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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情缘之凡缘劫全文阅读

作者:润菇     仙侠情缘之凡缘劫txt下载     仙侠情缘之凡缘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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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混沌的世间原本只是一片黑暗,黑暗之中却并非静止,而是在不断的发生激烈地碰撞与融汇,最终在一次巨大地碰撞之下裂出一道缝隙,将黑暗一分为二。

    混沌的精气也化为两股,一黑一白,最终各孕育出一男一女。

    随着他们的临世,黑暗分割,化为天与地,孕育世间万物。

序言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今天下一分为四,东为东骊国,有着辽阔的草原与丛林,又因游牧族擅养良驹,拥有武力强劲的骑兵队,也垄断了四国的马匹生意,号称四国武力之最;西为西涧国,坐落于天下最肥沃的疆土,拥有丰富和多样的物产,掌握着四国的粮食命脉和经济命脉,号称四国财力之最;南有南璃国,境内有着延绵不断的玉矿山,以开采玉石,打造精致玉器与首饰而亨通天下,号称四国贵气之最;北有北耀国,拥有大片煤矿山,掌握着四国的火石命脉,却格外低调,是四国之中最不被重视,也是势力和兵力最弱的国家。

第一章 奈何错过

    西涧国京都城外的护城河边,大张旗鼓地停留着几千人,一身整齐的红色绢布甲,头戴铜制圆盘头盔,手握长矛的将士们站姿整齐,面容严肃。往前是穿着红色喜服的男子们,两人一组并排站着,中间放着贴着喜字的巨大四方妆奁箱。十里之外一辆八驹车驾,车驾华美异常,金丝楠木的轿撵,镶着金边的锦缎为帘,坠以白玉而制的流苏。车驾之前百来人的仪仗队恭敬地站着,手里皆拿着不同的迎亲牌和障扇。往前是一辆四驹车驾,银丝锦缎坠以翠玉为帘,车驾四周围绕着百来名士兵,皆着银色铠甲,头盔镶嵌着晶莹玉石,盔下连着铁质的顿项,腰间挂着佩剑,神色紧张,时刻留意着四周。而最前方是百名骑兵安坐于马上,神情庄严而肃穆,打头的骑兵左右各高举一面旗帜,一面绣着西涧,一面绣着南璃,随风摇摆着。

    “怎么还不走?这是要等到何时?”车驾里传出男性慵懒的声音。

    “属下不知。”车驾前一名士兵眺望了一下河边,回应道。

    戴着纯色羊脂玉戒的食指略微撩开了车驾右侧的帷幕,透过车窗望向了河边。

    河边一名戴着黑色面具的男子握剑而立,一旁站着两名穿着精致的侍女,三人共同望着几步远的落寞背影。

    头戴流苏凤冠,面覆凤绣红纱,一身金线勾边,绣着百鸟朝凤的华丽喜服,温沅汐望着对岸的城墙默默出神。

    “公主。”一名侍女上前轻柔地唤了一声,语气难掩忧伤之感。

    “释,你说有生之年,我还能回到故土吗?”温沅汐转头看着戴面具的男子,神情忧伤地问道。

    被唤作释的男子并未出声回答,只是垂下了头,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

    温沅汐双手交握于额前,对着城墙深深一拜。起身后猛然转身,快步走向车驾,三人紧随而至,侍女们小心地搀扶温沅汐进入轿撵,释看着车帘落下,转身一跃利落地上马,一挥手骑兵先行,仪仗队随后。他侧首望着那高耸但斑驳的城墙,眼色暗沉了下来,脚下用力一夹,跟在了仪仗队的后面,为车驾开路。

    温沅汐闭目靠在车壁上,身旁的侍女相互望了望,又默契地摇了摇头。

    当浩浩荡荡的车队走远,一人单骑从城门中扬长而出。

    约莫又走了几个时辰,骑于马上的释身子开始不住地摇晃,握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纯黑的铁面具下滚大的汗珠急速坠落,一瞬之间已是浑身湿透,满面大汗,脸色更是惨白不已。

    原本晴朗的天气,忽然狂风大作,天空中顷刻间黑云密布,天地都暗沉了下来。

    而送亲队伍中更是“嘶嘶”声不断,众多马匹受惊,开始嘶鸣着原地不安飞蹄,后躁动起来左右乱撞,继而导致马上的士兵们纷纷落马,甚至被马踩踏而过。一时之间,原本整齐的队伍散了队形,乱了阵脚。

    “轰”的一声巨响,行走得车驾侧翻倒下,温沅汐在迷糊中被抛向了另一侧的车壁上,重重地撞了上去。

    大地剧烈且连续地震动,震翻了所有人,先前的骑兵队、四驹车驾和仪仗队更是狼狈不堪。

    “啊”一声痛苦地呐喊响彻天际。

    华丽车驾被一股力量弹开,整个轿子变得支离破碎,温沅汐虽被两名侍女抱护着,也被震出了五米开外。躺在侍女的怀里,温沅汐最后的记忆是眼前一片血红,手中是温热的液体。

    单骑之人在震动之中被马狠狠甩下马背,他立马提气,一脚踩在马背上,飞落于地上,亦随着地面晃动了良久,才站稳了脚步。看着马匹受惊而不断嘶鸣,又听到远处传来惊慌乱叫之音。他一脸惊慌和担忧之色,只好放弃马匹,运功飞奔而去。当他追上队伍之时,整个送亲队伍已经乱成一团,东西皆散乱一地,他穿过躺在地上不住呻吟得人群赶至送亲队伍中央;当见到支离破碎的婚轿,整个人都怔住了,回过神后,更加焦急和慌乱的在周围快速寻找着,扯着躺在地上不断喊叫得人问道:“你们公主呢?你们公主呢?说呀!”

    “汐儿,汐儿……”男子茫然地喊着,跨过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人群。

    最终看到熟悉的衣物和侧影,他快速跑过去,将浑身是血的人翻开,见到被压在底下亦满身血渍的温沅汐。

    “汐儿,汐儿。”男子将温沅汐小心地抱在怀里,轻声呼唤着。小心翼翼地检查她的伤势,为其把脉后,略微松了一口气。视线又回到了刚刚压在温沅汐身上的侍女,伸手放在对方的脖颈处,片刻后缓慢收回手,闭上眼睛神伤地叹了一口气。

    随后,男子一把抱起温沅汐,在前后两方凌乱的士兵赶来之前,闪过人群,运气飞身离开。

    “源汐,源汐……”略微低沉的声音,声音中几分亲昵,也有几分笑意,人却只是个模糊的轮廓。

    “小汐汐,你说我这样好看不?”一圈圈旋开,只见红衣翩飞,却看不见那带着笑意的脸。

    “源汐,这从来都不是我的选择。”冰冷地呐喊,黑气缠绕的斧头一斩而下,天地顿时陷入黑暗中。

    “不,不,不要。”温沅汐睁开眼,眼前模糊的轮廓渐渐成形,一张俊秀的脸,浓密的剑眉,眉峰隆起,温沅汐艰难地伸手,刚碰到眉心,就被满布薄汗的手握住。

    “汐儿,你怎么样?感觉哪里不适?哪里疼?”男子着急且心疼地问道。

    “我…...噗……”腥味冲口而出,沾染到了那张俊秀的脸颊,她想抬手抹去,却再度无力地倒入了他的怀中,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之中。

    “汐儿。”男子惊慌地喊了一声,准确地握住温沅汐的脉搏为其诊治,脸上的眉峰更紧蹙了起来。

    随后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取出一粒药丸小心地喂温沅汐服下后,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一手撑着她的头,对着外面喊道:“亦安,再快些。”

    “是,少爷。”车外的男子应了一声,手中的鞭子更加急促地落在马匹上。

    男子紧紧抱着温沅汐,自责又痛苦地说着:“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汐儿。你不会有事的。”

第二章 少年初识(一)

    七年前,西涧国的耀德皇后因难产去世的半年后,温沅汐因在宫中无人陪同倍感寂寥加之又时常念叨着对母亲故土的向往,在太子再三奏请和西涧帝的特别关怀特许下,前往其母亲的故土北耀国游历以舒缓心中烦忧苦闷。途中却因好玩而胆大地甩掉了跟随的侍卫们,决定一人独立闯荡和见识“真正”的世间百态,结果是钱袋被偷,侍卫们失去踪影,加之辨不清方向,只好一人盲目乱走,成了真正流落于民间的落魄公主。

    夜幕降临,西涧国与北耀国接壤处的城镇郊区,身着碧绿色的男子服饰,头梳男童单发髻的温沅汐,脸上布满星点泥污渍,只剩一双晶莹的双眸还透露出坚毅和不服输的气势,原本身上的锦衣华服被灌木丛划过而出现勾丝,整身也显得皱巴巴的。

    而此时的温沅汐双手紧紧地按在腹部,只听“咕咕”声不绝于耳。

    “不要再叫了。”一手揉着肚子,另一手轻轻地拍打着,温沅汐皱着眉头,踢了踢脚下的泥地。随后整个人无力地蹲在了地上,一番唉声叹气后,又向四周望了望,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忽然眼珠子转了转,她立马站起来,在黑暗中胡乱指了一个方向后,随之拖着疲惫的小身躯坚持地走了下去。

    行至大约两刻钟后,发现远处漆黑的夜幕中有火影摇曳,温沅汐心中一喜便停下了脚步,遥望着灯火处,心里暗叹道:“看来运气还不错。这里居然也有人。”

    温沅汐左右望了望,犹豫了一番后便向火光处走去。眼见亮光越来越近,她的步子也越发轻慢,悄然地躲到了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后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火堆处的情况。

    只见火堆前,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年正在利落地处理一只山鸡的内脏,然后将一根木棍横穿整只山鸡,架在了火堆上。少年处理好所有的工序,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的向左上方黑暗处盯了一会儿,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拿清水洗净了双手上的污血。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拿出一本小册子认真地阅览,偶尔伸手翻动一下架上的山鸡。

    树后的温沅汐,盯着架上的山鸡看了许久,听着山鸡上的油渍滴落于火堆中,炸出噼里啪啦的火爆声。她不禁咽了咽口水,咬着下唇,随即转身背靠着大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手玩着自己的衣摆,却还是忍不住的时不时侧目看看烤架上逐渐香气四溢的山鸡。肚子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温沅汐抿着嘴唇,干脆倔强地闭上了眼睛,心里默念着:“闻不到,闻不到,闻不到……”

    香味越来越近,似乎就在面前,温沅汐忍不住地嗅起来,猛嗅了一下后,突然睁开了双目,一只烤好的山鸡就近在咫尺,顺着木棍望去,方才看书的白衣少年此时正蹲在身侧,眼角含笑地看着她。

    “饿了吧?吃吧!”

    温沅汐愣了愣,犹豫了一下后,伸手接过木棍,问道:“我吃了,你怎么办?”

    白衣少年望着山鸡思考了一会儿,回道:“我以为,我们是可以分着吃的。”

    白衣少年站起身,对着她笑了笑,便往回走,轻柔的声音飘进她的耳中:“看来你是真饿了,那你都吃了吧,我还有一些馒头。”

    温沅汐望着手里的烧鸡,原本脏污的脸上显现出一抹红。站起身拿着烧鸡,慢慢地走到了白衣少年身旁坐下,微微侧首将烧鸡递回给白衣少年,有些窘迫地说道:“还是你吃吧,你给我个馒头吧!”

    白衣少年愣了愣,随后微微一笑,伸手接过烧鸡,视线却盯着那只有些乌黑的小手上。他将烧鸡又放回了火堆的架子上,随后从怀中拿出一条白巾铺在了腿上。

    温沅汐依旧维持着侧头摊手的动作,等待着馒头的到来。见许久都没有馒头到手,正有些疑惑,想转头催促一下,手背突然一暖,手心却流过阵阵凉意。她下意识的想缩回手,却不料对方握得很紧,还抬首看着自己,轻声喊了句:“别动。”

    水壶中的水再次流淌于手心中,顺着指尖慢慢落下,略有些粗糙的拇指小心地划过整个手掌,直至污渍被水带离,露出白皙的手纹。她静静地看着少年拿起白巾,顺着手掌慢慢地擦拭着,小心翼翼地将五根手指都擦拭了一遍。等她再回过神时,手掌上已经放着一个馒头,而少年温柔地说了一句:“吃吧!”

    温沅汐垂下了眼眸,握紧了馒头,慢慢地收回手。望着手心的馒头,轻抿了一下嘴唇。微微侧目看着对方正在摆弄烤架上的山鸡,她悄悄地将左手附在了右手的手背上,眼睛瞬间明亮了起来,犹如晶莹的宝石般闪耀,微微翘起嘴角,笑了起来。

    “给。”少年将鸡腿用一张宣纸包着,递了过来,“这样配着吃吧!”

    温沅汐一脸正色地将少年打量了一番,伸手接过宣纸,张口就对着鸡腿咬了下去,弄得满嘴油渍却一脸满足。少年含笑,微微一颔首,转身拿起馒头,一边添柴一边优雅地进食。余光看对方的鸡腿已见骨,又将另一个鸡腿包好放到了她的身边。

    温沅汐将骨头扔在一旁,拿起鸡腿直接递到了少年的嘴边,自认公正地说道:“一人一个,你给我个鸡翅膀吧!”

    少年依言侧身撕下了一个鸡翅递给温沅汐,另一手接过她手中的鸡腿,微微一笑后吃了起来。

    “你为何一个人在此?”温沅汐望了望四周,开口问道。

    “那你呢?怎么也一个人?”

    “我?我跟仆人走散了,”温沅汐咬了一口馒头,低落地说道,“要不然才不会沦落至此。”

    “走散了?如何走散的,在何地走散的?”

    温沅汐白了少年一眼:“我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走散了吧!”

    少年思索了一下,再度问道:“你不是这里的村民,你要去哪?”

    “我要北上,去北耀国探亲。你呢?你也不是这里的村民,你去哪?”

    “我是一名初学医者,正在四处游历,寻找一些药草。”

    “难怪,”温沅汐又将少年打量了一遍,“看你衣着不凡,应该是大家公子,怎么都没有随从?”

    少年抬头四处望了望,缓缓说道:“一个人方能得到真正的锻炼。”

    “对,就是这个理儿,所以我才抛下仆人,打算一个人……”在少年审视的目光中,温沅汐直接将手中的一半馒头放在嘴边,猛地咬下一口,转头慢慢地咀嚼,一脸郁闷相。

    “你还太小,这么做有所不妥。”

    “你看起来也没比我大多少。”温沅汐不满嘟囔着。

    “我已过束发,一个人游历都显尚早,何况是你?”少年将水壶递给温沅汐,问道:“你在何时和何地抛下仆人的?”

    “我不知道。”

    少年叹了口气:“那可还记得来时的路?”

    温沅汐摇了摇头,起身绕到了少年的另一侧坐下,撕着山鸡腹部的肉吃着。

    少年抬头望着星辰,沉思了起来。

    见少年沉思的过久,温沅汐有些不安,用手肘碰了碰少年,问道:“你在想什么?”

    少年低头看着她,担忧地回道:“你一人这样到处游荡,着实危险,还是要尽快找到你的仆人。”

    “但我现在真的找不到他们。”温沅汐一脸愁容,强调道,“我找了,就在钱袋被偷了之后,我饥肠辘辘的时候,就去找他们了。可就是找不到!”

    少年深叹一口气,摇了摇头,正要开口,温沅汐伸手一摆,说道:“行了,我知道错了。我之前饿得不行的时候,已经悔过了。”

    拿着一根木柴小心地在火堆里拨弄了一会儿,温沅汐小声地问道:“你是不是想帮我呀?”

    “自然。也算相识一场,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再孤身涉险。”

    温沅汐扔下木柴,一脸娇俏地对着少年说:“那好办,你让我跟着你。与其我去找他们,倒不如让他们来找我,你只要保证我没被饿死,他们一定能找到我的。”

    少年扶额看着她思索了一番,叹气问道:“你要去北耀国何地探亲?”

    “都城。”

    “那我直接送你去都城吧!”

    “不要。”温沅汐喊了一声,又小声地说道,“这样太劳烦你了,你不是要寻找草药吗?你按你原定计划行事即可,我只要跟着你就好,他们一定会找到我的。”

    少年低下头不语,温沅汐走到少年的另一边,不停地劝说:“你放心吧!我那些仆人还是有些本事的,不出几日一定能找到我,我就劳烦你几日就好。你不是四处找寻药草吗?我对药草也颇有兴趣,跟着你也能学得认知一二。再者,虽然独自一人能得到锻炼,可还是落寞得很,有个人同行,一路上偶尔出个人声,解解闷也好呀。”温沅汐见少年不出声,有些挫败地坐回原位,开始摆弄衣摆,嘴里还不停地说着:“我其实也没想一个人出来,原想拉一个与你年纪相仿的人一起。他武功可好了,绝对能保护我,可他太死板了,就是不肯跟我走,还反过来防着我。我一气之下,只好独自跑出来了。可费了我不少劲呢!”

    温沅汐说完,指了指对面的水壶,少年拿起水壶递了过去,她接过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家,这是我第一次出门,对这外面的生活景象好奇极了,可他们都不许我看,日日把我困在轿子里,我委实憋屈。”

    温沅汐微微抬眸,瞧了一眼少年后,便垂首小声且略带哭腔地说道:“这几日你就让我跟着你吧!我想跟着你寻草药,体会一下不曾有过的生活。过几日,他们肯定就会找到我,那我就又要被困在轿子里了。”

    “虽说你还不足以一个人出门游历,却也不该日日将你困于轿中,不见世俗百态,这般也委实过犹不及。作为男子,你这般年纪本应该在仆人的陪同下开始了解世俗之事。”

    温沅汐听完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髻,又整理了一下衣摆,轻咳了一声:“说得对,这样把我困于轿中,犹如女子,我岂能心甘。作为男子,就该多见识一下百态之姿,方能有所进益。”

    见少年点了点头,温沅汐立马问道:“那你是答应让我跟着你了?”

    “你确定他们过几日能找到你?”

    “能,他们一定能找到的。”

    “那好!这几日我们便一起同行。”少年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我不会让你饿死的。”

    “哈哈哈哈,好。”温沅汐笑着直点头。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温……”见少年眸中闪了闪,温沅汐立马纠正道,“……闻源”

    “闻源。”少年轻声念了一遍,“我姓骆,名墨珏。水墨的墨,双玉为珏。我虚长你几岁,你可以唤我墨珏兄。”少年停顿了一下,“也可直呼墨珏,随你。”

    “墨珏,墨珏,真好听。”温沅汐伸手扯住少年的袖摆,问道,“那我叫你墨珏哥哥,可好?”

    少年皱了一下眉头,打量了一下温沅汐,只见她样貌清秀,但身体过于瘦弱,略微思索了一下,尴尬地点了点头:“有点……那,你欢喜就好。”

    “墨珏哥哥。”温沅汐欢快地喊了一声。

    骆墨珏起初有些不适应,后腼腆地点了点头。

    “吃饱了吗?”骆墨珏问道,“夜深了,你今日走了一日,应该累了吧!”骆墨珏走到不远处的背篓前,从中拿出一条锦被,放在她的面前转身将火堆处的杂物清理了一下,将垫着的旧布毯子往外拉了拉,语带歉意地说道:“我一人比较随意,你只好将就一下。”

    温沅汐抱着锦被看着骆墨珏忙碌,微笑地说:“相较昨日,现在能吃饱,又有锦被盖,我已经觉得很知足了。”

    “那你可要汲取教训…...”

    温沅汐嘟了嘟嘴,立马回道:“不过,可惜了这山鸡,虽然肉质还算鲜美,却太过原汁原味,少了佐料搭配,总是有所欠缺。可惜了。”

    “你这不像是知足的样子。”骆墨珏停下手中的活,略微感叹道。

    “知足是相较昨日,而且知足不代表没追求的!该追求的还是要追求。”温沅汐侧卧在旧布毯子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说道,“墨珏哥哥,你以后最好常备一些小瓶佐料,你行医一定是到处走,药瓶放药也是放,放佐料也是放,就多带几个呗,而且有些佐料本身也是药,就我知道的芸香料本身就有止痛、驱寒之效,也可入菜!这样以备不时之需,在外食还是应该有所追求的,你说对吧?”

    “嗯,说得有理。”骆墨珏坐在火堆前,往里面添了一些新的树枝,见温沅汐已经睡眼迷离,温柔地唤道:“快睡吧!”

    眼见温沅汐熟睡,骆墨珏再度看了看四周的树林,只见有些树枝晃动了一下,伸手为她将锦被盖好,坐在她身旁,双手环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第三章 少年初识(二)

    “你不是说他们过几日一定能找到你的吗?”骆墨珏坐在溪边,看着不远处在溪水中嬉戏得温沅汐,皱着眉头问道,“这都七日了,好像都未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才七日而已,他们可能需要多一些时日。”温沅汐俯身在溪水中,看着里面的鱼来回游动,时不时伸手前去试探,吓得鱼儿惊慌逃窜。

    “你一点都不担心吗?”骆墨珏无奈地问道。

    “不担心呀!”温沅汐走到骆墨珏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愉悦地说道,“跟墨珏哥哥在一起,我觉得是我出生以来过得最快乐的日子。日日都能见到以前不曾见过的景象,也认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药草。”

    温沅汐弯身想坐到骆墨珏身侧的石头上,却因过于急躁导致身形不稳险些摔倒,骆墨珏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她,扶着她的肩膀,帮她坐稳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说实话,我都有点不希望他们找到我了。”温沅汐语带希冀地问道,“如果一直跟着墨珏哥哥你,你会不会嫌弃我?”

    “怎么会,这几日的相处我也很欢喜,我是家中独子,父亲早逝,除了母亲外还从未跟别人这般相处过。有你,就像有了一个亲兄弟般。你还如此聪慧,对药草鉴别又有天分,我真恨不得你就是我亲弟弟呢!”骆墨珏摸了摸她的头,眼神却不免有些落寞,“还是应该早日回到你家人身边的,他们会担心的。”

    “我知道的!”温沅汐站起身,再度跑向溪边,宽慰地喊道,“放心吧,他们会找到我的。”

    拿起溪边骆墨珏做好的鱼叉冲进了溪水里,望着溪中的鱼儿向骆墨珏挥着手,大喊道:“趁他们还没有找来,你先教我怎么叉鱼吧!”

    温沅汐扭头对着骆墨珏露出灿烂的笑容:“等下吃鱼。”

    骆墨珏含笑点头,快速脱掉鞋袜,走了过去,在她身后站定后,教她抓握鱼叉的正确姿势,双手包裹在她柔荑之上,对着溪中一条游动得鱼儿精准地插了下去。

    “哇,有鱼吃了。”温沅汐握着沉甸甸插着鱼的鱼叉,拉着骆墨珏崇拜道,“墨珏哥哥,你真的太厉害了。”

    将鱼叉往骆墨珏面前一递,温沅汐侧首笑道:“记得多加点辣椒面和芸香料。”

    骆墨珏接过鱼叉便往回走,嘴里忙叮嘱着:“好,你在溪里当心些,注意脚下。”

    回到溪边,随手一扬将鱼叉稳固地插在地上,穿着好鞋袜后,骆墨珏望了眼溪水中玩耍得温沅汐,迟疑了一番后转身向远处的树林里走去,刚走到树林口,便见到一堆树枝整齐地堆砌在一处,他四周望了望,垂首笑了笑,叹着气弯腰一把抱起树枝又走回了溪边,架枝生火一气呵成,将鱼开膛去掉内脏,清洗好后架在了火上,坐在火堆前,看着溪中的温沅汐不停地转悠,伸手抓鱼,却总是抓不到地跺脚,溅起了无数水花,他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见火势颇旺,鱼面已经呈现焦黄状,便从背篓中拿出一个小布袋,里面放着几个白瓷小瓶,拿着小瓶一一打开,逐次洒在鱼面上。

    闻着飘来的鱼香,温沅汐立马跑回溪边,蹲在骆墨珏的身边,眼馋地看着烤鱼,伸手就要取鱼。

    “再等一下。”骆墨珏一把握住温沅汐的手,抬头示意了下远处的鞋袜,要求道,“快去把鞋袜穿好。”

    温沅汐嘟了嘟嘴,跑到不远处拿起鞋袜,又跑了回来,坐在骆墨珏身边,用手随意拍了拍脚底,拿着足衣就要套上,骆墨珏抢先接过她的锦制足衣,蹲在她面前,用打湿的棉布将她的脚擦拭了一遍,再为其穿上足衣和鞋子。

    “谢谢墨珏哥哥。”穿好鞋袜,温沅汐直接凑到了火堆处,小心地取下烤鱼,直接动手撕下一块鱼皮,吹了吹,丢进了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摇头晃脑得一脸满足。

    “墨珏哥哥,手艺越来越好了,真好吃。”又撕下一块带皮的鱼肉,直接递到了骆墨珏的嘴边,骆墨珏怔楞片刻后,眼底含暖地张嘴吃下了鱼肉,微微颔首,回道:“那是你教得好。”

    “也是。”温沅汐一副引以为傲的表情,再度撕下一块鱼肉扔进嘴里,转首看着远处的潺潺流水,感叹道,“真是好景致。”

    骆墨珏看了看她,也望向了溪边,微笑着并未回应。这几日他算是摸透了她活泼跳脱的性子,他本也不是一个爱搭话的人,往往都是听着她一会儿咋呼,一会儿又安静地发出感叹!只觉得,有人陪着,时间好像过得特别快,日子倒也真的不落寞了。

    “原来外面的天地是这般的。”温沅汐拿着鱼大口咬了下去,小声地念道,“见识过这般天地,还真的不愿再回去那里了。”

    骆墨珏并未听清她后面的话,只是感觉微风稍有变大的趋势,抬首看了看天空,略微皱起了眉头,又向四周望了望。

    “闻源,看天气快要下雨了,我们要去找个能避雨的地方才行。”骆墨珏一边说一边收拾起来,将东西都放进背篓里,小心地盖好,背在了背上,温沅汐拿着鱼站在骆墨珏的身旁,自己吃一块,就喂骆墨珏一块鱼肉。骆墨珏左右望了望,为附近都见不到能避雨的地方而愁苦地眉头紧锁。

    “你觉得我们该往哪边走?”

    温沅汐抬眼看了看天,皱着眉道:“赌运气呀!”佯装思考了一下,转身向右,指向树林更密的深处,“走这边。”

    骆墨珏看着右边,又看了看她,温沅汐侧首补了一句:“不过我的运气一向不好,有可能…...”

    骆墨珏立马转身向左边的小路走去。温沅汐难以置信地拿着鱼迅速跟了上去,不满地说道:“你…...你这也太…...对我这么没信心的。”

    “我是觉得你一向很有自知之明,既然你觉得你运气不好,那该是不好的。”骆墨珏诚恳地说道。

    “那我也有好的时候,运气都是时好时坏的。就像我遇到了你,这就说明我运气也不错呀。”

    骆墨珏停下脚步,看着温沅汐,语带戏谑地说道:“那可能是我的运气好,才让你遇到的。”

    看着温沅汐迷惑的神情,骆墨珏愉悦地迈开了脚步。

    温沅汐恨恨地咬了一口鱼肉,摇了摇头,不解地跟了上去。

    两人走了不到五里,雨滴就落了下来,原本的小路越走越荒凉,远处更是看不到尽头。骆墨珏忙从背篓里拿出一把油纸伞,撑在了温沅汐的头上。又将背篓中的书籍用油纸布包裹了一下,放入了怀里。温沅汐手中的鱼已经见骨,顺手就扔到了一边,伸手接过油伞,垫着脚反过来撑在骆墨珏的头上。两人站了一会儿,雨越下越大,一把油伞毫无用处,两人的身体都淋湿了一半,另一半也慢慢渗透着……

    “墨珏哥哥,你的运气好像也不怎么样。”望着前方被雨幕遮挡,更是辨不清的道路,温沅汐幸灾乐祸地笑道。

    “也许,我的好运都已经用光了。”骆墨珏将伞整个撑在温沅汐的头上,自己全身暴露在雨里,促催道,“我们加快步伐,总能找到一处遮雨地。”

    骆墨珏快步地往前走,温沅汐撑在伞跟在后面追,望着已经湿透的背影,不满地问道:“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怪我拖累了你,用光了你的好运吗?”

    骆墨珏扭头眯眼看了看伞下的温沅汐,笑着摇了摇头,雨幕模糊了笑脸,她莫名感到了一阵不安,停下了脚步。

    “闻源,快点,远处好像有一个破庙。”骆墨珏喊道。

    温沅汐听完,快步追了上去,两人并肩望向了远处的破庙,皆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第四章 少年初识(三)

    庙外是淅淅沥沥的雨滴声,伴随着时不时的电闪雷鸣;庙内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偶尔有柴火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骆墨珏身着湿漉漉的中衣,将庙中所有干净的干草都捡拾了一遍,全都堆到了角落处,铺垫出一方简陋却整洁的卧榻。

    庙宇中央燃烧着炽热的火堆,火堆周边则悬挂着滴水的锦被和衣裳。

    温沅汐略微敞开着外衣,坐在火堆前,手都快伸进火堆里了,身子却还是时不时发抖。

    骆墨珏铺好干草床铺,扭头正好见到她蜷缩着发抖得身子,不禁面露懊悔之色,抬眼望了望依旧大雨滂沱的庙外,猛一侧耳,眉头随即皱起。骆墨珏有意看了温沅汐一眼后,便迈开步伐走向了庙门口。抬脚刚跨过庙口的门槛,一个包袱就迎面丢来,骆墨珏一把抓住,略微转身向庙顶看了看,随即低头叹了口气。一边打开包袱一边走回了庙里,蹲下身将一套丝质的蓝色衣裳递给了温沅汐,温沅汐望着眼前的衣物,有些疑惑地看着骆墨珏,用眼神询问着。

    “先去换上吧!”将衣物放进温沅汐的怀里,骆墨珏交代完,便开始着手在火上支架起一口铁锅,随后将包袱中的一壶清水倒入锅中,又从包袱中掏出几个小纸包一一打开,细心地检查起来。

    温沅汐沉默了一会儿,见骆墨珏并没有要交代清楚的意思。便拿着衣服,起身跑到了庙里最阴暗的角落,偶尔露出个小脑袋看看远处的骆墨珏,见他依旧背身忙碌着,便急急忙忙地将身上湿透冰冷的衣物迅速换了下来,穿好干净的衣裳后,不禁微微松了口气。

    转身小步走出角落,站定后方将自己前后左右都望了望,伸展着双臂,却见长长的袖筒完全遮住了手,更余出一大截;抬腿踢了踢脚,厚重的下摆拖着地,连鞋尖都见不到;衣裳的肩膀处垮到了手臂处,一身都松松垮垮的,像极了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般,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温沅汐皱了皱眉头,拖着衣服缓慢地走到骆墨珏的身边,满脸尴尬之色。

    骆墨珏将纸包中不同药草依次加入锅中后,便抬首看着一脸窘态的温沅汐,伸手挠了挠鬓角,嘴角不禁含笑。

    温沅汐挥舞了一下袖子,差点就打到骆墨珏身上,吼道:“不准笑。”

    骆墨珏眼明手快地抓住袖子,以防她碰到火堆或药锅,用脚将两个草堆往后挪了挪,拉着温沅汐落座后,也随之坐到她身边,两人对望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闻源,你的身子骨看来真的不是很好?”

    “哪有?我很好。”

    “你这明显生长有些迟缓,一般十二三岁的男子,体格都要比你壮实些。你现在真有些弱不禁风了。”

    “我……我就……就生长慢了些!过几年一定能长得跟你一样。说不定还能超过你。”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男子相较女子,生长是略慢一些。”骆墨珏继续道,“不过你日后还是要锻炼一下,体格生长后天可靠锻炼加强。我父亲再世的时候就教导我学武之道,对我武学方面也很严格。他离开后,母亲虽不像父亲那般严格,但也是要求我日日学武锻炼身体。有些基本功对你应该很有帮助,我来教你,帮你壮实体格。”

    话音刚落,只见铁锅中泛起了白沫,骆墨珏小心地处理溢出来的白沫,又添了一些柴火。温沅汐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神情有些低落。

    良久后,骆墨珏将汤盛了出来,递给了她,嘱咐道:“小心烫,不过要趁热喝,淋了雨,你身子骨弱,很容易感染风寒的。先预防一番。”

    温沅汐端着碗,小心吹了吹,皱着眉浅尝了一口,随即松开了眉头,惊奇道:“咦?不苦耶,还有点甜。我以前喝的药都苦死了。根本喝不下去,我都趁他们不注意,偷偷倒掉了。”

    “这只是驱寒的热汤而已,加了很多甘草,自然不苦。”骆墨珏拍了拍她的头,语带责怪地说道,“良药苦口,生病就该按时吃药,怎可倒掉,以后可不许了。”

    温沅汐吐了吐舌头,微微转身,小心吹着药汤,不理会骆墨珏。骆墨珏也不恼,用汤勺舀了一勺又加到她的碗里:“多喝些。”

    温沅汐将碗递向了骆墨珏,骆墨珏很自然地接过,喝了几口,又从锅里舀了一些加入碗中,再度递还给了她。见她安静喝汤,骆墨珏含笑望了望周遭的衣物,随即起身到角落处将她换下来的衣服拿了过来,抖了抖,悬挂在火堆旁的竹竿上。

    温沅汐端着碗,时不时抿一口药汤,有些失落地看着骆墨珏整理着衣物。

    “墨珏哥哥,你还要这样历练多久?”

    “我也不知道。”骆墨珏将竹竿上的衣服拉直,沉思了一番,“说是历练,也不过就是随意周游一番,看看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罢了。”抬首望了望庙顶,有些挫败地说道,“有时,我都不知道我这样到底算不算历练。”

    “我很羡慕你。”温沅汐低头默默地说道,“至少,你能决定自己想去的地方。”

    “你只是年龄尚小,等到了年纪,你也可以像我一样到处周游的。”骆墨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等到了年纪……”转头看向庙外,一道雷电闪过,掩盖了她的喃喃自语,“留给我的……应该也只剩下一座华贵的牢笼了!”

    是夜深重,听着庙外逐渐变小的雨滴声,温沅汐躺在干草卧榻上,望着满布尘网的庙顶,一门心思忧虑着将来种种,却发觉愈思虑愈难以自解,以致内心更为困顿愁苦。直至后半夜才侧身而卧,无奈苦笑摇首后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而骆墨珏则一直坐在她身边,望着燃烧的火影,直至听到她熟睡后均匀的呼吸声,望了望她的背影后才阖上眼闭目养神。

第五章 离别依惜

    拂晓清幽,初阳东升,雨后的天空湛蓝如明镜,空气清新而夹杂着淡淡植物的芬香。

    庙外雀鸣悦耳,振翅高飞。庙内柴火成灰,徒留一地。

    温沅汐悠悠转醒,睁开惺忪的双眸,良久后才算醒神,略微侧目,便见身侧卧坐而眠的骆墨珏,双手环胸,一腿伸直,一腿弯曲,一脸静谧之色。

    温沅汐小心翼翼地微微侧身,一手枕在头下,盯着骆墨珏看了好一会儿,嘴角忍不住地微微上扬,晶莹的双眸细致地将眼前人的模样绘入了脑海,存于心间……

    见骆墨珏似乎没有醒来的迹象,温沅汐半坐起身,望着身上滑落的锦被,会心一笑后便将锦被盖到了骆墨珏的身上,又忍不住地近距离盯着他的容颜看了一会儿,心里不由暗叹:真好看。

    迅速收敛心神,温沅汐脸颊微赤,扭身便想下榻,可当手掌刚要碰到干草时,却又猛地缩回手,微叹一声后方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床榻。

    温沅汐一站起身便伸了伸懒腰,捂着脖子舒展着有些僵硬的身体。

    回首又望了骆墨珏一眼后,便蹑手蹑脚地走到不远处,拿起背篓上已经烘干且折叠好的衣裳,拖着厚厚的衣摆又回到了昨夜的角落处,干净利落地换上了自己原来的衣裳。

    刚从角落走出来,便见骆墨珏站在庙门口,逆着光,背影显得有些朦胧。温沅汐观望了一会儿,并未出声打扰,而是拎着衣裳走回了干草卧榻边,坐在上面,捣鼓着手上的衣裳该如何折叠方为好?翻来覆去好几次,也没理出个头绪,温沅汐皱着眉头,一脸挫败。

    远处的骆墨珏实在是看不下去,摇着头走过去接过衣裳,几下就折叠得整整齐齐,随即放在温沅汐的腿上。

    “唉!”温沅汐摸着衣裳忍不住地叹气,“我居然什么都做不好。”

    骆墨珏无奈摇了摇头,柔声说道:“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你待在这里。”

    骆墨珏一走远,温沅汐便一脸倔强地将叠好的衣裳拿起来,左右上下前前后后都仔细地观察了一遍,又将衣服放在干草上,先小心地打开一点,又叠回去,反复好几次,最后终于将整件衣裳展开,又按照原有的纹路叠回去后,才满意地笑起来。

    一阵脚步声传来,温沅汐立马抬头,愉悦地脱口而出:“墨……”

    笑容淡去,温沅汐放下衣裳,站起身低着头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他们呢?”

    “在不远处,正在赶过来。”来人恭敬地说道。

    “让他们别太靠近这里。”温沅汐缓缓交代道,“我等下跟朋友告别完,就跟你们走。”

    来人迟疑了很久,未动,温沅汐抬头一脸严肃地警告他:“这是命令。”

    来人躬了躬身,转身离去。

    温沅汐一脸忧伤地将整个庙宇打量了一遍,视线最终落在了草榻的锦被上,遂弯身坐回了草榻边,依依不舍地拿起锦被,循着刚才的记忆小心叠好,跟衣裳放在了一起。

    伸手在锦被和衣物上抚摸了很久,才站起身走到庙门口站着,等待着……

    骆墨珏拿着几个野果一脸愉悦地走了回来,抬首却望见神情甚为落寞的温沅汐呆愣地站在庙口。他大为不解,正要上前去询问一番,视线却扫到不远处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黑衣少年,带着半张铁面具,手握宝剑、身姿稳健地站着。他心下了然,握了握手中的野果,叹了口气,迈着缓慢步伐走向温沅汐。

    “墨珏哥哥。”温沅汐轻声唤了一下。

    将野果递到温沅汐的手中,骆墨珏有些不舍地说道:“原本还想亲自教你一些强身健体之术,看来是没机会了。”伸手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头,“等我回到医馆,在研究研究那几本书,结合一下自己的招式,给你绘制一本专门强健体格的。到时候托人带给你。”

    温沅汐握着野果,笑得有些勉强:“我……我家规很是森严,父亲一向不许我见旁人和外出。怕是你很难找到我了。”

    骆墨珏皱了皱眉头,沉思了一会:“我想你父亲有他的考量吧!既然我可能找不到你,那不如你来找我吧!”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水滴形的墨玉项链套在了她的脖子上。

    温沅汐低头看着胸前的墨玉,突然抬头,便见庙檐处无故落下了许多的尘土和落叶,远处面具少年的手已经覆在剑柄之上,一副随时可挥剑出击的紧张模样。温沅汐挥了挥手驱散灰尘,同时也示意着黑衣少年不要妄动。

    再度抬首望向骆墨珏,骆墨珏挥手帮她挡下一些尘土和落叶后,将她向庙外拉了拉,远离持续落下的尘土,继续说道:“这枚墨玉你收好,你只要拿着它到任意一个术仁医馆,告诉掌柜是寻我的,他们便会通知我。”

    “术仁医馆?就是那个名动天下的医仙所开设的医馆吗?”

    “你口中的医仙,正是家母。”骆墨珏面带骄傲地说道。

    “难怪你会从医,原来是家学渊源。”温沅汐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居然是医仙的儿子,我听说医仙很少示人,世人只道她医术精湛,其它的都无从得知,原来她都成婚了,还生了你,她……”

    “你好奇的事,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告诉你。”骆墨珏出声打断她,严肃地交代道,“我们就以术仁医馆为联络处,你有任何问题或是书信就托人去医馆。去医馆取些养生的药草或诊疾都是常理之事,你父亲应该不会干涉。我给你的东西也会放在术仁医馆,一旦收到你的消息,东西就会到你所在城镇的医馆,你隔段时日派人去取即可。”

    “好。”握着墨玉犹豫了一番后,温沅汐点了点头,语带希冀地说道,“墨珏哥哥,望后会有期!”

    骆墨珏摸了摸了她的头,坚定地说道:“一定会的,去吧!”

    温沅汐慢慢踱步离开,落寞的背影让骆墨珏甚是难过,便再次出声叮嘱道:“万不可再独自一人犯险了,也不可生病时再偷偷倒药了。”

    温沅汐转头笑了笑,俏皮地回道:“绝不犯险了,不过这药……尽量咯!”

    骆墨珏看着温沅汐在面具少年的陪同下远去。身后突然飞身落下五个劲装蒙面的壮硕男子,还未开口,骆墨珏便出声交代道:“去收拾一下东西,我们也该回去了!”

第六章 三国之乱

    天下事天下知,天家事天下传。如今四国最广为散布的重大事件有二,一是前往南璃国和亲的西涧长公主在和亲途中不仅遭受了百年难遇的地动劫难,更被歹徒趁机行刺,随行人员死伤无数,自身行踪亦成谜。二是与之相关的,南璃国迎亲的四王爷在途中遭袭薨逝,遗体已送往南璃国。一时之间,众说纷纭,西涧国立马对外广发悬赏告示,重金索求长公主的下落,更允诺将长公主平安送回的人可享代代荣华,拜侯封爵。重赏之下,民众纷纷自发成群,寻找着西涧长公主的蛛丝马迹。同时,也静待南璃国对四王爷之死的后续说法与之行动……

    西涧国可谓是一时成多事之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仅长公主的下落未有线索,西涧太子妃也于几日后在宫内无故失踪。西涧众人对此倍感疑惑,思虑之后便有重臣直指一切皆为东骊国的阴谋诡计,先行刺掳走和亲的长公主,破坏西涧和南璃的两国联姻,再与太子妃里应外合,秘密逃离,好趁西涧大乱,对西涧出兵。言论一出,群臣推崇,皆附和此言论;群臣进谏,要西涧先发制人,救回长公主。

    十日后,西涧国宣布对东骊国的边境增兵,对外宣称要求东骊国于十日内交出嘉涵长公主和太子妃以及谋害长公主的真凶。随即,南璃国宣称将全力支持西涧国,严惩谋害嘉涵长公主的真凶。

    而此时成为众矢之的的东骊国,上下官员皆是一副山雨欲来,泰山压顶之姿。

    东骊国的皇宫内,文武百官站在大殿之上挥汗如雨下,朝服皆被浸湿。而稳坐高位四十不惑的东骊皇帝却如八十老人一般形容枯槁,面色蜡黄中略带惨白。

    一手扶在皇位上,垂首枕于手臂之上,另一手则是一拳拳地锤打于身侧,整个人显得无比疲惫。

    “找到了吗?”东骊帝有气无力地问道。

    “回……陛下,暂时还……没有消息。”下官颤抖着双腿,就差跪下去。闻言后的东骊帝刚抬起头,他便直接跪了下去,不断磕头求饶道,“陛下饶命呀!骆将军一向居无定所,下官已经派人去找了,只是还需要时日……”

    东骊帝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抖成筛子的官员,轻轻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大殿,只剩东骊帝整个人颓废地靠在皇位上,望着金碧辉煌的穹顶。

    “东骊国这是真的要亡了。”

    “陛下,您不要过于忧心,等找到骊姬公主和骆将军……”

    “找不着了。”东骊帝猛地起身,一脚踹倒了一侧的香炉,之后萎靡地跌坐于地上,“就算找着了,又有什么用,他们做都做了。他们哪还在乎东骊。朕养出来的好女儿,朕最看重的好将军。朕靠着他们保卫东骊,可他们联合起来要把朕的东骊给毁了。”东骊帝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慢慢转身看着皇位良久,伸脚一迈,直接坐了上去,大喊道,“给朕再派人去找,一定要把他们找到,把他们扔到军前,朕要亲自砍了他们,去找,都去找。”

    高耸的宫墙,几只白鸽越墙而过,训练有素地四散而飞。

    四国虽领土分明,风俗不一,但各国之间总有毗邻之处,子民融汇,风俗共存。

    东骊国与西涧国边境交汇处,以陆路为多,且毗邻较广,故衍生出几座难以明确划分国界的城镇。其中兼励城因拥有可直通两国都城的主干大路而备受青睐,交通便利之下往来商贸络绎不绝,城镇发展得繁荣昌盛,人口甚密,规模堪比一般的大城镇。

    自西涧宣布对边境增兵起,兼励城的民众便处于惊慌之中,已有不少人牵家带口地逃离。原本繁华的街道,已有零零星星的铺面紧闭大门,挂上了休业的木牌;街上也只有稀疏的人丁,皆是一副担忧之色。

    而西街街口的一处铺面,依旧有不少人进进出出,门顶高挂一牌匾,“术仁医馆”印于匾上,内堂中“仁心仁术”、“济世为民”、“妙手回春”等字幅也是悬挂得错落有致,医馆内药香四溢,几位坐堂大夫专心致志地医治着各自眼前的患者。

    医馆后方有处与之相连的别院,院门有几名粗犷男子持剑守卫,院内寂静清幽,无人踏足。

    东侧的厢房内,骆墨珏坐于位上,身侧站着一个劲装男子,两人皆面有不虞。

    “交出太子妃?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属下也不是很清楚,西涧那边皆言是您与骊姬公主密谋,不仅将骊姬公主带走,还说嘉涵长公主遇袭也是您一手策划的。”

    “还查到什么?”

    “东骊已经全乱了,陛下也认定是您带骊姬公主私逃,置东骊于险境,现在正派人在到处找你们,说要……抓到你们亲自……斩你们”

    “可有骊姬公主下落,什么时候不见的?”

    “据西涧那边回报,公主是十五日前突然消失的,且很怪异。”劲装男子停顿了一下,思索后继续说道,“派去监视公主的人回忆,当日公主在跟各宫娘娘茶聚后,便直接回了寝宫,一直待到傍晚,西涧太子晚间过去探望过,两人之间似乎有过争执,说是太子一副愤愤不满的模样离开的。但公主随后便吩咐侍女们准备沐浴的用品,似乎也不是很在意。一切都看似挺正常的,但当侍女们再次进去送用品时,便发现公主不见了,遍寻了整个西涧皇宫都未发现踪迹。我们的人一直在寝宫外,都坚称从未见公主再出过寝宫。”

    “没出过寝宫,人却不见了。”

    “属下们猜测,这会不会是西涧那边的诡计,他们把骊姬公主藏起来了,以此为借口好对我们开战。”

    男子见座上的骆墨珏沉默了许久,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少主。”

    “我之前与西涧太子谈过,他虽言语间处处试探,也明确坦露了他的野心抱负。但他也坦诚相告,他的棋局还只是摆局,并未到行子的良机。以他谨慎的性子,若无万全之策,他不会贸然行事。所以这短期内他绝不会有入侵他国的意图。”

    “知人知面不知心!您不能偏信这些上位者的话!”男子望了望不远处的房间,“再说了,据说西涧太子极其疼爱嘉涵长公主,这次长公主受袭在前,倘若他认定是我们东骊国所为,那势必要报仇的,后骊姬公主就失踪了,这件事怎么想都是西涧国自导自演的一出戏,骊姬公主定是被他们藏起来了。”

    “让你查送亲遭袭的事,查的怎么样?”

    “什么都没查到。”

    “一点线索都没有?”

    “少主,您一路尾随着送亲队,按说您才应该是最清楚怎么回事的人?”男子不禁抱怨道。

    “我去到的时候,她已经伤重。”骆墨珏一脸的懊悔,语中饱含愤怒,“那么长的队伍,偏偏车驾处和仪仗队伤得最重,整个车驾被震散了,连马匹都全被肢解,的确是冲着她去的。”

    “那只能是南璃国做的了。”男子恍然大悟道,“少主,这是离间计呀!南璃国欲加害嘉涵长公主,以此陷害我们东骊国,让我们两国开战,他们好坐拥渔翁之利。好高明呀,也真是阴险!”

    “他们的嫌疑的确最大,袭击之人必定是混入仪仗队之中,才能不惊动前后两方的将士而直接伤及车驾。”

    “混入仪仗队?”男子思虑了一下,又迟疑道,“那也有可能是西涧国……而且,还有一事,属下甚为不解。”

    骆墨珏投以询问的目光。

    “这次遇袭,除了长公主受伤外,南璃前去迎亲的四王爷可是实实在在的被害了,尸首已然运回了南璃国,可南璃国对此却漠然置之,并未针对此事有所追究,甚至也并未对四王爷进行祭奠仪式,好似就当没发生过一样。这很不寻常。这四王爷可是太子的同母胞弟,在南璃国可是相当受宠,南璃发出的告示也是只说了长公主,对四王爷之死只字未提。怎么想都想不通。”男子沉思了一番,继续说道,“这又细思一番,按说四王爷可是南璃国最尊荣的王爷,这南璃断不可能以牺牲他为代价来诬陷我们,想来又觉得是西涧的诡计。”

    “但你方才不也说了西涧太子极其疼爱长公主吗?”骆墨珏离座走至门边,望着对面的房门,“她也是西涧最尊荣的公主,西涧也……断不会以她为代价的。”

    “这……保不住……难敌野心!”男子望着自家少主落寞的背影,“如果真的疼爱的话,也不会送去和亲了吧!”

    “是她自己坚持要去和亲的,是她……说服了西涧太子。”骆墨珏慢悠悠地说完,长叹一口气。

    “什么?这……”

    “查到她贴身侍卫释的下落了吗?”骆墨珏继续说道,“以他的武功,完全可以在出事之际保全她的。依他的性子,是不会离开她身边的。”

    “呃……听说是殒命了。”

    “消息可靠吗?”

    “西涧太子亲自赶去了遇袭地,发现了他的随身宝剑和被分尸的马匹,剑未出鞘却满是干涸的血迹,据说这剑是从未离身的。经西涧太子再三确认,虽未找到尸首,却断定是遇害了。”

    骆墨珏低头沉默着,脑中浮现起戴着面具的释招招致命地向他袭来,那冷冽双眸下藏着焚身的怒火。骆墨珏不禁摇首,阖上眼轻叹着,对其惋惜不已。

    “让我们的人在西涧皇宫里好好查一查,尤其是寝宫,派人进去看看有没有密道之类的。”骆墨珏转身交代道,“你亲自去一趟军营,跟叔父说明一下如今的情形。”

    “哪长公主呢?”男子一下跪倒在地,双手抱拳,恳求道,“少主,只要我们将长公主送回,不论西涧是真的被蒙蔽,还是居心不良,我们东骊国都能暂时摆脱嫌疑,可缓两国如今形势。”

    “你想的太简单了,我们出面,只会坐实与此事有关。”

    “这……长公主可为我们澄清。”

    “她伤得太重了,至今还在昏迷,未见好转,身子也越来越虚,如何证明?”骆墨珏低下头,语气低落道,“而且她如今已然是众矢之的,不论对方是谁,要置她于死地的心却是真的。”双手握拳,骆墨珏在心底默默起誓:我绝不会再让她遭遇任何危险。

    “可……西涧宣称……”

    “你先把事安排好!我会找到解决之道。”骆墨珏说完,跨过门槛,直径向对面走去。

第七章 往夕今夕

    侧卧于泉边,墨黑的秀发随意铺展于身侧,青葱玉指无意地撩拨着泉水,泉中一幕幕的凡间尘事如走马灯般闪现。

    远处一声凤鸣传来,女子略微阖眼,朱唇轻启一声微叹。手腕一转,指尖灵光流动,泉中顿时泛起层层涟漪,随之终化为一面水镜。

    原本明亮的上空顿时阴影一片,通身金光流转,灼热的火红色尾羽微微摆动,血滴般晶莹的眸子刚一闪动,一个娇俏的红衣少女便落于泉中,半身红衣沾湿,亦弄得泉水四处飞溅。女子遥指一挥将飞溅而来的泉水又全数送回了红衣少女的身上,原本就愤愤不平的俏脸顿时被迎面而来的泉水打湿。少女闭眼深叹一口气,随即睁眼撇嘴一笑,努力地挥舞着双臂,扭动着全身,誓将泉水往女子身上扬溅。女子安静地坐着,面前出现一个透明的罩子,将泉水悉数挡下,眸中毫无波澜地看着少女。

    良久后,少女终于玩累了,耷拉着脑袋坐在泉水中,撇嘴大叫道:“你们都欺负我。”

    “我可没动过。”

    “小汐汐,他怎么就是不理我。”

    “那你要问他。”

    “他不理我。”

    “你说过了。”

    “哼,我就想动个情,怎么就这么难。”

    “你为什么想动情?”

    “那些凡人不都动情吗?”

    “可我们不是凡人。”

    “我看那些凡人动了情,都会变得不一样。我就想试试。”少女从泉水中走出来,抖了抖身子,浑身金光流动,原本湿漉漉的红衣瞬间干如新衣,“再说了,他们凡人都能动情,我们做神的,怎可落后呢?”

    一道黑气化成锁链,迎面而来,她还未出手,一个身影瞬间挡在身前,挥袖一挡,锁链便消失不见。

    一男一女,一白一黑,对立而峙。女子轻启朱唇:“我得不到的,我就会亲手毁了他。”

    女子突然变成了黑衣男子,黑气缠绕的斧头一挥而下,对面男子挥剑抵挡,两人顿时又化成烟雾,消散不见。

    “源汐,我们注定是对立的,黑与白注定无法交融。”黑衣男子手心中丝丝黑气流动蔓延,黑气慢慢伸向她,缓缓遍及全身,形成一个黑色牢笼,将她禁锢其中。

    缕缕鲜血从嘴角缓缓流出,毫无血色的白皙脸颊在这股腥红的映照下,显得更为惨白,宛如濒临之人。

    “汐儿。”将温沅汐从床榻上扶起,骆墨珏一脸急色,惊慌地将她嘴边血渍擦拭掉。

    当即切脉问诊,随着时间流逝,骆墨珏的眉峰愈发紧蹙,一脸的愁思和不解。

    “少爷。”亦安端着药走至床榻,递到骆墨珏的身侧。

    伸手拿起药勺,小心翼翼地将药喂入温沅汐的嘴中,一勺汤药有半数顺着嘴角流到了颈脖上,骆墨珏面色痛苦地用巾帕将药汁都擦拭掉后,继续锲而不舍地喂药,又周而复始地进行着相同的动作。

    “少爷,公主她到底怎样了?这都大半个月了也不见好,也不曾醒来,还动不动就吐血。”亦安在一旁着急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从她的脉象看,一时浮而无力,只是虚脉,一时细小而沉,是弱脉;皆是体虚之象,并未见其它症状,可为何会一直昏迷,还伴有呕血之症呢?”骆墨珏痛苦且自责地说道。

    碗里的药已经见底,巾帕也被浸湿透了,骆墨珏将汤勺和巾帕交给亦安后,又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瓷瓶,还未倒出,就被亦安伸手拦住,着急地劝道:“少爷,这药可是夫人的至宝,就这么一瓶,世间再难寻到炼制的药材,这都是保命用的。现在公主的情况不明,你都喂了好几粒了,也未见好转。所剩不多了。您慎……重一些……”

    话还未说完,骆墨珏已经将一粒药喂进温沅汐的嘴中,看着药丸入嘴即化,流入喉中,方松了一口气。

    “你去帮我寻找一些关于体虚方面的医书典籍,我再研究研究。”骆墨珏一手为温沅汐切脉,一边对着亦安交代道。

    “是。”亦安轻叹一口气,萎靡着身子迈步离开,走出门外反身将门带上。

    骆墨珏用袖子将温沅汐唇边的星点药渍擦拭干净,又将温沅汐的头轻柔地挪到自己的肩上,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身子,侧脸贴着她的额头。

    “汐儿,你知道吗?我现在好怀念你不肯吃药的日子。我又在喂你喝药汤了,我没有给你加甘草,所以药真的很苦。这么苦,你肯定不喝的,所以你应该起来责怪我才对,你起来告诉我,说你不喝药好不好?”抵着温沅汐的额头,骆墨珏略微有些哽咽地说道。

    “你到底怎么了?学医二十多载,我以为自己已经算有所小成,可怎么就看不出你的病症呢?你身子一天比一天虚,我该怎么办?你醒来告诉我好不好?以前我碰到不懂的病症,都是你陪着我找救治之法的。你说过会陪我周游天下遍访世间的奇花异草和疑难杂症,然后我们再重新编写一本药草典籍和医经。你说你会陪着我,你说过想让我带你四处游历。”

    一手在温沅汐的脸颊上轻轻地抚摸,骆墨珏的眼眶愈发红了起来:“可你最后却选择要嫁去南璃,原来你想要当皇后。你知道吗?听到你跟你皇兄有此言论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是骗人的。那么向往自由的你怎么会为了权利束缚自己,你不是从小就拼命要逃离那些宫墙吗?为什么?汐儿,你醒来告诉我为什么?说你都是骗我的,好不好?”

    小心地整理着温沅汐因躺卧而乱的发丝,骆墨珏沉默良久,泪珠滚滚滑落,再次抵着温沅汐的额头轻声说道:“没事,就算是真的也没事,只要你是真心的……我只要你平安就好,只要你平安,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汐儿,我求你,你醒过来好不好?”略微低头,将脸完全埋进温沅汐的肩颈处,徒留耸动得背影。

    斜阳余晖透过窗户照进房间,骆墨珏默默地抱着昏迷不醒的温沅汐,通红的双眸望着地上的暗淡光影。

    “汐儿,你这么不愿意醒来,可是梦中有所牵绊。”侧首对着温沅汐的耳朵,轻声地唤道:“你梦里有什么呢?是否有我呢?”

    亦安捧着一摞书册撞门而入,骆墨珏侧了侧脸,借着温沅汐的衣裳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缓慢起身,双手托着温沅汐的身子将她小心地平放于床上,刚将她的头放在枕头上,水滴形的墨玉便从温沅汐的胸襟前滑出,骆墨珏伸手握紧墨玉,又缓缓地坐在床沿边,另一手从胸前掏出一块形状大小皆相似的白玉,沉思了许久……

    “如若当初我未伸出手,你是否就不会如此了。”紧紧握住手中的白玉,骆墨珏一脸莫测地看着床上的温沅汐。

第八章 二度相逢

    四年前,在二人离别后已过了三轮的春夏秋冬,温沅汐除了个头高了一些,其余到并未有太多的变化,依旧是瘦弱的身板,喜穿碧绿色的男装,梳着男童的单发髻。只是手中多了一把折扇,身后跟着十几个健硕的男子,亦步亦趋地紧紧跟随着她。温沅汐非常的不耐烦,回身瞪了他们许多次,却依旧无法改变现状。只好生着闷气,在前面踩着重重地步伐快速行走着。

    转过街角,入眼便是西涧京都最大最宽阔的主干道,两边的店铺林立,往来的人流频密。街道的街角处,竖立着一块玄色木板,印着大大的“药”字。

    温沅汐疾步走了过去,当入眼的木匾上写着苍劲有力的“术仁医馆”四字时,她的嘴角不住上扬。

    站在门口良久,她转身又狠狠地瞪起身后的人,命令道:“你们在这候着,谁都不准跟进来。”

    前排的几人面面相觑,面露犹豫之色。

    温沅汐生气地吼道:“这是命令,不从的话让你们好看。”

    说完转身迈步踏入医馆,徒留潇洒一背影。前排一人伸手一挥,身后的几人顿时散开,奔到医馆的四周,纵身跃进。剩下的人分做两批,一批将医馆四周围住,一批紧邻医馆门口,定睛入神地望着医馆来往的人群。

    温沅汐走进医馆后,先在大堂里转了转,看着或坐或站的十几名病人,有的哭喊着,有的有气无力瘫在椅子上,药柜前也有几人排着队抓药。她东张西望了良久,最终皱着眉头向药柜处走去,恰巧这时楼上一白发老翁走到了楼梯处,见到她,欣喜地出声唤道:“闻公子,别来无恙。”

    “陈大夫,我正找你呢!”温沅汐抬头望着,笑着回应道。

    “又有何物要交于我家公子?”老者慢慢走下楼梯,来到温沅汐身边。

    “这次没有。不过也是很重要的事。就是想请教你,可知你家公子现身在何处?”

    “这……听说公子最近正专心培植一批药草,人嘛,应该在川泽山附近,据说那方土地最能养育药草。”

    “川泽山。”温沅汐略一寻思,愉悦地说道,“好的,麻烦陈大夫了。那你先忙,我就先告辞了。”

    踩着欢快地步伐,温沅汐一脸得意地奔出医馆,刚一出来,四散的男子们皆回归队伍,再度整齐划一地跟在温沅汐的身后。而心情雀跃的温沅汐这次倒没有理会他们,自顾自地往前走,而他们则浩浩荡荡地跟随着。

    一辆华丽的马车行驶在宽阔的官道上,温沅汐坐在车里,怀里抱着一个长方形的红木锦盒,盒面精心雕刻,又涂以金粉作绘,足显贵气。温沅汐嘴角含笑,双眸闪着亮光,手指温柔地抚摸着盒面良久。随后将锦盒平方于双腿之上,揭开盒盖,只见几封信便溢出了锦盒,她迅速将信按住,生怕掉落。一手握着四、五封信,又将塞得鼓鼓的锦盒检查了一番,再度盖好锦盖。

    望着信封红印处的“闻源”二字,她噗哧一声便笑了出来,摇头晃脑地说道:“真是个傻哥哥。”

    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一脸苦恼的模样,嘴里念道着:“该如何跟他解释呢?他会不会责怪我呢?”

    苦思冥想良久后,她不禁摇着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将信封翻转,揭开已经有些磨损起毛的封口,取出信纸小心展开。阅览着早已烂熟于心的文字,她含笑望着信封的落款,手指轻抚“墨珏”二字。

    车驾外,带着面具的释亲自驾车,马车四周,几十个孔武有力的男子手里或刀或剑地握着,众人跟着马车的速度,却丝毫未感到吃力,皆是耳听八方,小心护着整个车驾。

    “释,我们还有多久才到川泽山?”温沅汐撩开车帘一角,着急地问道。

    “以目前的速度,估计还要四日。”

    “那再加快点。”将信放入信封,又小心塞进满档的锦盒里,温沅汐一脸期待之色。

    “是。”释答完,挥动马鞭,努力驱使着马匹,众人也不松懈,紧跟马匹的速度,依旧以包围式守护整个马车。

    三日后,一行人抵达川泽山附近的颍州城。

    温沅汐抱着锦盒站在颍州城的术仁医馆前,望着门匾迟迟未动,过了半响,方转身交代道:“释,你们先去找一家客栈,安排所有人住下。这段时间我会待在术仁医馆里,你们在暗中保护我即可,不可现身。”

    “这……我们奉命贴身保护您的安全。”

    “我的也是命令。你要抗命吗?”

    “不敢。”释答完后,犹豫了良久才转身对一行人下了命令,一行人顿时散开,一部分人去寻找客栈落脚,一部分人顿时隐在术仁医馆附近。而释走到温沅汐身旁,恭敬地说道,“我必须确保您在里面没有危险,才会离开。”

    温沅汐看了释一眼,点了点头。又望了望怀中的锦盒,含笑拍了拍它后,再将它交到释的手里,嘱咐道:“好生保管它。”

    释领命颔首,小心呵护着锦盒,温沅汐满意地笑了笑,带着他走进了术仁医馆。

    “你们掌柜呢?”温沅汐拉着一个小药童询问着。

    小药童还未作答,一个颇具医道风骨、三十多岁的长须男子便走了过来,连忙问道:“这位公子,可是要就诊?”

    “我找人。”温沅汐从怀中拿出水滴形墨玉,问道,“他在何处?”

    长须男子接过墨玉认真看了看,随后恭敬地将墨玉交回给温沅汐,说道:“我家公子正在别院培植药草。”

    “那烦劳引路。”

    “好。”长须男子恭敬地应道。

    随着长须男子来到一处偏僻,远离闹市的院落,长须男子将温沅汐他们交给别院的管家后,便恭敬告辞。

    温沅汐只好带着释跟在管家身后,穿过几处院落,最终来到方圆百亩的园林之中。

    温沅汐站在园林的入口,远远地看着远处忙碌的人影却迟迟未动,管家虽疑惑却也未敢出声,只好跟着站在一旁陪同着。

    “释,这里很安全了。”温沅汐背对着释淡淡地开口说道。

    释并未回答,抬首将四周都打量了一遍,又盯着温沅汐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后,抱着锦盒转身一跃而起,瞬间消失于她的身边;一旁的管家当下抬了抬眼皮,随后垂目依旧陪温沅汐站着。

    温沅汐有些尴尬地看了身旁的管家一眼,随后迈开了步伐,慢慢走向远处的人影,越走视野越清晰。只见那人的白袍上已经染上了些许泥渍,双手也满是污泥,但神情依旧是她最为熟悉的,那温柔的对待,静谧的凝视;对待草药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那人的轮廓越发清晰,棱角更加分明,也更加丰神俊逸了。

    “墨珏哥哥还真是老样子,对待药草都这么温柔。这些药草真让人羡慕不已。”离那人有十几步的距离,她伫立又望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骆墨珏闻声,立马起身,看着眼前的少年,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

    “怎么?你不会忘记我了吧?”温沅汐在他的目光中,起初有些不安,随后不满地问道。

    “怎么会?只是有些难以置信。”骆墨珏走出花圃,一旁的管家迅速递上清水为他净手,骆墨珏一边清洗,一边继续盯着少年看。

    温沅汐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便走到花圃前,倾身低头认真观察着被骆墨珏细心呵护的药草苗,强迫自己不理会那打量的目光。

    管家为骆墨珏清洗好后,恭敬地点了点头,便悄然离去。

    骆墨珏站在温沅汐的身旁,视线从跟随她望着的草药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你看够了没?”温沅汐终于不耐烦地直视他,有些气愤地问道。

    骆墨珏索性一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将她翻转着上下左右观察得更仔细了一些,语带质疑地问道:“给你的图谱,你到底有没有学?身骨怎么没多大变化?”

    “什么没变化,我长高了这么多的。”温沅汐双手张开,拉了一个人头的距离。

    骆墨珏用手从她的头顶划过,对比自己的上臂处,笑了笑后说道:“曾经有人还说要超越我,先前是到肩膀,如今连肩膀都不到了。”

    温沅汐拍了骆墨珏的手臂一下,一脸坏笑地说道:“看来,墨珏哥哥真是生长的很好呀!”

    伸手拉着骆墨珏的衣袖,用审视的目光对着他一通上下左右地打量,戏谑地说道:“嗯……嗯……身姿挺拨,嗯……身形修长,骨骼健硕,嗯……真真是风度翩翩呀!啊,这张脸,这脸……嗯……墨珏哥哥一定迷倒了万千少女了吧!是不是已经有姑娘家对你穷追不舍了。”温沅汐双手拉着骆墨珏的衣袖,用力往下一拉,骆墨珏猝不及防的身形随之一晃,温沅汐猛得倾身,踮起脚双手压在骆墨珏肩膀上咄咄逼人地问道:“是不是?是不是?”

    骆墨珏尴尬地咳了一下,扶着她的手臂,后退了几步逃脱她的钳制,拍了拍她的额头,无奈地回道:“别胡言乱语了。”

    “你这神态,定然是有了。”温沅汐双手背后,低着头嘟着嘴,一脸不满的样子。

    “没有得事。好了,不说这个了。”骆墨珏劈头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通信的时候也没见你提及,你一个人来的,不会是……又偷跑出来了?你怎么来的?是否遇到……”

    “好,好,你一下问这么多,我怎么答!”温沅汐捂着耳朵摇着头,委屈巴巴地看着骆墨珏。见他皱起了眉头,她放下手,讨笑地说道,“我……我听说川泽山景色优美,就征求了家父的同意,过来小住一段时间,休养休养。谁知这么巧,你也在此!我就过来找你了。”

    骆墨珏疑惑地看着她,正要开口询问,猛地抬首看向园林门口处,略一沉思,又回首看着一脸俏皮的温沅汐。

    “嗯,那还真是巧。”骆墨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走吧!我们去茶室坐坐。”

第九章 再话情谊

    佳木葱茏,花草烂漫,方圆十里入目皆郁郁苍苍;小桥流水,奇石叠峰,蜿蜒小路仿佛望不到尽头。

    骆墨珏和温沅汐两人一路迈着悠闲的步子,由园林处往庭院走去。两人起初都有些沉默,温沅汐背着双手偶尔会偷偷望一望骆墨珏俊俏的侧脸,随即低头羞怯地笑笑,一脸的满足。

    本就是活泼的性子,忍受不了长久的沉默气氛,温沅汐便将目光转移到道路两旁的装饰和别院建筑上。每到一处,温沅汐感兴趣了便会停下随意地观赏,骆墨珏亦像从前那般随着她,如若她问,他便答。多数都是安静地站在她的身旁,看着她嬉戏玩闹。看着她不小心踩坏一处花圃,对着他歉意一笑,继而又胡乱将装饰性的假山当作脚踏,险些摔落,骆墨珏稳稳地接住她,反倒是假山碎落了一大块,温沅汐看着落石,又看了看假山,歉意的脸瞬间转变,用一副严肃的模样点头表示道:“嗯,好看多了。”

    温沅汐用手轻轻地拍了拍骆墨珏的肩膀后,快步离开杂乱的现场。骆墨珏无奈地摇了摇头,望着落石笑了笑,继而追了上去。

    见了石子路,便像小孩般的蹦蹦跳跳而过;见了不认识的花草树木,就拉着骆墨珏问个清楚明白。

    原本一盏茶就能走完的路程,被温沅汐硬生生走了近半个时辰。

    将温沅汐带进茶室,骆墨珏温柔地说道:“我先去换身衣裳,你自己待会儿。我很快回来。”

    温沅汐点了点头,望着骆墨珏离去后,便随意打量起茶室,对着室内的摆设和装饰,都细细地观赏了一番,眼中闪着赞赏之光。

    骆墨珏很快便换了一身素色雅服,再度走了进来,见她正在欣赏一幅字画,便并未出声打扰,而是直径走到茶位落座,着手开始冲泡茗茶。

    烧水,烫壶,置茶,温杯,高冲,低泡,分茶等缓慢地进行,将茶杯放到对面后,见温沅汐仍然在认真地观赏着那副字画,便轻声唤道:“先过来喝茶吧!你若喜欢,回头送你慢慢欣赏。”

    温沅汐又看了几眼字画,转身走过去,轻松落座,拿起茶杯闻了闻,小心地品尝了一口,连连称赞道:“好茶,清香之极,入口略涩,之后却有回甘之感。”

    “喜欢就好。”骆墨珏再为其添上一杯。

    “茶倒是很喜欢,可以多送我一些慢慢品尝。字画就算了,它在它最适合的地方,所以看起来才格外有感觉。换了地方,也就失掉了一些乐趣。”端着茶杯,望着茶室四周,温沅汐轻松感叹道。

    骆墨珏抬首随意扫了一眼那幅字画,垂首笑了笑,一边煮水,一边随意问道:“今日刚到的吗?”

    温沅汐点点头,一派悠闲地拿起茶杯喝茶,观察着杯中的茶色。

    “住所可安置妥当?”

    温沅汐垂首下的眼眸瞬间亮了亮,再抬首却是一副愁苦的模样,叹着气放下了茶杯,语带试探地问道:“正发愁呢?唉,怕是要露宿街头,不知是否有好心人愿意收留?”

    骆墨珏拿起另一盒茶叶,再度置茶,嘴角含笑地望了她一眼却并未出声。

    “之前跟管家一路去园林寻你,又随你一路来此,也算是将你这个别院都游览了一番,你这别院的几处院落都挺别致的呀!住着应该挺舒心惬意的。”温沅汐双手扶桌,一脸灿烂之姿。

    骆墨珏点了点头,深感同意:“的确挺舒心的。”抬手又为她添上一杯新茶。

    温沅汐接过茶杯,又闻了闻,小抿一口,换了一张担忧的脸继续问道:“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别院,肯定倍感寂寥吧!如果有人……”

    “并非一人,管家周叔一家,还有一些帮忙打理药圃的仆人也住此。”骆墨珏饮了一口茶,对着她举了举杯。

    温沅汐愣了愣,猛地将茶杯放到茶桌上,不仅弄翻了茶杯,还怒瞪着骆墨珏,难以置信地指责道:“墨珏哥哥,你变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骆墨珏将茶杯收回,用绢布将茶水吸干,再度放了一杯新茶在她手边,嘱咐道:“小心些,有些烫。”

    温沅汐置若未闻,站起身长吁短叹道:“唉,三年未见,果真一切都变了。曾经那个温柔体贴,事事顺从的墨珏哥哥呀……唉,怕是如今墨珏哥哥的温柔不知给了哪家姑娘,哪家姑娘真是令人羡慕……”

    骆墨珏噗哧一声笑出了声,一手扶额,一手品茶,颇有兴致地看着她继续佯装伤春悲秋。

    温沅汐余角看了骆墨珏一眼,顿时失去了兴趣,返回茶位落座,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在桌上玩着空置的茶杯,不再言语,却一脸的不快。

    “这三年过得好吗?”骆墨珏温柔地问道。

    “挺好的呀,不是都在信中跟你言明了大大小小发生过的事情了吗?”温沅汐略微皱眉,责怪道,“倒是你,每次信里都是一些嘱咐,都未提及你这三年发生过的事。你这三年都去哪里历练了,有发现什么新的草药吗?”

    “是去了一些地方,记录了一些新的药草,过会给你看记录下来的图谱。”

    “好。”

    “要在此处待多久?”

    “还未定。”温沅汐转动着茶杯,有些怏怏地说道:“到时,家父会派人来接。”

    “嗯。”骆墨珏沉默了一会,严肃坚定地说道,“那就抓紧时间,这次必定要亲自监督你好好强身健体。”

    “我身体挺好的。”温沅汐扶额哀叹,“你给的图谱我也练了。”

    “你这……体格……很没说服力。”骆墨珏伸出手,“那我给你诊下脉,看是否要药石进补?”

    温沅汐猛地站起身,逃命似地往外走,喊道:“你住在哪个院落呀?我是要跟你住一个院落,还是我可以独占一个院落?”

    骆墨珏无奈地站起身,笑着跟随着,朗声回道:“随你,你看中哪处,就跟周叔说,他会帮你安排好。”

第十章 佳人初成

    又将整个别院都折腾了一番,在管家周叔即将黑脸之前,温沅汐最终选择了与骆墨珏院落相邻的一处,一人独享整个院落。

    周叔得到指令后,询问了一些住行上的喜好,便立马安排人手帮温沅汐布置院落。因院落本身也是每日定时打理,所以只需按照温沅汐的喜好略作一些调整,不多时便整理妥当。

    温沅汐在查验过院落和房间后满意地夸赞了周叔一番,而周叔却只是点了点头,随即便借故离去。温沅汐也没在意,反正身边有骆墨珏陪着。

    骆墨珏见天色将暗,便询问了她膳食的需求,温沅汐随意挥了挥手,示意骆墨珏做主便好。骆墨珏看着她瘦弱的小身板,特别嘱咐膳房多备了一些滋补的汤水。

    温沅汐连日来忙着赶路,膳食虽丰富可口,但一心想着见骆墨珏,路上也未能食好。如今心情大好,又有骆墨珏的陪伴,晚膳吃得格外尽兴,对骆墨珏准备的滋补汤水连喝了数碗,甚是受用。而骆墨珏一晚都忙着为她布菜,见她吃得欢喜,心中也十分喜悦,望着她依旧如初的模样,好似那空白的三年不复存在,他们依旧如那时般相处自然融洽。

    考虑到温沅汐连日奔波必是劳累,骆墨珏在晚膳过后只小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去更嘱咐温沅汐尽早休息。而他在周叔的陪同下,又前往园林照料了一番生长的草药苗。

    温沅汐饭饱攻心,极度欢悦过后,疲惫感加重,骆墨珏走后不久,便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可惜刚睡两个时辰,便被一阵阵腹疼惊醒。温沅汐望了望沉谧的夜色,皱着眉头,再次揉按腹部之时,却又好似没有那般疼痛,但又不像是要去如厕。她甚为不解地起身喝了一杯水后,便又躺在了床上,迷迷糊糊将入睡之时,腹疼却又再度发作,她缩起身子,没一会儿,腹疼便又渐渐消失。她坐起身思索了良久,还是不得其解,揉了腹部良久,见腹部并无大碍后,再度侧身躺下。可刚闭上眼,腹部便又微微刺痛起来,她一手捂着腹部,蜷起了身子,痛疼感又消失了一些。

    如此反复数十次,也导致她一整晚都在难受地辗转反侧,时睡时醒中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温沅汐按着腹部,觉得疼痛感不减反增,她只好抱着被子蜷缩着,没一会儿额头已经是一片冷汗,温沅汐也忍不住时不时地呻吟几声。

    骆墨珏站在门边,正要敲门,听到里面轻微的呻吟声,慌忙推门而入,快步走到床榻边,关切地询问道:“怎么了?”

    温沅汐略微抬头,看了骆墨珏一眼,有气无力地闭上眼睛,轻声回道:“不知道……我……可能吃坏东西了,从半夜起,就时不时的腹疼。”

    骆墨珏侧身将温沅汐的身子略微扶正,坐在床沿,伸手拉过她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准确地按在右关之上。停留了片刻,骆墨珏有些慌乱地离指,深深地看了温沅汐一眼。有些迟疑地拉过她的左手,三指分别在左寸和左尺处停留片刻。颤抖着收回手指缓缓握成拳,骆墨珏又仔细打量起了温沅汐。

    温沅汐看着骆墨珏奇怪的行为,有些担心地问道:“你这神情,我……我不会有什么……重病吧!”

    “你……你确定是腹痛?”骆墨珏偏过头,三指又按回她的右手处,继续询问道,“疼痛处最甚的是否是小腹处?”

    温沅汐左手在腹部来回摸了摸,叹了一口气,伸手就拉着骆墨珏的手往腹部摸去:“哎呀,你自己摸吧!这里最疼……”

    骆墨珏吓得猛地抽手,慌乱地站起身,离开床榻几步远。

    温沅汐忍着疼痛疑惑地看着他,虚弱地问道:“你怎么了?”

    “我……”骆墨珏一脸窘困地偏了偏头,又向前走了几步,拉起温沅汐的右手,拇指和食指按压在她右手的虎口处,缓缓用力,问道,“疼痛有没有减轻些?”

    温沅汐感受了一会儿,微微地点了点头:“好像好点了。”

    骆墨珏闭了一下眼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不会真得了什么重病吧?你坦白告诉我好了,我……”

    骆墨珏拉过温沅汐的左手,捏着她的两指放在她右手虎口处,原本惊慌的脸颊上隐隐有些泛红,略微尴尬地说道:“你自己按着,我去给你熬些药。”

    说完转身疾步走向门口,犹如受惊逃窜得兔子。

    “这……你……我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温沅汐弱弱地喊着。

    骆墨珏双手扶着门,停了下来,叹了一口气后回应道:“不是重症,是……哎……这……你好好休息。”

    看着骆墨珏将门关上,温沅汐一头雾水地抱着被子,左手一直按压右手的虎口,不解地喃喃说道:“那到底是什么?啊……好疼呀。”

    骆墨珏走到书房,刚到桌前,便直接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副药方:熟地黄四钱、白芍四钱、当归三钱半、川芎二钱半、香附子四钱、延胡索三钱半、肉桂粉一钱半、炮姜四片。

    重新审视了一遍药方,正要放下笔,忽又提笔在最后加上一味:甘草四钱。

    骆墨珏一走出房门便将药方交给站在门边的周叔,急促地交代道:“按这个方子,抓……先抓十二服!让膳房准备着,回来就煎上。”

    周叔接过药方,妥善地收进袖子里,垂首略微思索后开口说道:“少主,最近别院周围似有人监视,且人数不少。昨日闻公子的一名随从身手不凡,少主可知闻公子的底细。”

    “我知道,你不用忧心。人,都是保护她的。”骆墨珏望了望周围。

    周叔再度犹豫了一下,索性开口道:“少主,之前您贸然将玉坠给了闻公子,显然不妥,如今何不寻个由头,将玉坠要回来。”

    骆墨珏长叹一口气,有些苦恼地说道:“这件事,再说吧!”

    周叔恭敬地点点头正要离去,骆墨珏又出声叫住了他,问道:“周叔,周婶可在,我……我有些事,要烦劳她。”

    “在,我让她来书房找您。”

    “好,你去吧!”

    骆墨珏回到温沅汐的院落,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摸了摸额头,苦笑着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我怎么就没发现,哎…..”

十一章 为女之道

    自骆墨珏离开后,温沅汐便抱着被子一直在床上翻滚,面对莫名的疼痛她满心疑问,又见骆墨珏神色怪异地离开,她心中更是慌乱不已,加之独自一人,不由自主地便胡思乱想起来,心中随即认定自己身患绝症,恐惧感和悲凉感顿生,心底不免想起自己的兄长,渴望着他的陪伴。

    在床上又翻滚了数圈,腹疼依旧不止,温沅汐只好蜷缩着身子。看着已被自己掐得通红的虎口,温沅汐不禁委屈地撇了撇嘴。

    略微抬首扫视了一遍空荡荡的房间,随后便用满是希冀的双眸紧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可随着时间不断流逝,迟迟都未见有人前来,温沅汐心中一阵酸楚感袭来,便抑制不住地小声抽泣起来。

    慢慢翻身后半跪在床上,双手紧紧捂着腹部,温沅汐既害怕又委屈地将头埋进枕头里,阵阵放肆而响亮地哭喊声便不断地从枕中传出。

    “吱呀”一声,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推门走了进来。

    温沅汐立刻抬头,带着一脸泪痕看向来人,本有些期待的脸顿时暗沉了下来,眉头紧皱着,眼泪又止不住地流淌。

    “哎呀,别哭,别哭。”妇人走到床边,将温沅汐小心地扶起来,拿出绢帕给她擦拭眼泪,一脸怜惜地问道:“很疼吗?”

    温沅汐抽泣地点了点头,略有些颤抖地问道:“我……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乱说。”妇人拍了拍温沅汐的手,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温沅汐也疑惑地望着妇人,妇人随即对她笑了笑后说道,“我是院里管家周叔的内人,你唤我周婶吧。”

    温沅汐略微颔首,乖巧地唤道:“周婶。”

    周婶含笑点头,视线不由自主地又打量起温沅汐,心里不住地嘀咕:“这女子长得还真俊俏,不知跟公子是何关系?看公子对她很是上心,但听公子的意思,好像也是才知晓她是女子,真是奇怪!好好的女子为何要妆扮成男子?”

    “周婶?”温沅汐见周婶一直看着她,也不出声,心里不免尴尬,只好皱着眉出声唤道。

    听到呼唤,周婶回过神,对着温沅汐歉意一笑,又犹豫了一番后,见她疼得厉害,连忙将她扶着躺好,安慰道:“你先别动,我……我检查一下,很快就好。”

    温沅汐不明所以地躺好,浑身无力地任凭周婶在身上摸了摸。可当周婶伸手翻过她的身体,要扯她衣裤的时候,她迅速伸手挡着周婶,一手扯回裤子,一面挣扎地要起身,惊慌地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你别怕。我……”周婶坐在床边,略有些尴尬地附在温沅汐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什么?”温沅汐惊讶地喊道。

    “要不,你还有力气吗?你自己看看更好?”

    “我……我自己……自己来。”温沅汐扯过被子将自己盖了起来,小声地回应道。

    “好,那你自己看看。”周婶说着,便将床的帷幔放了下来,自己背过身,望着窗外,耐心地等待着。

    “有吗?”良久后,周婶不安地问道。

    “啊,有。”温沅汐慢慢从帷幔中探出脑袋,一脸苦恼地问道,“可……并不是血色的,而是黑糊糊的……”

    周婶听闻皱起了眉头,宽慰道:“那也是有了……哎……不过就是比较麻烦。”

    “那……该怎么办呢?”温沅汐懵懂地问道。

    “哎……没事。”周婶转身安慰道,“这是我们女子必经的事。这是好事,代表你已经长成,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是真正的女子了。”

    “啊?”温沅汐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周婶将一半帷幔拉开,坐到床上,倾身靠近温沅汐的耳边,用手捂着,小声地说道着……而温沅汐脸上的表情从不解到惊讶,最终是羞涩地闭上了眼睛。

    而另一边的膳房内,骆墨珏将周叔拿回来的药包,按照药物次序小心地放进药炉中,一手蒲扇,微动手腕,扇动着炉火,看着阵阵白烟升起,药香缓缓散发……抬首望着窗外的天空,一脸若有所思之姿,一会儿紧皱起眉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淡淡一笑。

    房内,温沅汐捂着腹部,皱着眉头在床边转悠,来来回回地踱步,时不时地停下,有些羞涩地往股后望上一望。

    而周婶则跟在她身边,一脸笑意地看着她,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踱步。

    “怎么样,还适应吗?”见温沅汐来回走了很久,周婶细心地询问道。

    “还是不行,很不舒服。”温沅汐摇了摇头,略微扭了扭身体,痛苦地问道,“我以后真的月月都要如此吗?”

    周婶点了点头,扶着温沅汐坐到床边,温沅汐刚坐下,便痛苦地皱起了眉头,猛地站起身,摇头哀叹着。

    周婶望着温沅汐交代道:“慢慢来吧。以后呀,除了有孕以外,身体正常的情况下,月月都会如此。”

    伸手拉着温沅汐,让她慢慢地坐好,继续宽慰道:“习惯了就好。我一开始也不习惯的。现在日日都感觉一样了。”

    “你一开始也像我这般吗?”温沅汐左右扭动着身体,感觉全身都很不舒服。

    “那倒没有,你这般疼痛,身体定是有恙,要好好调理。我跟你说,这事可是我们女子的头等大事,攸关子嗣问题。一定要好好养护。公子给你把过脉了,说你气血亏虚,体内还有寒症,这才导致的疼痛。按公子说出的症状,你少则也要调理个一、两年。”

    “一、两年?”温沅汐低着头哀号,“这么久吗?”

    “等下,你是说墨珏哥哥告诉你我的症状?”拉着周婶的手,温沅汐连忙追问道。

    “是呀,就是他让我来看你,照顾你的。”周婶突然噗哧一声笑了起来,温沅汐一脸疑问地望着她。

    周婶笑够了,拉着温沅汐的手,揶揄地说道:“我虽见公子次数不多,但每每公子都是一副清风淡雅之态。这还是我头次见公子这般窘迫,不知所措的样子。吞吞吐吐了半响儿,那脸涨得通红,好不容才将你的情况交代清楚。可难为死他了。想想那情景,真的是……”

    温沅汐听着周婶的描述,脑海中便开始绘制着当时的情景,却怎么也无法描绘出骆墨珏窘迫的神态,最终只露出一脸遗憾,随后又想起了什么,叫道:“等下,那他……那我……”温沅汐伸手指了指前方,又指了指自己,最后一手捂脸,哀嚎地倒向床榻上。

    “嘶,疼。”温沅汐在床上不住翻转着,哀嚎道,“我现在也很窘迫,真的好丢人。”

    “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周婶轻柔地拍了拍温沅汐的背后,连忙起身跑到门边。

    温沅汐捂着腹部又慢慢爬起身,偏着脑袋看着门外,透过门缝,看到那熟悉的人影,下意识就想唤出熟悉的名字,可转念一想,又是一脸的尴尬神情,转身又躺到了床上,思索着要怎么解释才能摆脱如今的窘迫困境。

    周婶端着一碗药走过来,温沅汐在床上吸了吸鼻子,闻到了浓烈的药味,小脸苦巴巴地皱成一团,哀怨道:“光闻这味道,就知道肯定很苦。”

    骆墨珏站在门外,抬首望着天空的云彩慢慢飘过,双耳灵敏地听着她们的对话。

    “来,要趁热服用才有效。”周婶将碗推到温沅汐的面前,叮嘱道,“喝了,就不那么疼了。”

    温沅汐立马将脸转到一边,摇着小脑袋。周婶见状,又将药端到了另一侧,一副誓不罢休的架势。

    温沅汐抬眼看了看周婶,无奈地坐起身,小手颤巍巍地接过药碗,嘟着小嘴抿了一小口药汤后,立马趴在床边作势就要呕吐出来,“呃,呃……啊……不行,太苦了,我喝不了。”

    “苦口良药,一定要喝。都说了你的情况要养护个把年头呢!”

    “那不就是我要喝这个喝上一、两年?”温沅汐不敢置信地问道。

    “那你是想继续疼着吗?”周婶一脸严肃地反问道。

    温沅汐看着碗中黑浓的药汤,一手揉了揉腹部,扯出一个苦笑,说道:“我突然觉得这个疼,也还可以忍忍。”

    “胡说,快把药喝了。”周婶伸手打算抢过药碗,强行给她灌药。

    温沅汐见状忙将药碗往自己怀里挪了挪,生怕被抢了,急促地说道:“好,好,我喝,我喝。”

    用嘴皮又抿了一小口药,温沅汐委屈地捂着嘴,脑中迅速思索着,余角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婶。

    随后又端着药碗假装抿了一下,抬首看着周婶说道:“啊,还有点烫口。周婶,你应该还有事吧,要不,你先去忙你的!我想再等下,等没那么烫口了,我就一口气喝了。”温沅汐一脸真诚地望着周婶,撒娇道,“喝完我就想睡了,昨晚都没睡好。你不用陪我了,你去忙你的,耽误你这么久,我实在过意不去。”

    周婶犹豫了一会儿应道:“那好!我是还有些事要处理。你把药喝了,就好好休息,我忙完再来看你。”

    “好,好。你去吧。”温沅汐一脸微笑地送周婶离开,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

十二章 情窦初开

    伸长着脖子,探着小脑袋,直至确定周婶已经远离后,温沅汐才悻悻地收回僵硬的脖子,深叹一口气后,继续苦着脸轻揉着小腹。

    一脸嫌弃地望着手中的药汤,按在腹部上的手猛地抓紧了衣裳,温沅汐顿时痛苦地垂首弯腰,只听“啊呀……”之声不断从唇间喊出。

    等强烈的疼痛感稍微缓和了些后,温沅汐方松了一口气慢慢地直起腰,面带犹豫地望着手中的药汤沉思了良久,随即一闭眼,视死如归般地将药碗拿到嘴边,却在嘴唇刚碰到药汁后,扭头便对着床沿干呕了起来,整个人也如蔫掉的花朵一般侧靠在床边。

    “这药……我是真的没办法了……真的,真的受不了。”温沅汐摇了摇头,慢慢站起身将房内望了望,随即端着药碗四处张望着,当视线看到角落的一株兰草盆植时,眼睛瞬间亮了亮。

    再次望了望窗外,确定没人经过后,便忍着痛走了过去,一手端着药,一手指着它抱怨道:“药呀药,你真的太苦了,我是真的受不了你,也喝不下你。”

    走至盆栽前,温沅汐低头看着兰草,略带歉意地说道:“兰草,你可千万不要怪我。不过,我这般疼着,其实也算是还你了。”

    “你这碗药倒了是不打紧,反正炉上还正煎着一服,也快好了。”听到声音,温沅汐立刻将即要倾倒得碗拿正,转身诧异地看着门口的骆墨珏,弱弱地唤了一声:“墨珏哥哥。”

    看着骆墨珏严肃的神情,温沅汐迅速换上一副悲苦脸,梨花带雨般地哭诉道:“这……不是,墨珏哥哥,你不能怪我的……都是这个药太苦了,真的好苦。我实在喝不了,我试过,我努力过了,可就是……”说着说着,心里顿时倍感委屈,眼泪忍不住地脱眶而出,顺着脸颊慢慢地落下。

    “嘶啊……”突感腹部一阵抽疼,温沅汐不禁捂着腹部痛苦地喊了起来。

    骆墨珏见状,忙一步跨过门槛,疾步走至温沅汐身旁,接过她手中的药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后,顺势弯身,伸手一揽,便将温沅汐横抱起身,眼中满是责备地望着她。

    温沅汐委屈地闪躲着那眼神,侧首靠在骆墨珏的胸膛上,小声抽泣着,撒娇般要求道:“墨珏哥哥,你不要凶我嘛。”

    骆墨珏仰首无奈叹气,抱着她走到床边,将她小心地放入床内。

    温沅汐连忙抓过被子紧紧环抱着,低垂着头,一副委屈不已的模样。骆墨珏站在床边,也不言语,只是低头审视着她,眼中依旧带着责怪之意。

    空气静的可怕,温沅汐不安地用手指慢慢划着锦被,脑中快速思索着对策。

    在思索过程中,温沅汐也会时不时地偷瞄一下骆墨珏,不料几次偷瞄都在碰上骆墨珏审视的目光后受挫落败,随即头垂得更低。感觉周遭的气压愈发沉闷,又加上腹部还时不时地抽搐,温沅汐越想越觉得委屈,越觉得自己非常的可怜。双腿慢慢蜷起,她偏头转向床内,垂首枕在双腿上,眼泪顺势而落,低声哭泣了一会儿后,温沅汐伸出右手抓住骆墨珏的衣摆,微微晃动着。

    骆墨珏见状不禁闭了闭眼,一声叹息后连忙握住温沅汐的小手,弯身坐在床沿边,而温沅汐顺势就扑了过去,在他怀里更为伤心地哭起来,还不忘责怪道:“墨钰哥哥,你变了!我都这样了,你不来安慰我就算了,还凶我,你再也不是以前的墨钰哥哥了!”

    骆墨珏在温沅汐抱上来时,微怔了一下,身子不禁僵硬了起来,原本握着温沅汐柔荑的手如今悬空着,也不知该如何安放……听着温沅汐的指责,他甚是无奈,正要将手放在她背上打算安慰一番时,不料温沅汐突然又离开,赌气似地转身面对着床壁,一副气鼓鼓的模样,还不住地抽泣哭喊着:“我不要理你了。”

    看着那耸动得小肩膀,骆墨珏无奈叹气,终将悬空的手放在那瘦弱的肩膀上,轻柔地拍抚着……

    温沅汐猛一斜肩,举手拍开骆墨珏的手,又胡乱地抹了抹满脸的泪痕,扭头用通红的眼眸瞪着他,一副他犯了滔天大错不可饶恕的模样。

    骆墨珏望着她那挂着泪珠的血红之目,心头微微一颤,忍不住地抬手帮她轻柔地抹掉泪珠,指尖感受着泪水的湿意和眼眶的灼热,他手指不禁颤了颤。温沅汐则扭头避开他的手,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

    骆墨珏望着温沅汐,将手缓缓握成拳,沉思了良久后,认命地开口道:“好,是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温沅汐用余角望了望骆墨珏,见他一脸真诚地道歉,心里方好受些。正打算大人不记小人过时,腹部一阵剧烈疼痛袭来,温沅汐一手捂着腹部,一手紧紧抓着骆墨珏的手臂,紧皱眉头难受地叫起来:“啊……好疼……”

    骆墨珏反手握紧温沅汐的手,见她痛苦的样子,一时乱了心神,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在一旁皱起眉头满脸着急之色。

    在痛楚渐渐缓和后,温沅汐才松了一口气,抬首看着一脸惊慌的骆墨珏,又见手被他紧紧地握住,她突感有些尴尬,又有些羞涩。

    骆墨珏见她神色好转了些后,用责备地柔声问道:“都这么疼了,为何还不肯安分吃药?”

    “药太苦了。”垂首望着被大掌紧紧包裹的小手,感受着那掌心的温度,温沅汐小声回应道。

    “我放了很多甘草,没那么苦的。”骆墨珏无奈苦笑。

    “苦,我试了,就是很苦。无比苦,根本难以入口。”温沅汐再三强调着。

    “哪就这么疼着?”

    “有没有不苦的药?”温沅汐伸出空闲的右手又拉起骆墨珏的袖子,摇晃哀求着。

    骆墨珏扭头看着远处的药碗,又看了看一脸委屈的温沅汐,叹息道:“你的病症只能通过汤药调理才行,要不然不仅月月会疼,如若不除寒气,让其加重的话,疼痛也会随之加重,到时候受苦的还是你自己。”

    温沅汐扯着袖子,晃得更厉害了。

    骆墨珏反手又抓住她的右手,望着她,轻柔地劝道:“我会再好好研究一下你这方面的医学典籍,看看有没有别的方子,但现在你还是要乖乖喝药才行。我尽快给你找到不苦的方子,好不好?”

    温沅汐沉默着,瞪着通红蓄泪的眼睛望着他,骆墨珏用拇指将她眼角的泪水拭去,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后起身说道:“药凉了,我去给你换一碗。一定要喝。”

    走至桌边,拿起已经凉透的药碗,骆墨珏在温沅汐可怜巴巴的眼神中毅然离去。

    见骆墨珏离开房间,温沅汐仰头就倒在床上,小拳头拼命打着锦被,却又被阵阵腹痛折磨着左右翻滚。

    骆墨珏一出房门,却并未去膳房取药,而是直接出了别院,直奔大街。

    而温沅汐在翻滚中,有些迷糊的小睡了一会儿,当她再度被腹疼折磨醒时,便看到骆墨珏搬着一个床几走了进去,放在她的面前。

    看着面前的床几,五六盘蜜饯糖食围绕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温沅汐看了骆墨珏一眼,伸手先拿了一个蜜枣吃。

    “嗯……这些都配着药吃,就不会苦了。”

    “我可不可以只吃这些,不要这个。”温沅汐手指划了一个圈,最终留在中心。

    “不可以。”骆墨珏将桌边的凳子拿起来,放在床边后优雅落座,双手环抱地看着温沅汐,平淡地说道,“不急,炉上还煎着一服。我今日也挺得闲的。”

    说完扭头看向桌面,温沅汐顺着他的方向望过去,脸色瞬间便暗沉了下来,只见远处的桌面上,一个小药炉正滚滚地吐出白烟。

    温沅汐嘟了嘟嘴,又拿了一个蜜枣吃,用勺子慢慢拨弄着药汤,眼角偶尔瞟瞟骆墨珏,而骆墨珏每次都含笑与之对视,并未出声说话。

    两人僵持了良久,药碗的白气渐散,骆墨珏忽然道:“看来要倒下一碗药了。”

    温沅汐闻言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抬首怒瞪了他一眼,将勺子扔到床几上,气鼓鼓地端起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随即闭气,“咕咚咕咚”地皱着眉头连喝了两大口药汤,将碗扔回床几后,温沅汐抚着胸口,因干呕而痛苦地咳了起来。

    骆墨珏忙上前轻抚她后背,又拿了一颗蜜枣塞进她嘴里,温沅汐含着蜜枣,眼中泛泪,指着碗中遗留的少许汤汁,委屈地说道:“真的尽力了。”

    骆墨珏苦笑着点了点头,拿起药碗走到药炉旁,赞许地回应道:“我让周婶给你熬了糖水,等下你多喝一些,补气血的。看你汤药这么难入口,那只好在膳食方面给你多补一下了。”

    “墨珏哥哥。”温沅汐轻声唤道,“你……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骆墨珏转身,看着温沅汐,坦然道:“有,好像有很多想问和要问的。但想了想,从一开始你就未言明,可能现在也不想说。”

    温沅汐感觉疼痛感稍缓了一些,连忙避开床几,坐起身直直地对着骆墨珏,驳斥道:“墨珏哥哥,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我一开始就未言明,明明是你一开始就没问我。我可从来没说过我不是女子,也是你一直当我是男子的。”

    “我……你起初就是男装示人,你也从来没表明你是女子。”

    “难道女子不能穿男装吗?明明就是墨珏哥哥你,识人不清,未识破我女儿身。现在反而责怪我,而不自身检讨一番。”

    “这么说来,都是我的错?”骆墨珏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也不能这么说啦!这件事我也有错,就……没能及时指正你。”温沅汐笑了笑,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模样,“既然我们都有错,就相互抵过。谁也不要在责怪谁了,好不好?”双眸闪烁着哀求的目光,遥望着骆墨珏。

    骆墨珏略一偏首,随后点了点头,连声道:“好……好。”

    温沅汐挑眉欢喜一笑,骆墨珏继续问道:“那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不,还有什么没有指正我的吗?现在可以指正一番。”

    温沅汐低头不好意思地伸出一根手指:“是有一件?”

    “什么?”

    “我……我闺名为沅汐,沅湘不尽,潮汐不落。”温沅汐低着头,有些羞怯地轻声道,“你唤我‘汐儿’吧!我亲近之人都这般唤我。”

    骆墨珏看着面色泛红的温沅汐不禁愣了愣,随之扭头,垂首望地,含笑出声唤道:“汐儿。”

    温沅汐闻声猛地抬首看着他,眼睛明亮如星灿,脸颊笑意似盈盈。

十三章 挽发换簪

    晨曦温煦,清风流转,枝头绚丽,黄鹂轻啼,街道人来人往,一派繁荣;别院人影稀疏,安逸静谧。

    温沅汐在床上略微翻了一个身,便惊慌地坐起身,迅速下榻后,转身看着一大片腥红的床垫,不自觉地哀叹了起来,扭头望了望身后,更是一脸的尴尬。

    正在为难之际,房门便被推开,温沅汐连忙冲上床,用锦被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一脸防备地望着来人。

    周婶端着一个水盆略带微笑地望了望温沅汐,便将水盆放在温沅汐的床边,返身又从门边提进来两桶热水。

    温沅汐望着热水,对周婶讨好地笑了笑。

    周婶将一个包袱递给温沅汐,说道:“快清洗一下吧!里面都是新做的,是按照你现在的身形定制的,会很合身。”

    见温沅汐愣愣地拿着包袱一动不动,周婶又问道:“怎么?需要我帮你清洗吗?”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温沅汐立马拒绝。

    周婶无奈一笑后,一边向房门走去,一边交代道:“你弄好了,再叫我吧!”

    见周婶走后,温沅汐立马跳下床,迫不及待地清洗自己一身的不如意。

    在温沅汐清洗好后,周婶带着两个粗使女仆帮温沅汐换了一套新的被褥,将旧衣物和水盆等交由女仆处理后,周婶便强行将温沅汐按在了梨花镜前,而这一坐便坐了大半个时辰。

    温沅汐百无聊赖地望着镜中的自己,努力压制着心底的躁动不安,一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身后的人。

    而周婶神情却颇为严肃,将一手头油慢慢地涂抹在温沅汐的秀发上,拿起梳子,轻轻地捋顺温沅汐的一头亮发。随后又拿着梳子在她头上来回比划,看着镜中的人,脑中勾勒着时下最时兴的发髻,思索着到底哪一款才能配上这张娇俏小脸。

    “周婶,你都看了我半个时辰了,你还要看多久呀?”温沅汐苦着小脸问道。

    “才半个时辰而已,你就坐不住了。这怎么行,女子都要爱护自己的容颜,这衣着打扮可都马虎不得,都要细致周到。别人家跟你一般大的,早就天天捣鼓着怎么让自己更清丽娇美,一天有大半时辰可都花在这事上了,你倒好,一个姑娘家,偏偏爱妆扮成男子,哪有一点女子的自觉。”小心翼翼地梳顺发尾,左右两边皆编织了几条细长小辫,相互错落交织,盘成发髻;再点缀几朵珠花,顿显俏皮清丽。

    周婶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擢起后脑的秀发继续编织,一边赞叹道:“姑娘的五官还真标致,一看就是美人胚子,等过几年长开了,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温沅汐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抬眼看了看身后的周婶,再侧目时,才注意到一直站在门边的骆墨珏,顿时笑面如花。

    “墨珏哥哥。”温沅汐转身开心地唤道。

    “哎,别动,发髻要散了。”周婶连忙扶正她。

    “梳女子发髻什么的最烦了,倒不如男子束冠,简单容易。”温沅汐抱怨着。

    “女子就该有女子的模样,你看这样多好看。”周婶目光在镜桌上来回巡视,最后选了一支碧玉簪子为其戴上后,转头对着骆墨珏问道,“好了,公子,你觉得如何?”

    温沅汐立刻转向骆墨珏,一脸的期待。骆墨珏看着她含笑点了点头,温沅汐略有些羞意地笑了笑,随即又转回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欢喜地说道:“墨珏哥哥喜欢的话,那以后都这般梳吧!”

    “你该用药了。”骆墨珏一开口,温沅汐看着镜中的自己瞬间黑沉了脸,眉头皱着比发辫还紧,一手支在梳妆台上,头枕在手上,一副拒绝理会骆墨珏的样子。

    周婶看着温沅汐摇了摇头,取笑道:“哎,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怕吃药。不是跟你说了,身子一定要调理好,这个可是很重要的。姑娘的母亲就没交代过吗?”

    温沅汐垂目沉默了一下,随后慢慢坐直身子,望着镜中的自己,像是要透过镜中的自己看到那已经有些淡忘的身影,语气悲凉地说道:“应该是要交代的吧,可惜……她来不及交代。算算日子,她离开也有近四年光景了。不知道……”

    周婶顿觉自己失言,有些懊悔地看着温沅汐,眸中满是怜惜,随即转首对骆墨珏投去哀求的眼神,在骆墨珏略微颔首后,便转身恭敬地离开了房内。

    骆墨珏慢慢地走到温沅汐身后,垂首望了她一会儿后,又在镜桌上看了一眼,鬼使神差地拿起梳子,停顿了一下后,略有些生硬地为温沅汐整理起了发尾,口中轻声问道:“原来你我初遇之际,正是你人世不易之时。当时怎么不同我说说呢?”

    “跟你在一起的日子过得很舒心,好像真的忘记了她的离去。”温沅汐语气失落,又带些自嘲地说道。

    骆墨珏将镜桌上摆放的珠钗首饰都扫视了一遍,又望了望温沅汐头上的簪子,思索了一下后便动手将碧玉簪子取下,拿起桌上的一支白玉芍药花的簪子为其戴上,手指轻轻划过那朵芍药花,柔声说道:“这样更好。”

    温沅汐淡淡点了点头,透过镜子与骆墨珏相视一笑。

    骆墨珏笑后,望着镜中的温沅汐,突感有些尴尬,忙转身向一旁的桌子走去,随口问道:“对了,你以前是否受过严重的寒症或患过什么病症?”

    走至桌前优雅落座,伸手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温水于杯中。

    “寒症?”温沅汐缓缓站起身,慢慢走了过去,一边摇头一边回道:“不是很清楚。咦,好像……依稀记得我小时候落过水,不是,那时候是寒冬,啊……听闻我是被歹人推入一个极寒的冰湖中。”

    “被推入?”骆墨珏着急地问道,“怎么回事?”

    “我……不是很记得了。”温沅汐努力回忆着,“大概是我去找我兄长玩,然后他不在房内,我好玩就穿了他那时最好看的一身华服,然后就不记得了。醒来他们就说我被推入了冰湖,我好像还昏迷了很久。”

    轻叹一口气,温沅汐有些悲凉地说道:“说是母亲一直都守着我,生怕我醒不过来,算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吧!”

    “难怪。”骆墨珏了然地颔首后,从怀中取出了一个药罐,倒出三颗比尾指还略小一些的药丸于掌心中,随即递到温沅汐的面前,颇为无奈地说道:“嗯……药汤喝不了,药丸总能吞下去吧?”

    温沅汐好奇地拿起一粒药丸看了看,又放于鼻下闻了闻,随即皱了皱眉头,侧首望了骆墨珏一眼后,便接过他递来的水杯,将药丸往嘴里一扔,直接喝了下去:“嗯,这可比药汤好服多了,你从一开始就给我药丸多好,我就不用受罪了。墨珏哥哥,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呀。”骆墨珏伸手轻柔地敲了敲温沅汐的额头,不由叹气道,“药丸的药效始终比不过汤剂,要不是你怎么都喝不下汤药,我是断不会给你制成药丸的。”

    “你亲自制作的?”温沅汐用无比明亮的眼神直视着骆墨珏,欢悦地问道。

    骆墨珏避过她的眼神,又倒了一杯水递到她的手中,好让她继续服药,却不免有些担忧地说道:“你那次的坠湖,导致你寒气入体,医治之时也未将寒气尽数去除,加上你生活作息也不注意,多喜食寒食,如今寒气在你体内长期累积,已然积压成毒,才导致……你……有腹痛之疾。”骆墨珏轻咳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道,“以后一定要好生调理,将寒气尽数拨出才可,否则,你会有大隐患的。”

    “什么隐患?”温沅汐喝完三粒药,盯着他好奇地问道。

    骆墨珏抬头,见温沅汐一直盯着自己,忙将水杯拿了过来,又填满了水。又将药罐放在桌上,叮嘱道:“药丸一次三粒,一日三食,温水送服。这是三日的用量,你一定要按时服用。我会继续研究医书典籍,看有没有更好的良方。”

    “你还没说是什么隐患?”温沅汐将药瓶拿在手里把玩着,继续追问道。

    “没……放心吧,怎样都会帮你治好的,就不会有隐患了。”

    温沅汐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眼神却还是紧紧盯着他。骆墨珏在那眼神下,总感觉心里有些异样感,只好站起身,闪躲地说道:“你多喝些热水,我……我去园林那边看看药草。”

    “我也去。”温沅汐迅速站起身,瞬间愣在了原地,一脸窘迫地看了一眼骆墨珏,浑身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的。

    骆墨珏不解地看着她,眼神询问着,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闭着眼,窘迫地回道:“我……我还是休息吧。”

    “嗯,确实应该好好休息。”骆墨珏赞同道,“等下让周婶送甜汤过来。”

    骆墨珏转身要走,温沅汐却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小声恳求道:“那……过了这几日,你要带着我一起培育药草,我要跟着你。”

    “好。”骆墨珏爽快应道,下意识地伸手摸上她的头,温沅汐微微抬首与之对视,他放在她额头上的手略微顿了顿,随之眼底温柔,嘴角含笑地抚摸了几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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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情缘之凡缘劫介绍:

人世间,犹如走马观花,恍如一霎,可曾有一瞬让你留恋
凡世人,犹如沧海一粟,宛如蝼蚁,可曾有一刻让你动容
神之一世,无穷无尽,却如白纸,谁会在纸上留下笔墨
人之一世,白马过隙,爱恨情愁,谁会被掩藏在心底处

她无辜卷入了他们之间的爱恨情愁
以身殉道,解救天下苍生
他为得到她,而毁天灭地
他为重塑她身,而妄动天机
他们,为她,甘愿取魄挖心…流尽鲜血…化为灰烬
而她又会为了谁…心之所向,情不自禁…走入情劫
凡尘缘皆为劫
凡尘劫皆为缘
以劫续缘
以缘渡劫

过往曾经,似水流年
如若回到过去,是否能回到当初
当几世的凡缘都席卷心头,该如何做到尘世情缘尘世了
她,该如何抉择?仙侠情缘之凡缘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侠情缘之凡缘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侠情缘之凡缘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