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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润菇     仙侠情缘之凡缘劫txt下载     仙侠情缘之凡缘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八十九章 南璃提亲

    日日的望眼欲穿,夜夜的魂牵梦绕。心中只渴望着骆墨珏能早日到来,哪怕只是见上一面都是极其好的,温沅汐觉得短短几月好似过了数年之久,从前还有书信往来聊以慰籍,如今却皆是空念,内心实在煎熬的很。随着生辰越来越近,温沅汐却变得更为焦虑和不安,终是体会了“近乡情怯”之感。可惜骆墨珏还未至,却先等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南璃国的使臣四王爷在觐见西涧帝的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替他的皇兄南璃太子求娶于她,更提出将以南璃国宝“血色夜明珠”为聘。

    温沅汐听闻消息后,整个人都懵怔了,小寒一脸担忧地苦苦劝慰着她。而温沅汐一缓过神便立即前往太子宫寻找温昊阳。

    火急火燎地赶到太子宫,被侍卫告知温昊阳与薛铭泽在书房议事,她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一路向沐墨斋奔去。不料中途却碰到了几月未见的马瑾萱,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正想出声跟马瑾萱打招呼,却见马瑾萱对她淡淡一笑,随即擦身而过,本以为对方一直恼怒所以不想理会她,不料就在擦身之际,耳中传来一句:“我的命运便是你的。”

    温沅汐望着马瑾萱远去的背影,也无暇上前再追究些什么,心里更着急想见温昊阳,询问他眼前之急的解决之道。

    温昊阳与薛铭泽在沐墨斋也正为南璃提亲而苦恼不已,温沅汐突然闯入,望着她着急慌乱的模样,两人心中皆幽幽叹息。薛铭泽见状立马起身表示要先行告退,走至温沅汐的身边还是难以克制地安抚道:“公主莫慌,殿下一定会想到万全之策。”

    目送薛铭泽离开,温沅汐连忙走至温昊阳的身边,见他一脸愁苦之色,心里也甚是难过和不安,犹豫再三还是出声问道:“皇兄,我真的要去南璃和亲吗?”

    “不会。”温昊阳压下心中苦闷,轻轻摸了摸温沅汐的头,安慰道,“父皇还未出声应承,你放心,皇兄会劝服父皇,决不让你去和亲的。”

    见温沅汐仍旧愁苦之色,温昊阳将她按在座椅上落座,继续宽慰道:“汐儿,我答应你,一定会让父皇拒绝的。这次是事发突然,根本未料到那四王爷会在朝堂上当即提出要为他皇兄迎娶你,我跟父皇都未做好准备,如果立即回绝势必会影响两国关系,当时的情形只好暂时缓和此事,皇兄会想到两全之策,既回绝南璃的求亲又不让他们觉得有失颜面。”

    “南璃的太子为何会要娶我?”温沅汐不解地问道,“我从未与他有过任何往来,他怎会有如此念头?”

    “这件事的确很可疑,你放心,皇兄会去查清楚。”温昊阳也是一脸疑问,但不想温沅汐担忧,随即微笑说道,“这些你都不要管了,再过几日便是你十八岁的生辰了,专心准备自己的生辰宴即可,其余的都交给皇兄,好不好?”

    温沅汐垂下眼眸思索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皇兄,东骊那,他要到了吗?”

    “嗯,预计这两日应该也就到了。”

    “他知道南璃求亲的消息吗?”温沅汐悲伤地问道,随即低声地说道,“如若他知道的话,他会怎么想,怎么做呢?”

    温昊阳闻言却猛地惊醒,心中疑虑更深,不免皱着眉头看了温沅汐一眼,心底暗暗叹息。

    而早已提前入城的骆墨珏此时正藏身于术仁医馆的别院之中,将手中的信烧毁后,对着身后的许畅问道:“事情办的如何了?”

    “一切都按少主的意思准备妥当。”许畅好奇地问道,“不知少主打算何时行动?”

    骆墨珏闻言后不免陷入沉思,良久未言,许畅原想再追问一遍,却听骆墨珏轻声说道:“还不知她会不会……”

    骆墨珏略微摇首,一脸愁苦地说道:“先准备好便是,你们等通知吧!”

    对于如此的回答,许畅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转移话题说道:“少主,这南璃可真是大手笔,居然以国宝当聘,传闻那血色夜明珠在黑夜中可是能照亮整个宫殿,白日里就好似血液在珠里流淌,很是珍贵!还听闻这珠子也就南璃代代相传的皇帝才有幸看到和把玩,如今就这么给西涧,来换一个公主,这会不会有诈呀?”

    许畅望着骆墨珏,见他依旧沉默,他自是知趣的想离开,却在离开之时听到骆墨珏说道:“莫说一个珠子,就是这世间的所有都无法换她,她才是这世上最珍贵的。”

    许畅不甚明白,也不欲明白,便转身离去,徒留骆墨珏一人站在窗边继续凭栏寄托相思意。

    骆墨珏提前进入西涧国都好几日,将所需的一切都打点妥当后,便再度悄身离去与亦安在城外汇合。见亦安这厢也一切准备就绪后,便以东骊勇毅侯的身份再度进入西涧国都,而在城门处迎接他的正是薛铭泽,两人再次相见,虽不免相互打量和猜忌,但相较上次离别时都显得含蓄了许多,客气地寒暄了几句,薛铭泽便率先开路将骆墨珏带往了行馆。抵达行馆后薛铭泽也不欲多留,便躬身告退,只是从骆墨珏身旁走过时留下了一句:“太子殿下甚为期待与侯爷的会面。”

    骆墨珏略微颔首回了一句:“骆某亦是。”

    原本想在温沅汐生辰之前便见一见骆墨珏,不料南璃求娶一事弄得温昊阳是焦头烂额,身心俱疲,也无暇顾及到骆墨珏。原是与几个重要官员秘密商谈如何回绝之事,却不料刚开口便被众人反对,几人连连上前劝说他同意温沅汐嫁去南璃,让他甚为恼火,于是将所有人驱逐。他也多次探听西涧帝的口风,眼见南璃对于和亲之事频频加码,西涧帝也呈现松动的趋势,他心中更为担忧,再次感受到可怕的无力感,就像耀德皇后当时被害一尸两命时那般,痛恨着自己的无能。

    一个人沉下心来,他可悲的发现如今整个西涧也唯有他与死敌崔氏一脉不愿让温沅汐去和亲,他的亲信官员们都认为温沅汐和亲南璃对他有极大的助力,众臣皆言温沅汐嫁去南璃对西涧国势有利,纷纷上书西涧帝同意和亲之举,他犹如蚍蜉般,难以撼动那棵苍天大树,心中却依旧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撼动。

    心情郁结的温昊阳无奈之下只好找薛铭泽诉苦,两人屏退了所有宫人在书房大肆对饮起来。薛铭泽心里也甚是苦闷,他进宫本是被其父亲强迫来说服温昊阳同意和亲之事,如今面对如此困顿的温昊阳,夹杂在他们之间,他本应清醒的告知温昊阳该做出怎样的决定,他本应为这盘棋做最好的落子规划,可心中即便知道无望,却仍旧对那道倩影有所留念,渴望那灿烂笑颜依旧如初。他开不了口,他难以将父亲那篇以大局为重的义正言辞说给温昊阳听,但他心中确无比认定那是对的,陷入天人交战的他只好比温昊阳更眷恋那杯中之物,一杯接着一杯饮下,想将那些言论统统洗净,想将那微弱的希冀也一并吞下,将所有的忧愁都忘却。

    原本都想说些什么的,最终却一言不发地对饮了将近几个时辰,直至纷纷倒在了桌前。

    温沅汐自知骆墨珏已经到了西涧的行馆,她很想去见他,很想知道他是如何看待南璃求娶一事,很想告诉他,她是多么想要离开这里,她是多么渴望骆墨珏能带她离去。但转念却想到了马瑾萱,便又开始害怕起知道骆墨珏的态度,内心频频处于崩溃边缘的温沅汐,这几日又变得憔悴了起来,又到了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地步。

    看着镜中的自己,原本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血色的容颜,如今再度惨白了起来,脸上圆润的脸颊也再度凹陷了起来,温沅汐自嘲地笑了笑,连忙将面纱覆上,低声说道:“幸好有面纱挡着,他什么也看不到。”

    “公主。”小寒站在她身侧,忙将她华丽的头冠戴好,眼中却泛起了淡淡的水汽。

    一身华丽金服拖地,头戴镶满玉石珠宝的五彩雀鸟桂冠,温沅汐站起身便觉得头重脚轻,不禁晃了晃身子,在小寒的搀扶下才站稳了脚跟。

    而西涧皇宫的宴会场早已坐满了群臣和前来庆贺的使臣,温昊阳依旧坐在龙位下首的左方,身旁是马瑾萱,身后是两个侧妃。在阶梯的下方,骆墨珏和南璃的四王爷分坐两边,马瑾萱时不时地悄悄望着下方的骆墨珏,见他一直看着斜上方空置的座位,心中顿时怒火攻心,一口便将杯中的酒饮下,温昊阳有意看了她一眼,她也未曾留意,身旁的笺罗见状立马跪在马瑾萱的身侧,借斟酒的机会悄悄向马瑾萱提醒了一句。

    南璃四王爷的下面便是薛铭泽,他将温昊阳、南璃四王爷皆望了望,随即看向了骆墨珏,见他一直望着温沅汐的位置,不禁垂首苦笑,拿起桌上的酒想饮用的时候,却见骆墨珏看向了他,他为之一愣后,随手将酒杯向骆墨珏举了举,骆墨珏淡淡一笑亦拿起酒杯回敬,两人又好似回到了东骊宴会之时。

    温昊阳见两人对饮,颇有兴致地打量着骆墨珏,骆墨珏回首便见温昊阳一脸好奇地直望着他,他略微颔首,再度斟了一杯酒向温昊阳举起。温昊阳依旧望着他,顺手从桌上拿起酒杯一饮而下,眼神不曾离开过骆墨珏,心里盘算着何时要跟他好好谈一谈。

九十章 一锤定音

    整个宴会因西涧帝未临,皆有些松散或轻松之意,众臣相互之间相谈甚欢,言论中多为探讨温沅汐和亲之事。骆墨珏闻在耳里,忧在心中,担心温沅汐的情绪,知她一忧虑便寝食难安,怕她身体有恙。望着温昊阳,又忧虑他的谋略,不知会如何对抗这一片赞同之声。

    “陛下驾到。”内侍尖锐的喊叫声打破了所有人的心思,也让众人起身躬身迎接。

    西涧帝携手温沅汐慢慢走入宴会之地,脚下踩着红色锦缎缓缓地向皇位处迈进,温沅汐自从进门便一眼看到骆墨珏,随着西涧帝的步伐而走,眼神却一直紧盯骆墨珏,却见骆墨珏始终垂首,她看不清他的面容,而他却连看都未曾看过她。

    在上台阶的时候,温沅汐摇晃着身体不禁顿了顿,西涧帝颇为担忧地望了她一眼,而骆墨珏的目光也随之闪烁了一下,望着那愈发瘦弱的身躯,唯有垂首方能掩盖眸中的痛意。

    温沅汐对着西涧帝摇了摇头,在西涧帝加重力道的手掌中慢慢踏上阶梯走至皇位旁,西涧帝将她送到位置前,随即一脸笑意地落座于皇位之上,俯视堂上众人。

    “吾皇万安。”众臣开始施礼,“长公主金安”

    “都免礼,入座吧”

    西涧帝话一落,众人谢恩后便纷纷入座。温沅汐有意又望了骆墨珏一眼,才在小寒的搀扶下坐到位置上。一落座便受到除了骆墨珏外其余人的打量,温昊阳和薛铭泽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南璃的四王爷和马瑾萱一脸趣味地望着她,西涧帝一脸慈爱地望着她深叹了一口气,随即说道:“今日是嘉涵十八岁的生辰,朕甚是欣慰看到你长大成人……”略微停顿了一下,眸中悲伤一闪而过,再度开口道,“你有何心愿,有何想要的都跟为父说,朕都会满足你。”

    温沅汐闻言又向骆墨珏望了望,随即看向温昊阳,温昊阳在看到温沅汐的目光后,心中微动,两人便对视了一会儿,温昊阳心中主意已定正想颔首表示认同,不料身后却传来一阵颇为响亮的女声,正是他的侧妃洪氏:“公主能有什么心愿,不外乎是出嫁南璃时,想让陛下多为她备上些丰厚的嫁妆,陛下跟太子对公主如此宠爱,嫁妆方面绝对不会让长公主失望的,你说是吗,长公主?”

    温昊阳立即回首,惊讶地望着一脸笑意的洪侧妃,随即满目怒火地瞪着她,对方感受到温昊阳的怒气,不禁缩了缩身子,不解地向马瑾萱望去。而马瑾萱此时望向了四王爷,四王爷随即起身走到了大殿中央,高兴地喊道:“如此说来,陛下已经同意了南璃的提亲,愿意将长公主嫁于南璃为太子妃。我代表南璃对陛下表示最深的敬意和感激之情,愿西涧和南璃从此永结梁好。”

    温沅汐恍恍惚惚间看向一脸吃惊望着温昊阳的骆墨珏,见他终于有了动作,虽不是看向自己,但那一脸惊讶却不知是为何,为此便苦苦思索着那神情代表着什么,是否代表着不愿意呢?

    温昊阳闻言正想出声拒绝,还未开口,便听到西涧帝朗声说道:“如此……甚好。”

    温昊阳半跪起身,望着西涧帝,西涧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说道:“朕同意南璃的提亲,愿意将嘉涵长公主嫁于南璃太子为太子妃,从今往后愿两国邦交笃定,和平共荣。”

    “陛下圣明。”众官员纷纷起身赞叹道,随即对着温沅汐恭贺道,“恭祝长公主寿诞,愿长公主福祚绵长,愿西涧与南璃永结于好。”

    温昊阳不禁瘫坐在位置上,他很想抬首望一望对面的温沅汐,却始终难以抬起头来,只是心中很是担忧温沅汐的情况,更害怕从温沅汐的眼中看到对他失望的眸光。

    温沅汐呆呆地坐于位置上,好似身边所有的事情都与自己无关,静静地望着那空置的酒杯。宴席还未曾开始,她便已经被决定了往后,她该笑亦或是哭呢?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两人都仿佛置身事外了般,而西涧帝便与南璃的四王爷商定了一切迎娶送嫁的事宜,让四王爷可传书回去前来迎娶,四王爷自是恭敬的应下,更言明南璃太子对长公主的情谊如何真切,对于迎娶温沅汐的心意如何的坚决,那厢也早早备妥了迎娶之事,更言明三月后是南璃百年难遇的佳日,南璃太子希望能与那日与温沅汐完成婚典。西涧帝思索了一番,虽言时间略有些仓促,但念及是百年难遇的好日子,随即嘱托户部为温沅汐准备嫁妆,提出尽早备妥,好让温沅汐能在南璃迎亲队伍到来之时与之启程。

    两人几番语言往来,温沅汐的婚嫁事宜,启程日期和成婚日期便被全部定下。随后西涧帝赏了四王爷一杯酒,两人共同饮下后,众臣便开始把酒言欢,推杯换盏好不愉悦,许多重臣都上前与南璃四王爷对饮,表达祝贺之意。

    整个宴会便气氛愉悦地进行着,惟有温沅汐一副麻木之态端坐着,骆墨珏见状很是担忧,再望了温昊阳一眼后,便一直看向温沅汐,却见她一副失魂落魄地垂首望着桌上,他着急地想让她看向他,想对她说一句“别怕”,奈何温沅汐却再也不曾看向他,他无奈之下扫视了一下对面,却见薛铭泽直直地看着他,随即也望了一眼温沅汐,对于薛铭泽的眸中涵义却不甚明白,想要在询问清楚之时,却见薛铭泽已经自酌自饮了起来,也不再看他。他惟有心里着急,表面却还要表现得云淡风轻地应付着前来敬酒之人。

    马瑾萱坐在上方,将众人的神情和动作都收归于眼底,尤其是见温沅汐和温昊阳皆是一副落败失魄之态,心中不禁得意地狂笑着,面上也不免扯动了嘴角,慢慢将一杯酒饮尽,余光依旧打量着频频望着温沅汐,脚步几度试探想上前的骆墨珏。

    一场庆祝温沅汐十八岁的生辰宴,以西涧帝表示酒后身体乏力,交代温昊阳好好款待南璃和东骊使者后而结束,在西涧帝被内侍搀扶离开后,温沅汐也默默地站起身,温昊阳连忙上前拉住温沅汐的手臂,温沅汐却只是淡淡地看了那手一眼后,慢慢抽出自己的手臂,转身从侧门离去。

    骆墨珏也有意想与温沅汐说上一两句话,就算给她一个眼神也好,但见温昊阳起身挡在温沅汐身前,他不好出声也不敢上前,唯有站在台阶下干着急,而马瑾萱却悠闲地站起身,几步走至正对骆墨珏的上方,一脸微笑地看着他。

    骆墨珏见温沅汐已经离去,不免气馁地垂首,无意瞟了马瑾萱一眼,却正好对上了温昊阳打量的目光,两者相对后,皆有些意味不明地苦笑。

    温昊阳笑后悠然走下阶梯,拿起跟随而下的内侍手中的酒,举杯对南璃四王爷和骆墨珏示意,四王爷和骆墨珏纷纷拿起桌面的酒杯回敬。

    花灯连绵的宫道上,温沅汐慢悠悠地向自己的宫殿走去,一众侍女宫人小心跟随,小寒走在温沅汐身侧,看着她那好似能被风吹散地摇摇晃晃得身姿,心里酸楚不已,眼眶也一直挂着泪珠,却丝毫不敢出声。温沅汐觉得头很痛,猛地伸手将头冠扯了下来,随手便扔在了地上,一头青丝在风中乱舞,小寒惊恐地将头冠拾起交给身后的侍女。温沅汐抬首望向天空,只见那月牙状的月亮时隐时现,她不禁苦笑,刚迈开步伐却觉得身子依旧沉重,便动手将身上拖地的衣摆也一并除下,正觉得身上略有些轻松了,却一头栽向了地上,小寒连忙扑在地上,稳稳地接住了温沅汐瘫软的身子,惊慌地喊道:“公主,公主,您醒醒,您别吓我。”

    见温沅汐陷入昏迷,小寒对身后的人大喊道:“快,去请太医,来人,快把公主扶回宫里。”

    将温沅汐安顿好后,小寒再度跑回了宴会地,悄然走到靠近温昊阳的一处帘幕后,一脸急色地望着温昊阳,温昊阳见状立马走到她身侧,她低声对温昊阳说明了温沅汐的情况,温昊阳脸色瞬变,一脸着急地询问详细情况,而小寒却只说宣了太医。而不远处的骆墨珏也是一瞬间露出一脸担忧之色,顷刻间又恢复如初,仍旧一脸笑意地与南璃四王爷饮酒。温昊阳望着仍旧精神良好的南璃四王爷,心中甚为焦虑,又望向薛铭泽,却见薛铭泽早已醉倒于桌前,无奈之下只好交代小寒先照顾好公主。

    见小寒离去,温昊阳再度挂上一脸笑意与他们对饮,而骆墨珏却望了他一眼后,随即借故不胜酒力,脚下虚晃几下,便提出了告辞之意,还未等温昊阳和四王爷出声便在亦安的搀扶下离去。

    马瑾萱见骆墨珏离去,也转身对笺罗说自己贪杯多喝了几杯,如今头有些晕,让她去禀告太子殿下,她先行回宫。笺罗依言上前,马瑾萱却起身快速离开了夜宴,身后的薛侧妃便也站起身走至薛铭泽身旁担忧地看了看他,随即着人将他送回府。温昊阳望着逐渐人稀的宴会,只好打起精神想要灌醉南璃的四王爷,便吩咐薛侧妃将其她女眷皆带离宴会。

九十一章 夜探皇宫

    骆墨珏在亦安的搀扶下慢慢走出宴会,随着护送他们的一众宫人侍卫向宫门车轿停留的地方走去,眼见就快到达宫门处时,骆墨珏突然松开亦安向一旁的墙壁靠去,躬身不断地咳嗽起来,更佯装醉酒呕吐不止。

    亦安见状立马上前拍抚骆墨珏的后背,随即转身对领头的宫人一脸歉意地说道:“有劳公公了,这,我家侯爷自小就酒量浅,如今这般真是……”

    领头的宫人嫌弃地向一边靠了靠,稍稍远离了骆墨珏一些,脸上却挂着和蔼地笑意,颇为担忧地说道:“没想到侯爷如此不胜酒力。”

    亦安再度拍了拍骆墨珏的后背,却见他咳嗽加重,吐出更多了酸水。亦安有意要强扶骆墨珏,却被骆墨珏一把推开,骆墨珏翻身瘫坐在墙角,颇为无赖地喊道:“你走开,别碰我,我还要喝,拿酒来,拿酒来……”

    亦安瞄了瞄公公,眸中一抹笑意一闪而过,随后走至他身侧,苦恼地说道:“这,这酒品也不太好,公公莫怪,也别……到处说。”

    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顺手便递到了宫人的手中,宫人连忙掂量了一下,随即笑道:“没得事,咱家什么都没看到,你就放心吧!”

    见身后的几人皆垂首,亦安松了一口气,眼见骆墨珏又呕吐了起来,亦安在一旁着急地望了望,在确认了宫人出现不耐的神情后,立马上前想再度搀扶骆墨珏,却又被他狠狠推开,亦安颇为无奈地说道:“这,侯爷您真是,这不是为难人家公公吗?”亦安向不远处的宫门看了看,随即歉意地说道:“公公,实在抱歉,这侯爷也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我看这宫门也不远了,要不就不劳烦公公守在这了,拖累了你也不好,等侯爷再闹腾会儿,没力气了我直接就把他扶出去,你看行不?”

    宫人为难地看了看骆墨珏,见他反身再度呕吐了起来,闻到刺鼻的气味,心中也不免有些想吐的感觉,眼见宫门就在不远处,也不欲多待,便顺从了亦安的话:“那行吧,你好好照顾侯爷,我们就先回了。”

    “是,是,那你慢走,走好。”见宫人带领着侍卫离去后,亦安连忙凑近骆墨珏,打量了一下四周,慌忙问道,“少爷,没人了,不过您这是要干嘛?”

    “车内可带有夜行服?”骆墨珏一脸精神地站起身,将手中几个空瓷瓶递给亦安。

    “夜行服?您不会是想这时候探西涧皇宫吧?”将瓷瓶收进袖中,亦安担忧地说道,“如今西涧地图未到手,根本不知具体方位,您今夜就行动的话太过冒险了。”

    “事情演变成这样,我必须去找她,跟她说清楚。”骆墨珏向宫门处看了看,心里盘算了一下,出宫拿衣服显然不是一个好的计划。随即拉起亦安便向宫内跃出,闪身进入一处宫墙死角,躲在一棵大树后,见周围没有人员经过,他一把将锦制外袍脱下,说道:“快把你的外衣给我。”

    “少爷,今夜真的不是一个好时机,这宫内什么都未安排妥当。”

    “她昏倒了。”见亦安迟迟不脱,骆墨珏便动手去扯他的外衣,低声担忧地说道,“我必须去看她,她根本受不了这个打击。”

    亦安略微后退,避开骆墨珏的手,干净利落地将墨蓝色的外衣除下交给他,担忧地嘱咐道:“那您务必小心,实在见不到一定要先保全自己。”

    “放心。”将外衣穿好后,骆墨珏从怀中拿出一块锦帕当成面巾覆于脸上,“你就在此处等着,我回头来寻你。”

    亦安还想再交代一句,却见骆墨珏已闪身跃去,夜里更是看不见身影,徒留他拿着衣袍在原地着急上火。

    面对偌大的西涧宫殿群,骆墨珏确实也不知该如何找起,只好先飞身落于一处宫殿的屋檐,先根据方位断定何处是重要宫殿,又根据灯火明亮程度当作指引,一处一处地寻找。

    将西涧帝的书房、寝宫和太子宫都逛了一遍,他颇为无奈地向更深处跃去,小心避过巡视的侍卫队。又错落于淑贵妃和如贵妃的宫殿后,骆墨珏只好闪身于一处转角藏身,脑中将刚刚走过宫殿的路线都绘制了一遍,再度飞身于宫殿屋檐上,左右相对而望,最终确定了一处灯火略弱,但却与太子宫相隔不远的宫殿,骆墨珏随即提气向那宫殿跃去。

    几度跃身,不料刚踏上宫殿的屋檐时,突地一道剑气便与他擦身而过,骆墨珏立即向后退了一步,正好与飞身上来的释对立而峙。骆墨珏心中随即为找对了位置而欢喜,欢喜过后又因遇见释而叹息,很想出声恳求他放行,好让自己见一见温沅汐,但又念及他上次的痛下杀手,心知定是行不通,便打定了再次与之对抗的决心。

    释一眼便认出了骆墨珏,见他也不欲出声,心知他是要强行突围,但如今就在温沅汐寝宫上方,两人打斗势必会惊动下方温沅汐就医。释随即提气向远处的暗巷飞去,留下一句:“跟我来。”

    骆墨珏贪恋地伫立了一会儿,很想就此下去看看温沅汐,但心知想要好好与温沅汐谈一谈,势必要先过了释那一关,只好依言跟随了过去。

    两人刚落于暗巷中,释便反身持剑而刺,丝毫不给骆墨珏喘气的机会,嘴里质问道:“你又对她做了什么?”

    他因身份低微而无法进入宴会之处,只好留守在温沅汐宫殿等她归来,一心欢喜地想给她庆生,那怕是说一句“生辰快乐”,可等到的却是昏迷被扶回来的温沅汐,随即太医便紧随而至,他进不了寝宫,只好在外苦苦等候。小寒刚回来,他来不及询问情况,便见小寒一副苦恼地进入了寝宫,未等到小寒出来询问情况却等到了骆墨珏想强闯宫殿,他心中不免联想到温沅汐的昏迷定是跟骆墨珏有关,骆墨珏已经让她痛苦不堪,日渐消瘦,连以前的笑容也都不复存在,如今他对骆墨珏的恨意更甚,想杀他的心也更为坚定。

    骆墨珏来不及回应,一脚踢中剑尖而旋身而去,释手中的剑却再次攻来,且招招致命,骆墨珏疲于抗击,深觉对方的武功居然在这几月之中突飞猛进,且要杀他的决心更甚,他心中甚为苦恼,要见温沅汐需先通过他,但如今他根本不会给他机会,如若要动手伤害他,他又很是迟疑。

    两人在黑暗中来回打了不下百余回合,就在骆墨珏想将释就近弄晕之时,刚一手抓住他握剑的手,手中的纸包还未来得及扬洒,耳中却有利器冲击而来的声音,他想闪身而避却被释紧紧地控制住,耳闻利器已避无可避,只好强行略微侧了侧身子,让原本直击后胸的箭直接贯穿了肩胛骨,骆墨珏痛苦地松开握住释的手,却来不及躲避释突然而来的一剑,感受到腹部有不断鲜血流出,骆墨珏强行将手中的迷药撒向了释,在释转头躲避之时,迅速离开了暗巷,而远处放箭的侍卫此时正好带着一队人赶到释的身边,见他吸入了少量迷香而有瘫软之势,连忙问道:“统领,您怎么样?那贼人呢?要不要去追?”

    “你们去追,但不要闹得太大,万不可惊动陛下和太子殿下,悄悄将他捉拿即可。”释让自己保持冷静地吩咐道,“去宫门处,他一定会要出宫,凡是见到可疑之人,必定要拿下。”

    “是。”侍卫连忙站起身,挥了挥手,“走。”

    释见人走后,不再强行压制身体的瘫软感,向后倒去,嘴里仍是不忿地说道:“如此下三滥,可恨。”

    亦安在树下等得越发着急,正想出去看看,却见到不少侍卫向宫门处奔去,且口中喊着捉拿贼人,他心下暗叹糟糕,更为着急地想出去寻找骆墨珏,便见骆墨珏虚弱地落在他身后不远处,他连忙跑过去,一手扶起骆墨珏,却感受到满手的湿润,浓烈的血腥味让他心慌意乱地摸着骆墨珏,低声问道:“少爷,您怎么了?受伤了,伤哪了?少爷?”

    骆墨珏让自己冷静下来,连忙说道:“没事,我们快点出宫。”

    “不行呀,刚刚大批侍卫赶向了宫门处,定是要抓您的,您如今一身是血,我们难以圆说呀!”亦安将骆墨珏扶到城墙处靠坐,询问道,“少爷,您到底伤哪了?您流了好多血,我先帮您止血。”

    亦安正在骆墨珏怀中摸寻着伤药,却听见不少脚步声向这边奔来,远处火把甚为光亮,骆墨珏连忙拉着亦安再度起身躲避。亦安扶着骆墨珏在西涧皇宫中的暗处不断穿行,眼见骆墨珏身体越来越沉重,亦安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处,害怕地喊道:“少爷,您挺住呀!亦安一定能找到救您的办法。”

    骆墨珏气息游离地略微颔首,亦安扛着骆墨珏从太子宫后侧的巷子走过,随即想到了什么,便再度返回,带着骆墨珏飞身跃进了太子宫。

九十二章 矛盾激化

    命人将醉酒的南璃四王爷送回行馆后,温昊阳立即动身去往温沅汐的宫殿。

    在询问过老太医后,得知温沅汐忧思过重,伤及肺腑,外加风邪入体,需要好生调理。见太医一直吞吞吐吐有犹豫之色,温昊阳便借故与他一同去取药。出了寝宫屏退了所有的人,太医便惶恐地告知温昊阳,温沅汐身体寒气过重,已经伤及根本,今生恐难以生育。

    温昊阳得知后,沉默了许久,默默地问了一句:“可是与她儿时坠入寒湖有关?”

    老太医深叹一声后,如实禀告:“应是那时便种下了病因,公主贪玩又不喜吃药,如今已然积重难返。”

    温昊阳微微颔首,便命太医回去制作药丸,先稳住如今的病情,更言明如若太医将此事告知第三人,便是要了他们一家人的性命。老太医诚惶诚恐地遵命,迅速逃离温沅汐的宫殿。

    太医离去后,温昊阳一个人在环廊处默默站了许久,方将眼角的泪水拭去,颇为颓废地迈步走向温沅汐的寝宫。一走入内室,便见温沅汐已经醒来,神情呆滞地躺在床上,睁着空洞的双眼,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温昊阳谴退了所有人,走到床沿落座,伸手摸了摸她脸颊,温沅汐眼神聚焦后望着他,泪珠瞬间便落了下来。

    温昊阳心如刀割,出声哄道:“汐儿,别哭,皇兄会想办法,一定会取消这门亲事。皇兄答应过你,一定不会让你去和亲。”

    温沅汐慢慢闭上眼睛,不再看温昊阳,只是眼泪依旧流淌。

    温昊阳更为着急,眼眶也不禁红了起来,握住温沅汐的手恳求道:“汐儿,不要这样,不要对皇兄失望好不好?我真的不会让你去和亲的,皇兄一定会想到办法。”

    听到温昊阳的哽咽之声,温沅汐睁开朦胧的眼眸,慢慢坐起身,一把抱住温昊阳,轻声说道:“哥哥,我不想留在这里,对不起,我知道这皇宫里你只有我一个亲人,我应该留下陪着你,可我真的不想留在这了。哥哥,我求你,你放我走吧!”

    温昊阳闻言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伸手将温沅汐紧紧抱入怀中,询问道:“你要如何走呢?”

    “我想,我好想他说他愿意带我离开,他说过会带我游历天下。”温沅汐停顿了一下,自嘲道,“不是,是我说想跟他游历天下,他当时答应了,他答应过的事,他都有做到。”

    放开温昊阳,温沅汐一脸泪花地哀求道:“皇兄,如果他愿意带我走,我求你成全我好不好?”

    “真的非他不可了吗?”将温沅汐的眼泪拭掉,温昊阳认真地问道,“你就对他如此倾心?”

    温沅汐沉默了一下,新的泪水再度涌出,苦笑道:“我试过想忘记他,我真的试过,可他已经扎在心里了,他占据了我整个心,他在那里六年了,我根本忘不掉,我越想忘记他只会越想他。我也很唾弃自己,可我真的做不到。只要想到不能见他,不能跟他在一起,我整个心就好痛,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活着是为了什么。皇兄,我很没用,我真的很没用,可我真的好想跟他在一起,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跟他在一起,哪怕用我余生换跟他在一起几日,我都心甘情愿。”温沅汐拍打着自己的头,痛苦地喊道,“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我很痛恨这样的自己,可这种想法却无时无刻不出现在我的脑海中,皇兄,我好痛苦,我好难受,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见温沅汐如此的痛苦,温昊阳忙将她揽入怀里,轻声说道:“好,好,忘不掉就不忘了,做不到也就算了。皇兄帮你,皇兄会帮你,只要你不再痛苦,只要你好好的,皇兄都会帮你。”

    “皇兄。”紧紧抱着温昊阳,温沅汐哭喊道,“对不起,皇兄,对不起,我如此没用,对不起。”

    “没有,我的汐儿是天底下最有用的。皇兄只要汐儿快乐,只要汐儿日日都欢笑,汐儿只要做到了,就是最有用的,其余的都交给皇兄。”

    在温昊阳怀里哭了一会儿,温沅汐只觉头更加昏眩,再次昏厥在温昊阳的怀里,将温沅汐放平在床上为她盖好锦被后,温昊阳将她眼角的泪珠揩掉,轻声说道:“皇兄一定帮你完成你想要的,皇兄答应你。”

    将温沅汐交给小寒照料,温昊阳怒不可遏地赶回了太子宫,直奔洪侧妃的寝宫。

    原本已经就寝的洪侧妃听闻温昊阳莅临,满心欢喜地准备迎接,刚起身着急梳妆便被闯进来的温昊阳一把狠狠地抓住手臂,连拉带扯地大声质问道:“说,你在宴会上的言论是谁教你说的?”

    “殿下,殿下?疼……”

    “说。”

    “是,是太子妃,是她说殿下已经同意南璃的和亲,只是不好开口,便让我今夜给长公主道贺之时,顺便说出来。”

    “她让你说你就说,平日里怎没见你这般听她的话?”将她一把推倒在地,温昊阳心中怒火烧得更旺了。

    洪侧妃很是委屈地辩解道:“臣妾也不全是听她的,臣妾问了父亲,他说长公主和亲会对殿下您有极大的助力,他也说和亲好,臣妾才敢这么说的,臣妾都是为了殿下,殿下您莫错怪了臣妾呀!”

    温昊阳听闻后,对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人更为不耐烦,转身便迈步离开,留下她在那厢放肆大哭。

    正想赶往马瑾萱的磐凰殿,却听宫人禀报,马瑾萱在大殿见客,而且面见的人正是骆墨珏,温昊阳满是疑问地问道:“他来多久了?”

    “这……小人也不是很清楚。”

    “他来,你们都不知道吗?”

    “属下们都在宴会外,等待殿下差遣,太子宫里的事不甚清楚。属下也问过留守的人,他们也未说出什么,好似是太子妃回宫便将勇毅侯带回来了。”

    “一群废物。”温昊阳恼怒地骂道。随即强迫自己平静心绪后,迈步向大殿走去。

    “勇毅侯不是不胜酒力吗?又怎会深夜还留在本太子这里?”

    骆墨珏听到温昊阳的声音,立马站起身,躬身行礼道:“拜见太子殿下。”

    马瑾萱担忧地望着他,随即上前几步对温昊阳略微施礼后,说道:“臣妾回来的途中,正好遇见勇毅侯醉后失态,吐了一身,便将他带回来稍作休息。勇毅侯醒后,正好说起我父皇托他对我询问体恤一二,便闲聊至此。”

    “我记得爱妃是从宴会后厢离开,勇毅侯是从前方离去,如此巧,这都能让你遇到了骆侯爷?”

    “臣妾在宴会上多喝了几杯,欲在宫中走走散散酒气,不巧就遇到了。”

    “原来……如此。”温昊阳望了马瑾萱一眼,随即直直地看着骆墨珏,想等到他的答复,却见他一直未动,始终保持着躬身的模样,随即笑道:“侯爷快免礼,坐。”

    亦安不动声色地向前走了几步,紧紧贴在骆墨珏的身后,担忧地望着他,骆墨珏放下手后,连忙说道:“微臣很是感激太子妃助为醒酒之谊,如今我酒已然大醒,时辰亦晚,微臣不便叨扰了,就此告辞。”

    温昊阳转身望向骆墨珏,见他又躬身请辞,不免有些疑虑,又见马瑾萱那眼神紧紧相随,心中的怒火即将压不住了,便出声说道:“既如此,本太子也不好强留了,来人,送侯爷回行馆。”

    “多谢太子殿下。”

    强撑着身子,疾步跟着进来的侍卫走出宫殿,亦安满头是汗地望着骆墨珏在前行走的身躯,紧紧跟在他身后,伸出颤抖的双手,准备随时能扶住骆墨珏。

    骆墨珏走后,马瑾萱依旧望着门边,亦是一脸忧色。

    “看够了吗?”温昊阳冷声问道,马瑾萱正想回头看他,不料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脸颊火辣辣的,口中顿时被血腥味充斥着。

    笺罗害怕地跪在马瑾萱的身边,小心搀扶着她。

    马瑾萱却淡淡一笑,随即问道:“殿下,为何如此怒气?”

    “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不清楚?”温昊阳半蹲在马瑾萱身侧,一把掐住她的脸,恨恨地说道,“你跟洪侧妃说过些什么?你欲意何为?”

    猛一摇头,将脸抽离那狂暴的手掌,马瑾萱义正言辞地说道:“身为殿下的妻子,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对殿下如此有益的好事,臣妾自是要推殿下一把,殿下下不了的决心,臣妾帮您代劳了,这不好吗?”

    “妻子?你有如此觉悟?”温昊阳嘲讽一笑,“马瑾萱,本太子不管你要做什么,但你给本太子记牢了,倘若你胆敢再伤汐儿一丝一毫,本太子必将你千刀万剐。”

    温昊阳面色冷冽地挥袖离开,笺罗担忧地望着马瑾萱,却见她将嘴角的血迹擦掉后,悠悠站起身,嘴里说道:“以鞭为戒,千刀万剐,呵呵呵……都很好,我倒是要看看,这些都将落在谁的身上。”

    而骆墨珏在侍卫的护送下,一进入马车便昏倒在车内,衣裳再度被鲜血浸湿。亦安见状连忙与侍卫告辞,火急火燎地驱赶马车狂奔了起来,任身后的侍卫怎么追也没追上。亦安转道去了术仁医馆,将掌柜抓进了马车后,便往行馆一路狂奔。

    原本护送骆墨珏的侍卫,在见到骆墨珏的马车安稳地停在了行馆外后,再三确认了骆墨珏回到行馆后便立即回宫复命。

九十三章 帝王之绝

    温沅汐一夜梦魇,在清晨时受惊而醒,望了望趴在身侧睡熟的小寒,温沅汐缓缓坐起身,脑海中昨夜发生的一切再度浮现。她定了定心神,想逃离这一切的心意更为坚定,温昊阳昨夜的承诺,令她渴望见到骆墨珏的心意也更为急切,只要骆墨珏肯带她离开,哪怕是她强求来的,她也愿意试一试。

    小寒悠悠转醒,迷离的双眸在见到温沅汐坐起身后瞬间清醒,连忙扑到温沅汐的身侧问道:“公主,您醒了?还有没有不舒服?”

    温沅汐略微摇了摇头,淡淡笑了笑。

    小寒见温沅汐居然没有在伤心难过,反而微笑,为此更为担忧,生怕温沅汐受惊过度而出现什么万一,多番打量着温沅汐。小寒握紧温沅汐的手,再次问道:“公主,您真的没事?”犹豫了一下,再度开口道,“您记不记得昨夜的事,昨夜陛下同意了南璃的求亲。”

    “我记得。”温沅汐面色一暗,却缓缓点头。

    小寒就更加纳闷了,着急地问道:“那您不伤心吗?您为何如此镇静呢?”

    温沅汐深叹一口气后说道:“父皇当众应下的亲事是无法改变的,但皇兄昨夜答应我了,他愿意让我跟墨珏哥哥离开。只要我能跟墨珏哥哥离开,自是不用为此忧愁了,我现在就等皇兄跟他好好谈一谈了。”

    小寒见温沅汐依旧挂怀着骆墨珏,又见她如此满心期待着与骆墨珏的离去,心中顿感不平,甚为恼火地说道:“公主,您怎么还在惦记那个负心之人,他不值得您这般倾心,更不值得您如此信任,他不堪您的重托呀?公主,您醒醒……”

    “不是的,小寒,你不了解他,他只要答应的就会做到,之前是我欺瞒他在先,是我……”

    “公主,您知不知道,您昨晚忧伤昏迷,他在何处吗?”小寒生气地打断了温沅汐,“他在太子宫,他背着你们跟太子妃幽会。”

    “你说什么?”

    “昨夜太子回去发了好一顿脾气,还责打了太子妃。我去回禀殿下您的病情时,亲眼看到他离开太子宫。我私下打探过,他一早便借醉酒离开了宴会,却三更半夜出现在太子宫,太子宫的宫人虽说是太子妃将他带回去的,可根本没人见到,他在太子宫逗留了近两个时辰,直至太子回去,太子还打了太子妃,以太子殿下的性子,如若不是撞见什么,怎会动手打太子妃呢?定是……”

    “不要说了。”温沅汐立马翻身躺回床上,背对着小寒喊道,“我想睡一下。”

    “公主,我知道您很难受,可您要认清他是怎样的人,他怎配您如此的对待呢?”小寒说完,轻抚温沅汐的后背,渴望她早日认清事实,免得日后更为伤悲。

    温沅汐合上眼,满脑子都是骆墨珏去了太子宫,他跟马瑾萱相处了近两个时辰,他们做了什么?温昊阳为何会动手打马瑾萱……温沅汐一面强迫着自己不要想,脑中却更为生动地描绘着骆墨珏和马瑾萱的种种,她感觉头疼欲裂,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她很害怕,抑制不住心底涌上来的恐惧,她生怕逃离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她最终依旧会如马瑾萱所言,跟她有着同样的命运。

    连续几日,温沅汐因小寒的话而郁郁寡欢,小寒自知温沅汐心里难受,也不欲再强加苦楚于她,只望她能自己想明白,早日放下对骆墨珏的痴念。

    而温昊阳在宴会之后便与西涧帝恳谈了一次,原本以为能多少撼动一下西涧皇帝的决心,不料却得到了一番痛苦且难以接受的话:“阳儿,你可懂何为帝王之心?你不懂,你空有帝王之志,却一直缺乏帝王之心。想要成为这天下共主,空有志气和治理之道是不足以对抗那三方霸主,甚至离这皇位还差些底气。你有心机,也很有手段,这朝中许多事皆是你我父子对弈之乐,你以为你赢了,但那不过是朕让着你。那些不过是朕对你的考验罢了,朕乐意看你如此周旋在那些自以为清高的群臣之中,只要不过度,朕皆任你折腾。可惜,如今二十多年了,你仍然有软肋加身,你仍未领会何为‘绝’道,作为帝王,最不能有的便是弱点,不能有任人拿捏威胁的弱点,你必须绝情绝爱,方能做到真正的强大。汐儿自小便是你的软肋,朕以为你昨夜已经懂得了‘绝道’,原来是朕想多了。不过也好,众人都在帮你抛弃弱点,你何不顺势而为,朕对你寄予厚望,你也莫让为父失望。”

    就在温昊阳想辩驳之时,却被西涧帝赶出了书房。温昊阳望着雄伟的宫殿群,心下暗道:“我之所以想要强大,不过就是为了护住心中想护的人。心中为空,强大何为?”

    笃定心意后的温昊阳,自知西涧帝不会改变心意,唯有找出有利的筹码逼南璃退婚或是西涧悔婚。再次秘密会见了许多众臣,严令只能想办法破坏和亲之举,其余不可提,弄得心腹之臣甚是为难,心中皆有言难抒。见众人都不欲提供有效的意见,温昊阳只好跟薛铭泽两人一起苦思良策,而薛铭泽却提议让温昊阳与骆墨珏相见,或许能有所收获。温昊阳想起温沅汐的希冀和所托,心中犹豫不定许久,在薛铭泽不断劝说下决定见一见骆墨珏。

    当薛铭泽前去东骊行馆相约骆墨珏之时,骆墨珏也才刚刚从失血过多的昏迷状态下苏醒过来,术仁医馆的陈大夫为骆墨珏换好伤药,正嘱托他要好生休养,便见亦安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告知薛铭泽到访的消息。

    陈大夫和亦安自是想拦着骆墨珏,但骆墨珏却执意前往会见薛铭泽,亦安无奈只好再三言明等会儿他会佯称有要事要跟骆墨珏相商,骆墨珏必须立即驱赶薛铭泽,跟他回来休养,在得到骆墨珏的首肯后,亦安才小心翼翼地为骆墨珏宽衣。

    亦安将骆墨珏扶到门边,见他独自进去与薛铭泽客气地闲聊了两句,他则一直在心里暗自数数,数到一百后便倒退了好几步,随即大步狂奔喊道:“少爷,不好了。”

    薛铭泽诧异地望向门边的亦安,而骆墨珏则不动声色地捂了捂伤口。

    “少爷,不好了……有急信,从东骊传来的,需要您立马阅览。”亦安叫着骆墨珏,却一直盯着薛铭泽。

    骆墨珏并未理会亦安,而是抬首望向薛铭泽问道:“不知薛大人前来有何事?”

    “不是,少爷,信,加急的,您得立马过去。”亦安着急地喊道,连忙跑到骆墨珏的身侧,伸手便将他扶起。

    骆墨珏正想甩开亦安,却见薛铭泽站起身,恭敬地说道:“既然侯爷还有要事,薛某也不便打扰了。今次前来只是告知侯爷一声,太子想见你,特来询问侯爷何时得空?”

    “我家侯爷最近事务都比较繁忙,恐近几日都不得闲。”亦安快速说道。

    “胡闹。”骆墨珏气急地挥动衣袖将亦安推离了一些,随即望着薛铭泽说道,“太子有请,自是何时都得闲。还望回禀太子,骆某定当赴会。”

    亦安一脸担忧地望着骆墨珏,却不好再出声阻拦。

    薛铭泽有意望了骆墨珏几眼,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我观侯爷面色憔悴,恐是要事太多劳心劳力,我会回禀殿下,会面约在三日后,届时下官再来请侯爷,望侯爷多注意身体,好好休息才是,面色为佳见太子才不算失礼。”

    亦安感激地望着薛铭泽,骆墨珏却从薛铭泽的眸中看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微笑颔首道:“有劳薛大人,多谢。”

    “那下官告辞,侯爷保重。”

    “亦安,代我送薛大人。”

    两人略微颔首后,薛铭泽便在亦安的引领下走出了房门。

    骆墨珏见人走远,立即从口中溢出少量血迹,虚弱地跌坐在座椅上。

    “少爷,您怎么样?”亦安一回来,便见骆墨珏嘴角含血,惊慌地问道,“可有大碍?不是都跟您说好了吗?您怎么如此这般不听劝呢?还吵着要去见太子,要不是那薛大人太重礼仪,您这副模样怎么去见人呢?你如今连路都走不好,不知伤口是否又裂开了?”

    “他早已看出我深受重伤,有意帮我罢了。”

    “他怎么看出的?”

    “在东骊时,我就知道他武功不弱,只是未交手所以不清楚深浅。”骆墨珏淡淡一笑,嘲讽地说道,“你刚刚一直在门外,他也留意到了,你以为你后退几步在佯装跑过来就很聪明了,掩耳盗铃罢了。他早已看穿,未说破罢了。”

    亦安闻言,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又见骆墨珏如此难受,便连忙扶起他,嘱咐道:“不管他了,我先扶您进去休息,您的身体重要。”

    骆墨珏在亦安的搀扶下回到房中,让陈大夫再次为他上药,更开出了苏沐楹治疗伤口的秘方让亦安去术仁医馆抓药,他心里很是着急,自知温昊阳找他必是谈温沅汐和亲一事,他必须要养好伤,才有精力去应对与温昊阳的博弈。

九十四章 两方博弈

    三日后,骆墨珏身上的伤口经过不断的治疗和上药,基本已经长合,但由于失血过多,脸色依然颇为苍白,陈大夫再次为他上药后,仍旧担忧不已,劝他还是应该多卧榻休养,如今实在是不宜走动,尤其是腹部的伤口,动作稍微大些都会再度撕裂,骆墨珏自是恍若未闻,倒是一旁的亦安听闻后满脸惊慌,想加入陈大夫一同劝说,可还未开口,便见骆墨珏起身将亵衣穿好,淡淡地说了一句:“劳烦你了,我知道了,我会注意。”

    陈大夫见状也不欲再说些什么,将药箱整理好,便躬身告退。

    亦安见骆墨珏走到衣架前,将准备好的衣裳拿起,他虽有心再劝,可心知骆墨珏定不会听从他的,只好上前帮骆墨珏更衣。

    “亦安,去拿些香囊和药囊。”

    “要那些做什么?”

    “身上还是有些药味,遮盖一番,以免被太子发现端倪。”

    亦安不免叹息良久,随后还是依照骆墨珏所言前去给他取了一些香囊或药囊给他挑选。

    做好一切准备的骆墨珏便静待薛铭泽的到来,期盼着与温昊阳的第一次交锋。

    自从亦安带着受伤的骆墨珏闯入太子宫,奄奄一息的骆墨珏将马瑾萱吓了了半死,无论她怎么询问亦安,亦安都未透露受伤始末,但马瑾萱心知定是与温沅汐有关。心下不仅对骆墨珏感到担忧,对温沅汐更是愤怒难平,命笺罗将骆墨珏进入太子宫后的血迹都清理了一番,又亲自帮骆墨珏简单地处理了伤口,见骆墨珏安静地躺在身侧,她莫名感到一种幸福感,好似他一直陪在她身边。虽是处理着可怖的伤口,但能与骆墨珏这般相处,马瑾萱还很是享受拥有骆墨珏的静谧时刻。

    而一旁惊慌的亦安如果知道她此刻是如此心思,定是懊悔至死。他一门心思地处理着骆墨珏肩膀上的箭矢,将箭头取出后,连忙为骆墨珏止血,拿起马瑾萱给的伤药便顷刻撒了上去,将血都止住后,探查了一些骆墨珏的脉搏,虽微弱,但并无性命之忧,方松了一口气,这时才真正看清马瑾萱坐在骆墨珏的身侧,一手抚摸着他的脸颊,那神情让他顿时毛骨悚然。

    正当他想制止之时,便见骆墨珏自己醒了过来,他借机凑上前,隔开马瑾萱,顺势将骆墨珏扶起身。

    骆墨珏清醒后,知晓身在太子宫,而且是马瑾萱的磐凰殿,虽对亦安有所不满,但当务之急便是离开此地,不顾亦安和马瑾萱的阻拦,他迅速将衣物都穿戴好,原本想动身离开,却闻宫人禀告温昊阳已经回宫,无奈之下只好拉着马瑾萱去大殿,佯装一直在此与之叙旧。

    马瑾萱自骆墨珏离开后,满心都担忧着他的伤势,自己如今不好出宫,虽命笺罗前去探望,却皆被骆墨珏的人给赶了回来,她心下着急,却也无可奈何,每每只能拿着亦安取出来的箭头观望,以上面骆墨珏残留的血迹作为思念的寄托物,再三观察了一下箭头,却发现有温昊阳御用亲兵的标识,她心中大感疑惑,对于温昊阳杀骆墨珏的意图完全摸不清头脑,但转念细想,自她嫁给温昊阳,她便从未摸清温昊阳,更不知他有何心思,心中警铃大作,便暗暗吩咐笺罗寻人关注着温昊阳的一举一动。如今却被告知温昊阳单独宴请了骆墨珏,她心中对此更感疑惑,便用尽办法想探听一二。

    碧波微漾,莲苞点点,小亭独立,杨柳飘飘。

    几十个亲兵侍卫在亭外周围远远地守着,皆留心着亭内的一举一动。

    而亭内几盘糕点,一壶清茶,一方棋盘,对角之上四个子已经摆好。温昊阳坐于白方,手握一枚白子,望着对面依旧空置的黑方。

    薛铭泽引领骆墨珏走至通往亭子的石桥处,便恭敬离去。

    骆墨珏望了望四周,独自踏上石桥,慢慢走向亭子。

    “拜见太子殿下。”

    “侯爷,请坐。”

    骆墨珏依言而坐,而温昊阳便将白子落于右上角,随即为骆墨珏斟满一杯清茶。

    骆墨珏迟疑了半刻后,执起黑子落于自己的右下角,与白子相对。

    “侯爷,是如此守拙之人吗?”

    “自是不比殿下,胸怀大志。”

    再度占据自己的右下角,温昊阳淡淡一笑:“那不知侯爷心里所怀为何?”

    骆墨珏在黑子附近迅速再落一子,面上却不免犹豫了起来,温昊阳也未出声,而是占据第三角。

    两人落子十几回合,眼见骆墨珏所占领的一方寸土已经有几个白子落足,温昊阳再度出声问道:“侯爷还未答,你心中所怀为何?”

    骆墨珏抬首望着温昊阳,沉气说道:“嘉涵长公主。”

    温昊阳执子的手顿了顿,随后再度落于黑子处,欲将其包围。

    “以侯爷如今的一方寸土,怕是痴人说梦。”

    一枚黑子落于左下角,与白子毗邻,更与右边的黑子有“连气”之嫌。

    温昊阳略微笑了笑,再落一子与左下角附近,呼应着一开始的白子。

    两人又落子十数回,盘中白黑交错,表面上白子占据大半棋盘,尤以天元处盘踞,且气势颇足,而黑子虽占据略处劣势,但四角皆留有许多子目,以四角对中元形成了包围之势。而多番下来温昊阳并未有效地断其棋气,反而被骆墨珏断了几次棋阵,还给他几颗棋头,更得处处留心骆墨珏设下的禁点。

    温昊阳细细观察了一番棋局,见黑子随时都能有群起而反攻之势,手中的白子在落子上便更为谨慎,一直寻找着黑子的断棋口,但嘴上不免赞赏道:“侯爷看似不争,实则将暗桩都已布好,好生厉害。”

    “太子谬赞,这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自保?盘中各处皆有子目,这样庞大的布局,只求自保。”温昊阳淡淡一笑,“那你让有心争夺全盘之人情何以堪?”

    “如此说,殿下对此盘是志在必得了?”

    “自然。”

    骆墨珏见温昊阳答得如此坦然,不免一顿,手中握着黑子迟迟未落,犹豫了一会儿后,将一子震碎推至温昊阳手边,随后说道:“自古争夺大局者,皆会让棋足粉身碎骨,手执者,是否应该怀以仁爱,对他们多些照拂?”

    “建以致安,无以建,何以安?”将几颗棋子摆放在碎掉的棋子旁,温昊阳掌风一动,碎掉的棋子便随风飘落,“失小者,成众者,这不是自古恒论吗?”

    “应该是上位者的恒论,而非普遍的。”

    “看来侯爷并不认同。”温昊阳嘲讽一笑,“那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众子安然。”

    “不知这是侯爷的心思,还是你那上位者的意思?”

    “微臣能力低弱,对此鞭长莫及。亦想独善其身,不欲参与其中。”

    温昊阳深深地看了骆墨珏一眼,将手中棋子扔进了棋瓮中,一副正襟危坐严肃地问道:“侯爷太过自谦了,侯爷的能力本太子还是了解一二,只怕是他人未了解透彻而错将良才埋没。本太子不妨直说,本太子很是欣赏侯爷,长公主对侯爷亦是,倘若以长公主相邀,不知能否留住侯爷呢?”

    骆墨珏闻言,心中一沉,满目痛色地望着温昊阳,以愤懑之中又夹几分悲伤的话语说道:“众人皆叹,西涧太子是如何宠爱胞妹,对其无所不从,无所不依,谁曾想,一切不过都是假象,原来对殿下而言,她依旧是你能换取利图的工具,你对她可曾有过真心?”

    “你放肆。”温昊阳一掌拍裂棋盘,站起身怒喝着骆墨珏,“骆墨珏,别以为本太子对你好言几句,你便能如此大逆不道。”

    骆墨珏毫不示弱地站起身与之对视:“她对我而言不是交易品,我不会拿她做任何的交易,更不允许你拿她做交易。”

    温昊阳正想反驳一句,却闻骆墨珏继续说道:“看来太子已经亮出了底牌,那骆某也无需隐瞒,便直言相告,我的确志在长公主,但不会做任何交换,东骊于我是故国,是我生长之地,只要我一日在生,但凡有人想对它不利,我亦会拼尽全力守护。如今太子与我国也算是姻亲之故,行步还望三思。”

    望着怒气冲天的温昊阳,骆墨珏躬身说道:“如今棋盘已毁,怕是难以对弈。太子之意微臣也已说明。如无它事,微臣便先行告退,望殿下恕罪。”

    未等温昊阳有所回应,骆墨珏便直径踏布离了凉亭,只是步伐略显虚浮,额头之上已满是汗珠。

    温昊阳见骆墨珏头也不回地离去,满腔怒火燃烧更为炙热,一挥手将整个棋盘连带着棋子全数扫至了地上,许多棋子滚落于湖中。温昊阳仍不解气,一掌便将石桌上拍开几条深深的裂缝,坐在石凳上,愤恨地说道:“好你个骆墨珏,如此不识好歹。”

    而骆墨珏一出温昊阳势力范围,怒极攻心之下又扯动了伤口,衣裳上已经有鲜血渗出,口中亦不免吐出了少量血渍,强撑着身子慢慢向街道走出,直至看到亦安飞快地跑来,方放松警惕晕倒在亦安的怀中。

九十五章 冒险出宫

    温昊阳满面怒容地回到太子宫,还未来得及舒缓怒火,便见温沅汐闯了进来,一脸忧愁地望着他,温昊阳随即垂首有些闪躲温沅汐的目光。

    温沅汐沉默地后退了一步,略带哽咽地说道:“南璃的迎亲队就要到了。”

    “如此快?”温昊阳难以置信地问道。

    “看来南璃对迎娶之事甚为重视,颇有势在必得之势。”温沅汐淡淡地说完,见温昊阳紧锁眉头一脸沉思,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我听薛大人说,皇兄今日去见了他,他怎么说?”

    温昊阳闻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温沅汐再度向后退了退,温昊阳连忙上前抓住温沅汐的双手安慰道:“汐儿不怕,皇兄会想到别的办法,皇兄绝不会让你嫁去南璃的。”

    “他不同意,他拒绝了?”温沅汐神色悲泣地问道,“他怎么说?他怎么拒绝的?”

    “他不识好歹,我们无需理会他。”温昊阳嘲讽地说道,“什么顾全大局,什么心怀仁爱,不让众子粉身碎骨,说得倒是头头是道,却连一个自断的勇气都没有,如此之人,不值得你的托付和信任。汐儿,你信皇兄,我会有办法的。”

    温沅汐落寞地摇了摇头,深深地看了温昊阳一眼,眼泪涌出后便转身大步跑离太子宫,完全不顾温昊阳的呼唤,门外的释看了温昊阳一眼,立即飞身追赶了上去,温昊阳失落地扶在门边,满心愁苦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马瑾萱听着笺罗汇报所有的事情,亦是一副愁思难解之像。

    “公主,小侯爷跟太子谈了些什么,我们无从得知,但从太子一脸怒容地回宫,也可断定必是未达到心中所求。随后长公主就过来了,亦是一副伤心欲绝地模样离开,想必是跟太子与侯爷见面有关。奴婢大胆推测一番,一定是长公主让太子去跟侯爷要求些什么,应该就是长公主和亲之事,然后侯爷拒绝了太子,所以太子跟长公主才会如此难过。”笺罗在一旁仔细分说,而马瑾萱却露出一副更为难解的模样,疑惑地问道,“如果是为了和亲之事,骆墨珏怎么会拒绝?难道他对她亦是如此绝情,曾经的那些挚爱之言都是骗我的?他对她不曾动真情,这件事到底是怎样的?”

    见马瑾萱按着太阳穴,很是头疼的模样,笺罗连忙安抚道:“公主也不必自苦,既然侯爷拒绝了太子的所求,长公主又如此的痛苦,那和亲之事必定会如愿成行,如今的局面,对我们是最有利的。我们也无需再做什么,只管看他们焦头烂额便是。”

    马瑾萱立即摇了摇头:“不对,这件事怎么想都不对,一定是有什么我们未顾及的,必须弄明白,否则必会败于此处。”马瑾萱左思右想了一会儿,再度问道,“骆墨珏那边如何?可有发现什么不妥?”

    “跟过去的人说侯爷一离开太子那边,便晕过去了,亦安带回行馆,又秘密请了大夫去医治。”

    “可知道伤得如何?”马瑾萱着急地问道。

    笺罗摇了摇头:“行馆内部根本打探不到。”

    “难道?不会的,但……上次身重一箭,腹部又有那么深的剑伤,还流了那么多血,难保……不会,他自小就习武,身体应该可以撑住,可……好多血……他那么虚弱……”马瑾萱自言自语,整个人都陷入癫狂之中。

    “公主,您别想了,侯爷身强体壮,一定能熬过去的,不会有事的。”笺罗连忙劝说道。

    “不行,我要去看看,他一定伤得很重,我不放心。”

    “可,我们怎么去呢?如今太子已经对我们很是戒备了,公主三思,太冒险了。”

    “不论怎样,我都要去。”马瑾萱打定主意,随即对笺罗交代道,“你让盯着温沅汐的人好生将她盯住了,只要温沅汐有任何的举动一定要立即来报,也让我们的人守好。你快去给我拿套你的衣服,我佯装成宫女,跟你一块出宫。”

    “公主,这样真的不妥。”

    “快去,我一定要出去,就算回来被责怪也无妨,量他也不能将我怎么样,你快去。”

    笺罗见劝阻不了,只好依命行事。

    乔装的马瑾萱在笺罗的带领下顺利地离开了皇宫,直奔骆墨珏所在的东骊行馆。一到行馆,笺罗便亮出了令牌,对西涧守卫出示了西涧皇族特有的令牌,对东骊的则出示了东骊公主令牌,以致一路通行无阻,直达了骆墨珏所在的卧榻处。

    骆墨珏自被带回来便一直昏迷不醒,陈大夫诊断是伤口再度崩裂,本就失血过多,如今再度失血,已经危及性命,命令亦安好生看守着骆墨珏,万不能再让他起身乱动,一定要在床上静养至伤口愈合。亦安自是听从陈大夫的嘱托,但生怕骆墨珏醒后又会乱折腾自己,便要求陈大夫在药汤中加入一些安眠的迷药成分,好让骆墨珏能沉睡养伤。陈大夫斟酌再三,又被亦安不断游说,便同意了亦安的要求,不过言明就前三日如此,之后便正常的服药,亦安想着先过了这三日,之后再探讨也就依了陈大夫。

    亦安刚将添有迷药成分的汤药喂骆墨珏喝下,便见马瑾萱堂而皇之地闯了进来。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马瑾萱推到了一侧。马瑾萱看着苍白毫无血色的骆墨珏,心中甚是悲痛,又见再三呼唤骆墨珏,他都不曾有反应,担忧之下只好对亦安再三逼问,但得到的都是骆墨珏只要静养就会无碍后才略微放心。

    亦安对于乔装而来的马瑾萱很是担忧,生怕她又给骆墨珏带来什么麻烦,不过鉴于上次脱身全仰赖了她,加之她不论在东骊还是西涧,身份都比他要尊贵得多,他自是不敢驱逐她离开,只好好言相劝,言语中皆透露着让马瑾萱赶紧回宫的意思。马瑾萱本就未将亦安放到眼里,对于他的话便也丝毫未听进耳中去,心里只想着已经冒险出宫了,自是要好好瞧瞧骆墨珏,又见他如此的安静,便想到那日在她的宫殿的情景,不顾亦安的阻拦,强行赖在了骆墨珏的床边,伸手摸着骆墨珏苍白的脸颊,心疼地轻碰那渗着血渍的白布,望着骆墨珏的憔悴的模样,不禁红了眼眶。

    一旁的亦安和笺罗面面相觑,虽都有心让马瑾萱尽早离开,却都不敢出声,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温沅汐在寝宫里呆呆地坐着,红着眼眶将与骆墨珏的曾经都回忆了一番,沉浸记忆里有些难以自拔,直到小寒一脸悲泣地出声唤道:“公主,公主,司衣坊的人拿了婚服的样式,说要帮你量下身,看是否有要修改的地方。”

    温沅汐睁着通红的眸子看了看小寒,随即略微点了点头,慢慢站起身在小寒的搀扶下走入了大殿。

    温沅汐麻木地站立着,任由司衣坊的人为她量着身体各处的尺寸,小寒见都量完,便将温沅汐扶着在软榻上落座,司衣坊的人便将几套初步定型的嫁衣款式摆在大殿中,一款款地介绍,温沅汐只是默默地坐着,当司衣坊将所有的都汇报完,再次询问温沅汐时,却发现她毫无表情亦未有回应,司衣坊的人慢慢地开始心慌了起来,额头上不时冒出汗珠,生怕所有的款式都不受温沅汐欢喜,怕被皇上和太子责备。又等了良久,都未见温沅汐出声,她们的腿都开始有些发软,勉强撑着颤抖的腿,频频用袖子偷偷地擦汗。

    “公主,”小寒弯身扶在温沅汐的耳边,轻松说道,“奴婢觉得第一款和第二款都挺漂亮的,寓意也好,您觉得呢?”

    被小寒碰了一下手肘,温沅汐略微醒神,一边站起身向寝宫走去,一边回应道:“那就第一款和第二款都要吧。”

    “是。”司衣坊的人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又见温沅汐已经离去,颤抖的腿瞬间跪在了地上,半天也未能起身。

    小寒见她们如此不堪的模样,顿时摇了摇头,大声吩咐道:“那就定下前两款了,你们收好就回去吧,务必好好缝制。”

    司衣坊的领头宫女对小寒恭敬颔首,拉起地上瘫软的人便将东西一通整理。

    小寒吩咐了手下的几名宫女看着她们,便快步追温沅汐而去。还未走至寝宫,便见温沅汐停在走廊处,望着天空出神,夕阳时分,漫天霞彩甚是绚烂。

    小寒走近刚想搀扶温沅汐,便见她急匆匆地向前跑出,小寒紧忙追了上去,一进寝宫便见温沅汐坐在梳妆台前拆卸自己的发髻,小寒担忧地站在温沅汐的身后,手足无措地看温沅汐扯着头发,她心疼地连忙上手,小心翼翼地将钗环都取下,免得温沅汐遭罪。

    “小寒,去拿一套男装给我。”

    “公主?”

    “快去。”

    将一头青丝慢慢梳顺后,温沅汐简单地挽成男髻,正愁于固定,就见小寒接手,用梳子梳理了下,拿起一条蓝色发带便将发髻捆绑住,又用简单的发冠套入。

    温沅汐见发髻弄好,站起身忙去更换衣裳,同时对小寒说道:“你也换身男装,跟我一块去吧!”

    小寒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跑去换男装,生怕慢了就被温沅汐给抛下了。

九十六章 撞破奸情

    温沅汐与小寒换好男装后,在释的陪同下,急忙出了宫门,直奔东骊行馆。小寒和释虽都心有不悦,却不好拂了温沅汐的面子,只好有苦自吞自咽,不敢有任何微词,生怕再给温沅汐增添忧愁,加之温昊阳对他们特别交代了,无论温沅汐做什么都随她,万不可再让她不快,他们也只好万事随着温沅汐心意。

    而马瑾萱在东骊行馆逗留了两个多时辰后,在笺罗多次苦劝和亦安的“话里藏锋”下终于有所松动,打算跟笺罗再度偷偷回宫。可当两人正走出行馆,便见安排盯着温沅汐的人来报,说温沅汐出宫了,好似正往这边赶来。

    马瑾萱一听,立即改变了主意,连忙让笺罗去找安排在行馆里的心腹,让他们想办法将亦安支走,一定要拖延个半个时辰左右。又对行馆门口的几个侍卫特别交代了一下,对温沅汐稍加阻拦一下后才可放行,更交代一个侍卫直接带温沅汐去骆墨珏的寝室。

    笺罗不知马瑾萱有何计划,但亦无心阻拦,自是听从命令去安排一切。

    马瑾萱看着夕阳慢慢地沉没,天空越发的幽暗,命人将灯笼都点亮后,返身又走回了骆墨珏的寝室。

    亦安因终于将马瑾萱赶走,精神甚是欢悦,再次检查了一番骆墨珏的情形,特意用干净的锦帕将骆墨珏被马瑾萱摸过的地方都擦拭了一遍,随后一脸嫌弃地将锦帕扔到了一旁。正想躺在软榻上放松一番,却听到下人慌乱来报,称熬制的药炉被打翻了,粗心的下人还将众多药材弄混了,他们皆不识药性,怕弄错药,请他过去辨别一下药材。亦安一听,甚是慌乱,一边骂他们粗心,一边着急赶过去给骆墨珏重新熬制汤药。

    见亦安走后,马瑾萱在笺罗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见笺罗点头,才再度走进了骆墨珏的寝室,反身将房门虚掩了一下。

    马瑾萱将房内都打量了一番,视线最终还是落在了骆墨珏的身上,慢慢走向床榻处,将衣架上骆墨珏的衣袍向一边挪了挪,随即将自己的衣袍脱下挂了上去,身着亵衣坐在床榻处,马瑾萱一脸爱慕地望着骆墨珏,伸手将他亵衣带拉开,露出里面精壮的胸膛,马瑾萱痴迷地摸上了那结识的胸口,脸颊不由自主地贴了上去,双手轻轻地环抱着骆墨珏,小心避开他的伤口,一手在他身侧摸了摸,却摸到一处硬物,马瑾萱不解地坐起身,撩开骆墨珏的袖口,拿出水滴形白玉,晶莹的光泽,上等的玉质以及讨巧的模样皆让她颇为心动,她把玩了一下,便握在手中再度俯身在骆墨珏的怀里,反手便将床幔放下。

    小寒在门前表明要见骆墨珏,可侍卫却推辞说勇毅侯特别交代了不见任何人。小寒与之争执了一会儿,见对方执意不去通传,甚是恼火,正想发火,便见温沅汐上前亮出了令牌,说一定要见骆墨珏。

    侍卫见了令牌立马躬身认错,口里一边为难地说着骆墨珏确实交代了不见任何人,而后话锋一转却说温沅汐身份尊贵,愿意亲自带领她去见骆墨珏。小寒听了心中暗暗讽刺其为势力的家伙,嘴上很是不客气地指使他赶快带路。

    温沅汐听闻骆墨珏有所交代以致心中有所迟疑,但见小寒已经跟着侍卫走了,心里一横,便也跟了上去,释默默地跟在温沅汐的身后。

    侍卫特意走了一条小路,可不惊动人而直达骆墨珏的寝室,温沅汐一路上走得有些缓慢,心里很是纠结该如何跟骆墨珏说明,很害怕骆墨珏对她依旧埋怨和不理,想着如若能求他带她离开最好,如若不能,她也希望他依旧把她当知己般相处。

    温沅汐想着想着,心里隐隐疼着,人也有些恍惚,无意识地继续脚下的步伐,却听见小寒的惊呼声,温沅汐醒神望去,便见笺罗惊恐地跪在小寒脚边,浑身颤抖着,断断续续地喊道:“嘉…..涵,长……公主,公主,您,您……”

    “你是太子妃的贴身侍女,你怎么在这?”小寒认出了笺罗后,不解地问道。

    温沅汐连忙上前,却见笺罗一脸惊恐地神情看向后面的房门,随即大喊道,“不……不是的,我……我,公主,公主……”

    温沅汐和小寒皆看向了房门,又见笺罗语无伦次的惊慌模样,心下不由生了不好的念头,小寒当下就想往前冲,而笺罗连忙抱住了小寒的大腿,颇有些音量地喊道:“公主,公主。”

    温沅汐不由地向后退了两步,随即喊道:“你们都不准跟来,否则我要了你们的命。”

    一路跑到门旁,颤抖地将虚掩的门推开,却见马瑾萱正将外袍披上,手忙脚乱地系着衣服上的系带,看到温沅汐站在门边,更是惊慌地跌坐在床边,半撩开了床幔,露出床榻上衣裳不整,胸膛外露的骆墨珏。

    温沅汐难以置信地移开视线,颤抖着扶着门边,正想迈步离开。马瑾萱却慌张地飞奔至门边,将她整个拉入了房内,更将门重重地关上,她反身紧靠在门上,一副害怕温沅汐离开的模样。

    温沅汐略微侧首,却在要看到床榻时,猛地闭眼将头扭向了马瑾萱,缓缓睁开眼睛,盯着马瑾萱凌乱不整的衣裳,她淡淡一笑,眸中尽是寒光地摇首,刚向前走了一步,马瑾萱却猛地跪倒在地,双手拉着她的衣摆苦苦哀求着:“长公主,我们,我们什么都没做,你千万不要误会。这,这都是巧合,我们真的未有任何逾矩之事,我求你相信我。”

    温沅汐垂首看了一眼马瑾萱,整个人显得很是冷漠,再度迈了一步,马瑾萱却站起身,双手抓着她的双肩,惊恐地看着温沅汐说道:“我求你,千万不要告诉你皇兄,绝对不能告诉你皇兄。”

    温沅汐翘起嘴角笑了笑,无意识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对他是有情的,你也不想看到他有事对不对?”马瑾萱眼泪哗地一下就流了下来,声泪俱下地说道,“如果你告诉了你皇兄,他就没命了。上次,上次他只不过来太子宫看望了一下我,我们,我们也只是闲谈了几句,没做其它的,就……就情动难抑之下拥抱了一会儿,却被你皇兄撞见了,之后他就遭受了暗杀,身上中了一箭,还被刺了一剑,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长公主,我求你,你救救他,你千万不要害他,你,你生气的话,你惩罚我,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哪怕是要我的命,我都给你,我只求你保住他,好不好?”

    温沅汐闻言缓缓转身,向床边走近了几步,看着骆墨珏肩上和腹部皆缠着伤布,确有血迹。她原本还疑惑为何他不曾起身解释,如今方明白他伤重,心中不由地担心了起来,出声问道:“他,伤得如何?”

    “如今命算是保住了,需要静心养护几个月,万不能再有任何差池了。”马瑾萱偷瞄了温沅汐一眼,随即便弯身坐在了床边,伸手将骆墨珏的衣裳整理好,一边哽咽地说道:“他起初还瞒着我,要不是从亦安那里拿到这枚拔出来的箭头,我是万万不信是你皇兄要杀害他。”伸手从怀中掏出带血的箭头递给温沅汐,温沅汐接过箭头,检查了箭头上的标识,心中百味陈杂,不知该如何面对如今的局面。

    马瑾萱见她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心里很是欢喜,面上却还是悲泣不已,伸手取过温沅汐手中的箭头,只要是骆墨珏有关的任何东西她都不会交给温沅汐,哪怕是沾有血迹的箭头。

    马瑾萱摸了摸箭头,眼泪流得更急淌了起来,嘴里自责地说道:“是我,是我害了他。我不该不控制好自己。可,可我们从小的情谊让我如何割舍,我以为嫁给你皇兄,我就能忘了他,可只要我一见到他,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的心只有他,我也没有办法。”

    马瑾萱哭得很是伤心,温沅汐望着她心中渐渐有些麻木,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她很想离开这里,但却苦于双脚难以迈步。

    马瑾萱略微倾身,伸手抚摸上骆墨珏的脸颊,哀伤地说道:“你说过,我们都应该为了大局而有所牺牲,今生我们无缘,惟有来生再续。那你为何还要来这里呢?如若不见,我们自是期待着来世,如今相见,才知道我们都不过是自欺欺人,谁也忘不了谁,何苦要如此折磨我们……”

    温沅汐感觉心里已经空荡荡的,好似什么感觉都没有了,耳中马瑾萱的话语也听得没有那么真切。

    马瑾萱抬起另一只手抚摸上骆墨珏的额头,而袖中的白玉便露出了一角。

    “它怎么在你这?”温沅汐指着白玉,艰难出声问道。

    马瑾萱良久才确认了温沅汐所指是袖中的白玉,连忙取出,见温沅汐的神色不对,她心中便有了思量,垂下头轻声说道:“这是他送我的,出嫁之时,他说这玉是世间罕有,便让我留作纪念。”

    温沅汐连连向后退了几步,马瑾萱却再次跪在她脚边,哀求着:“长公主,你答应我,绝不将你见到的事告诉你皇兄好不好?等……等他伤好离开西涧后,我自会去请罪,只要他平安离开,我什么都答应你,我求你,我求你……”

    马瑾萱不停地磕头哀求,温沅汐又望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骆墨珏,一言未发地转身离去,未理会马瑾萱,却在走出房门后将门再度关好。失魂落魄地从笺罗的身边走过,不知是对笺罗,还是对小寒和释说了一句:“今日本宫从未来过东骊行馆,如有泄露者,格杀勿论。”

    小寒和释不甚明白,但见温沅汐向外走着,也顾不上其它,纷纷跟了上去。

    原本还在地上发抖的笺罗,见几人走后,立即利落地站起身,扔给方才领路的侍卫一袋银子,将其打发后,紧忙跑进了房间。见马瑾萱拿着一个白玉在细细观察,又见她衣裳很是凌乱不整,她连忙上前帮马瑾萱将衣裳整理好。

    两人刚整理好,便见亦安端着药碗出现在门口,笺罗立即站在马瑾萱身旁,而亦安见到去而复返的两人很是诧异,又见马瑾萱手中把玩着骆墨珏的心头宝,不由分说地上前便将白玉夺了过来,马瑾萱未料到亦安会动手,一脸怒容地瞪着他:“给我。”

    亦安将白玉放进怀里,口气不佳地说道:“公主,您为何还在此,您不是走了吗?这时日已晚,您身为西涧的太子妃,不在宫里待着好生侍奉太子,却跑来我们行馆闹腾,这传出去对我们两国皆不利,还请您快些离去。”

    这次未等马瑾萱说话,亦安便跑到门边对外唤来好几个侍卫,将门大开,对马瑾萱恭敬地说道:“太子妃娘娘,请回!”

    笺罗担忧地扯着马瑾萱,马瑾萱心中也甚是愤怒,但转念一想,事情已经办妥,无益跟亦安瞎闹,便拉着笺罗快速离开了行馆,着急忙慌地赶回了宫中。

九十七章 哀莫心死

    温沅汐一路沉默地回到宫殿,再次要求释和小寒不得对任何人提及去过东骊行馆的事情,得到他们的再三保证后才放心。

    温沅汐原以为自己会再次痛哭一场,也很讶异自己没有落泪的冲动,漫无目的地在整个宫殿里游荡了一番,最终在小寒的陪伴下回到了寝宫。坐在卧榻上,温沅汐从怀中拿出墨玉,指尖划过墨玉周身,最终淡淡一笑后将墨玉取下。这是自骆墨珏送她墨玉以来,她第一次主动取下,光着脚走到了梳妆台前,将墨玉与骆墨珏送的钗环放在一起,温沅汐坐在梳妆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再次发起呆来。

    马瑾萱与笺罗很快回到宫中,在顺利回到磐凰殿,换好衣装后,笺罗才放下一颗高悬的心,而马瑾萱却对此毫不在意,满心欢喜地说道:“看来这一击是直中她的肺腑了,还差一下了……很快,你就会心死而去和亲了。”

    从柜子中拿出一封未署名的信,马瑾萱交给笺罗,吩咐道:“明日送去行馆交给你安排的人,若她再去行馆便交给她,如若她未去,过几日再由他们以骆墨珏的名义送来宫里给她。”

    “是。”笺罗连忙将信收妥。

    “我的好妹妹,这场游戏就快结束了,你也不会痛苦太久的。”心情欢悦之下,马瑾萱走入庭院,望着明亮的月色,甚是得意。

    南璃的迎亲队一抵达西涧,四王爷便将南璃国宝“血色夜明珠”献给了西涧帝,满朝文武皆有幸一睹稀世珍宝的神奇,对此皆是赞誉有加。而西涧帝自是喜不自禁,再次对两国的联姻大加肯定,又对温沅汐的嫁妆连连加码,命令温昊阳亲自监督陪嫁事宜。温昊阳表面高兴地应承下,心中却暗自谋算着……

    温沅汐自行馆回宫后,便将自己锁在了寝宫中,无论是谁也不见,就连温昊阳来看她皆被他拒绝,温昊阳无奈之下,只好在门边对温沅汐喊话,宽慰她放心,他保证过的事情一定会帮她做到。

    温昊阳再次让薛铭泽去邀请骆墨珏,打算放低身段,求骆墨珏帮忙完成温沅汐的愿望,助他帮温沅汐逃离皇宫。

    薛铭泽匆忙赶至行馆,因骆墨珏未醒,亦安便自作主张地回绝了薛铭泽,更表示骆墨珏近段时日都不见客,更言他们已经准备行囊,过几日便会离开西涧,让薛铭泽不要再来打扰。

    薛铭泽回宫后不敢据实向温昊阳回禀,只言骆墨珏有要事处理,近两日无暇,等有空了自会前来拜会他。温昊阳心下认定骆墨珏定是恼怒了上次之事,认为骆墨珏故意拿乔而不见他,对他更是有了偏见,心中也甚是怒气难消。

    温沅汐冷静了两日后,便有些担忧骆墨珏的伤势,很想去行馆看看,但转念一想,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如今的骆墨珏,于是便断了念想。如今的一切她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只有逃避式地将自己关在寝宫里,不想见任何人,不听任何话,自己一个人也什么都不想,便觉得世间所有的苦恼都与自己无关。

    可自欺只是一时,别人会无情的打碎。离出嫁的日子越近,她的寝宫便越热闹,珍贵的陪嫁之物都需要她过目,各式婚服都需要她试穿以便修改,还有专人要教授她出嫁前后的种种礼仪和隐晦事宜。所有出嫁的事宜她都需要参与一二,以致她连独处的空间都变得奢望了起来,只能像一个木讷玩偶般任她们拉扯和教导,她大部分都是沉默,只是偶尔颔首示意。

    当出嫁只余十日光景,原本麻木的温沅汐开始担忧害怕,再次重视起了和亲这件事,再次想到要逃离皇宫,逃离这场悲剧式的婚礼。而她悲哀地发现她唯一能想到帮助她的人却只有骆墨珏一个,经过反复思量,最后她再次鼓起勇气,不想面对骆墨珏,便想着写封信给骆墨珏,一则询问他的伤势,二是恳求他能帮她离开西涧皇宫,只需将她送至北耀国或是安全的地方匿藏,更言明温昊阳知晓此事,或请他跟温昊阳详谈,或能寻找到更好的方法。再三恳求骆墨珏念及两人情谊,帮她渡过此关。

    将信写好后,她郑重地交付给了小寒,请她务必带给骆墨珏,小寒正想推却,却见温沅汐两行清泪缓缓而下,对她千般哀求,她只好应承下。翌日一早便急匆匆地赶往了东骊行馆,在门前表明了要见骆墨珏,侍卫却依旧以骆墨珏不见客为由再度拒绝她,她懒得跟对方争执,只说有封信要交给骆墨珏,侍卫沉默了一下,随即说道可帮她将信送进去,小寒心里是极其不愿见到骆墨珏的,生怕怒气上来跟对方发生不体面的事情,见侍卫有此意,她便将信交给了他,以此既完成了温沅汐的嘱托,又免去了见到骆墨珏的危机。

    小寒在门前等待了一刻钟,便见侍卫返回,更递给她一封信,称是骆墨珏的回信,让她带回去。小寒见信封未署名,但也没多想,接过信便一脸嫌弃地离开了行馆。

    一回到宫中,便将信交给了温沅汐,见温沅汐满怀希冀地拆开信,她难得见温沅汐有好的神色,心中突然又觉得骆墨珏虽无处是好,但既能让温沅汐开心,她也愿意多跑几趟当个信使,只愿温沅汐能安好。

    这厢,小寒正打算再次当信使,那厢温沅汐的泪水却如决堤般地落下,手中的信纸翩然飘落,温沅汐悲伤之下瘫软在地,吓坏了小寒,她连忙跪下扶着温沅汐,问道:“公主,您这是怎么呢?”

    “我真傻,太傻了。他们自小的情谊我都比不上,还妄想能让他为我抛下心中坚守的大义。可笑,我真的太可笑了。”

    小寒将一旁的信纸拿起,粗略地扫看了一眼,随即脸色大变,又见温沅汐痛苦的模样,连忙说道:“公主,您别这样。这……我,对了,我并未见到侯爷,这会不会不是他写的,您先别伤心,这可能是假的……”

    温沅汐轻微摇了摇头:“是他的笔迹,他的笔迹,我早已深刻入心中,他为我写过的信,他的每一个字都认得,我都认得……”泪水如雨般落下,温沅汐心如死灰般地看着那寥寥数字。小寒想再劝,却又闻温沅汐说道,“这是他的心愿,这一直都是他的心愿。”

    “公主。”小寒担忧地喊道。

    温沅汐突然看向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突地淡淡一笑:“也挺好,我又何必枉费心机,曾经想着要帮他完成他的心愿,如今很好。”

    “公主,您别这样,我害怕。”小寒轻轻拭去温沅汐的泪珠,哽咽地说道。

    “别怕,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温沅汐缓缓站起身,望着已经空荡荡的宫殿,慢慢向寝宫走去,小寒拾起地上的信封连忙跟了上去,却见温沅汐静静地躺在了床榻上,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那般静谧,惟有眼角的泪珠不停地落下。

    小寒跪在床榻边,轻声唤了温沅汐几声,见她并未回应,便也未出声打扰她,而是趴在床沿陪着她,跟着她一块默默地流泪。

    骆墨珏醒来之后,得知陈大夫在亦安的唆使下对他下了迷药,对此很是生气,要不是如今在西涧国,他定是要狠狠地教训亦安一次。骆墨珏气得将陈大夫的药箱摔烂在地,亦安跪在一侧一言不发地任凭骆墨珏发怒,陈大夫也甚为愧疚地站在一侧不敢出声。骆墨珏言明暂且将这笔账记下,等回了东骊自会严惩,亦安随即认罚,自求骆墨珏气消。

    怒气过后,骆墨珏便着急询问他昏迷期间是否有人来找过他,亦安先说了马瑾萱乔装来探望过一回,骆墨珏虽是疑惑但并无心思理会马瑾萱,直言询问温沅汐是否来过,亦安却一脸愤恨地说道:“那骊姬公主都乔装来看过少爷,可那长公主连人影都没有,甚至连一句询问的话都未有。真是枉费少爷对她如此上心,还为她身受重伤。”

    “西涧礼数甚严,她身为长公主,的确不宜来此。是我多问了,何况她也不知道我受伤。”骆墨珏捂着伤口有些落寞地说道。

    “少爷,你就自欺……算了,是我多嘴了。”

    陈大夫将药箱简单地整理了一番,望着骆墨珏恳求道:“公子,还是先帮你上药为紧。”

    骆墨珏略微颔首,便由陈大夫帮他上药,亦安站起身上前帮忙。

    等伤口都上完药包扎好后,亦安犹豫了一下,再度开口道:“少爷,还有,那个薛铭泽大人也来过。”

    “什么?何时来的?他说了什么?”骆墨珏着急地问道。

    “前日来的,也没说什么要紧事,就说邀您下棋。”亦安不满地说道。

    “你……”骆墨珏愤怒地指着亦安半天,心下真有将他一掌打死的冲动,一手将亵衣系好,拿着衣架上的衣物便穿戴起来。

    亦安着急地问道:“少爷,您要做什么?您还是应该静养,少爷?”

    “你走开,我要去找薛铭泽,他一定是有要事来的,一定是跟汐儿有关。”一掌将亦安推开,骆墨珏着急慌乱地穿衣。

    “少爷,如今天色已晚。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我明日亲自去请那薛大人。”

    “汐儿的事本就一刻也不该耽误,如今却被你耽搁了两日。”骆墨珏对着亦安咆哮道,望着骆墨珏略有狰狞的面容,亦安不禁胆颤。

    而骆墨珏一穿戴好,刚迈出房门,便见笺罗身披黑色斗篷站在院外,见到骆墨珏略微施礼,随即说道:“侯爷,我家娘娘相邀,请您明日午时末到太子宫一叙。”

    “不知太子妃相邀所为何事?”

    “奴婢不知。不过娘娘说了,明日午时邀了嘉涵长公主用膳,好似还会跟长公主品茶叙旧。”

    “汐儿?”骆墨珏低声说道,思索了一番后,回道,“那有劳回禀太子妃,本侯一定准时赴约。”

    “是。那侯爷保重身体,娘娘还特意给您带了补身体的药品,奴婢已经交给了行馆的人,望您服用。奴婢告退。”

    见笺罗走后,亦安连忙搀扶住骆墨珏,低声祈求道:“少爷,明日就能见到长公主,届时有任何问题可直接与长公主谈,您如今还是好好休养一番。您也不想明日以憔悴面容见长公主,徒惹她担忧,我们去床榻上躺着吧!”

    骆墨珏思索了一下,心中自是不想让温沅汐为他担忧,便听从了亦安的话去床榻上休养,脑中却绘制着明日与温沅汐见面的情形以及如何吐露心声,恳求她跟自己走。

九十八章 如坠蛛网

    哀莫大于心死,此生唯一心愿已经落空,用尽了全部的心力,她已然做到了无悔,在痛定思痛后,温沅汐决定放弃和终结了以“温沅汐”而活的想法。既然身为公主,她日后便想以“嘉涵”而活,承担起那一直想逃避的责任,也想为她唯一的亲人温昊阳的理想而贡献出些许力量,将这些作为她依旧能活在这世上的理由,支撑着她已如空壳的身躯。

    深夜时刻,就在温沅汐独坐大殿,望着众多陪嫁箱奁,决定去南璃和亲,接受自己既定命运的时候,马瑾萱独自一人来到她的宫殿,未经通报直接走到她身边,望着失魂落魄的温沅汐,马瑾萱脸上不禁绽开一抹得意的笑颜,但当温沅汐抬头看向她时,却又换上了一副愁苦之态。

    温沅汐静静地看着她,也未出言,服侍的人原本就被温沅汐都打发走了,如今马瑾萱更让她们不得靠近,命令笺罗在外守着。确认无人后,马瑾萱一脸悲泣地跪在了温沅汐的身前。

    温沅汐毫无波澜地看着她,对她不禁有些同情,可能是想到两人有共同的境遇,不免产生了些许怜惜。但内心也很是羡慕她,至少在骆墨珏的心里马瑾萱一定比她重要,占据他的心也一定更多,印刻一定也会更加长久。

    就在温沅汐一股脑的胡思乱想中,马瑾萱一副感激之色地说道:“此来是想感激公主,未将我和墨珏的事说破,保全了他的性命。”

    从马瑾萱口中听到熟悉的名字,温沅汐只觉得恍惚,原本以为不会在有任何反应的心却依旧有些疼痛,且疼痛感不断蔓延和加剧……眼眶无意识地流下泪珠,温沅汐伸手将泪珠抹去,望着指尖的水痕,一副痴呆的模样。

    马瑾萱见她始终一副不欲理会人的模样,又见她一副痴痴傻傻的状态,心中不禁有些担心,生怕温沅汐承受不了打击,就此疯癫。这并非她想要的,心里不禁又想到温沅汐莫非想借疯癫躲避婚事,一有此念,便更为慌乱了,只好一面继续试探,一面想着应对之策。

    “我自知我铸下大错,不该一时情起就不加克制,都是我的错。我也不想这样,可就是忍不了,一见到他,我就彻底失去……”

    “够了。”温沅汐淡淡开口,她不想听,她真的不想听骆墨珏与别人的任何事,她只想保留她与他那为数不多的快乐记忆。

    见温沅汐有了反应,且不似疯癫之像,马瑾萱略微放心后,继续说道:“我,我知错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皇兄,所以我想赎罪,我想为他做些什么,我知道这可能弥补不了些什么,但我不想看他弥足深陷,做出有损自身之事。”

    “什么?”温沅汐疑惑地问道,“我皇兄怎么了?他要做什么?”

    “他,他不愿意让你去和亲。如今一直在想办法阻止这场和亲,也多次跟父皇恳谈,哀求过,可父皇心意甚绝。他无奈之下,最近频频与朝中重臣相会商议,这举措明显是要拂了父皇的面子,与其公然……作对。我害怕,如若有心人当朝道破,势必对他有极大的影响,我怕他出事,公主,现下也只有你能劝阻他了,他这样下去一定会惹怒父皇。尤其是他明日午时还要接见许多兵权大臣,此举太大逆,太冒险了。”马瑾萱哭得梨花带雨,说得真诚实意。

    温沅汐闻言眼泪再度落下,心中对温昊阳更是愧疚不已,椎心饮泣地不断念道:“皇兄,皇兄……”

    哭了一会儿,温沅汐平复了一些说道:“我知道了,明日午宴我会过去劝阻皇兄,不会让他再为此劳心,你走吧。”

    见目的已经达到,马瑾萱慢慢站起身,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泪痕,以此遮挡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马瑾萱转身便迈步离开,才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温沅汐极度寒冷的声音喊住了她:“马瑾萱。”

    马瑾萱不解地回首看向温沅汐,只见她站起身慢慢走向自己,眸中如深潭般沉秘不见底,轻起略微苍白的红唇说道:“既已嫁于西涧太子,成为太子妃,请你日后牢记你的身份,如若再有任何行差踏错,本宫即便远在南璃,也必诛你。”

    马瑾萱眯眼深深地看了温沅汐一眼,随即略微垂首,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转身离去,未有任何回应。温沅汐慢慢走出大殿,望着依旧清冷的月色,泪水再次缓缓流落,小寒担忧地站在她身边,也不敢出声,惟有默默陪着她。

    翌日中午,骆墨珏一早便心绪不宁,但想着即将能见到温沅汐,心中抑制不住的激动喜悦,心里粗略的计算了一下,与温沅汐正常交谈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随后几次的见面与未见一样,想着想着心里就更忧愁了起来。

    距离约定了时间还有二个多时辰,但他早早的就准备妥当,甚至多番检查自己的仪容,尤其是对于身上的药味,用了好几种方法去掩盖,两衣袖里皆藏了数个香囊,怀中也带了几个,生怕温沅汐得知伤势后担忧。亦安见骆墨珏一脸期待之色,既期盼他能达成所愿,亦担忧着他的身体,内心也是甚为纠结和煎熬。

    眼见太阳就要移至中央,骆墨珏迫不及待地登上马车,在亦安的陪同下前往西涧皇宫。

    而此时的温沅汐也一身华丽宫装,特意用香粉将眼角周围的浮肿和青黑色遮挡,用鲜艳的胭脂和唇脂将自己打扮的神采奕奕的,一戴好面纱便在小寒的陪同下前往了太子东宫。

    温昊阳今日在太子宫正式宴请许多重臣,其中不乏手握重兵之臣和未来将领之才,宴会设在了后花园的阁楼内,午时未至,几位重臣已然到访入席,但脸色皆颇为凝重,温昊阳高坐主位,望着空置大半数的席位,脸色也甚为阴沉。

    宴会在午时到后气氛更为压抑,几位重臣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皆无奈摇首。温昊阳积压的怒气正一点点聚集于心中,慢慢浮于面上。午时已过大半,温昊阳猛地站起身,将桌上的酒壶砸向了门边,还未出声,却见温沅汐缓步踏入,望着脚边的碎片酒渍,轻轻踢了踢,随即带着小寒走向宴会中央望着温昊阳。

    “你怎么来了?”温昊阳疑惑问道,“皇兄有要事要处理,你先去书房或寝殿去等一会儿,皇兄很快去寻你。”

    温沅汐摇了摇头,随即望向莅临的几位大臣,开口说道:“还劳烦几位回吧!辛苦走一遭,只怪本宫未来得及通知。”

    几位重臣站起身,不解地看向温昊阳,而温昊阳连忙出声问道:“什么,汐,嘉涵,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托尚书大人通知了几位将军,宴会取消了,让他们不必白跑一趟。”温沅汐淡淡笑道,再度对几位重臣说道,“今早通知尚书大人略急,想来他一人也忙不过来,便未顾及到几位,本宫向大人们赔不是。”

    “长公主不可,微臣惶恐。”几位大臣诚惶诚恐地躬身回道。

    “那请大人们回吧!”温沅汐说完,几人再度看了看温昊阳,面有犹豫之色,温沅汐再度开口道,“本宫即将远嫁南璃,还有许多体己话想单独跟皇兄谈,几位在此怕是不合规矩,还耽误本宫与皇兄所剩不多的时日。”

    几人一听,心中大定,脸色大喜,随即也顾不上温昊阳,连忙躬身告退:“是,微臣告退。”

    温昊阳望着温沅汐,心中疼痛,面上却一副不解之色,便也未理会他们的离去,只是深深地看着温沅汐等待一个解释。

    马瑾萱见到骆墨珏,淡淡一笑,随即返身向宴会的阁楼走去,骆墨珏连忙跟上,犹豫良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倒是马瑾萱一边走一边说道:“长公主刚刚已经到了,如今就在宴会等你,我知道你一直想见她,上次受了如此重伤也是为……念及我们昔日相识的情分,我便再帮你一次。”

    “多谢。”骆墨珏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但念及上次受伤确实受到马瑾萱的恩惠,如今能见到温沅汐也是她一手促成,便心怀感激之情。

    “不必。”马瑾萱转身望着骆墨珏苦笑道,“此生既然已经无缘,我亦希望你能好,你我二人有一人能得偿所愿,也是好的。”

    “我很抱歉。”骆墨珏心中忽地略有愧意,关怀地询问道,“不知公主可好?太子对你好吗?”

    马瑾萱定定地看着骆墨珏,眸中水光荡漾。骆墨珏见状立即垂首,不再询问。

    远处笺罗跑了过来,对着马瑾萱和骆墨珏略微躬身,随即说道:“公主,都安排好了,长公主就在后花园的阁楼里等您。”

    马瑾萱点了点头,见骆墨珏闻言一副着急的模样,连忙转身在前带路,走在通往后花园的阁楼的小径上,眼见能看到阁楼的顶角,马瑾萱便停下了脚步,出声道:“你自己进去吧,我在此处帮你看守打点着。你切记要留心有无他人,莫要留下把柄,对她对我可都不好。”

    骆墨珏感激地颔首,再度说道:“多谢,有劳。”

    见骆墨珏快步向里面冲,马瑾萱原来含笑的面容慢慢冷漠了起来,一行泪珠就此滑落。笺罗站在她旁边,略有些担忧地问道:“公主,这还不知那长公主会跟太子说什么,万一不是要去和亲,那我们岂不白忙活,说不定还会成全了他们。”

    “无妨,我就是在赌,赌这天到底会帮谁,看看那些所谓的神明是否真的有灵性,能眷顾世上之人。如若他们真能在一起,那我便算了。”

    “公主?”笺罗更为不解,马瑾萱为此做了那么多,如今却说要算了。

    马瑾萱淡淡一笑:“如今她嫁去南璃已成定局,若破此局,必定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不论怎样,温沅汐都会饱受痛苦,不论她是去是留,这后面的路都已经给她布满了荆棘,她是挣脱不出的,惟有遍体鳞伤地死在荆棘丛中。”

    笺罗闻言方明白和放心,只陪马瑾萱静静等待着结果。

九十九章 误会重重

    骆墨珏着急地奔向阁楼,一心想对温沅汐诉衷肠。可就在即将靠近阁楼之时,却发现有侍卫在四周,他想起马瑾萱的嘱托,连忙躲避侍卫,几番周折才顺利靠近阁楼,却听见里面有温昊阳的声音,他心中不禁疑惑,随后便认定是温昊阳知道温沅汐来了,以他对温沅汐的重视来见她亦为正常。正在思索中,却听见温昊阳在阁内摔砸之声,他心中大惊,连忙沉气侧耳细听。

    “汐儿,你疯了吗?我已经承诺你,绝不会让你去南璃和亲。你放心,皇兄一定有办法,你不要赌气。”

    “我没有赌气,我只是终于认清,下定决心想嫁去南璃。”

    “不,不应该这样。汐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温沅汐拉起温昊阳的手,恳求道:“皇兄,我想嫁去南璃。等我嫁过去了,我就是太子妃了,以我之尊他日必定册封皇后。皇后的尊荣和地位,是所有女人渴望的。”

    “不是,这不可能是你的真心,这也绝不是你所渴望的。你想要的是远离这些,你只想离开皇宫,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跟心爱的……”

    “那是以前我不懂事,因为没尝试过,便觉得那是好的。其实都是假的,我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偷偷出走那次,我终于体会了平常百姓的日子,我不习惯,那不是我该过得日子。我终于认清,也败给现实,失去公主的身份,远离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我根本无法适应。既是生在皇家,又怎会习惯燕雀之所呢?”

    “汐儿?”温昊阳疑惑地看着她。

    “皇兄,我真的决定了,我想嫁给南璃太子,我要嫁给他,我求你,让我去吧!”

    “不,我不同意。在南璃你才什么都没有,你忘了母后吗?她是怎样度过的,你忘了吗?我们幼时是怎么度过那些可怖的生活,你还想重蹈覆辙吗?”

    “母后只是太过心善,从一开始就心存善意。她不爱算计,亦太过痴心,到死都坚信父皇会好好保护我们,不会让我们受到伤害。她本从一开始就错了。”

    “那你呢?你跟母后是一样的,你根本……”

    “不,我跟母后不一样。只怪平日皇兄太过呵护我了,你以为将我保护得很好,远离了宫中的那些谋划和算计。可皇兄身处皇室,谁不是一个七窍玲珑心,谁又能真正远离?汐儿确实也很想远离,所以长久以来便顺从皇兄的心愿,一直躲在皇兄身后,任皇兄为我遮风挡雨,可汐儿长大了,不能再这样躲在你身后,汐儿可以站在你身边跟你一起面对,汐儿可以帮你完成你的所愿了。”

    “不,我不希望,我不想你这样。”温昊阳紧紧握住温沅汐的手。

    “可我想,哥哥曾经答应我,只要我想,你便会同意,会帮我。如今嫁去南璃是我所愿,所以皇兄应该帮我。”

    “你不了解,南璃后宫远没有你想得简单,那太子也并非……”

    “我从未轻敌,皇兄应该相信,妹妹的谋略绝不输你,有能力和不愿意,本就是不冲突的。”

    温昊阳用很陌生的眼神看着温沅汐,觉得眼前的人完全变了。

    而阁外的骆墨珏早已离开,脑中温沅汐要嫁去南璃的声音一遍遍回响,他失魂落魄地从马瑾萱的身边走过,一路向宫门奔去。马瑾萱安排了侍卫在身后跟随着骆墨珏,护送他离开。

    望着那黯淡的身影,马瑾萱淡淡地说道:“看来我赌赢了,本就是,这天下的神明皆是喜看世人困顿之像。”

    转身望着远处阁楼的尖角,马瑾萱阴狠地说道:“诛我,温沅汐,怕是你不会有这个机会了。不过,你会感激我的,这人世如此痛苦,我不过是提前助你解脱,脱离这深渊苦海。”

    阁楼里,温昊阳半响儿不知该说些什么,内心波涛翻涌不断,时不时地看看温沅汐,想从她身上找出让她如此不同的征兆。

    “那骆墨珏呢?”见温沅汐神情突变,悲泣之色深深映在眼底,温昊阳上前扶着她的肩旁,再度劝说道,“他怎么办?你不是一直想跟他走的吗?”

    “此生既无缘,无谓再牵扯了,徒增了许多愁悲。”温沅汐幽幽说道,“他有他想做的事情,只要不拖累他,日后他一定会很好的吧!”

    “汐儿,你到底怎么了?你跟皇兄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何事?”温昊阳更加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我真的是想通了,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心强求一些本就不属于我的东西,如今是真的清醒了,皇兄,汐儿这一生亏欠你太多,日后我想为皇兄而活,帮你成就大业。”

    温昊阳闻言心中大惊,但又见温沅汐如此神态,自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便想先安抚温沅汐,再做他想。

    “汐儿一定是累了,皇兄先送你回宫,你先好好休息,以后的事我们以后再说。”

    “皇兄答应我,同意汐儿去和亲,不要为难那些大臣了,也不要跟父皇赌气了。汐儿心意已决,望皇兄成全。”

    温昊阳迟迟不出声,而温沅汐紧紧抓着温昊阳的袖子,等待他开口应承。见温沅汐如此认真,温昊阳轻叹一口气,回应道:“皇兄答应你……不为难那些大臣,也不跟父皇赌气,你放心,皇兄不做那些让你担忧的事。”

    温沅汐微微颔首,慢慢转身后快步离开阁楼,温昊阳望着温沅汐的背影,向前追了几步,随即停下了脚步,不忍再看那落寞的身姿。只好吩咐下人去请薛铭泽入宫,决心要了解温沅汐到底发生了何事……

    薛铭泽急忙进宫,两人的话题才刚起头,西涧帝便派遣宫人来传话,告知他们骆墨珏刚向西涧帝辞行,温昊阳很是惊讶,连忙询问缘由,宫人只说骆墨珏需赶回东骊向东骊帝复命,还提及可能会代表东骊出席南璃的婚礼,所以行程颇为急促,便向西涧帝寻了恩典,打算即刻起行。西涧帝更命温昊阳前往送行。

    温昊阳将宫人打发走后,便气急败坏地将房内的东西全部砸坏了,对骆墨珏更是口不择言式的连连咒骂。

    “殿下,您先别急,我总感觉这事情来得蹊跷,以东骊侯爷的表现,他应不会弃长公主于不顾的。”薛铭泽连忙安抚道。

    “他这是在向我表明心志,在挑衅我。我以汐儿要求他放弃东骊的身份来助我谋取天下。他当初便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说是他在世一日,便不会让我伤东骊一毫。如今他这般着急要走,便是想告诉我,他连汐儿都不要了,他就是不愿放弃他东骊的身份。可恶,汐儿对他用情至深,可他却将汐儿当作可随时抛弃的人,他敢这般玩弄汐儿,我绝不会放过他。”温昊阳怒不可遏地说道,“定是他对汐儿说了什么,汐儿才会决定要嫁去南璃,一定是他。”

    “殿下无谓胡乱猜测,如今皆有许多疑点,请殿下容下官去见一见勇毅侯,让我去询问一番。”

    “你要去便去,我现在无暇理会他,我去找汐儿。”温昊阳说完便大步离开。

    薛铭泽一脸苦恼,随后便急忙出宫去找骆墨珏。

    温昊阳找到温沅汐,便告诉她骆墨珏已经要启程回东骊,更扬言要去参加她于南璃的婚宴。温沅汐听闻后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并未回应什么,温昊阳见状再三询问她,她决定嫁去南璃是否与骆墨珏有关。任凭温昊阳如何逼问,温沅汐都未曾出言,一旁的小寒亦是一脸的气愤,随即对温昊阳略微使了使眼色,更劝慰温昊阳不要再逼问温沅汐,温沅汐需要休息,强硬地要送温昊阳离去。趁机将温昊阳带出,将骆墨珏的信给他过目,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述了一遍,温昊阳心下了然,便对骆墨珏恨之入骨,命小寒好生照料温沅汐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而薛铭泽赶在骆墨珏出城门时将其拦下,面色不佳的骆墨珏不顾亦安的阻拦与薛铭泽告别,薛铭泽犹豫良久,于是干脆询问道:“侯爷,这是当真要走,那公主呢?你这么走了,公主该如何?”

    “她,会嫁去南璃,成为太子妃,”骆墨珏虚弱地说道,“日后必能成为皇后,成为最尊贵的女人。”

    “侯爷?”薛铭泽不解地喊道。

    亦安在一旁连忙将骆墨珏扶进马车,对薛铭泽更是不客气地说道:“侯爷身体不适,就不与大人多聊了,我们行程颇紧,要尽快上路。还望大人带话给公主,我家侯爷祝她与南璃太子百年好合,心愿达成。”

    亦安如今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原本以为骆墨珏此去会心愿达成,不料骆墨珏一脸悲痛地回来,悲泣地说温沅汐想嫁去南璃,她想当皇后,随后更是口吐无数鲜血,吓坏了他和陈大夫,陈大夫当即诊断,说他悲伤过度,定是受了太重的打击。亦安自知是温沅汐伤他如此,心中对温沅汐很是憎恨,骆墨珏略微缓过神后,说已经禀明了西涧帝,他们即刻离开。见骆墨珏心急的模样,亦安更是难受,便吩咐众人收拾,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将行囊收拾好,要带骆墨珏离开这个伤心地。

    薛铭泽目送他们离去,心中亦不知事情为何会落得如此地步,不知回去该如何说明,对于温沅汐的未来更是忧心不已。

第一百章 最后心愿

    薛铭泽回到太子宫,一进入书房,便见温昊阳一脸阴沉地坐在位置上,似乎是在专门等着他。

    听到脚步声,温昊阳抬起头看着薛铭泽,问道:“如何?”

    “勇毅候已经离开都城了。”

    “他可有说什么?”

    “不曾。”薛铭泽犹豫了一番,低声回道。

    “呵,也是,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将桌上的信纸捏成一团丢给了薛铭泽,温昊阳心中悲痛地说道,“他该伤的也都伤透了,的确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将信纸展开,看过内容后,薛铭泽大惊地问道:“这,这确定是他写的吗?”

    “汐儿与他交往数年,也常有书信来往,自是认得他的笔迹,她再三确认过确是他的笔迹无误。”温昊阳疲倦地说道,“她自是绝望了,所以才改变了主意,如今死活都要去和亲。”

    “那看来,是我看错他了。”薛铭泽颇有些自责地说道。

    “我们都看错他了,只不过这错误的代价却是由汐儿承担。”

    “殿下,有何打算呢?”

    温昊阳站起身,语气哀伤地说道:“如她所愿,送她送嫁,远离这无情的皇宫。”

    “殿下?”薛铭泽疑惑地喊道。

    疑虑还未问出口,便被温昊阳连连摆手打断,温昊阳疲倦地说道:“你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薛铭泽闻言也不好多待,便躬身告退,留下温昊阳一脸愁苦地望着空中斜阳。

    温沅汐自小寒口中得知了骆墨珏已经离去的消息,小寒原本是想再度敲醒温沅汐,想着让她再狠狠地痛一次,便将那无情之人忘却,却不料温沅汐对此丝毫没有反应,连连催促她去准备出嫁要带走的东西。

    而马瑾萱自也得到骆墨珏已经离去的消息,心中甚为失落,笺罗在一旁多是宽慰,马瑾萱好似恍若未闻,手中紧紧握着那枚箭头,脑中想着却是那日靠在骆墨珏怀中的景象。

    骆墨珏自出了西涧国都的城门,便在不远处停留下来,让亦安将大部分随行人员打发回东骊,而他则在亦安的陪同下再次悄悄返回了术仁医馆,亦安自是百般不愿,却拗不过骆墨珏,又怕他动气伤上加伤,只好陪着他,想着先在术仁医馆将骆墨珏的身体养好,之后再做打算。

    温沅汐下定决心要嫁去南璃,更坚定了信念要为温昊阳铺展一条更好的路,便对和亲事宜格外上心,也让温昊阳将打探到的南璃皇室信息皆拿来阅览,更将太子的喜好牢记于心。温沅汐开口,温昊阳也一切都随她,配合着她准备一切出嫁事宜,对于她的嫁妆更是准备的无比丰厚,两人好似对和亲之事达成了共识,谈论的皆是过去之后该做的事,该拉拢的人,日后种种等。

    明日便会随着南璃的迎亲队离开,温沅汐夜间在众侍女的陪同和照料下进行沐浴,而小寒和释早前却被温昊阳以有事要交代唤去了太子宫。

    沐浴完后,温沅汐遣散了所有宫人侍女,交代谁也不要进来打扰,便一人独自待在寝宫中,缺少了小寒的陪伴,整个寝宫显得格外的冷清,惟有那展开的婚服异常的耀眼。温沅汐淡淡地望了婚服一眼,便坐在了梳妆台前,一头秀发披散,尤挂着些许水珠,望着镜中的自己,温沅汐不禁悲从中来,一手握着几缕秀发,脑中骆墨珏为她盘发髻的种种情形便灵活浮现,她淡淡而笑,再清醒时,却见镜中映着熟悉的身影,她难以置信地伸手去触碰镜面,见镜中人影并未消失,惊讶地迅速转头看向身后,只见骆墨珏一身黑衣立于不远处,温沅汐慢慢起身,愣愣地看了他许久,方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抓住他问道:“你怎么,怎么进来的?有没有被人发现?”

    说完,将他向里拉了拉,连忙向四处查探,生怕他进来的事情被人发现。

    “放心。这次进来都准备好了,他们不会知道的。”骆墨珏一边说,一边拉起温沅汐的手,将她向门口拉去,温沅汐还未了解他口中的话,便被他拉到了门口,见宫殿各处都有倒地的宫人侍女,她受惊之下挣脱骆墨珏的手,不安地问道:“你,他们,你把他们怎么了?”

    “没事,迫不得已,用了一些不入流的手段,过几个时辰他们就会醒了。”骆墨珏急忙解释道。

    温沅汐闻言才放下心,抬头望了骆墨珏一眼,心中对他的到来不免有些喜悦,但喜悦刚起,便又想到了马瑾萱,想起他们同塌而眠,想起他们在太子宫独处了两个多时辰,口中不免嘲讽道:“这皇宫,你倒真是来去自由,如入无人之境。”

    “汐儿?”骆墨珏伸手想抓她,不料她向后退了退,躲开了他的手,他心下悲戚地问道,“汐儿,为何要这样对我?”

    温沅汐略微蹙眉望着他,正想反问一句:那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却听到不远处众多士兵赶过来的声音,眼前也突然冒出几个黑衣人,对骆墨珏恭敬地说道:“少主,不好,西涧太子带了众多守卫过来,我们快走。”

    温沅汐闻言,担忧地催促道:“你们快走吧!”

    骆墨珏伸手一把抓住温沅汐,而一旁的许畅连忙劝慰道:“少主,计划败露了,此时带公主走,必定会迎来无数追兵,我们很难脱身的。”

    温沅汐一把推开骆墨珏,对他身旁的许畅说道:“你们快带他走,我自会应付我皇兄,他不会追你们的,快走。”

    “汐儿?”

    “你快走吧,你身上还有伤。如若遇到,我皇兄不会放过你的,快走。”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骆墨珏惊讶地问道,就在他还想再度询问,却被许畅几人架起,强行拉着跃上了屋顶,几轮箭矢随之而追,温沅汐担忧地大喊道:“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

    听到温沅汐的声音,温昊阳连忙跑了进来,见她无恙,才放下心。几步上前将她护在怀里,望着远处消失的几个人影,下令道:“给我追,务必给我……”

    “不要,皇兄,放他们走,不要追。”温沅汐连忙请求道,随即对着要前去追的释和一众侍卫说道:“不准动,都不许追。”

    “是他?”温昊阳问道。

    温沅汐拉着温昊阳的手,满目哀求之色,说道:“皇兄,此事不能闹大,否则南璃那边不好交代。放他们走吧!”

    温昊阳再三检查了一下温沅汐,见她的确无恙,便让释将众侍卫带走,更吩咐了此事不得宣扬。

    见人都走后,温沅汐缓缓松开紧握温昊阳的手,转身望着骆墨珏消失的屋檐,随即看到清冷的圆月,于是拉起温昊阳便走出了长廊,坐在阶梯上,仰首望着明月。

    “哥,陪我坐坐吧!”温沅汐小声说道。

    温昊阳却返身进入寝宫,拿出一件披风为温沅汐披好,才落座在她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不禁忧伤了起来。

    “汐儿。”声音哽咽且颤抖着。

    “哥,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温沅汐始终看着明月,不敢看向温昊阳,低声说道,“日后汐儿不会再给你添乱了,你会轻松很多的。”眼角的泪珠一颗颗落下,温沅汐一手摸向温昊阳,直至紧紧握紧那只熟悉的手掌,闭上眼睛任泪珠肆意。

    温昊阳靠得更近了一些,将温沅汐揽入怀中,轻声说道:“可我不想轻松,哥哥想永远都处理你的麻烦,想你永远都调皮闯祸。汐儿,哥哥会很努力去争夺这个天下,有生之年,一定会将你以公主之尊再度接回我身边,你放心,我们兄妹终会再度重逢。”

    “汐儿倒希望哥哥不要活得那么辛苦,多为自己想想,多为自己打算。帝王之路太不好走了,太难了。其实,我真的不希望你走那条路,我希望你走的是一条幸福且让你开心的路,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我会过自己想要的人生,我也正为此努力。汐儿都不要担忧,一切哥哥都准备好了,你只要乖乖听话,以后照顾好自己就好。”

    温沅汐凄惨一笑,在温昊阳的怀里蹭了蹭,随即起身,哀求地看着温昊阳请求道:“皇兄,我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只要汐儿说的,皇兄都答应你。”

    “求你,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伤害骆墨珏。”温沅汐郑重地祈求道。

    温昊阳闻言却犹豫了起来,温沅汐见状再三恳求道:“皇兄,我求你答应我,永远都不要伤害他,我求你。”

    “你终究还是未放下他。”

    “我,我此生都不会放下他,我也不欲放下他,就让他在心里,”一手摸上胸口,淡淡说道,“与心一块安然。”

    温沅汐抬首看着温昊阳了然地说道:“我也知道皇兄对他起了杀心,定是盘算着如何除去他,我不想他受伤害,更不想是你伤他。皇兄,他安好,我便能继续活着。所以,求你答应我,永远都不要伤害他。”

    “为何要如此傻,如此痴?他不值得。”

    “这种事本就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爱了就是爱了,他在心上了,便会一直在那里,除非心不在了。”

    温昊阳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望着温沅汐,眸中尽是怜惜,不知该将她如何办……

    “皇兄,答应我,亲口告诉我你绝不会伤他。”温沅汐逼迫式地寻求着承诺。

    “好,好……我答应你,绝不伤他。”

    “皇兄,谢谢你。”温沅汐感激地投入他的怀中,头枕在温昊阳的肩上,凄惨落泪,脸上却展露一抹轻松的笑意。

    而温昊阳满目心疼地将温沅汐拥抱地更紧了一些。

一百零一 送你出嫁

    天空几近泛白,温昊阳才依依不舍地离去,回到太子宫着装准备着温沅汐的拜别大礼。

    而温沅汐在一众侍女的拥簇下,正打算梳妆打扮,却见小寒一脸正色地将一众人都打发离去。

    温沅汐正觉得疑惑,便见小寒微笑地按着她的双肩,恭敬地说道:“公主,小寒想独自帮您完成梳妆,她们笨手笨脚的,都不如小寒那般了解您,知您的喜好。”

    任小寒慢慢梳理长发,温沅汐附和道:“是呀,你我自小一块长大,你对我最是了解。”

    “公主,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小寒动情地说道。

    “小寒,你怎么了?”温沅汐疑惑地问道。

    “没,就是公主要出嫁了,我怕以后没有机会好好照顾您了。”

    “你可是我的陪嫁侍女,是要跟我一块去南璃的,怎会没机会好好照顾我。”温沅汐心下一惊,猛地转身抓住小寒的手问道,“小寒,你是不是不想去南璃,如若你不想去,你跟我坦白说,我可把你留在太子宫,日后让皇兄帮您安排一门好亲事。”

    “不,我要跟着公主,我要去南璃。”小寒随即摇头,紧紧握住温沅汐的手,“公主,我只要跟着您,也只想跟着您,您才是我这一生的主子。”

    “小寒。”

    “公主,别哭,等下哭花了脸,可不好上妆。”将温沅汐扶正,小寒轻拭温沅汐的泪珠,慢慢为她梳头上妆,眼眶不禁慢慢红了起来,强行压下心中的酸楚。

    见精致的妆容已经上好,发髻也已盘好,只剩戴上沉重的流苏凤冠,小寒半跪在温沅汐的侧身,为她戴上镂空的羽扇镶玉金坠,温沅汐麻木地望着镜中的自己,随即开口说道:“小寒,将那套首饰拿来吧!”

    小寒犹豫了一番,起身将装有骆墨珏制作的首饰盒子拿了过来,再度跪在温沅汐的身边,为她打开盒子,温沅汐伸手抚摸了一下白玉耳坠,随即将墨玉从盒中拿了出来,再次戴在脖子上,握紧墨玉轻声说道:“既然忘不掉,那就永远记得,幸好还有你。”

    小寒轻微摇首,一脸心疼地望着温沅汐,却听见温沅汐交代道:“小寒,将那些信和这首饰都收好,我要贴身带着。”

    “是。”小寒听从命令,将所有一切都整理妥当,听到外间喧闹声渐大,透过照射进来的光线判断了一下时间,温沅汐再次交代道:“唤她们进来吧。”

    小寒颔首,对外大喊了一声,几十个侍女闻言鱼贯而入,跟小寒一起为温沅汐戴上了凤冠,穿上了婚服。

    为温沅汐覆上面纱和头盖后,小寒便悄悄退后,一名侍女立即取代了她的位置,搀扶着温沅汐向宫外走去,小寒跟在众人身后,眼见温沅汐被扶进了轿中,抬向了朝堂处向西涧帝行拜别大礼。

    在众人拥簇下,喜娘和新侍女的搀扶下,温沅汐慢慢走入朝堂,当着西涧的文武百官对西涧帝进行了拜别大礼,望着殿中央一身婚服的温沅汐,西涧帝瞬间红了眼眶,哽咽地嘱托了几句。南璃的四王爷代表南璃太子对西涧帝表示了感激之情,而西涧帝郑重地回道:“吾儿从小深得朕心,在西涧是尊贵无比,地位超然,今为两国邦交而远嫁南璃,朕甚为不舍,还望南璃善待,如若日后听闻吾儿有丝毫闪失或半分怨怼,朕必亲领重兵为她讨回公道。”

    温昊阳闻言第一次抬首正视着西涧帝,而温沅汐眸中闪烁,泪珠点点滴落,南璃四王爷自是恭敬地回应:“公主在西涧是如何,在南璃自当如何,望陛下放心。”

    西涧帝多望了温沅汐几眼,随即不舍挥手,让温昊阳代送温沅汐出城门。温昊阳领旨后,便拉起温沅汐的手慢慢向朝堂外走去,南璃使者随后,重臣跟随。

    一路紧紧地握着温沅汐的手,温昊阳通红的眼眶不时落下泪珠,温沅汐感受着那手掌的温度和力度,动容地说道:“哥哥,谢谢你。”

    “日后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听话。”将温沅汐扶进婚轿中,温昊阳再度叮嘱道。

    温沅汐略微颔首,稍微撩起头盖一角,带着水汽的双眸仔细地看着温昊阳,温昊阳淡淡一笑,随即将她的盖头盖好,对着车里的小寒和侍女略一颔首,小寒和侍女都回以重重地点头。

    温昊阳往后一退,婚轿的帘子顷刻便放下,遮盖了他和温沅汐,而释牵着马匹走到他身边,两人眼神一交流,释亦重重点头回应。

    见众人都已经准备妥当,温昊阳翻身上马,一挥手,整个迎送亲队伍便依序向城门处出发。

    西涧都城里最繁华最盛名的酒楼汝意楼,整体为三层,一面临河,一面临都城最繁华的街道。底层为普通大堂,往来的都是普通客人;二楼及上两侧为分隔开的小型雅间,装潢别致文雅,不乏名人墨宝,有意境的花草盆栽,二楼为悬挂帘幕,三楼为推动式雕刻活门,每个雅间皆在廊上悬挂金红色纱花灯,内镶嵌着阁名。

    三楼临街侧的雅阁中,桌上摆放着几式糕点,装盘精致,糕点形如花朵绽放,散发着诱人的甜香。手掌般的精雕紫砂壶,壶口屡屡清香,一旁的紫砂杯却空空沉静。

    亦安坐在桌边,一脸愁容望着站在围栏边的骆墨珏,耳中时不时都能听到外间人群的喊叫声。

    昨夜虽侥幸逃出西涧皇宫,但手下的人也不免有受重伤的,已经送往术仁医馆医治。但最该好好医治的人,却大费周折地赶到汝意楼,重金买下了一个三楼雅间,在这里一站便到如今,期间不吃不喝,伤药也未曾服用。亦安着急在心,却也劝不了,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骆墨珏折腾自己重伤未愈的身体。骆墨珏自从那几日被迷倒而被迫休养外,几乎从未好好休息,腹部的伤口也一再崩裂,本就失血过多,还强行动武,如今身体早已不堪负荷,亦安是真的很想再度迷晕骆墨珏,迷他个半月一月的,可惜骆墨珏如今更是十分警惕,加上本就不吃也不喝,亦安根本难以下手,现下只好苦思冥想看还有没有别的可行法子。

    骆墨珏双手背后,笔直地站着,脸色苍白入纸,眼底黯淡地望着底下骚动的人群,偌大的街道两旁皆挤满了人,穿着盔甲的士兵们排成人墙,用铁枪将人群们围拦住,空出半个街道,街道上铺满了红色的锦布,入眼皆是通红一片,刺痛着他的双目,背后的手紧紧握拳,神情却显得很是平淡无痕。

    “来了,来了。”地下的欢呼声一波胜过一波。

    “退后,都退后。”

    “不准挤。”士兵们努力地呵斥着激动的人群。

    亦安听到声音,连忙跑到骆墨珏的身旁,双手扶着栏杆,伸长了身子往外探。

    街道那头,身着特质骑装的将士们骑着健硕的良驹,开道而来,百名骑兵整齐而至。随后仪仗队举着迎亲的牌子,乐师们尽情吹奏着送亲喜曲,之后的喜人随手散花,满街道皆是飘扬的花瓣。温昊阳一脸冷漠地骑于马上,身后跟着几百士兵以及南璃迎亲使的座轿。众人浩浩荡荡地从街上走过,周围人一片欢声乐语地恭贺着温沅汐和南璃太子,对西涧和南璃的联姻更是称颂祝愿。

    一人单骑,戴着半张面具的释,在飘散的花瓣中露出冷厉的眼神,骆墨珏见状,一手扶在栏杆上,亦安感受到栏杆的剧烈晃动,差点一头栽下去,万分小心才堪堪稳住了身形,心有余悸地望向骆墨珏,只见按在围栏上的手青筋突起,好似只要稍微用力,整个栏杆将被从中折断。亦安担忧地望向骆墨珏的脸,却见他脸上依旧平淡,并未有丝毫异样。

    八驹车驾跟在南璃迎亲队后,缓慢行驶着,骆墨珏紧紧盯着车驾,盯着那轮毂慢慢地行进,望着那摇晃的轿顶,看着那轿后的流苏飘荡,直到妆奁走过,几千士兵也走过,他依旧看着那个方向,不曾移动。

    见楼下聚集的人群都渐渐散去,亦安有些不安地看着骆墨珏,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却无法开口,最终化成一声轻叹。

    迅速空置的街道,徒留那血红的锦布和散落的花瓣。

    骆墨珏收回视线,低下头,另一手也慢慢放在了围栏上,躬着身子良久都未动。

    亦安站在一旁,焦虑不已,不停绞着双手,就在他眼睛都快急红的时候,惊讶地看着骆墨珏抖动着肩膀,垂首下滚滚泪珠滴落,落在了围栏上,迅速渗透了进去。

    亦安伸出手,却只能滞停在空中,不一会儿,他亦泪流满面。

    骆墨珏迅速转身,冲出了雅阁,就在亦安还怔懵的时候,只见骆墨珏骑着一匹骏马沿街飞奔,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亦安回过神后,便见雅阁里来了几个人,店小二一脸惊慌地望着他。

    他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连忙赔上一张笑脸,从怀中拿出银两。店小二一见银两,顿时松了一口气。

    骆墨珏避过回程的温昊阳一众人,再度上马向城门奔去,而亦安在打发了小二等人,驾着一辆马车随即追随着骆墨珏而去。

第一章 缘起皆灭

    正值寒冬最盛时,万物冰封于雪白之下,枯枝残木隐隐透露着生机,皑皑白雪之中红梅点缀,暗香幽远。

    西涧皇宫最隐蔽荒凉的废苑,也是传说中的后妃“冷宫”之所。西涧当朝皇帝在位三十余载,嫔妃众多,却无一嫔妃被废,多为暴毙或处死,以致废苑整整空置了近四十年。

    因无人打理和靠近,废苑破落得厉害,许多砖瓦脱落,宫殿更是灰尘和蛛网遍布。院内也是杂草丛生,有的甚至比人还高出一头。废苑虽荒凉,却有一处极其漂亮的冰湖,一年四季湖水都冰冷刺骨,严冬之时,更是结成厚实的冰花,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相传曾经历代被打入冷宫的妃嫔皆会溺死于冰湖中,身躯凝结成冰漂浮于湖上一日,随即沉入湖底,尸首便会消失不见,众人皆言湖下有鬼怪,专门食用嫔妃的尸首。也因传言过于邪乎,此废苑便也成了西涧的不祥之地和禁止出入的地方。

    两个身着內侍服饰的男子,扛着一个粗布麻袋,小心翼翼地躲过皇宫内廷的层层看守,最终来到废苑门口,前后左右皆打量了一番,确认无人后,一人迅速打开了废苑生锈的门锁,另一人扛起麻袋便闪身进入。

    见两人消失于门边后,一个年约十一岁的少年偷偷从转角处走出,一脸着急地望了望四周,随即快步跑进了废苑大门,一进入便看到残破的宫殿以及到处高于他的野草灌木,他左右望了望,见草丛有被踩踏过的痕迹,随即冲进了灌木丛中,一边拨开茂密的草丛,一边艰难地前行,双手和脸颊皆被灌木丛的木刺划破。

    两个內侍将麻袋丢在冰湖旁,每人拿着一把锄头,战战兢兢地走到冰湖中央,上下跳了跳,确定位置后,便挥动锄头大力地凿着冰面,直到大块冰块坠落,溅出大量水花,两人很快便凿出约一米宽的冰口。一人向口内望了望,两人一致地点了点头,返身便回到了冰湖旁,一人弯身解开麻袋口,一名长相娇俏清秀,头戴玉冠,身着金线绣着蛟龙华服的孩童闭眼躺在里面。内侍将昏迷的小人一把抱起,脚下略有犹豫地走至湖中央,望着冰口停顿了良久,直至另一人上前猛地拍了他一下,说道:“别犹豫了,都这份上了,他不死,死得可就是咱们老小。”

    那人闻言后猛地闭上眼,一松手便将小人丢入了刚凿开的冰口里,见小人慢慢沉入水中后,转身拉着另一个内侍飞快地跑离了废苑。

    而躲在一旁灌木丛中的少年,看着内侍将小孩丢进了冰湖中,吓得用手捂住了嘴,当内侍走后,他迅速跑到湖中央,趴在冰口上,伸手拉扯着小孩飘上来的衣服,一只手的力气不足,便双手一块拉着那锦衣华服,忍受着刺骨的寒冷。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量,想将湖下的人拉上来,一张皙白小脸卡在冰口,任冰口处的锋刃划破脸颊,他也并未放弃,始终努力地拉着,直至冰口鲜血淋漓,水面亦被血渍染红。他痛苦地流着泪,紧咬得牙口突然一开,失重地整个人翻进了湖中,一把抱住冰下的人,忍着痛,握紧了那人的手,慢慢地闭上了双眼,两人相拥地缓缓地下沉……

    湖面上,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眼神忧伤地望着湖中央,一闭眼,脑中便涌现出许多鲜血淋漓的画面,他不禁痛苦地紧握拳头,一瞬间已是泪流满面。猛地一睁眼,只见他五指张开,浑身气流涌动,手中流光闪现,而湖中的两人慢慢从湖中飘浮了上来,飞跃冰湖,静静地躺在了杂草堆中。男子飞身飘至他们身旁,一落地,便将满是白气流动的手掌对准了他们,缓缓地围绕在他们的四周,原本青紫的脸颊慢慢恢复了血色,两人口中不住地吐出浑水,直至呼吸逐渐平稳。

    男子蹲下身,犹豫了良久才伸出手摸了摸那冰冷的脸颊,眼中泛起泪光,略一垂首,泪珠滑落,顿时化为晶莹水珠飘向了湖中。

    脑海中年幼的两人在雪地里奔跑打闹,他背着摔倒的她慢慢走在雪地里,她稚嫩地嗓音说道:“明宸哥哥,有你真好,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青衫男子哽咽地喊道:“曦儿,我会保护你,明宸哥哥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

    将小人抱进怀里,男子一脸悲泣地喊着:“曦儿,曦儿……”

    “长公主?您在哪?公主……”西涧皇宫顿时守卫森严了起来,众多宫女侍卫到处搜索,整个皇宫顿时皆是呼唤“长公主”的声音。

    男子听到呼声,又低头望着怀中昏迷的人儿,如珍宝般将人儿放回到少年的身侧躺好。站起身,手掌收回,青衫袖口微动,透着血丝的白布层层包裹着手腕。

    原本昏迷的小少年手指微动,缓缓地睁开眼睛,男子顿时化成一道光消失无踪。

    小少年猛地坐起身,扯痛了脸颊上的伤,捂着脸痛呼地喊叫了一声,又见满手的伤痕和血迹,心中不由慌乱。脑中一闪,他立马半跪起身,望着身侧依旧昏迷的人儿,他皱眉思索了一番,随即小心翼翼地推了推那人的肩旁,略微颤抖着手指放在那人的鼻上,当感受到鼻息时,便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尽管扯痛了脸颊,却毫不在意,略微思索了一会儿,耳中又听到了呼唤声,他立即背过身,将小人拉到自己背上,吃力地背起小人,努力踏过杂草灌木丛,直至走出了废苑,一身是血地晕倒在了宫道上。

    人界至尊,统称人帝;天界之尊,号称天帝。人间常道,人帝为真龙天子,殊不知天帝真身方为青龙,乃开天辟地,自黑白四神降世后,受神泽庇护,集聚天地灵气而成形的第一神族:青龙族。

    黑白四神降临后,天地间灵气更盛,三万年间受天地感召,不断衍生出许多不同种类的物种,有的物种即生即灭,难以生存,有的生物经过不断的演化,方与天地间的灵泽相息,得以繁衍生存。几万年间便有成千上万的不同种类的生灵衍生于世间,而其中与天地灵气最为相息的有五种圣灵,分掌天地五大神力,被称五大神兽族,分别为青龙、凤凰、九尾狐、白虎、腾蛇。凤凰主火,因天地间火气不足,以致集中了天地间所有火性灵气才衍生出了一只凤凰,尤为珍贵。青龙主金,掌雷霆之怒,因繁衍能力之强,后代延绵不绝,几万年间便占据了第一神族的位置,更与子嗣第二的白虎族争夺天界之尊之位。九尾狐主土,自由生长于人界之边,性子闲散,无拘亦无束,自诞世以来便从未与其它神族有所联系,自然形成独立一派。腾蛇主水,因外形与青龙相似,一直被青龙族嘲讽是仿制其而诞生的不全之物,受到青龙族的大力排挤,又因神力不足以与青龙族抗衡,几度挑战皆大败而归,最终臣服于青龙族的统治之下。白虎主木,繁衍能力仅次于青龙族,自诞世便与青龙族对抗,争夺天界之尊之位,于五万年前参与黑白神之战,助攻黑神而败,全族有大半数被灭,失去了竞争之力,天界之尊便顺理成章地落入青龙一族。

    如今青龙族掌管天界已有近五万年之久,而天尊之上,自有黑白四神,五万年前,黑白四神发生冲突,两神身灭,一神被禁,一神看守。而看守之地便是天界之人皆不敢靠近的缥缈之地,长期白雾围绕,看不清真假之境,又因虚幻而化,所以被称为:虚幻之境。

    而此时白雾缥缈的虚幻之境中,鸾凤百无聊赖地躺在水面上,左右翻滚着,双手枕于脑后,斜眼看着不远处盘坐凝神聚气的白衣男子。

    看着看着便整个人侧过身子,眸中饱含情愫,盯着他连眼睛都忘了眨。

    白衣男子猛地睁开眼,摊开的手掌一把握成拳头,脸色微变,鸾凤见状,立马冲了过去,连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何事?”

    白衣男子看了鸾凤一眼,轻叹道:“他……哎……”

    “谁?”鸾凤不解地问道。

    白衣男子轻轻摇首,望着血山喃喃自语道:“他终究未堪破,选他不知是对亦是错?”

    鸾凤挠挠头,更是一头雾水:“到底是谁?你是不是感知到什么了?”

    白衣男子沉思了一下,淡淡开口道:“今日原是源汐今世的死劫,如今死劫未成,气运皆乱,日后之事诸多变化,恐你我再也无法掌控。”

    “为何?”鸾凤惊慌地问道。

    白衣男子摇首不语,脑中却浮现与他的初次见面。

    近五万年前,依旧是在白雾缥缈的虚幻之境

    白衣男子盘坐于七彩血玲珑的血山前,双手摊于两侧,掌中灵光流转。

    微微睁开眼,只见身后一条青龙盘踞,霎时青龙化作青衫男子稳稳落于水面上,望着血山怔怔出神。

    白衣男子站起身,望了青衫男子一眼,出声问道:“何故会来此?”

    青衫男子依旧望着血山,反问道:“所有的事皆由你一手安排的,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白衣男子默然未语,青衫男子再度问道:“这就是她的心石吗?”

    “嗯。”白衣男子微微颔首。

    “听闻那次大战,她祭出心石耗尽神力才将他们封印于此,本应是神归天地,却为何会?”

    “因不舍,不忍她无辜遭逢此劫。”白衣男子淡然说道,“便以凤凰之魄保住了她的神魂,送入凡间轮回,望有朝一日可再为她重塑神身。”

    “原来如此。”青衫男子一笑,继续问道,“为何?为何选中我?”

    白衣男子望着血山,眉头轻蹙,随后淡淡说道:“因你与她有缘。”

    青衫男子望着白衣男子,脑中那清冷的模样一闪而过,他无奈苦笑道:“我要怎么做?”

    “你…...仍有选择的余地,倘若……”

    青衫男子摇了摇头,说道:“你已帮我绝了后路,何谈余地?”

    白衣男子再度沉默,眸中略带歉意。

    “告诉我,我该如何做便可。”

    “此事不易,对你损伤亦颇重,一旦开始,便真的无退路,你当真想清楚了。”

    “我欠她的,终归是要还。”

    白衣男子微声叹息,淡淡一笑:“是呀,欠她的终究是要还。”

    白衣男子颔首,转身踏步而去,对着身后的男子喊道:“你跟我来。”

    青衫男子若有所思地望了血石一眼后,遂跟着白衣男子而去。

第二章 达成共识

    自骆墨珏受伤醒来后,便一直想要跟温昊阳开诚布公的恳谈一次,对于温沅汐遇袭之事,有许多不解之处,心里对此也很是不安。

    可多次求见皆被温昊阳给驳斥了回来,在许畅的陪同下又于营帐中休养了一日,心急如焚的骆墨珏越发难以静下心,随后便不顾众人的阻拦,强行下床要亲自去见温昊阳,许畅苦劝无果,只好只身拦着他,好让士兵赶紧去告知温昊阳。

    西涧的士兵见状犹豫了一会儿,便转身跑去禀告温昊阳。

    而此时的温昊阳正喜悦地望着手中的信,一遍又一遍地阅览,手指按在“汐儿”二字上留恋了许久。听到士兵的汇报,他迅速将信收入怀中,随即低声询问着身旁的大将:“南璃的军队目前行至何处?大约何时抵达?”

    “据探子汇报,就快抵达南璃边境,预计这一两日也就该到了。”

    温昊阳略微沉思了一会儿,便抬首对着跪在门边的士兵说道:“你回去告诉他,本太子一会儿过去。”

    “是。”士兵闻言,恭敬行礼后慢慢退出了营帐。

    温昊阳一手扶额,满目疑虑,随后又从怀中将信取出,望着信中之字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骆墨珏听完士兵的回复,便安坐于床榻上,等待温昊阳的到来。

    “少主,您非要找那太子,到底是为了什么?”许畅不解地问道,“您身负重伤,此时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有些事总要想明白,说透彻才行,否则必会留下后患。”骆墨珏自嘲地说道,眸中很是落寞。

    许畅还想询问,却见门帘被撩起,温昊阳背手站在门口,停顿了片刻方缓缓走了进来。

    “你出去。”略一侧首,温昊阳对着许畅命令道。

    许畅一脸不忿加之又想到骆墨珏胸前的那一剑,更是气愤不已,就要上前再跟温昊阳对打一番,却被骆墨珏喝声要求道:“许畅,出去,没有命令不许进来。”

    许畅收回要打出的拳头,扭头望了骆墨珏一眼,沉声吼道:“是,少主。”

    特意从温昊阳身边缓慢地走过,满是怒火的双眸直视着他,温昊阳却撇嘴一笑,丝毫未理会在意。

    “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踏入。”温昊阳望着骆墨珏,对身后下达着命令。

    门帘被放下,整个营帐只余下他们二人,一站一坐地对视着。

    温昊阳淡淡一笑,启唇说道:“上次与你这般对谈,也不过三月有余,那时,本太子还有意要将汐儿交付于你。”

    “如若可以,我希望殿下如今也是这般想的。”骆墨珏诚恳地说道。

    温昊阳直视着他,并未出言。

    骆墨珏低头自嘲而笑,随即说道:“我想,太子殿下应该清楚我要见你的目的,不知殿下有何想法?”

    温昊阳向前走了几步,望了望四周,见一侧有个木凳,便走了过去,撩袍而坐,虽有些低于骆墨珏,但气势依旧逼人,双手交握说道:“南璃大军预计过两日便会抵达此处。”

    “殿下有何计划?”

    “还未有很具体的,思前想后总感觉有很多疑点难以自通。”温昊阳愁苦地说道,“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殿下不通之处,是否是因为四王爷?”

    温昊阳颔首说道:“本太子派人去了南璃国暗查,听说四王爷的尸首已经被秘密处理,却不知是何缘由要如此?他们也深入打探过,并未查证四王爷有不轨之心,且一直与其皇兄兄友弟恭,南璃太子应无任何理由要杀害他。”

    “这也是我想不通之处。”骆墨珏也是一脸疑惑,“如若是误伤呢?”

    “也有此可能。”温昊阳想了想,“本太子事后也去过现场,只见到马车被震裂,马匹也被分解,但真的不知是何利器才能造成如此的伤痕,如若是内功极其高深之人,是否能做到,但如若其内功如此高深,又怎会误伤自家四王爷?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殿下可寻找时机亲自询问一下前来的南璃将军,看能否探听到些什么?”骆墨珏说道,“不论是伤害汐儿的手法或是利器,都是非比寻常的,如若南璃国有如此利器,对于我们而言都是重大危机。”

    温昊阳颔首叹息:“从未料到,如今最大的威胁居然会是南璃。”

    “我也始料未及。”骆墨珏认同道。

    温昊阳望了骆墨珏良久,站起身问道:“马瑾萱在何处?”

    骆墨珏与之对视良久,深深望着温昊阳的眼睛,缓缓启唇说道:“看来,骊姬公主是真的不在西涧了。”骆墨珏垂首不解地说道,“那她会去哪?”

    “不是你做的?”温昊阳说完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敢问殿下,骊姬公主失踪之前有何异样?”

    温昊阳眸中怒火燃起,语气颇有些恨意地说道:“派去南璃调查的探子查到了马瑾萱与四王爷经常有书信往来,南璃太子求娶汐儿一事也是由他们二人一块主导。”

    “原来如此。”将一切都想透彻的骆墨珏,对此并无意外,淡淡地说道,“原来她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是呀,还真是小瞧了她,有如此谋算,怕是东骊皇帝也能任由她摆布吧!”温昊阳嘲讽一笑。

    “如若她不在西涧,东骊那边她自是回不去了,那如今她最有可能的便是在南璃了。”骆墨珏细想后说道,“可为何呢?她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这也是本太子的另一个不解之处,她失踪当日,也曾质问过她,她并未说清。当时寻找汐儿心切,想着日后再盘问她,之后便失踪了。骆墨珏,汐儿出嫁前夕你能顺利进入皇宫,想必西涧宫内有你不少的内应吧?”

    “是,如今也不妨对殿下直言,自从得知汐儿的确切身份后,我便有意安排人潜伏在西涧皇宫。再者,骊姬公主毕竟是东骊的皇室,也有必要派遣一些暗卫保护她。”

    “她失踪是否动用了你所谓的暗卫?”

    “并未。对此我也很疑惑,我的暗卫所报,是殿下离开后,她依旧在房内且唤了侍女准备沐浴,随后便消失了。我的人并未见她出过寝宫,我也曾怀疑过是殿下将她扣下软禁,如今看来,她的确有一股你我都不知的势力,可能也是与南璃有关。”

    “那本太子倒是很好奇,她到底许诺了南璃什么好处,竟能得到南璃如此的保护。”温昊阳玩味地说道,“如此的不简单。”

    “这层我并不清楚。”骆墨珏亦不解地蹙眉。

    “但你有能力去查清。”温昊阳肯定地说道。

    骆墨珏望着温昊阳,良久后才开口说道:“我会查清,给殿下一个交代。”

    原以为骆墨珏会再次拒绝,没想到他竟会答应,一时之间,温昊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随即略微颔首,转身便向帐门走去,伸手撩开门帘,略微停顿了一下,说道:“汐儿醒了,多谢。”

    骆墨珏闻言,内心激动不已,很想抓住温昊阳多询问一番温沅汐的状况,更想亲眼看看温沅汐的信。但见温昊阳已经大步离去,他只好强行压下心中所想,无奈而叹息。不过对于温沅汐已醒的消息还是很开心,心中更想立即就赶回去相见,想告诉她,我们之间都是误会,都是别人的算计,想告诉她,他的心中只有她,愿意带她离去,远离这世间的纷扰。

    而许畅原本一直等在帐外,忽见远处有雀鸟之类的于头顶盘旋,仔细观察了一下后便佯装腹痛,在几个士兵的陪同下前往解决,趁士兵分心之际取下了雀鸟脚上的竹筒。

    一回来便见温昊阳一派潇洒地离去,许畅恨恨地望了他几眼后便撩帐而入,只见骆墨珏一脸失落地坐落在床沿,眸中甚为黯淡。

    他关切地问道:“少主,您怎么了?”

    骆墨珏抬首望了望许畅,略微摇首表示自己无碍后,便再次躺在了床上。

    许畅犹豫了一下,便将袖中的竹筒递给了骆墨珏,低声说道:“刚收到的,可能有急事?”

    骆墨珏伸手接过,几下便破解了竹筒的机关将信取出,手指轻巧地将细小的信纸展开,字迹入目后便惊慌下床。不顾许畅的阻拦,整个人冲出了帐篷,帐外的士兵还未来得及阻拦,骆墨珏便冲破了几道士兵,赶到行走不远处的温昊阳身侧,在众多士兵的刀枪对准之下,他握紧温昊阳的手臂,急忙问道:“殿下是否派了人去寻找汐儿?”

    温昊阳略一抬手,周围的士兵都放下了刀枪,温昊阳望着一脸惊慌的骆墨珏,心中略有不安,反问道:“是不是汐儿出事了?汐儿怎么了?”

    “不是殿下,那是谁?”

    “汐儿到底怎么了?”温昊阳着急地追问着。

    骆墨珏略一沉思,随即恳求道:“还望殿下赐一匹快马。”

    “你先说,汐儿到底怎么了?”

    “我属下传信,说汐儿被人劫走了。”

    “什么?”温昊阳震惊地问道,“是谁?”

    骆墨珏顾不上跟温昊阳讨论,更顾不上身上伤口再度崩裂,他侧目望了望,随即飞身跃起,在温昊阳正苦思有谁能劫走温沅汐之际,便见骆墨珏飞马闯军营。见周围的士兵都围了过去,温昊阳方醒过神大喊道:“都退下,放他走。”

    “多谢殿下。”骆墨珏在马上说道,“南璃还有望殿下斡旋,我定会找到汐儿。”

    温昊阳将腰间令牌扯下丢给骆墨珏,警告道:“如果汐儿有什么闪失,本太子绝不放过你。”

    骆墨珏接过令牌,略一颔首,骑马扬长而去,身后许畅一瘸一拐地跟了小半路,不甘愿地看着骆墨珏远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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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3670/ 第一时间欣赏仙侠情缘之凡缘劫最新章节! 作者:润菇所写的《仙侠情缘之凡缘劫》为转载作品,仙侠情缘之凡缘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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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情缘之凡缘劫介绍:

人世间,犹如走马观花,恍如一霎,可曾有一瞬让你留恋
凡世人,犹如沧海一粟,宛如蝼蚁,可曾有一刻让你动容
神之一世,无穷无尽,却如白纸,谁会在纸上留下笔墨
人之一世,白马过隙,爱恨情愁,谁会被掩藏在心底处

她无辜卷入了他们之间的爱恨情愁
以身殉道,解救天下苍生
他为得到她,而毁天灭地
他为重塑她身,而妄动天机
他们,为她,甘愿取魄挖心…流尽鲜血…化为灰烬
而她又会为了谁…心之所向,情不自禁…走入情劫
凡尘缘皆为劫
凡尘劫皆为缘
以劫续缘
以缘渡劫

过往曾经,似水流年
如若回到过去,是否能回到当初
当几世的凡缘都席卷心头,该如何做到尘世情缘尘世了
她,该如何抉择?仙侠情缘之凡缘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侠情缘之凡缘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侠情缘之凡缘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