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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酱香果冻     神秀天师txt下载     神秀天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章 羊皮纸卷

    破旧的羊皮纸上面画有山水图,也有笔墨小人映在其中。

    但被裁成了好几部分,所有画面连在一起好像讲述了某件事情。

    随着几人不断顺着图画往后看去,他们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原来这座水中宫殿确实是一座仙家洞府,洞府的主人叫“潘淮”。

    潘淮原本是毗邻着泉津郡海边的一个渔庄蟹舍的渔家子弟,双亲都依靠捕鱼养活。

    但是有一天父母出海后海面突然刮起了风暴,大浪席卷了附近百里的海岸,然后父母就再也没有回来。

    五岁的潘淮一人挺立海岸,静待父母的归来,可是天色昏暗不明后也不见渔舟的出现。

    就在他蜷缩在海边昏昏欲睡的时候,耳畔突然响起了哀怨动人的歌声。

    潘淮惊醒,顺着歌声迷迷糊糊地来到一处暗礁。

    漆黑的夜晚,他依靠熹微的烛光灯火发现一位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的女子虚弱地躺在海石上。

    潘淮当时吓了一大跳。

    那人鱼女子下半身的鳞甲很多都被剥落下来,流出了殷红的鲜血,奄奄一息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人鱼嘴中微弱的呢喃着,哀怨的歌声就是她发出的。

    鼓足勇气的潘淮用瘦弱的身体将人鱼拖回了渔庄,晦涩地帮她包扎伤口,让她养伤。

    半旬过后,人鱼逐渐痊愈,帮助小男孩潘淮打通了灵渠,传授他了一部功法,而且教了他一种水中闭气之法。

    人鱼告诉潘淮。

    她是来自东海深海中的鲛人族,是被族人打伤追杀后才逃到这里的。

    因此追杀她的鲛人掀起了一场巨大风浪,而潘淮的父母,正是死在了那场风浪之下。

    鲛人族?

    观览画卷的三人皆掩饰不住眼中的震撼。

    原来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人鱼的存在!

    林静闲好奇看向贾仁义,问道:“那人鱼女子为什么会被追杀?”

    贾仁义手指摩挲后面的画卷,惊讶地发现这里的卷层竟然断开了。

    画面不能衔接,好像这羊皮纸画卷曾被人撕开过,一段过往消失不见了。

    “画面断开了...”

    贾仁义神色凝重。

    魏温文和林静闲闻言后都将手放在那里,果然是有一段羊皮纸被人截断了。

    之后余下的画面是一位手持三叉戟的伟岸男子挺立千仞江潮之上,一夫当关抵御万千鲛人。

    画面再一转。

    浩浩荡荡的鲛人落败而逃,水遁离开。

    但是那男子也遍体鳞伤,最后投身千仞浪潮,在海底搭建了这座水中宫殿,至此画面了结。

    围聚在一起的几人不解。

    自从那之后的画面前前后后就不曾见过一开始教授男子功法的鱼身女子。

    她又是去了哪里?

    “这是?”

    贾仁义惊呼一声,指着画卷最后的一串密密麻麻的小字。

    极其隐秘。

    字迹非常小,以至于如果众人不认真看,根本就不会发现。

    就连早就看多一遍的阮诏也暗自心中一惊,她之前也没有发现这行字迹。

    “这是一部呼吸法。”林静闲眼睛过完一遍后如实说道。

    他发现这画卷末尾的功法很像呼吸之法。

    而且和胡不喜客栈胡善传习他的那部察人境界的呼吸之法竟然有些相仿之处。

    故此推测这是一部呼吸法。

    魏温文面露欣喜之色,颤抖着声音说道:“难道这就是画卷中所讲的那鲛人族女子传授给潘淮的闭气之法?”

    见多识广的贾仁义一时也止不住面露喜色。

    世间呼吸法极其罕见,但无一例外都有大妙用。

    不光能增强人的体魄,还能提高人的神识,类似于一种养生之道。

    如果这真如魏温文所猜测的是那闭气法的话,那这呼吸法就更加珍稀无比了。

    因为这闭气,显然就是自身不于天地间呼吸,而是己身脏腑鼓动,身体内部的自我呼吸。

    阮诏蹙眉,疑惑不解道:“既然为闭气,又怎能呼吸呢?这不矛盾嘛?”

    魏温文搓了搓手,得意地笑道:“你是炼气士,你当然不懂。”

    “这呼吸其实指的是身体内部的呼吸,也就是体内丹田之气流动,恰似那运转的周天,很玄妙!”

    很快,闻言的几人都将这闭气之法收入眼中,深深地烙印在了脑海之中,然后才由贾仁义合上画卷。

    “等等!”

    就当贾仁义合上羊皮纸卷后,林静闲突然开口阻止。

    “怎么了?”

    贾仁义听他大喊后吓了一跳。

    魏温文也是疑惑看向他。

    只见林静闲一手从他手中夺过画卷,又重新摊开,指着画卷最开始的地方沉声道:“这里还有字!”

    几人探过头来,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

    原来那里确实有一行字迹,不过先前众人被画面吸引,没有注意到。

    林静闲手指着那狭小的字迹,一字一句跟着读道:“留...下...一根...骨让我...抚摸?”

    众人神色精彩无比,背后汗毛倒立,顿时感到惊悚之至!

    留下一根骨让我抚摸?

    还有那半副被截去的画卷,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众人都无从得知...

    林静闲沉思中将画卷合上递给贾仁义。

    看来这水中宫殿的由来远没有只是他们看到的这么简单,而且这试炼之地当真是留给后人寻找机缘的嘛?

    林静闲不信。

    深夜,众人各寻地界卧地而睡。

    可是就在众人缓缓入睡至酣之时!

    没有人知道的是,在距离水中宫殿的遥远深海外,正有一群不速之客汹涌赶赴而来。

    三更半夜。

    被尿憋醒的魏温文揉着惺忪睡眼从地上站起。

    他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宫殿的禁制边界,然后褪下裤子开始浇灌脚下的一块石头。

    透过乳白色的透明禁墙,魏温文可以看到外面的深海景象。

    虾蟹成群,鱼蛇混杂。

    良久,魏温文突然精神抖擞,浑身一颤,接着提上裤子束紧裤腰带。

    就在他转身继续回去睡觉的时候,忽然他的身后一道黑影迅速闪过。

    魏温文猛然回首,发现禁墙外并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魏温文郁闷地挠了挠脑袋。

    他刚才确实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难道是自己多疑了?

    可是当他前脚刚走,一阵暗流涌动的沉闷声清晰地在他背后响起。

第二章 藏拙

    魏温文再次回过身来,眯着眼睛走上前去,脸贴着禁墙朝外面打量着,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结果一张覆满鱼鳞的青脸人面突然蹦了出来,几乎是和他脸对脸地看着双方,大眼瞪小眼。

    “干!”

    魏温文胆颤,背脊生寒,蹬蹬往后退了好几步。

    只见那紧贴着禁墙的脸上长满了青色鱼鳞的东西竟然是人首鱼身。

    浑身青鳞,两根半尺长大獠牙裸露在外面,面相极其狰狞!

    此时,那邪物正冲着虬髭大汉呲牙,扬了扬手中的硬木长枪,好像是在示威。

    但魏温文也不是等闲之辈,很快就缓过神来,勒紧裤腰带上前歪着头看它。

    魏温文皱着眉头嘲讽道:“这还真有点意思。”

    “你说你长那个小矬个,跟个棒槌似的,你想干什么?”

    那禁墙外的人鱼好像听懂了他说的什么,顿时恼怒,在原地盘旋,一尾鳍甩在了禁墙上。

    可是禁墙波纹荡漾,很快恢复平静。

    它虽然有着鱼的身子,只有一米五这么高,可它自认自己远远没有那虬髭大汉所说的那么不堪。

    竟然说它是个小矬个?

    这明明就是深海中最得天独厚的身体好不好?

    魏温文开始看到这人鱼时确实吓了一跳,但细细想来这应该是鲛人族。

    而且从那幅羊皮纸画卷中看来这鲛人族和这座水宫的主人有着深仇大恨。

    所以这鲛人一出现他就知道它来者不善。

    魏温文起夜撒个尿都能被人扰了兴致,心中极其不爽,破口大骂道:“你瞅啥?”

    “再瞅老子把你那两颗大眼珠子扣出来当泡踩!”

    这鲛人虽然长相狰狞,但有着水宫的禁墙阻隔而进不来,所以汉子他有恃无恐。

    毕竟水宫周围出现了鲛人族也算是件大事儿。

    就在他打算回去叫醒其他三人知会他们一声之时!

    那鲛人身后的暗海中,忽然海流涌动,数十道水旋朝这里奔来。

    魏温文定睛一看,竟然全是鲛人族,加上眼前张牙舞爪的这只,足足有十二只。

    后来的这群鲛人或持枪,或执铁索等十八般武器。

    而且为首者一根独角耸立额头,脸面不像其他鲛人那样覆盖着青鳞,和普通人无异。

    只不过手中握着一柄三尺青锋,气息远比其他鲛人强大。

    这为首的鲛人身旁两侧还跟着两只浑身是毛的海猴子,丑陋无比,同牵一条锁链。

    从散发的气息来看赫然是通灵境止途的实力!

    此刻那独角鲛人隔着一面禁墙,对着魏温文嘴角嗡动,竟然说出了人话。

    “潘淮的后人?”

    魏温文皱眉,量着他们进不来,故意瓮声瓮气道:“什么潘淮,我是你爹!”

    “有多远给我滚多远,看到你们这帮杂鱼我瞧着膈应。”

    “尤其是那两只丑不拉几的海猴子,瞧那猥琐的凶相,长成这幅寒碜样我都替你们母上心里感到窝火。”

    魏温文不耐烦大骂道:“快滚!”

    独角鲛人虽然不恼,但身旁的两只通灵境止途的海猴子也听懂了他说的什么话。

    当即上蹿下跳,想要透过禁墙打他。

    沉吟许久。

    那独角鲛人似有所感突然抬头向魏温文身后的古朴石柱看去。

    只见那石柱上镶嵌的不知几时不见了。

    他刹那间面露狂喜,一脸阴笑地走上前来。

    魏温文看他上前,骂道:“你瞧个锤子?!”

    下一刻!

    令他惊骇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独角鲛人举起手中三尺青锋,在乳白色的禁墙上轻轻一点。

    顿时间,一道涟漪波纹以剑尖为中心向四周散开。

    然后,一个磨盘大的窟窿突然出现在了禁墙上,深海中的水流迅速涌了进来。

    魏温文怔愣了一下,当即撒腿就跑,往林静闲等人睡觉的地方跑去。

    身后鲛人群摆动尾鳍,顺着那窟窿游了进来。

    两只海猴子也拖拽着一条铁索蹿了进来,向逃跑的虬髭大汉追赶而去。

    熟睡的林静闲等人都被水宫边缘巨大的动静声惊起。

    刚睡眼朦胧起身,就看见魏温文朝着这里狂奔,身后是一群气势汹汹的鲛人。

    “鲛人族?”

    贾仁义眯眼,手掌在腰间玉佩上一抹。

    顿时一点寒芒从他手心出现,是一把冷光湛湛的薄剑片,竟然是把软剑。

    一旁的林静闲惊愕。

    他就只见贾仁义手在腰间一抹,就有剑条凭空生出。

    林静闲盯着贾仁义腰间悬挂的玉佩,若有所思道:“咫尺物?”

    谁知他话音刚落!

    贾仁义身后的阮诏指间叩击发髻上插着的玉簪,霎时间一支玉箫被她攥在手中。

    显然那支簪子也是一个咫尺物。

    独留两手空空的林静闲呆愣着看着面前杀来的鲛人,有些不知所措。

    严阵以待的贾仁义注意到了丝毫没有动静的林静闲,心中急迫,皱眉大喊道:“林兄,操家伙!”

    嗯?

    缓过神来的林静闲浑身摸索了一阵。

    自己全身上下就腰间别着一把曲笛,怀里揣着两把文刀、两锭翰墨,以及二两银子。

    林静闲耸了耸鼻子,颇为可怜地从怀里掏出那把黄杨鞘玉柄书刀,立在胸前。

    贾仁义傻眼了。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林静闲手中握着那把方寸长的鞘刀是把修治简牍的书刀吧?

    贾仁义以为他在开玩笑,沉声道:“林兄莫要藏拙了。”

    “那为首的独角鲛人是铸术境始途的修为,我等只有合力奋战,才有可能对付他。”

    林静闲翻了个白眼,早已在心中骂娘了。

    骂的就是莲花镇铁匠铺子中的聂玉,心黑把自己的弦月给抢走了,害得他在这丢了脸面。

    很快,贾仁义就意思到了什么,脸上不禁露出鄙夷之色。

    仿佛是在说,连个咫尺物都没有,你林静闲就是这样行走江湖的?

    兵器靠借,还是靠抢?

    “我他妈...”

    林静闲看见了他的鄙夷神色,心里就恼火。

    自己就这么被人看低了?

    林静闲搓了搓手,赧颜笑道:“仁义兄弟,可有把称手的兵器借我使使?”

    嘁!

    贾仁义无语,当即掌心在腰佩上一抹,一柄镶花银剑朝他那里甩了过去。

    铮铮!

    林静闲一把接过握在手中。

    这柄镶花银剑看起来就价值不菲,清脆的嗡然铮鸣声声声入耳。

    一时间让他爱不释手。

第三章 颖慧

    贾仁义瞧见他那模样后顿时撇嘴。

    一把收藏的破剑都能让他欣喜,打心眼里开始瞧不起他了。

    “我干你们大爷!”

    朝这里狂奔而来的魏温文冲贾仁义等人破口大骂。

    他正在被人追杀,前面几个傻子竟然如泥木雕塑杵在那里作壁上观,真他娘的邪性!

    骂完,魏温文冷哼一声,趁其不备地蹲下半身,一拳轰飞了身后追得最近的一个鲛人。

    此时从破损的禁墙处流溢进来的水已经漫过脚踝,借腰力挥拳的魏温文无法全力打出。

    只是将这个通灵境始途的鲛人打飞出去,否则的话一拳之下那个鲛人必残废!

    身后的那群鲛人显然被这一拳震撼住了。

    一时停下了身来,犹豫不敢前进。

    喘息的时间。

    林静闲、贾仁义和眸光寒冷的阮诏也都陆续走上前来,和魏温文并肩而立,与这群鲛人对峙。

    “怎么回事?”贾仁义扭头看向身旁的魏温文说道。

    魏温文叹了一口气,指着不远处的石柱说道:“禁制被人破了。”

    “禁制破了?”贾仁义和林静闲扯足了嗓音,难以置信道。

    他们四人流落海底,正是凭借这水中宫殿的禁制而躲避了深海的威压和海水。

    否则的话他们就算不窒息而死,也得爆体而亡。

    如今一觉被惊醒,告诉他们水宫的禁制破了?

    几人朝那石柱仔细看去,发现那颗进入试炼之地镶嵌的珠子不见了,只留下一个鹅蛋大的凹槽。

    贾仁义冷声说道:“你魏温文偷了珠子?”

    林静闲也看似浑不经意地朝他看去。

    水宫三个方位的柱子上都嵌有一颗珠子。

    如今少了一颗,那个方位的禁墙也烂了一个磨盘大的窟窿。

    显然这珠子不仅有进入试炼之地的功效,还是支撑着水宫禁制的宝物,但是却少了一颗。

    “啥?”

    魏温文闻言当即大恼,愤怒道:“你什么意思,我他娘的蠢啊我去偷珠子?”

    贾仁义讥笑道:“你不是曾说过你是个贼么?我看你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林静闲听后皱了皱眉头,大声制止他道:“够了,你过分了。”

    贾仁义轻笑一声,不再与魏温文计较,只是冷笑着瞥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去。

    可是魏温文愈发愤怒,从怀中掏出一只破麻布囊袋,然后从里面拽出一把弯刀。

    这破布袋竟然也是个咫尺物!

    魏温文拿弯刀指着贾仁义,厉声道:“你对我有成见?”

    贾仁义讥讽道:“你就是一个贼,连那地面扔的破烂鳞甲都想揣出去。”

    “我对一个贼有成见,那也太埋汰我自己了吧?”

    他的语气颇为不屑,而且冷嘲热讽。

    独角鲛人制止了上前要打架的族人,饶有趣味地看着二人。

    魏温文眸中寒光一闪,刹那间暴起,执刀砍向他,不过却被林静闲一把拉住。

    林静闲神色凝重道:“有什么事一会再说,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掉。”

    正说着,他瞥向了贾仁义,眼中带着深深的怀疑。

    这贾仁义向来心思玲珑剔透,不该在如此危难关头祸起萧墙。

    而且一旁的阮诏至今仍是默不出声,仿佛任何事都和她无关一般。

    魏温文挣开他的手。

    他也是个识大局的人,知道现在该干什么,只是一时怒火攻心罢了。

    独角鲛人眉目俊朗,一头墨发清然飘扬,此刻含笑说道:“我叫蓝逸,诸位可是潘淮后人?”

    林静闲将那柄镶花银剑扛在肩头,走出一步,看着他头上的独角突然笑出声来,。

    “你怎么和你族人不一样,额头上长了一只独角,搞什么特殊?”

    “给爷说,你他舅的是不是个串儿?”林静闲歪着脖子讥讽说道。

    串儿?

    一向面若冰霜的阮诏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手捂嘴偷笑。

    摸不着头脑的贾仁义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眼角不禁弯了起来。

    谁知先前还大发雷霆的魏温文此刻听了他的话后突然捧腹大笑,暗自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道:“闲弟,颖慧!”

    蓝逸怔愣,过了还久才明白他说的什么,身躯颤抖,两只拳头不禁攥紧,愠怒道:“你找死?”

    谁知林静闲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脸挑衅道:“是又咋地?”

    “哼!”

    蓝逸举起手中三尺青锋,眯眼说道:“杀了他们。”

    霎时间,一群人鱼一鼓作气冲了上来,以尾鳍拍打地面支起身子杀向林静闲等人。

    林静闲等人也不甘示弱,马上就和他们杀成了一团。

    很快,兵戈交击之声依次响起,振聋发聩。

    混乱中,林静闲大吼道:“姓魏的,那独角的人鱼是铸术境的修为,你去对付他。”

    “知道。”魏温文轻声应道。

    他早就看出这叫蓝逸的家伙是铸术境的修为,于是握紧了刀柄越过人群奔向他。

    虽然这群鲛人的实力普遍低微,只是通灵境始途和中途的实力,但架不住人多。

    林静闲等人一时间竟然招架不住。

    嗤啦!

    林静闲一剑刺在一个鲛人的鳞甲上,剑尖竟然丝毫没有进入他皮肉半分。

    惊奇之余他发现,这镶花银剑竟然是把未开光的无锋钝剑!!!

    “仁义兄,这为何是把钝剑?”

    被数名鲛人围攻的贾仁义慌乱中应道:“那只是把收藏用剑,不曾开过锋。”

    “但兵器就这一把,你凑合着用!”

    林静闲闻言为之绝倒,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一拳轰在剑柄上,将卡在鳞甲处的剑狠狠地推了进去。

    噗嗤!

    拔剑带血。

    这鲛人被他戳了个前后通亮,很快就气息湮灭倒在地上。

    骤然!

    林静闲心中预警,眼皮狂跳,蓦然回首是一杆长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自己的眉心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

    林静闲猛然向后仰身,想要躲开这致命的一击。

    但由于这鲛人刺枪的速度过于迅疾,想要完全躲避是全然不可能了。

    果真,枪尖从他眼皮底下掠过,划伤了他的下眼皮,留下一道拇指长的伤口。

    但是接下来令人惊悚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与贾仁义周旋的一个鲛人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赶忙朝这里奔来,冲着仰身搭月桥的林静闲一刀挥下,目标就是他的脖颈。

第四章 压阵

    林静闲眸光凌冽,正当他使出马踏飞燕起身之时!

    一阵舒缓的吹箫声霎时间在二人之间响起。

    只见那挥刀而落的鲛人身形一顿,突然迟缓了好多。

    林静闲听到这萧声也差点神魂颠倒要摔了下去,猛地一摇头,清醒了许多,抓空机会空隙将剑柄杵在那鲛人的下巴。

    那鲛人立马如被撞飞,身体如滚皮葫芦在地上转了好几圈。

    林静闲回首看向萧声传来的方向。

    只见不远处的阮诏两只纤纤玉手掐捻着玉箫,正在缓缓吹奏。

    萧音所过之处,敌人都因被干扰而变得身形迟缓。

    好诡谲的手段!

    林静闲暗自心惊,但依旧冲她点了点头表示谢意,然后继续转脚投身杀伐之争。

    魏温文那边,蓝逸节节败退。

    魏温文一把浴血弯刀杀得威风!

    魏温文大嚷道:“这就是所谓的铸术境修士?”

    “绣花枕头一个,中看不中用啊!”

    独角鲛人蓝逸虽然是节节败退,但神色没有丝毫慌张,甚至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

    此时,海水早已漫及众人的小腿。

    四人因为这个缘故越杀越疲惫,而这鱼尾的鲛人,却如鱼得水,越战越强!

    林静闲看着逐渐逆转的局势渐渐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

    他急切对魏温文大喊道:“姓魏的,快点解决掉他,他在拖延时间,在海水中对他们的战斗有利!”

    魏温文听到林静闲所说后心神一颤,紧跟其上,当即甩刀砸向蓝逸。

    被如此逼迫的蓝逸却临危不惧,尾鳍拍打海水,灵敏地侧身躲过了这一击。

    蕴含浑厚能力的这一刀在近尺高的海水劈开了一条水路。

    蓝逸阴恻恻道:“晚了!”

    下一刻!

    他猛然伏身在地,身躯紧贴海面,以冷硬的独角对准虬髭大汉,尾鳍骤然拍击,如同一道疾电般射向他。

    噗嗤!

    惊慌失色的魏温文下意识以握着弯刀的手挡敌。

    奈何蓝逸的独角过于锋利,手臂被蓝逸的独角刹那间洞穿。

    啪嗒!

    大刀落地。

    滴落的鲜血将这一方海水浸染。

    蓝逸腾身,一手钳住他的脖颈,微微用力,然后一手砸向一旁。

    魏温文咳血,刚想支起手臂起身。

    结果从石柱后突然蹿出两只牵着铁索的海猴子将铁索砸向他,将他紧紧捆缚住了,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原来这两只海猴子知道几人中威胁最大的就是他,早就埋伏在蓝逸和魏温文战斗的周围。

    等到关键时候伺机而动,一举将他拿下。

    这样一来,场中局势彻底逆转。

    一直被数人围攻的贾仁义早就体力不支,此时也是强撑一口气抵抗。

    林静闲也不过是九品武夫的境界,实力和贾仁义相仿,余力不剩下多少。

    至于阮诏,则是一旦被近身就需要他人救助了。

    呼呼!

    剑风刮过。

    贾仁义疲惫不堪地砍杀掉最后一只鲛人,大口喘息着盯着场中剩下的两只海猴子和那蓝逸。

    蓝逸,铸术境修为。

    两只海猴子,皆是通灵境止途。

    场中局势一目了然。

    阮诏目露急色,下意识看向贾仁义。

    贾仁义眯缝着眼睛。

    下一步动作还没做出,就听到林静闲着急的声音大喊道:“仁义兄,你咫尺物中可携带了压阵石?”

    贾仁义闻言一愣,知晓了他要做什么,掌心在腰间一抹。

    瞬间四颗鹅卵石大小的玄石从腰佩中飞出,扔向了林静闲。

    “仅有四石,可成八卦?”

    林静闲大喜,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有压阵石,两手捞过玄石,说道:“试试看。”

    总共四颗莹润的压阵石,泛着淡淡的乌光,石体内似乎有灵气流转。

    林静闲将脑海中的那幅河洛古阵图深深冥想了一番,将手中压阵石向上抛了抛,然后丢入战场中。

    四颗压阵石以蓝逸为中心散布。

    方圆十米的青石板面上在压阵石的光辉映照下浮出一层复杂的纹路,金光大盛。

    贾仁义抓住机会脱离战场,阵图上只剩下了蓝逸和两只海猴子。

    只见四石固结成阵,四面阵墙从地表冲霄而起,将他们锁在了阵眼中。

    蓝逸蹙眉,环顾四周看着这鬼蜮伎俩,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

    林静闲大喝道:“仁义兄,往最靠近你的那块压阵石中打入一道灵气。”

    “一丝便足矣,千万不要太过浓厚。”

    贾仁义深深看了他一眼,按照他的指示掐指射出一道灵气冲向阵图。

    不偏不倚,刚好那道灵气没入林静闲所说的那块压阵石中消失不见。

    那块压阵石在吸收了灵气后光芒大盛,处于坎水卦位的它嗡动悬飞而起,然后骤然降落砸在坎水卦位。

    牵一发而动全身。

    其余三颗压阵石也一一散发出耀眼的清辉,清晰可见的复杂纹路在四石间缔结。

    如同一张罗网束缚住了阵法中的敌人。

    哗啦啦!

    一阵清流涌动的鸣脆声响在众人耳畔响起。

    蓝逸头顶三尺处一眼涡流悄然浮现。

    有汪洋大水从里面涌出,往阵法中浇灌,刹那间水面便到达了蓝逸的膝盖处。

    那两只通灵境止途的海猴子看到涌流出现后急躁不安地四处乱跳,不断击打在阵墙上,想要破阵而出。

    不过紧接着发现这水流稀松平常,对他们一点伤害都没有。

    蓝逸却是不敢粗心大意,甩动着尾鳍尽量想刺破头顶旋涡。

    可是水态千变万化,以柔克刚,仍不改其漫灌而下的姿态。

    贾仁义诧异,沉吟了一会儿,对林静闲急切喊道:“林兄,你莫不是算错卦位了?”

    “难道你不知道这水流越多,他们战力越强么?”

    林静闲摇摇头,笑而不语,只是盯着法阵中瞎折腾的蓝逸,意味深长。

    他林静闲是实力不够,仅仅武夫九品。

    不过他今日从试炼之地习得的这旁门左道,却能让比他高出一个大境界的修士感到棘手和难缠。

    轰!

    蓝逸手持三尺青锋砍在阵墙上,却被阵墙反弹震开。

    一道微弱的细小刮痕霎时间愈合,根本无法破阵!

    就在阵眼中的大水积灌到九丈之高时,那顶不断升腾溢水的旋涡顿时消失。

    现在,蓝逸脸色愈发深沉。

    虽然这大水没过了他的头顶,战力可发挥到最高,但依旧高兴不起来。

    他隐隐察觉到这水流的运转和外界不太形同,有些古怪!

第五章 七荤八素

    林静闲等人饶有趣味地作壁上观。

    陡然!

    蓝逸神色大变,没等他反应过来,周身的水流急剧涌动。

    他的身体竟然被冲击得颠倒了!

    这四面八方涌动的水流就如一只只拳头,不断轰击在他的身上,而且劲力十足!

    两只海猴子情况更不如他,身体不断被轰击砸在阵墙,然后被禁墙反弹,又砸在了对面的禁墙。

    极其狼狈。

    贾仁义和阮诏都怔愣住了。

    尤其是不远处趴在地上的魏温文抬头看到这一幕时,更是一脸惊愕之色。

    魏温文张大了嘴,脸上满满的难以置信。

    鲛人族乃水中大族,乃是天生的大海之子,对水流有着得天独厚的掌控力。

    若是在深海中,所谓大浪滔天、翻云覆雨皆是信手拈来等闲间。

    如果之间林静闲等人和一概鲛人战斗的场地是水宫禁制之外的深海中。

    单单是一个通灵境始途、中途的鲛人都可与几人单打独斗。

    而现在这铸术境修为的独角鲛人,竟然被林静闲玩弄于鼓掌之间?

    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贾仁义看着林静闲的眼神愈发忌惮了。

    他之前只是在意一个武夫八品的魏温文,如今又多出来了一个林静闲。

    而且他这次对林静闲的重视程度远比魏温文要强烈许多。

    河洛古阵?

    贾仁义自顾笑了。

    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儿。

    恐怕这浩大的一座仙家洞府,真正的机缘很可能就藏在了那摆阵阁之中,而且还很不巧砸到了林静闲的头顶。

    法阵中暗流涌动。

    两只海猴子早已口吐白沫被撞晕了过去。

    况且蓝逸也身形颠倒,被来回冲撞得七荤八素。

    如果不是他强忍着,差一点就要昏厥了过去。

    林静闲深吸一口气。

    不行,这河洛古阵还是修行不到家。

    他不是通灵的炼气士,估计连这阵法的半成的实力都没有发挥出来。

    “仁义兄,再加把劲,往先前注入灵气的那块石头再汇入一丝灵气。”林静闲扭头对贾仁义说道。

    贾仁义闻言震惊,说道:“难道这法阵你参透尽了?”

    “你知不知道在结完阵后再改阵需要布阵者多大的阵法造诣?”

    “你当真对这所有都一目了然?”

    他眼中是深深的怀疑,语气则是极为震惊。

    嗯?

    林静闲愣住了,还有结完阵后再改阵容易失败这种说法?

    反正他林静闲是没听说过。

    林静闲执意点头道:“继续,我有把握。”

    贾仁义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但也不好说什么。

    既然人家是布阵人,自己就照做呗!

    紧接着,贾仁义指间弹出一丝灵气。

    灵气撞到那块鹅卵石大小的玄石上竟然如水滴遇石迸溅般散开了。

    贾仁义疑惑地看向林静闲,意思是在说,他下一步该怎么办。

    林静闲揉了揉下巴,道:“力道大些。”

    贾仁义闻言两手合十聚拢,仿佛揉面团般挤压着面前空气,然后一掌拍击在那郁结的灵气球。

    灵气球顿时脱离了他的掌控,飘飘然飞向了那块玄石。

    啪嗒!

    灵气球撞在玄石上如同鱼儿吐出的气泡般砸开。

    就当众人以为又失败的时候,丝丝缠绕的灵气突然缓缓被吸入玄石当中。

    一道绚丽的荧光瞬间从石表上臌胀开来,然后再一缩小退回石体中。

    成了?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

    那颗被打入浓郁灵气的玄石突然原地颤动,竟然有龟裂之纹出现在了原本坚硬无比的石表。

    看得他们一阵心神不安。

    咕咚!

    林静闲喉结滚动,暗自吞咽了一口唾沫,身躯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什么情况?”

    贾仁义目光炯炯地看着那颗震颤的玄石,同时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什么时候自己的灵气深厚到连一块压阵石都能撑破的程度了?

    他不信邪,皱着眉头上前探过头去,想要仔细瞧个真切。

    那模样像极了春节放鞭炮不见响好奇上前瞧出个究竟的好奇宝宝。

    林静闲呲牙,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是没等他伸手拉过贾仁义,那块玄石...

    刹那间爆开了!

    轰!!!

    一抹煞白在阵图上猛然爆发,闪瞎了众人的双眼。

    一团惨白的光亮冲天而起,震撼了众人的心神。

    一道洪钟大吕的爆竹声倏地惊起,让众人振聋发聩。

    只见靠近作死的贾仁义身形顿时被掀飞了出去,如一只断线的风筝摔倒在地。

    捂住耳朵的阮诏眼中是深深的恐惧,一支价值不菲的玉箫不知几时掉落在地。

    伏在地面的魏温文气愤地一拳砸在地上,总是在唉声叹气。

    至于那始作俑者的林静闲...

    在震天响的动静消失后。

    古朴石柱后悄然冒出一个小头,一只手捂在嘴巴处,颇为意外地看着这水宫之中的狼藉场面。

    林静闲眼眸中是满满的惊讶。

    两只海猴子四肢散落一地,完全已经死绝了。

    原先爆炸的古阵中央,全身血流如注的蓝逸插剑在地,两手抓住剑柄撑着身体不去倒下。

    林静闲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没死啊?”

    噗嗤!

    蓝逸和贾仁义齐齐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更虚弱了。

    林静闲郁闷地看向倒地不起的贾仁义,道:“你吐啥血?”

    趴在地上的贾仁义艰难用手肘撑地,翻了个身,脸面对着天,气喘吁吁。

    “天杀的林混账,你他娘的是故意的?”

    他往口中塞进了那颗通关试炼之地奖赏的益气丹,对他自身伤势的恢复也有一些效果,但却暴殄天物了。

    可是如果不是他事非得已,他又怎么白白浪费掉这颗极品的七品丹药?

    林静闲无语。

    他之前不是想拉他一把来着嘛,可是没拉住,但他自知理亏,于是说道:“失策了。”

    看着头破血流的蓝逸,林静闲不但没有丝毫羞愧之情,反倒心情激荡。

    这压阵石爆体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连铸术境的蓝逸都能伤到。

    他隐隐之间发觉了另外一条修行的道路...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这布阵用的压阵石乃上好的佳品玄石。

    世俗界稀缺罕见,就连品秩最低劣的一块玄石都价值数十块白水玉。

    谁知家大业大的贾仁义出手阔绰,一下就是给了他四颗极品玄石,让他误以为这玄石是白菜价。

第六章 火冒三丈

    贾仁义爬起身子,面目黧黑,脸色略微有些狰狞。

    但是当他看到法阵中独角鲛人的伤势后,不禁露出一口大白牙,从地上掬了一捧海水泼向自己的脸面。

    许久,贾仁义终于清洁干净了脸面,扭头对林静闲说道:“走,一块去弄死他。”

    林静闲没有反应,眉头微微拧起。

    贾仁义肚子里早就憋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这群狗杂碎,他也不会落得如今这幅狼狈模样。

    此时看到林静闲没有动静,贾仁义疑惑不解道:“走啊?”

    林静闲颔首,眯起眼睛,沉声道:“情况不对。”

    贾仁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发现阵眼中浑身鲜血淋漓的蓝逸的独角突然散发出一点清辉。

    如同水纹漫及浇灌了他的全身。

    之后,他的伤势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气息逐渐归于平稳。

    这...

    良久片刻。

    蓝逸将三尺青锋拔地而起,指着神色凝重的林静闲,说道:“这是河洛古阵。”

    “你究竟是潘淮的后人,还是得到了他的传承?”

    林静闲答非所问,而是反过来问他道:“你又是什么人?”

    “我?”

    蓝逸冷声道:“吾乃南海鳞鲛宫三太子,可曾听过?”

    林静闲摇头,道:“不曾听过。”

    一旁的贾仁义眸中泛起一丝诡异之色。

    他好像对这南海想到了什么事情,而且这鳞鲛宫他好像也曾有所耳闻。

    只不过记忆不是很清晰,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蓝逸听到他的回答后非但没有生气,而是认为他就该这么回答一般,冷笑道:“我就知道。”

    “如果你知道南海鳞鲛宫,你就不会对我动手。”

    “你不是潘淮的后人,只是个修行人。”

    林静闲当即破口大骂,特别瞧不起这咸鱼高高在上的姿态,怒声道:“修你大爷,老子叫胡静闲。”

    “‘闲搜好句题红叶’的闲,‘静敛霜眉对白莲’的静,肚子里难道就没有几斤墨水?”

    正说着,林静闲他自顾摇头,骂道:“想来也是,你肚子里属实没有几两墨水,全他娘的海水。”

    将他在莲花镇师塾从任先生那里的所学拿来这般怼人,林静闲他确实挺能贫的。

    蓝逸自觉眯了一下眼睛,然后缓缓睁开,眼眸中隐隐藏着怒意。

    “你是无关之人,滚出这座水宫我便饶你们不死。”

    一袭绸缎的贾仁义面带嘲讽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如果你非要找死的话,我不介意亲手送你一程。”

    他的一只手悄然负后,不知藏匿着什么东西。

    手臂被洞穿的魏温文此刻也从地上爬起,运转内力修复着己身伤势。

    魏温文神色阴沉,缓缓走到蓝逸的身后,挡住了他离开的道路。

    蓝逸对这些全然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已经修行成了河洛古阵的林静闲。

    虽然他这阵法的威力远不及当年那个人,但依旧不容小觑。

    此时他的眼中只有林静闲,神色愈发肃穆起来,朗声道:“你想替他背负一切?”

    林静闲四人渐渐明白了什么。

    这鲛人果然是和这水宫的主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所谓的“他”,应该就是指的羊皮纸画卷上的潘淮吧!

    林静闲扯了扯嘴角,腻歪道:“老子不想替谁背什么黑锅,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老子就是要打你。”

    “听明白没?没听明白老子揍得你明白!”

    包括蓝逸在内的几人闻言一愣。

    霸气侧漏!

    贾仁义发出啧啧的声音,对他是满满的敬佩之情。

    阮诏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眸中流光溢彩,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蓝逸身后的魏温文朝他竖起大拇指,心想这哥们有尿性...

    啊不,是血性!

    蓝逸不恼,继续说道:“你可知你如今的行为,已经和这水宫栓上了一条因果线。”

    “今后斩不斩得断都不由你。”

    他看着那少年坚毅的眼神,退而求其次道:“水宫你们可以继续待着,我只要那颗鲛人泪,把它交给我我就走!”

    听到鲛人泪的贾仁义和阮诏神色一齐变了变,但都默不作声。

    其中贾仁义回头看向那道紧闭的石门,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林静闲不知道他说的因果线和鲛人泪是什么。

    这么玄乎的东西他又怎么会了解。

    反正他林静闲平生永远不差上一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道:“什么狗屁的鲛人泪。”

    “趁老子心情还好,趁早滚蛋!否则小爷让你吃拳头!”

    看着蓝逸丝毫没有退却的想法,他当即撸起袖管,招呼着身旁的贾仁义。

    “喂他几斤拳头!”

    “啧啧...”

    蓝逸嗤笑,留下一句“匹夫之勇”便转身离开了。

    尾鳍翻拜,行进速度极快,瞬间越过魏温文钻入禁墙磨盘大的窟窿摇曳离开了。

    昏暗无尽的深海中,眨眼间不见了身影。

    林静闲看着蓝逸落荒而逃后,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

    要打的话他真没有把握一定能制服他。

    毕竟九品武夫和铸术境的差距太大了,不是一座河洛古阵就能弥补的,更何况法阵已经炸了。

    魏温文一屁股坐在地上,从身上撕扯下一截袖子绑在胳膊受伤处。

    这时,他面前突然走过来一个人影。

    魏温文抬头看着神色严肃的贾仁义,皱眉道:“干啥?”

    “珠子呢?”

    “什么珠子?”魏温文不解道。

    贾仁义冷笑道:“揣着明白装糊涂?”

    魏温文闻言顿时怒血沸腾,火冒三丈。

    他腾地站起,一只手抓住他的衣领,眼神冰冷,怒声道:“你还在怀疑我?”

    看热闹的林静闲找一了块假山巨石坐下,一边优哉游哉地看着他们,一边掂量着手中这柄镶花银剑。

    毕竟,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嘛!

    维持水宫禁制的珠子无故消失。

    不仅连其内的试炼之地画符楼不能进入了,意味着石门可能永远打不开了。

    而且那禁墙上磨盘大的窟窿依旧是有海水源源不断地流入,不出多少时间他们还来不及想办法逃走就会死在这里。

    加之从禁墙缺口引入的鲛人族,如果不是河洛古阵起了作用,众人也许都会死在这里。

    所以,林静闲现在也很恼火。

第七章 杀人诛心

    如今贾仁义和魏温文对峙对他来说更好,希望可以从蛛丝马迹推测出究竟是谁在撒谎。

    如果说那连接禁制的珠子是不翼而飞、凭空消失的,他林静闲第一个不相信。

    为何这么长时间这座水中宫殿都有禁制的维持,而一到他们来到这里就出了问题呢?

    贾仁义不慌不忙地抓住他的手腕,狠狠甩开。

    他神色讥讽道:“别忘了是你把那群鲛人引来的,珠子丢失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在场。”

    “而且不要忘了...”

    贾仁义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是...一...个...贼!”

    没等魏温文发火,林静闲就率先从假山上站起,向这里走来,淡淡道:“第二个理由太过牵强,我不认可。”

    魏温文看了他一眼,没有对贾仁义动手。

    “哦?”

    贾仁义来了兴致,转身饶有趣味地看着林静闲,道:“你在帮他开脱。”

    林静闲摊手,摇摇头道:“各抒己见而已。”

    贾仁义呵呵一笑,一只手悄然负后,轻声道:“那如果我坚持我的一面之词呢?”

    林静闲装作诧异的样子,惊讶道:“关我何事?”

    气氛凝滞,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

    贾仁义嗤笑地放下手来,坐在一块石头上面,托着下巴看他,微微一笑。

    “林兄,你还是老样子。”

    林静闲眉头一皱。

    贾仁义继续说道:“在青鹊街的时候就没有将董家赶尽杀绝。”

    “总是幻想着坏人能变好,但他们下场真的很好吗?”

    “家都没有你还指望着他们去学好?”

    林静闲歪头看他,笑道:“但他们也没作恶不是?”

    “哈哈!”

    贾仁义捂脸大笑,许久才两手摊开,揉了揉两颊,意味深长道:“我终于理解你林静闲为什么这么做了。”

    “你大概就是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董家寿宴上的那一闹...”

    “其实已经算是...”

    “杀人诛心?”

    贾仁义依旧是掩饰不住脸上肆无忌惮的笑意。

    “你林静闲没来泉津郡之前,他董家作威作福了几十载,只是因为泉津郡没有比他们更强的人,所以没人能管得住他们。”

    “可是你来了,将浩大的董家拆了个七零八碎,蓄养了几十年的理念一瞬间就崩塌了。”

    “原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没了董家他们什么都不是,这便是‘诛心’!”

    贾仁义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玩味道:“所以便有了你认为的那一幕。”

    “所有董家余孽都惶恐不安,不再敢在青鹊街作恶,好像就是坏人变好了,但我不妨告诉你。”

    他竖起食指在林静闲面前摇了摇。

    “这其实是一个假象。”

    贾仁义贴近他的耳朵,低声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烂橘子就是烂橘子。”

    “你以为他们不作恶是变好了?不然,那其实是怕了,怕他们作恶后你又回去找他们的麻烦。”

    “你信不信当他们知道你走后,没人管得住他们了,他们就开始重操旧业,继续作恶多端?”

    贾仁义冷笑连连。

    “因为他们的根子烂透了,没有个十年半载他们是改不回来的,就算你是林静闲也不行...”

    林静闲皱眉看着他,道:“你在教我?”

    贾仁义赶忙摇头。

    “不,我不教人做人。”

    他摊开手掌,耸肩道:“这只是我的一面之词,你林静闲听与不听,就像你刚才所说的...”

    “关我何事?”

    “昂...”

    林静闲挑眉道:“你继续。”

    阮诏在听,魏温文也在听,都没有打扰二人。

    气氛实在有些微妙。

    贾仁义姑且继续说道:“那我就再说道说道。”

    “如果我是你林静闲,面对青鹊街这种烂摊子,要么不管,要么就管得彻底一些,杀光他们。”

    “心软?”

    贾仁义冷笑,道:“这并不能让身处江湖的你有多么受用。”

    他叹了一口气,道:“唉,我就这么给你说。”

    “青鹊街董家不过是一颗被人安插在泉津郡的棋子。”

    “这么大的一个城郡也只是一块小小的棋盘,你说这幕后执棋人该有多大的本事?”

    “你到底是谁?”

    林静闲看着他的眼神变了变,开始揣测他的来头。

    贾仁义揉了揉下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斩草不除根,你林静闲在江湖上活不了多久。”

    “不要妄想着你认为好的,便是好的。”

    “记住,如今这个世道,有善心,不一定有善运,不是每个善人都能遇到贵人。”

    听到这,林静闲突然想到了驮他一程去泉津郡的麻衫老人。

    老人是个善人,可惜现在成了青鹊街上的一个可怜的要饭乞丐。

    这句话,他贾仁义,说的不假。

    看着林静闲陷入沉默,贾仁义挥挥手走开,远远说道:“我说这么多,自然不会在意你怎么想。”

    “我只是想告诉你,他魏温文就是一个贼而已,一个永远的贼,就这么简单。”

    “禁制外流进的水过膝之时,便是十二个时辰之后了。”

    “到时候你我试炼之地通关后,石门如果还不打开,就不要怪我贾仁义不仁义,去寻究丢失的那颗珠子了。”

    阮诏也跟在他的身后离开了,站宫殿的一角停下后,细声细语道:“你第一次对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说这么多,这不像你。”

    贾仁义微微一笑,道:“我可能一辈子都和他做不了朋友,但公羊台不同。”

    “林静闲相比我,他可能喜欢林静闲会更多一些。”

    “还有...”

    刚才还谈笑风生的贾仁义突然一拳砸在阮诏的脸上,将她一拳砸倒在地。

    喜怒无常的贾仁义声音凛冽道:“不要用你那三脚猫的功夫用揣测我的心意。”

    他将那把泛着清辉的玉箫丢在地上扔给了阮诏。

    阮诏抚了抚红肿的脸颊,目光幽怨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中有些不甘。

    可是他贾仁义前脚刚走,又突然折身回来,一脚踢在她的腹部,恨骂道:“豆腐垫桌角,扶不正的货!”

    然后,他才真正离开。

第八章 盗亦有道

    阮诏面容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捂住腹部强忍疼痛。

    过了一会儿。

    她渐渐坐起身来,双眼无神,向后挽了挽凌乱的青丝,转即伏在地上抽泣,哽咽不断。

    看着沉默不语的林静闲,魏温文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姓贾的那家伙说的没错,我就是个贼,从小到大一直是个贼。”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和你讲讲我的故事。”

    林静闲疑惑不解地看向他。

    “为什么?”

    魏温文挠了挠头,欲言又止,道:“怎么说...”

    “我肚子里没多少墨水,但我年长于你,看的事物也比较多,看清或看不清的地方先姑且放一放。”

    “自认为贾仁义先前那番话并不是很中肯,是有对的地方,但也有错的地方,错的地方在我这是站不住跟脚的。”

    “我刚才其实很想反驳他,但我不是很会表达。”

    魏温文干脆直言直语,真诚道:“我有些故事想说予你听,希望你能从中听出一些我说不出来的道理,再做定论也不迟。”

    林静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吟了一会儿走到旁边的大石头上坐着,对他说道:“你讲,我听。”

    魏温文挨着他坐下,向上翻卷浸湿的裤管,轻声道:“在我老家,有一个贼,但他很蠢,乡里乡亲都叫他蠢贼。”

    “蠢贼用日积月累偷来的银子取了一个老婆,老婆很聪明,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叫树根。”

    “树根呢,也很聪明,但他因为母亲的训斥从来没有去偷过东西,也没有叫过蠢贼一声爹。”

    “有一天,蠢贼偷东西被发现了,被人追着掉进了湖里,村里的一群人围在河边上斥骂他,说他缺德。”

    “可是蠢贼...”

    “他太蠢了,蠢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不会游泳就往湖里跳,可是不跳又没办法,树枝子抽在他的背上疼啊!”

    魏温文仰天观望,湿润的眼眸噙满了泪水,抽了一下鼻子。

    “蠢贼就是蠢,连岸都游不回,然后人群中还围着顽皮的孩童往贼身上扔石子。”

    “结果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不巧刚好扔到了贼的头上,紧接着那个人脑袋一歪沉了下去,被石头砸死了。”

    说到这,魏温文扭头看向一旁倾听的林静闲,表情冷静地可怕,淡淡道:“那个蠢贼,是我爹。”

    林静闲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微微张大了嘴巴,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

    魏温文仿佛松了一口气,继续道:“之后呢...”

    “没有贼的帮助,我和娘亲的生活都挺不如意的,破烂米缸仅仅四五天就见了底。”

    “而且过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快过年了还得去借粮,要不然吃不上年夜饭。”

    “后来饿得心慌,家里的娘亲卧病在床。”

    “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子像只野狗似地在大街小巷里游荡,不断扣门,渴望别人能帮他娘俩一把。”

    魏温文笑了笑。

    “可是没有一个人帮他,而且像是躲避瘟神一样躲避他,将大门重新掩上。”

    “臭小子只能隔着门缝希冀望着院子中那令人垂涎的饭菜,贴着门板去嗅饭菜的香味。”

    “臭小子懵懂无知,他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为何所有人都要这么厌恶他,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闭门羹可不管饱啊!臭小子路过当地大财主的菜园子时,发现里面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果树,上面缀满了青苹果。”

    “臭小子吞咽了口水,想要拿来一个填填肚子,但一想到母亲的教诲又犹豫了。”

    魏温文笑着看林静闲,道:“结果显而易见。”

    “臭小子忍不住了,抱着只摘一个不会被人发现的想法跑过去摘了一个下来。”

    “他将那颗青苹果揣在怀里,想着,家里病床上的母亲也和他一样饿着肚子呢!”

    “如果自已吃了这一个,母亲就不好受了,但是如果再要去摘一个苹果下来,有可能就会被人发现了。”

    “他不再多想,揣着那颗苹果就往家里跑,跑到半路时他的肚子咕咕叫得厉害了,想着怀里的苹果口水又忍不住流下来。”

    “于是他边走边吃,到了家门口就只剩下了半颗了。”

    林静闲神色愀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曾经也饿过肚子的他一时竟然有些感同身受。

    “到了家里,他将半块青苹果塞给了娘亲,娘亲看着手中的半块青苹果怔愣不语,几番想要说话却说不出口。”

    “臭小子不傻,有眼力见,知道他的母亲在怀疑他了,于是硬着头皮说,你不吃我吃。”

    “因为他认为饿肚子偷东西吃不是他的错,谁要那个蠢贼死了呢!”

    “听到这话的母亲当即就狠狠咬下一口,边吃边流泪,吃完后早已泪流满面。”

    “你说...”

    魏温文扭头看他,面无表情道:“半颗青苹果有那么难吃么?”

    “再之后,娘亲也走了,是趁我睡着时偷偷离开的。我才明白,那其实是早就种下的一颗恶果,她必须得吃。”

    “娘亲走后我就想到了那个蠢贼,每天就是蹲在湖边发呆,期望他能从湖里爬出来,喂自己油面吃,模糊中记得他叫爹...”

    魏温文拍拍屁股起身。

    “后来,蠢贼没有从湖里爬出来,那个臭小子却是更臭了,子承父业,开始在村子里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

    “长大的他去江湖闯荡,但营生不变,唯一变的就是他捡起了娘亲赐给他的两个字作为名字,姓氏随父,叫魏温文。”

    林静闲看着他,再次陷入沉默。

    魏温文说道:“我不管我爹做错了什么,我只知道他们是他们杀了我爹。”

    “我发誓,我发誓一定要替那个蠢贼报仇,既然他们对不起我,我一定要在这个天下找些麻烦。”

    他语音顿了顿,道:“说实话,我恨得其实还是自己,我懊恼后悔,后悔我没当着他的面叫过他一声爹。”

    “即使我是个盗,但盗亦有道!”

    魏温文突然声音强硬了三分。

    “鄙人凡遇落难逃荒者,不盗但施银两;知书生赶考者,不盗且助其绕行;观街头乞食者,不盗亦赠肚食。”

第九章 扪心自问

    “其中趣味大抵是盗富济贫而不牵累他人,存半斤良知而晓是非。”魏温文如是说道。

    “我恨这天下没错,但与我同病相怜者,我更心存良心,这与少年时见钱眼开、遇财即盗的我径然不同。”

    “而且,我对孤苦伶仃的孩子永远有着一种柔情,我喜欢和他们做朋友,不是因为共同拥有着什么,而是都缺少着什么。”

    他曾经也腰缠万贯,但都救济了一群吃不饱饭的孩子。

    因为他看到了他们,便看到了他自己,他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尽管他没有这个责任,但他为什么要帮助他们?

    原因很简单,他不想那群孩子走了他的老路,和他一样学着变坏,去偷窃。

    “所以我并不是很认同贾仁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说辞,能改,但是需要一个契机。”

    魏温文笑了笑,道:“又或者说,本就没有‘本性’这一说...”

    说着说着,魏温文就义愤填膺了起来。

    他自己都惊讶自己竟然说了这么多,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这不是在为自己辩解,也不是抬高了自己。”

    “我就想告诉你,与人为善是一件好事。”

    “如果仅凭他人两语挑拨便丧失了自己的赤子之心,你不妨扪心自问,你是真的善良吗?”

    魏温文上前捶了一下他的肩头,笑道:“你是唯一一个不因我是贼而嫌弃我的人。”

    “假如这次水宫逃出的话,你我分道扬镳再相逢,我必拿你当兄弟。”

    林静闲也笑了起来,上前捶了一下他的肩头,说道:“看来我们臭味相投,那我也拿你当兄弟!”

    两拳相接,这是继李一之后,林静闲第二个真正当作兄弟的人。

    魏温文的遭遇让他有充分的理由去怨恨这个世界。

    可他却像是一个遍体鳞伤的大孩子,在无力地对这个伤害他的世界咆哮时,也要转过头温柔地对身后的男孩说:“你要心存善良。”

    或许人跟人真的是不一样的。

    有些人受伤后,会加倍的伤害他人。

    而有些人受伤之后,会尽其所能不让他人受自己所受的伤,因为他知道那种滋味不太好受。

    尽管他魏温文是一个贼。

    ……

    那颗作为进入试炼地画符楼凭借的珠子消失不见,这试炼之地自然也是进不去了。

    如今众人都抱着看看能不能将剩下两处试炼之地通关来打开石门的想法。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应该可以从石门后找到逃生之法。

    如果不可以的话,倒是有另一个做法。

    那就是修习他们从羊皮纸画卷上觅得的那神秘的闭气秘笈,通过脏腑之力进行体内呼吸,从而逃离这深海之底。

    但这也算半条死路吧!

    因为秘笈是没那么好修行的,估计用个半旬的时日也只能习得些皮毛,不一定行得通。

    十二个时辰已过。

    另外两根石柱上镶嵌的珠子重新焕发光彩,一股吸力淡淡产生。

    贾仁义冲林静闲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一手按在珠子上,身形虚幻不定,化为一只流萤被吸入其中。

    林静闲向余下的阮诏和魏温文微微点头致意,然后转身离开。

    他找寻到水宫中另外一个方位的石柱,化身流萤翩翩起舞,刹那间消失不见。

    炼丹房。

    贾仁义目光郑重的看着这围着一圈的炼丹炉,一甩衣摆直接在丹炉中央席地而坐。

    这一关,是要他一念多用,同时炼化七炉的丹药。

    这是对一个人心神强度极大的考验,就算贾仁义这这方面有颇大的天赋,但他也不敢妄下定论自己是否能成功。

    贾仁义闭目,五指张利。

    每个指间都有淡淡的灵气尾巴缭绕,弹指间高台上药柜的抽屉便一一自动打开。

    无数药材从中飞出没入他周围的丹炉当中。

    这七炉中炼化的皆是九品易筋丹,是一种强健体魄的丹药。

    因为炼化手法不是很高超,所以并不是很珍贵。

    不过七炉同启,也够他贾仁义喝一壶的了。

    地火骤起。

    席地而坐的贾仁义宛若坐立在一片火海当中。

    炙热升腾的火焰不光是炙烤着这七鼎丹炉,就连伸出丹炉中心的他都受到极大的影响。

    没用多长时间,他的额头上就出现了一层密汗。

    大约半个时辰后。

    贾仁义鼻尖微嗅,将每个丹鼎之中溢出的药香吸入口鼻之中,察觉其中是否有异样。

    只有一缕药香和其他六缕不同,就说明其中一炉丹药必定炼化失败了。

    这是...

    贾仁义猛然睁眼,神色大骇。

    他清晰地感受到有一缕药香气极为异样,被吸入口鼻之后竟然有淡淡的灼烧感。

    就当他心神分离之际!

    围绕环抱的七鼎丹炉脚足剧烈颤抖,炉顶一上一下,大有炸炉之貌。

    糟糕!!!

    贾仁义陡然从原地腾身而起,脱离七只炉鼎的围绕,身形一转两足飘然踩在高台的药柜上方。

    他蓦然回头看向不远处不断颤抖,白烟升腾的七鼎丹炉。

    轰!轰轰!

    下一刻!

    七鼎丹炉陆续炸裂。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整座炼丹房,铁石碎块向四周迸溅飞出。

    贾仁义敛起袖袍遮在面目前,眉头微皱,响亮的碎炉声震得他耳朵生疼。

    失败了...

    贾仁义懊恼。

    如果不是他因为那一缕异样的药香,他就不会分神,也就不会引起七鼎丹炉的炸裂。

    这时,光晕流转,又是七鼎丹炉虚幻不定的影子浮现,逐渐凝视。

    这和原先炸开的丹炉一模一样!

    贾仁义心中了然,旋即脚尖一点,重新坐落在丹炉中央,再次开始了他的炼丹之路。

    贾仁义闭目养神,心口略微上下起伏,心思久久难以平静下去。

    他贾仁义天资聪慧,集天地造化气运于一身,一生不弱于人。

    可是偏偏面对与他同等年纪的林静闲,他始终觉得自己输他半子,差他丝毫。

    这不禁令十几年来风生水起的他心神烦躁。

    贾仁义出生高贵,向来养尊处优,但也不是什么纨绔的浮头浪子。

    他有他的骄傲,他绝不能让自己的这点骄傲荡然无存。

第十章 佛曰八苦

    不过很快,贾仁义压下了心中的烦躁之情。

    路漫漫其修远兮。

    他的人生不过半截,一切不可卜!

    “启!”

    贾仁义轻阖唇角,双目隐隐有精光闪现。

    刹那间,药柜上的抽层齐齐打开,无数药材纷飞而出,落入炉鼎当中。

    这一次,他的气势一往无前,势如破竹!

    摆阵阁。

    残破青石道场。

    林静闲处在阵眼之中,身形一动不动。

    可是他双目紧闭,浑身颤抖,仿佛在经历着什么恐怖的事情。

    这是一座幻阵,乃“佛曰八苦阵”。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这佛曰八苦阵,会如同心魔般侵蚀入阵者的灵魂,在他脑海中上演人生八苦,对一个人的灵魂强度有着极大的考究。

    心志不坚及其诡邪者,皆会沦为“阵囚”。

    生生世世六根不会清净,灵魂之光中永远上演着八苦的局面,是为佛道的一种大惩罚。

    这八苦阵本是佛道勘验佛门子弟的一种手段,渡过八苦者,立地成佛。

    不堪苦痛落败其中者,根据其破“苦”程度,可沦为“七苦囚”、“六苦囚”、“五苦囚”等等,乃至于求佛不成落为魔!

    好在这种情况都是适用于那些修出“佛根”的佛门子弟。

    若是寻常人等,就算渡苦失败,也不会存在沦为所谓的“求魔”、“七苦囚”...

    因为人各有道,上天注定。

    佛门就不会强求于人,也不会强求自己。

    如今,身为阵眼的林静闲正在经历人生第一苦。

    一曰生苦,诞生之痛苦也。

    生苦有五:一受胎,谓识托母胎之时,在母腹中窄隘不净。

    闭目的林静闲神色痛苦。

    他冥冥之中感到自己来到了一处九尺高的囚室,四面是茫茫的黑暗,一望无际却触手可及。

    他伸展不开手脚,仿佛有四道墙向他这里不断挤压,而且隐隐约约有黑水从墙面上流溢而出,浸染了自己全身。

    亦如溺水窒息之感,让他动弹不得。

    生苦有五:二种子,谓识托父母遗体,其识种子随母气息出入,不得自在。

    阵眼中的林静闲,感觉自己的神识被一刀两断,然后再两刀四断。

    如此往往复复,生生不息,被斩作千万缕,充斥在这狭小天地中的每个角落。

    这让他浑身不自在。

    因为每次神识的出入,都不受他的控制。

    如同有另一股强大的神识将他弱小的神识裹挟住,自己的神识在被动地随他人而动。

    生苦有五:三增长,谓在母腹中,经十月日,内热煎煮,身形渐成,住在生脏之下,熟脏之上,间夹如狱。

    陡然间!

    一股炽热的火焰在林静闲胸口升腾,炙烤着他的五脏六腑,一种千万只蚂蚁蚀心的感觉让他瘙痒难耐。

    不断有蚂蚁在他血肉中钻来钻去。

    他清晰看见自己全身是一片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宛若一个血人。

    “啊!!!”

    法阵中,林静闲仰天撕心裂肺地叫出声来,声音极其凄惨。

    生苦有五:四出胎,谓初生下,有冷风、热风吹身及衣服等物触体,肌肤柔嫩,如被物刺。

    身体渐渐麻木的林静闲恍然一惊,心神突然间无比清明。

    仿佛是被一桶甘甜的泉水和大雨秋霖自头顶浇灌而下,浑身舒泰。

    刹那间,他对自己的这幅身体了如指掌,可以受到自己心意的控制,对天地万物有着极为强大的感知力。

    林静闲低头看去,发现自己全身赤裸,肌肤十分莹润,恰如初生的婴儿一般稚嫩。

    可是转即,一缕寒风飒然而至,天寒地冻的感受顿时降临。

    不禁让他浑身颤抖,牙齿打颤,眉毛间竟然结了冰霜。

    瞬息变化!

    烈日悬空。

    林静闲赤身裸体暴露在太阳之下。

    火轮转动,天地如烘炉,炙烤着这蜉蝣蝼蚁,冰火两重天的感觉极为难忍!

    生苦有五:五种类,谓人品有福贵贫贱,相貌有残缺妍丑等。

    一面明镜霎时间出现在林静闲的面前。

    林静闲看着镜中的自己难以置信地用手抚摸自己的脸。

    镜中自己,眼睛像老鼠那样又小又圆,相貌丑陋,神情狡猾,是为獐头鼠目。

    紧接着,镜面如水波流动。

    自己眉目再次焕然一新,面容变得枯憔,形体瘦削,像是没有饱食过的饥疲流浪汉,是为鹄面鸠形。

    林静闲心中无感,只是两眼昏花地看着,也只是看着。

    画面再一转。

    他隆准丰颐,生得身长九尺,大有君临天下的帝王之相。

    可是林静闲他...

    依旧无感。

    咔嚓!

    明镜破碎,生苦有五,齐聚为一。

    林静闲身陷混沌,自己身体蜷缩,然后不断伸展,将万物初生之态重新演练一番。

    二曰老苦,老年之痛苦也。

    老苦有二:一增长,谓从少至壮,从壮至衰,气力羸少,动止不宁。

    林静闲目睹着自己身体以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增长,不自觉地握了握双手,体魄强健,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很快,身形枯槁的他大背佝偻,能明显感受到自己浑身的气力在不断流失。

    一个喷嚏就能要了他的命,有一种怅然若失的失落感。

    老苦有二:二灭坏,谓盛去衰来,精神耗减,其命日促,渐至朽坏。

    年轻鼎盛的他五指微握,想要抓住自己流失的精神气。

    原本固若金汤的身躯一时被万箭加身,如同一个千疮百孔的破布囊般四处流溢着精气。

    从固本培元到萎靡不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三曰病苦,疾病之痛苦也。

    病苦有二:一身病,谓四大不调,疾病交攻。

    如地大不调,举身沉重;风大不调,举身倔强;水大不调,举身肿胀;火大不调,举身蒸热。

    浑身乏力的林静闲卧病床榻,身形如被泰山压顶而起立不得。

    微风刮过而体如针扎,冷雨沾身而阴寒颤惧,阳辉照体而酷热难堪,无所遁形。

    病苦有二:二心病,谓心怀苦恼,忧切悲哀。

    心病如心魔,是为修行者途中艰难险阻之关隘。

    苦恼忧悲化为林静闲脑海中萦牵的思绪,像是从阴曹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缠着不放,啮噬着他的心神。

第十一章 因果线

    四曰死苦,死亡之痛苦也。

    死苦有二:一病死,谓因疾病寿尽而死。

    生命垂危的林静闲白眉皓首,溘然长逝,心神归于天地。

    若存在,似泯灭。

    死苦有二:二外缘,谓或遇恶缘或遭水火等难而死。

    一时间,林静闲万险加身,先是因为水溺而亡,紧接着有因火灼而死,如此反反复复。

    几息之内,他便经历了万般灾难,重生了无数次,又死了无数次。

    五曰爱别离苦,不由己与所爱之人之事离别之痛苦也。

    何等为爱别离苦?

    所爱之物破坏离散。

    爱别离苦,谓常所亲爱之人,乖违离散不得共处。

    景象一变,是万顷的乌云压阵。

    瀑雨惊雷声耳畔乍响,幽暗的深野丛林中传来稚嫩的童声。

    “娘亲,娘亲不要走!”

    一个光着脚丫的孩童是那么的孤立与无助,在丛林中追赶着什么。

    “娘亲等等我!”

    这是?

    仿佛做梦一般,昔日的景象在林静闲的脑海里再现。

    林静闲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身躯颤抖,两只拳头不禁紧握。

    为什么?

    为什么!!!

    林静闲震怒。

    为什么这一幕又要重新上演!!!

    他十几年来好不容易才摆脱这种噩梦,为何又要他再次想起来?!

    林静闲心神微恸,看着那脸上沾满泥土和雨水的小童逐渐愤怒起来。

    “醒来!!!”

    林静闲大喝,一拳砸在自己的胸口处,然后用一把文刀不断往身上划出伤口。

    鲜血汩汩而流,极为凄惨!

    摆阵阁之上,一道灵体玉袍人影忽然出现,看着道场幻阵中不断自残的林静闲眼中掠过一丝忧色。

    他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明明最为艰难的生老病死之苦都安然无恙地度过,为何单单这别离之苦这么能磨他的心志?”

    别离之苦,乃是八苦之中最为轻描淡写的一苦。

    修行大道坦荡征途。

    人生中某个节点必定会有别离这一苦,甚至不会有这别离之苦。

    因为修行,势必会见惯了生老病死,别离亲人、爱人、友人,都是很正常的。

    所以有了“仙巅之上最无情”的说法,这并无不没有道理。

    想要修行,就要学会放下。

    不舍得放下,就会心生魔障,坎坷艰难。

    自古一定之理。

    玉袍男子蹙眉。

    本来这贾仁义等人之中,他是最看好林静闲这个人。

    一颗赤子之心胜过无数机缘造化。

    可如今确实自相矛盾,连一个最为平常的别离苦都熬不过去,心中不禁有些失望。

    不应该如此。

    难道?

    玉袍男子精神恍然,眸中射出两道金光看向幻阵中的少年,开始勘视他的灵魂之光,寻其过往。

    模糊光影显现。

    仙巅之上,有一袭白衣眺望群山。

    天下芸芸众生不过是他眼中的棋子,每颗棋子间都有红色因果线相连。

    密密麻麻,左右纵横。

    他手起手落,拎起一根根因果线,或一剑斩断,或两手缠结,仿佛在梳理这个将要崩溃的世界。

    忽然,仙巅白衣似乎察觉到身后有人在窥伺,食指悄然勾住面前浮现的一根丝线,用力一挣。

    丝线瞬间崩断,玉袍男子的神识果断湮灭,被遣回原处。

    玉袍男子屹立于摆阵阁之上,神色茫然,但同样有着深深的忌惮之色。

    他的记忆...

    被人抹除了!

    可是还没等他松口气,林静闲的灵魂之光再次流转,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的神识收入其中。

    灰蒙蒙的贫瘠大地,一望无际的是天空游荡的阴魂。

    在所有阴魂聚攘之地,有一座苍老古旧的漆黑城池,城池外一行气息不凡之人正缓缓步行。

    那是?

    黑白老爷一左一右随行,中间是一个全身遮掩在灰色长袍之下的神秘人。

    可是他身上五气流转,是一个至阳之人,此时却如一个被流放的囚徒。

    轰隆隆!

    城池大门顿开。

    一个体型高大身穿红袍戴着官帽的青髭老者从中走出,手里握着一把锁链乌钩,似乎在迎接不远处罩袍人的到来。

    就在罩袍人进入城池之际!

    他蓦然回首,抬头望向身后玉袍男子神识所在的虚空位置。

    也就在此时,玉袍男子终于看清了罩袍下是一副怎样熟悉的面孔。

    可是,对方一双凛冽眸子微微眯起。

    陡然间!

    神识破碎,玉袍男子重回摆阵阁。

    玉袍男子一口鲜血喷出,眼角有血迹流下,仿佛触碰到了恐怖无比的禁制般被反噬了。

    玉袍男子整顿衣襟,神色肃穆朝那少年抱拳作揖,郑重道:“请前辈恕罪。”

    “晚生愚昧无知,故有此僭越之举,还请宽谅!”

    话毕。

    玉袍男子双眸清灵,长舒一口气,叹道:“我竟逾越了半步雷池,罪过。”

    他看着离别苦加身的少年,笑了笑。

    “几位先生的布局,想来就让人兴奋呢!”

    玉袍男子再次定睛扫了少年一眼,轻声道:“原来如此。”

    “散!”

    他袖袍一挥,将佛曰八苦阵逆行阴阳,震散了这一苦。

    法阵中,白雾升腾。

    阵眼中的林静闲只感到天昏地暗,眼前景象如明镜咔嚓破碎,归于一片虚无。

    六曰怨憎会苦,所不爱者而共聚集也。

    怨憎会苦,谓常所怨仇憎恶之人,本求远离,而反集聚。

    这一苦刚一降临,便迅速散去。

    怨仇憎恶之人?

    林静闲到现在似乎还没有遇见过,谈何远离集聚?

    七曰求不得苦,有所欲求而不得满足也。

    求不得苦,复有二种:一者所希望处,求不能得;二者多役功力,不得果报。

    求不得苦,谓世间一切事物,心所爱乐者,求之而不能得。

    这七苦如六苦一般,也是刚一降临便自行消散。

    他林静闲当真是没有迫切需要的东西。

    如果有的话,那只能是一把仗剑天涯的剑。

    八曰五盛阴若,由色、受、想、行、识五种因素组成,生灭变化无常,盛满各种身心痛苦也。

    何等名为五盛阴苦?

    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

    这为佛曰八苦之中最后一苦,也是前七苦的所有痛苦根源与汇聚集合之苦。

    若能跨过此苦,便能立地成佛,有无上的大功量。

第十二章 吉祥万德

    不过这最后一苦还没到来,就被玉袍男子自行撤去了阵法。

    因为这一苦太过艰难,仅凭少年如今的心性,还远远不够。

    至于皈依佛门,这位小友似乎也不是很乐意。

    阵法撤去后,林静闲脸色苍白,大汗淋漓,浑身无力地坐在原地,神色茫然。

    虽然他有些不记得刚才自己在阵法中经历了什么了,但那绝对是一种煎熬。

    他现在还有些后怕。

    在林静闲进入这摆阵阁之前,一道意识潜入自己心神,告知自己要进入这幻阵。

    如果成功抗受下来,便可破阵。

    林静闲看了看自己无恙的双手。

    这算是破阵了?

    可是他忘记自己在里面经历了什么了,一点也想不出来。

    林静闲没有注意的是,不远处摆阵阁上有一道玉袍身影,正露出满意之色地看向这里。

    玉袍男子朝少年额头看去,发现他额头上有一道若有若无的淡金佛印。

    正是“吉祥万德之所集”的印记。

    忽然,那若有若无的淡金佛印倏地崩碎,化为流光四散,一股佛气流失。

    怎么会这样!!!

    玉袍男子神色大骇地盯着少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周围的变化。

    只见阴阳两鱼衔尾游弋,八卦阵起。

    早先破碎佛曰八苦阵再次重启,歇息的林静闲面容慌乱地站起身来,看着这周围诡异的变化,沉声道:“怎么还有?”

    玉袍男子神色紧张,当看清阵法概况后,颤声说道:“又是爱别离苦...”

    这一次,林静闲手中不知怎么突然多出一把剑,毫无预兆地朝面前虚空刺去。

    有鲜血顺着剑刃流下,然后流过剑柄,最终流在他的手心。

    黑暗中,一张模糊的脸渐渐浮现。

    在林静闲看清此人面相后,浑身颤抖,失声道:“李一...”

    ……

    水宫之中的珊瑚林中。

    魏温文和阮诏紧贴着后背,神色紧张地看着周围,仿佛在抵御着什么人的袭击。

    哗啦!

    茂密的珊瑚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棵高耸珊瑚树的浓密枝头,突然寒光一现。

    一缕凌厉的刀光砍杀向二人。

    魏温文按刀在腰间,耳朵翕动,刹那间拔刃出鞘,刀光迸发!

    咣当!

    兵刃相接。

    来势凶猛的这一刀却不敌虬髭大汉稳重的一刀,刀口直接崩碎四溅,来人被魏温文拦腰斩断。

    魏温文看着脚下浑身覆满青色鳞甲的鲛人尸体,皱眉道:“阮诏,如今已过去半个时辰了。”

    “为何贾仁义和林静闲二人迟迟没有出来,难道是横生变故?”

    没等阮诏来得及回话。

    两人一侧的珊瑚林中又突然蹦出一个鲛人,凌厉的五爪抓向阮诏。

    阮诏慌忙举萧,向要凭借萧音舒缓来人的身形,可是却早已来不及了。

    魏温文及时反应过来,抽刀回身,一刀斩落!

    啪嗒!

    一只鲜血淋漓的臂膀砸在地上,竟然还微微挣扎了一番。

    那人大惊,慌忙想要逃走。

    不过目光狠辣的魏温文又怎会给他这个机会,迅速一刀递出,给他胸口处补了一刀。

    噗嗤!

    鲛人神色惊恐,眸中满是不甘之色,但也只能头颅软软歪倒,没了生气。

    “呔!”

    魏温文啐了他一口,一手按在他的胸口,猛然将刀刃抽出。

    鲛人尸体砸落在地。

    可是还没有完,又有袭进声从珊瑚林中传来。

    肯定是有人发现了动静朝这里突飞猛进。

    阮诏举萧,朱唇印在玉箫之上,缓缓吹奏。

    原本急速前行的鲛人直感到脑中昏怠,身形顿时一歪,险些栽倒在地。

    魏温文会意。

    可是他刚准备起身过去,手臂陡然间刺痛了一下。

    这是之前蓝逸独角在他手臂上留下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恢复。

    他猛一咬牙,将握着的刀右手转换成左手,钻入林中。

    很快,魏温文手中提着一颗头颅返回。

    只是他自己腰间衣衫也被划出一道口子,暴露出了那摄人心魂的巨大伤口。

    阮诏看到虬髭大汉身上的伤口不禁心头一颤,蹙眉说道:“还有更强大的敌人?”

    魏温文将手中提着的头颅随意扔在地上,伸手在腰间伤口处指点了几下,顿时封住了此处的经脉,止住了汩汩而流的鲜血。

    “还没,只是一个通灵境止途的鲛人,比较难对付一些。”

    虽然他是这么说,但阮诏听后依旧是心中一沉。

    如果贾仁义和林静闲还没有从试炼之地出来的话,他们二人恐怕就要葬身于此了。

    这水中宫殿本就有三处试炼之地,所以不够四人的进入,阮诏留下了。

    后来又因为一根石柱上的珠子无故消失,魏温文也只能在水宫之中等着。

    可是林静闲和贾仁义二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另外一拨鲛人从禁墙的缺陷处一拥而进。

    二话不说,就和阮诏二人展开了杀伐之争。

    这一拨鲛人的实力虽然和之前来的人并相差不了多少。

    但是之前毕竟是有着林静闲和贾仁义两个高端战力在这,饶是如此也是费了些许心思,才将蓝逸打跑。

    可是如今二人进入试炼之地久久未归,早已过去半个时辰。

    更令人绝望的是,这一拨鲛人的为首者实力竟然比蓝逸还要高,是铸术境止途的修为。

    差一点就臻至凝气境的恐怖修为了!

    就连八品武夫的魏温文都不可与之为敌。

    他只能被迫和阮诏二人躲进这隐秘的珊瑚林中,等待林静闲和贾仁义合力击败他。

    在世俗界,八品武夫可以与铸术境高阶炼气士平分秋色这是惯例。

    不过也有一些天资颖慧的妖孽,可以跨境杀敌。

    但大都是凤毛麟角,要么就是有极大的机缘造化。

    先前一战中魏温文早已受伤,如今还未痊愈,已然是负伤而战了。

    所以面对这铸术境止途的鲛人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只能被迫躲藏。

    时至如今,魏温文心中有些窝火和憋屈。

    如果不是他受伤了,他真想和这杂鱼酣畅淋漓地战斗一场。

    沉思之中,魏温文和阮诏二人头顶不远处上空,突然飞来一道匹然的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掠向这里。

    二人心生警兆,瞬时间蹲下身去。

    剑光从二人头顶掠去,周围的高耸密布的红珊瑚林摧折倒塌一片,二人被暴露敌众视野之中。

第十三章 劈柴

    珊瑚林倒塌后,一片汪洋朝这席卷而来,足足漫过了二人腰际。

    糟糕!

    魏温文内心凉了半截,神色阴沉地看着不远处甩动着尾鳍游来身形高大的鲛人。

    这鲛人身高九尺,体形壮大,是南海鳞鲛宫中的一个小小的侍卫长,叫“皮曾”。

    虽然只是有铸术境止途的修为,但面对负伤在身魏温文,足够了!

    魏温文对身旁的阮诏沉声说道:“一会我去对敌,你看能不能找机会牵制住他。”

    阮诏犹豫了片刻,道:“我仅有通灵境止途的修为,而对方是铸术境止途。”

    “差上一个大境界,我这吹萧幻音恐怕对他造不成太大的影响。”

    魏温文闻言叹了一口气,提刀在腰,向石阶前的皮曾缓步走了过去。

    身形高大的皮曾饶有趣味地看着这腰间伤口还没愈合的虬髭大汉,问道:“蓝逸那小子是你打跑的?”

    魏温文抬头看他,说道:“打了小的,老的出来了?”

    皮曾笑了笑没有说话。

    蓝逸是铸术境始途的修为,又是鳞鲛宫三太子,竟然输给了这八品武夫,真是丢尽了鳞鲛宫的脸。

    而且,他也不是为了替蓝逸报仇来的。

    他只是在附近海域巡察,忽然感到深海水宫的禁制松动了。

    皮曾心惊之余就全力朝这里赶来,途中恰好看到了浑身是伤败退的蓝逸。

    皮曾继续问道:“这里就你们两个人?”

    还说着,他瞥了一眼不远处伫立的碧绿色锦缎的女子。

    魏温文咧嘴笑道:“当然不止我一个。”

    “他们现在不在,如果他们出来后,你估计就死这里了,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说到这里,他骤然举刀暴起,大喝道:“给爷爬!!!”

    皮曾冷笑,看着杀来的汉子,猛一转身,甩动尾鳍抽打在刀刃上。

    咔嚓!

    魏温文一刀正中砍在他的鱼尾上,竟然被坚硬的鳞甲弹开,巨大的反冲力震得他虎口酥麻。

    而转眼看去,那鲛人的尾鳍鱼鳞上只是泛起了一道白痕,安然无恙!

    这时,皮曾乘胜追击,尾鳍拍打地面腾身而起,举起手中剑刃对着魏温文的胸口挥斩而去。

    突然,他耳畔传来软绵绵的萧音。

    原来是阮诏在施法。

    可是境界差距摆在那里,阮诏的幻术起到的只是皮毛作用,并不能对他造成很大的影响。

    皮曾只是身形略一迟缓,手中利剑依旧狠辣挥下,带起一道长长的血光。

    魏温文哇地一声吐出血来,单膝跪地,一手捂住胸口将近半米长的伤口。

    伤口处惊现一道血槽,隐隐可以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这...

    阮诏胆战心惊望着咳血的魏温文,不禁心生绝望。

    这高大鲛人竟然恐怖如斯!

    魏温文脸色苍白,面如金纸,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

    显然那一剑不光是伤到了他的血肉,剑意更是冲袭了他的肺腑,伤了他的体内经脉。

    他一手拾起弯刀,艰难站起身来,面容有些苦涩。

    魏温文本以为可以略微抵挡这鲛人一二,牵制他一会儿。

    等到林静闲和贾仁义中二人中任意一人从试炼之地出来后,这事情都要好办得多。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不堪一击。

    一剑便落魄至此,难不成今日真要折身这里了?

    魏温文心中不甘。

    他人生中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没有做,非常重要!

    “妈的!”

    “老子行走江湖多年,好不容易找了个气味相投的兄弟,还能让你把老子玩死?!”

    魏温文破口大骂,嗤啦一声将衣衫扯下,撕成布条状捆绑在自己的胸口处,防止因血液过度流失而引起的疲惫。

    魏温文拧了拧手腕,将刀柄握紧,一股悍然杀气油然而生。

    “哦?”

    皮曾若有所思地看着负了重伤依旧要和他搏杀的汉子,自语道:“回光返照后的赴死一击?”

    咻!

    魏温文原地瞬间消失。

    一道残影在两人之间迅速滑过,肉眼几乎难以追寻他的踪迹。

    好快!

    皮曾顿时来了兴致,两手执剑立于身前,滔天气势也匹然绽放!

    如今水高过腰,对于魏温文的战斗极为不利,而这却能提高鲛人族的实力。

    饶是如此,他魏温文依旧不会退缩,这叫“有种”!

    两水分立,中间闪出一道狭长的水路,这是被虬髭大汉的惊天神速所敛起来的。

    魏温文目光炯炯,盯着面前,收敛了心神,将全部注意力放在这条水路之中,期待着他的到来。

    霎时间!

    魏温文的身影刹那间在皮曾的面前闪过。

    只见他双目微眯,一把弯刀被他置于身后,猛然甩出!

    咣当!

    刀剑相交,气势威猛的二人当即杀成一团。

    一阵水流迸溅,石屑乍起。

    刀光剑影充斥周围,每一刻都有兵器鸣响声惊起。

    短暂的几息之间,二人对打了就不下数十次。

    与此同时,魏温文陡然睁开微眯的双眼,杀意迸发,反手握住弯刀,以刀柄震开皮曾的腹部,腾身越过他,转身一刀劈在他的后背。

    嗤啦!

    毫无防备的皮曾在这一刀的威势下竟然皮开肉绽,鳞甲崩散一地。

    他蓦然回头,惊异道:“刀法?”

    魏温文扬刀高举过头顶,冷声道:“刀法‘劈柴’,可受教?”

    皮曾也只是略微有些心惊,旋即嘴角上扬,同样施以剑法,朗声道:“剑法‘卷流’!”

    铮铮!

    皮曾这一剑挥起,竟然带动了周身水流的涌动,缠绕在剑尖,随着长剑的落下,刹那间与魏温文的大刀撞击。

    水柔亦坚!

    魏温文的凛然刀意被这裹挟着的水流巧妙化去其中劲力。

    原本十分的气力,在与这海水拍击后,便骤然降到了七分。

    总共三层水流。

    当二层水流被砍开后,气力又将到六分。

    以至于当刀剑碰撞时,他刀刃上蕴含的气力已经不足五分气力。

    震惊之余,魏温文灵机一动,手腕翻转,直接拐离刀刃,顺着他的剑身滑落,用余下的五分力气劈在了他的手掌上。

    果然!

    皮曾双手处覆盖的鳞甲极其稀少,远不如腰身周围的鳞甲多,被魏温文的这一刀在他手掌上划出了伤口,殷红的血液顺着手腕滴落。

第十四章 豪横

    魏温文一击得中,立刻腾身后退,胸口起伏,微微喘息着。

    虽然他这一下伤了皮曾,但他自己同样也不好受。

    因为力气的使运让他胸脯的伤口开裂得更深了!

    暗红色的血浸染了布条,模样凄惨。

    他心中无奈了。

    这鲛人的“卷流”确实惊为天人。

    这一力降十会,泻力再泻力的剑法很是惊人。

    短时间内,他是不可能再伤那鲛人丝毫了。

    魏温文不知道的是,这“卷流”乃是十足的仙家秘术,乃鳞鲛宫压箱底的珍贵功法。

    不光是剑,十八班武器。

    只要施用了这“卷流”之术,对敌起来就颇为轻松。

    尤其是在水流无穷无尽的深海之中!

    皮曾甩了甩受伤的手,丝毫不顾及流下的血,眯眼看着虚弱的虬髭大汉。

    他心生敬佩道:“你这劈柴刀法来历也不俗,它不输我鳞鲛宫的卷流。”

    旋即,他露出毒辣之色,阴恻恻道:“如果你仅有这些的话,今日我便送你去死!”

    皮曾向前逼近,行至中途身形骤然爆射,眨眼间来到虬髭大汉的身前,一剑迅猛递出。

    魏温文大惊,连忙举起弯刀挥斩而去。

    只见在弯刀触碰到利剑的一刹那,利剑犹如水波流动,被击散开来,一丝剑意都不曾有。

    是个幌子!!!

    魏温文一刀收回俨然是不可能了。

    刀落空的一瞬间,他清楚地看自己刀刃之上突然闪过一道剑影。

    原来这才是他皮曾真正的刺剑之处!

    原先的那一刀就是障眼法,就是为了“借刀”!

    皮曾神色冷漠。

    先前吃过亏的他自然知道魏温文这一刀有多么犀利,于是就将计就计,将他这一刀收下。

    从而钻空子找出破绽,只为能让他的剑落到实处。

    噗嗤!

    这一剑将魏温文的肩胛骨刺穿,接着剑刃在他体内搅动。

    一截碎骨连血带肉从肩胛处崩飞,狠辣无比!

    “啊!”

    魏温文仰天凄厉惨叫。

    半块肩胛骨竟然被皮曾生生剔出!

    强烈的疼痛感撕裂他的神经,经历了如此痛苦的魏温文眼前一暗,就要昏倒过去。

    就算这样了,皮曾也依旧不算完,尾鳍骤然一甩。

    魏温文的双膝咔吧一声又被鲛人的尾鳍甩断,跪倒在地。

    战场之外的阮诏吃惊地捂住嘴巴,娇躯颤抖。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尽管是这么看着,她仿佛也能感同身受地感受到魏温文此时的痛苦。

    “魏温文...”

    皮曾冷笑,伸手抓住他的头发,嗤笑道:“区区人修,也敢妄与伟大的鲛人族争锋?”

    就在他准备抓着魏温文的头发将他提起给他最后一击之时!

    一道夺目刺眼的光束迸发。

    一截冷光湛湛的薄剑片透体而过,直接将皮曾的腹部撕裂贯穿。

    不远处的阮诏看着那珠冠玉袍的年轻人面露喜色,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只见贾仁义面无表情,将软剑缓缓从他体内抽出。

    皮曾腹部顿时一个血洞前后通亮。

    皮曾眼中血丝浮现,缓慢转身看向这背后痛下杀手的年轻人,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以他铸术境止途的修为,竟然没有发现有人在靠近...

    贾仁义撇嘴,从怀中掏出一叠手帕嫌弃地擦了擦身上的血迹,然后抬头看着眼前身形高大的鲛人,

    他嘴角微微上扬,笑道:“你有什么可豪横的?”

    此时,贾仁义浑身弥漫的气息及灵气程度远比之前对战蓝逸那一拨人显露得强烈许多。

    活脱脱的铸术境止途的修为!

    而一直与他同行的阮诏,仿佛早就知道了他的本身实力,所以并没有露出惊讶之色。

    原来,贾仁义是故意在林静闲和魏温文面前掩藏实力,只展露了通灵境止途的修为。

    这与如今的铸术境止途,足足差了一个大境界,隐藏得太深了!

    可惜,重伤的魏温文早已昏死过去,没有注意到贾仁义对他们的隐瞒。

    贾仁义将软剑收回咫尺物,微笑着一脚踢出,揣在皮曾的身上将他踹倒在地。

    贾仁义看着魏温文凄惨模样一阵唏嘘,紧接着揉了揉笑脸,一脚踩在鲛人的脸上。

    “区区人修?”

    贾仁义神色讥讽道:“你不过一个畜生也敢吠叫,真让人伤脑筋啊!”

    话音刚落。

    贾仁义猛地高抬腿,然后狠狠踩落。

    那鲛人的脸庞顿时血肉模糊,牙齿纷飞。

    皮曾面目狰狞,嘶哑着声音道:“你是在找死!!!”

    “我是鳞鲛宫侍卫长,你知道后果吗?”

    贾仁义闻言又重重地在他脸上踩上了几脚,不屑道:“果然畜生就是畜生,打狗还要老子看主人。”

    “连你这般蛆虫都能当上侍卫长,看来鳞鲛宫也没落了,是因为潘淮么?”

    “你...”

    皮曾心中一惊,惊惧道:“你是什么人?”

    “我?”

    贾仁义笑了笑,刚想回答他的话。

    忽然,遥远的水宫一角有光束迸发。

    一位少年向这里急速奔来。

    贾仁义神色一变。

    是林静闲...

    刚从试炼之地走出的林静闲看到水宫中这一幕后止住了身形,费解地看了看贾仁义脚旁没了人样的鲛人。

    以及...

    二人身后伏在地上,鲜血流溢一地的魏温文。

    一股火气腾然生出!

    “嘿,你出来了?”

    贾仁义看着走上前来的林静闲笑了笑,一脚踢在皮曾的胸口处将他的心脏碾碎。

    很快,皮曾就两眼不甘地死去。

    林静闲猛然看向贾仁义,五指悄然握起。

    他原本还有些话想要问这鲛人,结果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他踢死了。

    林静闲扫了一眼贾仁义的全身,皱眉道:“铸术境止途?”

    贾仁义微微笑道:“嗯,刚刚突破的。”

    林静闲自然不相信他的鬼话,但也没说什么。

    他只是走上前去,将昏迷在地上的魏温文扶起,看着他胸口的伤痕以及碎掉的半块肩胛骨,表情冷静地可怕。

    贾仁义丝毫不在意地说了句:“救不活了。”

    林静闲抬头看他,神色阴沉,说道:“你有办法?”

    贾仁义还没来得及说话。

    水宫禁墙窟窿处陡然响起一道巨大的轰鸣声。

第十五章 敬颂钧安

    原来是两个铸术境始途的和铸术境中途的鲛人顺着缺口处游了进来。

    林静闲叹了一口气。

    二话不说,马踏飞燕身法的施展下的林静闲即刻来到他们面前,甩出余下的三颗压阵石。

    河洛古阵刹那间结阵!

    然而!

    令贾仁义和阮诏吃惊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在法阵结成后,林静闲竟然身形穿过法阵,走了进去。

    之后,白雾蒸腾。

    二人便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不一会儿,法阵崩碎。

    林静闲披散着头发,沐浴着鲜血从黑暗中缓缓走出,宛若一个冷酷无情的杀神!

    浓郁的血腥气和自身散发的戾气让贾仁义等人心神震颤。

    林静闲手中拿着一把血色阵旗,背后是死绝的两个鲛人。

    他走到贾仁义身前,手在腰间半块玉佩上一抹,手中的阵旗就瞬间消失不见了,问道:“怎么救?”

    贾仁义眼眸精光闪现,盯着他腰间半块玉佩,心道:“咫尺物?”

    难道在摆阵阁中获得了咫尺物和那把奇诡的阵旗?

    贾仁义猜错了。

    那把阵旗确实是林静闲从摆阵阁通关后获得的奖励,而那咫尺物不是。

    这半块雕案玉佩叫“潇雨”,是莲花镇的李一送给他的礼物。

    李一手里也有半块,叫“晴昼”。

    这块玉佩林静闲一直带在身上。

    本以为就是块普通的玉佩,到了摆阵阁后才无意间发现这东西竟然也是咫尺物。

    意念微动便可将法宝物件儿收入其中,行走江湖方便得很!

    贾仁义深深看了他一眼,翻手一只琉璃蟾蜍出现在了手心当中。

    蟾蜍口中衔着一颗金色丹药,表面有淡淡的雾气缭绕。

    “有丹雾之气,是上等五品造化丹,有起死人肉白骨之功效。”

    “但丹如其名,服丹者能不能活过来全凭自身造化。”

    正说着,贾仁义提醒了一句:“我觉得希望不大。”

    他眼神熠熠地看着林静闲,笑容玩味。

    林静闲皱眉看他,道:“你想要什么?”

    贾仁义说话向来打机锋。

    先是说重伤的魏温文救不活,接着又说他的造化丹也许会对他有帮助,但希望不大。

    显然是想和林静闲做一笔交易。

    贾仁义沉吟了一会儿,指着身后台阶上的石门说道:“石门后有一件东西归我。”

    “好!”林静闲言简意赅道。

    贾仁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你就不问问那东西是什么?”

    “救别人一条命,反正我觉得对你来说不是很值。”

    林静闲面无表情地说道:“贾仁义,我最烦的就是你这点。”

    “说话总是不太痛快,还不如那青鹊街的鸡屎狗粪来得痛快,直接糊你脸上,不会说那么多花哨屁话。”

    贾仁义神色一怔,紧接着哑然失笑。

    他伸手从琉璃蟾蜍嘴中将那颗金色造化丹取出,放入魏温文的口中,帮他服用。

    丹药服下后,魏温文浑身弥漫着一种淡金光亮,像是在治愈着他的伤体。

    不过效果微乎其微,那胸口摄人心魂的伤口依旧没有半点愈合。

    贾仁义拍了拍林静闲的肩膀,道:“走吧!”

    “估计一刻钟后便见成效。”

    二人来到水宫石门前。

    上面有三个拳头大的凹槽,这和三根古石柱上的凹槽刚好契合。

    林静闲和贾仁义二人各自翻手出现了那颗进入试炼之地的珠子,放在其中两个凹槽内。

    这两颗珠子是在二人通关试炼之地后,自行剥落出现在他们手中的。

    珠子在触碰到石门的一刹那,瞬间被吸进上面凹槽内。

    林静闲和贾仁义二人连连后退。

    石门轰然顿开,逐渐能看到里面奇异的景象。

    这是?

    贾仁义、林静闲和阮诏三人惊讶地看向里面。

    四五长宽的雕木房间,看着和市井百姓屋景无异。

    不可能啊!

    这水中宫殿这么大,石门后就这么一个小地方?

    他贾仁义第一个不信。

    应该是这房间内另有玄机,只是众人还没有发现罢了。

    古色古香的朱红雕案华屋内,一座三尺高的丹炉大小的铜鉴,体表满身青绿斑斑锈迹,仿佛搁置在这多年了。

    这是座水鉴,里面盛满了清澈明亮的水流。

    林静闲和贾仁义二人探过头来,面容倒映在其中,随微波荡漾。

    贾仁义不解。

    在这房间内放个洗脸盆是何用意?

    所谓的机缘造化呢?

    林静闲忽然蹲下身,发现水鉴腰部刻着一行字迹,于是顺着一字一句地读道:“心犹水鉴,函景内照。”

    恍然间他抬头一看,墙壁上还挂着一张凌意书法:

    “明月本自明,无心孰为境。挂空如水鉴,写此山河影。”

    可是这书法墨残退映,并不是很真切。

    贾仁义也注意到了这屋景内饰,水曲柳书桌上文房四宝一样不少。

    他来回巡视一番,调侃道:“难不成这水宫主人潘淮也是个翰林秀才?”

    林静闲站起身,从书案上夹起一张泛黄旧纸,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后,说道:“不见得。”

    他说着将手中的纸张递给了贾仁义。

    贾仁义摊开纸张,皱起眉头。

    数行笔酣墨饱的俊秀字迹映入眼帘:

    “时至谷雨,暌违数载。”

    “自京中一别,你我二人便已然间隔万里河川,尤其相望多年,心中挂念愈发宣显。”

    “想当年,你我皇庭把晤,盛意频叨,相识并相交于拜月台,经年共事情真意,明月清风,至今在目。”

    “可是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如今你走后,我却关河修阻,跋涉维艰,而且二月的风时常令人颓丧消沉,心中求不得、放不下的便是你。”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这数十载的活头,唯独输给了这风和月!”

    “诀别幕府之际,你我相约十七年后再相逢,尔来离去十年,只余七年,但奈何寒来暑往、兔走乌飞、节令相催,我不能再等你七年。”

    “于是,愿君谅我不请自来,至此叨扰。”

    “敬颂钧安。”

    末尾落款——休思楼。

    一纸赠别友人的书信?

    怎么看都有些过于暧昧了。

    贾仁义放下手中书信,指间在木案上轻轻叩击,若有所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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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秀天师介绍:
这是一个江湖和庙堂两不相敬亦两不相扰的世俗界。
三教九流、五花八门。
既有手段古怪的傀儡术士,也有高深莫测的驱鬼仙长。
又诸如赊刀人、担货郎,以及朝廷的捉妖差吏……
波谲云诡的世俗界暗藏刀光剑影,且看一介初出茅庐的山水郎,如何叩仙门、踏仙途、登仙巅!神秀天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神秀天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神秀天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