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白开水
和华天琳秘密商议了一番，曾小鱼单枪匹马带着四肢缠满绷带的老者向赤城奔去。
并不是他有多托大，不把姜奉放在眼里，而是他心里有另一番打算。华天琳身边需要人手保护，姜奉知道她到了东海，没准会使阴招把她囚禁起来，而自己则不然，即使打不过，一个人逃跑也轻手利脚，容易得很。
赤城还是那个赤城，只是一直不关的西出大门上了锁。曾小鱼让老者喊话，老者却垂头丧气地摇头说嗓子哑了，不能说话。他望着城墙犯起难来，这么高的地方，就算喊破嗓子，城墙上的人也未必听得见。
正为难之时，忽听城门里发出一阵咔咔的响声，大门嵌开一条缝，一个士兵伸出头来问道，“什么人？”
曾小鱼忙道，“给大将军送礼的。”
“大将军不在！”士兵说完就缩了回去，大门也再次发出难听的摩擦声，曾小鱼上前一步卡住门板说道，“我是曾小鱼，大将军的老相识，西边来的……”
“你叫曾小鱼？等着！”士兵不等他把后面的话说完，丢下一句话后转身就跑。
功夫不大，一身布衣的顾飞龙出现在他面前。
曾小鱼大吃一惊，“岳丈？您怎么在这里？”
顾飞龙对他的到来似乎早有预料，看了一眼躺在车上的老者说道，“大将军交代过了，那个人就不要进城了，你跟我来吧。”
顾飞龙出现在赤城，这让他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果然，在赤城的将军府里，他见到了顾家庄几乎所有熟悉的面孔，唯独没有看到那位少爷顾珍宝。
进到正堂关上门之后，他就焦急地问道，“是不是姜奉强迫你们来的？”
顾飞龙微微一笑摇头道，“当然不是！小鱼，你来就最好不过，大将军已经派人安排好了，你在赤城停两天之后回到长公主身边，想办法说服公主也留下，然后再到天京把虞儿接过来，咱们一家人团聚。”
曾小鱼心说你疯了吧？他见左右无人，皱眉道，“庄主，姜奉给你灌了什么迷药，这是造反你不知道吗？”
顾飞龙神情一滞呆了好一会儿，颓然道，“宝儿在他军中，我……没有办法。”
曾小鱼明白了。
“他劫持了大少爷？”
顾飞龙苦笑摇头，“姜奉给了他一个前锋将军的职位，他……根本就不听我的话。”
曾小鱼问道，“姜奉现在在哪里？”，顾飞龙道，“东平郡！”他又问道，“庄主，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我，你相信我还是相信姜奉？”
顾飞龙苦笑摇头，“我谁都不相信，我只想要回我的儿子。”
曾小鱼知道，以那位大少爷的个性，如果真是他自己主动跑到姜奉军中的，基本上顾飞龙就已经失去儿子了。
“小鱼，你有办法把他带回来吗？”
望着顾飞龙期盼的目光，曾小鱼说道，“我只能试试。”
顾飞龙大喜，“你想怎么做？”
曾小鱼问道，“姜奉把谁留在赤城？”
顾龙飞道，“好象是一个叫姜宝驹的将军。”
“好！”曾小鱼道，“我来了他一定知道，晚上叫他来喝酒吧！”
“喝酒？”顾飞龙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酒席如期摆好，顾飞龙只请了姜宝驹一个人，两人相见，虽然熟识，可是相互之间多了几分难言的陌生之感，话也不知从何说起。
曾小鱼开门见山问道，“宝驹将军，上次一役大将军手下折损不少，现在恢复到多少了？”
姜宝驹警惕地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曾小鱼道，“我想知道的是，万一真要是打起来，究竟有多少人愿意背负反叛的罪名为他卖命。”
姜宝驹勃然色变，抽出佩剑喝道，“曾小鱼，我知道你是代替天京那个小娃娃来传话的，大将军早就交代过了，他在天京的族人和老太公尽数被害，他绝对不会听命于一个黄口小儿。”
曾小鱼笑道，“宝驹将军稍安勿躁，听我把话说完。”
顾飞龙也陪笑把姜宝驹按到座位上，“将军不要动怒，小鱼是也是我顾家的女婿，说起来和大将军都是一家人。”
姜宝驹似是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坐下了。
曾小鱼道，“其实我的意思是想知道，如果真要扯旗造反，究竟有多少人会跟着我们走。如果没有可靠的兵马，只有几个热血兄弟，那还是算了吧。”
“我们？”姜宝驹打量着他，“你肯跟随大将军？”
曾小鱼道，“如果让我说心里话，我不愿意。但是二小姐在我心中重若生命，为了她我不惜做任何事情。”
姜宝驹听他这样一说，脸上逐渐了笑容，“看来大将军和夫人所说不假。你真要这样想就最好了，大将军交代过，只要你肯心向大将军，念着顾家，不连累二小姐，我现在就把赤城防卫交给你，明天就回东平郡向大将军报道。”
曾小鱼连忙说道，“没有必要，我还有打算。”
姜宝驹眼睛一亮，“什么打算？”
曾小鱼笑道，“咱们先喝酒吧，如果宝驹将军还把我当朋友，我就把我的计划说给你听，否则……我就只能面见大将军，亲自向他禀明了。”
姜宝驹点头道，“如果你也和大将军一条心，按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关系来论，你还是我姜宝驹的半个主子呢，这酒我陪你喝！”
“好！”曾小鱼拍手道，“岳丈大人，麻烦你为宝驹将军满酒！”
他知道姜宝驹还不完全信任自己，自己倒的酒他恐怕不会喝。
果然，对顾飞龙倒的酒，姜宝驹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曾小鱼便陪着他左一杯右一杯地喝了起来。
姜宝驹并不知道曾小鱼喝过蛇妖血，酒这种东西对他根本就没有半点用处，一见他酒到杯干，极为豪爽，喝着喝着来了兴致，把椅子移到他身边拼起酒来。
功夫不大，两坛子美酒全部见底，姜宝驹面红耳赤地拉着曾小鱼说道，“小鱼兄弟，这酒味道怎么样？”
曾小鱼不住地点头，“没什么味道，还不如白开水。”
第152章 求我
姜宝驹一愣，哈哈大笑道，“小鱼兄弟，你可真会开玩笑！告诉你吧，我刚刚在你的酒里加了点料，你没品出来？”
曾小鱼一愣，“加料？什么料？”
顾飞龙也变色道，“将军，你这是……”
姜宝驹哈哈大笑，“大将军怎么可能完全相信你们呢？不过你们放心，也不是什么要命的药，只会让你们睡上几个时辰，时间一到药力自然消失，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他话音刚落便头一歪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打起呼噜来。
顾飞龙目瞪口呆地看着曾小鱼，“还真有古怪？我喝了怎么没事？”
原本准备给顾飞龙和曾小鱼的药酒被他自己喝下去了，姜宝驹恐怕作梦也想不到为什么会这样。
曾小鱼笑道，“那是因为咱们都喝了解酒汤。”，他没有明说，其实所谓的解酒汤，也不过是在茶水里偷偷加了点自己身上的蛇血而已。
两人合力把姜宝驹拖到床上，让他尽情地睡，没有了这位城防主帅，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姜奉的铁杆部属早就损失得七七八八了，大部都被他带在身边，赤城除了他的亲信姜宝驹之外，更是一个姜系人马都没有，所以根本就没费任何力气，曾小鱼便把华天琳等人堂而皇之地接进赤城，全面接管了城防。待姜宝驹醒来，发现一切都已脱离控制时，他也只能接受现实了。至于他会什么时候醒来，就要看他自己手里的药劲有多大了。
顾飞龙跪在华天琳面前老泪纵横，不停地赔罪。华天琳哪能责怪他，安慰了他两句便让他下去休息了，接下来就看曾小鱼进一步的安排了。
当他说出要和姜宝驹一道去往东平郡时，几乎所有人都反对，尤其是华天琳，无论他怎么说都不肯答应。
曾小鱼当然明白她担心的是什么，可是若想避免和姜奉正面硬刚，除了他再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姜宝驹低估了他的药效，整整睡了一天不说，还差点把小命丢了，要不是曾小鱼给他喂了点灵丹妙药，姜奉的这位亲密战友就交代在赤城了。
看到姜宝驹如此下场，顾飞龙恨得咬牙切齿，可又无可奈何。趁着夜色，曾小鱼带上仍然虚弱不堪的姜宝驹，跳上了去往东平郡的快车。
一路上姜宝驹一言不发，情绪极度低落，曾小鱼也不打扰他做一个安静的冥想者，享受着夜风带来的舒适畅快，竟然有了一种超凡脱俗的奇妙感觉。
午夜时分，东平郡隐约的轮廓出现在前方，一直沉默的姜宝驹忽然开口了，“曾小鱼，是你救了我对吗？”
曾小鱼看了他一眼，“是你自己醒来的，你的药没有毒。”
药有没有毒，会不会要人命，做为受害者的姜宝驹还能不知道？曾小鱼能理解他的心情，想了想说道，“你也不必纠结这件事了，只要你还没成为食物链顶端的那个人，你的生死就会受到别人的影响，甚至由别人决定。比如我，按我的本意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可是我没有选择。”
姜宝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包括让你死也无所谓？”
曾小鱼笑了，“我这人和别人不太一样，我不喜欢玩阴的，谁都不行！”
“你不是没有选择吗？”
曾小鱼又笑了，“去哪里做什么我没有选择，可是怎么做却是我的自由。”
姜宝驹微微一愣，不再说话。
两人临近东平郡，曾小鱼诧异地发现原本一马平川的边界竟然建起了围墙，虽然高度也就不过一米左右，但是在夜色中仍然显得很“雄伟”。
姜宝驹道，“这是拜你所赐，你走了之后赵千斤将军修了一部分，大将军又加高了一层。”
虽然有点儿戏，有总归比没有强，两人来到城门前，发现只有两个靠墙睡觉的士兵，姜宝驹道，“我来吧！”
有了姜宝驹，不但顺利通过城门，而且还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姜奉的将军府。
姜奉仍然伏案劳作，姜宝驹的回归让他大感意外，当看到一脸淡然之色的曾小鱼时，意外变成了吃惊。
“大将军，没想到我来得这么快吧？”
曾小鱼笑吟吟地看着他。
姜宝驹缓缓拜倒，“大将军，我……没能完成您交代的任务！”
姜奉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巡视，冷冷问道，“宝驹，朝廷给了你什么赏赐？”
姜宝驹没有抬头，“大将军，我还是大将军的人。”
姜奉冷笑一声看向曾小鱼，“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到这里的？妹夫？还是钦差？”
曾小鱼笑而不语，姜奉仰天长叹，“这要是放在以前，你连赤城都进不了。”
曾小鱼道，“只要你不造反，我是钦差也是妹夫。”
“要不然呢？”姜奉声音冰冷，“想让我听命于一个加害我族人的黄口小儿？不可能！”
曾小鱼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多说什么，连夜赶路有点累了，能否给我找个地方睡一觉？”
“可以！”姜奉叫进两个武士吩咐道，“把他带到下面去，好好招待。”
两个武士不由分说，架起曾小鱼就走。
下面是姜奉的水牢，好好招待的意思就是揍一顿。
曾小鱼躺在水床上，屁股还感觉有点发麻。虽然牢头用尽了全力想把他打死，可他就是没事，把打他的人看得直瞪眼。
他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睁开眼睛一看，一个婀娜的身影出现在水牢外。
顾顺儿？！
跟在她身边的姜宝驹见他坐了起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说了句“夫人，我先出去了。”转身就走。
顾顺儿静静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曾小鱼，顾小虞还好吗？”
连妹妹都不叫？看来她的心结还没解开。
“她好得很。”
顾顺儿叫人搬过来一个凳子坐下，一抹笑容浮上脸颊，“曾小鱼，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曾小鱼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问道，“夫人是来救我的吗？”
第153章 我愿意
顾顺儿撇嘴道，“你配吗？曾小鱼，从我见到你的名字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是个窝囊废，如果不是我极力劝说，我爹也不会答应由她来代替我跟你成亲。”
曾小鱼哼了一声，“看来我要谢谢你啦！”
“用不着！”顾顺儿语气转冷，“曾小鱼，你可能不愿意听我说你是窝囊废，但是你敢跟我说你睡过她了吗？”
曾小鱼立时无语。
顾顺儿语气放缓说道，“成了亲，拜了堂，却不敢睡，你不窝囊谁窝囊？我现在是大将军夫人，将来……曾小鱼，我不会放你出去，你现在就写信告诉她，让她好好求求我，没准我一高兴就和大将军说说好话，你能少遭点罪。”
“谢啦！”曾小鱼倒头就睡，气得顾顺儿暴跳如雷，在牢门上狠狠踢了几脚，转身离去。
这一晚倒是踏实，曾小鱼竟然睡着了。待到他被人带出地牢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姜奉摆了一桌酒菜招待他，只不过……他身上的衣服在地牢里接受“招待”时都被打成乞丐装了，姜奉也没说给他换一件，就这副样子坐在桌前，见到的人都忍不住想笑。
姜奉和顾顺儿手挽着手来到桌前坐下，顾顺儿瞟了曾小鱼几眼，笑道，“大帅，我这位妹夫……身上的衣服很特别啊。”
姜奉哈哈一笑说道，“小鱼是大丈夫，岂会在意身外之物？”
曾小鱼也不客气，端起酒一口喝干，又夹了一大块肉猛嚼起来，根本就不理两人说什么。
顾顺儿摇头叹道，“哎呀，要是让我那位天下无双的妹妹看到他的郎君吃饭是这副样子，她那高贵的仪容可怎么受得了啊！”
曾小鱼风卷残云，眨眼间便把酒菜干掉了一半，然后把筷子一扔起身就走。姜奉奇道，“小鱼兄弟，你要到哪里去？”
曾小鱼道，“回牢房啊！”
顾顺儿呵呵笑道，“你也不用担心，住不了几天，书信我已经写完寄走了，只要我二妹的求情书一到，我就让大帅放你出来。”
曾小鱼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你有这么好心？”
姜奉一愣看向顾顺儿，“什么书信？你寄到哪里去了？”
顾顺儿柔声道，“大帅，我那个妹妹心高气傲，处处都压我一头，今天她的男人落到我的手里，我就是要告诉她，让她好好求我一番，把软话好话说足了咱们再放他！”
姜奉脸色变了，“你把书信寄往天京了？”
顾顺儿点头道，“对啊！她在天京，不寄那里她收不到的！”
“混蛋！”姜奉大怒，甩手一巴掌狠狠打在顾顺儿脸上，顾顺儿惊叫一声摔倒在地，“大帅……你……你打我？！”
“你个臭婊子，打你怎么了？你他妈坏我的大事了！”姜奉冲上去把顾顺儿拉起来啪啪连扇数个耳光，顾顺儿嘴角带血，不停地尖叫，“大帅……大帅……我做错什么了呀！”
姜奉抬腿把她踢到两丈开外骂道，“做错什么？你他妈是嫌我活得太长是不是？你写信给你妹子，告诉她我把曾小鱼抓起来了，他来干什么的？他是什么身份？朝廷的钦差！钦差你懂吗？只要书信一到天京，就等于告诉圣庭里那个小娃娃，我姜奉反了！”
“都在逼我！都在逼我是不是？姓顾的你给我听好了，朝廷一旦跟我开战，我第一个就把你们全家，还有你弟弟推到前线去，要死也先死你们家人！”
顾顺儿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曾小鱼暗自摇头，看来顾顺儿在这位姜大将军眼里，根本就没什么重量。
那边姜奉发完火了，马上派人出城去追，那封书信应该还没有走太远。
曾小鱼问道，“大帅，您是没准备好呢，还是没打算造反？”
姜奉冷哼一声，对手下吩咐道，“把他送回地牢！对了，还有这个女人，也关进去！”
顾顺儿闻言大惊，“大帅，您不能……”，姜奉根本就不听她说话，怒气冲冲地走了。
地牢里，曾小鱼躺在水床上，隔壁的顾顺儿脸颊红肿，死死地盯着他看。“大小姐，您就别冲我发狠了。您那位大帅把您扔到这里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又不是没抛弃过您。”
顾顺儿怒道，“闭嘴！你就是个灾星，每次见到你都倒霉，你怎么不去死啊？！”曾小鱼摇头叹道，“我就奇怪了，姓姜的究竟哪点好，让你这么死心踏地跟着他。”
顾顺儿恨声道，“再怎么说他爹也是当朝极品，他是威震一方的大将军，手握生杀大权，你算什么东西？哪有资格说他？”
曾小鱼冷笑不已，“原来你看中的是这些？那我还要好好跟你说说了，他爹姜太公现在就在圣庭外的高杆上挂着呢，姜家全族都被扔进了大牢。至于您的大帅，他现在应该非常想造反，可是手里的人手肯定不够用，或是还有什么必须的条件没有准备好，可就算他什么条件都具备了，以他一人之力能对抗得了圣庭吗？”
“如果他造反，失败是肯定的，真到了那一天，你和你爹和你的家人，恐怕都会被扣上一个反贼的帽子，统统处斩！”
顾顺儿愣了好一会儿咬牙道，“你也别太得意，你那个小心肝也是我们顾家人，真要连座，你也跑不了。”
“所以我来了！”曾小鱼真不明白这位大小姐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话都说得这么透彻了，她怎么还是抓不到重点呢？
顾顺儿恶声道，“你来也没用！你以为你是谁啊？在大帅眼里，你什么都不是。”，曾小鱼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在姜大将军眼里，我曾小鱼的确什么都不是。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位大帅要是真的对你好，他会舍得出这么重的手打你吗？”
“不用你管！我愿意！”顾顺儿双目喷火，大声喊叫起来，“大帅不知有我疼爱我呢，你去死吧！”
曾小鱼赶紧把耳朵捂上，顾顺儿的超高分贝真的能杀人。
第154章 又一个冒牌货
永远不要试图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此时顾顺儿就是。曾小鱼侧身背对着她，装聋作哑，不再说话。
没过多久，脚步声传来，牢门打开，他被人叫了出去。
顾顺儿冷冷道，“你的死期到了！”
曾小鱼看了她一眼，大步走出地牢。
牢房外兵将云集，姜奉腰跨大刀站在高台上，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矮个子光头，看衣着服饰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大和太君，他就是曾小鱼，圣庭派来的钦差，今天咱们就拿他祭旗！”
姜奉的一番话把曾小鱼吓了一大跳，大和……太君？他把绿毛鬼子请来了？！这人真是疯了！
“他就是圣庭派来的钦差？”大和太君的语调极为生硬，一听就知道他不是本地人。
曾小鱼扫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在左侧的骑兵里，他发现了一身戎装的顾珍宝，两人四目一对，顾珍宝不由自主地躲开了他的目光。
姜奉严肃地说道，“正是！”
曾小鱼被推上高台。
姜奉威风凛凛地踱到台前，目视众军，朗声道，“各位兄弟，想必我姜家发生的事，大家都已知晓，天帝仙逝，圣庭中小人做怪，找了个假太子妄图窃国，我姜奉明人不说暗话，今天所做之事只有两个目的，于私是为了我姜家族人复仇，于公是为了维护我东周正统。”
众人悄无声息，姜奉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
曾小鱼很好奇，问道，“大将军，你也说圣宫中的太子是假的？那么真的在哪里呢？”
“在这里！”大和太君一侧身，一个身穿黄袍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众人一阵窃窃私语，因为谁也没见过真的太子长什么样。那人一出现，曾小鱼就愣住了，他竟然和宫里的那个子尚长得一模一样。
难不成……姜家父子一人手里存了一个假太子？这也太扯了吧？
“请太子示下！”姜奉躬身退到一边，年轻人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就是天帝唯一的骨肉，当今太子子尚！”，见没人反应，他取出一块玉佩高高举起，“这是天家信物，普天之下只此一块！”，他沿着高台转了一圈，然后把玉佩交到姜奉手里，“请大将军验看。”
姜奉接过玉佩仔细查看了一番，翻身跪倒，“末将姜奉，参见太子！”
“大将军平身！”太子把姜奉搀起，热泪盈眶地说道，“大将军，此次国逢大变，还需要大将军舍身为国，清除逆党，正我东州国威！”
姜奉朗声道，“末将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大将军，太子是真是假我们不知道，可是台上那个秃子是谁啊？”
说话的人正是顾珍宝，姜奉微微一笑说道，“还是请太子亲自来说吧。”
太子咬牙道，“此事说来话长，当日我被奸人陷害，流落东海，幸得我义父大和太君相救我才能活到今天。”
“绿毛鬼啊？！”台下众军哗然，大和太君眼中凶光一闪而逝，太子亲自扶着他来到台前，高声道，“我与义父已经说好，东胡和东州一水相连，本应世代友好，免除战端，待我复国之日，两国将签订正式盟约，永世不动刀兵！”
“代价呢？代价是什么啊？”
曾小鱼终于忍不住了，几个人的双簧唱得太低劣，太恶心。
大和太君狠狠瞪了他一眼寒声道，“两国合一，各有所得，哪有什么代价？”
曾小鱼冷笑起来，“各有所得？你们要上岸才是真的吧？”
“难道不应该吗？”大和太君凶相毕露，“东州理应由更高贵的种族统领！”
曾小鱼：“你的意思是说你比我们都高贵是吗？”
大和太君：“不错！”
曾小鱼哈哈大笑起来，“既然你这么高贵，为什么不留头发呢？还有，你敢把袍子掀起来吗？让我们这些下等人欣赏一下你们高贵人的罗圈腿如何？”
“混蛋！”大和太君大怒，抽出腰刀就砍。
曾小鱼侧身让过刀锋，趁大和太君收势的时机狠狠一拳捣在他脸上，大和太君大叫一声向后退去，曾小鱼在他握刀的右手腕上用力一拍，大和太君的腰刀便到了他手里。
大和太君被他一拳打断了鼻梁骨，鼻血长流，眼睛睁不开，哇哇大叫不止。
“曾小鱼，你大胆！”姜奉大喝一声扑了过来，曾小鱼手起刀落，大和太君胖大的人头滚落到台上。
所有人都呆住了。
那位太子更是吓得全身发抖，裤子湿了一大片。
姜奉面目扭曲，“曾小鱼，我本还想留你一条命，可是你杀了大和太君，东胡百万大军即刻登陆，一场浩劫在所难免，只有你的人头才能平息此次劫难。曾小鱼，受死吧！”
眼见姜奉一步步逼近，曾小鱼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无边威压，硬拼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他正苦思对策之时，忽听远处传来一声大喊，“长公主驾到！”
姜奉一愣转身望去，只见城外旌旗招展，尘土漫天，华天琳骑着骏马，在无数士兵和百姓的簇拥下快速奔来。
曾小鱼大喜，“公主，我在这里！”
台下的士兵们自动让开一条道路，华天琳飞奔到台上，冷声问道，“姜奉，你手持钢刀逼迫钦差，意欲何为？”
此时华云等人相继赶到，簇拥着华天琳来到台上，众人高呼“参见长公主！”，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华天琳一眼就看到了姜奉身后的太子，顿时色变，脱口道，“子尚？”
曾小鱼靠近过来问道，“他真是子尚？”
华天琳皱眉道，“不是！”
曾小鱼知道她身上有那枚天家玉佩，对面这个人身上有没有天帝的血脉，只有她最清楚。
姜奉神色数变，收起腰刀，拱手道，“姜奉参见公主！贺喜公主，流落在东胡的太子子尚今日回归，公主请看！”说着拉了一把太子。
这位太子连正眼都不敢看华天琳，低着头不敢说话。华天琳冷冷道，“是不是太子，不能听信一张嘴，你身上有天家信物吗？”
“有！”姜奉急忙答道，紧接着转向太子，“太子，你的玉佩呢？”
第155章 赶鸭子上架
太子恍然，取出玉佩递了过来，华天琳接过玉佩看了一眼，“倒是有几分相象，不过我也有一块，和你这块不太一样。”说着取出自己的玉佩两相合并，只听啪的一声响，太子的那块玉佩碎成十数块。
姜奉大吃一惊，“公主，您这是……”
华天琳冷冷道，“如果是天家信物，它应该发光，而不是碎成这么多块。大将军，你找的人是假的。华云，将此人拿下！”
华云提刀冲了上去，把这位太子压在地上。
姜奉大急，“公主，他真的是太子，宫里那个是假的！”
“谁真谁假我自然知晓，不用你说。姜奉，你勾结东胡人意图谋反，即刻起解除你的兵权，跟我回天京吧！”
“回天京？”姜奉冷笑起来，“回天京送死吗？我没那么傻！公主，东胡百万大军已然到了近海，随时可以登陆，没有我姜奉，东州必乱。我给公主提个建议，请公主留下做个见证，只要除掉陷害我姜家族人的凶手，姜奉自当解甲，否则……我宁愿拼个鱼死网破，也绝不回天京，台下众位将官也不会听命于公主！”
“是吗？”华天琳向华云使了个眼色，“问问他，是什么来历。”
华云在假太子头上拍了一下，“快说，否则砍头！”
假太子眼前就是大和太君无头的尸体，近在眼前，吓得他全身发抖，根本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华天琳不屑地看了一眼姜奉，对假太子问道，“他从哪里把你找来的？”
假太子转头看向姜奉，“大将军救命啊！钱我也不要了，放我走吧！”
众人一听顿时哗然，姜奉脸色大变，怒道，“你是太子，胡说什么？”
假太子带着哭腔说道，“大将军，我只是想挣点钱花花，你说好不用我做替死鬼的……”
“岂有此理！”姜奉恼羞成怒，一刀把假太子砍成两截，转身跳下高台，闪了几闪就不见了。
跑了？
华云见状要去追，华天琳把他叫住，“算了，让他去吧，你不是他的对手。”
华天琳转向台下众人，高举玉佩朗声道，“姜奉所作所为你们都看到了，他已经不再是东州子民，众将官听令，即刻起东海所有军政要务由钦差曾小鱼一体处理！”
“遵命！”
长公主手里的玉佩闪闪发光，那可是造不了假的，众人再次跪倒领命。
曾小鱼有点蒙，凑到近前小声道，“公主，我……搞不来的。”
华天琳收回玉佩瞪了他一眼，“你搞不来？东胡的百万大军交给我一个女子处理？”
曾小鱼连连摇头，“那绝对不行！”
华天琳取出一封信在他面前晃了晃，“要不是我中途截下了顾大小姐写给二小姐的信，我还不知道你跑这儿来了。曾小鱼，你想死也要当着二小姐的面去死行吗？你真要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向她交代？”
曾小鱼吐了吐舌头，“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华天琳被他搞怪的样子逗笑了，气道，“你还敢有下次？”
曾小鱼坐进了姜奉的将军府，正式接管东海军政事务。
其实是他想得有点多了，除了军务都是由姜奉一人独断，此时需要他来协调之外，政务上的事都有专门的人员管理，根本就不用他操心。
魏得柱和王喜围着他不停地诉苦，从发现曾小鱼不见到现在，他们两个就一直缩着脖子接受长公主雨点般的责骂，就差抹脖子自杀了。
曾小鱼还能说什么呢？好言安慰了几句发现没什么效果，后来才发现这两人另有企图，他们都想带兵。
自家兄弟，这有什么难的？曾小鱼立即下令，让两人升为副将，各领五千人马，把魏得柱和王喜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正在这时，盔歪甲斜的李炎跑了进来，身后跟着脱了军装的顾珍宝，边追边大叫，“别跑！”
见到顾珍宝，曾小鱼忽然想起地牢里的顾顺儿，向顾珍宝招手道，“宝儿，你过来！”
顾珍宝却迟疑着没动，曾小鱼皱眉道，“怎么啦？我这个姐夫没有那个姐夫有威望，使唤不动你是不是？”
顾珍宝撇了撇嘴，“我才不稀罕你呢！”
曾小鱼正色道，“你到地牢里把你大姐放出来，然后带一千人到赤城去接上你父亲和家人，回家去吧！”
“我姐在地牢里？”顾珍宝吃了一惊，待听清他后面的话时跳了起来，“我不走！你凭什么赶我走？”
曾小鱼来到他面前训斥道，“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你爹在赤城被姓姜的当成人质却不敢动，就是因为你在这里明白吗？你要是真想从军杀敌，那也要先把家事安排好，对不对？”
顾珍宝见他语气生硬，表情更是严厉，嘀咕了两句转身走了。
待他走远了，李炎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小鱼哥，顾庄主特意叮嘱我，见到他儿子时说一声，让他赶紧回家，我才说了个开头，他就要跟我拼命！”
曾小鱼摆摆手说道，“算了！小炎，从现在开始，你领五千人马专职保护长公主安全，至于顾珍宝……你看着他，让他老老实实地回赤城找他爹去！”
李炎应了一声走了。
魏得柱问道，“小鱼，姜奉的旧部怎么办？”
姜奉还有旧部吗？他想到姜宝驹和姜宝义兄弟两个，自从来到东平，他一直没有见过姜宝义，就连姜宝驹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因为有一件事姜奉并没有说谎，东胡人的大部队已经在海上集结，随时有可能发起冲锋登陆。而且他敢断定，姜奉此时就应该在东胡人的大队之中。有了这么一个对东海布防一清二楚的奸细，曾小鱼想想就头大。
他一边安排人严密监视海上的敌情，一边把各个大营的将领召集到一起，商量如何应对当前的紧迫局面。
大大小小的将官们把偌大一个大帅府挤得满满当当，曾小鱼坐在上首面对数百双神色各异的眼睛，一时之间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没有华天琳这位长公主坐镇，他还真有点犯怵。
第156章 天降奇兵
“谁知道近海布防的细节？”
曾小鱼这句话问了有一会儿，没有一个人应他。
“都不知道？”曾小鱼可有点着急了，如果只有姜奉一个人知道的话，那还是赶紧跑路的好。
“我知道！”一个蹒跚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众人转头望去，竟然是姜宝驹。
曾小鱼大喜，起身迎了上去，“宝驹将军，你来了就太好了，快来给我说说……”走近了他才发现，姜宝驹身上衣甲破裂，胳膊和腿上都是刀伤，赶紧问道，“谁干的？”
姜宝驹苦笑道，“没事，死不了。”
曾小鱼没有再问，不用猜也能想到是谁了。
“你为什么不跟他一块走？”
姜宝驹咬牙道，“如果是别的地方，哪怕是刀山火海，我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东胡……我死也不会去那个地方。”
曾小鱼仔细察看他的伤势，发现有几处已经深可见骨了，关心道，“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布防的事稍后再说也不迟。”
姜宝驹瞪起眼睛说道，“一刻都不能耽搁，晚了就来不及了。”
在曾小鱼的注视下，众人纷纷低下头去。
全身上下包得象粽子一样的姜宝驹半靠在床上，在一张大地图上比划着，曾小鱼全神贯注地听他说每一个细节，脑海里的那幅行军地图也再次浮现，在姜宝驹提到的每个要点上留心记忆，做好标记。
整整半天的时间，姜宝驹总算把他能想到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而他自己也因为过度疲累晕了过去。
从房中走出，曾小鱼神色十分凝重。
按姜宝驹所说，姜奉的海防线布置的确可以算得上铜墙铁壁，风雨不透了，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和漏洞，可是唯一的问题，也是最大的风险就是，防线上的兵将并不是姜奉的旧部，他们彼此之间并不十分熟悉，相互沟通信息也不顺畅，万一东胡人的百万雄师冲上岸来个多点同时进攻，这些人首尾不能相顾，到那时可就麻烦大了。
思来想去，曾小鱼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把东平郡清空，所有人都到赤城去。
他把这个疯狂的想法一说出来，立即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在无数张嘴的批驳声中，他把华天琳请了过来。
“我相信曾将军有他的安排，大家不要耽搁立即行动！”
有了长公主的话，其他人立刻闭嘴，乖乖地回去准备搬家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华天琳把曾小鱼叫到身边问道，“你必须告诉我你真实的想法。”
曾小鱼左右看看，神秘兮兮地说道，“暂时还不能说！”
“不能说？”华天琳多一句也没问，转身就走。
其实说白了就是逃跑，这话他能说出来吗？脑海里的行军地图告诉他，海面上的东胡人已经开始向近海移动，一旦到达浅海就可以来一次魔幻版的“诺曼底大登陆”，到那时候，恐怕神仙来了也挡不住他们了。
他现在迫切需要的东西就是炮弹，或是火药之类的爆炸物，可惜，眼前这个世界里没有这些东西。签到面板也象睡死过去一样，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让所有人都撤到安全的地方去，把自己扔到险境里，他要的就是唤醒签到面板，给他提供一些应急物品，最好能一次扭转劣势，把东胡人彻底封死在海面上。
漫长的海岸线上，除了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连只海鸟都没有。曾小鱼坐在一块岩石上，他很想学一学姜子牙临海垂钓，可惜没有鱼杆，他更不会钓鱼。
一个大海拍过来，把他身上的衣服浸湿了一多半，他起身向下看了看，心想如果这样跳下去，会不会淹死呢？
他试了几下都没敢多迈一步，叹了口气又坐了下来。
“下不决心是吗？”华天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曾小鱼一下子跳了起来，“公主，你怎么没走……”，话说了一半，他登时愣住。
华天琳身后密密麻麻地站满了高大的人面巨兽，许久不见的穆微正一脸微笑看着他。
飞鹰神盾？！他大喜过望，脚下一滑，仰面栽下岩石……
签到系统没有激活，反倒把飞鹰神盾盼来了，曾小鱼高兴得顾不上换衣服，拉着穆微不停傻笑，穆微嗔怪地说道，“你要再不换身干净衣服，万一生病倒下了，我带来再多人也帮不上你。”
曾小鱼连连点头，“对对，我这就换去！”
有了这支奇兵，任他东胡人再多，也是一群爬虫！曾小鱼志得意满地坐在帅位上，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虐这些绿毛鬼子，脸上的表情一会儿阴一会儿阳，极为丰富。华天琳气道，“你再不说话，我可走了！”
曾小鱼猛然醒悟过来，下面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起身道，“我的计划很简单，让他们上不了岸，即使侥幸上来了，也要把他们直接钉在沙滩上！”
华天琳走了，她是带着对曾小鱼的一脸鄙夷走的。没办法，谁让他的计划……太没人性呢！
傍晚时分，海岸线开始上升，涨潮了。
海面上黑压压一片大小船只飞快驶来，遮天蔽日，气势极为宏大。
穆微和曾小鱼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她小声问道，“这么多人，你的办法能行吗？”
曾小鱼信心满满，“放心吧！只要天色一暗，咱们的计划立即展开。”
东胡人的想法很简单，趁涨潮的时机驾船靠近，湖水一退就直接上岸了。
随着天边最后一丝晚霞没入地平线以下，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东胡人的船队也已经清晰可见了。
穆微神情紧张问道，“可以了吗？”
曾小鱼点点头，“可以开始了！”
穆微躬身离开。
很快，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啸，那是穆微发出的指令。一片黑云乘着夜色从海平面上掠过。
忽然，一阵嘈杂的叫喊声从远处传来，东胡人整齐的船队乱成一团。
打乱他们队形的，是突然出现的漫天殒石雨！
飞鹰神兽们个个力大无穷，每人抱着一块重达千斤的大石头象玩儿一样，丝毫不影响他们的飞行速度和高度。
东胡人看到的只是暗夜中飘过的那片若有若无的黑云，然后便是劈头盖脸砸下来的石头雨。
第157章 回头无岸
莫说近千斤的大石头，就是一枚鸡蛋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也能把人的脑袋砸碎，更何况是那么重的石头！
几乎就在眨眼之间，绵密的殒石雨便把东胡船队砸沉了一多半，砸死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海面上哀声一片……
黑云去而复返，巨石雨再次落下。
东胡人号叫着开足马力向岸边冲来，成千上万的战船冲出巨石雨的也不过十之一二，稀稀拉拉分布在海面上，看上去有点滑稽。
潮水升至高点后渐渐退去，冲到最前面的战船开始搁浅，幸存下来的东胡士兵哇哇大叫着跳下船来，挥舞着大刀向岸边冲锋。
可是……潮水退去的同时，把密密麻麻埋在沙子里的尖刺露了出来，在夜色中想发现它们难上加难，乍一看上去还以为是海里的浮游生物。
于是，被刺穿了脚掌的东胡士兵又开始了一轮地狱般的挣扎。
曾小鱼从岩石后站起身来。在这种环境和情境下，隐藏是多余的。
穆微来到他身边，望着近在咫尺的一片哀鸿问道，“姜奉会在里面吗？”
“应该不会！”曾小鱼想了想说道，“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姜奉不可能不知道天帝手里有一支飞鹰神盾。”
穆微明亮的双眸微微闪动，“知道又怎样？他会料到飞鹰神盾出现在这里吗？”
曾小鱼深吸了一口气笑了，“不管他有没有料到，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穆微点点头，忽然她向前方一指说道，“你看！”
曾小鱼也发现了，一艘高达数十米的巨形大船在小型战船后停下，几十个人影正踏着前面倒下的人向岸边袭来。
在那些人影中，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姜奉！
曾小鱼看了看穆微手里的百斤子母剑，“小微，看来咱们两个有一场硬仗要打了，以姜奉的实力，我一个人干不过他。”
穆微不以为意地说道，“有什么了不起的，顶多是个三级剑尊，我可不怕他。”
越靠近岸边，可以用来垫脚的人就越少，几十道黑影陆续跃起，向沙滩上沿扑来。
穆微发出一声呼哨，黑云转回，无数石块从天而降，把飞到一半的人都砸了下去。
姜奉也挨了一下，但是他的功力明显高出其他人很多，他利用身体下沉的时机，把长刀往下一点，在细沙上划出一道飞弧，连翻数下落到岸上。
曾小鱼手里多了一把剑，虽然不算称手，但是比他的打狗棍还是要强上不少。
姜奉衣衫破了几个大洞，两眼阴森森地瞪着曾小鱼，“小子，你本事不小啊，天帝的飞鹰神盾都被你调来了！”
穆微往曾小鱼身边靠了靠，低声道，“他的气势比以前强了不少。”
曾小鱼点点头笑道，“大将军，你没路可走了，东胡人的百万大军喂鱼了。”
“不一定！”姜奉的大刀上闪着寒光，“抓到你就可以挟制公主，我还有机会！”
“是吗？”曾小鱼话音刚落，挥剑就刺。与此同时，穆微化做一道白影飞到侧里，摆剑指向姜奉左肋。
姜奉冷笑一声挥刀劈开穆微刺来的一剑，上前一步抬腿踢向曾小鱼的剑。
有脚丫子对剑刃？曾小鱼不明白姜奉要干什么，直到自己的剑和姜奉的鞋尖相击，发出叮的一声响，宝剑被弹起来之后他才明白，姜奉穿了一双铁鞋。
“回去！”穆微轻斥一声宝剑划出一道剑花当头罩下，这次姜奉不能不理了，他收回脚来后撤半步站稳身形，抬刀向外磕出。如此一来，他下盘门户洞开，曾小鱼一见机不可失，俯身向前冲去。
姜奉速度极快，向上一刀格开穆微的宝剑，紧接着又闪电般下向一挥，当的一声响，巨大的侧击力把曾小鱼整个人带向右方。
在转身的一刹那，曾小鱼空闲的左手在姜奉眼前晃了一下，一把细沙扑面而来。
纵使姜奉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同时挡住所有沙粒，更何况距离如此之近，他根本就没有时间收刀。眼前一黑，剧痛传来，沙粒进入眼中，姜奉一只手在胸前拼命挥舞大刀，腾出另一只手来揉眼睛。
穆微灵猫般绕到他身后，一剑递出，剑尖从姜奉后背刺入，身前透出。姜奉大叫一声猛然转身，大刀带着风声向穆微腰间横扫过来。
穆微只能弃剑后退。
曾小鱼见穆微得手后又遇险，不敢怠慢，借侧冲之力快速转身，宝剑闪电般刺入姜奉身体。
这下姜奉再也没有办法闪躲了，更不可能在刀势未老之时转向，曾小鱼的宝剑在他身前划开了一条长长的破口。
鲜血喷涌而出，曾小鱼颓然跪倒，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穆微走过来抽回宝剑，踢了他两脚，姜奉已然连出气都没了，死得不能再死了。曾小鱼看向还在沙滩上挣扎的东胡士兵说道，“该收场了。”
在穆微的口哨声中，黑云压下，无数飞鹰俯冲而下，把沙滩上的人尽数捉起扔入海中。
曾小鱼感觉有点象做梦。
不久之前还是威风八面的百万雄师，这才多长时间，就都变成了海水中的垃圾。
一阵冷风吹过，浓重的血腥气息让他想吐。穆微轻声道，“咱们回去吧。”
曾小鱼摇摇头，“东平郡是空的，必须确保没有活人上岸。”
穆微道，“有它们就可以了，不但活人上不了岸，死人也不能。”
曾小鱼稍做犹豫，便拉着穆微的手转身向东平郡走去。
这次最大的收获无外乎两个，一是破掉了东胡人的大军，另一个就是姜奉了，虽然是死的，但是也足够让人安心睡上一个好觉的了。
不过在闭上眼睛之前，曾小鱼问了穆微一个问题，“如果飞鹰神盾不会累的话，可以让它们往东海里飞一飞，看看东胡人的老家在哪里。”
他虽然只是兴之所至，随口一说，但是穆微却当真了。待近海再无一人之后，她立即召集飞鹰中的高级族群，稍做调整之后便启程向东海深处飞去。这个看似随意的动作，却让为患多年的东海胡族彻底绝迹。
第158章 绕过去
东胡人的百万海军连影子都没看到，甚至一具尸体都没有！当曾小鱼把军情通报开之后，没有一个人相信这是真的。
东平郡的百姓们陆续回归，除了沙滩上杂乱无章的荆棘倒刺和斑斑血迹预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惨烈的生死大戏之外，再没有任何与平常不一样的地方。
战报飞速抵达天京，然后又以飞一样的速度返回，太子的批示让曾小鱼大感头疼。
把姜奉就地分尸扔到大海里也就算了，还要把姜氏一系人等全部就地斩首，首级造册后带回天京。
不要说姜奉此时已经没什么亲信在身边了，就算有也就是姜宝驹这样的人，已经和姜奉不是一条心了，剩下的就是顾家人，这可是顾小虞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牵连的。
曾小鱼下不了这个手，他写了一份陈情书，连同太子的批示一同送了回去。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太子很快就给他发来新的批示，让他和华天琳一道立即启程回京。
华天琳肯定没什么异议，事情办完了回去交差，可是曾小鱼不放心顾家人，他和华天琳商量了一下，由华云和魏得柱等人护送她先走一步，他带着李炎连同一百名武士连夜赶奔顾家庄。
顾珍宝倒还真听了他的话，带着顾顺儿到了赤城之后，接上顾飞龙携家眷回顾家庄去了。
曾小鱼等人一路疾行，在第二天傍晚时分终于赶到了顾家庄。
可是，让他大吃一惊的是，顾家庄变成了一座空宅，连只狗都没留下。
难道他们没回来？曾小鱼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即使没回来也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
他想到了聚安行官署的那位行官杨本末，顾家庄在他的管辖之下，他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行人快马加鞭来到聚安行官署，为了不惊动太大，他让其他人在行署外停下，只带了李炎一人来到官署拜见杨本末。
杨本末脸色灰败，气色很差，见到他明显愣了一下，“曾小鱼？”
曾小鱼开门见山，“老杨，你知道顾家庄的人都去哪里了吗？”
杨本末一愣，“你不知道？”
曾小鱼当然不知道，杨本末道，“昨日接到圣庭意旨，顾家庄因反贼姜奉一案牵连，全庄被捕下狱，择日押解上京听候发落。”
曾小鱼大吃一惊，“他们人在哪里？”
杨本末皱眉道，“人当然在狱中。曾小鱼，你……也是顾家的人吧？我今天谁都没看见，你赶紧走吧！”
走？曾小鱼气乐了，拍拍腰间的近侍武卫标志玉佩问道，“老杨，认识它吗？”
杨本末摇摇头，“不认识！”
曾小鱼暗叫自己糊涂，以杨本末的品阶，他恐怕连天京都没去过，怎么可能认识圣庭里的玉佩？随手把钦差文书取出来递给杨本要，“你看看这个。”
杨本末没有接，神色古怪地说道，“我知道你是圣庭派下来的钦差，你还是先看看它吧。”说着取出一张黄纸递给曾小鱼。
曾小鱼拿过来一看，原来是太子写给杨本末的秘信，信中要求他立即拘捕顾家族人，如果做为钦差的曾小鱼前来阻扰，让他一体擒拿，一并押解进京。
曾小鱼把秘信还给杨本末，两手一伸说道，“来抓我吧！”
杨本末苦笑道，“我抓你做什么？是你打退了东胡人的大举进攻，是我东海的英雄。圣庭既然有交代，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回天京吧，不要让我难做。”
曾小鱼知道不能强求，问道，“我可以见他们一面吗？”
杨本末道，“你有时间浪费在我这里，还不如赶紧回京想办法，除非你也想象姜奉一样，把他们劫走造反。”
曾小鱼笑了笑，“我没兴趣造谁的反。老杨，麻烦你别为难他们，我……”
杨本末不等他说完，“我和飞龙庄主也是很好的朋友，你以为我会亏待他们吗？明日一早我会亲自带他们上天京，你还是早些回去准备吧。”
曾小鱼又问道，“你们走哪条路？”
杨本末道，“当然走官道。”
曾小鱼点点头，“好！我在前面等你们。”说完之后和李炎转身就走。
待他们两人走远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杨本末身后响起，“爹，他会跟着吗？”
杨本末叹道，“这一路上必不太平，有他在反而好办多了。雅儿，准备一下，明天一早起程！”
曾小鱼和李炎带着人马一路疾驰，沿着官道向天京方向进发。因为走的是官道，他们到达武郡后便停下，等待杨本末和顾家人到来。
一直到了午后，杨本末才押着近百辆木笼囚车进到武郡。曾小鱼一眼就看到了第一辆囚车中的顾飞龙，他神情委顿，头发散乱，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后面一辆车里坐的是顾顺儿，她和别人不同，肩上多了一副枷锁。顾珍宝在第三辆囚车上，虽然没有枷锁，可是他仍然一脸怒容，看谁都瞪眼。
曾小鱼打马迎了上来，杨本末微微一笑抱拳道，“曾武卫好！”
曾小鱼点点头，无意间发现了一身男装打扮的杨雅，后者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两人目光一触，杨雅慌乱地侧过头去。
“庄主！”曾小鱼来到顾飞龙车前，顾飞龙眼睛一亮喜道，“小鱼，你来了！”
后边的顾珍宝跳了起来叫道，“曾小鱼，就是你害我们，非要让我们全家回顾家庄，这下好了，都让人给抓了。你高兴了吧？”
曾小鱼苦笑不语，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他，顾飞龙回头瞪了顾珍宝一眼，“宝儿，不要胡说！此事与你二姐夫无关。”
曾小鱼低声道，“庄主请放宽心，我一定想办法保全你们。”
顾飞龙感激地点点头，“好！小鱼，如今顾家遭难，我们就全指望你了。”
曾小鱼还能说什么呢？他转向杨本末说道，“老杨，从现在开始，车队的防卫由我的人接手，你的人可以撤下去了。”
杨本末喜道，“那样最好！”他把手下人召集过来交代了向句，只留了几个贴身侍从，其余人全部遣回去了。
第159章 主子和奴才
杨本末安排完毕，曾小鱼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道，“老杨，能不能让我老岳父出来走走？”
杨本末摇头道，“小鱼，如果你想一路平安，还是不要这样做，路上人多眼杂，万一传到天京，会给你惹麻烦。”
曾小鱼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来到顾飞龙车前说道，“庄主，此事有些波折，我和杨大人商量过了，你们暂时还是先在车里委曲一下，等到了天京之后我再想办法。”
顾飞龙道，“没关系，我听你安排就是了。”
那边顾珍宝却不愿意了，大喊道，“曾小鱼，现在都是你的人了，还不放了我们？等什么呢？”
“宝儿，你就别喊了！”顾顺儿轻蔑地瞟了曾小鱼一眼，“他还指望着把咱们献给新主子邀功请赏呢！”
顾珍宝急道，“爹！”
“老爷！”其余人也跟着嚷嚷起来。
顾飞龙皱眉喝斥道，“都给我闭嘴！小鱼是有情有义之人，他怎么会做那种伤天害理之事？”
曾小鱼无奈地看了一眼杨本末，顾飞龙话里有话，他是听得出来的。
杨本末把他拉到身边低声道，“你有办法让他们闭嘴吗？”
曾小鱼摇头，杨本末又问道，“如果你真想救他们，就必须让他们闭嘴。”曾小鱼叹了口气，他没有信心说服任何人。其实还有一层原因他没有明说，包括顾飞龙在内，顾家庄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真的把他当成家族的一分子，现在对他还恭敬，原因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在车里，而他在车外。
杨本末何等精明，曾小鱼情绪低落，心里想什么早就被他看了个通透，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其实曾小鱼心里顾念的只有二小姐顾小虞一个人，他也只在乎她的感受，其他人……关他鸟事！
他来到顾飞龙面前正色道，“庄主，我念在二小姐的情份上不追究他们对我不敬之罪，但是还请庄主严加约束，否则我可要出手了。”
他前后态度转变极大，顾飞龙愣了一下说道，“一定一定！”，他这边应承下来了，可是顾珍宝仍然不依不饶，“曾小鱼，你今天要是不把我们都放了，等我见到二姐时就让她离开你，让你永远也见不到她！”
曾小鱼大步到来到顾珍宝车前，冷声道，“大少爷，你再不闭嘴我就让你永远说不了话！”
顾珍宝见他面露凶相，吓得脸色一白闭口不言了。顾顺儿冷冷道，“威胁我弟弟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把我们都杀了，提着人头上天京不是更方便？”
曾小鱼转身她冷哼道，“大小姐，今天这些事怎么来的？顾家庄这么多人是受了谁的牵连？为什么只有你戴着枷锁？”
顾顺儿呸了声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没有资格？”曾小鱼哈哈一笑，“我的确没有资格！我只不过你们顾家拉来送死的白丁。”
顾顺儿道，“你知道就好！无论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永远也变不了，你只是我们顾家的一条狗！”
顾飞龙急道，“顺儿，你还不闭嘴？！”
顾顺儿把头一偏，气乎乎地不再理他。
曾小鱼也懒得和她扯，对手下吩咐道，“所有人听着，从现在开始，囚车上的人再有一人未经允许胡乱说话，掌嘴！”
“是！”武士们轰然应道。这招果然奏效，囚车上的人除了瞪眼撇嘴之外，再没有一个人敢出声了。
曾小鱼和杨本末并肩上马，喊了一声出发，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武郡，打马狂奔。
一直跑出几里路去，不但把后面的车队拉下了一大截，就连杨本末也没跟上来。曾小鱼放慢脚步，一阵异香飘来，英姿飚爽的杨雅追了上来。
“你爹肯带你上路，真不容易。”曾小鱼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随便说了一句话。
杨雅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看着他腰间的玉佩问道，“你这块玉佩奇怪得很，干什么用的？”
曾小鱼道，“近侍武卫听说过吗？天帝身边的人，它就是信物。”
杨雅大眼睛转了几转问道，“天帝身边的人？对新主子也管用吗？”
“不知道！”曾小鱼想也不想说道，“应该没用，否则那位太子也不可能明知我和顾家的关系，仍然让我捉人，我不服从就绕过我找到你爹了。”
杨雅目光一动，“太子也给你下过同样的旨意？”
“要不然呢？”曾小鱼信马由缰地向前走，杨雅道，“我就说嘛！太子怎么可能绕过你给我爹下指令呢？如果真是这样，回到天京之后他会不会找你麻烦？”
曾小鱼笑了，“找我麻烦？他最好先找我。”，想到华天琳那块玉佩里的人，他对再次见到王一牙反而有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期待。
杨雅不再说话，但是看她犹豫的样子，好象还有什么话要说，不停地偷偷观察曾小鱼的表情，可是曾小鱼此时心烦无比，哪有心情听她说话？两人相对沉默，他回头看了一眼将到近前的车队，一打马继续狂奔。
杨雅犹豫了一下没有追他，杨本末来到她身边问道，“说不出口是吗？”
杨雅点点头，杨本末道，“还是我来说吧，你毕竟是女孩子，开口求人不方便。”
“李炎！李炎呢？”顾珍宝扯着脖子喊了起来。
李炎打马来到他车前问道，“大少爷，有什么吩咐？”
顾珍宝斜眼瞪着他，“我渴了，给我水！”
李炎把自己的水袋解下来递给他，顾珍宝甩手把水袋扔到地上，“你的东西不干净，我要新的。”
李炎愣了一下，捡起水袋说道，“大少爷，没有新的，您就凑和一下吧。”
“放屁！”顾珍宝骂道，“你个小奴才，骑在马上就成人了？还不快给本少爷找水去？”
李炎脸色微变，咬了咬牙转身要走，远处传来曾小鱼的声音，“小炎，你过来！”
顾珍宝声音很大，他和李炎的对话都被曾小鱼听在耳中，他心中有气，把李炎叫了过来。
第160章 夜宿
“小鱼哥，你叫我干什么？”
曾小鱼在他头上拍了一下，“你个呆子，还真要给人家找水去啊？”
李炎苦笑道，“他是大少爷嘛……”
“屁！”曾小鱼不屑地撇嘴道，“从现在开始，除了我的话，谁说什么都当放屁就行了。”
李炎愣了一下又笑了，“好！”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曾小鱼问道，“小炎，你和眉儿发展到哪一步了？”
李炎脸一红说道，“什么哪一步啊？”
曾小鱼道，“笨！拉手了吗？”
李炎点点头，“拉了！”
曾小鱼又问道，“亲嘴了吗？”
李炎嘿嘿笑道，“她不让。……亲脸算不算？”
曾小鱼哈哈大笑，“当然不算。不过……也可以也了。”
李炎目光闪烁，小心地问道，“小鱼哥，嫂子让你亲吗？”
曾小鱼神情一滞，沮丧地说道，“我倒是有那个心，可是不敢啊！”，想到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车队，不忿道，“明媒正娶的老婆，碰也不让碰，洞房也没入，反而要管她全家。小炎，你说我是不是犯贱？”
李炎摇摇头，“不会啊。眉儿就说我对她还没有你对二小姐一半上心。”
“上心吗？”曾小鱼摇头叹道，“早晚有一天我会死她手里。”
李炎一本正经地说道，“不会的！”
天色渐暗，前路仍然遥遥无期，看不到一个镇甸。杨本末追上来问道，“小鱼，晚上怎么办？这附近好象没有客栈啊。”
当然没有客栈。脑子里的地图早就告诉他了，再往前走一百多里路才有个村子，如果不想赶夜路，他们只能睡山上。
想到杨本末对地形还没有自己熟悉，他忍不住问道，“老杨，你一次都没去过天京吗？”
杨本末点点头，“没去过。最远我也就走到武郡，还是没有出海地界。”
曾小鱼道，“再往前几里路，官道旁有一座小山，有树有草还有河，咱们就在那里凑和一晚上吧。”
他的这个提议立即遭到了顾家人的反对，纷纷抗议，曾小鱼皱眉道，“老杨，我怎么感觉这些人不是囚犯，好象是游山玩水来的？”
杨本末苦笑道，“反正我的人都放回去了，现在管事的是你的人。”
曾小鱼也懒得理那些人，打马直奔目的地。
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他们总算赶到了那座小山丘，山丘旁有一条山泉水缓缓流过，果然是个夜宿的好地方。
到了这里他才发现，在这里过夜的不只他们，远远近近还有点点烟火升起，只不过他们的人数最多。
曾小鱼派人打了些泉水过来，顾飞龙抿了几口，顾顺儿和顾珍宝一口都不喝，其他人也都直皱眉，嫌弃水里有怪味。
爱喝不喝！曾小鱼咕咚咕咚喝了个饱，然后往草地上一躺，开始数星星。
头顶一暗，李炎凑过来低语道，“小鱼哥，那边有个人要见你。”
曾小鱼起身问道，“谁？”
李炎道，“他不让我告诉你，你跟我来！”
曾小鱼心说这人既然认识李炎，那也一定认识他，会是谁呢？在这个地方……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转到山丘侧面，果然见到一个玉树临风的道人站在那里向他微笑点头。
“青阳大师！”
曾小鱼快走几步来到近前，掩饰不住上脸上的兴奋之色。
张青阳是把他和李炎带到东州来的人，感情自然不一般。张青阳上下打量着他和李炎，点头笑道，“几日不见，你们两个都快让我认不出来了。”
李炎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劲地傻笑，曾小鱼问道，“青阳大师，您是为顾庄主的事来的吧？”
张青阳点点头，“是，也不是。”他把手放在李炎头顶摸了一会儿，又在曾小鱼头上虚按了几下，奇道，“小炎，你拜了师父吗？”
李炎摇头，“我没有师父。”
“奇怪！”张青阳道，“没有师父怎么会开了灵脉呢？还有你小鱼，你的七经八脉全通了，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什么奇遇？”
曾小鱼摇头苦笑，“奇遇嘛……死里逃生的事倒是没少经历，是不是奇遇就不知道了。”
张青阳赞许地说道，“嗯，不错！小炎，我问你一件事，你灵脉已开，只要有人稍加指点就可以步入仙途，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弥陀山修习剑道？”
李炎眼睛一亮看向曾小鱼，“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曾小鱼笑道，“不过呢，眉儿……”
李炎神情一顿干笑两声说道，“大师，我……我……”
张青阳呵呵笑道，“放不下儿女私情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遮掩的。小炎，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到弥陀山来找我。”
李炎用力点头，张青阳道，“小炎，你到那边看着，不要让其他人靠近，我和小鱼说几句话。”
李炎答应一声走了，张青阳眼中闪烁着光彩问道，“小鱼，你打算怎么处理顾家的事？”
曾小鱼神色一黯说道，“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
张青阳道，“前几日我接到飞龙兄的快信，说顾家可能有难，可是山有山上的规矩，不能参与山下的事务。我今天来此，你也不要告诉顾庄主，我现在还不想见他。”
曾小鱼奇道，“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张青阳叹道，“前些时候因为姜奉招亲的事我和顾庄主闹得不太愉快，我直言姜奉此人绝非善类，务必敬而远之，可是他不听我的话……”
曾小鱼也无话可说，事已至此，再说别的也没什么用了。张青阳继续说道，“我此次前来，一是看看他的情况，二是看看你。”
“看我？”曾小鱼越发奇怪，自己虽然和这位剑圣级别的大能有点交情，可还远没有到可以专程看望的地步。
张青阳道，“中州大阳门还记得吗？”
曾小鱼愣了一下点点头，“怎么会不记得呢？”，话虽这样说，可是现在想起来大阳门三个字，就象大师姐秦水瑶三个字一样，既熟悉又陌生，甚至有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张青阳道，“前几日我在中州游历，到过大阳门，那里发生了一些事情，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讲给你听听。”
第161章 无言
如果放在以前，他一定会问问他的师父怎么样了，大师姐过得好不好，可是现在他的心里全是顾小虞，对其他事情完全提不起来兴趣。
张青阳微笑道，“看来二小姐对你的影响的确不小。小鱼，男子汉大丈夫立身于天地之间，不应该只有儿女私情，还有更多有意义的事情值得你去做。”
曾小鱼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张青阳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二小姐心志高远，寻常男子根本就入不了她的法眼。我曾与二小姐有过一一次深谈，她一心向往仙道神缘，如果你在这方面能有更大的成就，她对你的态度会有改观。”
曾小鱼这下连假装笑都做不出来了，“大师您也知道我和她的事，我从来不强求她，只要她能让我陪在身边就行了。”
张青阳摇摇头，“恐怕也难。二小姐现在放不下的是家人，一旦天象来临，她定然会有所选择，……而你，未必是那个选项。”
曾小鱼吃了一惊，“什么天象？”
张青阳道，“每十年六月初六和十六两日，均会有异象出现，届时天门打开，上界会召唤有缘人飞升至仙神两道，今天正是十年之期，距离六月初六还有两个月。”
曾小鱼的心猛地一颤，他无法想象身边没有顾小虞时自己会是什么样，不过转念一想张青阳的话好象似是而非，若论仙神两道，他还在大阳门做过大师兄，剑道也达到过尊者级别，反面顾小虞，不但没有正式师门，她连剑都不会用，怎么可能成为天选之人呢？
张青阳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目视夜空说道，“上一个十年之期，二小姐尚且年幼，那时她便被天象选中，因为家事牵累没有成行。”
“你怎么知道？”曾小鱼严重怀疑张青阳在说谎。
“因为我就是她的接引人！”张青阳转过头来看着她，“二小姐虽然没有师门，也未曾接触过武道，可是她自带仙体，绝非寻常苦修之士可比。我也就是在那时因为此事和顾庄主成为好友的。”
曾小鱼沉默了。
张青阳说得很玄，什么自带仙体之类的话他是不信的，可是转念一想，顾小虞的美是那种发自骨子里的纯净祥和，虽然简单却能让人目眩神迷不能自拔，最明显的对比就是她身边的华天琳，长公主也是一等一的美女，可是她身上就没有顾小虞那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张青阳静静地看着他。许久，曾小鱼长出了一口气说道，“现在我就配不上她，以后……更不可能了。”
“有可能！”张青阳一句话又让他燃起了希望，“我的可能在哪里呢？”
张青阳道，“天选之人会获得飞升仙神两道的机会，但若真正入班绝不容易。我刚刚观你七经八脉完全打开，已经符合天选的标准，但是你还缺少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曾小鱼只有一个想法，如果真有天选这种事，那他也要和顾小虞一样成为天选一员，无论到哪里都能陪在她身边，他就再无所求。
张青阳道，“二小姐天生仙体，却缺少主神引领，即使到了上界，没有一番苦修，不经历种种劫难，也极难登堂入列。而你却不同，你的七经八脉全都在你自己的主导之下，真若修行，你修的也是自己。”
听他说得越来越玄，曾小鱼苦笑道，“大师，您说的这些离我有点远。我师父也曾对我讲过类似的话，可我听不太懂。”
张青阳注视着他说道，“我知道你心里除了二小姐什么都装不下，可是你想一想，二小姐应该不会放弃这次天选的机会，一旦她到了上界，却找不到自己的主神，要经历种种磨难不说，还不一定有所成就。但是如果你能陪她一道飞升，你就极有可能成为她的主神，她只需修你的道就可以了。”
曾小鱼眼睛一亮，“真的可以？”
张青阳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曾小鱼又问道，“我应该怎么做？”
张青阳道，“象你这种情况并不少见，若要让天象看到你，你就必须有所作为，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大事？”曾小鱼连连摇头“我只是个小小百姓，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你有机会！”张青阳道，“我在中州时听闻一件大事，中州天帝之子被杀，帝宫大乱，中州旺族伊家被除名，大阳门金丹十二宫莫名破功，大阳门一夜之间从一流门派沦为三流末等，大阳山除了圣剑峰还在大阳门手中，其余部分尽数被其他门派吞占。”
“曾小鱼，中州大乱将起，你敢说这些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吗？”
曾小鱼愣住了。
岂能没有关系，应该说都有直接关系才对。
张青阳继续说道，“东州天帝仙退，此事必将引来四州觊觎，又一场大乱不可避免，你能置身事外吗？尤其是当下这件事，顾家一旦到了天京，你若想左右此事就只能从上位想办法，那必将又是一件轰动天下的大事。”
曾小鱼沉默不语。张青阳所说的话，前半段玄之又玄，后面这几句却是实打实的现实，只要华天琳到了天京，圣庭里那个新太子王一牙恐怕就该下课了，东州没有了继位人，想不乱都不太可能。
张青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鱼，如果你有幸成为天选之人，我希望我是你的接引人！”
张青阳走了，曾小鱼却再也没有任何睡意，任凭猫哭狗叫全都不理，躺在草地上数了一晚上的星星。
张青阳跟他说了那么多，目的只在最后那一句话，他想成为他的接引人。接引人是什么角色，有什么好处他不知道，但是顾小虞有可能离开他再也看不到，这才是抓心挠肝的大事啊！
如果张青阳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也就能理解顾小虞为什么心心念念的都是远在东海之滨的家人安危了，她这是不想在离开之前留下什么遗憾。可是……她真的就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感受吗？
曾小鱼感觉整个人都被失落的情绪占满了。
第162章 远方
“小鱼哥，他们闹个没完，怎么办？”李炎凑到他身边接连说了几次话，他才回过神来，“谁在闹？”
李炎指了指囚车所在的方向。
顾家人正闹着要从囚车里出来睡觉呢。
东方已经泛起肚鱼白，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挥手说道，“走！”
杨本末还想说什么，见他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开口，车队继续向前走。
曾小鱼仍然和车队保持着两百多米的距离，坐在马背上魂不守舍，满脑子都是顾小虞离他而去的场景，仿佛顾小虞就坐在满是金辉的云端向他张望，而他没有翅膀只能仰首徒呼奈何。
“你在想二小姐吗？”杨雅不知什么时候赶了上来，侧头望着他问道。
曾小鱼摇摇头，“咱们快些走，傍晚之前能到八方镇。”
杨雅眼睛一亮，“八方镇？听说八方镇上的八方石许愿特别灵！”
曾小鱼看向她问道，“杨雅，你是不是有事跟我说？”
杨雅一愣神态有些不自然，“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
曾小鱼见她为难，呵呵笑道，“不好开口就不用说了，反正我也没什么本事能帮到别人。”
“不是的！”杨雅急道，“我想让你给我写几个字。”
写字？不是吧？曾小鱼笑道，“我的字比狗爬的还难看，你拿去干什么？辟邪啊？”
杨雅拼命摇头，“不是的。我要的是你写的那些特别简单的字。”
简单的字？曾小鱼恍然，“简体字是吗？”
杨雅喜道，“对对！就是简体字，我们都想学识字，可是总也学不会。”
“简单！”曾小鱼无所谓地摆摆手，“等我闲下来，给你写本字典。”
“一言为定！”杨雅欢喜地笑了。
曾小鱼微微点头表示认同，然后打马快速向前奔去。
杨本末来到杨雅身边问道，“他答应了？”
杨雅小脸通红点头道，“嗯！”
杨本末问道，“你没告诉他你要干什么？”
杨雅神色一变说道，“我只说我想识字，其他的……不能说。”
杨本末摇摇头，“但愿有用吧。雅儿，跟在父母身边不好吗？天象固然神奇，可是我杨家从来没出过跨界人才，你的想法……”
杨雅不悦道，“爹！你的条件我都答应了，我的事你不能反悔！”
杨本末呵呵笑道，“我没有反悔，只是提醒你。”
杨雅小嘴一撇调皮地扮了个鬼脸，“我知道啦！小鱼说今天能到八方镇，如果赶在天黑之前能在八方石前许下心愿，我就不跟你去天京了。”
“八方镇？”杨本末神色微变，打马向曾小鱼追去。
整整一天，曾小鱼都处于奔波赶路的状态之中，无论后面有多少人咒他，他也不理，终于在夕阳西下之前赶到了八方镇。
他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在天黑之前赶到八方石前问问天象。
安排好众人的食宿之后，他独自走出客栈，在落日的余晖下，他看到了亭亭立于八方石前的杨雅。
杨雅好奇地问道，“你也要许愿吗？”
曾小鱼点点头，杨雅道，“我先来，因为我比你先到！”他笑笑说道，“你随意！”
杨雅认真地说道，“必须要有先来后到的，八方石在同一时间只能听一个人许愿，多了就不灵了。”
曾小鱼没有说话，目光落到缓缓转动的石面上。
最后一丝阳光隐入地平线以下，杨雅立即双手合什，闭上眼睛默念起来。曾小鱼虽然不相信她说的什么只能一人许愿的话，但是也没有打扰他，静静地站在旁边呼吸着清爽的空气。
过了好一会儿，杨雅睁开眼睛宛尔一笑，“我好了，轮到你了。”
曾小鱼点点头，向八方石靠近了些，望着石面发呆。杨雅奇道，“你怎么不许愿？”他笑道，“许完了。”
杨雅瞪了他一眼说道，“什么就许完了，要象我刚才一样，半上眼睛多念几遍，万一八方石没听清楚许错了愿就麻烦了。”她边说边拉着他站好，曾小鱼有模有样地闭上眼睛，掌心合在一起做出一副虔诚的样子。
杨雅道，“现在可以了，许愿吧，记住多念几遍啊！”
曾小鱼心里暗笑，一块石头真能有什么魔力不成？这个念头只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忽然一片亮光闪过，眼前出现了两团高速旋转的气团。
气团迅速靠近，然后轰的一声撞在一起，爆出无数金光后一个椭圆形的黑洞缓缓出现。
不远处，一个人影出现了，场景不断扩大，那人的模样渐渐清晰，竟然是杨雅，她正向那个黑洞不断地招手。
曾小鱼吃了一惊，正要警告她远离未知的危险，却见杨雅忽然跳起，径直向黑洞追去。
强大的吸力从黑洞中传出，杨雅被高高拉起，缓缓旋转，快速向黑洞靠近。随着距离的拉近，她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在嘭的一声巨响中被黑洞撕裂成无数碎片，眼前一片血光弥漫……
曾小鱼呆住了……
眼前景物一滞，又一个婀娜的身影出现了。
是顾小虞！
曾小鱼猛然紧张起来，拼命摆手叫喊，可是顾小虞仿佛没听见一般向黑洞张开双臂，任由那股神秘力量把她向洞里拉去。
轰！
又是一声巨响，顾小虞化作漫天血雨消失不见。
曾小鱼狂怒，对着黑洞就是一拳。
当然了，除了空气他不可能打到任何东西。
“滚开！”
黑洞缓缓向他靠近，曾小鱼手脚并用一通猛捶，可最终还是被那股力量拉了起来。
天地开始旋转，虚空中没有任何可着手的地方，忽然冥冥中有一个声音传来，低头一看却是身体快速膨胀发出的吱吱声，无穷无尽的强大外力不断涌入，按这种趋势发展下去，他也必将变成空气中的碎片。
“去死吧！”他狂吼一声一拳砸在黑洞深处，冲入体内的外力随着他一声怒吼轰然泄去，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
黑洞消失，眼前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白云，他置身白云之间，随风飘游，那种感觉极其舒爽！
“小鱼！小鱼！”耳边传来轻轻的呼唤声，他猛然回头，却发现杨雅在向他招手……
第163章 幻象
“小鱼，你怎么了？”杨雅一脸惊恐之色望着他，曾小鱼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倒在八方石上，全身酸软，头痛欲裂。他一边起身一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跑这上面来了？”
杨雅奇道，“你不知道吗？刚刚你象发疯一样对着空气又喊又叫，然后就……飞到八方石上去了。”
这样？曾小鱼回头望向石面，只觉眼前一花，暗黄色的石面浮动起来，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头晕目眩的感觉再次袭来，他一脚飞出，轰的一声把幻象击破，整个人被高高弹起，嘭的落到杨雅身边。
杨雅愣愣地看着他，一动也不敢动。
“怎么了？”他挥挥手臂，感觉力量恢复了不少，而且好象比之前更强壮了。
杨雅惊慌地说道，“我刚刚看到八方石跑到你头顶上去了！”
曾小鱼呵呵笑道，“你眼睛花了，八方石不是好好的在那里嘛……”话说到一半他猛然呆住，八方石所在的位置只剩一个不规则的土坑，八方石不见了。
杨雅惊叫起来，“哎呀糟了！八方石真的不见了！”
曾小鱼小心地靠近仔细观察，土坑里空无一物，八方石真的消失了。
杨雅惊恐地问道，“怎么办？”
曾小鱼向她身后指了指，“跑！”
把八方石这种神圣之物弄没了，那还不跑更待何时？曾小鱼拉着杨雅一路狂奔，回到客栈把门一关，谁叫都不出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曾小鱼便把所有人叫起来，简单收拾一下，带足路上的干粮，乘着黎明前的黑暗离开了八方镇。
杨雅还心心念念想着他许的愿呢，太阳没出来就看不到许愿效果，不过连八方石都没了，还能看到什么效果呢？曾小鱼仍然走在前面，她悄悄跟上来问道，“小鱼，会不会有人发现啊？”
曾小鱼笑了，“发现是一定的，只要别找到咱们头上就行。我劝你还是把这事忘了吧，一块破石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杨雅嘟起嘴不悦道，“人家许的愿还不知道能不能实现呢，神石就被你搞没了。”
曾小鱼神色一整低声道，“你许的愿望是想成为天选之人吧？”
杨雅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曾小鱼道，“我看到你的愿望了。”
杨雅立即兴奋起来，“怎么样？能实现吗？”
“能！”曾小鱼毫不犹豫地说道。
杨雅脸色涨红喜道，“真的！”
曾小鱼撇了撇嘴说道，“你要是听我的话，就赶紧把它忘了，天选会让你粉身碎骨。”
杨雅不信，“我才不信你呢！”
曾小鱼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你跟我说实话，向我要字是不是跟你的愿望有关？”
虽然他觉得完全没有可能，可是他还是相信两者之间必有关联。果然，杨雅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有那么一点点！不过你不要担心啊，不会害到你的。”
曾小鱼灵机一动，想起张青阳说过接引人的话，问道，“你需要一个接引人对不对？我的字有用吗？”
杨雅惊道，“你怎么全都知道？的确是这样的，我把你在从德堂写的字留下来了，被一位高人看到了，他说……你的字在一本书上见过。”
这次轮到曾小鱼吃惊了，自己的简体字竟然有人认识？“他是谁？从哪里来的？”
杨雅摇头道，“我不认识他。他说这些字只有上界的天书中才有，还说……还说如果我手里有更多这样的字，就可以直接被送到上界，不用接引人了。”
曾小鱼心中波涛翻滚，如果她说是真的，上界真有简体字存在，那么是不是说……所谓的上界是一个他熟悉的存在呢？这种想法一旦产生，便如野草般疯长起来，让他激动不已。
杨雅不知道他的想法，见他不说话，还当他认可了自己的想法，试探着问道，“小鱼，你会那么多字，是不是……你和高人一样，到过上界？”
曾小鱼啊了一声赶紧岔开，“我根本不知道什么上界下界的，你别乱猜了，咱们还是赶路要紧。”
又经过一天一夜的不间断赶路，远处那座连绵起伏的山峰已经近在眼前。曾小鱼知道，到了小周山，离天京也就近了。
到天京之后还会有怎样的波折，他不知道，但绝对不会什么事都没有。他心情越发沉重，走得也慢了下来。
车队异常安静，囚车里的人早就累得说不动话了，就连顾飞龙也憔悴了许多。他想说点什么，可是一看到顾飞龙疲倦的样子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发昏当不了死，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
城门下，一身新衣的乔太一带着两百人分立左右，手打凉棚向远张望。当曾小鱼出现在视线里时，他赶紧快步迎了上来。
“南镇刑司主官乔太一，叩见武卫大人！”说罢就要跪下磕头，曾小鱼把他拉住低声道，“老乔，虚礼就免了吧，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乔太一向身后看了一眼笑道，“大人，您辛苦了，后面的人交给我吧。”
曾小鱼拍了拍他的新衣，附耳道，“太子没找你麻烦？”
乔太一诚惶诚恐地说道，“太子的确派人查过，多亏了大人您的巧妙安排，有惊无险。”
“那就好！”曾小鱼道，“后面囚车里这些人，都是我岳丈的家人，你多费点心，照顾一下，别让他们吃那些没头没脑的苦。”说着掏出一张金票塞到乔太一手里。
乔太一待要推脱，曾小鱼已经把金票塞进他怀里，“走吧，程序上该怎么走就怎么走，我交代一下就回府去，哪天有空，我找你喝酒去。”
乔太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躬身道，“那我就在南镇恭候大人了。”
曾小鱼嗯了一声，来到顾飞龙车前，“庄主，这几天你们要在南镇住上一段日子，我会尽快想办法把你们放出来。”
这一路上曾小鱼都没怎么和他说话，顾飞龙忧虑道，“小鱼，我知道最初我是有私心的，可是现在……顾家只能靠你了。”
曾小鱼笑笑说道，“其实……就算二小姐跟我拜堂，她也会离开我，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顾飞龙啊了一声愣住了。
第164章 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乔太一把顾家族人带到南镇，曾小鱼则直接回自己家去了。到了府门前，却发现大门紧闭，魏得柱和王喜等人围坐在门外。左中书眼中全是血丝，一看见他就跳了起来，“小鱼，你终于回来了，出事了！”
曾小鱼心头一跳问道，“出什么事了？你们怎么不进去？”
魏得柱和王喜等人围了上来，魏得柱急道，“里面的人不开门，咱们进不去啊。”
不开门？曾小鱼前后左右仔细看了又看，没错啊，这是我家！主人回家不让进门，哪有这个道理？他大步来到门前喊道，“里面有人吗？”
一个声音传出来，“闲杂人等速速离开，否则杀无赦！”
曾小鱼气得一脚狠狠踹在门上，“我是曾小鱼，赶快开门！”
里面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门打开一条缝，一个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是涂暗。
曾小鱼打量了他一番皱眉道，“涂暗，升职了？穿上一等武卫的衣服了？”
涂暗咧嘴笑了，“大人，您就不要取笑我了。太子有令，这里是李公的私宅，没有他的手令，任何人都不能进来。不过大人您放心，您的家眷一切安好。”
曾小鱼刚想说李公把宅子给自己了，左中书在他耳边低声道，“李公被太子囚禁起来了。”曾小鱼大惊，脱口道，“涂暗，我夫人呢？”
涂暗陪笑道，“夫人安好。”
曾小鱼抬腿就要往里闯，涂暗扑通一下跪下，苦着脸说道，“大人，小人的人头在太子手上掐着呢，您真不能进去啊！”
曾小鱼停下脚步说道，“不进去也行，让我夫人出来说话。”
涂暗道，“大人，我这就叫夫人出来，不过……您不能把她带走。”
“你说什么？”曾小鱼眼睛瞪了起来，“她是犯人吗？”
涂暗道，“太子没说，但是交代过，里面的人一个都不能出去，外面的人一个也不能进来。”
曾小鱼顿时无语，要说株连，顾小虞哪还能脱得了干系？涂暗见他不说话了，起身跑了进去，功夫不大，一身素衣的顾小虞在美晴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顾小虞容颜依旧，可明显憔悴了许多，两人四目相对，她眼中便有了泪光，美晴更是眼睛红肿，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两人隔着一道门，相对而立，谁都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顾小虞才轻声问道，“你亲自押解他们回来的是吗？”
曾小鱼身子一颤，刚说了一个是字，顾小虞转身就走，连个背影都没给他留。
美晴叫了声小姐，又可怜巴巴地看向曾小鱼。曾小鱼向她摆摆手，“照顾好二小姐！”
涂暗略显尴尬，“大人，您看……”
曾小鱼抬手抓住涂暗的衣领把他拽了出来，“涂暗，我不进去，但是你给我听好了，我现在就进宫见太子，我的家人但凡有一丁点闪失，我灭你全家！”
涂暗一惊连连点头，“大人放心，我就算小命不要了，也绝不敢冒犯您的家人。”
曾小鱼点点头，在他手背上拍了拍，转身对魏得柱和王喜吩咐道，“你们两个和弟兄们守在这里，任何人不能进出，里面但凡有一点动静，直接杀进去救人。”
“是！”魏得柱和王喜洪声应道。涂暗吓得一哆嗦赶紧缩回门里去了。
曾小鱼把左中书拉到身边问道，“长公主呢？”
左中书叹道，“长公主一听说李公出事，立刻就进宫了，估计……凶多吉少。”
曾小鱼丢下一句呆在这里，哪儿都别去，健步如飞向东圣宫跑去。到了圣宫门口，一眼就看到在门前踱来踱去的乔太一。
乔太一看到他赶紧跑过来，把他拉到一边急道，“大人，不好啦！您的岳丈一家人还没到南镇，就被太子卫队的人带走了。”
曾小鱼大吃一惊，“带到哪里去了？”
乔太一道，“九门外。”
“九站外？什么地方？”
乔太一道，“刑场啊！”
曾小鱼大惊，“快带我去！”
两人跑了几步，曾小鱼又停了下来，“老乔，看到长公主了吗？”
乔太一道，“没有。不过……她也应该到九门外去了吧，听说李公也被推到那里去了。”
曾小鱼心急如焚，恨不得生出翅膀飞过去。
九门外并不是哪道门的外面，而是一个慰籍亡魂的称谓，是一片宽阔的山坡。
此时坡上坡下人山人海，无数手持兵器的官兵把围观的百姓隔在外面，山坡上砍人桩一字排开，九门外三个大字就印在桩后的巨石上。
曾小鱼冲进人群中，被官兵拦住，他高举近侍武卫的玉牌，没人敢拦他。他一直冲到里面，赫然发现砍人桩下的人他几乎全认识。
李公衣衫破烂，遍体鳞伤，在李旁边的竟然是被他偷偷送到西北去的王俨，接着是萎靡不振的王一品，然后就是城防营的赵千斤和汪林朴玉等人，顾家人排在后面，一个都不少，全在这里。
他的出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曾小鱼快步来到李公面前，扶着他的胳膊问道，“李公，你怎么了？”
李公勉强睁开眼睛看向他，“你……小鱼崽子，你跑回来干什么呀？快走！”
“就等你了！”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曾小鱼猛然转身，赫然发现一身黄袍的王一牙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正冷冰冰地看着他。
“王一牙！”曾小鱼咬牙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王一牙大怒，抬手就是一巴掌，“叫太子！”
他这一掌力道奇大，曾小鱼躲闪不及抬手相迎，要不是身上穿了两层护甲，这一掌之力，非把他的胳膊打断不可。
“跪下！”王一牙眼中凶光毕现，冷冷地命令道。
“跪你？”曾小鱼也冷笑起来，“你要是真太子我或许看他老爹的份上跪上一跪，你嘛……一个冒牌货，就算了吧！”
“你说什么？”王一牙立时色变，抬手再次打来，曾小鱼早有防备，在他一抬手的瞬间飞出一脚踢在他小肚子上，王一牙闷哼一声连退数步，扑通一声坐到地上。
围观的人一片哗然，官兵们纷纷转身。
第165章 报应
连太子都敢打？
曾小鱼缓缓脱去外袍，露出一身金甲，又引来阵阵惊呼声。他缓缓走向王一牙，“王一牙，莫说你不是真太子，就算你是，做为天帝的义子，你的大哥，我也有权力教训你！”
“放肆！”王一牙大吼一声跳了起来，“来人！射死他！”
没有人行动。
如果说对面站着的是个普通人，官兵们会毫不犹豫地执行他的命令，可是那人身上穿的是金甲圣衣，凡是在天京居住超过十年以上的人，谁没听过它的传说？
王一牙脸色一变呵呵笑道，“曾小鱼，我看你能狂到何时！把人带进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群士兵押着另一群人走了进来。
竟然是魏得柱和王喜等人，左中书也在其中，所有人都被五花大绑，唯独顾小虞和美晴，两人不但没有上绑，而且一脸淡然缓步走了过来。
曾小鱼脸色变了。
看来人家早就算计好了，只等他一到，立即来个全包圆！
王一牙一挥手，魏得柱等人被推到砍人桩下，顾小虞站在那里没动。
王一牙脸上露出一丝邪笑，“二小姐，想好了吗？”
顾小虞面无表情地来到曾小鱼面前，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王一牙，“太子，我是他的夫人，他没有休我出门，你就不能娶我。”
曾小鱼脑中轰然做响，这个混蛋竟然在打顾小虞的主意！
王一牙哈哈大笑，“没关系，等一下他就是个死人了。人死了你就没有牵挂，天后的位子我给你留着。”
顾小虞转向曾小鱼，如水般的双眸泛起一层水雾，“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曾小鱼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他跨前一步挡在顾小虞身前，瞪着王一牙双目喷火，“小混蛋，你现在还不是天帝呢，就开始惦记别人的老婆了？”
王一牙冷冷道，“曾小鱼，我命令你，立即自断双手，否则……”他一指顾小虞，“我现在就把她剥光示众！”
顾小虞脸色一白颤声道，“太子，你真想做个无赖天子吗？”
王一牙嘿然道，“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还不如毁了干净！”
“去你妈的！”曾小鱼暴怒如狂，一拳砸向王一牙。
王一牙灵巧地一侧身让过拳锋，不想曾小鱼速度极快，一拳未收，另一脚已经踢到，王一牙踉跄两步向后跌倒，在身体即将落地时倒飞而起。
他两脚刚刚落地，曾小鱼已如闪电般追了上来。两人一追一逃绕着宽阔的山坡狂奔。
周围的人都看傻了。
王一牙使出全身解数，也无法甩掉曾小鱼，后背时不时挨上三拳两脚，虽然造不成什么伤害，但侮辱性是极强的。
“住手！”王一牙大叫一声翻身跳开，“曾小鱼，你再不停下，你的心肝宝贝就没了！”
曾小鱼闻言一愣，向顾小虞望去，果然发现她和美晴已经被两个士兵用刀架在脖子上动弹不得。
王一牙大笑，“曾小鱼，你不是牛吗？怎么样？不牛了吧？还不乖乖给我跪下！”
他在这里喋喋不休，早已红了眼的曾小鱼身形一晃消失在他眼前，再次出现时人已经到了那两个士兵身后，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抽出腰间长刺扑扑两下透胸而过……
看着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的士兵，王一牙呆住了。
曾小鱼张开双臂挡住顾小虞和美晴，“谁敢过来？”
顾小虞无奈的声音传来，“算了吧，那么多人，你杀得过来吗？”
曾小鱼猛然回头看着她，“天象的日子还没到，你必须要活下去！”
顾小虞顿时呆住，本就雪白的脸庞再无半点血色。
“只要有我曾小鱼在，任何人都别想伤害你！”
他倔强地转回身来，把长刺横在胸前，冷冷地看着王一牙，“王一牙，想当太子想疯了吧，你爹在那根柱下绑着呢。还有你妹妹，你是想娶她当太子妃吗？娶啊！”
王一牙嘴唇颤抖，指着曾小鱼骂道，“我的身份是真是假，长公主和那个老阉人都确认过，你乱叫个什么劲？”
曾小鱼哈哈一笑，“你敢不敢叫长公主过来，再确认一次？”
“有何不敢？”王一牙把手一挥喊道，“请长公主！”
到目前为止，王一牙这位太子的号召力仍然有限，现场的官兵虽然不少，可大多数都是观望的状态。
华天琳在几个侍女的“陪伴”下缓缓走进来，曾小鱼一见她的样子顿觉不妙，快走两步冲到近前，扶住华天琳的胳膊问道，“公主，你怎么了？”
华天琳神色委顿，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王一牙在两步开外停下，傲然道，“姑姑，请你告诉在场的所有人，我是不是纯正的天帝骨血。”
华天琳仍然不语，曾小鱼狠狠地瞪着王一牙，“王一牙，你对公主做了什么？”
王一牙冷冷道，“公主是我的亲姑姑，我能对她做什么？可能长途奔波，公主累了吧。”
曾小鱼转身就要扑过去，忽然手心一热，手里多了一样东西。他侧头一看，华天琳拉着他的手把那块玉佩给了他。
玉佩入手，强烈的波动传来，曾小鱼高举玉佩看向王一牙，“王一牙，你是不是真的天帝之子，它会告诉所有人，你敢试试吗？”
王一牙脸色微变，飞快地扫视一周说道，“有什么不敢的？”
曾小鱼道，“好，接住了！”说着把玉佩抛了过去，王一牙伸手接住玉佩，把两面都仔细看了一遍不屑道，“一块玉佩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曾小鱼暗自不解，玉佩里的人怎么没动静了？仇人就在眼前，难道……他怕了吗？他正想着，忽见一道红光从王一牙的各的玉佩上电射而起，一道巨大的虚影从天而降，扣住王一牙的脖子把他按倒在地。
王一牙大吃一惊，两手拼命抓住脖子上的手不住挣扎，这样的情景看在别人的眼里就变得极为诡异，因为没人能看到那道虚幻的人影。
曾小鱼松了一口气，缓缓来到王一牙身边问道，“怎么样，这个人你认识吗？”
王一牙脸色大变，两眼惊恐地向上翻，大喊着“滚开！别来烦我！”，不住地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