饼。

    水饭是江南人家非常喜欢的一种吃食,老百姓习惯于前一天下午把糯米蒸熟,趁热倒进清水缸里,往缸里加点儿醋,加点儿糖,盖上盖儿。到第二天盛出来的时候,把水控掉,握成饭团,吃起来又酸又甜,再裹上青菜,又好看又好吃。

    吴谦一边看着熙熙攘攘的热闹人群,一边还思考着着城北的凶杀案。这些惬意的老百姓们还不知道,在他们中间,可能就隐藏着一个变态杀人犯。

    而吴谦要做的,就是要将那个变态从伪装中揪出来。

    吴谦正吃着,忽然一旁的小哥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然后指向了前方。吴谦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发现下午遇见的那名叫芊墨的姑娘竟然也在这个夜市吃宵夜!

第七十七章 变态跟踪狂

    芊墨的面前摆放了整整一桌子的吃食和小玩意儿,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她看着满桌的美食,不知道开始从哪一个下嘴,索性一样吃了一口。每吃一口,都鼓着塞满食物的圆嘟嘟小嘴对旁边的丫鬟说:

    “絮雯这个好吃!”

    “你尝尝这个,这个也好吃!”

    “哎呀,这个也好吃!我以前怎么没吃到过!”

    丫鬟一边笑一边拿手绢给她擦着嘴巴,说:

    “娘子慢点吃,你这么狼吞虎咽,当心吓到别人。”

    芊墨又一口咬下一个糖葫芦,说:

    “我就应该早点出来的,这外面太好玩了!”

    丫鬟带着担忧的神色说:

    “可是娘子,我们已经出了两天了,再不回去我怕……”

    “没关系!”芊墨甩了甩袖子,“放心吧,有我在你不会受罚的。”

    吴谦看着她满脸幸福地吃着各种小吃,心中有些黯然。她的长相酷似小玉,可小玉小时候跟着他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些东西。那时候,一碗不加其他谷物的纯白米粥,就是他们的大餐了。

    现在,吴谦的俸禄让他再也不用为银子发愁,可以买各种各样的吃食,但小玉却不在了。

    正在他发呆的时候,那丫鬟脖子一转,目光正落到了吴谦和小哥这里。

    丫鬟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上午遇到的“变态”,捂着小嘴惊呼道:

    “娘子娘子,你看,那个变态!”

    芊墨回头,看到了吴谦那张尴尬谄笑的脸。

    “竟然在这里碰到了那个家伙,看我不过去教训教训他!”

    芊墨嚼了嚼嘴巴,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朝着吴谦这里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串糖葫芦。

    那曾是小玉最喜欢的零食。好吃又便宜。

    “喂!”芊墨直接坐在了吴谦的面前,“你不好好地去办案,反倒在这里逛夜市,是不是觉得本姑娘上午给你说的话是在开玩笑?”

    吴谦想逗逗她,就将双手放在脑后枕着,挑挑眉毛说:

    “时间还没到,小娘子别着急。再说了,这夜市上像娘子这样来来往往的娇艳美女如此之多,我不来看岂不是浪费了她们的身姿?”

    “你!无耻!”芊墨被他的轻薄言语激怒,葱白一般的纤手指着吴谦的鼻子,“你果然是个变态!淫贼!”

    吴谦一副无赖的样子,“娘子这你可就说错了,食色性也,对美食和美色的追求是人的本性,并不是好色。我其实是一个很正经的人,对吧小哥?

    小哥看了看吴谦,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

    芊墨和丫鬟看到他被打脸,忍不住偷笑。

    “咳咳……那个,“吴谦改口道:“小生好美人但不好色,遇到娘子会激动也只是因为带着一种欣赏的眼光去看待美好的事物而已,你可不要想歪了。难道……娘子想的和我的不一样?你该不会想的是……”

    “我……我……”芊墨哪里是吴谦的对手,躲躲闪闪地说:“我想的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不过你身为朝廷命官,再不好好去办案,对得起头上的乌纱帽吗?对得起那个惨死的可怜女子吗?”

    吴谦摊摊手,说:

    “喂,再好好办案也得填饱肚子吧,从遇见你回来后我就一直在府中查看卷宗,推理罪犯的特征,直到现在才吃上一口饭。”

    芊墨闪烁着明亮的大眼睛凑过来,“那你有眉目了吗?”

    “并没有。”

    芊墨白了他一眼,“切,笨蛋一个。”

    吴谦感觉,这个芊墨虽然和小玉长得很像,但性格却截然相反。小玉是穷苦人家出身,性格内秀,心思缜密;这个芊墨则大大咧咧,脾气外向,像一个被惯坏的大小姐。

    这时丫鬟絮雯拉了拉芊墨,怯生生地说:

    “娘子,天很晚了,外面还有杀人犯,咱们快点回去吧。”

    “知道啦知道啦!”

    芊墨站起来,挥了挥小拳头,冲着吴谦做了个凶恶的表情,说:

    “哼,别忘了,三天后找不出凶手,你就让你那个通房小丫头给你收尸吧!”

    然后她们两人没将桌子上的吃食打包,就离开了夜市。

    吴谦对小哥说:

    “小哥,你功夫好,帮我去跟踪一下她们两个,看看她们住哪?是哪座府上的千金?”

    小哥一脸的鄙夷,“你把本少侠当成什么了?我是行侠仗义的少侠,岂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要去你自己去。”

    小哥是个倔脾气,他决定不去的事,吴谦再怎么劝说也无济于事。吴谦没有办法,只好买了半只鸡和一屉小笼包,让小哥给米儿带回去,自己去跟踪芊墨。

    吴谦并不是什么跟踪狂,而是他心中一直很疑惑,芊墨和小玉的长得实在太像了,这天底下真有如此相似的两个陌生人吗?

    他又回想了一下,之前救他的老学究好像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小玉身世,小玉也从没跟他聊起过自己的爹娘。

    一个念头忽地涌向了他的心中,这个芊墨,和小玉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古代没有路灯,自己家里用来照明的也只是昏暗的油灯,所以一太阳一落山,远离城区的街道就会显得非常黑暗。

    今天晚上天空中被一片乌云遮盖,没有一颗星星。

    芊墨和絮雯两人走在幽暗的路上,心里忍不住有些发毛。

    “娘子,我们为什么不在热闹的地方住客栈,反而要找这种偏僻的客栈?”

    “你忘了吗?上次咱们就是住在了街上的客栈,结果没两天就被爹爹找到了。这次我故意找这种偏僻的客栈住,爹爹想找到我们没那么容易,咱们可以痛痛快快的玩几天。”

    “娘子,我觉着,家主想找你的话,你躲哪也没用。他估计是知道你憋坏了,才故意让咱们玩几天,否则早派人把咱们抓回去了。”

    “哼,”芊墨一脸的不服气,伸出手指点了点丫鬟的脑袋,“你就喜欢长他人志气,灭本姑娘威风。”

    丫鬟揉了揉被芊墨点痛的额头,“娘子,这路上好黑啊……你不是说还有个变态杀人犯没抓住吗?咱们不会碰上吧?”

    话刚落音,路边的柳树忽然动了几下。

    “呀!娘子快跑!”

    丫鬟吓得捂住双眼,挡在了芊墨的身前。

第七十八章 英雄救美

    丫鬟吓得捂住双眼,挡在了芊墨的身前。

    芊墨给了她一个暴栗,“跑什么呀!你个胆小鬼,是风而已。”

    话刚落音,前方忽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嘿嘿嘿,小娘子胆子挺大呀!大晚上一个人上路太危险了,让哥哥来陪陪你吧?”

    芊墨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谁!”

    从路中间渐渐冒出了六七个身影,向他们慢慢走来。

    他们一个个走起路来东倒西歪,蓬头垢面,浑身酒气,脸上淫笑不止。

    芊墨把匕首从怀中拿了出来,拔出刀鞘反握在手中。

    “滚开!哪里来的臭流氓,胆敢挡姑奶奶的路?”

    为首的流氓头子大腹便便,抠着鼻孔走到了芊墨的面前,奸笑着说:

    “小姑娘家家的,出门怎么还带着匕首?你想学舞刀弄枪的话找哥哥啊,哥哥们的刀枪耍得可好了,轮番教你都没问题!”

    后面的人跟着一起哄笑了起来。

    “你!混账!”

    芊墨被人用这么恶心的话调戏,不禁怒从中来,一刀刺向那个流氓头子。那流氓头子侧身一躲,用手刀砸向芊墨拿匕首的手腕。

    芊墨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身柔体弱,对在这些整天打架斗殴的流氓们根本造不出任何威胁,在他们眼中芊墨就像是个小羊羔一样。

    “哎呦!”

    芊墨手腕吃痛,匕首掉到了地上。

    武器被下,芊墨由愤怒转为害怕,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絮雯挡在了她的身前,冲着流氓们大喊:

    “你们这些混蛋!你们知道我家娘子是谁吗?谁敢动我们家娘子一个手指头,就等着全家被砍头吧!”

    “哈哈哈!你是在吓唬我们哥几个吗?”流氓头子笑得前俯后仰,“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刘四的名头,老子在这片地界是刀口上舔血长大的。小娘子别着急,你家主子之后就轮到你。你不是会喊吗?待会可得喊大声点,那样我兄弟们会更兴奋!”

    他身后又传来一阵淫笑。

    芊墨心中又怕又气又后悔,自己偷偷从家里跑出来,没想到会遇到这些流氓,而且为了避免被抓回去还专门找了偏僻的客栈,现在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一咬牙,小声对丫头说:

    “絮雯别怕,我手中还有一把匕首。咱们就是自尽也不能让这群混蛋糟蹋了。”

    “嗯!”丫鬟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泛着泪花说:“都怪絮雯,没能保护好娘子。”

    “别说傻话!”

    流氓头子刘四唆着手指走向芊墨,猥琐至极。

    “嘿嘿嘿,小娘子,别退了。别害怕,哥几个会轻点的。”

    说完,他便伸出脏兮兮的手抓向芊墨。

    芊墨眯起眼睛,手死死地握住袖口中藏着的一把小匕首,准备掏出匕首和刘四死战。

    “啊!”

    就在这时,那刘四忽然一声惨叫,捂着嘴巴倒在了地上,嘴巴里大口大口地吐着血沫。

    他身后的狐朋狗友们赶紧跑过来扶起他,这才发现刘四的腮帮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从左到右被洞穿了!

    刘四吐着血呜呜哇哇地说:

    “谁!是谁干的!”

    从芊墨身后的柳树下缓缓走出来一个人,那人眉目坚毅,头扎布冠,一身灰白色的紧身深衣从上到下,看着有些文雅,又有些凶狠。

    芊墨回头一看,正是刚才在夜市上碰到的吴谦!

    “娘子,是他!我们有救了!”

    “嗯!”

    芊墨拉着絮雯赶紧跑到了吴谦的身后,那些流氓也跟了过来。

    吴谦抬起右手,对着那群流氓一字一顿的说:

    “再动就死!”

    吴谦拉起袖子,小臂上露出了一个由黑色玄铁打造而成的袖箭!

    刚才刘四就是被这把袖箭洞穿了脸腮。流氓们心中胆怯,一时不敢向前。

    刘四不顾满嘴的鲜血,恶狠狠地说:

    “兄弟们不要怕,我们人多,给我弄死这个家伙!”

    吴谦冷冷一笑,“刚才我瞄偏了一点,本想着射你的头颅,没想到只射穿了脸。正好,哪个不怕死的可向前走一步,我还有两支箭,看看谁能让我再试试箭法。”

    这个袖箭就是当初掳走小玉的那个灰衣人身上所佩戴的!经历了上次荒野古庙案之后,吴谦便把它戴在了自己身上防身。这袖箭可以容纳三发,并且威力惊人。

    这些流氓们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平常仗着人多欺负欺负别人还行,但是真到生死关头,他们才不管什么义不义气。虽然吴谦只有两支箭,但是谁也不想落在自己头上。他们听吴谦这么一说,都犹犹豫豫相互推诿不敢向前。

    吴谦接着怒喝一声:

    “你们好大的狗胆啊!敢对朝廷命官动手!”

    在宋代,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地位是非常之高的。刘四这群地痞无赖敢对朝廷命官动手,那绝对是嫌命长了。

    刘四一看势头不对,赶紧咋呼道:

    “兄弟们别听他吓唬,朝廷命官出门会没有随从?他要是朝廷命官,我就是皇帝老子!”

    这时,忽然一个小流氓惊呼道:

    “你们看!他穿的是官靴!”

    唐以前,中原人在骑马时才穿靴。但自唐高祖以后,上至帝王,下至庶人,平时也常穿靴。宋沿袭唐、五代遗制,许在朝堂上着靴。且规定文武官分别按品级服色,在靴边加饰不同颜色的滚条、滚边,以示区别。如三品以上的用紫色滚条,五品以上用绯色滚边,七品以上用绿色滚边,九品以上用蓝色滚边。百姓之靴则较为简便且没有等级之分。

    而吴谦是临安府推官,本应为正七品,但由于他是刚破格从知县提拔上来,所以暂时只给了从七品,靴边上用的是绿色滚边。

    那群流氓一看,吴谦脚上穿的果然是官靴!哪里还敢上前?立马纷纷作鸟兽散,一下子跑得没影了。刘四当即吓得尿了一裤子,被他的小弟们架着一起逃了。

    自己惹谁不好竟然惹到个当官的?

    看这群流氓都散了,吴谦收起了手中的袖箭。

    芊墨从他身后出来,仰着头看着吴谦,眼神中露出惊讶之色,说:

    “行啊你,没想到你还会挺身而出,本姑娘对你刮目相看了。”

第七十九章 傲娇萝莉

    吴谦想逗逗她,伸手去假装去弹她的脑袋,她灵敏地一下子躲开,恶狠狠地说:

    “敢碰我,手给你剁掉!”

    吴谦心想,这女孩还是个傲娇属性。他用手摸着下巴,说:

    “我救了你,算是你的大恩人了,你是不是应该报答我?”

    芊墨张大眼睛,好奇地问:

    “报答?你想怎么报答?”

    吴谦假装思考的样子:

    “嗯……在戏本里,这种情况女子都是要以身相许的。”

    “我呸!”芊墨朝他挤眉弄眼,“想得美!哼,就算你救了我,那也不代表能捕获本姑娘的芳心,想让我以身相许,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啧啧啧……”吴谦故意失望地摇摇头,“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啊。既然这样,那你让我摸下你的脑袋,对我说句谢谢总可以吧。”

    芊墨红着脸点了点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轻哼一声:

    “那……那好吧,谢……谢谢你。”

    “乖……”

    吴谦笑眯眯地,伸手去摸她的小脑袋瓜。

    啪!

    絮雯一把打开了吴谦的手,怒气冲冲地说:“不许碰我家娘子!”

    “絮雯!”芊墨说她,“人家刚救了我们,你快给人家道声谢。”

    “娘子,你可别被他骗了!”

    “骗?”芊墨一脸的疑惑。

    “对啊!”絮雯斜眼看着吴谦,一脸的敌意,“娘子你想想,这大晚上的他为什么会从我们身后出来?肯定不是和我们同路?我看,他是一路在跟踪我们!”

    “絮雯,别瞎说!”芊墨转向吴谦,“那么……对不起,我家丫鬟随我,脾气大,你别介意。”

    吴谦将袖子把手臂上的袖箭盖好,说:

    “其实她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在一路跟踪你们。”

    “啊!”

    “娘子你看,我没说错吧,他果然是个好色的变态!”

    芊墨把手握在胸口,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你你你……你该不会也想对我那……那啥吧……”

    吴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没错,我就是变态,专门对小女孩下手的变态呦!”

    芊墨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吴谦是在逗她。当即一噘嘴,一拳捶向吴谦,像是撒娇又像是撒气地说:

    “你个混蛋!你看我不跟爹爹说,把你下进大牢里!”

    “好了好了,”吴谦躲开她的小拳拳,“别闹了,这么晚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哼,那好吧,给你一个和本姑娘同路的机会。”

    吴谦心想,明明是你自己怕黑,真是个傲娇女

    芊墨转回身子,和吴谦三人一起向她住的客栈走去。

    经历了刚才这么一出英雄救美,芊墨对眼前这个灰衣书生似乎没感觉那么厌烦了,语气也少了些针锋相对。

    有了这么一个人和她同路,芊墨瞬间感觉安全多了。原本那如同鬼魅一样的柳树身影,现在也不在那么可怕。

    “喂,”芊墨问吴谦,“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跟踪我们两个?”

    吴谦欲言又止,“嗯……”

    芊墨往前跳了一步,转过倩身,两手背在身后,秀发垂在腰间,歪着头笑眼盈盈地看着吴谦,“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絮雯手捂着嘴,笑道:

    “嘻嘻,娘子,羞羞羞!不过这也有可能,毕竟他第一次见到小姐就忍不住要扑上去呢。”

    吴谦心想,这个女孩还真是敢想敢说,比起同时代女子,她少了几分羞涩,多了几分随性。

    “那倒不是。”

    芊墨一听,失望地对她做了个鬼脸,又转回身子和吴谦并排走着。

    “其实我之前已经告诉过你原因了,你长得像我的妹妹,只不过她已经不在了。”

    “哦,”芊墨说:“原来你之前说的是真的,我还以为你是在骗我呢。可那你也不能在大街上看见妹妹就……就上去抱啊,多不成体统。”

    絮雯说:

    “娘子,我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他妹妹呗!”

    “啊?”芊墨长大嘴巴看着吴谦,仿佛真的在看一个变态。

    吴谦不置可否,“她不是我的亲妹妹,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好吧……吓我一跳。”

    吴谦他们边走边聊,转过了一个弯,离开了这片巷区。

    忽地,一个黑影从旁边的屋顶上站了起来,他看了看吴谦他们离开的方向,轻点脚步踩着瓦片跟在了后面。

    这个人身穿灰袍,速度很快,但是脚下竟然没有一点声音。

    “嗯?”

    忽然他感觉到身后有一丝异常,瞬间抽出短刀,翻身格挡。

    挡!

    刀剑相接,发出一声脆鸣。

    一袭白衣落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谁?”

    夜色昏暗,灰衣人勉强能看清对面站着的是一位白衣美少年,他右手持剑,鞘插在腰间,左手手中还提着一个流星锤大小的东西。

    那人正是小哥。

    小哥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

    “你是谁?”

    灰衣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发出了老者般的嗓音:

    “老夫在暗中跟了别人一辈子,没想到今天竟然被别人跟了,还是穿的白衣,后生可畏啊。”

    能穿着白衣在背后跟踪人而不被发现,说明这个人是真的厉害。

    小哥依旧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灰衣人说:

    “右手使剑,作正面兵器,左手……咦?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个类似于流星锤之类的钝器吧?好家伙,右手正兵,左手奇兵,打斗过程中发现破绽一击就可以要人性命。少年,功夫不错。”

    小哥低头看了看自己左手拎的东西,“你说这个?这是我打包的烧鸡和包子。”

    “咳咳咳……”黑衣老者干咳了几声,“那个……算老夫走了眼。呵呵,你是在暗中保护那个灰衣少年吧?放心,你我不是敌人。”

    “那便最好。”

    黑衣老者回头看了看芊墨她们离开的方向,说:

    “老夫要去追小主子去了,小主子要是出了问题,老奴死一万次也担待不起。你别去了,多一个人就多一分令我暴露的危险,相信我,我会保你那个朋友安全回来的。”

    说完,黑衣老者纵身一跃,消失在黑夜中。

    小哥也缓缓收回手中的长剑,跳下了屋顶。

第八十章 命案又起

    走了大概一刻钟,吴谦他们在一处名为松兰客栈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客栈在城东北较为偏僻的地方,周围稀稀拉拉地只有几户人家,看起来生意并不怎么样。

    吴谦在客栈门口停了下来:

    “好了,两位到地方了,我这个护花使者也该离开了。”

    “那个,”芊墨看着吴谦,眼睛中好像倒映出了一道银河,她扭扭捏捏的说:“你叫吴谦是吧?谢谢你。还有……今天上午说你是变态的事,对不起了。”

    “娘子……”一旁的丫鬟絮雯惊讶地看着芊墨,这个一直都大小姐脾气的主子竟然会道歉了!

    “没关系。好了,”吴谦一副嬉皮的表情,“本护花使者要回去睡觉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小生告辞。”

    吴谦刚走出没两步,就听到芊墨在后面喊:

    “喂,你早点抓住那个变态杀人犯!”

    吴谦摇了摇手,“放心!”

    吴谦在黑不隆通的路上走了两刻钟,终于到了租住的房子处。他刚要伸手敲门,忽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回头一看,竟然是小哥!

    “我去!小哥,你这是想吓死我吗?大半夜的一身白衣装鬼呢?站我身后也没个声音!”

    小哥没有理他,上去敲了敲门。

    吴谦心想自己去跟踪芊墨去了,小哥应该早就到家了才对,怎么现在才回来?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小哥,说:

    “小哥,你脚力那么好,怎么现在才到家?该不会……”

    小哥眉毛不禁动了一下,心想难道自己在暗中保护他的事被这家伙发现了?

    “该不会去青楼了吧?嘿嘿,那你真挺快的!”

    “滚!”

    门没有开,小哥还想再敲,吴谦却拦住了他。

    “米儿应该已经睡着了,别打扰她了。咱们翻墙进去就行了。”

    他们租住的是普通民宅,院墙很矮,小哥纵身一跃就跳了上去。吴谦就费劲了,最后还是小哥拉了他一把才翻了进来。

    进了院子,吴谦才发现米儿其实已经做好了饭菜,摆满了桌子。但是自己左等右等也不见公子回来,自己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小哥将打包回来的吃食放到了厨房就回去睡觉去了。吴谦则小心翼翼地把桌子上一口都没动的饭菜收拾好,然后轻轻抱起米儿,打算把她送到床上。

    米儿十五六岁,身子柔小,吴谦怎么说也干了五六年农活,抱起这么一个小萝莉还是不怎么费劲的。

    米儿蜷缩在吴谦的怀中,长长的睫毛下是诱人的可爱脸蛋,她轻轻地喘着气息,并没有被吴谦惊醒。

    吴谦把她抱到房间,轻手轻脚放到穿上,盖好被子,这才准备离开。

    他刚一出门,忽然听到米儿说起了梦话:

    “公子,米儿……米儿错了,米儿不该生公子的气……米儿错了……”

    吴谦心中一阵自责,肯定是米儿上午被吴谦吼了之后,先是生了一阵闷气,打算不给她做饭了。但是过了没一会她就气消了,心想自己一个做丫鬟的怎么能生公子的气?于是赶紧烧火做饭。

    可是饭做好了,左等右等也不见公子回来,自己去喊公子又显得太没有面子,于是就坐在桌子旁等着,心里还忐忑地想着公子是不是生自己的气了?直到自己再也忍不住睡着了。

    吴谦轻轻关上房门,然后自己也回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吴谦还没睡醒,就被一阵急促的呼叫声吵醒。

    “公子!公子!”

    吴谦赶紧起床,一推门就看到米儿着急忙慌的,手中还端着一个洗脸盆。

    “怎么了米儿?”

    “刘司理派人来,说让公子赶紧去一趟衙门,有急事。”

    吴谦心想,难道是案子的事?于是赶紧洗了把脸,说:

    “喊醒小哥,赶紧走!”

    “小哥已经起来了。公子,我热好饭了,你吃口饭再走吧。”

    “来不及了,把昨天晚上给你打包的包子拿上,路上吃点就行了。”

    三人风风火火地朝府衙走去。路上吴谦看米儿有些扭捏,就问道:

    “怎么了米儿?”

    米儿低头看着地:

    “公子,对不起,我昨天没有去给你送饭,你们反而还给我带了吃的……”

    吴谦微笑着说:

    “傻丫头!别乱想,昨天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

    “不,是米儿。是米儿没大没小,做丫鬟的哪能和主子生气?公子对我太好了,我一时失了分寸,没大没小……公子不喜欢米儿编的柳条帽,米儿以后再也不乱编了。”

    吴谦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事这特么的够丢人的,该怎么跟她们开口说。

    “和你没关系,这件事我以后再慢慢和你说。”

    说话间,他们三人便来到了府衙,可还没进门,就看到刘司理带着人慌慌忙忙地走了出来。刘司理看到吴谦来了,赶紧走向前说:

    “吴推官,在下正要找你。”

    “怎么了?”

    “又发生了一起命案,据报死者情况和宋阿九大致相同!”

    “什么?”

    吴谦心中一惊,难道是连环杀人案?天子脚下竟然会发生这种事,官家知道了肯定会发火。

    “命案发生在什么地方?”

    “城边上的松兰客栈。”

    “松兰客栈?”

    吴谦忽然反应过来,昨天晚上他送芊墨回去的那个客栈不正是松兰客栈吗?

    “吴推官,咱们快走吧。”

    “等下,”吴谦看向刘司理身后的衙役们,说:“你们谁认识一个叫刘四的泼皮?”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衙役站出来说:

    “刘四?那个肥的像头猪一样的泼皮无赖?”

    “没错,就是他!”

    “我认识!这家伙经常带着些小泼皮偷鸡摸狗,我抓他好几次了,他平常在哪落脚我都知道!吴推官怎么认识他?”

    刘司理对吴谦介绍说:

    “这是王东王都头。”

    吴谦对王都头说:

    “王都头,麻烦你带几个人把刘四和他的小弟们全部抓来。动作要快。”

    “推官放心吧!”

    说完,王都头便带走了四个衙役去抓刘四。

    刘司理对身后的一个年轻衙役说:

    “仵作怎么还没来?”

    衙役回道:

    “一刻钟前已经有人去通知过他了,不过那仵作年老体迈,估计一时半会到不了……”

    吴谦说:

    “不用找仵作了,我亲自验尸。”

第八十一章 仪式

    吴谦一行人上了两辆马车,火速赶往松兰客栈。

    刚一到客栈,吴谦就听到一阵吵闹声: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出去!快点让开!”

    走近一看,正是芊墨和她的丫鬟絮雯。她们想要离开,但是一个衙役挡住门不让他们走。絮雯争吵道:

    “这店里发生了命案,这么危险,我家娘子岂能住在这里?快让开,否则我家娘子少了一根汗毛你都担待不起!”

    衙役被她闹得也有些生气,吼道:

    “再胡搅蛮缠,就把你抓起来下大狱!府衙还没来人检验之前,谁也不许走!万一你就是杀人犯怎么办?”

    “你……你说什么?你说谁是杀人犯?你竟敢污蔑我家娘子……”

    “他说的没错。”

    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争吵,芊墨顺着声音一看,竟然是昨天救她们的吴谦。

    芊墨跑到吴谦身前,手背到身后,仰起下巴道:

    “你终于来了。”

    “你猜到我会来?”

    “那当然了。咱们可说好了,你要是再破不了这个案子,我就要了你的狗命。”

    “大胆,这可是临安府的吴推官!”刘司理瞪着她说:“你这民女好生无礼,竟然这样对吴推官说话!”

    芊墨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回瞪过去:

    “你又是谁?敢打断我和吴谦哥哥的说话,嫌自己官大了还是嫌自己命长了?”

    “你……”刘司理没想到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子竟然敢对他吹胡子瞪眼,被一句话噎了回去。

    身后的米儿拉了拉小哥的衣服,小声问:

    “什么情况?公子怎么成了她的吴谦哥哥了?”

    “情况就是你家公子是个花心大萝卜。”

    “……”

    吴谦赶紧笑着说:

    “刘司理见谅,这是我的一个朋友,说话直爽,咱们还是先去验尸要紧。”

    吴谦向客栈里走去,走过那个守门的衙役身旁时,停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干得不错,就应该这个样子。”

    那衙役弯腰抱拳施礼:

    “大人放心,小的一接到报案就和兄弟们把守住了客栈,一个人都没有跑出去。”

    吴谦看着他赞许地点了点头。

    一进客栈,一个个子矮小,体态浑圆的矮胖子就哭哭啼啼地上前来:

    “呜呜呜,两位官爷要为小的做主啊!”

    吴谦将他搀扶起来:

    “你是?”

    矮胖子边擦眼泪边呜咽道:

    “在下……在下是这客栈的店主,金大冒。我家娘子被……被人害了啊……呜呜……”

    “店家,你是几时发现你娘子出事的?”

    “就是早上,天刚蒙蒙亮那会。”

    “你家娘子的遗体现在何处?”

    “就在楼上最靠西边的客房。”

    吴谦对小哥使了个眼色,小哥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几人上了楼,吴谦发现这个客栈真的是又小又破。走廊昏暗狭小,门窗年久失修,有些根本就合不严。

    窗外一棵老槐树枝叶繁茂。

    二楼发生命案的房间门是坏的。据金大冒讲,他早上起来发现自己的娘子不见了,左找右找也找不到,伙计们也都说没看见。最后找到这间客房的时候,发现竟然是从里面反锁的。

    金大冒说这间房又小又暗,很少会有客人住,最近也没租出去,他心里纳闷怎么会反锁呢?于是他一脚踹开门,竟然发现自己的娘子浑身是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上三个血窟窿,没了气息。

    金大冒胆子小,差点被吓傻了,立马关上门掉头就跑,然后报了官。

    吴谦走到门前,对其他人说:

    “你们都在门外,我和刘司理、米儿进去。”

    芊墨在一旁不乐意: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进去的人太多会破坏现场,你们进去对案情没什么帮助,反而会添乱。”

    芊墨指着米儿说:

    “那她为什么能进去?”

    “她是我验尸时的助手,”吴谦指着米儿手中拎的木盒子,说:“看到那盒子了吗?那是我验尸的工具。”

    芊墨噘着嘴:

    “我不管,反正我要进!”

    “你确定?”

    芊墨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确定。”

    “那好。”

    吴谦一把推开门,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霉味迎面扑来。

    芊墨强压着胃口往房间里一看,只见一具浑身是血的女尸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她身上不着寸缕,破旧的被子被染成了殷红。尸体某些部位血肉模糊,已经看不清轮廓了。

    芊墨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哇”地一口捂着嘴巴直往楼下奔,再也不说要进来了。絮雯赶紧去追她一起跑了。

    金大冒在门口又要死要活地哭了起来,被几个衙役搀扶着也下了楼。

    “开始吧。”

    吴谦和刘司理、米儿走了进去,说:

    “开始吧。”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和三把凳子,一个小窗户耸拉着,掉了半扇。房间虽然破旧,但是地面上并没有太多灰尘,也没有留下有价值的脚印。

    吴谦先看了一眼床上的尸体,发现这具女尸和城北那件案子的女尸基本上一样,都是胸部被割下来扔到一边,然后下面用刀剜割出来,塞进嘴巴里。

    在死者的身旁,还有一堆呕吐物和排泄物,再混合上血腥味,整个房间里恶臭难闻。呕吐物将死者的脸覆盖了一半,要想检查尸体必须清理干净。

    吴谦对米儿说:

    “把酽醋,米酒和清水拿出来。”

    “是,公子。”

    米儿把盒子放下,先从里面取出来一双羊皮手套递给了吴谦,然后开始准备他吩咐的东西。

    这双羊皮手套是吴谦特意让皮匠给自己缝制的。

    刘司理说:

    “吴兄,这个案子应该和城北那件是一个人所为吧?”

    吴谦戴着手套检查了一下伤口,点了点头,“从伤口的深度和作案手法来看,基本上可以断定是同一人所为。”

    “吴兄,下官有一事不解。”

    “怎么了?”

    “杀人无非是仇杀、财杀、情杀,人死则气消,可凶手为何杀死人后还要毁尸?而且……”刘松皱了皱眉,“还要用这种极其侮辱人的方式……”

第八十二章 不能让外人看见的事

    吴谦一边用米酒擦拭死者脸色的污渍一边说:

    “凶手连续用同样的手法对死者的同一部位进行毁坏,这说明死者对这些部位有一种发自内心,极其变态的恨。而且在尸体有排泄物的情况下还要进行如此操作,说明仅仅杀人已经不能令他获得快感了,他必须要完成自己的仪式才会罢休。”

    “可是这些部位……”

    刘松欲言又止。

    吴谦接过话,“这些部位是女性的特征部位,由此可以推断,凶手对于女性有很深很深的偏见。咦?奇怪?”

    “怎么了吴兄?”

    刘松凑上去一看,发现死者的嘴巴微张,脸色青紫,眼睛微微张开,像是死不瞑目。刘松说:

    “面目青紫,这和城北那件案子一样,也是先将受害者掐死,再进行的毁尸?”

    “不对!”吴谦回头对米儿说:“米儿记上,死者口眼微开,面色紫黯,脖颈处无明显勒痕,手、足指甲紧扣且呈青黯色,唇舌发疱,口有呕吐、下有脏污,为中毒之状。”

    刘松一惊,“中毒?”

    “对。如果是单纯的被掐窒息而死,死者不会有这么大的呕吐量,而且在脖子处也肯定会留下掐痕或者勒痕。中毒的话,某些毒药会导致死者呕吐和腹泻,而且腹痛时人的手指会不自觉地紧握,完全符合老板娘的死状。”

    “公子,”米儿问,“你能查出来是什么毒吗?”

    吴谦沉思了一下,说:

    “所有的症状都指向了那种毒药,不过我还要验证一下。”

    吴谦从盒子中取出了一枚银针,轻轻刺入死者的咽喉,过了一会后拔出,原本明亮的银针竟然变成了黑色。

    “果然,是砒霜。”

    “砒霜?”

    砒霜的主要成分是三氧化二砷,其本身与银并不会发生反应,但是由于古代的制备工艺不够,砒霜中会含有许多的硫和硫化物,当银针试毒时它们会和银发生反应,生成黑色的物质导致银针变黑。

    但是这种方法只适用于进行死后不满十二个时辰的尸体检测,因为尸体严重腐败时,也会产生硫化氢导致银针变黑。

    吴谦走向房间的桌子旁,发现上面还摆放着没有吃完的酒食,而且摆着两个酒杯,两幅筷子。

    吴谦又拿出两根银针放进了酒和饭菜里,发现酒中的银针已经变黑,而饭菜里的银针没事。他说:

    “酒中被人下毒了。把这些收走,抓几只鸡来试。”

    单单靠银针试毒并不准确,最有效力的方法还是活体试毒。

    刘松立即安排衙役把酒食取走了一些,让他从后厨里捉几只活鸡来试毒,然后问吴谦:

    “吴兄,你是说凶手是先给老板娘下了毒,然后再动的手?那这应该是熟人作案吧,否则老板娘为何会准备这些酒食?这两套餐具,明显是要宴请别人。”

    吴谦手扶着下巴,“你说的有些道理,可是为何老板娘会在一个破旧的小房间里宴请别人?她自己家就是开客栈的,大房间多得是,在这间偏室客房宴请别人有些蹊跷。而且,宴请的对象又是谁?”

    吴谦坐在了凳子上,用手抚了一下桌子和凳子的表面,上面并没有太多灰尘。他又走向床边,发现床榻、被褥虽然破旧,但是并没有积灰,算得上整洁。

    忽然,他眼睛一亮,转向刘松问道:

    “刘司理,城北宋阿九被发现时穿没穿衣服?”

    刘松愣了一下,说:

    “穿着的啊,只不过凶手为了剜割方便,撕开了一些。”

    吴谦眼睛一眯,“那就对了!店老板娘全身无衣物,如果凶手要切割那些部位的话,有必要将人衣服全部脱掉吗?”

    “没有必要。等下,刘兄的意思……我明白了。”

    米儿一头雾水,大眼睛看着吴谦:

    “公子,什么意思?老板娘是要睡觉才这样的吗?”

    吴谦摇了摇头,“傻瓜,她是老板娘,有自己的床不睡,反而来这个客人都不愿意住的破房间里睡?而且你看她的发髻,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你会在睡觉前打扮自己吗?”

    “那她为什么不着寸缕啊?”

    米儿还是不理解。

    吴谦忍不住笑了笑,“你再仔细想一想,除了睡觉,还有什么事是不能穿衣服,而且还要选在一个偏僻的小房间不能让外人看见的?”

    “还有……男女房事?呀!”

    米儿猛地想明白了,捂着脸羞得通红。

    “刘兄,直接提审金大冒,同时派人搜查房间。”

    “可是,他要是不承认怎么办?”

    吴谦附耳到刘松耳边,“到时候你就这样说……”

    吴谦他们并没有回府,直接在一间客房里把金大冒叫了进来。刘松坐在中间主审,吴谦则坐在一旁。

    金大冒还在哭哭戚戚地擦着眼泪,刘松拍了一下桌子,把他吓了一跳。

    “金大冒,”刘松厉声喝问,“昨天晚上你去了哪里?”

    “昨天?”金大冒跪在地上,想都没想就说:“昨天晚上我一直在睡觉啊!”

    “几时睡的?”

    “大概戌时末吧。我容易犯困,睡得早。”

    “那你的娘子呢?”

    “我娘子和我一起睡的。”

    “中间起来过没?”

    “应该没有吧,我经常一沾床就一觉睡到天亮,就算她起来了我也不知道。不过今天早上我醒了后却没看到娘子,我还以为她醒得早去拢账去了呢,谁知道柜台并没有她。我又去后厨,还是找不到她,这时候我才感觉有点不对劲,直到我打开那间客房……我……娘子啊!你死的好惨啊……”

    刘松冷笑了一下,对他说:

    “金大冒,你坐在一旁,不要说话。带店小二进来。”

    衙役把店小二压了进来,他一进门就直接跪在地上:

    “官爷,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老板娘怎么就……就这样了……”

    刘松说:

    “店小二,你不用紧张,我问什么你只管答什么。”

    “小的不敢隐瞒官爷。”

    “我问你,你昨晚是几点回去休息的?”

第八十三章 死因调查

    “我想想……大概是亥时三刻左右吧。我平常都是子时才关门睡觉,但是昨天我接完两位客人入店后,老板娘出来跟我说,让我今天不用守那么晚,早点去睡。我巴不得早点下班呢,就回去睡了。对了,我最后接的两位客人就是刚才在门口吵架的那两位小娘子。呵,脾气大着呢。”

    刘松转向金大冒,“金大冒,戌时在亥时之前,你不是说戌时末你娘子就已经和你一起入睡了吗?为何亥时三刻还会出现在店里和店小二说话?”

    金大冒一脸慌张:

    “我……我也不知道啊!许是她后来又醒了吧。我睡觉死,她起来了我又不知道。这……这不矛盾吧?”

    “不矛盾。可是……”刘松眼神变得凌厉起来:“金大冒,你之前是不是说你娘子死的那间房间很久都没有人住了?”

    “对啊!”

    店小二也说:

    “官爷,我可以作证,那间房又小又破又不透光,我们这客人也不多,所以至少有一个月没有客人住那间房了,我们平常也懒得去打扫。”

    “金大冒,”刘松接着问:“那为何你的娘子会半夜去那间客房?”

    “这这……这我哪里知道!”

    “金大冒!”刘松高声喝道:“还需要本官为你解释解释吗?幸得吴推官明察,那房间里虽然破旧,但是地板、桌子、床褥上并没有灰尘,明显经常有人居住。而且,房间里的桌子上还准备了酒食,酒具筷子也是两个,很明显,你家娘子是在等人!”

    金大冒脸色憋得通红,指着刘松:

    “你你你……你想要说什么?”

    “说什么?你家娘子不着寸缕,在一间没人住的房间里备好了酒食,你说,她想干什么?”

    金大冒再也忍不住了,脸上暴出青筋:

    “你!就算你是当官的,你也不能凭空侮辱我娘子的清白!”

    “本官当然不会侮辱一位死者,我要说的是你金大冒!本官可以推测一下,你早就知道你家娘子偷情的事了吧?那间没人住的客房里虽然店小二没打扫过,但干净整洁,说明她也不止在那里偷过一次吧?成了她和小白脸的风月之地。所以你恨她,你要杀了她!你有足够的杀人动机!

    金大冒,你在她的酒食里下了砒霜,想要毒死她们两个奸夫**。但是没想到那小白脸一进门两人就干柴烈火,根本没有吃东西就直接就和你家娘子厮滚在了一起,完事后怕被人发现又匆匆离开,并没有喝桌子上的酒。他走后你家娘子事后口渴,喝下了桌子上的毒酒。

    砒霜加上酒劲催发,你家娘子立即腹痛如刀绞,喊不出声音,当场毒发身亡!金大冒,我推理的可正确?”

    “我没有!我没有杀我的娘子!”

    金大冒浑身发抖,眼泪都流出来了。他咚咚磕了几个头,哭喊着:

    “官爷,你可要明察啊,小的真的没有杀害娘子,你要定小的罪也得把证据拿出来吧!”

    “你要证据?那好,本官让你看一看证据。”刘司理对门外的衙役说:“让住在二楼,临近案发房间的住客进来。”

    衙役带了两个客人进来,他们都说昨天晚上子时左右,被这个房间发出的女子娇呼声、床腿嘎吱声吵醒了。后来一阵脚步声离开之后,便没了声音。

    吴谦坐在椅子上看着刘松审理金大冒,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刘司理继续对瘫跪在地上的金大冒说:

    “这只是人证,接下来,本官还要再让你看看物证,好让你心服口服!”

    这时一位衙役在门外禀报:

    “禀司理,兄弟们在金大冒的卧室床下找到了一包白色粉末。”

    刘司理嘴角上扬:

    “哼,我看你还怎么狡辩!来人,把金大冒带到院子里。”

    吴谦和众人来到院子里,芊墨也跟了过来,她凑到吴谦身边,弱弱地问:

    “喂,吴谦哥哥,你每次办案都要接触这么恐怖的尸体吗?”

    吴谦看着她脸色发白,估计刚才是狠狠地吐了一顿。他深呼吸了一下,说:

    “每一具恐怖的尸体生前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们觉着恐怖,其实我也不喜欢,没人会喜欢。但是如果所有人都避而不及,那她们身上的冤情就会随着她们的肉身被埋进黄土,凶手就会逍遥法外。这时候总得需要有人站出来,为惨死的她们沉冤昭雪。”

    芊墨看着吴谦,闪烁的大眼睛似懂非懂,觉着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和前几天那个好色的无赖判若两人。

    说话间,衙役们抬出了一张桌子和三只母鸡在院子里。金大冒跪在边上,有两位衙役专门看管。

    芊墨问:

    “咦?,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吴谦还没回话,米儿就抢过去话说:

    “我猜,公子是要做对比试验了吧?”

    刘松回头看看吴谦,吴谦点了点头。

    刘松一声令下,“开始吧。金大冒,你给本官好好看着!”

    衙役抓住一只母鸡,把案发房间茶几上的酒混着米粒塞进它的嘴巴里。然后又把从金大冒房间里搜出的白色粉末倒进酒里,再混着米粒塞进母鸡的嘴巴里。第三只鸡只是给它吃了些拌了酒的米。

    三只鸡被喂进米粒后,第一只和第二只扑腾了几下就倒在地上不动了。而第三只只是被酒迷糊了一会,一盏茶的时间后就恢复如初,没有任何异常。

    刘松怒喝道:

    “金大冒!从你床下搜出的白色粉末经本官检验后,和你家娘子酒杯里的酒一样均可毒死活物,就是砒霜,你还有什么狡辩的?城北小头山的宋阿九也是你杀的吧?她和你家娘子一样不守妇道,所以你就先杀了她,一是泄愤二是练胆,你可真是个畜生!眼下人证物证俱在,来人,把他给我押进大牢!”

    金大冒面如死灰,如遭雷击,嘴巴一张一合:

    “我……我……我……冤枉……我冤枉……”

    衙役架起瘫坐在地上的金大冒,发现他已经吓尿了。衙役们捂着鼻子刚想把他架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喝止声:

    “等一下!”

第八十四章 反转

    刘松回头一看,发现吴谦正蹲在地上,拨弄着那两只用来做实验已经死掉的母鸡。

    他满脸疑惑地走过去,弯腰低声问:

    “吴推官,凶手已经抓住了,咱们回府交差吧。你刚来就破获了这件大案,知府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吴谦并没有理会他这些,而是说:

    “把从金大冒房间里找到的白色粉末,混进酒里给我。”

    刘松有点搞不懂吴谦为什么这样做,案情不是已经十分明显了吗?虽然他心里不太乐意,但还是按照吴谦说的去办了。

    吴谦把银针放进酒杯里,明亮的银针在里面浸泡里很久,却没有一点发黑的迹象……

    “这……”刘松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为什么会这样?银针为什么没有变黑?可是……可是那两只鸡都已经死了啊!”

    吴谦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看着他说:

    “差点酿成大错啊!刘司理。”

    “错?吴兄什么意思?”

    “你去摸一摸那两只母鸡。”

    刘松一头雾水,伸手把那两只一动不动地母鸡拎了起来,“这不是都死了吗?”

    忽然,他身子一怔,愣在了原地,脑门上冒出一层又一层冷汗,磕磕巴巴地问吴谦:

    “吴兄,怎么会……会这样?我差点酿成大错……”

    吴谦拍拍他的肩膀,“刘兄,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我们这些人做的是断人生死的大事,万万不可出现纰漏。”

    “狱事莫重于大辟……”刘松默念着,低头惭愧。

    芊墨跑过来抓住吴谦的袖子问:

    “吴谦哥哥,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吴谦对众人解释说:

    “喂案发毒酒的这只身体僵硬、体温变凉;而另一只喂白色粉末虽然不动,但肢体温软,尚有气息。所以,这两只鸡有一只死了,另一只只是昏睡了过去。

    我心生蹊跷,便又用毒针试毒,发现从金大冒房间里找到的白色粉末并不会使银针变黑。这说明,白色粉末并不是金大冒娘子所喝的砒霜。”

    原本已经泄了气的金大冒一听,当即连滚带爬地跑到吴谦腿边,一个劲的磕头:

    “官爷明鉴!官爷救命!你就青天大老爷啊!官爷要给小的做主,小的真没有杀人啊!”

    “放心,本官自会查个水落石出。”

    芊墨问:

    “那我们现在要干什么呢?”

    “等。”

    又过去一刻钟,正在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心情烦躁的时候,那只原本一动不动的母鸡竟然蹬了蹬爪子,站起来了!

    米儿惊呼,“公子你看,那只鸡果然活过来了!”

    “咯咯咯……”

    母鸡摇了摇脑袋,晕晕乎乎地跑鸡窝里待着去了。

    金大冒顿时松了一口气。吴谦问他:

    “金大冒,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包白色粉末是什么东西?”

    金大冒劫后余生般激动地解释道:

    “官爷,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那这东西为什么会在你的床下?”

    “我……我……我也纳闷,可这确实不是小的放的。”

    “那你说昨天晚上并没有听到你娘子起床的声音也是真的?”

    金大冒拼命地点着头:

    “小的不敢欺瞒,我昨天确实一觉睡到了天亮,中间连厕所都没去。”

    “你睡前喝了什么酒水没有?”

    “嗯……喝了,我家娘子给我煮了一碗莲子羹,我一口气喝完了。”

    吴谦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刘松问:

    “吴兄,下官愚钝,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吴谦缓缓解释道:

    “你换一个方向思考,这卧室是金大冒的,但同时也是她家娘子的。这白色粉末可能是金大冒的,也有可能是她家娘子的。从那只母鸡来看,这包粉末应该是一种能使人昏睡的蒙汗药。”

    “什么?蒙汗药?他家娘子用蒙汗药干嘛?难不成是黑店?”

    金大冒辩解道:

    “开什么玩笑!我家客栈虽然生意不怎么样,但也是正正经经的生意,怎么会是黑店?”

    吴谦说:

    “她家娘子在自家客栈偷汉子,最怕的肯定是被金大冒发现。所以她便在睡前喂金大冒吃下蒙汗药,这样便不用办事时担心被金大冒发现。金大冒,你说你经常一沾床就一觉睡到天亮,那其实是由于你家娘子睡前喂你吃了蒙汗药所致……”

    蒙汗药原来是老板娘是为了偷情不被发现,给金大冒准备的。在场的所有都吸了一口凉气,有些人还在暗中嘀咕,这老板娘真的是死不足惜。

    金大冒刚才还因为自己脱罪而高兴,现在心情又陷入了谷底。他耸拉着脑袋,竟然哭了起来:

    “娘子……我那么稀罕你,你为何……为何这样对我?那个小白脸到底是谁,他毁坏我家娘子清誉,我要亲手宰了他!”

    吴谦对刘松说:

    “让人仔细去排查附近,若是能找到那个小白脸的下落,案子就能离真相更近一步。”

    刘松立刻派人去搜查。

    一道白色身影走到了吴谦的身边。

    “小哥?你终于来了。怎么样,周围有发现吗?”

    小哥拿出一张白色手帕,里面包着一片灰色麻布片,说:

    “客栈后的槐树上找到的,树下有血迹。”

    “马上带我去!”

    一行人来到了客栈后面的那棵槐树下,发现这槐树正是案发房间窗户旁的那棵。枝叶繁茂的槐树下散落在几滴滴落状血迹,树枝上明显有攀爬的痕迹。攀爬痕迹最明显的地方就在窗户边上。

    “看来,”吴谦说:“凶手是趁老板娘转备好酒菜,离开房间的空档,通过这棵树从窗户爬进了房间,在酒里下了毒。然后躲在这树上看着窗户里发生的一切。最后进入房间完成了毁尸。”

    刘松问:

    “可是吴兄,既然他最后要进去杀人毁尸,为何还要先下毒呢?”

    “因为他对付不了两个人,这说明凶手是单人作案。在酒里下毒,说明他原来的本意是想把偷情的这两个人都杀死的。只不过后来那男的没喝酒。”

    “老吴,”小哥说:“上面还有一处痕迹比较奇怪。”

    “哦?我上去看看。”

第八十五章 不成熟的建议

    吴谦撅着屁股费了半天劲才爬上树,小哥一个跃身就上去了,引得下面的芊墨和絮雯拍手喊帅。

    这槐树年龄很大,高处已经和房檐相接了。小哥指着房檐上的一处擦痕说:

    “这里有攀爬的痕迹,布片就是在这个瓦檐上发现的。我也去房顶上看了,有人活动的痕迹。”

    “屋顶?”吴谦皱起眉头,“案发是在子时之后,屋里有灯,外面一片漆黑,按理说躲在这大槐树里根本不会被人发现,还能时刻观察着屋子里的情况,是最好的藏身地点,他为何还要去屋顶呢?”

    小哥倚在树枝上,“别问我,这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

    吴谦还想再检查,却听到远处有位衙役边朝这跑边喊:

    “这边!这边的河沟里还有具尸体!”

    他所说的河沟是一条人工水渠,连接着一处养荷花的池塘。河沟不深,里面也没有多少水,死者脸向下趴在污泥中,衙役们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它从淤泥里拉出来。

    翻过身子,众人忍不住咂舌,这是一名男子,喉咙上有明显的割口,更可怕的是,他的xia体也被割下,混着污泥塞进了嘴巴里。

    米儿和芊墨她们害羞地扭过了头。

    刘松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还真让吴推官说中了,这变态的杀人犯连男的也没放过。”

    吴谦一边清理尸体一边说:

    “从尸斑和肢体僵硬程度上来看,这名死者的死亡时间和客栈老板娘的时间差不多。去把金大冒带过来,问问他认不认识这个人。”

    金大冒被带过来,一看到尸体就咂舌说道:

    “这个人……我好像见过他。哦!我想起来了,他是个赶考的书生,叫胡有文,原来一直住在我店里。后来他落榜了,没回老家,不知道搬去了哪里住,偶尔会来我店里坐坐。官爷,他怎么也死了?”

    吴谦从死者头上拔下一根玉簪子,说:

    “金大冒,这根簪子你可认识?”

    那根簪子上雕画的是一株荷花,通体造型不像男子所佩戴的玉簪,倒像是女子的。

    “嘶……”金大冒眯起了眼睛,“这这……这不是我家娘子的吗?去年我去外地要账时给她买的,怎么会在他头上?难道是他杀死了我家娘子抢走的?”

    众人沉默没有说话,忽然他反应了过来,破口大骂道:

    “这混账东西!原来就是他勾引了我家娘子,活该他被人杀死!混账!混账!该死的东西!”

    很明显,这个人便是和他娘子偷情之人。

    金大冒情绪太激动,被衙役们带了下去。

    刘松问吴谦:

    “吴推官,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对客栈里的每个人都做好笔录,没有排除嫌疑之前谁也不允许离开。同时搜查客栈和水沟周围,看能不能发现线索。”然后他又拿起手中的灰色布片,说:“我们现在最重要的证据,就是它了。”

    刘松去安排下手办事去了,吴谦也打算暂时回府。

    芊墨死活不愿意在客栈里待着,但是由于案发时她也在客栈里,所以刘松硬着脾气不给她开特例,两人吵了许久。最后还是吴谦劝了劝芊墨,她才嘟着嘴生着闷气回房间里待着了。

    这边的事安排完,吴谦他们三人就先回去了。

    路上米儿对吴谦说:

    “公子,那个芊墨姑娘……好像对你态度变好了。”

    “哦?那是应该的。”

    吴谦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给米儿讲了一遍。米儿听完沉默了一会,偷笑着喃喃道:

    “怪不得,她还喊你哥哥呢……”

    男人们总是察觉不到女孩的这种小心思。

    小哥对吴谦说:

    “老吴,你觉着这个案子凶手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为何会做出这种事?”

    吴谦分析道:

    “从手法来看,他的目标不仅仅是杀人那么简单,而更像是一种惩罚。”

    “惩罚?”

    “死的这三者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私生活都不检点。而凶手在杀人后还要执意割掉器官塞进嘴里,说明他对不守妇道这种事是非常的痛恨,痛恨到要用这种仪式来侮辱受害者的尸体。”

    米儿说:

    “可是男欢女爱这种事吧,世上多得是。而且这是人家的私事,他为何那么上心?”

    “每一个变态都会有一段惨痛的心路历程。凶手肯定是在这种事情上受到过打击,所以看到这种事情在别人身上发生时,他便会产生带入感。这种感觉让他即痛恨又后悔,便产生了杀人毁尸这种行为。在他的眼中,宋阿九和店老板娘都是死有余辜的。”

    临安城很大,从松兰客栈到府衙要走很久,因为刘松他们还在查案,吴谦便把马车留给了他们。在经过一片闹市区时,吴谦感觉实在太累了,就找了个茶摊坐下来歇歇脚。

    米儿忽然看到旁边有一处胭脂铺子,爱逛街的天性使她马上又恢复了精神:

    “公子公子,那里有家胭脂铺子,我想去买盒胭脂……”

    吴谦累得吐着舌头,“我……我……我的天,你还不累啊?要去你自己去,我得好好歇一会。”

    “嗯!公子走的时候记得喊我一声!”

    “放心,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

    店小二端来两碗大碗茶,吴谦一口饮尽。小哥看着他这幅模样,鄙夷地说:

    “你体力太差了,要不明天开始跟我锻炼吧。”

    吴谦擦了擦嘴巴:

    “算了吧,我的梦想就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最好躺着还能把钱赚了。”

    “你想躺着赚钱,我倒有个不成熟的建议……”

    “哦?真有这种行当?”

    “京中贵人多有好龙阳者……。”

    “滚!”

    米儿进了胭脂铺,货架上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瞬间抓住了她的眼睛。店老板看有人来了,招呼道:

    “娘子要买胭脂水粉?”

    “嗯。”

    “娘子想要哪一种?”

    米儿拿起一个红漆小盒,看到里面淡红的脂粉颜色甚是喜欢,于是捧在手里问:

    “这种怎么卖?”

    “呦,”店掌柜眉毛一挑,“娘子真是识货啊!这个可是小店里上好的胭脂,原料用的是西域蒯花,然后放在和田玉石钵中反复杵槌,最后配上花露调制而成。你闻闻,它的香味是不是和娘子平常用的脂粉香味不一样?”

    米儿低头闻了一闻,香味清淡不腻人,余香留久,确实好闻。

第八十六章 给你一巴掌

    店家一看有戏,又赶紧说:

    “我这里有试用的,姑娘可以用簪子挑上一点涂抹在手上试试效果。”

    米儿挑了一点,涂擦在手背上,她原本就粉嫩的小手变得更加白里透红,干净细腻。

    米儿心动了:

    “掌柜的,这胭脂怎么卖?”

    店掌柜眼珠子一转,伸出了三根指头。

    “三文钱?”

    “三贯!”

    “三贯!”米儿惊呼:“这也太贵了。”

    三贯钱足够一个三口人家两个月的日常花销了,用它来买一盒胭脂,米儿着实有些舍不得。虽然吴谦的俸禄钱一直都是放在她那里,加上差遣补贴和各种炭盐孝敬也有个几百两,但是花这么大价钱买一盒胭脂,她还是有些犹豫。

    米儿抿了抿嘴,把胭脂放了下来,说:

    “店家,还有便宜点的吗?”

    店家一听,脸色立即拉了下来,不耐烦的朝一边努努嘴,说:

    “那边的便宜,去那边看吧。”

    米儿默默走到旁边,低头从一堆劣质胭脂中挑来挑去。

    这时,一阵吵闹声朝着这边走来。

    “你们几个狗东西,才走了几步路就喊累,给我走快点,别耽误了我给七娘子买东西!”

    “衙……衙内,你给七娘子买的东西太多了,小的们两只手都用不过来,走不快。”

    “再啰嗦老子扣你的月钱!”

    一个油头肥脑,大腹便便的家伙摇着扇子走进了胭脂铺。他看模样二十来岁,一身顶好的绫罗绸缎遮不住满身的肥肉,身后跟着三个跟班,每个人都抱着很多东西。

    他一进胭脂铺就扯着嗓子大喊:

    “掌柜呢?狗东西,我家娘子要的货进来了吗?”

    刚才还拉着长脸的店掌柜瞬间低头哈腰,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

    “哎呦!这不是周衙内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少废话,我家七娘子要的胭脂进来了吗?”

    店掌柜弓着腰说:

    “衙内的吩咐,小的哪敢怠慢?这南海珍珠昙花胭脂昨个才到,已经给七娘子备好了。”

    “快去拿!”

    “好嘞!”

    米儿这时也选好了胭脂,走到柜台前打算结账:

    “掌柜的,这盒多少钱?”

    店掌柜不耐烦地说:

    “去去去,一边去!没看到衙内来了吗?没空搭理你。”

    米儿攥着胭脂,委屈地眼泪直打转:

    “可是……是我先来的。”

    “没空没空……把胭脂放那快走,别打扰我招待贵客。”

    米儿觉得委屈极了,想张口理论,可喉咙里就像憋着一颗枣一样,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忽然,那个肥猪一样的衙内凑到了她的跟前。

    “呦!好俊俏的小娘子啊!”

    说着,他竟然直接伸出手要去摸米儿的脸蛋!

    米儿吓得后退了好几步,看着周衙内满脸横肉的脸上挂着极其猥琐的笑容,一阵反胃恶心。

    “你是谁?无耻!”

    “嘿嘿,小娘子别怕啊!你看你这买的是什么胭脂,切,不值几个大钱的腌臜货,哪能往你这俊俏的小脸上抹?这样,你嫁给本衙内做第八房小妾,我天天给你买好胭脂行不行?”

    “你……呸!”

    米儿又气又怕,扔下胭脂转头就向门外跑,却被周衙内那肥胖的身子挡住了去路。

    “哈哈,你要去哪啊小娘子?直接去我家吧,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天就拜堂成亲!”

    “滚开!”

    可周衙内非但不让开,竟然还直接张开手往米儿的身上扑去……

    “哎呦……”

    周衙内忽然腰上一疼,被人从身后一脚踹翻在地上。

    “谁?胆敢打老子?”

    他转过身来一看,只见一个身穿青色深衣的束冠男子站在他的面前,紧握着拳头。男子本是一副书生模样,但脸上的的表情却冷酷到了极点,凶狠的眼神露出了浓烈的杀意。

    吴谦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按在地上。周衙内身子太胖,又常年沉迷酒色,虚的不行,扭动了几下身子发现自己按住根本起不来。

    “你知道本衙内是谁……”

    啪!

    还没等他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你你你……给我废了他!”

    三个下人刚要朝吴谦动手,忽然又一道白色身影闪过,三下五除二,将他们三个打倒在地。他们根本不是小哥的对手。

    周衙内心里有点虚了,但还是故作镇定:

    “你到底是谁?”

    吴谦冷冰冰地说:

    “你刚才想干什么?”

    “你TM知道老子是谁吗?我爹都没打过我……”

    啪!又是一巴掌。

    “我问你,你刚才想干什么?”

    “你……我……”

    啪!又是一巴掌。

    周衙内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从来都是他欺负人,没有别人欺负他的份。谁想到今天遇到了个狠人,啥也不说直接就大嘴巴子招呼。

    他脸上火辣辣地疼,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没有了盛气凌人的气势。

    “我我……我看小娘子……不!我来买胭脂。”

    “买胭脂?”吴谦又给了他一巴掌,“朝这位姑娘身上买胭脂?”

    周衙内再也忍不住,竟然当场哭了起来。

    “呜呜……我不买了,我要回家……呜呜……”

    吴谦松开了他,“滚!”

    周衙内连滚带爬,哭着逃离了这里。他的三个下人也跟着一起跑了,东西都扔在地上也不要了。

    “公……公子……”

    米儿被吴谦刚才的样子吓坏了,上次见到吴谦这种表情还是在楼员外家,他被迫和楼家娘子成亲的那天晚上。

    那晚之后,他便杀了楼员外全家。

    吴谦把米儿护在身后,走到柜台前,盯着已经吓呆了的掌柜,问:

    “你家最贵的胭脂是哪一个?”

    掌柜颤颤巍巍地拿出刚才准备拿给周衙内的胭脂,说:

    “就……就是这一盒。”

    “多少钱?”

    “十……十两。”

    吴谦拿出一锭银子,砸在了掌柜的身上。

    “这是二十两。收好。”

    然后他一把夺过掌柜手中的胭脂,塞进了米儿的手中。

    “米儿,走,回府。”

    看着三人离开,掌柜地这才敢大口喘气。他拍了拍胸口,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呼……哪来的冒失后生,是个狠角色。可得罪了周知府的儿子,怕是活不过明天了。”

    突然,米儿又出现在了门口,店掌柜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第八十七章 侠之大者

    难道他们这是又要回来找自己的麻烦?

    只见米儿举起右手,把手中的胭脂狠狠地砸在了掌柜的脑门上,啐了一口:

    “给你的狗屁胭脂!不稀罕!”

    回去的路上,米儿一直低着头,仿佛一只做错了事的小猫。

    “公子……对不起,都怪我。”

    吴谦摸了摸她的头,溺爱地看着她:“不怪你。怪公子没有陪你一起去买胭脂。”

    “不是的,”米儿摇着头,眼中噙着泪水,“要不是米儿非要去买胭脂,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发生就发生了。放心,天塌下来,我也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公子……嗯!”米儿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小哥却说:

    “老吴,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那个胖子自称衙内,而且衣服光鲜,恐怕是哪个官员家的儿子。这里是临安府,官最多最大的地方,他敢如此嚣张跋扈,后面背景肯定不小。”

    吴谦冷哼一声:

    “哼,敢动我最亲近的人,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小哥看了吴谦一眼,罕见地抛出一个赞许的目光。

    “老吴,知道我为什么会跟着你吗?”

    “因为我给你发的俸禄高。”

    “额……这个是很重要,但区区一点俸禄,我萧歌根本不放在眼里。我跟着你是因为你虽然是官,但又不像官,反而和我一样,更像一个侠。”

    “侠?”

    “没错,沉冤昭雪,为死者说话,不畏权贵,坚持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就是侠。”

    “小哥,你这么热衷于做一个侠,那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天下为公。”

    “天下……”吴谦抬起头,看着满是乌云的天空,“有点太大了啊……”

    刚回到府衙,吴谦就看到自己的推官厅门前坐着一群衣衫破烂的家伙。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衙役过来抱拳施礼说:

    “吴推官,小的们已经把刘四他们一伙给抓回来了,正等着你发落呢。”

    这个络腮胡就是之前被派出去抓刘四的衙役,叫王东。

    吴谦对着王东点了点头,看到刘四这个胖子就跪在这一群流氓痞子的正中间,瑟瑟发抖。他的脸上还围绕着脑袋缠着一条脏兮兮的布条,把他脸上被吴谦洞穿的伤口裹了起来。

    吴谦心中猛地一亮,案发现场槐树下的血迹,会不会就是刘四脸上的伤口留下的?

    米儿也想到了这一点,指着刘四说:

    “公子你看,他脸上有伤!你还记不记得松兰客栈外的槐树下也有血滴!”

    刘四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吴谦指着刘四,说:

    “把他跟我提溜出来。”

    刘四一听,马上咚咚咚地磕头,哭喊着:

    “官爷饶命啊!官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瞎了的狗眼,冲撞了您老人家。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

    “废什么话!”王东上前直接抓着他拖了出来,扔在吴谦面前。

    “刘四,”吴谦开始问话,“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若是有半点假话,我敢保证今天就能让你下大牢。我且问你,你调戏民女被我赶跑之后,又去了哪里?”

    刘四战战兢兢地说: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那天我们被官爷教训过之后,先是想去找个大夫包扎一下我的伤口。可是由于平时里我们几个把附近的医馆都得罪了,人家都不给我们开门。我们逛了好一大圈,最后到了松兰客栈那附近歇了一会。”

    刘四果然去过那里!吴谦紧接着问:

    “你们到松兰客栈那里后又干了什么?”

    刘四竟然不好意思地瞅了瞅四周的人,又想笑又不敢笑地问:

    “官爷,真……真的要在这说吗?”

    王东对着他吼道:

    “我们推官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废什么话!”

    “好……好……小的们本想是在松兰客栈后面的槐树下歇歇脚,可没想到那二楼有间房间亮着灯,还传出来……传出来那种声音……”

    吴谦瞬间心领神会,问道:“除了声音,你们还知道些什么?”

    “嘿嘿,”刘四讪笑着搓手,“那二楼房间窗户坏了,爬到那槐树上透着光就能看到里面。我的几个兄弟都爬了上去,欣赏……欣赏到了春色呗。那小娘们,啧啧……”

    “除了你还有谁爬上去了?”

    “王二驴、赵麻子、孙狗,还有二毛。”

    吴谦对王东说:

    “找几个兄弟把他们四个分开审讯,问他们究竟看到了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几个人,喝没喝酒,什么时候离开的。”

    王东抱拳说:

    “放心吧吴推官!”

    王东立即叫了几个衙役,把刘四所指的四个人叫走了。

    吴谦继续问刘四:

    “你们几时离开的?”

    “记不清了。反正很晚很晚了。”

    “你们走之前二楼房间里完事没?”

    “嘿嘿,没有,那两人能折腾着呢。他们几个还要看,可是小的脸上疼得厉害,便喊他们别看了带我去王二驴家里找到凉水冰一冰。之后我们在王二驴家还没睡醒,就被王大捕头抓过来了。”

    没一会,其他几人也回来了,王东回吴谦说:

    “吴推官,小的们询问过了,这是让人做的笔录。”

    吴谦核对了几个人的笔录,确定他们都没有说谎。

    他们到了松兰客栈外面后,先是听到了声音,然后便先后爬到树上偷看。看的过程中两人一直都在床上,并没有人动桌子上的酒食。后来刘四干着急又忍不住疼,便叫他们扶着自己回了王二驴家,直到今天早上被王东抓获。

    从供述上来看,人不是他们杀的,他们离开前凶手并没有开始行凶。在此过程中也没有见到其他人。

    吴谦翻来覆去看着口供,并没有从中找出什么破绽。他慢慢起身,缓缓走向刘四和他的几个兄弟。刘四不明所以,惶恐地看着吴谦:

    “官……官爷,你要干什么?”

    吴谦凌厉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然后又拿出了在瓦檐上发现的破布片看看,摇了摇头。

    他们几人的衣服和这个布片虽然都是粗布衣,但是颜色不同,而且他们身上到处脏兮兮的,这个布片还算干净。

第八十八章 狩猎

    吴谦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问他们说:

    “你们到松兰客栈附近时,除了那个声音,还有没有听到其他声音?”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那个叫王二驴的举手说:

    “官爷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我往树上爬的时候,听到屋顶上好像有点动静。”

    “你是第一个往树上爬的?”

    “对。”

    “后来查看屋顶了吗?”

    “后来我爬到了树上,嘿嘿,就光顾着看窗户里面的事了。”

    吴谦和小哥对视了一眼,两人相互点点头。看来在他们到之前,凶手是一直躲在树上的。后来刘四他们来到了树下,凶手怕被发现,才爬到了屋顶。也就是在这时,他的衣服被瓦檐刮掉了一片。小哥也在屋顶发现了有人活动的痕迹。

    等刘四他们走后,凶手又回到树上继续观察着里面。之后房间里两人完事,小白脸离开,老板娘喝酒后毒发,凶手才进入房间实施的犯罪。

    这同时也说明,刘四他们不是凶手。他们也没有和凶手打过照面。

    王东这时候上前问:

    “吴推官,这几个地痞流氓是不是凶手?要怎么处置?”

    吴谦转念一想,心生一计:

    “这几个人不是凶手。”

    刘四他们一听,心顿时放松了下来。

    “不过……他们几人昨天晚上当街调戏民女,被本官抓个正着,按照律法,刘四脊杖五十,其他人,脊杖三十。”

    宋朝实行折杖法,将流、徒、杖、笞等刑罚折合为相应的脊杖或臀杖。像刘四这种体格,五十脊杖下去小命估计就没了,其他人受个三十脊杖不死也残。

    所以这群地痞流氓们一定吴谦这么判决,当即吓得面如死灰,各各头如捣蒜,哭爹喊娘似的求饶。

    “官爷饶命啊!草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没满月的幼儿,官爷高抬贵手啊!”

    “草民知错了!草民以后再也不调戏民女了……”

    “呜呜……饶了我吧……呜呜,小的瞎了狗眼,冒犯了您老人家,您老人家宰相肚子里能撑船……”

    尤其是那个刘四,抱着吴谦的大腿,哭得是撕心裂肺。

    吴谦看着这群卖命求饶的地痞,脸色忽然变得十分和善起来,语气和蔼地说:

    “现在知道错了?”

    他们一边擦鼻涕一边说:

    “知错了知错了,小的知错了……官爷饶命啊!”

    “那本官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要不要?”

    他们一个个像是听到了救命符一样,眼睛中放着精光:

    “要要要!”

    “那你们听好了,这几天我要你们散开在这临安府的各个角落中,找一个年龄在十八到四十之间,体态精壮,衣着灰粗布衣,不像个有钱人,也不喜欢与人交谈的人。”

    地痞们面面相觑。刘四说:

    “官爷,这……这种人满大街都是啊!”

    吴谦又说:

    “最重要的一点是,此人会无所事事地在某一区域盯梢打转,就像踩点一样,甚至晚上也如此。你们几个没少干过偷鸡摸狗的事吧?这样的行为能分得清吗?”

    刘四抹了抹根本就没有眼泪的眼角,讪笑道:

    “嘿嘿嘿,官爷这么一说小的就明白了。盯梢踩点这种事,小的们是行家!不管他伪装的再好,小的们定能一眼就看出来。”

    “还有一点很重要,他所盯的,应该是名女子。而且还是,不太守妇道的女子。你们若是能找到本官要抓的人,那脊杖我便暂且记下。不然,我定安排力气最大的衙役,打得你们皮开肉绽,把小命留在我府衙里!”

    刘四拍着胸脯说:

    “官爷放心,小的这就联系所有认识的兄弟们,遍地撒网,日夜不睡地盯着这临安府每一片地方!”

    “嗯,去吧。记得每天早上找王铺头汇报一次情况。”

    刘四带着他的弟兄们,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府衙。

    他们走后,吴谦又对王东说:

    “王捕头,告诉所有的弟兄,也按我刚才所说的条件,划分区域日夜搜查。我会禀告知府,这期间的班双俸。”

    王东一听有双俸,高兴地安排去了。

    所有人都离开了,米儿闪着大眼睛抬头问吴谦:

    “公子,你是怎么知道杀人凶手的模样的?”

    吴谦解释说:

    “根据两名受害者的信息共同点,可以推测出凶手肯定有过非常失败的感情经历,才导致他对出轨女子极度怨恨,所以他的下一个目标肯定还是不守妇道的女子。从松兰客栈他可以轻松爬树和上房顶的看,可以推测出凶手的大概年龄和精壮的体态。粗布衣片是他不小心留在现场的,可见他并不是富裕之人。

    而能做出这种极端事的人,一般都比较内向,把所有事都憋在自己心里,不与外人交谈。在反复踩点、观察作案环境时更是不会和其他人闲聊。同时踩点这种事,肯定是晚上行动比较隐蔽。”

    米儿听得聚精会神,拍着手说:

    “公子好厉害。”

    小哥也默默地点了点头,认同了吴谦的说法。

    一直到天黑,刘松才从松兰客栈回来。看着他烦躁的表情,吴谦就知道没发现什么其他的线索。

    接下来的两天里,衙役和刘四们都抓回来了一些疑似嫌疑人,但是经过核查后这些都不是凶手。

    吴谦感觉有些心烦,多一天抓不住凶手,他就有可能多背上一条人命。而更让他生气的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那个知府竟然一次面都没露过!

    天子脚下的府衙一把手都如此怠慢公事,怪不得王永之要立志改变这官场氛围。

    再不改变,真的要完了。

    第三天早上,吴谦从住处刚到府衙,就看到刘四和王二驴两在大门口踱来踱去,想进又不敢进。

    他们看到吴谦来了,马上躬身行礼,说:

    “吴官人,你来的好早啊。嘿嘿……”

    “你们有什么发现?一大早围在府衙门口干什么?”

    刘四面露难色,张张嘴没说话。

    吴谦说:

    “别害怕,这里是府衙外面,有什么事你只管说,我不会难为你。”

第八十九章 凶手再现

    刘四这才小声地说:

    “官人,小的这几天一直按你的吩咐蹲守在城中,可是一直都没发现你让抓的那个人。直到昨天晚上,我和几个兄弟在城西北林家的宅子附近蹲点时,看到了一个和您老人家描述的非常像的家伙。他先是围着宅子外打转,又爬上外面的树往围墙里面看,最后在子时左右的时候直接从后院翻墙进了院子!”

    吴谦瞬间精神了起来:

    “通知院子的主人没有?人没事吧?”

    “通知了!我们知道那家伙可是会杀人害命的狠角色,搞不好要出人命的。那家后院有个小后门,于是小的就使劲敲门,可是没有人开。这时小的又赶紧让二驴兄弟去敲正门,自己在后门蹲守。可是小的弟兄刚走没一会,那个家伙就又翻墙出来了。”

    吴谦想了一下,问:

    “从他进去到出来,一共用了多少时间?”

    “没多少,半刻钟都不到。”

    “你没抓住他?”

    刘四面露难色:

    “小的没……没抓住。”

    一旁的小哥忽然生气地吼道:

    “刘四你可知道那人就可能是这起连环命案的凶手,因为你的这一个疏忽他就有可能继续杀人害命!”

    刘四吓得赶紧躬礼,连连求饶:

    “官爷,小的不是不抓,是小的把弟兄们都分散出去蹲点了,当时只有我和王二驴在那。二驴去喊大门去了,我一个人又胖又有伤,根本追不上那个家伙啊!”

    吴谦示意小哥别那么激动:

    “从进入到出来不到半刻钟,他应该没有时间作案。”

    “对对对,”刘四赶紧说:“过了没一会二驴就回来了,他说他喊开了林家的门,告诉他们后院进了贼人。可人家查看了一圈,说院子里压根就没什么贼人。不仅如此,还说他们后院住的他们林家的千金,二驴说后院进了贼人是在故意毁坏他家的清白,于是把二驴打了一顿。还说以后要是敢在外面瞎说这件事,就把我们扔进西湖里。”

    米儿气愤愤地说: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你们好心提醒他们,他们还打人!”

    米儿回头看吴谦,发现他表情有些异样。吴谦问刘四:

    “后院住着千金……你说的林家,是哪个林家?”

    “还能是哪个,就是那个做粮食生意的林家,有钱着呢。”

    吴谦紧绷的表情忽然笑了笑,说:

    “做贼心虚,可不是要打人。”

    “公子,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那个翻墙进去的到底是不是凶手?”

    “看来要再去一趟林家了。”

    “那他为什么这次没杀人?”

    “我猜一是刘四他们的敲门声吓到了他,二是……房间里的人吓到了他。”

    “房间里的人?房间里住的不是林家的千金吗?”

    米儿一脸的疑惑,没听懂吴谦说的是什么意思。

    吴谦笑笑没有回答。

    小哥严肃地看着吴谦:

    “老吴,这次可不能再让他跑了,他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

    吴谦眉头一皱,咬牙说道:

    “放心,如果这次是他,我他绝对跑不了。走,去林家。”

    吴谦他们转身要走,刘四却喊住了他:

    “官……官爷……那个我……”

    “看着今天你提供情报的份上,你的脊杖先免了。但是如果再让我发现你游手好闲、干流氓之事,那这次记下的杖就一并加倍处罚!”

    刘四和王二驴连连道谢:

    “谢官爷!谢官爷!不过还有一件事……”

    “哦,放心,有我在,林家那边不敢动你。”

    吴谦能猜出来,昨天王二驴刚挨完打,今天他就去了林府,林家的人不用想就知道是王二驴告的密。那个林家掌控着临安府将近两成的粮食生意,家大业大,要弄死一个流氓地痞太简单不过了。所以刘四今天才在府衙门口走来走去,犹豫着不敢进去。

    现在得了他的这句话,刘四和王二驴才放下了心,连连道谢。

    吴谦叫了辆马车,三人再次奔向林府。

    在车上,米儿对吴谦说:

    “公子,我觉着翻墙进林府的这个,不是凶手。”

    “哦?”吴谦赞许地看着米儿,“米儿会独立思考案情了。你为什么这么说?”

    米儿继续说:

    “公子,那个变态凶手不是只杀不守妇道的出轨女子吗?林家女儿尚未出阁,不符合这个条件啊。”

    吴谦自嘲似的笑了笑,说:

    “整天偷汉子,怎么不符合?”

    “啊?”

    米儿不敢相信似的长大了嘴巴,小哥也一脸震惊。

    吴谦叹了口气,说:“哎,米儿,那天我莫名对你发脾气是我的不对,不过你知道那天在林家千金的阁楼上发生了什么吗?”

    米儿睁着大眼睛看着吴谦:

    “发生了什么?”

    吴谦一五一十地把阁楼上发生的事讲给了米儿和小哥听。虽然米儿知道吴谦的身份是顶替人家的,但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在她的意识中已经把这两个身份混合在一起了。所以当她听到林紫浔不顾定好的娃娃亲勾搭其他男子,还把这种事主动说给吴谦时,她简直要气爆了!

    “公子,那个女人太不要脸了!等会见到她,我非得当面指着她的鼻子说落她,啐她一脸唾沫不行!”

    米儿叉着腰,小胸脯气得一起一伏。

    吴谦却并没有生气,摇着头说:

    “不用,她喜欢谁是她的自由,敢爱敢恨也算值得尊重。不过这个女人有些过太自作聪明,其实她并不需要如此羞辱我让我知难而退,我对她并没有什么兴趣。”

    小哥在一旁说道:

    “怪不得那天你出来后,米儿给你戴了个柳条帽把你惹生气了。因为柳条帽是绿色的。”

    吴谦本来还在装酷,被小哥这一句差点给噎死。

    “我说小哥,你的关注点到底在哪?这件事体现的是本官人宽广的胸怀,懂吗?”

    “嘻嘻嘻嘻……”

    米儿和小哥偷笑了起来。

    马车没有直接到林家大门口,而是在吴谦的要求下先去了后门,又来到这个带阁楼的花园后院外面。下车后,吴谦看到路边的柳树下已经停了一辆马车。

第九十章 娃娃亲

    吴谦故意走到柳树下,打量了一下这辆马车。只见它和普通马车相比要更加宽大,帘子竟然用的是刺绣丝绸,顶棚的雕花装饰显露出主人的奢华,车体两侧还镶有几块碧玉,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马车。

    “哎哎哎,瞎瞅什么呢?”车把式不耐烦地轰赶着吴谦。

    吴谦脸色一变,仿佛无赖一般嘟囔着说:

    “谁家的车?交钱!”

    “交钱?”车把式不明所以,“交什么钱?”

    “这柳树是我种的,你要停我树下,就得交钱!”

    “狗屁!”车把式果然把吴谦当成了讹钱的泼皮无赖,甩了一下鞭子,恶狠狠地说:“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是家的车子就敢开口要钱?告诉你,不是什么肉都能让你这死狗咬上一口的,先撒泡尿看看自己的德行!”

    吴谦仍然一副无赖的样子,“不行!这就是我种的树,停我树下就得给钱!我管你是谁家的,有我家大吗?”

    “去你姥姥的!”车把式撸起袖子走向吴谦,“哪来的瞎眼狗,皮痒痒了是吧?睁开你头上的屁眼瞧瞧,这是户部郎中何家的车子,是你这泼皮狗能惹得起的吗?”

    “哎呦,原来是户部何家的车子,”吴谦马上换了一种表情,弯着腰赔笑脸说:“嘿嘿,抱歉抱歉,打扰了!”

    然后便带着小哥和米儿离开了后门,向大门走去。

    “老吴,”小哥问他,“你刚才演的是哪一出?”

    “我想确认一件事。”

    米儿说:

    “公子是想确认车子是谁家的,就知道那个小白脸的身份了,对吧?”

    吴谦敲了敲她的脑袋:

    “你个小机灵鬼!”

    “嘻嘻。”米儿悻悻地吐了吐舌头。

    到了林府大门口,吴谦敲开了门,一个家丁探出头来,“谁呀?干什么的?”

    吴谦递出拜帖,“庐州紫莲山吴谦,前来拜谒林老爷子。”

    “等着,我去通禀。”

    过了不一会,大门还没开吴谦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一个老者的声音:

    “开门快开门!让我看看我的吴谦侄儿!”

    朱门大开,里面走出来一位面慈和蔼的老人,他一见到吴谦就激动地上前抓住吴谦的肩膀,高兴地说:

    “你就是吴谦?我的吴谦侄儿?”

    “正是晚辈。”

    吴谦躬身施礼。

    “哈哈,我当初遇见你父亲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没想到转眼间就这么大了。时间不等人啊,走走走,咱们去里面说话。”

    林老拉住吴谦的手,热情的走进了院子,一路上还不停地和吴谦说起当年遇见他父亲的事,像是见了故人一般。

    米儿和小哥也跟着进了客厅,他们坐在喝茶,听林老和吴谦聊天。

    “贤侄啊,令尊身体可好?他也来了吗?”

    吴谦放下茶盏,叹息一声:

    “唉,家父前些年已经不幸作古,已经不在了。我娘也早就不在人世了。”

    林老原本还无比激动的心情瞬间变得黯淡下来:

    “这……唉,我还想着能和你父亲好好喝一杯,好让我报答报答当初的救命之恩,谁承想……”

    “生死皆由天命,丈人不必太过感伤。”

    “好吧,人到了我们这个年龄,生死其实都已经看淡了。对了,贤侄这次到临安府是来谋生吗?你放心,这林府有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贤侄你。”老人年纪大了,就喜欢回忆过去,林老又说:

    “令尊不仅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是我的转运贵人。想当年我差点冻死在山中,是你父亲救了我,而且从那之后,我那原本半死不活的生意竟也越来越好,到现在在这临安府也有一席之地。所以贤侄你就放心地住在我这里,把林府当成自己家,千万不要客气。”

    “其实,”吴谦略微停顿了一下,“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见一见丈人的爱女……”

    “哈哈哈哈哈……”林老抚须大笑,“我还以为你们年轻人脸皮薄,就没开口说,没想到贤侄你自己先说出来了。好好好,老夫就喜欢你这种性格的后生,那些扭扭捏捏半天放不出一个屁的我看见就想给他一棍子。当年我和你爹订过娃娃亲,早已将我的独女许给了你,现在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没什么问题咱们就择日成亲!你二人想住外面我就给你们买套宅子,不想住外面就住在咱林府里,反正我百年之后这家业也都是你们的!”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林老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吴谦看着这么爽朗又重情重义的林老,心中泛起一阵酸楚。他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空有这么大的家业却无人继承,在他心中已经把吴谦当成了继承人。

    只不过他可能还不知道,自己最宠爱的女儿林紫浔,早就提前见了吴谦,并且给他带了绿帽子。

    林老放下茶杯,对一旁的一个瘦老者说:

    “王管家,去把浔儿叫过来,让她见见贤侄。”

    吴谦摆了摆手,示意王管家不用,然后站起来对着林老施礼说:

    “不必了,我想,丈人还是和我一起去后院的闺房看看吧。”

    何子期的车子就停在外面,说明他现在正在林紫浔的闺房里。吴谦让林老一起去见林紫浔,到时他一看便知道怎么回事。这样吴谦即不违反当初对林紫浔的承诺,不把她阁中偷人的事说出去,也不用向重情重义的林老解释他为何拒绝这桩婚事。

    “这个……”林老没有马上答应,第一次见面吴谦就要去自己女儿闺房,虽然已经有了婚约,但吴谦这样做还是不礼貌。忽然林老一惊,反问道:“咦?贤侄,你第一次来我家,怎么知道浔儿是住在后院的?”

    “丈人,”吴谦深深鞠了一礼,“晚辈这次来除了拜访您老人家,还有一件公事在身。”

    “公事?我听说你考中了功名做了官,但老朽近日都没有出门,我家里能有什么公事?”

    “晚辈不才,身兼临安府观察推官一职,近日正在查访一宗命案,需要向令媛了解一下事情。”

    “什么?”林老一下子站起来了,“命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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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第一提刑官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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