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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酱香果冻     神秀天师txt下载     神秀天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七章 幸川

    “不过在我的映象中应该是乳白色的钱币,你这个怎么会有绿油油的荧光?”

    蓑笠翁捋了捋胡子,说道:“不过八九不离十了。”

    林静闲听后若有所思地掂了掂手中的青蚨钱。

    想着当初胡善的这个“无意之举”怎么也不像是无意。

    反而预测到他会怎么做,或是去哪个渡口。

    突然林静闲咬牙切齿。

    他意识到了自己在泉津郡许多行迹很都是胡善暗自故意的安排。

    而且今日他要乘冥池鲲渡江回乡,也不是他猜到自己会这么做,而是他胡善在教他林静闲该怎么做!

    心思缜密完全不像他那副大老憨的样子。

    做起事来真是滴水不漏,让他防不胜防。

    遥远的胡不喜客栈。

    胡善翘着二郎腿坐在柜台后,一口一口抽着他从林东山那里讨来的烟叶,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胡善揉了揉鼻子,当即正襟危坐,伸出五指在那里掐掐点点。

    良久过后,他才重新翘起二郎腿,小声骂了一句。

    “鳖孙...”

    世言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今日林静闲但见这冰山一角,便窥得了天地间的浩大。

    冥池鲲作为渡船,自然有其“掌舵人”。

    掌舵人叫公羊台。

    翰林出身,乃世安王朝文渊阁大学士,位列文臣最高官位。

    这只冥池鲲是公羊台北游天涯海角,在途中意外发现的一只垂死的鲲。

    发现它时背鳍上留有三道大鹏爪痕。

    应该是两只山川异兽争道相杀,为鲲的它惨败,沦落成了一副凄惨模样。

    幸好有公羊台的路过,伸手搭救于它,这才让它活命下来。

    同时公羊台惊讶地发现。

    这只冥池鲲也不过是只幼鲲,还未成年,所以在与鹏的争斗中落败。

    但尽管这样,这只幼鲲仍旧强横无匹。

    山川异兽得天独厚,实力滔天智慧也胜人,幼鲲灵识便不弱于世俗界一个的常人。

    它懂得感恩,和公羊台结为仁义兄弟,并自称“幸川君”,答应护佑世安王朝一百年。

    一开始公羊台还言辞拒绝,但拗不过它的顽固,只好带它来到了世俗界。

    至于那个打败幸川君的大鹏,好像叫什么...

    “云中君?!”

    “为啥这些山川神兽都自称君呢?是自认为高人一等还是...”

    “自恋?”

    林静闲有些愕然地看着长廊中的壁画。

    一只金色大鹏抟扶摇而上九万里,周围是裹挟的雾气。

    与此同时,一座云顶宫殿立于云层当中,宛若天宫。

    林静闲现在是在冥池鲲的背脊上的一座画廊里。

    里面的画卷据说都是由当今世安王朝国手秦臻所绘,用以专门介绍脚下这只鲲的根源由来。

    说到秦臻,林静闲就想到了家乡莲花镇捯饬包袱斋古玩的姚老伯。

    他手里就有一幅秦臻的作品“雪燕哺鱼图”。

    就是那个燕子和池鱼都翻白眼瞪人的那一幅,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林静闲认定那副画是假的。

    他从刚才上鲲背时就听人说过了。

    秦臻的画都是无价之宝!

    尤其是在他封笔之后,更是仅仅一手之数的画卷亲笔画卷还流传于世。

    其余的都封存在了宫中,所以愈发弥足珍贵,可遇不可求。

    林静闲心道:“姚老伯是个抠搜怪。”

    “自己要是有这名贵的话还不得藏起来,哪有在大街上拉人卖的道理?”

    林静闲一看到这长廊百尺长的画,就想到了钱。

    想到了钱就想到了之前胡善给他的那枚青蚨钱,不禁有些心疼。

    先前冥池鲲停靠在济安渡,从背脊上飞下了一只小船,用以承载客人飞上鲲背。

    林静闲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忐忑上前去询问那小船上的接客的童子。

    结果那枚青蚨钱刚好够他渡江到莲花镇的行程盘缠。

    除此之外,他还的得知。

    那老翁所说见过的乳白色的白水钱,不过是最下等的神仙钱。

    林静闲手中的这枚青蚨钱,要比白水钱刚好要高上一个档次。

    至于什么档次...

    林静闲一阵肉痛。

    一枚青蚨钱就可抵一百枚白水钱啊!!!

    他虽然现在还不是炼气士,不晓得其中的规矩和道道。

    可是也知道这青蚨钱极为贵重,所以当时他是咬牙上船乘鲲。

    冥池鲲停靠渡口时,下来很多人,但上去的就只有他林静闲一人。

    所以上面的两名丫鬟都跟在他的屁股后,负责给他介绍这长廊中的画,以及入住等各种事宜。

    两名丫鬟一个叫迎春,一个叫惜春。

    迎春是姐姐,惜春是妹妹,是同胞姊妹。

    二人都长相出落,亭亭玉立,类似于那种小家碧玉,此时正滔滔不绝在林静闲耳边萦绕。

    林静闲扶额。

    从刚开始到现在,这两位姑娘就一直围着他一个人叽叽喳喳。

    仿佛在看什么新奇的猴子一般,对他极为感兴趣。

    也不怪二春如此作态。

    实在是剩下的船上的客人都性情古怪,招惹不得,而且大多一个样子,没什么值得好打探的。

    不过林静闲不同。

    林静闲看模样也算颖逸扶柔,清秀俊朗,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

    还不如她们大,就敢私自一人花上一枚青蚨钱上船。

    这少年郎远比其他客人古怪得多,正好满足了二春天生的好奇心。

    林静闲又皱眉头,又抓耳挠腮。

    他终于不堪重负道:“二位姑娘,我舟车劳顿许久,有些许困乏了。”

    “能否带我去我的房间?”

    迎春和惜春闻言一愣,紧接着相视低头捂嘴浅笑,发出一阵悦耳的银铃声。

    二女缓缓躬身作揖施了个万福,越过他在前面带路。

    林静闲看后长长舒了一口气,抬腿紧跟其后。

    随着不断深入这广厦万间,林静闲发现这鲲背上有酒肆、茶馆、赌场,只要是能行乐的地方一应俱全。

    只不过都有一个特点...

    要花钱!

    最终迎春和惜春带他来到一处鳞次栉比的木屋。

    二女站定身体转身指着其中一座木屋对身后的林静闲说道:“喏,就是这里了。”

    林静闲听她们说到了以后,呆呆地看着面前寒酸的木屋,又转头看了看身后雕梁画栋的画楼。

    循环往复几次,他依旧是难以置信道:“这是给我住的?”

    “为啥那做画楼上也有人住啊?”

    正说着,他指了指身后的雕梁画栋,脸上满是疑惑不解。

第五十八章 云雨巫山枉断肠

    迎春刚想捂嘴笑就被作为妹妹的惜春瞪着眼睛扯了一下她的衣角。

    迎春旋即正色道:“这就是你的客房,不会错的。”

    “如果你也想住那种画楼的话...”

    迎春竖起一根食指。

    “再加一枚青蚨钱!”

    林静闲被她这句话噎住了。

    他径直走到木屋旁的栏杆处,从潇潇雨幕里遥望漉雪千山。

    林静闲自言自语道:“其实这里风景挺好的。”

    二春笑了笑,看破不说破,联袂离开了。

    林静闲凭栏望这痴缠烟雨,心中百感交集。

    月儿摇晃,人儿彷徨。

    林静闲推门来到客房之中。

    里面简简单单,只有一张床榻和一张桌椅,桌子上还摆放着一盏油灯。

    烛火摇摇晃晃,忽明忽灭。

    枕簟凉,残烛晃。

    林静闲心中惆怅。

    “欧啊——!”

    正在林静闲卧听雨打舷之际,突然听到一阵驴叫声。

    他精神一震,眼中带着一丝震惊。

    这驴叫...

    听起来怎么那么熟悉呢?!

    他慌忙打伞出了舱门,就看到一只大耳朵驴被拴在了栏杆处淋着雨。

    浑身毛发湿漉漉,黝黑发亮!

    “熟人,啊不...”

    “熟驴啊!”

    林静闲喃喃着走上前去。

    这大耳朵驴不就是那个在他来泉津郡的时候,载了他山水一程的那头驴嘛!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林静闲上前小心翼翼抚了抚它的头,心中有些感慨。

    恐怕它还不知道它的主人已经成了青鹊街要饭的疯子了。

    大耳朵驴似乎也认出了他,长长的脸颊在林静闲怀里亲昵地蹭了又蹭。

    林静闲看了一下驴屁股对着的那个舱门。

    看来是时候该邻舱客扣门寒暄了。

    嗒!嗒嗒!

    林静闲弯曲指关节在屋门上轻轻扣着。

    突然屋内传来一阵迅疾的穿衣声,窸窸窣窣。

    林静闲有些尴尬,刚转过身去屋门突然被哐的一声被打开。

    那人被打搅了好事,嗷嚎一嗓子。

    “是谁!”

    林静闲转过身去,颇有歉意地冲他挥了挥手。

    不过当他看到此人是谁后,抬起的手耷拉了下来。

    林静闲阴沉着脸,看着那个匆忙提裤子的虬髭大汉道:“怎么是你?”

    林静闲着实有些无语。

    这虬髭大汉不就是当初在胡不喜客栈趁拉住他不让他出头。

    从而趁机从他口袋里顺走银两的那个食客么?

    这事他越想越气。

    虬髭大汉两腿一哆嗦,显然认出了这少年是谁,但依旧装作不认识。

    虬髭大汉结结巴巴道:“你...你是哪根葱?敢坏爷爷的好事...”

    林静闲额头浮出两条黑线。

    油纸伞伞柄中一把解腕尖刀滑落手心中,被他甩得起风,一步一步朝大汉走来。

    就在这时!

    一道娇滴滴的声音突然从大汉背后响起。

    “怎么了,魏哥儿?”

    一个肩头衣衫滑落的女子春光大泄地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同时一只洁白粉嫩的手臂攀在了大汉脖子上,很是莹润。

    香艳美丽的女子声音婉转得惹人腻烦。

    她妩媚地看着面前的少年郎,娇滴滴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林静闲握住尖刀的手瞬间挡在眼睛前,默默转过身,只是耳朵根子通红。

    浪荡妖娆的女子似乎看到了那个害羞的少年郎。

    她刚想伸手打声招呼,就被大汉一脸无奈地推着返回屋里。

    “妹啊!你咋回事咧?”

    “快回去,让人看见了风气不好!”

    屋内,妩媚女子娇笑一声,浪荡道:“哎呦,好孙儿!”

    “那就好事多磨,一会给老祖母画个行乐图。”

    “让那少年也留在这过夜,咱三个一起做个云雨巫山的美梦。”

    将这一切收入耳中的林静闲不禁有些汗颜。

    这都什么鬼呀!

    自己又不是那什么浮头浪子。

    咣当!

    虬髭大汉一把将门摔上,埋怨少年道:“都是因为你打搅了我们好事,婆娘都生气了!”

    林静闲这回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不就是想打探一下这驴子是谁牵来的嘛!

    然后就发现这虬髭大汉正是客栈中偷了他钱财的那个食客。

    自己还没说什么,结果就被一个女人嘲讽得狗血淋头。

    我招谁惹谁了?

    虬髭大汉挠头道:“我不认识你。”

    林静闲也不是等闲之辈,一把尖刀被他甩得呼呼起风,阴恻恻道:“你不识得我?”

    他笑了笑,平静道:“不过没关系,我认得你!”

    虬髭大汉看着他手中尖刀神色惊疑不定,忽然泄气道:“哎呀得了得了。”

    “不就是几两银子,至于嘛?”

    “给你就是了!”

    在林静闲冷静目光的注视之下,虬髭大汉竟然用手掏了掏裤裆。

    然后他从里面缝制的一个暗兜里掏出两块碎银,朝林静闲丢了过去。

    林静闲也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很多时候他也都会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解释说道:“银子事儿小面子事儿大,不是我...”

    没等他说完,林静闲看到他那个动作后瞬间变了脸色。

    林静闲看着朝他飞过来的银子脸色铁青,刹那间侧身躲开。

    啪嗒!

    碎银落在大鲲渡船的龙骨板,滚了老远儿,老远儿...

    这虬髭大汉一招“鸟衔金银”属实让林静闲感到惊为天人!

    还真的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虬髭大汉看林静闲没有接过他扔过去的碎银,顿时撇嘴,然后提上裤子屁颠屁颠往回走。

    正要当他走回舱门之际,咚的一声在他耳畔炸起!

    虬髭大汉心惊胆战地扭头向一侧门框看过来。

    只见上面一把尖刀狠狠地插在上面,入木三分!

    虬髭大汉整个人如泥塑木雕呆站着,彻底傻眼了。

    他扭头冲那阴沉着脸的少年吼道:“我滴哥呀!”

    “你又要作甚,银子不是给你了嘛!!!”

    林静闲也不给他墨迹,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指着旁边嚼着胡萝卜的大耳朵驴,问道:“哪来的?”

    虬髭大汉看了一眼驴,又看了一眼少年,怔愣道:“从屠宰场顺手牵来的,这是你的驴?”

    林静闲嘴角抽搐。

    这虬髭汉子真是习惯了干这种勾当。

    当然,手段也应该是特别高超。

    要不然,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第五十九章 弄潮儿

    林静闲不耐烦地摆摆手。

    “行了,驴归我了,你回去吧!”

    虬髭大汉一听让他回去,顿时点头如小鸡啄米,火急火燎地回了屋内关上门做“好事”去了。

    林静闲摊开手掌在脸上揉了揉,有些苦闷。

    他知道这虬髭大汉也不是什么寻常人等。

    能坐得起这冥池鲲的人能是普通人嘛?

    不过既然他愿意装,林静闲也乐意陪他装下去。

    林静闲将驴扯过来,用麻绳栓在一处瓦檐之下,刚好可以用来遮雨。

    他捏捏这头驴的大耳朵,又捏捏自己耳垂,对驴说道:“你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驴了。”

    “以后我让你朝东你不能朝西,我让你砸狗你不能撵鸡,听懂没?”

    “欧啊——!”

    大耳朵驴一条长舌头舔舐着他的脸颊,摇晃着尾巴。

    “唉,你现在是我的崽了。”

    “我得给你起个名字好让你在莲花镇有个名分啊!”

    林静闲顺着它的毛发抚摸,喃喃道:“起名这件事我最擅长了。”

    “在我家乡有一只黑色小奶狗,我给它起名叫‘懵圈’,它很喜欢。”

    “那我给你起个啥名呢?”

    林静闲挠挠头,陷入思索。

    “你之前驮过我一次,干什么都是任劳任怨,在名字一事上我绝对不会亏待了你,就给你起名叫...”

    林静闲眼前一亮,欣然说道:“板凳!!!”

    “我做你背上,就像坐在板凳上一样舒服,就叫你板凳!”

    “欧啊——!”

    林静闲正在为板凳擦拭毛发。

    突然一阵风雨飘摇,板凳连同林静闲的身躯一齐晃动。

    紧接着,鲲背抖动得愈发厉害。

    林静闲周围的房屋也跟着抖动,宛若一介孤舟遭遇了狂风大浪。

    他大吃一惊,敢紧抓住麻绳,同时一手抓住板凳,不让它滑落鲲背。

    耳畔几道闷雷骤然响起!

    原来是冥池鲲在高亢地叫着,只不过声音有些凄惨。

    林静闲慌忙看向鲲首。

    那里是引起冥池鲲躁动的祸源。

    这时,邻舱打开。

    先前的妩媚女子和虬髭大汉也裹挟着衣衫慌忙走出,看向鲲首。

    但奈何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他们只是看到朦朦胧胧的一个芥子般的人影。

    林静闲双眸开阖,施用武师仰雪峰的运气之法。

    眼角的那点疤痕灵光闪现,顿时让他的瞳眸精光大盛,可以将百丈之外的事物看得真真切切。

    只见昏暗的雨幕之中!

    一位脚穿草鞋,身披白大褂的膀大腰粗的光头汉子,正腾空屹立在冥池鲲的头顶,手中攥着一把古朴的长枪。

    正一枪一枪将气力刺入江水,惊起惊涛骇浪,阻挡了大鲲渡船的前行,甚至要倾覆它于此。

    冥池鲲低吟,想用巨大的尾鳍抽打他。

    但若是这样,背脊上的山川广厦必会摧折倒塌。

    所以它不敢对抗眼前这草莽大汉,只好忍着浪水的拍击。

    执枪汉眼眶很深,眼珠黑得像两口小井。

    每当他挥枪掷海时,黑眼珠更深更小了。

    就好像两个香火头,黑眼珠似乎要把枪尖吸进去。

    林静闲赫然发现,这白褂汉子周身和脚下并无灵气缭绕。

    说明他并不是炼气士,而是武极化气,是用内在丹田之气托举己身从而达到御空行走的本领!

    林静闲从林东山那里曾听过,不是炼气士却要达到这御空飞行的境界,是为五品武夫也!

    如今的林静闲,也不过是九品。

    武夫不比修士。

    每一品的破境都是难如上青天。

    因为这一点很多人都选择了成为炼气士,所以世俗界的六品之上的武夫少之又少。

    可是这大鲲渡船的上空,竟然突然蹦出来个更厉害的五品踏空武夫,实在是骇人听闻!

    白褂大汉弩着对大眼珠,古朴长枪遥指大鲲渡船上的山水间画楼,大喝叱咤。

    “在下皇甫兴德,受宁兰国皇帝之命,前来取世安王朝丞相亓官玉泉的狗命,速速跪来!”

    世安王朝丞相,亓官玉泉?

    林静闲霍然抬头看向眼前高耸的画楼。

    世安王朝的丞相也在这大鲲渡船上面?

    迟迟无声。

    皇甫兴德又大喝道:“玉泉老儿莫要当孙子,快出来见爷爷,爷爷不想伤及无辜。”

    哗啦!

    画楼顶端的屋门忽然炸开。

    一位身着金丝法袍的俊逸男子,脚踏一柄飞剑腾霄九空,同样立于万里穹顶之下,与那汉子遥遥相对。

    金丝法袍男子斥道:“哪里来的弄潮儿!竟敢唤我家老师的名讳?快滚!”

    皇甫兴德皱眉头,道:“你是何等闲杂人,叫亓官玉泉出来,老子是来拿他人头的!”

    渡船上闹起的动静越来越大。

    许多船客都一窝蜂地挤了出来,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可惜奈何他们眼力有限,徒然听到声音却看不到景象。

    林静闲突然注意到一些事情。

    在那金丝法袍男子腾起的楼阁露台之上,有一个才情锦绣的文人学士。

    他正推着一个坐在四轮车上的老人缓缓走了出来,一齐看着天上景象。

    坐在四轮车上的清癯老人身穿刺绣蟒袍,双膝前盖着一叠绸缎,肩头上停着一只通体翠绿、尾羽修长的鹦鹉。

    翠绿鹦鹉此时正拿弯嘴儿戳着老人的斑白耳鬓,叽叽喳喳。

    “玉泉儿,玉泉儿,有人杀你...杀你...”

    文人学士扶额看了那满口胡话的鹦鹉,又转眼看着雨幕中的御剑男子,悠悠道:“老师,又是宁兰国来人。”

    “你说此战我哥他会胜吗?”

    下半身瘫痪的清癯老人用手指将肩头的翠绿鹦鹉放在胸前,嘶哑着声音。

    “诸葛文石,亏你还是大安的国子祭酒。”

    “要是你师哥公羊台在我身边,他就绝对不会问这愚蠢的问题。”

    诸葛文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道:“我师哥他是文渊阁大学士,我不比他。”

    “不过既然老师您这么说了...”

    诸葛文石看着潇潇雨幕中对峙的两人,笑道:“那我哥就一定会赢了。”

    亓官玉泉眼神黯淡无光,嘶哑着声音道:“先别说作为禁军虎贲军将领的诸葛奇玮能不能赢。”

    “你就说说这宁兰国先后三番五次派人阻挠我等渡江,是为了什么?”

第六十章 橹速不如帆快

    “是...为了一个态度吧?”

    诸葛文石有些迟疑和不太肯定。

    看见老师没有反驳他,诸葛文石这才舒了一口气。

    他继续说道:“这皇甫兴德我曾翻过他的文案。”

    “起身草莽被举荐当了宁兰国的将领,心气高傲且放荡不羁,有一身五品武夫的横练筋骨。”

    诸葛文石头顿了一下声音,才说道:“但这依旧是比我哥差上一丝。”

    四轮车上的清癯老人照旧点头,文人学士只好继续说下去。

    “当然宁兰国也知道这一战他不会胜,却仍然派他来阻扰大鲲渡船,不过是来试探我世安王朝的态度。”

    “中原沃土,我世安王朝、靖济王朝和宁兰国三分天下。”

    “其中我朝和靖济王朝是属上乘,国力相仿,宁兰国次之。”

    诸葛文石声音温润。

    “三年后的逐鹿泰山之巅,说是三方来使会盟,其实就是我朝和靖济王朝的角逐,从而择选出天下至尊。”

    这“天下至尊”说的好听,其实就是一个名号。

    只不过这个名号却能一定乾坤,决定天下苍生朝拜的信仰,实则民心!

    三大朝国相约的泰山会盟。

    明眼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王朝和靖济王朝之间的角逐。

    宁兰国实力比他们二者弱了太多,就是名义上的一次参与。

    诸葛文石缓缓道:“宁兰国虽弱,但至少也是三足鼎立的一方势力。”

    “两大王朝其中的任意一个王朝若是能得到宁兰国的支持,便能打破中原固有的僵持局面,从而碾压敌手!”

    四轮车上的清癯老人点头,语气平静而自然,道:“这一点不光两大王朝知道,宁兰国他自己也知道。”

    “所以宁兰国的皇帝有恃无恐,敢派出那皇甫兴德来闹事,想要以打架来试探我们的态度。”

    “他弱奇玮一丝,但这一丝却足以致命。”

    “宁兰国是想看看我们是否愿意放皇甫兴德一条生路。”

    “若是放了,便是我朝有意和他们交好,而且以这种方式交好,就是为了不让靖济王朝有所察觉。”

    诸葛文石啧啧笑道:“这宁兰国皇帝还是有点脑子的,暗中交好却不公示于众。”

    “就是为了万一我朝在泰山会盟输了后,可以临时倒戈,再交好靖济王朝。”

    “这是做好了当墙头草的准备,随时倒啊!”

    清癯老人淡然道:“算不上什么阴谋,只能是阳谋。”

    “不过...”

    清癯老人看着空中景象,悠然说道:“这两人,都有置对方于死地的决心和勇气,一会你要出手。”

    诸葛文石点头。

    “两舟竞渡,橹速不如帆快,君子乃御六气之辩,是借天力,他皇甫兴德逊色了。”

    突然!

    这才情锦绣的文人学士眉眼含笑,道:“石子要过刀,茅草要过火。”

    “皇甫兴德却要拿我哥诸葛奇玮亮刀子,揍我哥一顿老拳,我哥肯定是有些糟心的。”

    “如若我掺和一脚,纵虎归山放龙入海,他是不是又要打死我?”

    清癯老人言简意赅道:“我拦着。”

    ……

    潇潇雨幕之中,皇甫兴德脸上绷紧,胸脯子鼓出,像两块老桦木根子。

    一把冷、硬而发颤的杆子被他攥手一握。

    顿时枪身变得柔韧弯曲,甩了一个枪花后如迅电般向诸葛奇玮刺来。

    一袭金丝法袍的诸葛奇玮身形和脚下飞剑齐齐化作一道流光。

    钻入不断堆叠的乌云之中,与那皇甫兴德一同隐迹争战苍穹。

    乌云之中,云雷滚滚,疾电奔驰。

    寻常人等只能观望到一道道雷光闪现,阵阵闷雷惊起,唯独是看不见二人的身影。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

    一名五品武夫已经和一位御剑飞行的剑仙打斗上了。

    这是一场旷世大战!

    雨水因为被战斗波及变得时而垂泻如大雨倾盆,时而凝滞宛若雨水收敛放晴,总之异象纷纷。

    大鲲渡船上的林静闲两眼放光。

    那执枪汉和金丝法袍剑仙升入云层后,饶是他气法加持也是看不清楚了。

    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两道人影不断相撞,一息之间便碰撞了百余次,实力伯仲之间。

    他认为,那执枪武夫固然很潇洒。

    一杆长枪戏江龙,挑起惊涛骇浪,挑起半截龙江。

    可是那御剑杀敌的剑仙,更为恣意,且放浪形骸!

    成为炼气士做一名大剑仙这个幼年萌芽,在这一刻无比清晰与强烈!

    就在众人喧闹争吵之际!

    两道人影悄然出现在鲲背上方。

    为首者是一位珠冠锦袍的少年,玉带环佩,仿佛一位浊世翩翩佳公子。

    少年丰神俊朗却面相阴柔,带有一丝女人的婉转,但依旧配得上“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的说辞。

    如果林静闲在这里看到他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

    这人就是胡不喜客栈的天字号房客薛乐儿,也就是那个秋娘的朋友!

    珠冠玉袍少年身后是一个穿着碧绿色锦缎的动人女子,脸上覆了一层纱幛。

    虽然看不清楚却能看到她那异常高耸的鼻梁,不像是中原女子,更像是来自西域。

    此时,从纱幛后传来奇异女子冷冽的声音。

    “贾仁义,你到底是要去哪里?”

    少年的名字竟然叫贾仁义!

    假仁义...

    不过在这渡船上的所有人都不敢对此人不敬。

    因为贾姓是世安王朝皇族贵姓!

    贾仁义淡淡道:“莲花镇。”

    纱幛女子听到一个毫不相干的地名后,愠怒看他,斥道:“你以为我是和你来游山玩水的么?”

    贾仁义笑而不答。

    可是在纱幛女子看来,他的这幅笑容却要比愤怒可怕得多!

    纱幛女子突然意思到了自己的不对,收敛声音道:“一纸婚约牵住了两个人,不是很应该...”

    贾仁义听后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髻,将她打理好的青丝尽数揉乱。

    贾仁义勾起她的下巴,阴笑道:“阮诏啊!你以为你现在在哪里?”

    “这里是中原,在中原你连个屁都算不上!”

    “你还敢给老子发脾气?要不是父皇拿我与你们西戎联姻,你以为老子看得上你?”

    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白璧无瑕的玉颈。

    假仁义声音温柔道:“我知道你喜欢的是谁。”

第六十一章 腹化风雪为刀剑

    “北狄的那个小子对吧?”

    贾仁义冷笑道:“可是没有我,你们西戎早就死在了北狄的马刀下了!”

    “老子知道你喜欢他,可是老子偏不让你如意。老子就是要娶你,然后...”

    贾仁义在她耳畔轻声道:“然后我就选妃子纳姬妾,就不临幸你...”

    “把你死死地栓在冷宫里!”

    阮诏闻言娇躯颤抖,对他怒目而视。

    随即两行清泪从她的眸子中缓缓流出,紧抿朱唇,一语不发。

    贾仁义双手负后,看着天上乌云中的雷电,缓缓道:“阮诏啊阮诏,是不是你们西戎的人都像你这么傻。”

    “我明明答应我事成后就会撕毁婚约,可你非得暗中坏我好事,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贾仁义微微颔首,轻声道:“嗯,我知道了,你也回不去了。”

    “不过你以为你是谁?”

    “你不过是你们蛮夷委曲求全用来苟且偷生的一颗棋子,不光你的亲生父亲看不起你,我贾仁义...”

    “更看不起你。”

    阮诏眼前一黑,几欲昏厥。

    她从衣衫中掏出一把短刃,悄无声息地对准了自己的脖子,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可是她的手刚用力还没将短刃刺进脖子,就被人攥住了细嫩的手腕。

    贾仁义面色狠辣地看着她,将她手中的短刃缓缓抽出扔在地上,森然道:“阮诏,再跟你说一遍,邱城是我的恩师...”

    贾仁义凶狠眼光逼视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不,准,你动他!”

    ……

    云层中,白大褂的皇甫兴德握着古朴枪杆大口喘息。

    他后脊梁骨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就连脚上的一只草鞋不知掉在了何处。

    很是狼狈!

    而对面的诸葛奇玮,同样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都要快被揍成猪头了。

    一袭昂贵的金丝法袍被那大汉拿枪给戳了好几个窟窿,气息也不是很稳定。

    诸葛奇玮阴沉着脸看着那大汉,心中渐渐有些烦躁了。

    这五品武夫果真是难缠!

    一根长枪甩得花俏又威风,但并不能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

    可是一旦被这五品武夫近身,皇甫兴德直接就将长枪往腰里一揣。

    上来就是赤手空拳地对着他劈头盖脸一顿打,防不胜防。

    尤其是他那变态的体魄!

    自己若是不使出全力根本不能伤他丝毫,就算在他身上留下了伤口也只是破皮的小伤而已。

    看来,只能是使出撒手锏了。

    诸葛奇玮长呼出一口气。

    周围雨幕中的天地灵气突然变得凝滞起来,然后如鲸吸般向他体内聚拢。

    一股气息正在节节攀升!

    对面的皇甫兴德皱眉道:“塑灵法相?”

    塑灵法相是高阶修士独有的一种杀人手段,是通过囊括天地灵气从体内塑造出一具本我法相。

    而且这法相意态如何全看凝聚法相的人的心境,也就是所谓的“相由心生”。

    天地间无数修士凝聚出的法相都不相同。

    有神兵器物、兽怪妖魔、山川雪雨...

    无论怎样的塑灵法相,只要凝聚出法相,便可以此广吸六气,使自己的实力得到迅猛的提升!

    皇甫兴德突然感到背脊发寒,瞳孔一阵收缩。

    他气血蒸腾的臂膀和大腿上竟然开始浮现出细微的冰纹,向全身蔓延,好像要将他变成一座冰雕。

    咔嚓!

    皇甫兴德忽一振臂,全身覆盖的冰纹应声粉碎,破碎的冰屑哗啦啦散落天地间。

    可是他依旧是眼神炯炯地盯着对面不作声的剑仙,心里沉重无比。

    诸葛奇玮额头悄然出现一枚十二瓣雪花。

    周围坠落的雨滴刹那间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紧接着,有雨滴开始凝结,崩碎后变成了一片片的雪花。

    很快在他周身就行成了一团庞大的雪暴,将诸葛奇玮裹挟在内。

    诸葛奇玮胸脯上抬,对着面前风雪深吸一口,将许多风雪吸入气肺中。

    在体内酝酿了一番,然后他骤然张开嘴,将吞入的风雪喷薄而出。

    只见那被酝酿后的风雪突然变成了一柄柄冰剑,悬空飘在他的身旁,竟有千百柄!

    皇甫兴德变了脸色,失声道:“腹化风雪为刀剑,你是...眉雪剑君!”

    诸葛奇玮淡淡道:“那你死也可以瞑目了。”

    阁楼外,诸葛文石仰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说道:“师父,我哥真是恼了啊!”

    “不光使出了法相‘眉间雪’,还将他那个只有雏形的‘飘零’领域召唤出来了。”

    丞相亓官玉泉淡然道:“动手。”

    诸葛文石点头,从袖袍中夹出一只墨笔。

    他敛起袖口,神色肃穆地在面前虚空画了一道符篆,紧接着又在旁边画了一只麻雀。

    诸葛文石冲虚空画布中的麻雀轻轻吹了一口气。

    那只麻雀霎时间就活了起来,振翅衔起那道符篆飞向空中。

    亓官玉泉看着扑腾着翅膀升空的麻雀,叹了一口气道:“浇奠祭祀准备的如何了?”

    “万事俱备,未有波澜。”

    亓官玉泉略微点头。

    “记住,只有你赢了,我才不算输。”

    ……

    半空中的皇甫兴德忍不住颤栗,急速倒退。

    可是诸葛奇玮早已施法完成,想要逃又岂是那么容易?

    呼呼!

    漫天风雪化成的冰剑齐齐疾驰飞射,一股脑地刺向那白大褂汉子。

    刚刚扭转脚后跟想要逃的皇甫兴德陡然感受到自己肢体僵硬,行动有些缓慢。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丹田和胸口处一块更厚重坚硬的冰层覆盖在了上面。

    刺骨凌冽的寒冷钻入骨子里和经脉中,使他的内力变得沉重凝滞,根本挣脱不出这风雪的束缚。

    惶惑一刹,细雪惊飞!

    噗嗤!

    一柄冰剑正中他腹部,瞬间又有数柄冰剑钉在了他的四肢,让他动弹不得。

    诸葛奇玮悠然走来,举起手中长剑,剑身上“飘雪”二字泛着冷芒。

    唧唧!

    二人脚下突然传来一声麻雀的叽喳声。

    诸葛奇玮懵逼地低头看向下方。

    只见一只灰羽麻雀扑腾着翅膀朝这里奋力赶来,嘴中还叼着一道符篆。

    麻雀在来到二人之间后,惨叫一声身体崩烂,化为一滴水墨沉落。

    而那道符篆恰好飘然落在“飘雪”上方,白、青、黑三种气息流转。

    电光石火!

    雷光迸溅,一道闷雷在二人间陡然炸开。

第六十二章 国子祭酒

    大鲲渡船。

    紧紧抓住麻绳的林静闲,此时伸出一只手掌放在眉眼。

    他瞧见万顷乌云中一道流光骤然朝江水陨落。

    恍若一道疾电,又如断线纸鸢,噗通一声钻入昏暗的江水里没了踪影。

    阁楼。

    一位灰头土脸的男子踩着一把黢黑的破剑飘然落地。

    他那一袭金丝法袍早已破烂不堪,露出了里面的贴身衣物。

    诸葛文石双眼喷火,对着四轮车后眯眼笑着的才情锦绣的文人学士骂道:“你疯了?”

    亓官玉泉摆手,道:“是我让他这么做的。”

    一听见老人发话了,诸葛奇玮就悻悻然不再说话,而是看向大江上空飞来的一只白鸽。

    飞鸽来急。

    诸葛奇玮从它脚上绑着的细小竹筒中抽出一小卷纸张。

    亓官玉泉从怀里缓慢拿出一把开信刀递给了他。

    诸葛奇玮拿着开信刀剃去上面的蜡花,拆开看着,皱着眉头道:“师父,是一篇拜谒的诗文。”

    他将那张信纸递给了清癯老人。

    亓官玉泉摊开在手心看了一眼,上面落款沾染血迹,不禁笑了笑。

    “如今天下暗涌,朔风卷尘,山雨压界搅动风云变幻。”

    “很多人都按捺不住了,便使出了这猢狲出把戏。”

    “奇玮,你即刻锦衣夜行,回京城给老白索要雍凉兵权。”

    诸葛奇玮迟疑了一下,才道:“万一白叔不肯呢?”

    “不肯?”

    亓官玉泉抚须而笑,道:“那就下船,去泉津郡庆安街的胡不喜客栈找掌柜的要上两缸瓮中仙。”

    “送给老白当作润笔的钱,让他杯酒释兵权。”

    “泉津郡?”

    诸葛奇玮不解。

    皇城中有的是佳酿好酒,为何非要在这下船去找一个小地方的客栈求酒?

    亓官玉泉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悠然说道:“时人莫小池中水,浅处无妨有卧龙。”

    “要知道当初的邱城,就出自这个地方...”

    下一刻!

    亓官玉泉神色微变,远眺澄练的江水打趣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诸葛家二兄弟顺着老师的视线向鲲首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遥远的江头一点寒芒骤然出现,钻入大江之中,是一阵来势汹汹的秋风。

    大风刮过,长江如沸水翻腾。

    一条身躯有三人合抱之大的水龙摆首向这里袭来,沿途水流迸溅。

    如同一道道锋利的箭矢,极为险骇!

    大鲲渡船上的船客惊慌哗然。

    这真的是一波三折!

    先有五品武夫拦江问剑,后有绝浪江龙伏水起,都妄图将这大鲲渡船倾覆一二。

    “这渡个江,怎么就这么难呢?”

    亓官玉泉伸出一根手指抚了抚学舌鹦鹉通体翠绿的毛羽。

    面对如此大浪滔天依旧是面不改色,意态闲适。

    刚打败了五品武夫的诸葛奇玮目光炯然。

    他直勾勾地盯着那条水龙看,腰间悬浮围绕的御剑嗡鸣不已,已然是蓄势待发。

    “是莲花镇来人么?”

    诸葛文石两手相交,宽松的锦衣袖袍都要快垂到膝盖了。

    亓官玉泉摇了摇头。

    “送酒之人。”

    诸葛文石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眼神中有着些许火热,向四轮车上的老人自觉请缨道:“我去请酒来。”

    正说着,他投袂起身,一脚踏在栏杆上,双腿微屈猛然发力,骤然身体如同一只鸿雁翩跹飞起。

    早已蓄势待发却又偃旗息鼓的诸葛奇玮突然盘膝坐在地上,看着莽夫般的弟弟说道:“无知者无畏啊!”

    他先前按剑观望了一会儿。

    惊觉这水龙有着势如破竹之态,仅仅凭一道术法便可通晓这施法之人非同小可。

    莫要说一个泼墨的文石,就算加上他奇玮的御剑,仍然是不可能抵挡住这道水龙。

    诸葛奇玮双手按膝,扭动着身体转过身去,看着四轮车上的老人问道:“老师有见解?”

    亓官玉泉笑了笑。

    “送酒之人最无情,这请酒之人怕是要落得一身狼狈。”

    ……

    鲲首。

    才情锦绣的文人学士双手负后,飘然落地。

    迎面浩然风飒然而至,吹拂着他的衣摆,颇有一夫当关的大气概!

    诸葛文石阖眸微笑。

    一丝清风绕体,临危不惧的气相让渡船上情窦初开的众多女子看后有些痴痴然。

    阁楼盘膝而坐观望着这天下大势的诸葛奇玮撇嘴,嘀咕道:“这臭小子又要学我师哥耍帅了。”

    渡船上珠冠玉袍的贾仁义瞧见后也是一脸不解,喃喃道:“一个读书人瞎凑什么热闹?”

    他又是将那学士瞧了瞧,感觉这架势很像一个旧人。

    贾仁义突然捂嘴偷笑,眼角隐隐有泪珠笑出,憋气道:“他该不会是在学公羊台吧?”

    鲲首处的诸葛文石看着一往无前越来越近的水龙,嘴角撩起的笑意渐渐消失。

    干净的鬓角隐隐有一滴汗水浮现,他不禁有些汗颜。

    离得越近他才越能知道这水龙其中藏纳的气力究竟有多少,根本不是现在的他所能抵抗!

    诸葛文石回首看了一下栏杆处幸灾乐祸,且丝毫没有出手相助意向的诸葛奇玮。

    他叹了一口气,深绝亲如真兄弟,竟然也有信不过的时候。

    诸葛文石转头看着这气势汹汹的水龙,喉结翻滚,深深咽了一口唾沫。

    可是下一刻众人都没意料到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诸葛文石的厚底皂靴刚一迈出,因为冥池鲲的身上太滑,直接一脚落了空,整个人身体倾斜仰头摔倒在鲲首。

    看热闹的林静闲心里一惊。

    这逞能的学士莫非是个两脚书柜,连平地摔都可以?

    愣住的贾仁义许久才反应过来,拍了拍身旁同样震惊的女子,平静道:“这就是我大安王朝的国子祭酒。”

    “是不是很有本事?”

    爬地而起的诸葛文石两颊发热,面相通红。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出大糗了。

    诸葛文石兀自叹了一口气。

    师哥就是师哥,他诸葛文石依旧是那个诸葛文石。

    师哥会的他学不来,自己会的师哥也做不出。

    各领风骚!

    诸葛文石弯腰提了提快要掉了的筒靴,直起腰来看着近在咫尺的水龙。

    稍许,他从大袖中掏出一支无墨之笔,在面前虚空落落点点。

    尽管他知道这一次无论他是否付出全力,都是不可能打散这条百米身躯长的水龙。

第六十三章 水来土堰

    不过,他仍然要搏出全力一击,想看看自己与此人的差距到底有多少。

    只要能看出差距,就算重伤落败又何妨?

    诸葛文石提敛袖袍,以天地灵气运墨。

    凌意笔纵横,瞬息之内就完笔一道符篆。

    他挥手往其中符胆内打入一道灵气。

    符篆就像获得了生命般刹那间绽放出神芒!

    一块巴掌大的山石从符篆中拓印而出,缓缓扩大。

    诸葛文石作为世安王朝的国子祭酒,属文臣高官之主。

    地位仅此于他师哥公羊台的文渊阁大学士。

    不但通晓诗文无数,参透众多书经,更是师从当今绘画国手秦臻,习得了精湛的画意。

    所以他诸葛文石是一个实打实的文差,常年傍身的便是一支笔锥。

    如今他也早已塑灵,法相是名副其实的神兵器物——如意传彩笔。

    品秩极高,在大千世界中的珍惜程度丝毫不逊色于他哥的法相“眉间雪”。

    轰隆隆!

    兵来将迎,水来土堰。

    百丈至高的山石岿然坐镇在大鲲渡船之前,抵挡迎面而来的大风大浪。

    这山石虽然是有百丈之高,但石表有光晕流转,灵气并非那么凝实。

    诸葛文石叹了一口气。

    这画出来的山石只有形而无神。

    无论是自己修为实力和绘画境界,还远远达不到秦臻师父的那种层次。

    不能做到所谓的妙笔生花、无中生有...

    一道震耳的龙吟声骤然在众人耳畔炸起。

    那条三人合抱之粗的水龙应声撞在山石上,水流凝聚而成的龙角深深刺入石体内。

    这巨石貌似要承受不住大力一般,表面隐隐有龟裂的细纹浮现,仿佛支撑不了两息的时间。

    诸葛文石似乎有所预料,直接再度执笔,泼墨虚空,一条幌金绳凭空出现。

    阁楼四轮车上坐着的相师亓官玉泉看到这一幕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那座山石不过是他诸葛文石用来争得喘息时间的手段。

    真正的撒手锏是他这条缚龙索,想要以攻代守,而不是被动地抵挡。

    缚龙索威势匹然,绕过山石向龙身上盘延曲折,将晃动着的龙躯紧紧束缚住。

    这水龙本就依靠晃动的身躯迸发出巨力而前行。

    如今因为这绳索的捆缚,渐渐不能动弹,宛若下一刻就会被绳索绞杀成水流湮灭。

    就在诸葛文石舒心的一刹那!

    他突然心神震颤,猛然抬头看向龙尾遥远的大江尽头。

    一道人影盘膝而坐悬浮在江面,身旁两侧是两坛红纸泥封的琼浆玉液,两手不断掐诀,指引着水龙的行动。

    陡然!

    人影霍然站起身来,两手纷纷拍在坛子边缘,将酒瓮打向身前。

    然后,人影转身行走在江面,两手负后如若无人之境,任由大风大浪不能沾染他衣衫丝毫。

    人影愈走愈远,仿佛身后的那天地间的景象已成定势,不再出手施法。

    诸葛文石回过神来,额头浮出一粒黄豆大的汗珠,看着那条水龙不禁神色大骇。

    只见水龙钻入是石体的龙角爆发出两道精芒,然后轰隆一声山石炸裂开来,同时炸开的还有那对龙角。

    没有了山石的抵御,水龙愈发恣意张扬,直接神龙摆尾拍断了身躯上的绳索。

    咆哮着朝渡船这里撞来,仿佛眨眼的功夫就可以将渡船倾覆。

    诸葛文石将如意传彩笔收入袖中,转过身来冲着渡船上的众人摆手,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然后撒腿就跑。

    众人无语,但心中极其慌张,希望只能寄托在这冥池鲲的身上了。

    冥池鲲发出低沉的叫声,摆动着巨大的尾鳍侧过身来,而不是以鲲首抵御这迎面而来的水龙。

    因为那样势必会冲垮背上的千万间广厦,只能以庞大的身躯硬抗水龙的冲击。

    砰!

    天摧地塌,被这水龙正中打在身躯。

    鲲躯晃悠了一晃。

    整个大鲲渡船如暴风雨中的一叶孤舟,稍有不慎就会倾覆于江河。

    很快,鲲身恢复如常。

    可是滔滔不绝的江水直蹿起百丈高,漫过鲲背向建筑物的方向袭来。

    来势汹涌,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冲过。

    汪洋很快就冲刷了许多船房和阁楼,很多人都被水冲走了,无法稳固身形。

    就在汪洋摧折了大片建筑物,栋毁梁塌之后向画楼这里袭来。

    阁楼。

    那只通体翠绿,尾巴修长的鹦鹉急躁不安的叽叽喳喳叫着,羽翼一拍刹那间扩大了身形。

    竟然变成了一只两个成年人高的巨大鹦鹉,扇动着庞大的翅膀。

    与此同时,它掠下阁楼,用透红的嘴巴和爪子捞起大浪中的船客放到安全的地方。

    这时诸葛文石退回阁楼,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纸贴在楼匾处。

    顿时整座楼金光大盛,水火不侵,沿途的汪洋都自觉避开这座阁楼。

    大浪中,两瓮酒水飞上阁楼,砸在了诸葛文石的肩膀,然后落在地板上提溜转了几圈后才稳稳站立。

    诸葛文石身形晃了一晃,吃痛地摸着肩膀。

    四轮车上的亓官玉泉看着那两瓮酒水,哑然笑道:“这酒送的是有些嚣张了。”

    大鲲渡船上,惊涛骇浪。

    尽管红嘴鹦鹉在奋力救援,但仍旧有许多人被冲下鲲背,掉落江水之中。

    尤其是首当其冲的贾仁义和阮诏二人,直接一头栽入滔浪中,被冲落渡船。

    贾仁义沿途还将一个死死抓住舱门的虬髭大汉给带了下去。

    虬髭大汉这个骂娘啊!

    他原本好好的抓住舱门才避免被浪冲走,结果前面冲来了一个珠冠玉袍的傻小子。

    直接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脚踝,连人带门都给他薅了下去。

    贾仁义也是迷瞪了。

    这门太不禁拽了!

    他下去的时候仿佛能看到虬髭大汉那杀人的目光,宛若要将自己凌迟一般。

    而且,他好像还看到了一个熟人。

    一个少年正两脚踩在栏杆处,死死地拽住一头大耳朵驴。

    林静闲咬牙,双臂青筋暴起,涨红了脸颊。

    他吐出一口闷气,双眼通红嘶吼道:“板凳,走你!!!”

    下一刻!

    麻绳和大耳朵驴一齐向前飞出。

    因为用力过大,板凳直接飞起数丈之高,向不远处的那座画楼飞去。

    咔嚓!

    栏杆折断,林静闲瞬间滑落鲲背跌入冰冷的江水之中。

第六十四章 奇遇

    鲲背之上的华贵阁楼。

    诸葛文石刚刚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谁知旁边的诸葛奇玮突然睁大了眼睛,匪夷所思地看着他的身后。

    诸葛文石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缓缓转过身。

    他猛地看到一只嘴角留着哈喇子的大耳朵驴,哀嚎着向这里迎面飞来。

    诸葛文石不可思议地喃喃道:“我的天...”

    咣当!

    大耳朵驴三百斤重的体格全砸在了诸葛文石瘦弱的身躯,瞬间将他干倒在地。

    诸葛文石整个人都被盖在了下面,没了踪影。

    吓得旁边的诸葛奇玮抱剑躲在了角落里。

    四轮车上的老人也是嘴角抽搐,推动这车轮往后靠了靠,为那只驴留下了足够多的空地。

    啪!

    驴身下一只手艰难伸出,将手中的一根带着绿叶的胡萝卜拍在了地板上。

    角落里的诸葛奇玮恰到好处地咧嘴捂住双眼,真是惨不忍睹。

    他弟弟文石好不容易从翰林院里出来溜达溜达。

    平常挺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一位君子,这下丢人是丢大发了!

    咕咚!

    无尽江水中的林静闲没把持得住喝了一口江水。

    大脑中的意识瞬间被汹涌而来的水淹没,只剩下一片空白。

    林静闲还小时就在莲花镇的后山池塘中凫水。

    这凫水本领也是练过的,可是这江水不比池塘。

    水面波澜震变,让他的四肢变得十分不协调。

    况且江水森寒,不禁让人浑身冷颤,一时难以脱困。

    林静闲刚一冒头,还没来得及换气,又是一道大浪打了过来,重新将他淹没在水下。

    他不停地在水中挣扎,刚才那一道浪完全将他打懵逼了,自身乱了跟脚。

    林静闲只能双臂胡乱地拍打着身边的水,溅起的水花和不断下沉的身体让他心生绝望。

    他仿佛感受到正有人紧紧地勒住他的脖子,缓缓用力,而且肺部好像有针扎的刺痛感觉。

    就在他意志快要消失,瞳孔扩散,身躯不再挣扎往下沉时!

    眼角处的莲花疤痕骤然生出光亮。

    一股清凉之意让他的脑海一激灵。

    林静闲重新睁开了眸子,奋力向上游去。

    林静闲咬牙吃力,双臂早已酸痛,但仍旧不能放弃。

    他不能初入江湖便死在江湖。

    落得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名号怕不是让那群莲花镇的小子笑话一辈子?

    所以他不能死!

    终于!

    林静闲一头露出江面,吐出江水,大口喘息。

    他一瞥发现渡船上情况也并不是很好,很多地方早已被洪水冲得人仰马翻。

    一只硕大的红嘴鹦鹉在半空中不断盘旋,抓住那即将要掉下去的船客往上拽。

    就在他意识清醒要游回渡船时!

    朦胧光影中好像有一行走在江面的人影向这走来。

    林静闲湿漉着发丝抬头看他。

    那朦胧人影弓身,一手按住他刚浮出水面的脑袋,噗通一声又将他重新按回了水下。

    “我他娘...”

    林静闲失去意识的身躯像一片枯叶,随着水流,缓缓下沉。

    ……

    幽邃黯淡的江底。

    一座富丽堂皇的水中宫殿扎根于此,周围是数不尽数的海洋生物。

    这水中宫殿颇为奇诡。

    三根暗青的古老石柱呈三角插在宫殿周围三个不同的方位。

    而且,三个古朴石柱之间有淡淡的丝线相连,相互映照。

    将森冷的江水阻隔在外,没有丝毫水滴可以浸入宫殿。

    每根石柱上都嵌有一颗散发着淡淡荧光巴掌大的透明珠子。

    仿佛这珠子就是能隔绝江水的玄妙所在。

    宫殿如同一座龙宫,占地足足有方圆百丈之大。

    不过只有中间的一座主殿。

    主殿修长的台阶之外,是一片园囿空地。

    其中生长的是千百株光彩照人的珊瑚树,上面缀满了奇形怪状的鳞片,宛若仙境!

    一个珠冠玉袍的锦衣男子从昏睡中悠悠醒来,看着周围景象有些发怔。

    贾仁义环顾看了一下这恰如龙宫的宫殿,然后抬头看了看不知离这里多远的江面,心里有些懵了。

    这宫殿...

    怎么还可以避水?

    周围地上的这些散落一地的龟甲鳞片,还有不远处壮阔宏大的珊瑚林...

    这是人间秘境、洞天福地么?

    贾仁义挠了挠脑袋,有些不明所以。

    他只记得自己被大浪冲进江水后。

    突然出现了一个漩涡将他吸入了进去,然后自己就稀里糊涂的来到了这里。

    偌大的一座水中宫殿寂寥无人,极为深邃。

    尤其是这宫殿坐落江底,大概足足有一千米之深。

    谁知道这里存在着什么。

    贾仁义记得他被冲下大鲲渡船的时候,自己手中还抓着一个虬髭大汉的脚踝,好像也将他带了下来。

    贾仁义挠挠脑袋。

    不知道他去哪了。

    他在宫殿周围踱步,发现只要不出百丈的范围,就不会受到深海的挤压和侵蚀。

    水宫犹如一层龟甲保护着他,但也如同一座大囚笼困住了他。

    期间,他还在宫殿的一侧找到了那穿着一袭碧绿色锦缎的女子阮诏。

    二人一齐打量着周围景象。

    繁华紧密的珊瑚林中,一棵珊瑚树的枝桠上挂着一道人影。

    林静闲哇一口吐出水来,又差点被呛住。

    整个人直接从树上栽了下来。

    “啊!”

    身子下面的虬髭大汉惨叫一声,声音颇为凄惨。

    林静闲心中一惊刹那间蹦起来,发现了身下的那个汉子。

    虬髭大汉伸展了一下腰肢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一脸幽怨地看着面前的林静闲,心中还是想要骂娘。

    可是他刚站直了身子,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林静闲及时上前扶住了他。

    “你怎么也下来了?”林静闲好奇问道。

    林静闲和虬髭大汉之间也算是老相识了。

    之前,在胡不喜客栈有过恩怨。

    在大鲲渡船上又是相邻的舱客,现在又一齐掉到了这诡异的地方。

    虬髭大汉抚了抚快要昏厥的脑袋。

    他今天真是点背啊!!!

    自己被那狗日的锦衣男子拽下船不说,遇见一个漩涡被吸入里面来到这里也不说...

    自己先他们醒来,琢磨着这珊瑚林上的宝贝不错。

    就犯了病,想要揣兜里一些。

    可是谁曾知...

    他奶奶的树上还趴着一个人呢!!!

第六十五章 善茬

    刚好到这里摘些鳞甲,结果树上这人一头就栽了下来。

    不偏不倚刚好砸自己脑袋上!

    妈的,这人点背的时候真是放屁都能砸脚后跟。

    虬髭大汉浑身无力,叹了一口气道:“说了你可能不信,我是被人薅下来的。”

    “薅下来的?”

    林静闲揉揉鼻子,同样叹息道:“彼此彼此,我他舅好不容易浮出水面,又被人一巴掌按下来的。”

    “不过...”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海底竟然还藏着这种玄妙的仙境。”林静闲问道。

    毕竟虬髭大汉都醒来好久了,而自己才刚刚醒了过来,许多地方还弄不明白。

    二人在这珊瑚林中转悠了一会儿。

    攀谈后才猜测这可能是一座仙家洞府,也就是高境界的修士用来闭关修行的府邸。

    因为这仙家洞府都有自己的禁制,所以这深海中的暗流才不会侵入这里。

    这东西来说对孤陋寡闻的林静闲很是玄妙!

    现在他们的处境很尴尬。

    这座水中宫殿虽然如同一双枷锁桎梏般将他们二人牢牢锁在了这里。

    但也同时对他们起着庇护的功效,避免他们海流挤压致死,同时抵挡住了禁墙外面的深海妖族。

    林静闲坐在一棵三丈高的珊瑚树的树顶,支着下巴看着乳白色禁墙外往来不绝的各种奇形怪状的鱼儿和海兽。

    其中竟然还有托或拽着枪戟的虾兵和蟹将。

    有握着长枪的长须大虾和手持两把大斧的老红蟹彼此争斗着,体形估计只有林静闲膝盖处那么高。

    极为滑稽!

    不过这一切林静闲都见怪不怪了。

    自从他在济安渡看到那百丈高承载着数间广厦的冥池鲲后,他就知道这大千世界不平凡。

    自己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乡巴佬,少见多怪。

    他扭头问旁边的虬髭大汉道:“魏温文,咱这还能出得去嘛?”

    魏温文是虬髭大汉的名字。

    魏温文从珊瑚树上拽下一枚七彩鱼鳞塞入自己怀里,说道:“我晓得个锤子呦!”

    “这地方老子也是第一次来,能不能再见俺婆娘一次都说不准。”

    “唉...”

    林静闲嗖地一下从枝桠上跳下,捡起地上的一枚奇光异彩的鳞片把玩着。

    他在珊瑚林里绕了几圈,在魏温文旁边突然站定了身子,突兀道:“那真是你婆娘?”

    魏温文沉吟了一会儿,道:“你真想知道?”

    林静闲摆摆手,不屑道:“随你便。”

    魏温文呲牙,伸手在他耳边小声道:“露水情缘。”

    二人走出园囿,发现主殿台阶前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珠冠玉袍,若翩翩公子。

    女的碧绿绸缎,若小家碧玉。

    男人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冲刚走出珊瑚林的林静闲和魏温文二人笑着摆手。

    女人则是神色冷淡,立在男人旁一语不发,冷眼看向这里。

    林静闲见到这海底宫殿不仅掉下来他们二人,还有其他人后,不胜欢喜,自言自语道:“这世界真小啊!”

    无他!

    只因这男子是“旧人”。

    林静闲忽然感到自己身旁的魏温文气息有些不对,扭头看去发现他的表情极为丰富。

    由一开始的惊愕到欢喜,再到难以言表的愤怒。

    八品武夫!!!

    林静闲惊诧,从魏温文的呼吸来看竟然是八品境界的武夫...

    果然,这人没那么简单!

    林静闲在泉津郡的青鹊街董府,虽然是杀了一个八品武夫侯五,但面对这虬髭大汉依旧是半点把握都没有。

    谁知道他会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

    况且,杀侯五是因为他的粗心大意,没想到自己能反杀,所以才死在了自己手中。

    “你怎么了?”

    林静闲发现他的身躯隐隐有些颤抖。

    魏温文额头浮出两道黑线,声音低沉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是被人重渡船上薅下来的吗?”

    这...

    林静闲扭头看了看那台阶前的男子,又看看了他,神色有些精彩。

    魏温文一手拧转手腕,一手在腰间提了提,大步向那锦衣男子走去。

    一枚尖锐的鳞甲被他握在手心,去意不善。

    林静闲瞧见这一幕后窃喜。

    有好戏看了!

    林静闲感觉这两人没有一个善茬。

    能花一枚青蚨钱登船的,哪有什么普通人?

    现在他们几人沦落至此,一切都未成定数,彼此是敌是友更是未分。

    如今看到他们互相亮刀子,也好看清他们各自的手段...

    原本立于台阶前冲二人打招呼的贾仁义神色有些尴尬,将伸出的打招呼的手收回身后挠了挠脑袋。

    他看着面前怒气冲冲大步走来的虬髭大汉,不动声色。

    就在魏温文提拳砸向贾仁义时!

    一旁久久未动的绿衣女子突然侧身挡在男子身前,冷冷地盯着魏温文。

    魏温文皱眉,收回提起的拳头问道:“你的女人?”

    贾仁义顿首谢曰:“看得上不嫌弃的话就送你了。”

    魏温文撇嘴,也就此作罢,不再追究他把自己拽下船狗屁倒灶的破事儿。

    后面的林静闲看到二人并未动手,也谈不上什么所谓的大失所望,只是对这面若冰霜的女子产生了一丝好奇。

    林静闲走上前来,对着贾仁义的白嫩的脸瞧了又瞧,看得他贾仁义有些不自然。

    “你干嘛?”

    林静闲笑道:“这样挺好的。”

    贾仁义扯了扯嘴角,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盒胭脂水粉,涂起了腮红。

    魏温文神色古怪。

    林静闲见怪不怪,只是上前一巴掌打掉他的胭脂水粉,笑骂道:“真有你的。”

    正说着,他用下巴努了努那异域风情的女子,道:“也是相好的?”

    贾仁义笑而不答,知道他话里有话。

    因为二人真正相见便是因为秋娘。

    魏温文看着惺惺相惜的二人,诧异道:“老相识?”

    没等林静闲说话。

    贾仁义率先回答道:“是老相识。”

    话音刚落。

    林静闲接着说道:“还算不上朋友。”

    贾仁义笑容玩味的看着他,静默无言。

    魏温文则是舒了一口气。

    只要他们二人不是朋友就好,否则一对三确实是有些难搞。

    林静闲也是笑了笑。

    在场的各位都不是头脑简单之人,简简单单几句话便见锋芒。

第六十六章 铁牛犁地

    他知道贾仁义刚才那句话是在向他伸出橄榄枝,而且同时是在向魏温文示威。

    可是...

    有经过他林静闲的同意没有?

    众人心中都有谱。

    这玄妙的水中宫殿仅是空地园囿中就有这么多稀奇珍贵的珊瑚树。

    那宫殿深处到底有什么奇珍异宝谁又得知呢?

    也许之后,几人之间免不了做出杀人越货的勾当。

    林静闲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因为他初出茅庐便在江湖之事上显得很老练,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贾仁义拍拍手,指着头顶汪洋说道:“我刚才看过了。”

    “我们这里距离海面约莫有三百丈的距离,想要游上去除非有七品之上的武夫体魄,炼气士更难。”

    “而且若是出了这个护佑宫殿的禁墙,面对的就是深海威压,全身脏腑都会被挤压破碎。”

    “所以...”

    贾仁义笑了笑,道:“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知二位有何高见?”

    林静闲揉了揉下巴,说道:“英雄所见略同!”

    等于没说。

    一旁的魏温文皱眉道:“这宫殿竟然能滴水不进,建筑物必然藏有避水珠之类的存在。”

    “如果我们能找出那宝物,应该是可以活着出去。”

    那碧绿绸缎的女子只是冷眼旁观,并无参与说话。

    藏有避水珠?

    三人都鬼使神差地看向台阶上的主殿。

    一道九丈高的巨大古老石门横在那里。

    上面青苔可见,可知这水中宫殿的年代久远。

    若这里是所谓的仙家洞府,肯定会藏有天财地宝,而且非同小可。

    贾仁义转身看了一眼背后石门,耸肩道:“没戏。”

    “如果没有特殊的凭证或绝对的蛮力是不可能破开的。”

    说罢。

    他看了看虬髭大汉。

    魏温文冷哼一声,知道他心中所想,便向那扇石门走了过去。

    待离石门数步之远。

    魏温文站定身躯,两臂置于胸前,斜侧身子,后脚脚尖刺地,前脚迈出。

    一股蛮荒之气鼓荡而生!

    随着他身形的迅速移动,一条石板沟壑被狠狠凿开。

    这...

    林静闲悚然。

    这家伙的招式竟然和他的半步崩拳发力有些相仿。

    皆是以腿为辅,拿腰运力,从而爆发出大力。

    但二者也有明显的不同之处。

    林静闲的半步崩是靠拳攻击,而这虬髭大汉的招式架势更像是以手肘制敌。

    那两只臂膀,恰如犁地铁牛的一对牛角!

    然而!

    接下来的一幕彻底让他心中有了定数。

    若是他与这八品武夫对上,他必输!

    只见魏温文原地发力凿开一条沟壑后,在行进奔跑的过程中既然能再次发力,双脚更下陷了一分。

    脚下石板如同疏松的土壤般被犁开,恐怖骇人!

    轰!

    一阵尘土飞扬。

    魏温文的健硕身影消失在了漫天石屑当中。

    难道?

    几人屏息,眼中露出希冀之色,结果下一刻就让他们失望了。

    尘土散尽后,那道石门巍然不动,表面一点凹陷刮痕都没有。

    反倒是那崩飞的石屑,是魏温文在原地撞出的一个大坑,土石纷飞。

    可是尽管如此,贾仁义的眼皮还是跳了跳。

    这一击太过悚然。

    魏温文晃了晃脑袋,将头上的石灰甩去,然后从脚下大坑中跳了出来,神色有些郁闷。

    不光是他,在场的几人神色都些肃穆,心情沉重。

    如果这石门开不了的话,估计他们就要真被困在这了。

    这时,阮诏看着周围的三根古朴石柱若有所思,上前抚摸了一下石柱上镶嵌的晶莹剔透的珠子,然后按住缓缓用力。

    贾仁义大惊制止道:“别动,那是禁制!”

    咔哒!

    珠子被按进了石柱内,好像是一个机关。

    阮诏面目慌张地回头看向贾仁义,下一瞬整个人化为一道流萤被吸入了柱子中。

    “该死!!!”

    贾仁义紧张上前想要抓住她,但是扑了空,只能狠狠地一拳砸在柱子上。

    林静闲和魏温文面面相觑。

    这好大的一个活人就这么在眼前消失了?

    是什么障眼法或者白雀法术?

    “这蠢妮子!”贾仁义骂娘道。

    犹然觉得不解恨,他又是往柱子上踢了一脚。

    贾仁义倒不是担心那臭女人的安危。

    他只是生怕她触碰到了宫殿中的禁制,万一把外面的水流引进来或者打开机关就完蛋了!

    不过等了一会也没发生什么可怕的动静。

    三人逐渐放下心来。

    不过,人确实是真真切切地消失了。

    贾仁义用手再次按了一下那颗镶嵌的珠子,依旧是没有什么变化。

    魏温文颓然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叹息道:“怎么办?”

    贾仁义脸色阴沉,没有说话。

    林静闲一脚踹飞脚下的石子,也挨着他坐下,看着外面海景淡淡道:“等呗!”

    期间,魏温文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想要找到另外两根古柱试试看。

    但被林静闲和贾仁义二人制止了,说在阮诏没有回来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等,是如今最无奈也是最好的计策!

    半个时辰后,贾仁义身旁的石柱突然发出了一下光亮。

    几人赶紧坐起身来,认真仔细地盯着石柱不眨眼。

    一道金光从石柱镶嵌的珠子中落下,化为一道高挑的身影。

    一袭碧绿锦缎,正是先前消失的女子阮诏。

    “里面有什么?”贾仁义一手抓住她的肩膀,急切问道。

    林静闲和魏温文也眼神火热地看向她,期待能从中找到脱困之法。

    阮诏抿了一下朱唇,许久才说道:“是一座小天地,好像是一处试炼之地,里面是炼丹房。”

    “试炼之地,炼丹房?”

    贾仁义颇为费解,喃喃自语。

    突然他灵机一动,抬头看向台阶上的那扇石门。

    试炼...

    阮诏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那扇稳如泰山的石门,思量后,蹙眉道:“难道完成试炼就可以打开那扇石门?”

    魏温文表情激动,大吼道:“那还等啥,赶紧找个人进去通关啊!”

    “杵在这干啥?”

    林静闲遥遥头,缓缓说道:“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既然有三根石柱,那就说明有三处试炼之地。”

    “要么是仅完成一处试炼就可以打开石门,要么就是三处都要通关才可以。”

第六十七章 洞天福地

    贾仁义顿首,赞许说道:“林静闲说的应该没错。”

    “我曾看过一本古籍,上面就是专门记载了这种洞天福地。”

    “这座宫殿大概是某位仙君得道后遗留下来的私人府邸,里面设有试炼地,后人通关后便可取其机缘造化。”

    贾仁义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遍,娓娓说道:“既然这里有三根式样相仿的石柱,那么很大可能说明这里存在三处试炼地。”

    “只有三处试炼地都通关后才有可能打开那扇石门,也就是生门,取得脱困之法。”

    林静闲不解道:“何为仙君?”

    当他说出这句话后,不光魏温文和贾仁义,就连一向高冷的阮诏也是像看傻子似地看着他。

    “嗯?”

    林静闲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郁闷道:“怎么了?”

    难道自己又孤陋寡闻了?

    关键是在莲花镇也从未有人跟他提过关于修行的事啊!

    魏温文神色古怪道:“炼气士境界由下往上有通灵、铸术、凝气、锁魂、锻元、乾真、塑相、御神、散道、归一境等。”

    “但只有修为到达归一之后,才可位列仙君,获得称号,而这仙君在我们整座天下都屈指可数。”

    这是连他一个武夫都知道的事。

    林静闲听后若有所思。

    原来炼气士中竟然有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境界啊!

    不像他们武夫,直接从九品到一品,多么干脆利落!

    “那...”

    林静闲揣测道:“之前我们在大鲲渡船上见到的那两个御剑和挥洒狼毫的男子,也都是归一境之后的仙君?”

    贾仁义遥遥头,嗤笑道:“你不是刚听过了么!”

    “归一之后的仙君在我们整座天下都不过一手之数,哪能让你一上来就见到两个?”

    贾仁义轻佻道:“那俩人不过是徘徊在塑相和散道境之间的修士,还远远未到达归一的境界。”

    “但凭借实力而言,也算是勉强有个仙君的称号,这是世俗界不成文的规定。”

    林静闲笑嘻嘻,揉了揉脸道:“你知道的还挺多,你和那俩人这么熟嘛?”

    贾仁义心中咯噔一下。

    这家伙在套他的话...

    估计他原本就知道炼气士境界这一回事,只不过是想以此为幌子,借机打听他的身份。

    自己差点给那智障似地把自己交待得明明白白得了。

    贾仁义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呵呵笑道:“高手!”

    林静闲赶忙摆手。

    “不敢当不敢当!”

    不过贾仁义还真是冤枉了他。

    他林静闲就是孤陋寡闻啥也不知道。

    魏温文挥了挥手,说道:“那还愣着干啥,早动手呗!”

    贾仁义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头向阮诏问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阮诏不确定道:“应该是到了半个时辰后,不管你愿不愿意还待在里面,都会被试炼地自主轰出来。”

    “我没有通过试炼,只是通过了一阶段,而且它奖励了我这个。”

    正说着,她摊开手心,里面躺着一颗小巧玲珑的白色药丸,周围有淡淡光晕。

    颇为奇妙!

    魏温文眼前一亮,惊呼道:“有丹晕,是上等的七品丹药!”

    “不会,只是上等的八品丹药,堪及七品而已,丹晕并不是很凝实。”

    贾仁义见多识广。

    这丹药没他说的那么神奇。

    林静闲双臂环胸道:“那这样也大概都清楚了。”

    “这试炼地不止一个阶段,应该是有好几个关卡节点,通过一关后便可获得相应的奖赏。”

    “那...”

    他启齿笑道:“这三处试炼之地我们四人该怎样安排?”

    事到如今,贾仁义也不再隐瞒,说道:“我是通灵境止途,旁边这位也是通灵境止途,实力为先。”

    虬髭大汉魏温文咧嘴笑道:“你们知道的,我是八品武夫,四人之中最强,这试炼之地必有我的一份。”

    魏温文是所有人中实力最强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八品武夫,几乎是可以吊打他们所有人的存在了。

    轮到一脸苦瓜相的林静闲了。

    他无奈摊开手,叹气道:“在下不才,一介九品武夫,没啥能耐。”

    “不过...”

    林静闲活动了一下筋骨,眼神熠熠道:“这试炼之地,也必有我一份!”

    阮诏浅笑。

    就像是刚才贾仁义所说。

    她是通灵境止途,实力理应比作为九品武夫的林静闲强上一些。

    而这试炼地,自然是实力最强越容易通关。

    就在阮诏和魏温文二人都要以为贾仁义出口否定的时候。

    谁知一旁的贾仁义当即说道:“我、魏温文,还有你,我们三人进。”

    这?

    阮诏和魏温文都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阮诏俏脸生寒,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嗯?”

    贾仁义扭过头一脸微笑地扭头看她。

    这人畜无害且肆无忌惮的表情不禁让她心中胆颤。

    “你猜我什么意思?”

    阮诏低下头去,轻声道:“猜不了。”

    啧啧...

    魏温文瞧见这一幕后和林静闲相视了一眼。

    确实挺有意思。

    魏温文不再理会众人,而是转身离开,去寻找另外的两根石柱。

    林静闲紧跟其后,也转身要去找剩下的石柱。

    就在贾仁义刚要伸手按住石柱上的那颗珠子的时候。

    他突然回过身来冲林静闲大喊道:“喂!”

    林静闲转身疑惑不解地看向他。

    贾仁义笑道:“我知道你。”

    “凭借一己之力把在青鹊街固若金汤的董家杀成了一手指头就能捅破的窗户纸,你仗义!”

    林静闲神色怔愣,良久后也是笑道:“我也晓得你。”

    “本以为你是个绣花枕头,但竟也能摘下泉津郡县太爷贺秋朗的项尚人头,你跟脚不错!”

    “嘁...”

    贾仁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将手摁下,身体顿时化为一道流萤飞入石柱中。

    现在场中就只剩下了林静闲和那神秘女子。

    林静闲欲言又止想要对她说一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俯身抱拳道:“姑娘,告辞!”

    原地站着的阮诏表情平静地看着林静闲离去的身影。

    幸好他没有将那话说出口,否则她不介意手上沾一些血。

第六十八章 阴阳五行

    离开的林静闲叹了一口气。

    他是觉得贾仁义不该对那女子如此。

    虽然他也不知道二人之间有何瓜葛,但女子对他一直是委曲求全,像是个下人,甚至一丝尊严都没有。

    他本来打算管上一管,但一想到他什么都不了解便妄加干预的话,无论结果如果都是自己的不好。

    而且自己如果将那话说出口后,恐怕会撕毁女子最后仅剩的一丝尊严了,也太伤人心了。

    既然她自己不愿,林静闲也不好多管闲事去拆穿了。

    而且师塾的任先生说过,自己认为好的算不得数,这是种毛病,要改!

    很快,林静闲在宫殿的另一处方位找到了一根式样相仿的石柱。

    上面同样镶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在这昏暗的海底像一颗照明夜明珠。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按在了上面,然后咬牙按下,身体瞬间虚幻。

    林静闲感到脑海里天昏地暗,神识像是被挤压扭曲,被吸入了另一方天地。

    ……

    炼丹房。

    贾仁义盘膝而坐,面前方寸石台上立着一尊四足青铜丹炉。

    青铜丹炉四脚喷火,炉表因为火焰的炽灼而变得暗红。

    有药香气透过炉顶丝丝散发,沁人心脾。

    贾仁义翻手拍在地上,将一株紫珠草和五钱白芷打入丹炉之中。

    然后他用意念勾动着燃烧火苗的强弱,借此来控制炼丹炉的温度。

    他略微有些无奈。

    在他刚进入这片方寸天地时就有思绪飞入他的脑海,说明了这片试炼之地的通关条件。

    这炼丹房总共有两关。

    第一关是丹为达到丹徒层次,也就是能炼出九品和八品的丹药,时间是半个时辰,也就是半柱香的时间。

    之前阮诏进来时,便是在半个时辰内分别炼成了九品和八品的丹药,才奖赏了那枚堪及七品的丹药。

    通关第二关的条件有两个。

    要么是丹为达到丹师层次,炼成七品丹药。

    要么是修炼自己的神魂,完成一念开三炉的壮举。

    也就是一心分三用,同时炼成三炉九品资质的丹药。

    贾仁义并无炼丹这方面的天赋,就算达到丹徒的丹为已然是十分勉强了,更不要说那丹师。

    只好试试一心三用,同时炼三炉丹药。

    思索之中,方寸石台上的青铜炉突然震动。

    炉胆内灵气冲回,险些把炉顶撞飞了出去。

    贾仁义大惊,赶紧掐诀抑制灵气的冲撞,避免草药被焚烧。

    良久,青铜丹炉这才恢复平静,炉顶自发错开一半。

    一股药香味扑如口鼻,神清气爽!

    贾仁义长呼出一口气,伸手一招将那枚朱红色的丹药夹在指间。

    这是一枚劣质的九品金创药,也就是所谓的刀尖药,主治血流不止的刀斧伤和血肉青肿。

    就炼丹界而言,并不是多么高超的技艺。

    与市井坊间流通的金创药有唯一一个区别,这药不是外敷伤口,而是内服的丹药。

    还没等贾仁义来得及欣喜,就看见那枚朱红丹药化为了一摊烂泥,不再具有药丸状。

    “干!”

    贾仁义蛋疼地将丹泥甩在地上,骂道:“这下也成外敷的了。”

    画符楼。

    魏温文伏在一张案牍上,上面堆满了团成纸团的黄符纸。

    很多符纸上只是潦潦草草地画了几笔。

    有如歪歪扭扭像蛆爬的,有如屎壳郎滚蛋儿轧过的,总之没个字样!

    “干!”

    魏温文将手中的细毛笔锥泻愤似地砸在案牍上。

    一张符纸上的字迹像是鬼画符。

    他真是无语,怎么会摊上了这么个倒霉玩意儿的试炼地。

    他魏温文不愧是干小偷行当的,大字一个不识,能写出什么狗屁好字来?!

    就算让他临摹字帖照搬都不一定能耐下心来去做,而且这写符篆还要一丝不苟。

    做到心意与笔墨的衔接,才能写出具有特殊功效的符篆。

    魏温文瞥了一眼香炉中已经燃去过半的香火,心中愈发焦急起来。

    他试炼通关的条件只有一个。

    就是成功写出两张符篆,分别是清意符和藏气符。

    所谓清意符就是具有清热解毒、爽人心神功效的一种符篆,也是道家符篆中最为简单的一种。

    至于这藏气符,则如字面意思。

    将自身气力藏于符篆中,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伤敌之妙用,比清意符也略微复杂一些。

    但仅仅这样,仍旧是让不学无术的魏温文伤透了脑筋,几乎就要抓狂了。

    摆阵阁。

    林静闲站在偌大道场的阁楼上,看着楼下不远处的一座法阵,眼中掠过一抹忧色。

    他的试炼之地的通关条件是学会布阵施法。

    这里所说的施法不是铸术境之上的炼气士所化用的法术。

    而是通过布阵的方法引动天地灵气,从而衍化处妙法,是一种借助手段。

    布阵?

    林静闲不禁苦笑。

    他除了有个九品武夫的身份外,在其他领域来讲都是个门外汉。

    别说一知半解了,就算涉猎都不曾有过。

    他们进入试炼地的三人中,除了贾仁义见识广,有些门路外,魏温文和林静闲二人的情况都不是太好。

    林静闲手中掂量着一本破旧泛黄的古籍,是一本很普通的八卦五行录。

    里面专门讲授了阴阳五行和八卦之术。

    什么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

    书中记载。

    太极是世界衍化的开始,由太极生出阴阳天地。

    天地运行而有四时,四时运行演变出雷、风、火、山、泽,然后万物生成。

    所以,一切事物的形成和变化都是有阴阳、刚柔、动静的对立面的消长、交感、相摩、相荡所引起的。

    即“一阴一阳之谓道”,“刚柔相推而生变化”。

    现在林静闲脚下的那青石道场阵法中,便刻画了一幅阴阳太极图。

    有坤地、震雷、离火、兑泽、乾天、巽风、坎水、艮山八卦。

    阵法内时而有灵气衍化为焰火、瀑流、雷电、风暴等等。

    林静闲微微颔首。

    在这方寸天地待的这一段时间,他终于弄明白了世间至关重要的一种事物。

    那便是“气”!

    术修炼气士讲求“君子御六气之辩”,从天地间攫取灵气为己用。

第六十九章 以身试法

    境界实力的提升其实就是炼化的灵气的提升。

    不光如此,就连武夫也是讲开发人体秘藏。

    这碎山石、倒江海,皆是调用体内脏腑之气和丹田之气,是另外一种“气”。

    乃至所谓“天行健”,日月更迭、斗转星移,也是“气”的推动。

    而这阵法,看似玄妙。

    实则就是摆阵人通过心意调动八卦阵中天地灵气的方位走向,达到自己的一种功效目的。

    这是一种极为轻松的“借天力”方法。

    轻松是轻松。

    可尴尬之处就是林静闲他就是一介武夫,只会运转内力,不是什么炼气士。

    连通灵的境界都没有,做不到心意和天地灵气的衔接。

    自然无力感应天地,更别提什么调动八卦阵中的灵气走向进而布阵化法了。

    这是他现如今的硬伤。

    如果通灵境的贾仁义在这里的话,他来应对的话应该会好一些。

    当然,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吧?

    书中还记载有另外一种蹊径,是能让不是山上神仙的普通老百姓都可以布阵生法的一种方式。

    不过祸福相生,此路太过艰难!

    因为“天行健”,自然万物总是在生生不息的走动,所以这天地灵气也是不时地在游动变化。

    如果你不能凭借自己的心意调动它的话,不如顺着天地间的心意。

    去迎合灵气的走向,去被动地摆阵,从而达到化法的功效。

    但正因为这样,主动性便不在自我,而是在天地。

    又因天地混沌,灵气方位走向变化莫测,所以迎合起来很难,很费力!

    天生万物,芸芸众生。

    世间万物其实天生都有细微的感应天地的能力,只不过这种能力是在炼气士的身上被无限放大了而已。

    对比之下,所以普通百姓显得很普通,炼气士就显得很不一般了。

    其实关于不是炼气士却能和天地灵气相联系这一点,林静闲早在泉津郡的时候就有所猜测。

    因为曾经的董家三公主董明煦,本就是一介寻常人。

    虽然说他有过“开灵”的经历,但是失败了,所以依旧是寻常人。

    可偏偏这个寻常人,却能借助灵草中郁结的天地灵气而延年益寿,这是他曾经所没有想过的。

    显然,是董明煦在体内吸收了灵草中的天地灵气,从而修养了病弱的身体,有治病的妙效。

    之前他没有想明白,是因为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如今观览过这八卦五行录后,林静闲才如醍醐灌顶,真切地明白了其中缘由。

    残破的青石道场中,白雾蒸腾、电闪雷鸣,有一切自然运转的大景象。

    林静闲拧转手腕。

    如果只是让他站在这高楼之上观看的话,他并不能看出什么门道,倒不如真真切切地领悟一番。

    他现在,要以身试法!

    林静闲屈膝,骤然一个射步翻身落入了罗网之中。

    他环顾法阵四周。

    雾霭中隐匿着不同寻常的气息,应该是灵气聚集的地方。

    林静闲稍稍闭目,眼角处的莲花疤痕有荧光闪现,然后陡然睁开双眸。

    脚下八卦图中乾、坤、巽、震、坎、离、艮、兑八个方位一览无余,清晰可见。

    林静闲抱书在怀,沉吟细观,脸上不觉显现会心的微笑。

    自从上次清明后山拜祭泥菩萨之后,这莲花状的疤痕就稀里糊涂的留在了他的左眼角处。

    这莲花疤痕的来由有些古怪。

    林静闲并不知道他何时在后山上刮蹭着了,就留下了这么一个疤痕。

    唯一记得的就是他跪拜泥菩萨昏睡过去,醒来时就有个这个印记。

    这个印记好生玄妙。

    不但让他的眼力见提升了许多,还依稀有着那“勘破虚妄”的能力。

    能于细微处见真知,就是见表知里,找出事物的本我形态。

    林静闲也不知道这莲花疤痕这么玄妙。

    老头子林东山的回答倒是很模糊。

    也许是他摔倒时打通了眼眸处某根经络,类似于打通任督二脉,所以才有了这等奇妙的事物。

    本来在莲花镇时,林静闲对自己的这个神通有些无感,对他来说很是鸡肋。

    但现如今,林静闲惊讶地发现这种能力很适合用来修习阵法。

    因为法阵中隐匿的方位每个他都能了然于胸!

    也许,这莲花疤痕随着他修行之路的延伸,将来可能大有用处。

    嗤啦!

    白色雾霭中一道紫色雷电迅速从乾卦方位蹿出,出其不意地向林静闲耳鬓掠去。

    林静闲猛然回首,瞬间看到一条紫色游龙朝他所处的八卦中心飞扑了过来。

    他眯眼之际微微侧头,下意识间躲闪开了。

    林静闲伸手摸了摸耳鬓发丝,有几根头发丝被烧灼了下来。

    紧接着,又有火苗在他面前凭空生出,只是燃烧了一息的时间便自发湮灭了。

    林静闲会意。

    这阵法是这片方寸天地自成的无主法阵。

    因为没有人操控,加之衍化术法的灵气过于稀少,所以很多地方不尽其力,也不算到位。

    衍化出来的术法威力也就大大降低了。

    林静闲闭目,再次感受八卦所处的真实位置,然后一拳朝面前的雾霭递出,将此处郁结的灵气刹那间震散。

    原本处于震卦的灵气蹿向了其他卦位。

    之后,他将手探入雾霭中,发现肌肤不再有先前的酥麻感。

    说明这法阵中已经没有了雷电的存在。

    果然!

    这八卦中的震卦就是对应的雷!

    如今将其卦位中的灵气散去,自然不会有雷法的衍化。

    在他了解到法阵的所有奥妙之后,便没有在这法阵继续待着的必要了。

    很快,林静闲左右互搏,在八卦阵眼不断递拳而出,所过之处灵气皆散了开来,法术消失。

    白雾渐渐稀薄。

    林静闲四面八方的禁墙破碎,这座品秩不高的法阵刹那间爆开。

    咻!

    林静闲飞出八卦图,腾身阁楼之上。

    道场的法阵炸开后,数颗鹅卵石圆润的石头暴露在他的视野当中。

    林静闲若有所思。

    有的石头如巴掌大小,有的却只有指甲大小。

    林静闲提拳在腰扭转了一下腰肢。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八卦图上的石头便是书中所谓的压阵石了。

    也叫结阵石,是用来布阵的一种石头。

第七十章 河洛

    压阵石是一种比较奇特的天财地宝,可以改变天地灵气的走向。

    故此,许多阵师都是用这石头进行摆阵的,但也有很少的一部分人用更珍贵的阵旗布阵。

    当然也有空手结阵的,不过那都是有大威能的修士了,阵法造诣极高。

    如今的林静闲不是摆阵,而是破阵。

    其实只要一个人洞若观火,看得透彻,破阵对他来说就轻而易举,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直接倒施逆行,直接将八卦对调,也就是阴阳调和,此消彼长,便可自然而然的破开阵法。

    要是看不出阵法的玄妙的话。

    就如魏温文,凭借一身蛮力在法阵中横冲直撞的话也是可以出来。

    但皮肉肯定会带伤,做的无用功夫太多了。

    就在林静闲思索之际!

    那残破道场上的数块压阵石石表忽然浮出金色的文字烙印,悬浮在本空之中,组成了一部金光经传。

    “这是?”

    林静闲定睛而望,心中有种猜测,紧接着就止不住内心的兴奋。

    这是一张摆阵图!!!

    林静闲立马聚集精神,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幅飘在半空中的金光阵图,眼神熠熠。

    许久片刻。

    那幅阵图的样貌便一五一十,没有遗漏地刻画在了林静闲的脑海之中。

    阵图也随之湮灭,地上压阵石遇风后变成了一缕石屑纷飞消散。

    参透阵图后的林静闲喃喃道:“河洛古阵?”

    燃香烧尽,时辰已至。

    这座方寸天地骤然响起瓷器破碎的声音。

    林静闲身后的摆阵阁猛然坍塌,变成了废墟。

    下一刻!

    林静闲身形模糊,虚幻不定,在原地化为了一点流萤。

    宫门前,魏温文、贾仁义、林静闲和阮诏四人再次聚首于此,神色各不相同。

    贾仁义看了几人一眼,摊开掌心,手中也是一枚和之前阮诏带出来的相仿的丹药。

    “这是一颗益气丹,八品极品,可短时间内增强一个炼气士的御气能力,提高实力,只有不到半刻的功效。”

    没得说。

    贾仁义这一招是先发制人,率先亮出自己从中获得的奖励。

    意在让林静闲和魏温文他们二人也亮出自己从试炼之地获得的东西。

    可是二人对他获得的那枚益气丹并不在意。

    因为他们都是武夫,那丹药对他们来说没有丝毫用处。

    就在贾仁义坏笑期待这二人的战果的时候。

    魏温文一脸忿忿道:“那个,老子失败了!”

    失败了?

    不光是贾仁义,就连林静闲也一脸诧异,眼神都带有一丝怀疑。

    八品武夫,比他们二人都要强上许多。

    结果倒是他失败了?

    “怎么回事?”贾仁义皱着眉头问道。

    那枚益气丹其实他并不是很在意,这种东西回宫后要多少有多少。

    他实际目的就像想二人都亮出此行的收获。

    如果有人的收获比他好的话那更好,怀璧其罪的道理大家都是知道的。

    况且林静闲和魏温文二人之间,魏温文是他最为忌惮的。

    如果魏温文的宝物过于耀眼的话。

    他的那枚益气丹随时可以拱手让人,使他和林静闲确立同一战线,从而将魏温文孤立起来。

    可是,这厮竟然失败了?

    他贾仁义不相信,也难以置信。

    只见魏温文撇嘴,颇为难受道:“我进入的试炼之地是一处画符楼。”

    “老子是个贼,大字不识一个,画个锤子的符。”

    众人心中了然。

    原来每个人的试炼之地都不相同,所以说难度可能也不太一样。

    贾仁义听后挑了一下眉头。

    画符楼?

    他扫视了一眼魏温文,发现后者并不像说谎。

    可是符篆这一领域他贾仁义也不是很擅长。

    符篆的塑造需要心意与笔意的衔接,条件过于苛刻了!

    林静闲环抱双臂,神色凝重道:“照魏温文这么说,那他所在的那试炼之地通关就有些麻烦了。”

    魏温文也是点头,看向一旁不说话的碧绿锦缎的女子,皱眉道:“这术业可是你的专攻?”

    阮诏摇头。

    林静闲摊开双手,空无一物,笑道:“我所在的试炼之地是一处摆阵阁。”

    “我半个时辰内第一关已过,奖赏是一页古阵图。”

    “不过在那方寸天地中已经成为了一道精神烙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除了我无人可观摩。”

    魏温文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姑且相信了他。

    可是贾仁义却暗自心惊。

    摆阵阁?

    阵师可是一个极其稀有的术士之道。

    布阵之人往往能四两拨千斤,一座阵法便可耍人耍得团团转,很是难缠。

    没想到林静闲他竟然歪打正着地进了摆阵阁修习阵法,还得到了一份古阵图,但是只能他林静闲一人看见。

    想到这贾仁义就想吐血,合着就自己带了一个现成的宝贝出来。

    自己还想让他们亮招子,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海色渐暗。

    水宫之外阴森森一片,极为幽邃。

    但水宫中地面散落奇形怪状的五彩斑斓鳞甲,以及整片华丽耀眼的珊瑚林都散发着绚丽奇幻的光辉。

    让整座水中宫殿如同一团巨大的萤火,宛若仙宫!

    碧绿锦缎的阮诏环顾四周。

    徜徉在偌大的水中宫殿,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从袖袍的夹层中抽出一幅破旧羊皮纸画卷。

    摊开后,是朱砂和笔墨绘画的一幅故事图。

    这是她在贾仁义等三人进入试炼之地,自己无事在宫殿绕了一圈所发现的,而且是在地面压着的石砖下面发现的。

    一脚踩过,发现质地较软,于是就发现了其中暗藏的玄机,从中找出了这古旧泛黄的羊皮纸画卷。

    这画卷,讲述了一些关于这座宫殿的来历及奥妙。

    她轻咬嘴唇,思量再三后终于从角落走了出来,拎着那幅画卷对宫殿空地的三人,顿足后说道:“你们过来看,我发现了这个!”

    林静闲等人闻言回首,就看见仪态端庄的阮诏手中拎着卷轴站在石门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盘膝而坐的贾仁义眸光闪烁,然后拍了拍手缓缓从地上站起,朝她走了过去。

    魏温文和林静闲二人也好奇地走上前去。

    这是?

    “我刚从地缝的夹层内发现的,你们可曾知晓这其中故事?”

    阮诏将画卷递给了贾仁义,然后被他放在地上摊开,足足有九尺之长。

上架感言

    说来内心复杂,二十五万字,后台三百个收藏(你们知道我这几十天是怎么过的嘛...),裸奔上架哩!(心里凉了半截ヾ(。 ̄□ ̄)ツ゜゜゜)

    首先,在此郑重感谢一下鳅大。

    如果大家看了这本书也知道...

    这本书很老套,无系统不穿越,金手指也是模棱两可,几乎是没有任何卖点,所以才最初始内投签约的时候屡屡碰壁。

    总共内投了至少十次,前前后后改文也有五六次,但是始终签不了约。

    诸多编辑给的意见都很相似:

    没有亮点...

    不够新奇...

    甚至其中有一次单机莽到四五十万字,也是申请了五六次,可惜结果“*槽,好&...忍!”(懂得都懂)

    不懂的我也不多解释,毕竟自己知道就好。

    你们也别来问我怎么了,利益牵扯太大,说了对你我都没好处,当不知道就行了,其余的我只能说这里面水很深,牵扯到很多东西。

    详细情况你们自己是很难找的,网上大部分已经删除干净了,所以我只能说懂得都懂。

    最后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一定能懂,就算懂了以后也对你们不好,毕竟懂得太多了也不是好事。

    所以最好是不懂就不要去了解,懂太多不好。

    果冻面色涨红地解释,一脸叽叽歪歪……

    咳咳...ミ(ノ゜д゜)ノ打你~

    开个玩笑。

    最后还是鳅大,说我文字可以,剧情老套,但依旧给我签约了。

    果冻在此不胜感激!

    分割线:“抵制不良游戏,拒绝盗版游戏。注意自我保护,谨防上当受骗。适度游戏益脑,沉迷游戏伤身。合理安排时间,享受健康生活。”

    【反正还未上架,你们就不能说我水字数。】

    话说,我高中考试作文好像在末尾写过这句话。→水字数万岁!

    --→言归正传←--

    《神秀天师》是我高考后写的第一本小说,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本小说,所以缺点刚开始真的是层出不穷。

    就拿第一卷“地府篇”的番外来说,其实这并不是我最开始写的稿子。

    我首先着笔的就是正文卷的一些内容。

    后来几次签约无果,就前前后后重新审阅了一番,发现自己写的东西当真是如流水账一般味同嚼蜡。(汗颜.jpg)

    但是如果推翻重写的话,我又不是太愿意。

    因为虽然前期各种伏笔铺垫,以及草蛇灰线让大家看着无趣,甚至扑朔迷离...

    (写小说的朋友们千万注意,这点非常劝退读者!!!)

    但我非常坚信如果自己将所有故事线全盘托出,当整个世界观构架变得清晰(也许150w字ー( ̄~ ̄)ξ)以后,至少(君子不说大话-。-)这是一本令我自己非常满意的一个作品。

    所以这本书我还是不想放弃。

    于是!!!

    我便在楔子之后,正文之前!

    强行穿插了一卷现写的内容“地府篇”,将余策的二世身所在的小阴间交待一些情况,所以才有了松吹军副总兵——许长安。

    说到这!

    一旁默默无言的许长安霍然抬起了头,一脸幽怨地看着屏幕前正在扣字的果冻。

    十指温凉如白玉的果冻正沉浸在敲打键盘的无趣中,此时蓦然惊醒,随意一瞥,便看到情况不太对的许长安。

    风流倜傥的果冻瞬间眯起眼睛,瞳眸中一缕精光闪烁,沉声道:“尔敢?!”

    只见许长安嘴角上扬,邪魅一笑,紧接着两腿微屈,骤然螺旋升天。

    一柄大拖刀刹那间逼近天幕穹顶!

    伴随轰隆一声巨响,果冻的超●皇族至尊VIP240Hz曲率液晶显示屏顿时出现一道肉眼难以看见的细纹。

    眨眼间,以那点细纹为中心,裂纹蔓延布满整个超●@#¥%…&*显示屏。

    没等果冻反应过来,许长安便已夺框而出。

    怒发冲冠的许长安瞬间跳起来,将来不及后退的果冻扑倒在地,两手死死地掐住他的喉咙,怒吼道:“给爷死!”

    危机关头,许长安的身体压住的下面,奋力腾出了一只手,在键盘上摸摸索索一阵后,陡然按下了“Enter”!

    许长安浑身一僵,旋即不自觉地松开了扼住他喉咙的双手,低头看着自己将要消散的身躯,眼中难以掩饰的震惊。

    难以置信的许长安指着面前的果冻,嘶哑着:“你...”

    果冻伸出食指往上抬高鼻梁处的镜架,神色平静而自然。

    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果冻两手负后,冷笑道:“我键盘侠,血脉中流淌的可是至高无上的真神血,站在世间制高点,拥有睥睨万物的力量。”

    “键来!”

    随着果冻的一声叱咤,许长安的身形瞬间泯灭漫天光羽之中。

    与此同时,一道极其不甘的声音充斥在果冻占地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公顷卫星可视的海景别墅。

    “果冻老贼,千年龙套之仇,我与你不共戴天!!!”

    ……

    emm...还是言归正传。

    其实许长安并不是一个龙套角色,在我没写地府篇之前就已经有了关于余策二世身的剧情安排,只不过是在中后期。

    大抵是全部阴谋浮现水面,天命在身的林静闲就不得不去阴间和许长安进行一次晤面。

    这里可以给大家提醒一下,许长安与林静闲一样,都是余策的两枚棋子。

    (“云顶之弈”这一章会有大致描述。)

    滑动鼠标进行节选中...

    1%...

    节选成功!

    余策点点头,悠然道:“天地作棋盘,众生为棋子,半子错走动辄粉身碎骨。”

    “那时候,我余策甚至连清白都留不在人间。”

    林静闲眼睛直勾勾地看他,仿佛想要将他的心思看透,却发现自己参透不了他半分,于是说道:“那你为何还要挑起人间这根大梁?”

    余策轻叹一口气,道:“世人说我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亦是更上一层楼。”

    “但若是你发现这层楼不是你喜欢的一层,而且这层楼已然是这座楼最顶峰了,你会怎么想?”

    正说着,他举起石案上酒盏,示意他举杯。

    可是林静闲不会喝酒,至少现如今还没有养成喝酒的习惯。

    余策一杯饮下,肩头墨发在清风的吹拂下翩翩起舞,一字一句道:“那就捅破这层楼,不见层楼...”

    过了许久。

    林静闲将手中棋子悄然放入棋篓子中,认真问道:“那生民立命与得道成仙,你更喜欢哪个?”

    余策举棋不定,轻声说道:“我希望你后者多一些,因为前者将由我来做。”

    --→分割线←--

    二世身的许长安和三世身的林静闲都是他手中握着的棋子。

    只不过一枚在阴间,一枚在阳间。

    然后,再小心翼翼剧透一次,可以将许长安和阎王爷的生死簿联系在一起。

    地府篇所有的伏笔铺垫,都不是空穴来风,以后都会有特别的交待。

    而且关于地府,还会有长篇的描写,只不过到时候的主角就是正主林静闲了!

    因此,地府篇是我为了弥补正文前期剧情平淡而放出来的一个“比较”高潮的剧情,并不是无关紧要和画蛇添足。

    所以!!!

    大家就不要再纠结于林静闲和许长安谁是主角的问题了。

    我目前在角色栏只开放了“林静闲”这一角色。

    之后根据剧情进度,会陆续开放“情窦初开江凤臣”、“举世皆敌贾仁义”等我比较中意的几个配角。

    这些角色,无一例外都具有一身浩然正气。

    至少三观在我看来很正。

    在架空的这个世界中,向来没有非黑即白的纯粹。

    人人皆有自己的苦衷,人人皆活得心安理得。

    譬如(后文节选):

    威压且庄重的宏朗之音蓦然回荡。

    “吾乃大安王朝二皇子贾仁义,在此...恭祝归鹭陵莲花镇林静闲,年少有为凌云志,芙蕖盈盈雨初晴!”

    说罢。

    贾仁义春风得意,如一轮如日中天的骄阳缓缓升天,迅速远逝天际余霞成绮之外。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走出第十八层乾坤之时!

    贾仁义五指挽起墨发,看着脖颈莹白肌肤处的一抹鲜红,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撇嘴道:“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

    再者,在贾仁义重回肉身后飞离第五峰的天幕时,先是说了一句在谁看来都自命不凡的词句。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随后,他又自嘲似地喃喃道:“世人谤我贾仁义孤高自许,但也确实如此。”

    之后,又在那一步跨过的三才阁门槛雾封仙之际,仰天对日,肆无忌惮大笑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一袭珠冠玉袍的少年郎,双手负后笑问天:“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何人哉...”

    少年郎无奈摇头。

    “不就是我贾仁义嘛。”

    ……

    贾仁义这个人,以主角的角度来看,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反派。

    但是以他自己的角度,自己乃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公无私”。

    所为,何所为?

    他都有自己义正言辞的道理所在,是客观来看可以站得住脚的道理。

    贾仁义,是我除了余策之外最喜欢的一个角色!

    好了,说了这么多。

    那么正文开始吧!

    --→分割线←--

    上架“敢言”:

    之前第一次发布本书的时候,地府篇关于剑匣老人的描述,我引用过这么一句话。

    “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

    结果有读者留言说文风很像烽火大大的“剑来”。

    关于文风,说声妄自尊大的话。

    果冻在极力模仿“剑来”这本佳作。

    (剧情不一样,可是也会讲些三观大道理什么的,主要是写出一些关于自己为人处世的看法)

    之前在看过了剑来之后,才萌生写作想法。

    简简单单,因为喜欢,所以模仿,但并非抄袭。

    果冻目前大二学生,虽然理科生,但也是个文学热爱者。

    Ps:止步于各种网络小说和文学热刊,名不经传的小扑街而已。【轻点喷】

    高中选文理科时,因为恐惧背书,所以选了自己并不拿手的理科。

    所谓肚子里的墨水,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些词藻和天马行空的故事。

    但凡以后写作中哪地方出了差错,我只能希望读者们能多担待一下我这个萌新作者。

    虽然在写作方面,我深知和其他人的差距。

    可是人都会成长。

    我会尽量弥补,尽可能让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网络作家。

    像你们目前看到的“成品”。

    其实在我每一次发表稿子后都会重新阅读审查一遍。

    哪里需要重新排版、哪里需要更改错字...

    在病句不多的情况下,会尽量让大家看得舒服,看得代入感强一些。

    《神秀天师》,古典仙侠,试水推之后仅仅加了一百多收藏。(无能果冻,再次留下“心栓”的泪水)

    无系统,不穿越。

    四个字——十分老套!

    所以这本书的受众很少。

    但凡大家伙有点同情心,动动手指啪叽施舍一张推荐票和月票(懂得都懂),我也不至于整天和朋友去泡网吧!

    我想和自己死磕一把,坚持将这本书写到至少三百万字!!!

    “我和我的兄弟们豪情壮志...”

    抱歉,走错专场了~

    关于更新:

    想冲一下更新战力榜。

    不过一本书至少有500均订才可以冲战力榜的资格。

    如果订阅能维持在600左右,也就是不掉下500均。

    果冻会日更3万字,为期一个月,也就是总计90万字,冲击一下战力榜第一名。(原谅我的大言不惭)

    每日10章3000字的章节更新。

    说到做到!

    【目前存稿百万,内容绝对不水】

    在此之前,起码把收藏给我涨到500收啊!(o(╥﹏╥)o)

    希望有那个经济实力的朋友,可以全订本书。

    冲榜一个月后,我会从后台申请免费渠道。

    到时候因为本书花了太多钱的朋友可以去企鹅的某浏览器免费看果冻的书。(回血一波)

    生如蝼蚁当有鸿鹄之志哉!

    如果实在没有进入战力榜的资格的话,果冻同样会日常稳定更新,毕竟有百万存稿。

    书也一定会写到完本。

    是男人,就一定会遵守约定。

    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我这个小小扑街!

    至于粉丝群,等日后粉丝多了再说吧!

    没几个人挺尴尬的...

    嗯好累,敲完上架感言了。

    果冻要滚回网吧练练手速了!

    ---勿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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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3740/ 第一时间欣赏神秀天师最新章节! 作者:酱香果冻所写的《神秀天师》为转载作品,神秀天师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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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秀天师介绍:
这是一个江湖和庙堂两不相敬亦两不相扰的世俗界。
三教九流、五花八门。
既有手段古怪的傀儡术士,也有高深莫测的驱鬼仙长。
又诸如赊刀人、担货郎,以及朝廷的捉妖差吏……
波谲云诡的世俗界暗藏刀光剑影,且看一介初出茅庐的山水郎,如何叩仙门、踏仙途、登仙巅!神秀天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神秀天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神秀天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