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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随正     峰卷尘沙起txt下载     峰卷尘沙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卷 第四十六章 攻寨(三)

    靳东南转过身来正对着面前的将士,他从左到右挨个看过来。高山寨地形复杂兼且兵力充足,垚军几次发起战争终不能取得最终胜利。此次若非有一个必须攻下高山寨的缘由,也不会对其贸然用兵。

    国君虽然年轻但极有决断,一旦认定此事便全力支持。国师负责前期布局,破解高山寨严密的防御体系,确保垚军能顺利攻占。而国师却提出了更为大胆全面的计划,用与巨树寨的交易引诱高山寨将重兵派出,先让他们互相残杀,再一举攻占两寨。若成功占有两寨,便占据了对胤国攻势的主动权,这是多年来从没有过的大好局面。

    而战事则交由自己,兵员、装备、粮草、将领配备等等事宜均按照自己要求落实到位,此次对晴日的全面战争更是让自己一言而决,国君不在后方遥控指挥。现在一切就绪,就看他靳东南最后能否带领众将士取得最终的胜利了。

    作战方案早已成熟,此次作战不仅将方案细化到攻占敌军每一个据点的兵力配备,更为重要的是通过内线终于摸到了最佳的攻击路线。

    众将士腰背笔直地站在自己的大元帅面前,等待着他的命令。靳东南没有啰嗦,只是对面前的众将士说道:“是时候了,去吧”。

    手下将领得到命令,纷纷抱拳行礼之后领着人马离开。一时间大队的垚军打出军旗,开出山林朝高山寨主寨扑去。

    靳东南转过头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身前的祖相子说话:“我们能攻灭高山寨吗”!

    祖相子转过身来,面色平静得看不出是他策划了这一场决定晴日族生死的大战。他开口道:“靳帅现在不该还在想对晴日的战事,应该深思下一步动作了”。

    祖相子初到垚国来时,靳东南是看不起他的。哪知短短年间,他本人的地位和他创立的天虹神教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现在,祖相子在垚国朝野之间已经形成了一股强横的力量。

    “嘭、嘭”两声巨响,响彻在巨树寨主寨范围天空之上。

    阿器面色一沉,向左右喝问道:“什么声音”?

    站在他身后的高山寨战士闻言一个激灵,他也被下了一跳,正在左右张望。共胜站在阿器旁边,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对阿器说道:“声音是从天上来的,难道是旱雷吗”。

    晴日族所在山区,有的时候在晴天也会打雷,是以共胜会有此一说。阿器微微一点头,算是接受了共胜的说法。

    不过有人就有不一样的想法。杜伟听见两声巨响,他知道行动的时间到了。垚军为了攻占巨树寨,做了精细的作战方案,包括杜伟一行如何顺利进入寨内、如何暗中帮助高山寨夺取巨树寨天险处的寨门和如何接应巨树寨外的垚军大部队等等。

    刚才的那两声巨响正是通知杜伟,垚军大队已到指定位置,他们需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内,从高山寨的手里夺下石门,迎接大部队进寨并消灭高山寨入寨大队和巨树寨全部力量。

    趁着众人还没有从刚才的巨响之中醒悟过来,杜伟带着手下百余名士兵,换好事先穿在里面的高山寨盔甲,大摇大摆的从阿器身后的大队经过,朝着石门方向行去。

    由于杜伟一行走得理直气壮,身旁的高山寨战士没有丝毫起疑。行至石门外十几步之处,才看见四名守卫石门的战士慵懒的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面的灰,问道:“你们是哪个将军的部下,未得到阿器将军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出寨”。

    当石门进入自己的视力范围,杜伟就把周围的守军形势看得清楚明白,石门上下应该是有五十人左右的守卫力量。按正常情况下,这宽约五米的石门只需两队人守卫即可。可能是阿器不熟悉情况,在这里留下了整整一标的力量。由于地势狭窄,有十名战士站在石门的上方,其余四十名战士多是三三两两的挤在一起说着闲话。

    杜伟从服装和刚才战士的问话,很容易的判断出面前守门的是阿器的嫡系。他不慌不忙地走向那名问话的战士,还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哪位将军负责,有阿器将军和共胜将军口令”。

    那名战士不虞有诈,指着石门之下一名正在唾沫横飞教育新兵的中年汉子说道:“看到没有,就是那个说话口水吐你一脸的人”。

    杜伟呵呵一笑,神态轻松至极,也不答话径直朝那人走去。垚军能否攻占巨树寨,成败在此一举。虽说选的都是精锐之士,但是如此场景之下难免紧张。刚才被那名高山寨的战士喊住,有的士兵就悄悄地摸上了刀柄。不过看自己的首领如此轻松,也就被他感染,看着前方的中年汉子抿嘴笑了起来。

    杜伟带着众兄弟慢慢摇摇的来到那个中年汉子身前,时不时还挥手和身旁的高山寨战士打招呼。那中年汉子见是自己手下放过来的,也就亲热的上前招呼道:“可是已经砍下了查巨树这个狗杂碎的脑袋”。

    杜伟也故作亲热地说道:“那是迟早的事”。说完往后扫视一圈,见自己带来的兄弟已经隐隐的将守卫石门的高山寨战士包围。又靠近那中年男子说道:“这会是来给众兄弟送东西的”。

    战后分发战利品是惯例,守卫石门的高山寨战士一听就来了兴趣,纷纷探过头来问道:“两位将军给我们送什么来了”?

    杜伟故作神秘的往怀中一摸,大呼道:“送命”。说着手起刀落,石门处守卫头领脑袋一歪,一股鲜血向天喷去。杜伟动手的同时,他身后的精锐也同时动手把身边的人一刀毙命。杜伟身后五人皆没有抽刀的动作,而是用麻布包裹着的劲弩对着石门上方的战士精确射击。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五十名守卫石门的高山寨战士没有来得及哼上几声就倒在了血泊之中。垚军的精锐突击队没有半分停歇,一边打开石门扫清前方障碍,一面把尸体拖至天险的转角之处,层层叠加成人肉掩体。

    此时,垚军大队的突袭快速而至,天险堡垒处的高山寨战士敲响了报警的大钟。阿器和共胜反应过来调遣兵力迎战时,垚军先头部队已经冲出天险的狭窄地带,满脸络腮胡的垚军先锋将领吴余,带着旗下一营官兵列队完毕,并命人反卷天险堡垒处的高山寨战士。

    原本气势如虹的高山寨战士一时间慌了神,大队人马分成两队,一面正对着巨树寨最后的防线,一面正对着汹涌而来的垚军先锋。

    垚军列队完毕后,即刻向高山寨后队发起攻击。先是三百射士朝着天上一轮猛射,而后装备完全的步兵就朝高山寨阵型的中央部位插进。

    论士气,垚军气势如虹;论装备,垚军甲坚刀利;论谋略,垚军布局严谨;论兵力,垚军源源不断不知来了多少。双方刚一接触,毫无与垚军作战思想和战略准备的高山寨战阵就被冲得毫无抵挡之力。

    阿器见如此情况,自己再不组织反击就要被垚军吃得干净。他对身边的共胜说道:“我领身边精锐前去抵抗,共胜将军负责组织全军的防御”。

    按道理应该是阿器来统领全军,可是他知道命令不了共胜,不如自己前往为共胜争取整队迎敌的时间。

    共胜为阿高山亲卫头子,素来眼高于顶不买任何人的账。但眼高于顶不等于笨,此时此刻他也知道要论掌握全局还是阿器比较合适。共胜拉住阿器,高声说道:“阿器将军,就让我来会一会垚军吧”。说完,大手一挥,领着身边之人向锋利的垚军冲去。同样穿着盔甲的高山寨战士在主将的带领之下,和垚军硬碰硬的撞在了一起,抵住了垚军向前冲击的势头。

    正在双方激烈交战之时,疯将尉鹏坤已经在众将的拥护之下进入战场。

    “晴日族领地地形复杂,如若让其精锐主力逃走,则变数甚多。务必尽歼之,保证垚国东进大计”。临行时,靳东南元帅一再强调此事。寨门已破,现在垚军的主要任务就是围而歼之。

    涌进主寨的垚军士兵体现了良好的军事素质,各队、各营之间清晰分明,一旦集结完毕就按照先前指定的计划,进行主攻、支援和包抄。就现在的形势来看,消灭晴日的两寨主力只是时间问题。

    查巨树看着眼前的一幕幕突变,渐渐的冷静下来。“一开始就是垚军的阴谋,没想到自己想利用垚军反而却被他们利用了。”查巨树自嘲地笑了笑,对身边亲信说道:“此事还把高山寨也拉进来了,垚军所谋甚大,我们或许还有机会”。

    查巨树也是人中豪杰,一旦决定就开展行动。他大声下令道:“高山寨和巨树寨本是一体,都是中了垚军奸计才会互相残杀,现在我们要一起杀敌。查忠,派人通知下面的兄弟全部撤到我这里来,把工事让给高山寨的兄弟”。

    查忠闻言一震,嘴中发出:“这、这”的声音。他不明白,刚才还杀得血海深仇的人,怎么突然就为对方考虑起来了。

    查巨树看着这个服侍了自己半辈子的老人,不经意间露出一丝狡猾的微笑。查忠知道,首领露出这样微笑,就要有人为此送命了。他不再耽搁,派人传命而去。

    一时间,撤退的巨树寨战士人人大喊,让高山寨的兄弟们一同抗敌。果然,阿器见查巨树主动将拾级而上的各个防御阵地让出来,也是满心欢喜。有了完整的防御体系总是比列阵而战,只靠战士们的血肉之躯去拼好得多。随即,命人快速的进驻其中,形成立体防御体系。

    巨树寨的战士,全部收拢在巨树寨的标致巨树之下。查巨树来到众人面前,跪在巨树之前拜了三拜,而后转过身来,对面前的战士说道:“本以为是高山寨要灭我巨树,那时即使我带着你们撤退,也会被同根同源的高山寨追杀而亡。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垚军的阴谋。想必现在,高山寨主寨那边的战斗也已打响。高山寨主要力量被调出大半,结果可想而知。现在,我查巨树就要带着你们从这里撤退至山中,一边收拢族人,一面利用垚军不熟悉地形的劣势把他们赶出去”。

    众将士一听还有活命的机会,精神为之一振。查巨树亲自断后,并带着三百余名战士和自己的家眷从密道口逃离。查巨树进入密道,再从里面封死,把刚才还以兄弟相称的高山寨几千战士抛弃在自己的大本营中。

    查巨树所料不差,垚军主力部队在兵马大元帅靳东南的率领之下,一口气打到了阿高山的议事大厅。刚才还在厅中指点江山的阿高山,带着山寨的重要人物一路向东撤退。

    晴日高山、巨树两寨在垚军精心策划的攻势之下,成为有记载以来的首次破寨。晴日族大首领阿高山、巨树寨首领查巨树遁入深山,不知所踪。主力垚军乘势攻入晴日族圣山,尉坤鹏率领的偏师在经过激烈的交战之后,全歼阿器、共胜的两支部队。此役,晴日族多名优秀将领被杀,优秀战士更是所剩无几。

第一卷 第四十七章 初见度

    与伉商定好救济北面市镇灾民之事的第二日,度就点齐一队最为精锐的亲卫向灾区而去。一路上,度看见在自己的大政方针指导之下,北面市镇多有繁荣之像,他很是欣慰,这也更加坚定了向中原文明学习的决心。

    市镇是周围山地的原驰族人聚居地。此次受到山洪冲击的有两处,一个位于魁山山脉之中,一个则是与胤国边境交界的自由市镇—冠市。由于自由市镇没有胤国和原驰的驻军,所以其自由化程度较高。经过长时间的发展,市镇及周边居住的原驰人、胤国人乃至其他各地而来的人,达到了上万常住规模,来往商家更是有升温之势。

    冠市虽然是依山而起,但其建筑整体却是坐落于群山之中的一块平坦大地,登高而望颇有气势。由于高山之上雨水充足,顺流而下的山泉又使它在雄奇之中显露出一丝秀雅。

    冠市没有官家的机构,只有大大小小的各个势力及帮派共同维持秩序。在这里势力较大的力量有三股,分别是原驰的护民社、宁氏一族的向南办事处和一个名为“巨石帮”的地方帮派。

    原驰的护民社其实质是官方打着民间旗号,保证原驰一族在冠市利益的严密组织。护民社一方面保护族人安全,一方面开拓自己的生意市场。社内正式成员,原先就是一百名脱了军装的将士。但经过长时间的发展,他们从原先的战士渐渐的变成了某某东家、某某掌柜,倒还把此处的族业经营得风生水起。现在的原驰护民社,占据了冠市西面的一大片土地作为根据地。社内还招聘了大量的诸如仆人、厨子、轿夫等服务性人员。同时,还以族中人员为骨干,充实了护卫力量。在这里,原驰族和其他族人进行了很好的融合,主要经营的药材、野兽皮毛等山珍特产更是深受其他商家欢迎。现在的护民社,保护的已经不只是原驰一族的利益,而是在他旗下所有人的利益。

    宁氏一族因为地缘因素,也把与原驰族的通商作为本族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冠市的汉人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在宁氏一族的带动下而迁至此处。而向南办事处,就是此处统揽宁氏一族全部生意并保证自身利益的族内组织。宁氏一族在此处经营多种生意,涉及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另外还有一支上百人的兼职护商队,保护其本族利益不受侵害。

    巨石帮原本不过是一些流亡边境的亡命之徒,聚集在一起求生的小帮派。但在近几年来,由于吸纳了不少由南而来的少数民族人员而力量大增。实力增强的巨石帮接连吞并了周围另外几个有实力的帮派后,现在已经稳稳当当的跃居前三甲行列。冠市之内大大小小的赌馆、妓院、典当行几乎被巨石帮垄断,确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

    巨石帮的总部位于冠市之南,由几十组大大小小的院落组成。由于在此地巨石帮是最大的帮派势力,故而并没有刻意的修建什么坚固的防御工事,只是在总部入口处草草地搭建了一个大门,在门楣之上不伦不类的刻有“巨石帮”三个大字。而今天,巨石帮总部里,里里外外却透着一股子古怪。

    巨石帮大龙头号洛维,是个黑面长大汉子。一条从左眼贯穿至右下颚的伤疤,如一条丑陋的毒蛇般卧在他的脸上。就算是洛维一言不发的往人群中一杵,周围的人也会自觉的闭嘴或放低讲话的音量。今天的洛维坐在巨石帮正堂高高的虎皮大椅之上,不时的用眼角去撇坐在自己左下首的巨石帮二当家皮路。

    当年皮路带着十几个兄弟来投靠他时,他并没有觉得这个年纪轻轻的蛮人有什么大的本事。哪知这十几人不仅个个敢打敢拼,并且在对战时相互配合更是十分默契,为巨石帮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皮路兄弟们的勇猛表现,让他们在巨石帮渐渐站稳了脚跟,前来投靠的族人也逐渐多了起来。有了足够的实力,皮路更是稳坐斧头帮第二把交椅。以前的自己还有自信,凭着在巨石帮的威信和忠于自己的一帮老兄弟压制着皮路一头。可是就在近段时间,皮路又有五百余族人陆陆续续前来投靠。这一来,就直接打破了自己的些许优势,成为在帮内最大的势力。照着这样的形势发展下去,定会夺取自己的位置成为帮派大龙头。不过皮路倒算顾念当年自己收留他的旧情,没有因为实力大增而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还是像以前一样尊敬他。不过就在几天前,皮路向他提出了一个独霸冠市的计划,让他既有些心动又有些犹豫。据皮路得到的情报,原驰护民社的头头会和宁家向南办事处的头头会面,只要同时干掉他们两人,这冠市将是巨石帮一家的天下。

    洛维担心的是,原驰护民社一向和原驰官方关系密切,贸然杀进护民社端掉其势力,会不会导致原驰军队的报复。宁家只是一个大商家,端掉它的向南办事处倒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但皮路却告诉了洛维一个更心动的消息,南方顿失强大的部落正在对原弛用兵,原弛根本无法顾及到远在冠市的护民社生死。

    不管此事如何的诱人,但久经江湖尔虞我诈的洛维还是对此事颇有怀疑。对于一个帮派来说,几日之内光是安排五百人的住处便是一件难事,可是皮路却像早就知道似的,十分轻松的把这新进的五百名成员安排得妥妥当当。并且以洛维这种江湖的眼光,一眼便能看出这新进的五百人都不是善茬。

    虽然有诸多疑问,但是当皮路把这个想法说出来时,却得到了帮内其他核心成员的一致拥护。今天,正是发动突袭的一天,帮派内部一派大战前的亢奋。

    既然突袭计划已经确定,那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洛维收回目光,慢慢的又恢复了他大龙头的威严面容。

    原驰的护民社今天也是上上下下都动了起来,仆人们互相咬着耳朵相传,是有来自圣山的尊贵客人,要与此地的大商家会面。护民社要以最高的规格接待他们,就连护民社社长画老爷也要全程作陪。

    临近正午,度带着自己心爱的女儿朵朵和伉、传及相关官员在一队精锐亲军或明或暗的护卫下,来到自己在冠市的根据地—护民社。度认为自己虽然是一族之长,但现在是宁氏一族高义在先,必须要待之以公平才能显示原驰一族的气度和自己的看重。选择在冠市见面,而不是在任何自己控制的市镇,就是对宁家最好的尊重。

    虽是轻车简从,但是度的亲军一进护民社就接管了所有的防务,必须保证度的绝对安全。

    临近正午,宁砺身着一身黑中带红的丝制长袍,出现在护民社门外。为显示对原驰一族贵客的尊重,他只带了五人。这五人分别是扮成自己贴身丫头的侠祖大管事客嫚、二管事霜雪,贴身侍卫典众、朱齐和向南办事处的负责人魏东。

    还未报上名号,护民社社长画就带着经常和魏东打交道的熟面孔走出大门迎接。双方互相介绍之后,由地主画引路,将众人带领至午宴之地。

    那日,画只是告诉魏东,有来自圣山的贵人要当面感谢宁家对原驰灾民的帮助,并没有说明是原驰的大拱前来。不过由于宁砺父亲的布局,宁砺不仅知道度已经来到冠市,并且预判了朵啜部的刺杀行动。

    宁砺随着画的引领,开始观察护民社内的景象。护民社虽然没有像修建战时堡垒一样构建防御体系,但是可以看得出来,社内的主要通道处修建有大型的屋舍。虽然做了掩饰,可像宁砺这种内行人一眼就能判断出这些所谓的房舍,必然是拥有强大防御能力的工事。假若真有人要突袭护民社,社内之人便可以分组聚于此种工事之内,凭坚据守。社内来来往往的都是以十人为单位的巡逻之士,务必保证今天社内的绝对安全。

    “朵啜部会采用怎样的方法刺杀度了”?宁砺不禁也充满疑问。在宁砺看来,护民社内防御工事坚固,指挥护卫的将领更是有些本事。朵啜部依托巨石帮凭借数倍于护民社的战力就想突袭截杀度,是不现实的。想必他们应该有什么自己还未获取的手段,有必杀度的把握。宁砺越想越深入,但始终没有想通关节之处。

    “宁族长,前面就到了”。画低声一呼,提醒宁砺回了神。

    宁砺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度请他们午宴的地方。这是一幢标准的中原式建筑,方砖圆柱、飞檐如钩,小有意境。

    “你就是宁家的族长,看来身上并没有大家所说的铜臭味嘛”?一个身材高挑健硕,皮肤黑中带亮的少女,看着走在前头的宁砺说道。

    宁砺闻言看向那名少女,暗自想道:“此女能出现在此地又说话这么随便,想必在原驰族内的地位也是相当的尊崇”。正要搭话,画接过话语说道:“宁族长,这位正是鄙族大拱的千金—朵朵公主”。

第一卷 第四十八章 刺度

    “又是大拱、又是公主,这原驰族人看来是真的想学透中原文明呀,不过怎么感觉还是有些不伦不类的味道”。宁砺虽然如此想,但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

    有了画的介绍,宁砺多了一些观察朵朵的时间。此女最大的特点应该是“黑”,不过此种黑又不同于一般人的黑,用一句简单的话概括,应该是“黑得很特别,黑得很有韵味”。

    朵朵见宁砺盯着自己看的时间超过了正常的礼仪,立刻发飙道:“怎么你们中原的女孩不美吗,你这人也太不懂规矩了”。她的语气由调侃转为严厉,脸上也随之附上一层寒霜。

    宁砺见这朵朵公主说话如此霸道,一点也没有把他当作客人的意思,暗想道:“朵朵的态度是否反映出度的态度,在原驰看来,自己不过是一个家族的族长,还不配和他们做平等的交易吗”。

    想归想,宁砺还是向朵朵一拱手,礼貌地说道:“失礼了,朵朵公主不要见怪”!

    朵朵用眼角瞅了一眼宁砺,又越过他身后的客嫚和霜雪,看向典众和朱齐。朵朵开口道:“你这两位随从看着倒是有一副射虎搏狼的好身板,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中看不中用。待会一定要请父亲同意,让他们与我族勇士较量一番”。

    画不知道,这朵朵公主怎么会与宁族长第一次见面,就像是积怨经年的仇人一般。他见自家公主说得有些火药味了,连忙打圆场道:“贵人已经在厅内等候了”。

    朵朵当然知道此次受灾,是眼前之人救了许多族人,所以父亲才专程前来表示感谢。只是想到,父亲说过希望自己将来嫁给中原的大人,这气就不打一处来。虽说父亲也不太看得起这一个小小的族长,但是不知怎么的,一见到这些中原来人就想把他们打击得一文不值,让父亲知道原驰的儿女不需要中原的帮助也能做得很好。在朵朵的心中,不管那人多么优秀,只要是嫁给中原人,父亲就是把自己当成交易的工具。心高气傲的朵朵公主,怎么能忍受这种屈辱呢!

    虽然心中有气,但是朵朵也知道不能坏了父亲的大事,于是“哼”了一声,趾高气昂的朝厅内走去。

    画带着宁砺一行人走到主宅门口处,门外的小厮高声报道:“宁家客人到”。画略微一弯腰,右手向前一伸,说道:“宁族长请”。

    宁砺也不客气,大步跨过厅内门槛朝内行去。转过屏风,一个黝黑粗壮的中年汉子,从正对面的座位处向宁砺走来。那人走得不疾不徐,一派大族之长的风范。

    那人行至宁砺身前,先是一抚胸,接着一拱手说道:“原驰族蛮人-度,感谢中原朋友的雪中送炭”。

    中原的汉人一般称呼中原以北各个少数民族为胡人,以南的少数民族为蛮人,言语之中多有不敬之意。而如今,度作为原驰的大拱,开口就称呼自己为蛮人,则体现了对中原文明的正确认识和自己敢于面对现状的雍容气度。一时间,宁砺对度充满了好感,甚至想要告诉有人想要刺杀他的消息。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这番话说出口会造成的连锁反应,还是选择静观其变吧。

    宁砺装作惊讶地说道:“原来是原驰最尊贵的大拱相召,宁砺荣幸万分”。说着向着度深深一躬身。

    度伸手虚扶宁砺,说道:“请入座”。

    宁砺抬手请度先入座后,才在为自己准备的席位上坐下。宁砺坐于度的左下首,魏东挨着宁砺坐于左手第二个位置。客嫚和霜雪则是跪坐在宁砺身边,便于照顾。典众、朱齐则很自然地站在宁砺后方,贴身保护主人周全。正对着宁砺的是度的女儿朵朵公主,其余依次是伉、传等原驰族的重臣。护民社的主人画,则是坐于魏东之后。

    待众人坐定,度举起桌上的酒杯说道:“宁族长年少有为、胸襟似海,我度愿意交你这个朋友。若不嫌弃,以后就叫我一声大哥便是”。

    宁砺也举起酒杯说道:“大哥,兄弟先干为敬了”。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度本以为宁砺会先表示一番受宠若惊,然后在几经拉锯之后才会和自己兄弟相称,没想到对方答应得如此爽快,有点意思。

    “哈、哈、哈、哈、哈”!短暂愣神之后,度大声笑道:“兄弟爽快”。说完也是一饮而尽。

    “兄弟,今次我族万余族人受灾之初,确实没想到宁家会在第一时间帮助我们。我们原驰人向来是有恩必报,兄弟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提出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度绝不会相信作为生意人的宁家,会无缘无故的帮助自己。

    在宁砺看来,交好原驰一族有三大好处。其一,原驰族势力范围内外是一个稳定的财源。因为地利因素,现在较大规模的商家只有宁氏一家。不仅宁家的商品在这里售卖很稳定,原驰的山货一经转手更是利润匪浅。其二,出岭州向南经原驰族的领地而过,地势相对晴日族较好走。如果条件允许,宁砺一直想开辟一条通往顿失的商道。顿失人口众多,但生产力落后,一来一回又是多少利润。其三,也是现阶段最重要的一点,岭南是宁氏一族的根基所在,无论如何不能陷落。垚国即将对胤国用兵,宁砺想不通垚军为什么会这么在意晴日族,如果与岭州接壤的原驰也来插上一脚,则事情会更加复杂。所以在宁砺的保卫岭南布局当中,就是要先稳住原驰一线,不能给胤军和自己添乱。再进一步说,如果那时能得到原驰的兵力援助将会更加好。

    不过自己的真实想法怎么会对外人说,宁砺看着度,真诚地说道:“既然大哥慷慨,那小弟想到后就即刻告知,这里先谢谢大哥了”。

    度的心里又是一楞,这小子救助原驰手笔之大,但是却没有立即提出要求,看不透、看不透。不过度也不是寻常之辈,立即开口道:“兄弟高义,那就喝酒吧,边喝边聊”。

    宁砺正要搭话,对面的伉说道:“大拱,还为客人准备了歌舞呢”。

    度哈哈一笑,说道:“还不快叫上来”。

    对面的朵朵听着对话,轻蔑地看了宁砺一眼,看样子还从鼻腔内发出哼的一声

    看朵朵的表情,多半是想在什么舞剑助兴环节对自己的手下进行挑战。想到这里,宁砺一个激灵,该不会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吧”。

    宁砺正在思索,端着托盘的下人们已经鱼贯而出。一名小厮高声介绍道:“清蒸黔鱼,请贵客品尝”。

    宁砺被小厮的叫喊声惊醒,低头看了一眼摆放在自己面前的黔鱼,心里嘀咕:“清蒸鱼选这么大的干甚”。好吃的宁砺对美食有股子偏好。

    “啊”!一声雄狮般的吼叫从度的方向传出。紧接着,一个下人装束的人影飞身而出,狠狠地摔在地上。度身边一个铁搭般的壮汉,紧跟而上一刀砍断了那人的右臂。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当宁砺望向度时,只发现一截黔鱼镶嵌在他的左腋下,大股、大股的鲜血不停的往外冒出。度脸色苍白,大口、大口地揣着粗气。

    “鱼肠剑”!一瞬间,宁砺脑海里已经勾画出刚才的惊险一幕。一定是刺客趁度分心之际,找准时机一剑刺入度的左腋。即使度穿有软甲,腋窝部位也是没有防御的,好精确的算计。受伤的度在第一时间一拳轰出,把刺客砸飞而出。而身后的两名贴身侍卫,一个贴身侍卫,一个上前追杀。

    众人在短暂的惊慌之后也纷纷反映过来,纷纷上前围住度,“大拱、大拱”的大声呼喊着。

    鱼肠剑深深的插入度的胸腔,按照宁砺的判断应该没有到即刻毙命的地步。度不愧为一代雄杰,稍微揣口气后,立即吩咐道:“问人”。

    这时,随度而来的大夫开始为度做紧急的救治,而众人目光则朝那名刺客看去。可那名刺客此时口吐白沫,显然早已咬碎牙内剧毒而亡。

    度脸色惨白,显然是在思考这突入而来的变故,到底隐藏着什么惊天阴谋。

    突然“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从度的口中喷出,他的脸色由白开始转青。

    随队而来的大夫,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大拱,此剑有剧毒”。

    众人一听,纷纷慌乱起来,不知所措的望向脸色越来越黑的度。

    这时大厅门外又响起焦急的脚步声,一声声如催命的鬼鼓。

    “报,大批巨石帮成员正在猛攻我社大门”。一名军士入厅后快速的报告。

    听见如此消息,厅中众人更是一片慌乱。

    度勉强睁开眼睛,来回扫视一圈自己的重臣猛将,又看向自己心爱的儿女,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宁砺身上。

    众人一看度在宁砺处停住目光,纷纷拔出佩刀把宁砺围了起来。要说此次刺杀度最大的嫌疑人,非宁砺这个外人莫属。一时间,大厅气氛更加紧张。

第一卷 第四十九章 与度别

    宁砺的侍卫反应更快,在对方亮出钢刀的一刹那便一左一右挡在宁砺前方,左手做出一个奇怪的抖动,金属护臂变成一块直径约五十厘米的圆形盾牌,右手抽出钢刀呈出击之势。

    宁砺一时间脑袋里闪过无数的念头,他知道如若自己不能撇清嫌疑,将会永远和原驰族成为敌人。电光火石之间宁砺拿定了注意,站起来示意典众和朱齐二人后退,向度缓缓说道:“请允许我为大哥查看伤势”。宁砺眼神镇定,没有丝毫的做作。

    度盯着宁砺看了一小会,点了点头。

    传见无意间把矛头指向了宁砺这个外人,正在暗自庆幸。可眼见事情又有转机,他急忙道:“你还想加害大拱吗”。说着挺刀挡在宁砺和度之间。众人听传说得有理,也挺刀站在度的前面。

    度看了面前的传一眼,今天的种种事情必是有内鬼作祟,只是不知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找出这个人来。“让开”,度虚弱的声音传来。

    众人不能违背度的命令,纷纷让出一条路来。宁砺朝霜雪点了点头,霜雪尽直朝度走去。

    霜雪蹲在度面前,用手在度的左腋下扇了扇,深吸一口气后,开始闭目思索起来。

    众人见霜雪闭着眼不说话,又开始有了小的躁动。一小会,霜雪睁开开眼睛,回到宁砺身边,开口说道:“此毒名叫‘血凝子’,通过血液作用于心脏,中毒之人若不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服用解药,便会因血液凝固而死。此药炼制十分复杂,且制成之后只能保存七日,解药则是同毒药一并炼制并一同失效,所以我们并没有常备”。

    听霜雪如是说,度身旁的朵朵急忙冲到刚才自杀的刺客身上一阵摸索,可惜什么也没有找到。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朵朵指着霜雪说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霜雪很自然地答道:“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更多”。说完悄然退至宁砺身后。

    宁砺看着度深深一躬,说道:“大哥,兄弟帮不上忙了”。说完,眼神中显出一丝黯淡。

    度平静的听几人对答,只是紧紧地咬着嘴唇不发声。听宁砺说完后,他用力从自己的侍卫怀中坐直。由于扯动伤口,鲜血再次汹涌而出。此时的度,脸上竟然涌现出一丝红晕。

    度开口说道:“兄弟认为为兄现在应该如何做”。声音不大,却让大厅内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宁砺不假思索并语气坚定地说道:“其一,命人统一社内防御,保护诸位安全。其二,安排身后族中大事方略。其三,允许小弟召唤支援”。这些事,在霜雪判定度没有生机之时,宁砺便已想定。

    众人听宁砺区区小族族长,竟说出如此不合时宜的话来,一时间又要提刀和他拼命。

    度向众人挥了挥手,飒然一笑,又定定地看了宁砺一眼,而后说道:“老弟非常人,大哥也要行非常之事了”。度停顿了一下,环顾众人后,一字一顿地说道:“其一,如果我死了,吾儿团即刻继大拱位,吾女儿朵朵为摄政大臣直至团成年。其二,原驰一族其余各项事务暂时不变,此间防务全权交由宁老弟负责。其三,宁老弟要主持替我报仇事宜。其四,从此刻起朵朵即为宁砺之妻,待两年之后正式成婚”。一口气说完,度的脸色也由红转青又变成黑色。

    众人已经被连番的变故弄得反应不及,只有朵朵大声的呼喊着自己的父亲,表示强烈的不满。

    度没有理会众人,只是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英俊青年。

    度的身体已经到了死亡的边缘,可是一双眼睛还是露出一代枭雄的深沉智慧。宁砺看着眼前的度,坚定地说道:“我不是原驰族人,不必听命于大拱,我只答应大哥照顾好朵朵公主”。

    引导自己来这里的是伉,安排此间事宜的是画,手握南面军寨军权的是传,留在圣山的实权人物是自己的堂弟阔,是他们吗?但是他们哪里有这么大的能量,策动如此局面。垂死的度已经没有精力去想今日之事,到底是出自何人谋划。女儿朵朵性格坚强但毫无心机手段,伉老谋深算,传手握寨军,阔野心勃勃,哪一个都不是她驾驭得了的。小儿团年龄太小,更是无法掌握全局。刚才看似草率的决定,实则是在最短时间的全面布局。虽然和宁砺接触时间很短,但是观此人端正有节又胸怀广阔,看来只有赌一把了。

    可能刚才是度对宁砺最后的试探,听宁砺说完,度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对众人吼道:“接令”。

    原驰族虽然一直效仿中原文明,但究其实际还很有差距。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也没有白纸黑字和用印,只是简单的用诺言作为约束。

    众人左右互相看了一眼,伉率先上前一步跪在度的面前,哽咽地道:“臣遵命”。有了伉的带头,余下的所有将领纷纷跪下,高声大呼遵命。

    度艰难地抬起头来,满怀怜爱地看了朵朵一眼,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也再没有力量抬起他高傲的头颅。朵朵用力地抱紧自己的父亲,声嘶力竭的放生痛哭起来。

    宁砺向着度再深深一躬,转过头来对着不知所措的传令兵说道:“此间消息暂不透露,速把战况详细探来”。那传令兵把度方才的话听得清楚明白,得令后便飞奔而出。

    宁砺对着众人问道:“此间防御原本是何人主持”?

    众人闻言,都朝着传旁边的一名大胡子汉子望去。那人向前跨出一步,粗声粗气地说道:“我是大拱的亲卫首领狂,负责此间防御事宜”。边说边恶狠狠的盯着宁砺,也许是表达对度在这生死攸关一刻,选择让一个外人来主持重大事宜的不满。

    宁砺没有理会狂的眼神,立即问道:“此间有几层防御工事,兵力如何配备,装备是否齐整,是否制定有应急预案,是否有援军支援”?

    眼前年轻人的几个问题全是问在关键处,狂收起悲痛之情,收起轻视之心,肃然回答道:“此间防御由我亲自负责,有大拱亲卫一百人,均为精锐之士;社内护卫两百余人,也算是可战之力。一百亲卫均是按照中原军制配备军械,两百护卫中有射士三十,其余则只是配备了军用钢刀”。

    见宁砺没有发表意见,狂继续说道:“护民社依山体走势而建,虽然不能算是陡峭,但若要从大门攻到这里也算是仰攻。大门后方设有两处相连的钟楼,实则为箭楼,兼且大门厚重难破,有社内护卫三十人,算是第一层防御。大门与此大厅中间地带,有三座呈品字型排列的坚固建筑。此建筑周长上百米,楼高两层且均为巨石所制,外二内一,相聚三十米。堡内均有一什亲卫和二十名护卫,还有大量箭矢储备,实则是社内最坚固堡垒,遏制住通往此处的唯一通道。最后一道可称为防线的,就是现在我们所处的大厅。外面有高强,内里有阁楼,勉强可做困兽之斗”。一气说完,狂面带惭愧的继续说道:“没有预案,没有支援”。

    巨石帮是有备而来,大门处一没有设置专门的防御措施,二没有做好战斗准备,被攻陷是迟早的事。现在敌情不明,还不到召唤族内精兵支援的时候,等一等也可以看一看原驰的精兵大将到底能战否。一路前来,宁砺把来路的地形方位记得很熟,听狂一说,便知道那个品字形的防御工事所在。如果兵力充足且调度得当,在对方没有重型攻具的情况下应该可以坚守一段时间。

    听罢狂的话,宁砺略一思索,说道:“朵朵公主留下,其余能拿得动刀的都跟我走,在品字堡垒阵地布防”。说完把狂和画招到自己身边,率先走出大厅。

    走出大厅,宁砺对画说道:“你去做三件事,一是尽可能多的把粮食和水储存在现在的小院;二是把社内的精壮集中起来,发放武器向我报道;三是把社内的妇人、小孩尽可能多的集中在这个院内,避免大门被攻破后造成更大的伤亡”。

    对画说完,宁砺又转过头来对狂说道:“你做两件事,一是派两什精锐守住此院,保证大家即使战死也是死在院内;二是组织可战之士在品字堡后列阵,以作接应”。

    宁砺说完一挥手,画和狂便各自行动起来。宁砺回头看了一眼大厅,原驰的重臣大将才慢吞吞地走出来。

    等狂和画安排妥当,宁砺便带着众人向品字堡垒快速行去。还未行至品字堡前,刚才那名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到众人面前,带着哭腔高声喊道:“大门已被攻破,兄弟们全部死了”。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没有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巨石帮便突破大门朝内杀来。宁砺快步上前用力拍了一下那名传令兵的肩膀,对狂和他说道:“归队”。

第一卷 第五十章 守社(一)

    来到最近的堡垒前面,宁砺对众人说道:“为方便指挥,从我左前方至右前方再至面前的堡垒分别以甲、乙、丙命名”。说完话,宁砺立即对狂下令道:“将将士分为四组,每组四十人,往两边列阵,画带人来后平均补充”。

    三堡之上的护卫多数非是原驰族人,听到大批巨石帮成员围攻的消息早已心虚起来。他们对护民社的忠诚度根本谈不上多高,如果大门被攻破的消息传来,要是没有大拱亲兵弹压恐怕早就弃堡逃跑了。现在堡内之人见大人物们带着大队赶到,才算心安。

    为了最大程度的防御外来敌人攻击,三堡的门均是开在后方。这种小型堡垒在没有攻城器械的前提下,很难攻破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堡坚而门厚。三堡的门均是用巨石所筑,不是一般的武器能砸得开的。

    宁砺不想在众人面前显露自己的武艺,就对身边的一众人说道:“随我上丙堡”。说完带着众人朝堡内走去。

    宁砺等人来到丙堡二楼,前方密密麻麻的敌人顿时出现在眼前。还没等众人揣上一口气,巨石帮的进攻就开始了。

    果然如宁砺所料,这根本不是帮派的厮杀,而是军人的对抗。

    巨石帮在前方两堡前列队完毕,即命队中射手齐发劲箭压制甲、乙两堡上的守卫。三轮箭雨之后,便命人抬着梯子攻击两堡。

    “看来刺杀度的计划已经酝酿很久了,就连护民社内的地形及防御工事也早已摸熟摸透了”。宁砺在心中暗暗的想道。

    “狗日的这根本不是巨石帮的人,张三你再长胖点,看这块盾牌还把你遮得全不”。一个中年汉子举着盾牌,靠着墙根对着身边的一个胖青年说道。

    “老朱,你姓朱啷个像猴一样瘦”。那个胖青年不依不饶地说道,看来两人的关系极好。

    “怎么不是巨石帮的人”。两人身旁一个面容刚毅的青年问道。

    老朱答道:“信队长,我们和巨石帮交过手,哪里见过他们列阵还用弓箭”。说完又对张三说道:“我以前在胤国当过兵,他们射完箭就要冲上来,到时候看你小子嘴巴还硬不硬”。

    信听老朱说完没有答话,像是在思考一会可能会爆发的大战。

    张三在护民社也算是一把能厮杀的好手,但也偏偏有些怕瘦小的老朱。他总感觉,老朱身上有一股子他没有见过的肃杀气质。就像此时,面对数十倍于己的对手自己便没了往日的轻松,再看老朱却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虽然自己有些害怕,但是嘴上的仗还是不能输的,他接口说道:“冲上来怎么啦,老子不是照样一刀一个”。

    “用什么刀,他们是从下面爬上来,先用枪”。信对张三说道。

    “怎么停了”。张三边说,边小心翼翼地伸出半个脑袋朝外望去。

    “下来”。老朱一把抓住张三的胳膊往下拉。

    “嗖…”。张三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阵破风声袭来。又是一轮箭雨,向他们罩来。

    “老朱,你救了我一命”。张三颤抖着说道。

    巨石帮众人抬着一把把梯子向甲、乙二堡冲来。堡上的护卫在大供亲卫的指挥下,开始用手中的弓箭反击。边地之民对弓箭自有一些良好的感悟,基本上是箭无虚发的射到巨石帮冲锋的战士身上。一时间,巨石帮冲锋路上一片鲜红。

    堡上众人正在得意之时,巨石帮后方军士取出军盾遮护要害,一往无前的朝着两堡冲去。长梯搭上堡墙,社内护卫就把它抵开。若是有人冲上垒墙,就用长枪将他刺下去。

    巨石帮步战之士已经将甲、乙两堡正面和外侧面包围,射手也向前推进到了可以精确射击的位置,两堡沦陷就在一息之间。

    宁砺站在丙堡上看得明白,巨石帮参与进攻的力量约有千人之众,如果此地不保。后面的院子根本阻挡不了巨石帮的进攻。

    “社内青壮组织起来没有”?宁砺问道。

    “社内青壮共计一百三十人,已经在丙堡后待命,可是他们没有什么战力”。画向宁砺报告道。

    “过了今天,他们就有了”。宁砺对画说道。宁砺心里清楚,这些人野战可能没有勇气,但是守堡应该还行。

    “一组、二组出击,把他们的箭手压出去”。宁砺向狂下令道。

    两队约八十人的原驰军,在大拱亲卫的带领下,毅然决然的朝着巨石帮军阵冲杀而去。大拱亲卫不愧为原驰族的精锐之师,虽然两组人中所占比例不过二十,但是那股面对强敌,不顾一切的冲锋精神确实可畏。

    亲卫冲在前面,由于距离太近,巨石帮又根本没有想到原驰军会在如此劣势的情况下发起冲锋。一时间,前排的射手有的刚拔出护身钢刀,有的则是象征性的挥了一下,就被原驰大拱亲卫的长枪捅了个透心凉。后排的箭手见此情形,慌忙后侧,又挡住了前来救援前方步战之士的通道,一时间巨石帮军阵出现了混乱。

    站在丙堡上的狂露出一丝矜持的笑容,对宁砺说道:“宁族长,看我训练出来的大拱亲卫战力如何”。

    宁砺没有理会狂的话,继续目视战场。

    狂恨恨地扫了宁砺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话。“装什么大人物,不是有大拱的命令,现在我就要砍了你的脑袋”。狂在心里对宁砺不满起来。

    原驰的冲锋把巨石帮的前线军阵打乱,也让甲、乙两堡的压力一松,堡上军士开始用弓箭对下面敌人反击起来。

    “三组、四组推进至甲、乙两堡之间。社内青壮做好捡拾武器和补充两堡的准备”。在狂还在心里暗骂宁砺的时候,命令大声的传了出来。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狂心里再有意见也不敢耽搁,和画两人领命而去。

    一组和二组在插入巨石帮军阵,引起一小阵骚乱之后,终于在人数太少的情况下被巨石帮顶住。一旦巨石帮站稳了阵脚,就是合围全灭他们的架势。

    巨石帮攻击甲、乙两堡的人全部退了回来,阵中左右分别出动一个百人队,向原驰冲锋队后路抄来。

    “一组、二组杀回来,三组、四组接应”。宁砺的命令简单有力。

    “呜…”。原驰族的军号响起,冲锋队立马反身,交替往回杀来。

    巨石帮眼看合围在即,却又受到另一股力量的冲击,而难以寸进。双方一时间调转了方向,先前冲锋的原驰族人开始被巨石帮追杀起来。直至原驰四组人员退至三堡之间,有了堡上战友的掩护,巨石帮才放弃追杀,退回阵中。

    见巨石帮在重新布阵,宁砺连忙命令道:“清点人数,捡拾武器、甲乙两堡人数补充至五十人”。

    “报,甲、乙两堡共计阵亡二十人,冲锋的四组阵亡四十人”。一小会时间,一名士兵向宁砺报告道。

    “报,箭矢拾捡完毕,人员补充完毕”。又是一小会时间,另一名士兵向宁砺报告道。

    虽然巨石帮首战失利,但是现在他们还是有绝对的人数优势。如果自己是对方统帅,必定会采取拖住前两堡,进击消灭原驰机动力量的打法。一旦原驰的机动力量被灭,这并不高的三堡迟早会被攻陷。而自己作为原驰的统帅,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御敌。三堡之中的兵力只能作为防守之用,而唯一的凭借也只有手中的这一百二十余人,但这些人中大多数还是社内护卫。一旦战事陷入被动,就连训练有数的士兵都会弃械逃跑,更别说是这些普通的护卫了。而剩下的七十名青壮,更是没有胆子参与野战,应该是守不住了。

    这里守不住,刚才的小院更守不住,那自己为什么还要留兵在那里。看来老师说得没错,我这人还真是差一点“破釜沉舟”的勇气啊。看来要召唤支援了,只是这时间必须把握好。

    一愣神的时间,宁砺已经想了很多。他转过身对左右,笑了笑说道:“各位做好战死沙场的准备了吗”?

    众人一听,均是一愣,还是伉率先开口道:“大拱既然将我等安危交付于宁族长,想必族长能带领我等脱困”。

    宁砺再转头看向传。

    传虽然现在没有统兵,但是他必定是原驰一族军方的头把交椅,他稳了稳心神说道:“若我是对方将领,必定会采取围攻甲、乙两堡,再集聚兵力攻击我们的救援机动力量。这样一来,我们必败”。

    “怕个球,就算是战死,也要让他们脱层皮”。狂满脸激愤地说道。

    宁砺再看了一眼狂,心里却是再想:“如果狂真是如表现般直爽无畏,这应该就是度选他当亲卫头子的原因了”。再往深一层次想,作为原驰族大拱的度确实在用人方面有些本事。

    宁砺没有答众人的话,只是朝前方努了努嘴,说道:“来了”。

第一卷 第五十一章 守社(二)

    巨石帮此次的进攻确如宁砺所料,两个前队各约二百人分别进攻甲、乙两堡的正面和内侧,主力约四百人则是分梯队往丙堡前方的原驰机动力量攻击。

    这一轮的进攻一开始就很猛,两堡前攻势如潮,堡上战士根本没有余力招呼两堡之间前进的敌人。堡上的大拱亲卫和社内护卫纷纷持弓和下面对射,而补充上来的精壮则端着长枪随时准备把爬上来的敌人捅下去。

    宁砺没有余力掩护前两堡的内侧,只是把剩余的机动力量编成两队退至丙堡能掩护的范围之内。巨石帮主力部队也没有半分迟疑,提着盾牌、顶着头上的箭矢就和原驰族的主力杀到了一起。

    宁砺默默地看了左右一眼,伉面色惨白,出生边地的他怎么看不出来今日之局已是危机万分;传容色淡定,想必是已经和对方议定了解围之策;狂满脸悲壮,想必也是知道自己今天难逃此劫了;画腰背挺得笔直,在关键时刻他的身份自然而然的由大商回归到军人本色。

    “如果自己的援军来得太早,原驰族人就体会不到这种命悬一线的危机。而原驰族众人越靠近死亡,就会对自己越是感激。现在众人,当然包括自己在内已经到了生与死的边缘,也就是说时候到了”。宁砺想到这里,不经意间朝客嫚递过眼色。客嫚会意,随即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人群之中。

    丙堡之下,巨石帮凭借着人数优势把原驰人杀得风雨飘摇,根本没有人发现蓝色的天空上突然出现的一片血红。

    狂向宁砺大声说道:“宁族长,你如果没有其他本事,我就带着手下的儿郎下去拼命了。咱们到了黄泉路上,再好好的说道说道”。

    明知必死,还是敢于拼命,狂却是一条好汉子。宁砺看见又悄无声息出现的客嫚,对狂轻声细语地说道:“大拱遇刺,少主年幼,以后还需要你做很多事情,且等一等”。

    狂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些所谓的大商,更不理解大拱临终前的命令,所以才一再对宁砺言语相激。不过此刻,眼前的青年身上仿佛有一股强大的气势,让自己不得不服一般。狂压下心里的强烈不适,默不作声的往后退了一步。

    此时,甲、乙两堡之上已经有人翻上了堡墙,开始逐寸逐寸的侵蚀两堡的阵地。在正面的厮杀中,巨石帮的大队已经把原驰的机动力量分割成大大小小的几个圆圈,开始最后的杀戮。

    看着自己的同袍被数支长枪捅进身体,昔日一起欢笑的挚友在钢刀下被劈得看不清样貌。狂终于忍耐不住,大喝一声:“兄弟们让我们战死在一起吧”!说罢双手往堡墙边缘一抓,一个筋斗翻下二楼落在混战的人群当中。狂的刀法大开大合,正是适合战场搏杀的路数。只是一瞬间,刚才还干干净净的狂已是满身血污。可是乱军之中,一个人的武艺再高强又能起到多少作用呢。

    看见楼下的狂险险避过砍来的一刀,一回身又是一刀砍在他头结之上。头发散落而下,使狂更像是从地狱出来的魔王。脸色惨白的伉渐渐的恢复了血色,对身边护卫说道:“给我穿甲吧”。说完还悠悠地看了宁砺一眼。一时间,大族重臣的豁达气度,再度回到过惯安逸生活的伉身上。

    正在原驰众人已经绝望之时,“轰隆隆”一连串的巨响从护民社大门方向传来。“挎踏、挎踏”的整齐脚步声渐渐出现在众人的听力范围。一面黑底红边的无字军旗,最先出现在丙堡二楼之上的众人眼中。紧接着的是,一群穿着无袖黑色铁甲的长弓手,他们在距离巨石帮不到一箭之地处列成阵型。随着一声命令,两百支强弓爆发出致命的威力,直接把列在阵后的巨石帮指挥系统射了个通透。

    此次战场本来就很小,正在前面拼杀的巨石帮众人听见后方大声的呼叫,即刻明白了自身的处境,都放弃进攻而拼命的往后方聚集。

    不过黑甲弓兵无情的箭雨不会给他们太多的时间,又是两轮箭雨之后,巨石帮快速聚集的方阵被射得支离破碎。剩下的众人只能散乱的往黑甲射士的方阵冲去。他们相信一旦靠近,凭着自身的勇猛和完整的甲胄,定能杀了他们。

    不过黑甲军又一次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在黑甲射士射完三轮劲箭之后,从他们身后涌出全幅武装的铁甲精兵。他们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一步一步的压向朝己方赶来送死的敌军。

    有了这支新生力量的加入,战斗没有任何悬念的结束了,就像它没有任何征兆的开始一样。来犯之敌全军覆没,没有走脱一个。原驰的大拱亲卫则是战死过半,护民社护卫及召集的青壮力量战死约七成。

    打扫完战场,宁觉、小四带着黑甲军士昂然走到宁砺面前,宁觉大声报告道:“禀告族长,敌军已经全部消灭,下一步如何动作还请示下”。

    在己方部队出现在战场上的一刻,宁砺便开动脑筋思考,自己如何能在度被刺,而原驰政局未稳的情况下获得最大的利益。

    要想在未来的对垚战争中拥有力量,看来这趟圣山之行是免不了的。最理想的状态是朵朵对自己言听计从,由朵朵摄政大臣的名义实现自己的意图。不过这仅仅是理想状态,朵朵不要说对自己言听计从,能不能和自己好好说话都难说。另外,度能在临死之时安排自己来稳定原驰一族的局势,可见其看人之准,用心之深。既然度做如此安排,想必在朵朵和团身边必然有一群野狼在窥视。

    既然理想状态行不通,那就只能以静制动了。不过,还是要先树立起自己在旁人心目中实力强大的印象。要不然到了圣山,哪个看不惯自己的权臣随便就敢把自己收拾了。

    宁砺语气平静的对宁觉和小四说道:“一是通知大队原地待命,不需进城;二是去把巨石帮收拾了,反抗的一律杀了,投降的以待他用。去吧”。

    宁觉没有半丝犹豫的领命而去。

    “族长说的大队是什意思”?小四走了一段路后,忍不住小声问道。

    宁觉神秘一笑,低声对小四说道:“小时候我们一群孩子逃离大人的看护,跑到隔壁村去玩。因为一个西瓜和那个村的小孩起了冲突,他们五人见我们只有两人就围殴我们。哪知宁顶他们四人来得慢一些,于是就变成了六打五。我们把他们打趴之后,族长当时就是对宁顶说的‘叫后面的人不要来了’,用意是让对方摸不清虚实,不敢起报复之心。刚才族长这么说,自然是有深意的”。

    小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待宁觉他们带队走远,宁砺转过头来对着满身血污的狂问道:“可受伤”?

    狂在刚才杀敌的亢奋状态中还没出来,闻言目光炯炯地盯着宁砺,激扬地说道:“再杀他个一百回合也没有问题”。

    本以为宁砺怎么着也要夸奖几句自己的勇猛,哪知道他却开口道:“那就好,狂将军刚才不得令而上阵杀敌,那就自领三十军棍吧”。

    众人闻言,纷纷发出“啊”的一声惊叹之声。狂杀敌勇猛无畏,怎么反过来还要被挨打了。

    伉在原驰众人当中算是最为灵醒之人,他环顾一周,发现身边全是原驰自己的人。这宁砺真是好手段,这么短的时间便把狂的性格摸得稳稳当当。先是把自己的大队援军派去清扫巨石帮,现在又让狂自己领罚。这顿军棍打与不打全在狂自己,但以狂的性格,他若是认领便算是认可了宁砺的地位。伉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容,这是度被刺后他首次露出笑容,就连刚刚援军赶来他也没有笑。可能这陌生的年轻人能把原驰族带上度和自己想走的那条路吧,只是不知道换了主事人的路还能和自己想的一样吗。伉的笑容里渐渐有了一丝担忧。

    狂兴高采烈地站在宁砺身边,本以为的夸奖变成了羞辱。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努力的控制自己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

    宁砺见狂这幅状态,对狂说道:“你是兵是贼”?

    狂有些发狂地吼道:“我是大拱亲卫首领,当然是兵”。

    宁砺道:“是兵,就要服从军令”。

    狂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恶狠狠盯了宁砺一眼,而后气哼哼的对身边军士说道:“来人,给老子来三十军棍”。说罢命人脱掉上身铁甲,趴在丙堡围墙边缘。

    狂身边的士兵面面相觑,不知现在如何是好。

    狂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了,老子的命令不好使了。快点来,平时多大劲现在就多大”。

    执行的士兵战战兢兢地打完三十军棍,又帮狂穿好上衣,才颤抖着双腿回到自己的队列之中。谁能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打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这简直比刚才那场厮杀还恐怖。

第一卷 第五十二章 到圣山

    受了三十军棍的狂,像没事人一般回到了刚才的位置。宁砺对着他笑了一笑,狂不自觉的又把本已挺得笔直的腰背再往上一拔。

    站在旁边的伉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再一次赞叹一声:“好手段啊”。

    料理完冠市之事,宁砺一行和原驰众人带着度的尸体往圣山行去。

    深夜,一个黑影悄悄的离开原驰众人归返圣山的大队,来到一个偏僻之处。此处没有灯火,但方圆五百米内都有人影晃动,显然是护卫这核心区域。

    来人在月光之下显出真容,正是原驰族的名答—传。传对面前的黑影之人说道:“度死之前把为大拱之位传给了他的小儿子团,这点在我们的预料之中。可是这半路杀出个汉人宁砺,又是要娶朵朵为妻,又是调派大队击杀你部军士,显然是不好对付”。

    那黑影人向前一步,也让自己暴露在月光之下,正是名为缈录部实为朵啜部的陌。陌从容地说道:“我们的原计划是度死后,由你提议与我部结盟共击朵啜部。待击溃朵啜部后,你便是第一功臣,那时在原驰族内还有谁能与你抗衡。不过既然有个汉人出现,那么我们何不利用此次机会把事情做大呢”。

    传一脸迷茫地问道:“那要如何做”?

    陌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再派人把团杀了,嫁祸给那个汉人,你再杀了他,这原驰不还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传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你可能不清楚圣山的情况。圣山分为三块驻军,一是守卫圣城的三千亲军,由狂统领,是我们原驰最精锐的部队;二是由圣山将军魁统领,守卫圣山的四千卫军,他们除分驻四个关隘要道的两千人外,剩余两千人则为应付突发事件的机动力量;三是预备军,预备军中虽然只有常驻军官三百,但是原驰一族向来是全民皆可战。度在时,命令圣山居民必须分期分批入预备军中训练,所以他们到底能聚集起多少战力则未可知。而掌握预备军的正是度的堂弟,同样具有高贵血统的阔。所以说,一旦团再遇刺,最得利者应该是阔而不是我”。

    陌立马说道:“你有何计”?

    传意味深长地问道:“你有没有让朵啜部于近期来攻打我边境的办法”?

    陌说道:“这有何难,朵啜部本来就有近期攻打你们的打算,只是我缈录部在一旁虎视眈眈才没有动手。只要我们一摆出撤军的姿态,他们就会开始对你们的进攻”。

    传道:“只需要这个消息在此期间传来圣山,我便有把握调动两万以上的援军出城迎敌。到那时,我们前后夹击击溃朵啜部,抢他的土地、牛羊和女人,手中有兵又有地,在原驰族内还有谁敢和我抗衡”。

    陌假意沉思了一会,说道:“我现在就回去报告大拱,事成之后,你娶了大拱的妹子,我们两部就是一家人了”。

    传低声笑道:“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转眼间,一群黑影消失在夜里,像是刚才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待陌和传两方人员消失干净,两人谈话的地方附近悄然出现一个曼妙的身影,往传消失的方向飞奔而去。

    由于需要马车装载度的尸体,所以原驰大队选择的是途经多个北面市镇的大路。度是中“血凝子”毒而死,这到省却了尸体腐烂的担心。

    一路走来,宁砺对在度治理下的原驰族颇多感慨。途径的北面市镇像极了中原的山区城镇,一来人口稠密,二来规模成型,三来精神饱满。以前把它与晴日相提并论,现在看来两者无论是从人口,还是组织形式均不是一个体量的。宁砺不仅感叹,一个被迫逃亡的小族,居然能在陌生环境中有如此作为。如果度不被刺身亡,以他的思路发展下去,原驰一族必然会越发兴旺。大队一路只保证了基本的休息,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圣山。

    圣山不是一座山,更像是一座城。它是在众多山峰怀抱之中的一座依山势层层往上修建,并以山峰为墙的雄城。在修建圣山城的时候,度没有大兴土木,而是利用天然形成的地形地貌加上城门、堡寨等必备设施而建成。圣山没有特定的范围,只是在从外面到圣山必经的四条路上修建有坚固的堡垒,象征着中原王朝都城的城门。城内的居民生活很是舒适安逸,由于圣山面积很大,所以居民们便像是生活在城镇和乡村之间。既可以在城里自由的做买卖,又可以回家种田养桑。城镇热闹,乡村美丽,此处真是别有一番风味。粗略盘算,此处只是平民便超过十万之数。

    沿着平整宽阔的道路再往里走、往上走,终于见到了原驰一族的权力中心—圣城。圣城便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城了。四周有围墙隔绝外界,里内最外层便是原驰臣工的住所,往里便是各种官署。听伉介绍,各个官署虽然人员结构简单,但职能清晰明确,确实肩负起了管理整个原驰族的作用。向所有中原王朝一样,圣城的最中央便是大拱的居所。

    度很是羡慕中原文化,便为自己的居所取名为“王宫”。可能在他自己的心目中,他终是会成为王的。

    众人没有片刻休息,来到王宫后,朵朵便将度遇刺之事告诉了自己的母亲和弟弟。而后,以团的名义召来留守族中的大祭司高、圣山将军魁、圣山总管重、备军主管阔,以及其他够资格的原驰重臣,宣布了度的遗命。度的命令很简单,只有三件事。一是此时此刻起,年幼的团便是新的原驰族大拱;二是朵朵公主成为了摄政大臣,直至团成年。三是外来的客人宁砺,成为了朵朵公主的未婚夫,并负责主持为度报仇事宜。

    宁砺作为外来人在人群当中很是扎眼,留守圣山的人均对他怒目而视,就像前些时日度遇刺时的那般情景。不过宁砺并不在意,反而饶有兴致的打量起这些人来。

    大祭司高已经年过古稀,面色阴沉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他,还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圣山将军魁是个面相平庸的中年汉子,职责主要是主持圣山外围防务。圣山总管重倒是生得有几分儒雅之气,听伉在途中介绍,圣山总管相当于中原王朝帝都的府尹,主管圣山民政,维持治安。备军主管阔便是度的堂弟,倒是生得健硕高挺,一表人才。据原驰族惯例,度死后既可以是他的儿子团继位,也可以是同出一个祖父的阔继位。以宁砺的直觉,这个阔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众人在商议完度的后事等诸多事宜后,便各自散去。朵朵更是对宁砺没有好脸色,不过度的妻子宽宽倒是一个坚强细致的女人。她把宁砺安排到王宫东面一处别致的小院,再安排好他们一行的诸般杂事之后才告辞离去。

    宁砺在此处居住的小院,有一个很文雅的名字—“水榭楼台”。外边普通的小院内里却是别有洞天,最精彩处便是后院有一股从天而降的飞水形成的小型瀑布,瀑布不远处还有一池天然的温泉。多日奔波劳累的宁砺真是大喜过望,用最快的速度跳入温泉之中。

    还没来得及享受这久违的安逸,狂安排在外护卫宁砺安全的亲军便在外通报。大拱堂叔、备军主管阔,请宁族长今夜入府一叙。

    这么快就来了,阔真要搞事情吗?客嫚搞到了传要耍的伎俩,行路的人又摸清了陌的底细,这一条线不难对付。阔想搞什么,自己还不清楚。想要在垚军攻来之前,奠定自己在原驰的地位真是难啊。

    宁砺正准备把头搁在后面的石头上休息,突然双耳一动,高处一只信鸽便稳稳的落在客嫚的肩头。客嫚取下信鸽脚上的信笺,宁砺眼尖,一眼就看到那封口处的一抹鲜红,那是一封急件。

    除非是黑色暗纹封口,其余信笺均由客嫚或霜雪先行过目。虽然四周没有外人,客嫚还是来到宁砺身旁,压低声音说道:“胤王死了,我们的人吃了官司,消息晚了三天”。

    宁砺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同时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看来要尽快解决好这里的事,早点回去准备了。还有暗线要多布几条,免得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温泉的中间有一座假山,假山不高但好似一幢巨大的房子横在温泉池中。想不到这原驰族内还有这么好的地方,只是不知道这王宫之中的别处又是一番什么模样。是塞北的粗犷豪爽还是江南的小桥流水。嗯,看来自己要在各个方面对原驰刮目相看了。想到这里,宁砺不禁有点走神。他一步一步的朝着假山走去,就连又一只信鸽飞来也没有在意。

    客嫚熟练的打开信笺,一看之下急忙朝着宁砺的方向喊了一声。宁砺待要转过身来,但不知道是踩到了什么软滑的东西,一屁股就往身后的假山坐去。一时间水花四溅,只是仿佛听到客嫚口中吐出五个很具分量的字眼—“岭州府陷落”。

第一卷 第五十三章 团被刺

    宁砺从池子里站起身来,心里一阵烦闷。原驰之事可能有一百种向着不好方面发展的可能,现在却得到如此重要的消息。岭南没有消息,岭州府怎么会失陷?宁砺一招手,客嫚便拿着信笺走了过来。

    “宁族长,太后有急事相召”。外间一名原驰侍卫通报道。

    宁砺匆匆看完信笺,心中有数。便起身穿衣,而后带着两个丫头和典众、朱齐两人向宽宽住处行去。

    由于度遇刺之事事发突然,加之团又还未成年,所以现在宽宽还是居住在以前的正宫之中。宁砺来到宫前,只见护卫力量是早些时候的两倍,绝对有不寻常之事发生。宁砺没有耽搁,尽直朝着宽宽寝宫处行去。

    来到寝宫,典众和朱齐被人挡在外间,只准两个女子陪着宁砺进入里间。还没进屋,宁砺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草药味道。他心中一震,猜测道:“难道是团或朵朵遇刺了”?

    宽宽的贴身侍女将宁砺引入屋中大堂,宽宽面容憔悴的出现在宁砺面前。宁砺上前见礼,宽宽示意想和宁砺单独说几句。侍女们便领着客嫚与霜雪到另一房间等待。

    宽宽开门见山地说道:“团被刺了”。话语当中多有爱怜。

    真是乌鸦嘴,宁砺盯着宽宽的眼睛,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宽宽道:“还没有脱离危险,我只有听天由命了”。

    宁砺道:“团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却不知太后召我来所为何事”。

    宽宽猛的一下站起身来,一指宁砺说道:“你怎知吾儿已经脱离危险了”。

    宁砺摊了摊手,反问道:“如果团被刺,当下谁将是最有利的人”。

    宽宽先是一愣,而后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宁砺无可无不可地说道:“如果团出事,我没有任何好处”。

    宽宽怒道:“你不要说自己不知道,根据原驰惯例,娶了朵朵,也是有资格登上大拱之位的”。

    宁砺闭上眼睛,用手轻轻揉了揉脸庞,想道:“刺杀度的是传,传却早已拟定下一步计划。况且在圣山他并没有足够的实力压服各方,所以不是他动的手。据之前的情报分析,现目前应该是阔最有嫌疑。今晚,他约自己府中一聚,是否为了不让自己添乱,而准备在团死后再杀了自己,好让他顺利继位呢?他又有什么凭借呢”?岭州陷落,岭州边军凭险而守也不会坚持太久,自己必须赶紧回去主持大局。可自己又有多少力量?仅凭手中的一千私兵和一些布置,就可力挽狂澜吗?

    缓缓睁开眼睛,宁砺已经从一团乱麻中理清头绪,并且做出决断。此间之事要尽快解决,免得夜长梦多。

    宽宽对于度时代的大臣都不放心,她知道非常之时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偏偏这个外来子没有任何瓜葛。现在局势艰难,既然度相信他,自己为什么又不能相信他呢。现在见宁砺不说话,宽宽的内心也开始打起鼓来,难道他是在默认吗?是否现在就要召来侍卫,将他杀死呢?大拱的女人,也不是手软之辈。

    宽宽忍不住继续说道:“宁族长,你是默认了吗”。

    宁砺抬头看着宽宽,一字一句地说道:“今晚阔约了我到他府中赴宴”。

    宽宽岂是糊涂人,宁砺简单的一句话,便使她将两件事联系起来。一时间宽宽胸脯剧烈的起伏,神情变化不定,好似想通了什么关节之处。

    宽宽之所以这么大反应,是因为阔确实是团死后最大的受益者。团在,亲卫、卫军、备军总有一个名义上的大拱。若团不在了,那这些人又能效忠于谁?自己又有什么可以凭借的力量?

    宽宽很快平复下来,对宁砺说道:“小儿是被身边一名贴身侍女,用发钗所伤。所幸当时有御医正在宫中,这才得保吾儿性命。侍女当场被擒后便服毒自杀,这便是那支发钗。”说着将那支用来刺杀团的发钗,递给宁砺。

    宁砺仔细看向发钗,只见其尖锐无比,确实是可以杀人的利器。宁砺继续道:“宫中侍女审查严格,此女是何人负责”?

    宽宽神色黯淡地说道:“事后我将内宫翻了个底朝天,经查,此女负责之人已于两年前病逝”。

    宁砺冷冷一笑,自言自语道:“我们王朝的老把戏倒是玩得挺转,只是这人还是没有选好”。

    宽宽没有听清楚宁砺的话,问道:“什么”?

    宁砺略显尴尬地说道:“太后现在可是相信我了”?

    宽宽道:“度相信你,我自然相信你”。

    宁砺道:“我家出了点事,我既然答应了度大哥,便要照顾好朵朵。今夜事了之后,我便要离开,还请太后到时候能帮我一个大忙”。

    宽宽没有问宁砺需要帮什么大忙,只是问道:“今日就能有结果吗”?

    宁砺道:“不出意外,应该是的”。

    宽宽道:“那就拜托小婿了,现在起你可以调动圣山的一切力量”。说完取出以团名义拟定的命令,交给宁砺。言明宁砺被任命为特使,主持度、团被刺的具体调查事宜。担任特使期间,可以调动圣山的所有力量,直至团另有命令为止。

    度被刺身亡,自己的亲弟弟又险些丧命,此时的朵朵正伤心的趴在团的床前,小心的照顾他。宁砺是谨慎之人,他必须确定团伤势无碍后,才能着手布置今晚之事。

    和宽宽一同来到团的房间,查看团的伤势。团的颈部被划开,所幸没有伤到动脉,其伤势并不严重,应该是惊吓过度导致的虚弱。宁砺来到床前,朵朵便投来凶狠的目光,似乎是要将他吃掉。说来也不怪朵朵,不管是谁的主意也好,这一切都有宁砺的身影。在没有认识宁砺之前,朵朵有父亲,弟弟也没有被刺,一切都怪他。

    朵朵双眼含泪,待宁砺检查完团的伤势,就起身往宁砺身上推去。边推边说道:“你出去,一切都是因为你”。宁砺没有反抗,一直依着朵朵把自己推到门边。

    朵朵推开门,说道:“以后你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说完用力将宁砺推出门外。

    宁砺此时并没有遂朵朵的愿,而是一把将她拉出屋外,用身子抵着她,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今晚和我一起,去找出刺杀团的凶手”。

    朵朵第一反应就是用膝盖去顶宁砺的下身,可是当听到宁砺如是说后,便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宁砺没有回“水榭楼台”,而是和朵朵一起来到了她的住处。第一时间,宁砺召来狂,说道:“尽快查明圣山各军的动向,包括备军”。说完拿出团的命令。

    狂看完命令,又看朵朵公主在宁砺的身边,便很快领命而去。

    备军主管阔府中。

    “宫中消息还没有传出来吗”?阔盯着一名手下,着急的问道。

    那名手下年约四十,气度沉稳,一点没有阔的紧张,慢悠悠开口道:“计划我们已经拟好,若团身死大人便顺势继位。若团还在,我们便以查出刺杀度的真凶为由,宰了这中原子。到时候,主管你立下大功又师出有名,血统高贵兼且手握重兵,慢慢和他们母子三人玩,还怕玩不过他们吗。圣山的重臣们,哪个不是我们研究了多年的。度还在,你当真没有夺位的机会,现在主管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听着这名手下的话,阔冷静下来,说道:“这位置本该就是我的,是度和他父亲抢走了我的一切,我现在只是拿回来而已”。从阔的语气中,不难听出这又是一桩充满血腥的部族夺权史。

    那名手下看着阔恢复了冷静严谨的模样,欣慰的一拜,说道:“少主,我们等了这么多年,机会终于来了”。

    阔微微一笑,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走,今晚我们就去会会这个度临终托付的中原子”。

    那名手下道:“当真先不用毒酒,加个双保险。听说那中原子在冠市指挥我族健儿,抵御巨石帮进攻时颇有些手段。如果他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让他逃跑了怎么办。按照族规,他娶了公主也是有资格继位的”。

    阔道:“你认为如果他是个高手,毒酒对他有用吗?况且哪来这么多高手,我族能真正称得上高手的有几个?可能就只有大祭司算一个,就算是大祭司来了我这主管府,也叫他来得去不得”。

    那名手下也不争辩,继续说道:“府中三百私兵全部就位,到时你一声令下,便可取了中原子的性命。另外的两万备军也已集结待命,只是军心有些不稳”。

    阔狠狠地道:“关键还是在团,也不知结果如何了”。

    那名手下见阔又把话题绕回来了,便岔开话题道:“特殊时期主管有权集结备军,到时候以缉捕中原子余孽的名义,将忠于团的大臣一网打尽,到那时一切尽在掌握”。

    阔接着话头说道:“关键是传和魁,他俩一去,原驰全境还有谁能与我抗衡”。

    那名手下道:“属下明白,这便下去布置一切”。

第一卷 第五十四章 阔府赴宴

    阔挥了挥手,示意手下退下。他一个人在屋中踱着步,美美的想到今晚过后,自己将成为原驰大拱便不禁有些激动。

    狂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只一会功夫,便查清了圣山一切军事力量的调配。狂向宁砺报告道:“其他方面一切正常,只是阔主管以特殊时期为由,在军营集结了两万备军”。

    “堂叔好大的胆子,没有大拱的命令,他敢私自集结备军,他想造反吗”。宁砺还没来得及说话,朵朵愤怒地说道。

    宁砺没有理会朵朵,淡淡问道:“阔手下军官,全部都效忠于他吗”?

    狂沉默了一会说道:“备军营的军官是大拱亲自选拔,如果大拱没有被刺身亡,阔根本不敢如此作为,各级军官也不会听他的命令。现在,即使新大拱继位,按照他们的忠诚,也不该做出如此事来。只是不知,这其中是否又有什么变故”。

    宁砺不解地道:“太后宫中之事你不知道吗”?

    朵朵抢先解释道:“内宫的安全,虽然名义上是狂将军在负责,但实际上他们均是直接听命于父亲”。

    狂顿时紧张起来,急忙问道:“内宫出什么事了吗”?

    朵朵刚想开口,却马上看向宁砺,她不知团被刺的消息该否给狂说。

    宁砺淡淡地道:“团被刺了,不过只是皮肉之伤”。

    狂紧张地道:“到底是谁刺杀了大拱,又来刺杀他唯一的儿子”。说完他立马反应过来,自言自语地说道:“肯定是阔,现在只有他有继任大拱的资格。他还在集结军队,肯定是他。我现在就带兵将他擒来,一问究竟”。

    宁砺一摆手,制止了狂的下步动作,问道:“他们敢攻打王宫吗”?

    狂被宁砺镇静的神态感染,仔细思考一阵,说道:“如果阔给他的军官们说团,哦不,大拱染病而死,那些军官可能会按命令集结军队,但是他们绝不敢攻打王宫。原驰人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况且一群半数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能有多大的能耐”。

    朵朵插话道:“我们直接将堂叔召进宫来,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狂想了想,继续说道:“大拱遇刺的非常时期,阔集结军队勉强说得过去。我们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任意处决大臣”。

    宁砺道:“对于阔的行径,我们只是猜测,必须让他露出狐狸尾巴来,我们才能名正言顺的收拾他”。

    狂和朵朵连忙问道:“怎么露”?

    宁砺转过头来盯着朵朵,轻轻说道:“朵朵,你相信我吗”?这一句话哪里符合现在四面危机的状况,完全就像情人之间要山盟海誓的前戏。

    朵朵难得的黑脸一红,说道:“父亲和母亲既然信你,我自然也是信你的”。

    狂双眼睁得老大,本不想看却又挪不开眼睛。

    得到朵朵首肯,宁砺先是遣走朵朵,后再与狂布置一番,便带着从人往阔的府中行去。

    阔的府邸,位于王宫之外的一条主街之上,占地广阔、气势恢宏。来到此间,阔的总管早已在大门处等待迎接这一位老爷非常看重的客人。

    虽然此行很有可能是阔摆的鸿门宴,但宁砺也没有要求狂派出大批亲军保护自己。只是带上两名丫鬟、两个侍卫和狂安排的十二名亲卫,便坐着马车前来赴宴。

    宁砺进入阔待客的大堂之中,阔的手下早已按照各自官职地位入座。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并不认识宁砺,直到阔的总管把他引入上座,大家才开始认真的打量起来人。

    参加今晚宴席的客人不多,从内到外只有十席,但可以看得出来在座之人全部都是孔武有力之辈。宁砺猜测,他们应该全是备军的骨干。

    因为处在特殊时期,宴席很朴素。宁砺坐下不久,阔便大步从后庭走了进来。大家落座,阔端起酒杯对着宁砺虚空一碰,说道:“第一杯酒,敬宁族长是难得的侠义大商。此次我族受灾,多谢慷慨援手”。说完一饮而尽,阔的手下也跟着阔喝下一杯。

    桌上酒菜,都是由霜雪照看,所以宁砺也是一杯饮尽。

    看宁砺饮下,阔又举起一杯酒,说道:“第二杯,敬宁族长在患难之际召来家兵,帮助我原驰一族重臣脱离险境”。说完又一饮而尽。

    “前两杯,我是作为原驰臣子敬客人。至于第三杯嘛,现在你已经是朵朵的未婚夫了,那就由我这个当叔叔的,以私人名义敬你了”。阔又举起一杯。

    放下酒杯,阔直言道:“听说宁族长才从宫里出来,是否出了什么事吗”?

    宁砺语气平静地道:“没有任何事”。

    “好你个中原子,年纪轻轻养气的功夫倒是练得不错。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他,那还有什么好掩饰的呢”。阔暗暗想道。

    阔站起身来,拍了两下手掌。顿时就有两队士兵,从前门和后庭处涌进门来。他们均是手持长矛和大盾,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宁砺还没有任何反应,狂安排的亲卫头子立马带着众人抽出直刀围着宁砺,同时口中喊道:“阔主管,你是什么意思”。

    阔双手一摊,淡淡地说道:“据宫里的消息,团已经被刺身亡,而凶手正是你身后之人。按照族规,现在只有我有资格继任大拱,你们用刀指着我,是想造反吗”。

    众亲卫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最后都把头扭向他们的首领处。如果真如阔所言,自己纵然拼尽性命保护宁砺,到头来还不是会被安一个反贼的大帽子。

    那名亲卫头领显然是狂的心腹,只见他坚定地说道:“我等就是负责王宫安全的,哪里有消息不是我们知道得最快,阔主管想造反的人是你吧”。说完将宁砺面前的桌子竖立起来,以防止对方使用弓箭攻击。

    宁砺赞赏地看了这个亲卫头子一眼,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有话要说。宁砺走出众亲卫的保护圈,不慌不忙地说道:“阔主管,我初来贵地并没有得罪于你,为何要杀我”。

    阔也慢悠悠地说道:“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吗。难道你不知道在团死后,你也有继位大拱的资格吗”。

    宁砺回道:“来之前确实不知道,如果是这样,我现在可以马上离开圣山”。

    那名亲卫头子上前一步,怒视着宁砺,说道:“大人,你答应大拱要保护朵朵公主的”。

    宁砺微微一愣,说道:“那天你也在”?

    那名亲卫头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阔“哈、哈、哈”的大笑起来,说道:“真是可笑,他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拿什么来保护其他人”。

    宁砺看着狂妄的阔,说道:“看样子,阔主管今天是无论如何不会让我离开此地了”。

    阔点了点头,说道:“当然”。

    宁砺道:“在下令之前,可否让我们心里有个明白。大拱是你派人刺杀的吗”?

    阔道:“我大哥雄才伟略,我怎么可能做出此等事情来”。度带领原驰一族过上富裕的生活,是所有原驰人心中的擎天之柱。

    宁砺道:“那你怎么知道团被刺杀身亡了”。

    阔心思灵活,一听宁励语气便断定团真的已经遇刺身亡了,态度越发猖狂起来。他说道:“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虽然没有明着承认是自己派人行的此事,但是言语之间已经将这层意思表露无疑。

    宁砺还没来得及开口,亲卫后方冲出一人,指着阔骂道:“亏我们两姐弟还叫你叔叔,你竟然派人刺杀我的弟弟,你真是禽兽不如”。如果不是宁砺拉着,眼前之人这会可能已经指上阔的鼻子了。

    眼前之人,正是乔装成亲卫模样的朵朵。宁砺带朵朵来的目的,是要她见证阔的罪行。没想到她这么冲动,朵朵一现身,此事便没有任何的回旋余地了。只是不知道狂布置妥当没有。

    阔先是一惊,而后很快的镇定下来。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之中,还有什么担心的呢。既然朵朵出现在这里,那更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了。阔也赖得多说什么,向身后一招手,说道:“杀了他们”。

    一时间,四面八方的阔府私兵,拿着长矛向宁砺逼迫而来。

    眼见上百的兵士朝着自己涌来,宁砺一把拉住朵朵的手,对那名亲卫头子说道:“走”。

    话音刚落,只见宁砺身边的一个俊俏丫鬟,向空中掷出一枚不知名物事。众人还没有看清之际,那物事“嘭”的一声炸裂开来。随着这物事的炸裂,大量的白色烟雾和粉尘顿时笼罩了整个大堂。

    宁砺的丫鬟和侍卫早有默契,狂安排的亲卫头子也早得到指示,众人全力朝着大堂的后厅跑去。

    迷雾之中,阔府的私兵和阔的亲卫紧紧的将阔围住,深怕宁砺等人趁乱将他劫持。而那名阔的得力手下,却是不管不顾地喊道:“守住大堂正门、守住大堂正门”。

第一卷 第五十五章 三件事

    除此之外,迷雾之中还传来阵阵惨叫,而惨叫的声音也来自各个不同的方向。

    和宁砺预想的一样,阔防备的重点确是大堂入口之处,以防备自己逃脱。宁砺便要反其道而行之,选择从大堂后厅突围。

    为了不让对方发现己方突围的方向,典众、朱齐二人便用袖箭朝各处任意射出几箭。由于士兵太多,随随便便就能射中几个。而客嫚和霜雪便滑出袖中薄剑,剑剑封喉,为宁砺等人杀出一条血路。

    众人冲出大堂,客嫚手中一点星火冒出,直直向迷雾中飞去。“轰”,迷雾之中的粉尘遇火便猛烈的燃烧起来。星星点点的火苗,呼啸着竟往木质材料的桌上、椅上、屏风处撞。这些易燃材料不知怎么的,遇到一点火星便疯狂的燃烧起来。一时间,白色的粉尘和迷雾被黑色的浓烟所取代。

    众人还在惊魂未定,忙于逃生之时,空中又出现了一声闷雷似的声音。紧接着,巨木撞击阔府大门的声音应时响起。

    “轰隆隆”一声巨响,阔府大门经受不住撞门锥的猛烈撞击,轰然倒塌。一时间,从阔府大门之外涌进大队的大拱亲军。这些亲军全都甲胄完备,弓箭、长矛、军盾、直刀等野战装备按照战时要求挂在身上。

    大拱亲军确实是百战精兵,一进门便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列阵而待。他们一部分守住各个路口,一部分尽直前往阔宴请宁砺的大堂。

    大堂之中此时已是一片火海,本来用来围杀宁砺的士兵匆忙退出大堂,开始救火。而来不及退出大堂或是被火星沾上身的士兵,可能永远也出不来了。

    狂亲自带队前来解救宁砺和朵朵公主,哪知看到的却是熊熊燃烧的大火。他脑袋“嗡”的一声炸响开来,难道是阔放火要烧死他们吗?

    这时,几名亲军押着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来到狂的面前。狂急不可耐地问道:“宁大人和朵朵公主呢”?

    那人正是阔的心腹将领之一,他知悉今日夜宴围杀中原来人的计划。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中原子放火差点烧死自己。现在又见大拱亲军首领亲自带兵前来,便知大事已去。那人有气无力地说道:“朵朵公主他们在大火前,已经撤出大堂了”。

    狂来不及细问,便命令道:“阔府中军士投降的不杀,敢于反抗的一律格杀勿论。前五队收拾局面,后五队跟我去搜寻宁大人和朵朵公主”。

    狂正在下令,远处便传来一声亢奋的报告声:“报…,宁大人和朵朵公主擒获阔主管”。

    听到报告声,宁砺和朵朵的身影便出现在狂的视线当中。他们身后,当初自己安排保护宁砺的亲卫速,正押着阔和他的另外一名手下。

    狂大步朝宁砺方向迎去,宁砺快步而来,说道:“命一队人收拾局面,一队人随我进宫见太后和大拱,同时传令圣山各重臣马上到王宫集合”。

    “诺”。不自觉中,狂已经习惯听从宁砺的命令。

    原来阔在退出大堂之后,正好和宁砺选的同一路线。不过几个回合,典众和朱齐等人便将他们收拾干净。

    在去王宫的路上,宁砺开口问道:“人和物品都准备齐全了”?

    狂看着灰头土脸的阔,心情一阵喜悦。以他带兵的眼光如何看不出,阔在府中的布置正是要置宁砺于死地。加上有朵朵公主的亲临,阔刺杀团并造反之事是铁一般的事实。狂爽朗地回答道:“已经集结完毕的备军,副尉一级以上军官全被集中起来,作战所需物资也已经装车。宁大人,你这是要带领我们去给大拱报仇吗”?

    宁砺听到狂的话,淡淡得说道:“我家进贼了”。

    狂大惑不解的“啊”了一声,表示不懂。

    王宫正殿之中,宽宽已经陪着团坐在上首。她凭直觉感到宁砺不会骗自己,就在今天晚上便能收到宁砺消息。只是没想到,这消息比她想象的来得要快。

    度遇刺后,她最担心的就是阔。因为只有他有资格,威胁到自己儿子的位置。现在,这个自己丈夫信任的中原子,马上就要将他带来见自己了。并且,此次阔的身份不再是备军主管,而是囚犯。想到这里,宽宽在度遇刺后首次露出笑容。

    正殿之中,原驰一族的核心重臣全部到位。宽宽太后环视一圈,而后把目光定在左首位的宁砺身上,说道:“今日发生了几件大事,请宁大人给大家说说”。

    宁砺走出队列,对着四方一拱手,说道:“各位大人,今日有三件大事与大家商量。其一,现任大拱团被其贴身侍女所刺,所幸并无大碍。而刺杀者则当场服毒而亡,不知各位有何计较”。众人早就看到缠着绷带的团,只是碍于场合不便发问。

    大祭司是原驰族的元老级人物,他率先开口道:“一个小小的宫女为什么要刺杀大拱?是何人指使此事,宫中行事必有蛛丝马迹可查,待查出来后必将他碎尸万段”。

    众人一时也义愤填膺起来,纷纷附和道:“必须将这贼子千刀万剐”。

    宁砺待众人平息怒火,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正与此事相关。我们查出,正是阔指使这侍女所为。而此女的引荐人,已于两年前病逝。另外,在今夜我收到阔的晚宴邀请函,便与朵朵公主一同赴宴。哪知阔早已安排好伏兵,准备将我等杀死。所幸狂将军识破阔的阴谋,将我等救了出来。现在已将阔本人锁拿,并派兵在其府中控制局面”。

    一时间,正殿大堂之中发出一阵惊叹之声。众人在晚上被紧急召进宫来,便纷纷猜测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哪里还有往日的灵醒。况且宁砺的加入,也没有打乱原来的队列。所以,直到现在众人才发现阔还没有到场。

    不过能成为原驰重臣的都非常人,很快大家便镇定下来。

    原驰名答传是原驰军方第一人,阔虽然是大拱亲族,但是论官职也在他之下。传首先开口道:“可否让我等当面问一问阔,他既然派人刺杀大拱,那先大拱的遇刺是否也是他所为”。

    对于传来说,这时的圣山当然是越乱越好。阔为备军主管,自己正是要集结备军联合缈录部而击朵啜部,少了他在其中碍手碍脚,自己岂不是更好行事。如果刺杀度的黑锅再由阔来背上,那岂不是更好。阔能刺杀团一次,他的余孽就不能刺杀他第二次了。到时候自己军权在手,又有夺回故土之功,再娶了缈录部公主,这原驰大拱之位非自己莫属了。一时间,一个完美的计划已经在传的心中悄然成型。

    宁砺作为外来之人,肯定是不受信任的。大家必须要当面问一问阔,他到底是如何行事的。

    今日之事,宽宽太后和朵朵公主已经明确表示,由宁砺全权负责,所以狂在这时看向了首位的宁砺。

    宁砺微微点头,狂便命人将阔带进大殿。

    此时的阔,早已没有了以往的潇洒随意。众人一看,他头发散乱并被火烧得卷曲,脸上尽是黑灰,一副贵公子落难形象。

    传就站在宁砺下方,还是他率先开口道:“阔,你为什么要杀大拱”?传这一问,略有讲究。可以是说的度,也可以是说的团。

    阔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现在也没有弄明白今晚之事计划周详,却怎生这么就败得不明不白。这中原子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有如此魔力,让自己的大堂瞬间即陷入火海。当大火弥漫大堂,烧向自己之际,他甚至有一些恍惚。难道这是什么妖魔鬼怪吗,自己是不是一早就算计错了。

    看着阔站在殿中默不作声,传便再次大声问道:“阔,你可知罪”。

    大祭司高为人严谨,深怕有人在阔身上动什么手脚。便上前来到阔的面前,右手搭上阔的手腕。少倾,高开口道:“阔主管既然一切正常,还请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阔抬起头来看向高,惨淡一笑,悠悠地说道:“这大拱之位本该就是我的,大家不会不知道吧。如今争斗失败,还有什么好说的。成王败寇,诸位随意处置便是”。

    圣山总管重接着问道:“先大拱是否你派人刺杀”?

    阔摇了摇头,说道:“我那大哥确实有本事,把原驰一族发展得人丁兴旺、兵强民富,他在位我还不敢行忤逆之事”。

    圣山将军魁问道:“据报,你私自集结了两万备军,意欲何为”?

    阔还是一副笑脸,答道:“拥兵自重,还能是怎么回事”。

    看众人没有什么问的,宁砺一挥手,狂便命人将阔压了出去。

    宁砺继续向众人说道:“我终究是外人,至于怎么处置就不发言了”。

    听了宁砺的话,狂抢先道:“宁大人怎么是外人,你是朵朵公主的未婚夫又是如今的大拱特使,怎么也是自家人了”。

第一卷 第五十六章 借兵

    听狂说宁砺是大拱特使,众人面面相觑起来。不过宽宽立马解释一番,众人才明白过来。

    话虽如此说,但大家终究没有把宁砺当做是原驰的人。众人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讨论,伉开口问道:“特使大人不是说有三件事吗,敢问这第三件是什么事”?

    前两件已经如此震撼,大家都紧张的等待着这第三件又是什么让大家惊掉下巴的事。

    宁砺看向宽宽太后,说道:“此前太后答应帮我一个忙,可还算数”。

    宽宽微微一笑,表达了对宁砺的足够善意后,亲切地说道:“再过两年,我们便是一家人了,哪有不帮自家人的道理”。

    宁砺道:“好,第三件事,便是我要向贵族借两万备军北上”。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便炸开锅来。

    传因为这事涉及自己的计划,便最先跳出来,说道:“军国大事,岂能如此儿戏。我两万士卒,又不是什么物件,哪能随便借予一个中原来人”。刚才大家还是一家人,现如今这么难听的话,不经考虑便冲口而出。

    上座的宽宽也是脸青面黑,一来没想到宁砺所求之事,尽是如此重大。二来,自己刚才已经答应,现在反悔未免太过草率。三来,这传也太不把自己和团、朵朵放在眼里。

    传话一出口,众人虽然觉得此话不甚好听,但确实在理,便不再说话,等待着宁砺的回答。

    宁砺也不在意大家的目光,尽直看向朵朵道:“根据先大拱遗命,朵朵公主为摄政大臣,我想听一听你怎么说”。

    朵朵一愣,先是看向宁砺,再看向自己的母亲、弟弟,而后再看向下面的一众大臣,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宁砺没有给朵朵太多的考虑时间,说道:“摄政大臣就该有摄政大臣的样子,你先表个态”。

    朵朵小声地说道:“父亲相信你,我便相信你,你要借兵借你便是”。

    话音刚落,传又跳起来,说道:“属下得到军报,朵啜部将于近日进攻我族,企图一举消灭我们。为了数十万族人,还望公主收回成命”。

    圣山将军魁接着道:“兵士是我族生存之根本,决不能轻出”。

    宽宽道:“军国大事,朵朵不得胡言”。看来宽宽也准备反悔了。

    朵朵听闻自己的母亲如是说,顿时没了主意,想说什么却始终开不了口。

    宁砺笑意不减,昂首说道:“南面朵啜部与贵族仇深似海,确实是要万分提防的劲敌。可是扼守它部进犯的风林山一带,战线早已完备,备战军士及各种军械、粮秣、辎重更是在早些时候补充完成。朵啜部多年进攻都未成攻破,现在就能攻破呢”。

    宁砺稍稍一顿,继续说道:“南面战线的御敌之策,就是一个‘拖’字。山路崎岖,携带大量粮秣不便。朵啜部根本不可能在没有据点的情况下,深入到圣山边缘。况且圣山不仅有圣山将军守卫,在其南面还有‘红枫大营’可作据点”。

    见众人听得认真,宁砺下定论道:“可以负责任的说,只要指挥南面战事之人不是轻敌冒进之辈,朵啜部休想啃得下我们来”。

    不等宁砺说完,传指着宁砺,厉声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清楚我们的布置”。

    待传说完,原驰书录伉站出来说道:“这些是在回来路上,我告诉宁大人的”。

    圣山将军魁指向伉,问道:“你为何将我族机密告知外人”。

    伉看向魁,反问道:“先大拱指定为他复仇之人,是外人吗?朵朵公主的未婚夫是外人吗?我族的大拱特使是外人吗?你们真是一群粗人,从先大拱遇刺,我等被围,到擒获准备叛乱的阔,是谁的功劳的”。

    伉的一席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但宁砺知道,这还不够。

    宁砺又开口说道:“南面威胁不足为虑,难道大家就不考虑北面吗”?

    众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伉第一个问道:“北面一向相安无事,会有什么事发生”?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贵族不妨派名重臣与我同行,看一看这即将大乱的天下,看一看这覆巢之下焉有原驰一族的完卵”。宁砺坚定地说道。

    “大人可否说得具体一点”。伉作为主管全国民政的最高官员,显然在大局意识上强于众人。

    宁砺向众人解释道:“中原之西有大国,名为‘垚’,因被西域诸国攻占西进通道而国力大衰。其新君继位之后,励精图治向东面发展,但直面的胤国更是庞然大物一般难以撼动。经过多年谋划,垚国已经攻灭与贵族相邻之晴日一族。垚军占领胤国西部岭州全境之日,便是南下吞并原驰之时。那时,垚军数十万大军由北而来,贵族拿什么来抵挡。先不说圣山以北没有天险可守。即使有,垚军也会让诸位尝一尝,中原野战军攻城拔寨的战术打法”。宁砺一口气说完,摊了摊双手,表示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大祭司高感慨地道:“晴日立族这许多年,怎会说灭就灭了,只是不知我那荷炳老友还健在否”?

    伉继续深入问道:“晴日族一向以山高路险,作为本族安身立命的凭借。至于晴日如何灭族,宁大人可否告知一二”。

    宁砺回答道:“晴日灭族和现今垚、胤两大国交战,应该是有必然关联。只是这其中的核心利益关联,我还不得而知。此次向贵族借兵,最重要的目的便是自保。诸位知道,我族根基便在岭南,若沦为敌军治下,则祖辈基业将毁于一旦”。

    圣山总管重接话道:“宁大人应该不只是个商人,却究竟是何人,为何知道这些隐秘之事。”

    重的话一出口,顿时将话题方向转向宁砺的身份。

    圣山将军魁接着说道:“宁大人为大商,借兵又有何用。况且即使有战事,也是贵国朝廷的事,与你有什么直接关系”。

    就连一向相信宁砺的伉,也立马说道:“私人拥军为大罪,宁族长可也是要在国内行非常之事”。

    宁砺待众人问完,朗朗说道:“当今天下,中原各国纷争已久,内斗不休,百姓生活疾苦。北方更有草原‘惟余’族,携控弦之士数十万,对中原富裕之地虎视眈眈。此正为不折不扣的争世和乱世。我是谁,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汉家男儿。但汉家男儿凡有血气者,皆有争雄之心,我宁砺为何就不能争上一争”。话刚一出口,宁砺就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心里话说出来干什么。况且他们也不懂这些深层次的事,还是直言厉害关系较好。

    这次却是高率先开口,他沉重地说道:“如真若宁族长所言,我族确实会出现空前危机。甚至是比上次被逐出故地,更大的危机。我想我们有必要亲自去看一看,这外面的世界到底成了什么样子”。

    伉接话道:“请大拱准许,我与宁大人同往”。

    狂也大声说道:“我愿与宁大人前往”。

    高虽然不管具体政务,但在原驰一族素来享有极高威信。他一表态,宁族长又变回了宁大人,还直接跳过了借兵的话题,而是讨论谁人与宁砺一同前往的人选。

    传见大势如此便也不再争论。况且宁砺带走两万备军,自己再招募两万便成。原驰全民皆可战,这又有何难。

    看着这幅场景,座上的朵朵消去满脸的愁容,低声对宽宽说道:“母后觉得谁人去好”?

    宽宽先是对着朵朵点了点头,便问宁砺道:“宁大人认为谁人与你一同前去为好”?

    宁砺见大事已成,轻松地道:“当然是朵朵公主了”。说完还朝朵朵笑了笑。

    朵朵大囧,却又不知所措。她本是讨厌宁砺的,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便不讨厌了。

    众人都知道宁砺是在打趣,怎么可能让一个女儿家在军中为伴。况且朵朵还是摄政大臣,她根本也不可能离开圣山。不过此时倒是没有了刚才的紧张气氛,大家轻松的讨论起外派人员来。

    经过大家的商量,最终伉作为原驰一族的代表,负责与宁砺联系的全部事宜。

    商议完毕,宁砺向众人一拱手,说道:“大事已定,我这便要上路了,诸位保重”。说完对着狂一招手,便要离开。

    众人一愣,哪里知道宁砺说走便要走。伉最先反应过来,说道:“大人,我还要安排家里的事”。

    宁砺转过头来,一改此前温文尔雅的模样,铿锵有力地说道:“行军打仗分秒必争,半个时辰后校场再见”。说完,便大步朝外走去。

    众人反应过来皆不知所措,朵朵几步跳下正殿台阶,向宁砺追去。追上宁砺,朵朵边走边对宁砺说道:“这么着急吗”。

    宁砺看着面带红润之色的朵朵,柔声说道:“照顾好自己、小弟和母亲。记住一件事,南面若有战事,当以稳为主,不可出击”。说完便不再理会朵朵,带着狂直奔校场而去。

第一卷 第五十七章 景王的局

    时间退回宁砺前往原驰途中。

    胤都皇宫之中,胤王汤威塌前。怡贵妃柴清拉着汤威干枯的手,默默流下泪来。汤威皇后早逝,这些年来怡贵妃便是这后宫之主,也是汤威最宠爱的女人。在这一国之君弥留之际,只有她一人坐在汤威身边,便可见其地位非同一般。

    汤威虚弱的靠在床上,看着自己的一群儿女和朝中重臣站在面前,他知道自己的生命今天就要走到尽头。回顾自己的一生,年少为太子时,行事颇多谨慎。中年继位之后,忙于实现自己的胸中抱负。老年时,雄心不再便安于享乐。只是不知自己算不算一位称职的国君,只是不知自己算不算一位称职的父亲。

    “罢了,今后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操心吧”。脑中闪过这最后一个念头,用怡贵妃没有握住的另一只手,指了指侍立身旁的内侍总管王群超。这曾经雄心勃勃的一国之君,便再也没有力气握紧自己最心爱女人的手……

    “大王…父王…我王…”。一时间胤宫上下哭声一片,屋内之人纷纷用不同的声调和音质组成的哭喊之声,来告别他们的国君。

    众人还沉浸在各自的悲痛之中,内侍总管王群超尖锐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王群超先是对着在场的所有人一作揖,而后拿出汤威身前便拟定好的圣旨,带着哭腔说道:“诸位贵人、诸位大人请接旨吧”。

    众人擦干眼泪,纷纷叩拜,他们知道这是必不可少的关键环节。不过先王的旨意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念了这么多,总结起来就是太子继位、众兄弟要相亲相爱,各位大臣各司其职、团结一心,辅佐新君将胤国发展得更好。

    王群超宣读完毕,各色人等便按照各自职权开始忙碌起来。

    “哀悼先君离世,恭喜新君继位”。回到东宫,当朝左相、太子师魏无渊纳头便拜。魏无渊说完,一向为太子一系的吏部尚书卓儒士、兵部尚书昂洛也跟着恭维了两句。

    等待继位大典之后,便是胤国新君的太子汤定,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撼之中回过神来。这时听到臣属的恭维,汤定终于来了精神,得意洋洋地说道:“继位第一件事,便是找个由头把我那一心想要夺我王位的弟弟给收拾了”。

    “一国之君岂能只有这点肚量”。魏无渊摆出一副老师教训学生的口吻,对汤定说道。

    汤定本能的还是有点害怕这个自己曾经的老师,懦懦地说道:“是我小气了,还是先收拾右相吧,他以前和老师多有不和”。不知是因为马上就要当国王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一句之后汤定便开始不爽魏无渊教训自己了。

    听到汤定还是如此肚量,魏无渊正想再次开口教训,不过汤定话语之中隐隐有说自己也非大肚能容之辈,便生生的将话咽了回去。

    汤定见老师吃瘪,心中美滋滋的,不过他却并不是不懂人心之辈,随即对魏无渊说道:“从今天起,国中之事便要仰仗老师和诸位了”。说完缓缓转头,目光扫过众人。

    众人连忙大呼“职责所在、应当如此”。

    “太子救我……”。一声少女的惊呼,伴随着脚步声由内室传来。

    景王府内,正堂之中,一片肃杀之意。

    景王汤恩满脸严肃的坐在正中,看着手下心腹纷纷在第一时间赶到,心中一片宁静。

    汤恩率先开口道:“消息传给垚军,他们几时能动手”?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壮年男子,站起身来行礼,而后答道:“垚军答应,在收到消息的第二天便动手。我与颜柯大将军也已做好准备,府州龙军、府州豹军愿听从王子号令”。此人正是秘密潜回京都的府州大将军雷同。

    胤国军制之中,除了名义上的元帅之外,这大将军便是最高的军事长官。胤国都城有三支军队:一为禁军,护卫王宫;二位城防军,守卫都城;三为卫军,拱卫国都及增援边地。而府州同样驻扎有十万卫军,其主要作用便是增援边地战事。胤国富裕,用最好的装备武装他们,就是希望他们能在关键时刻或攻城拔寨,或守卫国土。

    为防止军将做大,胤都和府州之卫军分别分为“龙虎狮豹”四支,每支编制两万五千人,设立一名大将军统领。雷同和严柯便是府州龙军和府州豹军的大将军,是胤国军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同时他们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汤定生母嘉贵妃父亲,当今胤国两大元帅之一,胡战的学生。

    汤恩点点头,示意雷同坐下。而后转向王国右相潘林,问道:“道真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汤恩为人谨慎,这军国之事,他向来不许教派之人参与。所以今次见面,道真不在此列。

    潘林答道:“道真拍着胸脯保证过,绝无问题”。

    “此等大事却掌握在教派之人手中,确实不是什么滋味”。汤定比起他兄长还是有见识一些。

    潘林接着说道:“朝中六部,户部、礼部向来是支持二王子的,只是现在不清楚我们的布局,所以有些彷徨。但太子一去,哪还怕他们不认清形势”。

    汤恩微微点头,表示此事在预料之中。

    潘林接着说道:“刑部和工部向来不与两位王子亲近,想必也是随大流之辈,必然不会在立储之事上有太多自己的想法”。

    汤恩嗯了一声,说道:“右相似乎想漏了一个人”。

    潘林不屑地说道:“一个小娃娃,又没有重臣撑腰,他能起什么作用”。

    汤恩笑了笑,说道:“我说的是兵部尚书昂洛”。

    潘林疑惑的看向汤定,这时旁边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胤都龙、虎、狮、豹四个大将军,均是先王提拔,忠心耿耿,若太子不去你将毫无机会。而昂洛此人看似与太子走得甚近,其实是个秉正刚直之人。若在平时,王权至上他倒显不出什么本事来。可是若在王权空缺的特殊时期,胤都四大将军立场暧昧,则有调兵之权的兵部尚书是就很有话语权。

    即使我们造势成功,全国上下都想要强有力的君主继位,但只要昂洛不点头,难道还能挥军攻打都城不成。所以我们还要做好两手准备”。说话之人正是二王子汤恩的外公,胤国两大元帅之一的胡战。

    听完胡战的话,潘林一身冷汗,感觉自己的先前谋划显得太是简单。连忙对胡战说道:“我对军方之事向来不甚清楚,这方面还是要仰仗老元帅才成”。

    说完这话,潘林转头看了一眼汤恩。他一向以汤恩首席重臣自诩,这个关键因素没有考虑周到,只是不知亡羊补牢为时晚否。

    看汤恩没有什么反应,潘林再次开口道:“老元帅这两手准备,不知是哪两手”?

    胡战随意摸了摸自己的花白胡子,自信满满地说道:“无非就是刺杀昂洛和拉拢胤都四位大将军”。

    潘林讶然道:“这两项都不是简单的活”。

    汤恩哈哈一笑,说道:“外公,你就不要逗右相了,这两项我们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

    胡战哈哈一笑,说道:“老朽开个玩笑,右相切莫介意”。

    潘林闻言,知道自己不长于兵事,便也闭口不言免得丢脸。

    雷同这时站起来说道:“王子、老帅,只是不知道这垚军到底能闹多大动静。闹得小了,怕影响不了朝廷决断吧。况且,侯猛此人我也十分了解,确实是难得的将帅之才”。

    胡战淡定地道:“我们答应在事成之后,将岭南县广阔之地让与垚国。这是他们东进之路中梦寐以求的事,如何不拿出吃奶的力气,难道我们能白送吗”。

    听闻要让出这么大一块土地,雷同脸色顿时苍白起来,喃喃地道:“那可是我们的国土啊,那……”。一句话没有说完,便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连忙闭嘴。

    汤恩走下座位,亲切地拍了拍雷同的肩膀,朗声说道:“雷大将军有此一语,吾深感欣慰。由此观之,大将军当为国之柱石。相信大将军知道,垚军由西而向东要攻破岭州边军,必然消耗巨大。而若是胤军由东而西向,便可轻松许多”。

    雷同为军中宿将,当然明白其中道理。只是岭南县一破,岭州城便无险可守。如果岭州城失陷,那岭州全境将会逐步纳入垚国版图。岭州人口众多且多敢战之士,资源丰富可以支撑大军常年作战,这样放弃却也太过不值。不过雷同知道,这些不是他问的。既然选择了跟着二王子,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

    汤恩继续说道:“垚国为胤国宿敌,我们怎能把这么多的土地和子民拱手让给他们。即使是为了那个位置,我也不允许。但是雷将军想过没有,岭州除了边军,难道就没有其他军事力量了吗?垚军想要占领岭州全境以为跳板,我们能不知道吗?垚军真能这么顺利,就攻下岭州全境吗?我们要的是消耗,是把所有能威胁王国的军事力量,全部消耗干净。这样,在我上位之时,便能腾出手脚,带领如雷大将军一般的猛将,开疆拓土”。汤恩说完,还在雷同耳边轻声说了一阵悄悄话,才悠然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

    雷同听完汤恩所说,顿时热血沸腾起来,起身行礼道:“末将愿追随王子征战天下”。

    汤恩坐回位上,举手投足之间,王霸之气显露无疑。

第一卷 第五十八章 开路先锋

    原晴日族高山寨中

    垚军攻占晴日族高山、巨树两大寨之后并没有停歇下来。垚国兵马大元帅靳东南和国师祖相子亲自坐镇高山寨,部署着下一步计划。

    此时,靳东南和祖相子并没有在高山寨此前的议事大厅之中,而是将军营扎在了与大湖寨隔湖相邻的湖边。两人相对而坐,自有兵士奉上上好的茶水。

    靳东南挥退众人,端起茶水敬向祖相子,悠然自得地说道:“国师妙计,此次是我军第一次攻破晴日族两大寨,值得庆贺”。

    靳东南是垚国军方第一人,军中将领多是他的小辈。此时对新进垚国的祖相子如此客气,确实是发自内心对他的赞赏。

    祖相子对待同僚颇多高傲,但对着靳东南却是不敢作态,连忙举起茶杯,说道:“还是我军勇猛,靳帅调度得宜,指挥有方”。

    靳东南微微一笑后,脸色渐渐严肃起来,说道:“国君雄武,看样子是要想干一番大事的人。我等武将一直希望西向收复我国边疆三城,国师却坚持认为要向东与实力强大的胤国争锋,却是为何”?

    祖相子也不放下手中茶杯,反而握在手里把玩一番。虽然自己在朝堂之上得到了国君的认可,可是在军中却收到了来自靳东南为首军事将领集团的强烈敌意。此次,是靳东南第一次私下与自己讨论,对自己来说绝对是好事一桩。如若靳东南不能真心支持自己,那自己在这场东征中永远是个出谋划策的角色,不能参与任何军事行为。

    祖相子看向靳东南,坚定地说道:“究其根源来说,有三点。其一,中原之地为我祖先发祥之地,为祖先计,需将战略重点放在中原。其二,中原之地人口稠密又多为汉人,同宗同源,攻占之后能很快融入垚国,使之成为我国的战力和民力。而西域诸国,则需要我们花大量的时间去做工作。其三,中原富庶,得之则国富兵强。而西域诸国则是地广人稀、物产单一。如若我们处在中原王朝大一统时期,那是必须要西向的。可是如今,垚国已经是处在中原各国的末节,哪里还有力量去管西域的事情。”

    靳东南并不搭话,只是坐着品茶。祖相子继续道:“从现实情况来看,此时正是东进的最佳时机。其一,胤君若去,胤国必然处于内乱之中,必不能聚力据敌。这一点,相信靳帅比我清楚。其二,西面尽国正在强盛之时,既有西域诸国为盟又有波斯这个庞然大物当靠山,我国却有几分胜算?其三,晴日族一下,我们便能攻其不备,胜算颇高。而胤国内乱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闹玩的,到时候我军再挥师东进,进一步蚕食胤国”。

    祖相子眼中渐渐露出摄人光芒,坚定地说道:“垚国强盛,就在当代”。

    靳东南默默地听着祖相子说完,这些道理他如何不知。现在垚国虽弱,但日常拥兵也有二十万余。如若不能西进夺回丢失的西面疆土,却如何对得起在哪里死战不退的同袍兄弟,如何对得起被异族残害的汉家百姓。靳东南心里猛烈的翻动起来,西面青疏、额尘、则西三城极其守护的周边范围,多少年前便一直是汉家的领土。自从当年尽国联合西域诸国,派兵突袭三城又封锁垚军救援要道,距离现在已经有多少年再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同袍老友耿介,西苍军团数万军士,如何说丢下便丢下了。“噗”。想到往事,一口老血从靳东南口中喷出。

    “靳帅”!祖相子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惹来靳东南这么大的反应。

    一声惊呼,帐篷外的值守亲卫急忙奔了进来。看见靳东南吐血,纷纷抽出直刀围住祖相子。

    靳东南用袖口擦拭了嘴边的血迹,对着亲卫说道:“下去”。

    亲卫对靳东南视若天人,立马还刀入鞘退出帐外。

    靳东南对着满脸震惊的祖相子说道:“当年青疏、额尘、则西沦陷,我一直郁郁在心,国师不要见怪”。

    祖相子闻听靳东南是因为对此事放不下,站起身来向靳东南一礼,说道:“靳帅心念故土、故人,某敬佩之至。只是军国大事不敢徇私,还请靳帅谅解”。

    靳东南笑着摆摆手,向位置上一指,说道:“喝茶”。

    祖相子轻轻坐下,一时间帐篷之内沉默下来。

    “报”。帐篷外响起传令兵的报告声,打破帐内的沉默。

    “进来”。靳东南威严的声音响起。

    一名传令兵快步行来,向着靳东南平胸敬了一个礼,说道:“长虹将军攻破大湖寨,巴大湖及所属举火自焚”。

    靳东南挥手示意传令兵离去,他自言自语地说道:“大湖寨中人一生都活在大湖之上,最后却是死于烈火,真是天意弄人啊”。

    祖相子知道他还有话说,也不答话就坐在位置上静静等候。

    靳东南感慨一句,便进入正题道:“国师,攻灭晴日族,使我国能在这崇山峻岭之中立稳根基,当是大功一件。若真能找到一条可直取岭州城的便捷之路,那奇袭岭州城,以至于占领岭州全境,打通东进之大门,那都是可成之事”。

    祖相子不温不火地道:“靳帅用兵持重,定是要见到真东西才信。事不宜迟,打扫完战场,就请靳帅派两营军士与我同行吧”。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张羊皮地图,递予靳东南。

    靳东南显然有些情急,竟然毫不客气的一把将地图拿入手中,细细验看起来。抬起头来,靳东南已是满脸激动之色,他将地图置于桌上,说道:“如此,大事成也”。

    祖相子还是那副淡定模样,指着地图开口说道:“此条路线已藏匿于山间多年,定请靳帅派得力将领与我同行”。

    靳东南“哈、哈”大笑两声,说道:“不知国师觉得我这个将领是否合格呀”!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

    “靳帅要亲自前往吗?不可,此地还需你来主持大局”。祖相子说道。

    靳东南此时已经站起身来,大喊一声:“来人,擂鼓聚将”。

    祖相子见靳东南行事果决,便不再多言。他不是军中人物,不能参与军机,便各自准备去了。

    “咚、咚、咚”。牛皮面鼓发出的震撼之声,响彻山中。三通鼓毕,除领有任务的军将之外,所有够资格参与军中大事的将领,全都披挂整齐的立于临时设置的大帐之中。

    靳东南见人员到齐,先是对着一众将领拱手一礼,慨然说道:“此次荡平晴日,此间便是我垚国之领地,诸位辛苦了”。

    众军将拱手齐声道:“靳帅辛苦,为垚国贺”。

    场面话说完,靳东南抽出一块令牌,大声说道:“尉猛听令,你部负责追击晴日族余孽,务必将他们全部消灭”。

    一名虎背熊腰的年轻将领走出序列,双手接过令牌而后归位。此名将领正是垚国大将军,尉鹏坤的儿子。

    靳东南接着命令道:“涂军,立马着手平整从边城到此间的道路,务求大军及辎重通行无碍”。

    “边城”便是垚军防御胤国最前的城池。靳东南话音刚落,一名矮个子将领上前领命。

    “王志,你负责从边城到胤国岭州的防御”。靳东南又给另一将领下达命令。

    “周黑儿,领两营军士,带齐军备并半月口粮随我同行。我离开期间,由大将军宗祥负责整军备武,准备来日大战”。靳东南继续命令道。

    周黑儿倒是领命而回,可是靳帅这最后一句到是让大家没有丝毫心里准备。好在军纪严格,大帐之中还没有发出议论之声。不过看众将的神情,应该是忍不了太久。

    靳东南看着众将领的神态,笑了笑说道:“提前给各位透露一点,此战事关垚国百年大计,国君未定之前我等不便议论。大家只需要紧守自己本分即可,到时候免不了大家的军功名爵”。

    听靳东南说了,众将还是一头雾水。刚被点名的大将军宗祥出列,对着靳东南说道:“靳帅可否再说明白一点,也好让我等心里有些底气”。

    靳东南看着这个老搭档,说道:“我一句话就让你们有底气了,好好领兵才是底气。你们先忍住,待我回来之后再议”。

    众人知道靳东南性格强硬,大将军敢问是因为资历在那里放着,自己便不敢发问。一阵领命之声,众将得令而去。

    整肃完毕,靳东南、祖相子带着两营兵士,便按照羊皮地图的指引寻路而去。虽然羊皮地图已经说得详细,但是对于靳东南这种沙场老将来说,除非自己亲自见到否则绝不轻信。作为垚国军方的第一人,靳东南太清楚这张羊皮地图对垚国的意义了。毫不夸张的说,这张小小的地图已经重要到了影响垚国国运的地步。基于以上原因,靳东南才甘愿当一名小小的开路先锋。只是这先锋却不仅是垚军的先锋,而是整个国家的先驱人物。

第一卷 第五十九章 轿儿

    胤国东宫之中,一名绝美少女梨花带雨的出现在众人眼中。

    魏无渊一拍身旁桌子,怒斥该女道:“正殿之上,岂是你可以来的,太子即将继位,这成何体统”。

    那少女听魏无渊一声呵斥,哭得更厉害了,一时之间也不说话只是抱着太子瑟瑟发抖。

    汤定用手抚摸着这名自己非常喜欢的少女头部,柔声说道:“不用怕,一切有我”。仿似一点没有将自己老师的话听进去。

    魏无渊脸色铁青的站在原地,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名少女突然挣脱汤定怀抱,跪在地上说道:“太子,轿儿是二王子派来害你的。”说完变跪姿为匍匐在地。

    在场之人闻听此言,均是惊出一身冷汗,纷纷站起身来。太子汤定也是一脸震惊的看向脚下女子。谁人不知道,这枕边人到底有多危险。

    还是魏无渊率先开口,说道:“你快快说来,你们到底是什么谋划”。

    那名叫娇儿的少女抬起头来,满怀愧疚的对着汤定说道:“我是景华道教道女,自小便被掌门在体内种下‘殉情蛊’。女子体内的‘殉情蛊’成熟后又可长出‘母子蛊’。受蛊女子会把子蛊转移给自己的第一个男人。如果身怀母蛊的人身亡,那么身怀子蛊之人也将身亡。他们要求我自杀殉教,从而达到杀死太子的目的。而我已经爱上了太子,这事我绝对做不出来”。

    众人先是震惊,这会更是脸色发白。轿儿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这巫蛊之事在场之人或多或少都曾亲闻。汤定站起身来,一脚踹向面前少女,厉声骂道:“这个小贱人,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使出如此毒辣的手段来害我”。汤定越说越是气愤,拳脚相加的朝着轿儿身上招呼。

    看汤定要失控,昂洛几大步行至两人之间,拉住汤定说道:“太子息怒,若她所言不虚,打死她你就危险了”。

    汤定放开手,脸色煞白的坐回原位,气喘吁吁的自言自语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昂洛低头看着脚下的少女,严厉地问道:“如何可以证明你所言属实”?

    轿儿答道:“只有我死了才可以证明,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昂洛道:“你所说的你们那个什么景华道教,教坛设在哪里,谁是主事之人”?

    轿儿答道:“景华道教本在郢国发展,由于发展不利,这才南下至胤国。目前,我教还没有设立总坛,门下弟子也都处于蛰伏状态。现在我教由掌门道真真人主事。”

    昂洛继续问道:“何地可以找到道真”?

    轿儿说道:“目前师尊暂时借住在城外的‘风清观’中”。

    昂洛略一沉吟,向太子行了一礼,对众人说道:“现在形势危急万分,没想到对方行事如此之毒辣。我建议,一边派人秘密缉拿道真,找到解除太子身上巫蛊之方法。一边对轿儿实行全面保护,撤换掉她身边所有从人,防止一切对太子不利的意外发生”。

    听到昂洛如此安排,众人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纷纷点头。这时,汤定恨恨地说道:“先将我那狠毒的弟弟控制起来,免得夜长梦多”。

    昂洛说道:“只凭一个女子口述,不足以确定此事是二王子所为。先君刚去,在没有充分证据的情况下,兄弟二人便兵戎相见,这也是不妥的”。

    汤定转过头来,看了看自己刚才还想敲打一番的老师魏无渊。魏无渊微微点头,表示昂洛所言有理。汤定也渐渐恢复镇定,假意思索了一会说道:“此事就全权交给昂尚书处理吧”。说完便亲手书写了一道调拨王宫禁军的手令,加上自己的印信,交予昂洛。在这特殊时期,太子印信便是全国的最高权力保障。

    见太子认可,昂洛向汤定行了一礼,说道:“如此,臣下便去了”。

    汤定上前握住昂洛的手,郑重地说道:“一切就拜托尚书了”。

    昂洛一走,汤定便叫人把轿儿带下看管起来。以前她的所有从人均不能用,代之以新人。轿儿眼中泪光盈盈,上前抱着汤定的大腿,大呼道:“太子、太子”。喊声柔弱多情,令人生醉。汤定目光一柔,正要心软下来,可是想到自己差点一名呜呼,便再次硬起心肠,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轿儿被人带往后庭,刚离开众人视野,还挂着泪水的眼光中便目光一寒,心里想道:“师傅视我为工具,这些男人也视我为工具,只是用途不一样罢了。现在自己和胤国最有权势的男人绑在一起,还有什么能阻止自己为自己好好活一次呢”。

    看着面前的魏无渊和卓儒士,汤定惭愧地道:“是孤大意了,哎……”。羞愧之色溢于言表。

    魏无渊开口道:“太子不必多虑,昂大人办事一向谨慎”。

    卓儒士眼神飘忽不定,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

    胤国王室并没有独尊之教,所以在国境之内教派林立却都影响不大。这风清观正是胤国内匡正道教的一处,而他的总坛则是设在胤都城里。

    虽然不是一支,但同属道教且财力丰厚的匡正道教,还是很愿意接纳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教的。一则是建立名声,方便日后传教。二则是炫耀家底,也有引诱来客改换门庭的意思。

    风清观位于城外的一处小山之上,从胤都正北门而出大约还有二十里的路程。那山名叫小北山,是胤都外一处风景绝佳的游玩踏青之地。所以连带着这风清观,也成为了京都勋贵和寻常百姓都喜欢踏足之处。今日天气晴朗,游玩之人更比寻常。

    昂洛从东宫而出,便点齐三队禁军,分成六组朝着风清观行去。天下纷乱,行人持刀挎弓而行,也是常有的事。况且豪门大族出行,往往都是从人无数,衣着严整。所以这一群群服色杂乱、手持直刀的汉子倒也没有过多的引起人们的注意。

    昂洛也曾带着家小到此游玩,是故对此地颇为熟悉。昂洛一踏进道观便直奔里处,找到观中主持玄真说话。昂洛开门见山地说道:“现在情况紧急,我奉命而来此地。道真现在何处,还请玄真主持告知”。

    本观主持,道号玄真。

    玄真对昂洛也很是熟悉,见他少有的着急,连忙说道:“昂尚书亲自前来,想必是有天大的事情发。道真道长正是暂时居住在本观后山的一个院落之中,我这便带大人前往。”玄真深谙人情世故,在不清楚事情原委的情况下也不多问,便举步领昂洛前去。

    风清观中,道真一行数十人,被安排在后山一个偌大的院落当中。院落位于山间,与相邻院落都有一定的距离。院内宽大且整洁,既有出世之人的朴素又显道门大教的恢弘。

    此时,道真正在屋内打坐。若是眼尖之人便会发现,道真身上有一层若有若无的薄雾升腾,可见其功法独到。

    “砰、砰、砰”。屋外响起一阵清脆的敲门之声。道真驭下严格,没有紧急状况,下属们不会在自己打坐的时间打扰自己。

    道真静坐不动,将放出体外的真气重新归于气海,说道:“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长相俊俏、身着道袍的标致小道。

    小道进门后随手关掉房门,来到道真面前,说道:“掌教,外间情况不对,似有成群结队的游客朝我们居所而来,现下已经快到门外了。据我们放在外间的人观察,这群人应该是乔装的宫中禁军”。

    道真立即想道:“在此特殊时期能调动禁军的只有太子一人,而他们直奔自己居所而来,想必是为了轿儿之事”。一瞬间,道真便想通了关节所在。

    “喂不熟的白眼狼”。道真低声咒骂了一句,便睁开了眼睛。

    那名小道不知道此事关系如此重大,见师父也不着急,便轻声问道:“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道真眼中一道狠厉之色划过,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前这小道一眼,说道:“同方,你去通知你大师兄做好迎战准备,他们是来要我们的命的。通知到后,便回到我身边来。”

    “啪、啪、啪”。风清观玄真请见道真道长。道真居住的院落之外响起观中小道的声音。

    见里间没有回应,又是“啪、啪、啪”的敲门声响起。

    昂洛以前也是行伍中人,对围捕院落歹人有相当的经验。他见此事多有异常,便向此行禁军首领微微扬了扬下巴。那首领会意,便拉开玄真和小道,安排手下做好强攻击准备。

    “大人小心”。正在此时,那首领突然左手将昂洛拉往自己身后,右手抽出直刀朝空中砍去。

    “啊、啊、啊”的惨叫声,也在同一时间响起。

    原来是院落之人趁外间禁军准备破门之机,从围墙之上用弩箭射击禁军。这弩箭之声一响,玄真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起来。难道自己收留的不是什么景华道教,而是什么悍匪不成。

    禁军虽遭突袭,死伤一片,但也在第一时间取出弩箭进行还击,体现了较硬的军事素质。禁军人数必定占优,一时间压制得屋内之人抬不起头来。

第一卷 第六十章 追捕道真

    那禁军首领见一开始便有死有伤,知道对方反抗意志顽强,突袭两字更是已经谈不上,便迅速调整布局,做好打硬仗的准备。“救治伤员,一队准备强攻,二队作为预备,三队压住阵脚”。一连串的命令从他嘴里发出。

    见手下做好准备,那首领大手一挥,命令道:“进攻”。禁军出发之前知道要入屋内逮人,便准备好军中常用的撞门锤。这时果真派上了用场。

    四名禁军向前猛跑几步,一起发力,将锤子狠狠的朝着院门撞去。观中之门毕竟不是为抵御攻击而建,一锤之下便被撞开。

    见破门成功,撞门之士立即退开。两排持弩之士,快速涌进门内。刚进门,对方便是一轮弩箭招呼。此行因为要保密,禁军没有携带厚重的军盾。这一轮箭雨便成为了这些禁军的索命符,把冲在前面的禁军射得东倒西歪。不过禁军也有心理准备,冲进门之后便迅速找到最近的掩护,而后拿起弩箭开始反击。

    弩箭装填需要时间,不过禁军大队却不会给对方这个机会。大队的禁军在第一轮箭雨之后,便借助掩体站稳了阵脚。禁军首领看准机会,命令道:“二队守住外围,一队和三队向前推进”。

    院外,禁军二队退出一定距离,用弩箭将这个院落的四周控制得严严实实。院内,两队禁军先是与对方进行对射,而后在弩箭的掩护下朝着对方靠近。

    很快,双方便短兵相接。而一旦进入到这个阶段,便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残酷战斗。屋内之人也是顽强,纷纷三五个一组,背靠着背结队战斗。不过光靠勇气是没有用的,禁军人数占优,又披有坚甲,很短的时间,便把这一群敢于反抗之人尽数砍翻。

    这教派之中也不尽是愚忠之人,看己方支撑不住也有丢下兵刃,跪地投降之人。昂洛大步上前,对着跪成一排的景华教众,开口问道:“何人是道真”。

    投降之人有十个,全部是年轻人的模样,想来也是入教不久之人。正面对昂洛之人抬起头来,说道:“我们都是胤人,均是新入教的弟子,没人见过掌教”。

    昂洛向禁军首领递了一个眼色,那首领大刀一挥,就朝他边上一个小道脑袋砍去。昂洛以前过刀头舔血的日子时也是性格爆裂之辈,只是在位高权重之后才开始温和起来。这会为了国之大事,哪还有什么心慈手软之说。这些小道与道真同在一个院落,哪有没有见过他的道理,分明就是在说谎。这一刀,就是要砍下一个脑袋,才能让他们这些小道说实话。

    正在昂洛思考之际,异变突生。“啊”,一声短促的惨叫响起。那带队的禁军首领手中钢刀“哐当”落地,而他自己则是双手捂住自己的咽喉。即使有双手捂住,还是有大量的鲜血从指缝之中流出。这名首领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一幕,但快速流出的血液已经支撑不了他进行完整的思考了。瞬息之间,他便轰然倒下。

    惨叫之声刚一响起,昂洛便条件反射一般,向左后方撤出一步。后撤之际他定睛一看,一支铁针也似的物事朝着自己刺来。针尖寒光闪闪,隐有点点血渍。

    昂洛右脚刚一落地,便用最快的速度后撤,闪入大队的禁军之中。这时他才看清楚,正是刚才禁军首领想要挥刀砍杀的那名小道,拿着一柄细若铁针的宝剑朝自己刺来。如果没有猜错,那禁军首领也是他刺死的。

    昂洛想得不错,道真在禁军围住院落之时,便已想好脱困之策。他布置好一切之后,便剃掉自己的长须,带着同方混入一群年轻弟子之中。道真练功有术,剃掉长须之后完全就是一个俊美青年模样,根本没有引起昂洛等人的怀疑。

    刚才在景华道教大师兄众人战死之后,便是道真率先弃刀投降。而他也料到,这些入教不久的年轻教徒没有多少忠诚度可言,也会跟着自己投降。而自己就是要利用这段时间突围。此时大队的军士在各个屋内搜索,而己方已经弃刀投降,想必也会让对方掉以轻心。

    道真的策略很简单,先击杀领头之人,那么这大队禁军便无法再形成合力来围捕自己。而一旦让自己冲出院落,隐入山中,凭借自己的武功,这些只会战阵厮杀的军士,根本没有抓住自己的可能。道真的心思不可为不深,短短时间便将这脱困之策全盘谋划而成。

    刚才见有人挥刀砍向自己,道真知道再也不能等待了。便滑出袖中细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面前之人一剑封喉。

    道真此剑名为“羞花”,是一柄柔软却坚硬的利器。剑身全长不过一尺,与其说是剑,但究其长度而言,称之为匕首倒更合适一些。羞花剑形似针、三面开刃,中剑之人即使没有伤及要害,也将失血而死。此等利器确非常人能够驾驭,却不知历经几代主人之手,现在落到道真手中。道真得到此剑便爱不释手,又为它专门打造了一副适合藏于袖内的娇小剑鞘。不遇重大险情,羞花便绝不出手。羞花若动,必然要饱饮鲜血。

    一剑刺死带队禁军首领之后,道真下一剑便要刺死昂洛。哪知昂洛的六识如此敏锐,竟生生的躲过自己的致命一剑。道真见昂洛已经站到军士身后,知道自己一时已没有了突袭的机会。他也不做纠缠,顺势一剑刺向面前另一名禁军,右手拉起一名小道便向院外突去。边跑还边喊道:“他们要赶尽杀绝,和他们拼了”。

    众禁军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的景华道教教徒也反应过来,纷纷缠抱在一起。前面的混乱,倒是给了道真逃跑的方便。道真剑术超绝,面前没有一合之将。眼看就要冲出门外,后面一声大吼传来:“放箭”。

    道真知道禁军带有弩箭,便连忙转身格挡。

    哪有什么弩箭,这一声叫喊正是昂洛为了拖住道真,而使的诈术。道真略一耽搁,后面军士便追上前来,纷纷持刀向道真砍去。

    道真也不慌张,举起羞花朝着禁军砍来的直刀一扫,直刀纷纷断落掉地。道真作势要上前搏杀,抢在前面的禁军,还没有从钢刀被轻易斩断的震撼之中清醒过来,纷纷朝后退去。道真毫不恋战,拉着小道之手奔出院外。

    “放箭”。又是一声大呵传来。

    不过这次不是虚话,是守卫在院落外间的另一队禁军发现有人突围而出,下达的攻击命令。伴随着命令,就是几十支箭矢破空而来。

    此处地形道真早已做过勘察,冲出院落之后再向东行一段距离,便又会见到一个院落。那个院落里有风清观的其他客人,一旦置身其中,禁军便不会用弩箭攻击,方便自己逃脱。跨过院落,便可进入山间,到那时便安全了。

    道真大呵一声,全身散发出一层若有若无的白色雾气,手中羞花一阵挥舞,箭矢便纷纷坠地。箭雨过后,那队禁军便朝着自己跑来。道真拉着小道之手,朝着东面狂奔而去。前面阻挡自己的禁军,或砍获刺想要拦住道真。可道真手中羞花太过锋利,前进步伐太过鬼魅,确实没有留下他们的本钱。唯一能做的,可是只是稍微延迟他们的前进速度。

    带队将领眼看道真两人面前堵满军士,却硬生生让他们杀出一条血路来。而一旦他们冲过自己的防御范围,便再也追不回来。此名将领是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入禁军之前一直在宾州戍边,善于投掷短矛杀伤敌人。入禁军以来虽然少有厮杀,但还是保留了随身携带两支短矛的习惯。此时只见他抽出短矛,向前小跑两步调整好姿势,便将手中短矛掷向道真。一矛之后,紧接着又是一矛,这一矛却是取的道真身旁那名小道。这两矛虽是前后发出,却是前一支慢后一支快,同时向道真飞去。这名将领在投掷短矛方面,已经达到了很高的造诣。

    道真修为何等之高,这短矛带起的破风之声便足以让他做出应对手段。他微微一侧,便让过飞来之矛。眼前便是生门,想着自己终要脱困,道真心情放松下来。

    “啊”。第二支短矛,从道真身旁那名小道右侧大腿擦过。那名小道受到巨大冲力,“扑通”一声扑倒在地。道真回头看了那小道一眼,这人正是平时侍候他起居的同方。后方禁军疯狂涌来,再不决断他们两人就要丧命与此了。

    道真看向同方的眼神冰冷如霜,同方似乎感受到了自己掌教将要做出的决定。从刚才掌教一路护持自己杀出重围,自己已经比同门师兄弟们多活了一刻了。想必他们早已死在这批狠毒军士之手了吧,掌教也对得起自己了。同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一股大力传来,掌教一把背起同方,朝着既定区域奔去。

    后面禁军狂追不舍,但道真提运真气,在前方没有堵截的情况下,运步如飞,仿似兽中猎豹一般,又哪里是他们能追得上的。

    道真背着同方冲进山中,左拐右转,显然对这山路极其熟悉。身后禁军虽然无法赶上道真的速度,但是凭借着同方大腿滴落的血迹也能勉强咬住方向。

    道真见已把禁军甩于身后,便停顿下来检查同方伤势。撕开同方的裤腿,道真大惊。那一杆短矛尽是凿开大腿肌肉,贴着大骨而去。毫厘之差,便会让同方一身不振。而现下最危急的是流血过多,只要止住流血好生调养一番,以同方年轻的体质便能很快复原。

    道真经验何其之老,只见他在同方身上几个大穴处一阵动作,加上一颗丹药、一段棉布便完成动作。止住血,道真不敢停留,背起同方就朝着预定路线奔去。

    禁军不熟悉此山地形,现在又没有血迹可以追寻,加之来得仓促又不曾带狗,只能把人撒开缓慢搜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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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卷尘沙起介绍:
纪元333年,曾经雄霸中原的东洲皇朝已然礼崩乐坏,风雨飘摇。是时七大诸侯割据自雄,拥兵自重,烽火而招勤王之师早已成为历史尘埃。正月初一,把持东洲皇朝大权的郢王终于失去耐心,逼迫东洲少帝禅让帝位于己。也在这一日,一向懦弱的东洲少帝迸发出帝王家的最后血性与尊严。
当日辰时,东洲皇朝的七路秘密信使同时出现在七大诸侯国都城。一封东洲少帝告天下百姓书,端正的张贴在了各国国府公告栏处,进而引发天下轰动。
“天子失德而失其鹿,请天下有德之人共逐之”!
同日巳时,东洲少帝举火自焚。至此,统治中原三百余年的东洲皇朝正式宣告退出历史舞台,中原大地再一次陷入到乱世纷争之中。中原王国、夷蛮戎胡、正邪各教、江湖游侠等等这些或为心中使命、或凭血性刚勇、或因儿女情长,都在这场逐鹿之战中粉墨登场……!峰卷尘沙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峰卷尘沙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峰卷尘沙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