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杀阉人
大汉国祚绵长,虽经黄巾之乱,却余威犹在。
有着天使的身份,左丰说出口的话,也是分量十足。
一句“造反”,就让不少人心生动摇,流露出畏惧的情绪。
左丰目光一扫,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顿时更加趾高气扬起来,像极了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
在其他地方作威作福惯了,左丰根本不把梁铮放在眼里。
巧的是,梁铮也没别他放在眼里。
来自后世,本就对皇权不以为然,冷冷一笑便嘲讽道:“左黄门,说话要过脑子,你哪只狗眼看到我要造反了?我被污蔑几句不过小事,可欺君之罪,左黄门你怕是担待不起啊。”
一句话,直接怼得左丰脸色铁青,恨得当场就要将梁铮千刀万剐。
“好得很,待我回宫奏明圣上,希望将军还能像现在这般气定神闲,山水有相逢,咱们走着瞧!”
左丰说完,怒甩衣袖,便打算带着随从离开。
然而……
“我说过你可以走了吗?”
梁铮冷冷下令,随即上百黑骑铁卫便杀气腾腾地将左丰等人团团围住。
“梁铮!你意欲何为?”
左丰扯着他的公鸭嗓子,怒声喝问,脸色却是煞白一片。
只因为他在梁铮身上,感受到了如有实质一般的杀意。
眼前的男人,是当真想要杀他,也当真打算杀他!
梁铮冷冷一笑,看向左丰时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嘲弄和杀气:“左黄门刚才好像说过造反?这里确实有人造反,不是别人,正是左黄门你啊。”
“你休要含血喷人!我什么时候造反了?”
左丰急了,随行的羽林卫虽然是皇宫禁军出身,一个个身高马大,看着极为雄壮威猛,可这些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样子货,面对周围几十倍几百倍如狼似虎的边军悍卒,根本不是对手。
“证据,不就在左黄门手里吗?”
梁铮指了指左丰手里的银钗:“此物本为讨伐乌桓时缴获的战利品,后刘使君言幽州府库空虚,粮钱不足,命我自筹,所以迫不得已,只能将此物充作军资,发放至士卒手中。此事登记在册,有据可查。”
“我……你……”
左丰哑口无言,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太荒谬了,从来都只有他诬陷别人的,今天是头一回知道被别人诬陷是个什么滋味。
而且对方肆无忌惮,毫不掩饰,要杀他的理由更是离谱!
不就是从一个残废手里抢了一只钗子吗?至于上纲上线,拿自己祭旗?
谁给他的胆子!
左丰是真没想过居然有人敢杀自己,周围的人,也都难以置信,以为梁铮疯了。
回过神来的高览,赶紧上前劝道:“将军,此事还请三思啊!”
可梁铮心意不改,反而问他:“进勇,你来得正是时候,殴打军属,哄抢军资,依照军规该如何处置?”
“这……”
“说。”
高览看了一眼依旧呆若木鸡的左丰,只得老实回答:“殴打军属者,罚钱两贯,入黑山矿场服苦役三年。哄抢军资者……死罪,斩首示众。”
斩首示众!
这四个字一出,不仅周围一片哗然,就连左丰也被吓坏了:“谁敢杀我?我是陛下的人!”
梁铮点了点头,对高览说道:“左黄门言之在理,他总归是陛下派来的,斩首实在太过,改成吊死吧,好歹留个全尸。”
高览:“……”
不理会再次目瞪口呆的众人,梁铮当即下令喊道:“来人,送左黄门上路,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
一声令下,四五个彪形大汉便越众而出,上前要将左丰擒拿。
“我看谁敢!”
左丰连忙下令让随行的侍卫保护自己。
可随行的侍卫一个个都闭着眼睛,动也不动。
就算回去之后要被追责,那前提也得是能活着回去,能选入羽林卫,谁没点关系和后台?他们可不愿意为了左丰这样的阉人卖命,不值得。
“不,你不能杀我!”
左丰急了,梁铮这是真的要把他当众吊死啊!
可惜区区一个阉人,平日里连杀只鸡都费劲儿,又怎么可能从如狼似虎的老兵手里挣脱?
顿时左丰被人套上绳索,使劲往上一拉,吊死在了城门上。
尸体随风摇摆,好不吓人,一股冷意顿时在人群中弥漫开来,见者无不惊惧。
但随后,却又纷纷叫好,交口称赞。
十常侍为非作歹多年,早就闹得民怨沸腾,左丰此人也是名声在外,有名的狗腿子一个,梁铮杀他,那真是大快人心。
与此同时,渔阳郡的治安也随之大定,秩序为之井然,许多过路商旅,都安心留下来做生意。
因为经此一事,没有人敢在梁铮的一亩三分地上搞事情了。
梁铮手下的兵,人人都守规矩,因为梁铮给的赏赐多,但治军同样严厉。
而现在他连皇帝派来的天使都敢杀,还有谁是他不敢杀的?
抬头看了一眼左丰的尸体,又见四下无人,阎柔叹气说道:“主上,何必与这些阉宦一般见识?左丰带着圣旨而来,又是十常侍亲信,我们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他。”
宦官本身,文不成武不就,又身体残缺而受到歧视,可眼下皇帝刘宏重用十常侍,因此宦官集团的势力空前强大,就算是三公这样的朝廷重臣,也不敢太过得罪。
当初卢植不过是拒绝了左丰的索贿要求,就被罢免官职。
那可是闻名海内的儒将,名士,大臣!
可想而知宦官的权力有多大,甚至仅仅一句话,就能决定许多人的命运。
卢植尚且都要被这般折腾,梁铮区区一个边将,而且黑历史简直一抓一大把,随便找个借口就能论罪下狱,甚至处死。
在阎柔看来,实在是没必要再树强敌,开罪十常侍这个强大的政治势力,甚至还应该备上厚礼,好好巴结一番,对仕途更加有利。
站在政治的角度,阎柔的取舍明显更高明。
毕竟李武不过是一个伤残的老兵,毫无利用价值可言,相反左丰乃是十常侍的亲信,更是皇帝耳目,巴结和笼络他,大有好处。
然而梁铮对此有着不同的看法,冷笑说道:“区区一条阉狗,敢动我的兵,杀便杀了,何惧之有?”
第一百五十章 我是故意的
见阎柔似乎对此不以为然,梁铮当即冷冷地看着他,神色肃穆道:“你以为这是小事?错了,我的兵,在我的地盘上差点被人打杀,我要是屁都不放一个,以后还有人把我放在眼里吗?还有人愿意为我卖命吗?”
说到这里,梁铮的语气越发严厉:“我梁铮征战天下,靠的是什么,是十常侍?不,靠的是将士用命,三军奋勇。他们的一点点小事,对我来说,都是关乎生死富贵的大事。而左丰,他算个屁!”
阎柔被说得羞愧不已。
梁铮直接呵斥他:“军规不是摆设,你和元博一起,同领三十军棍。”
阎柔闻言,俯首应命:“是。”
梁铮目光淡然,随口问道:“你可服气?”
阎柔顿时露出惶恐不已的表情:“主上爱兵如子,属下敬服。”
周围诸将,心中也是惴惴不安,阎柔劝说本属好意,却挨了三十军棍,其他人哪里还敢再有异议?
环顾四周,梁铮一声长叹:“李武是我麾下之兵,尔等皆我麾下之将。我今日可以为了巴结十常侍而舍弃李武,明日我是否也可以因为结交别的人而舍弃尔等?下次再有这种事,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用理会,直接抓起来再说!出了事情,我来扛着!”
此话一出,阎柔终于心悦诚服,俯身拜倒:“主上英明,此事确实乃柔之过错,必在全军面前领罚,以儆效尤。”
见他真正领会自己的心意,梁铮大感欣慰:“起来吧,好好做事,跟着我,只要不行差踏错,必让你们人人封侯拜将,名留青史。”
“是!”
阎柔下去之后,立刻召集全军,当中领受三十军棍,打得屁股都开花了。
此事传开,全军肃然。
人人感慨,有梁铮这样的主将,他们这些士卒何其幸也!敢不为之效死!
与此同时,蓟城刺史府。
当梁铮把装有左丰尸首的棺木和上表的奏章一起送过来的时候,刘虞还以为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
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人,怎么现在躺着给送回来了?
有没有搞错!
虽说左丰这条十常侍的恶犬不干人事,连刘虞都几次想动手杀了他泄愤,可左丰毕竟是身负皇命带着圣旨外出的天使,你区区一个奋武将军,就敢动手杀人?
无法无天!
你干嘛不直接扯旗造反得了!
刘虞抬手扶额,头大如斗,差点没眼一黑整个人就晕过去。
这个黑锅太大了,就算他是太尉也背不起啊!
好不容易才稳住心态,刘虞连忙将魏攸找来,询问此事该如何处置。
魏攸看到左丰的尸体,人也差点傻了,面容苦涩说道:“使君,左丰一死,圣上必定震怒,此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有了魏攸的建议,刘虞心中便也有了底气,先是将梁铮上表自述的奏章递上去,然后自己也连夜写了一份奏章来撇清关系,省得到时候莫名其妙就被殃及池鱼。
无论是刘虞还是魏攸,事先都不曾想过,梁铮居然敢左丰动手!
因此左丰的死讯传回,让两人都是措手不及。
刘虞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之前他还亲自上表举荐过梁铮,结果梁铮转过头就把洛阳派来的天使给杀了。
他上哪说理去啊?
而由于交通不便,等到消息传至洛阳时,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由于天气炎热,左丰的尸体都已经开始发臭了。
得闻左丰死讯,皇帝震怒,朝野哗然。
梁铮上表的奏章更是直接被刘宏直接一抓就扔在了大殿上,咆哮着吼道:“你们都给朕好好看看!”
一众大臣面面相觑,随后还是太傅袁隗身份最高,捡起了地上的奏章。
梁铮也没怎么废话,就把当天的事件给简单的描述了一下,表达的意思就是:左丰是小人,败坏陛下您的名声,所以我替你把他杀了。
可皇帝刘宏看完之后,整个人都快被气疯了,杀死去传旨的宦官,这简直是在打自己的脸,打朝廷的脸,目无法纪到了极点!
而幽州牧刘虞的上表,也暗指了梁铮上位的过程存在极大的问题,军侯赵熠死因蹊跷,太守赵桓更是被梁铮活生生骂死的,之后还有鲜于银和鲜于辅等朝廷命官,死因皆与梁铮有所关联。
哪怕梁铮提交了赵桓等人勾结胡人的证据,可全然没有经过朝廷的同意,更有越权执法的嫌疑。
车骑将军何苗直接站出来,建议必须严惩,否则此例一开,朝廷威严扫地,唯恐地方不靖。
何苗是何进同父异母的弟弟,皇后何氏的同母兄,他也因此显贵,官居河南尹,中平四年时破荥阳起义军,拜车骑将军,封济阳侯。
梁铮与何苗虽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可何苗毕竟是十常侍政治上的盟友,因此自然力主要惩治梁铮这等无法无天的武夫。
而与十常侍势同水火的文官势力,也有不少站出来替梁铮辩解,认为左丰抢夺军资罪证确凿,杀之无罪,反而有功。
若非刘宏脸色奇差无比,他们恨不得当场拍手叫好。
毕竟当初党锢之祸,十常侍可没少对他们这些文官名士下毒手,双方早就结下血仇,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最后还是大将军何进说了句公道话,希望皇帝允许梁铮进京自辩。
很快,来自洛阳的命令,直接发到了幽州,措辞严厉的要求梁铮进京面圣,自请罪罚。
刘虞是第一个接到圣旨的人,他巴不得将梁铮这个瘟神送走,便立刻安排人手,让魏攸亲自率兵两千,沿路开道护送。
圣旨很快抵达了渔阳郡,梁铮淡定的在家里接旨。
这次来的宦官,也不敢摆谱和瞎折腾了,就老老实实待在官营的驿站里哪也不去,免得步上前任的后尘。
城里的这位爷,那可是一言不合就敢杀人的主!
接完了圣旨,樊旷一脸忧愁地看向梁铮:“圣上震怒,这可如何是好?你说你,就算左丰当真该杀,你也该将他交由朝廷处置,而非越俎代庖,动用私刑。”
梁铮摇头一笑:“我知道。”
“知道你还……”
“我是故意要杀他的。”
虽然圣旨措辞严厉,可梁铮却是品味出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而樊旷则是迷惑不解:“你说你是故意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樊旷刚想出生询问,管家福伯便进来传话:“家主,刺史府东曹掾魏攸登门求见。”
“哟呵,这位可是稀客啊。”
梁铮闻言一笑:“果然坐不住了吗?把人请进来吧,正好我也想见见他。”
不多时,魏攸便被请了进来。
茶室里,三人对坐,气氛诡异。
“数月不见,先生风采依旧啊。”
梁铮亲自沏茶,给足了魏攸面子,对待这种智谋之士,必要的礼节还是不能少的,总不能平白拉低了自身的品味和格调。
魏攸也是悠闲自得,从进来到现在,安安静静地喝茶,脸上并未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仿佛与梁铮是多年的老友一般,毫无烟火之气。
梁铮斟茶之后,笑着问出声:“先生登门造访,不知有何见教于梁某?”
“将军客气了,只是攸有一事不明,所以特来求见,寻一个答案。”
“那你找到这个答案了吗?”
两人一问一答,虽然语调舒缓,神色和煦,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氛,在无形中流转。
樊旷只能呆呆的在一旁看戏,压根插不上话。
魏攸神色复杂地看向梁铮:“将军为何要杀左丰?”
“年少气盛,一时冲动,现在仔细回想,我也深感后悔。”
梁铮言不由衷地说道,只是脸上淡然的微笑,看不出有半点悔恨之情。
魏攸知道梁铮没有说真话:“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将军是真后悔还是假后悔,攸还看得出来。”
“先生为何想要探究此事?据我所知,你应当与左丰非亲非故才对,又或者说,先生打算弃明投暗,投入十常侍麾下?”
梁铮罔顾左右而言他,不断用言语刺激魏攸,就是为了试探他的底线。
人都有情绪的生物,有喜欢,有憎恶,不一而足。
哪怕是智者,本身也首先是一个人。
果不其然,当梁铮提及十常侍之时,魏攸的情绪便发生了变化,流露出明显的厌恶甚至憎恨,这是怎么也隐藏不住的。
不过与普通人不同的是,魏攸感知到了自己情绪上的变化,所以他很快便又将之隐藏起来,再次变回之前那副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的姿态。
“不愧是智者,气,终究是沉下去了。”
梁铮拍手称赞,随后笑道:“你的来意,我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
魏攸没有开口,而是静静等着梁铮揭晓答案。
而梁铮也没让他久等,将自己的想法坦然相告:“我杀左丰的举动,不合常理,所以你才会亲身亲来刺探我的口风,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那将军愿意告知吗?”
魏攸目光沉稳,仔细观察着梁铮的一举一动,想要从他身上看出破绽。
智斗中的计谋和策略,都是针对人性的弱点,进行专门的布局。
原本魏攸的布局,就是将羽翼未丰地梁铮,调离渔阳,甚至调离幽州,从而达到釜底抽薪的效果。
通过刘虞的上表来影响皇帝的决策,只要梁铮不敢造反,就无计可施。
而事实上,梁铮确实无计可施,无论做什么都扭转不了皇帝刘宏的决定。
可左丰之死,让事情超出了魏攸的掌控,仔细分析了整个事件之后,他不相信梁铮是如此寡谋少智之人,此事必定暗藏玄机。
为了不让局面失去掌控,魏攸便不得不亲自来与梁铮一会,试探梁铮的心思。
而在看到梁铮大祸临头,却仍泰然自若地在这里喝茶,魏攸就深深的明白,梁铮果然另有图谋和算计。
见魏攸的茶杯空了,梁铮顺手给他满上,随后才说道:“先生这一着釜底抽薪,弄得我好生狼狈,若非是先生在背后筹谋布局,逼使我不得不离开幽州,我又何必出此下策呢?左丰与其说是死在我手上,不如说是死于先生之手。”
魏攸静静地喝茶,对于梁铮话语中的调侃无动于衷。
热茶香气四溢,入口微苦,而后甘甜,越品越是让魏攸惊异,更是暗暗赞叹,梁铮果然会享受,茶原来可以这么喝。
而梁铮则是开口发问:“先生认为,一国之君,最信任的是那种臣子?”
魏攸闻言放下茶杯,语气淡淡道:“德才兼备的贤明之士。”
“太空泛了,不够准确。”
梁铮显然并不认可魏攸的说法:“人生在世,谁能毫无私心?而作为圣上,可以选择信任的人,更是屈指可数,甚至遍搜天下,也未必可得一二。”
这样的回答,让魏攸眉头一皱:“那将军以为,什么样的人,才能真正获得君主的信重?”
“孤臣。”
梁铮的答案,简单而直接:“孤臣者,不结党羽,孓然一身,只向皇权效忠,若再有治国平天下的能力,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你想做孤臣!”
魏攸终于明白梁铮杀左丰的理由是什么了,也终于看懂了梁铮的布局和动机。
“怎么,不可以吗?”
梁铮却并不担心被人看穿,轻声笑道:“能力我已经展现过来,所以为了能得陛下赏识,我就必须开始打造自己孤臣的人设。杀左丰就是第一步,左丰之死,我就会被所有人孤立。想必,刘使君的奏表已经送至洛阳了吧?”
魏攸:“……”
失算!
魏攸心中大憾,当初建议刘虞立刻与梁铮撇清关系的,正是他自己。
没想到这其实就是梁铮的目的!
因为刘虞此前极力举荐梁铮,所以梁铮如果真的去了洛阳,身上就会被打上刘虞的烙印,甚至会被认为是刘虞派系的人。
毕竟幽州内部的权力斗争,外人未必知情,甚至会以为两人已经取得和解。
而对于这样的人,皇帝刘宏怎么可能信任?
所以梁铮才杀了左丰,设下这个布局。
而左丰一死,刘虞的举动就会表明两人的关系,不仅如此,梁铮还得罪了十常侍。
一个有能力却又仇人满天下的孤臣,哪个皇帝会不喜欢呢?
“将军之胆魄与谋略,攸佩服之至,如今心中疑惑既解,便不再叨扰了。”
魏攸苦笑着起身告辞,他现在需要尽快赶回去向刘虞复命。
第一百五十二章
待魏攸走后,樊旷大急:“你将心中的盘算全然告知,就不怕他回去说与刘使君听,然后从中作梗吗?”
梁铮笑了:“就是要他们从中作梗啊。”
“啊?”
樊旷一脸问号。
梁铮只得解释道:“他们不与我作对,怎么凸显我孤臣的身份?”
樊旷听完了梁铮的计划,可还是觉得这里面风险太高,一个弄不好,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随后梁铮召集众人,宣布说道:“我欲前往洛京,面见圣上,自陈此事,你们觉得如何?”
樊正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将军,此事决计不可!”
洛京便是洛阳,东汉国都。
若是一般的地方官员,听到能够进京面圣,怕不是觉得自己祖坟在冒青烟。
可梁铮不一样,他杀左丰,若非有平定张纯、张举之乱以及外征乌桓北却鲜卑的功劳,怕是连进京自辩的机会都不会有,直接就要被下狱论罪处死了。
因此在樊正他们看来,此去洛阳,简直和闯龙潭虎穴没啥区别,几乎是必死无疑的。
就连阎柔也劝梁铮:“此时宜静不宜动,不如留在渔阳,静观其变。”
等待,拖延,或许能够有所转机。
面对下属的劝止,梁铮却故意仰天长叹:“时不我待,进京一事,我意已决,不用再劝了。”
梁铮知道,皇帝刘宏马上就要死了,等待虽然安全,但是无法利益最大化。
还有约莫半年多的时间,董卓就要入主洛阳,因此他必须动作要快!
作出决定之后,梁铮立刻命令高览和杨一道:“你二人率七百铁卫,与我同赴洛京。”
两人闻言表情皆是一肃,躬身抱拳:“遵命!”
如今的黑骑铁卫,战斗力有增无减,有了这张底牌,梁铮此行的安危也得到了有力的保证。
了不起,就一路杀回幽州便是!
他有掀桌的底气,何惧龙潭虎穴?
而为了洛阳之行能够顺利,梁铮也是做足了准备,他叫来葛湛询问:“雪盐现在生产出多少了?”
葛湛答:“虽勉力制备,然只有十二石左右。”
梁铮捏着下巴琢磨了一番,如今的这个生产效率完全不行啊,看来还需要继续改进生产工艺,招募和培养更多的技术工人。
不过眼下却也正好,毕竟这世上,物以稀为贵。
既然雪盐数量不多,那就当成奢侈品卖好了。
一念及此,梁铮便吩咐葛湛:“将生产出来的雪盐成品装成十箱,以檀木为盒,包装必须精美,我要全部带走。”
葛湛照办,东西很快就准备妥当。
梁铮又找来阎柔,给了他一个锦囊:“我不在时,郡中事务,无论大小,皆由你处置。如果刘伯安派人来搅局,你就打开它。”
阎柔为三国时曹魏重臣,能领兵征战鲜卑和乌桓,治理一郡,自然不在话下。
随后梁铮又任命樊旷为功曹,主要负责管理渔阳郡的集市,负责对草原的贸易,尤其是管理织造行会。
军事方面由邹昊与樊正这两位带兵的奖励负责,他们各自率军两千,也暂时不必担心有外敌敢来进犯。
一切安排妥当,梁铮带着好五大车的财货,浩浩荡荡的向着洛阳进发。
路过蓟城时,梁铮还远远和刘虞打过照面。
刘虞的胡子很长,而且废话很多,总是劝他要休养生息,不要擅启边衅。
梁铮直接冷冷的怼了回去:“我可没有州牧大人那么好的脾气,被人打了左脸,还把右脸伸出去让别人打。谁敢打我,我就砍了他的手,再犯,就砍了他的头,杀到敌人胆寒,自然无人再敢犯我汉室江山。”
这话说的,就差指着刘虞的鼻子骂他是缩头乌龟了。
刘虞是汉室宗亲,哪里受得了这个气,两人不欢而散。
梁铮也没把这个所谓的顶头上司放在眼里,乱世将至,没兵没将的文官,你能奈我何?
继续一路南下,沿途风光无数,开春之后的冀州邺城,行人络绎不绝,商家云集,其繁华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
此时的冀州,可是天下第一州。
这里土地肥沃,人口众多,经济繁华,哪怕刚刚经历过黄巾之乱,依旧富庶得让人羡慕。
冀州为天下第一州,而邺城又是冀州第一城,在后世更是有着“三国故地,六朝古都”的美誉,可见其地位之重要。
杨一久在渔阳,哪里见过这种人口几十万的大型城池:“这里人真多,好热闹啊!”
梁铮则是豪气万千,手执马鞭,指着邺城笑道:“我若入主冀州,必攻下此城,作为治所。”
人多,地多,钱粮自然就多。
历史上的袁绍,为何能在官渡之战前雄踞河北,虎视天下?
就是因为他占据了邺城这一得天独厚的风水宝地!
梁铮现在就看得有些眼馋,冀州为天下第一州,而欲得冀州,便先的邺城。只有占领这里,自己才有争霸天下的资本。
同时他也想要保护这汉人的天下,避免五胡乱华的悲剧上演。
北方,是我汉人的北方,这大好江山,岂是塞外蛮夷能够染指的?
带着这般冲天豪气,梁铮心无畏惧,乘车坐船,直抵洛阳。
高耸的城墙,自有一种堂皇大气,扑面而来。
就连在后世见惯了各种高楼大厦的梁铮,都免不了心中震撼,为眼前的雄伟壮阔而心动。
同时梁铮也心中感慨:“如此繁华盛景,毁于董卓之手,实在可惜。”
眼前的这座城市,放眼全球,都是一等一的大城,天下绝无仅有!
汉永和五年(140年),当时的河南尹就曾统计过洛阳地区的人口数据:有户二十万八千四百八十六,有口一百零一万零八百二十七。
一百多万人!
而且这还是官方统计结果,由于汉朝收的是人头税,所以民间普遍喜欢瞒报人口,真实数据可能还要更夸张。
由此可知,洛阳的繁华鼎盛,更在邺城之上。
难怪这天下,不少官民都对这里心驰神往。
梁铮回过神来,发号施令:“进城。”
七百黑骑铁卫,骑在马上,还有庞大的车队,自然引起了周围人的视线聚焦。
而梁铮的名气,也因为杀左丰之事而轰传天下。
第一百五十三章 十个你都不够吕布砍的
如此行径,可比曹操当年在洛阳任北部尉时棒杀蹇硕的叔叔蹇图牛批得多。
毕竟蹇图说到底,不过是宦官的亲戚,本身并非皇帝亲信近臣,更没有身负圣旨和皇命,曹操依律处置,顶天了也就是得罪人而已。
但梁铮不一样,他打的可是皇帝的脸!
以往十常侍的名声有多臭,如今梁铮的名声就有多大,毕竟像他这么莽的人,实在是天底下独一份的。
因此沿途不少百姓和士族子弟都跑来凑热闹,强势围观梁铮等一行人。
在草原上杀乌桓人都没害怕过的高览和杨业,面对此等大场面,无不应对失措,手忙脚乱。
反倒是梁铮这位正主,迎着众人的视线,泰然自若,表现得非同一般的镇定,颇具大将风度,让见过他的人,无不心中暗赞他的风采。
在孟津港下船,一路南行,不多时,便见一座四四方方的宏伟城池拔地而起。
“此地便是洛阳!”
高览与杨业,皆是第一次赴洛。
远远看见绵延七里,高约六米的城墙,就让他他们的心灵大受震撼。
论人口、经济和规模,洛阳未必比得上邺城,但这里毕竟是一国之都,自有非凡气象,与别地截然不同。
洛阳,因地处洛水之阳而得名。
东汉往上数一千八百多年,当时夏朝初立,禹划九州,河洛便属古豫州地界。而洛阳也是在那时起,便成为中原王朝的活动中心地域,太康、仲康、帝桀等,皆以此地为都。
洛阳地处黄河中游南岸,北临嵯峨逶迤的邙岭,南对亘古耸黛的嵩山,不仅位居“天下之中”,更是“九州腹地”,潼关、函谷关、虎牢关三关环绕,伏牛、外方、熊耳、崤山四大山脉拱卫,易守难攻,实乃王业之基。
国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
此时大汉虽然气数将尽,但四百年江山,依旧底蕴深厚,从驻守城门的将士身上,就可管窥一斑。
七百黑骑铁卫,都被守军拦下,不得进入内城,只能在外城自己找地方驻扎。
中原王朝,古代城池皆有内外之分,三里之城,七里之郭,按照三七的比例划分,算是战国时代就留下来的遗风,影响至今,已成定式。
再过不久,皇帝刘宏就要在平乐观校阅兵将,以庆贺平乱之功。
因此曾经参与过扫灭黄巾之乱的官军精锐,此刻都云集在了洛阳外城,梁铮带着杨业和高览在外城走走停停,也算是眼界大开,看到了不少官军精锐。
其中最强者,当属西凉铁骑,并州狼骑,以及冀州强弩这三支精锐部队,别看人数不多,各有五千左右,却队列森严,锐气十足,无论坐卧行走,皆与其他的地方郡国兵截然不同,战力绝对以一当十。
不过梁铮的黑骑铁卫也丝毫不逊色于对方,七百骑兵,人马具甲,行走之间只闻战马嘶鸣,不见士卒低语,如此纪律严明之军,却是独一无二。
就算只论战绩,黑骑军成军时日虽短,却是百战之师,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真正精锐,绝非羽林卫那种样子货。
因此梁铮一出现,就立刻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而这其中,有两个人的气质与众不同,引起了梁铮的注意。
“你就是黑骑将军梁铮?”
来者昂藏九尺,气势威猛,目光犹如虎狼,见到梁铮之后,直接策马而来,语气更是充满挑衅:“世人皆言你有霸王之勇,力能扛鼎,如今看来,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
两米一七的身高,加上虎背狼腰的魁梧身材,让吕布如同鹤立鸡群一般,自并州来到洛阳之后,更是击败了不知多少高手,让他更加轻视天下英雄,认为许多名声响亮之人,其实也不过尔尔。
看到梁铮没自己长得高,身体也没自己长得壮,吕布心中更加轻蔑,以为梁铮的名声,估计都是吹嘘出来。
还没等梁铮开口询问,吕布身后,一须发斑白的老将便赫然出列,大声呵斥道:“奉先!不得无礼!”
此人正是丁原,三国历史上有名的“爸爸”。
而梁铮也总算是明白了,刚才找他呛声之人,正是三国第一“灭霸”,吕布吕奉先。
就在今年三月,并州刺史张懿在抵御胡人的进攻时,战败被杀。
于是,出身贫寒之家的丁原得到皇帝刘宏的赏识,继任为并州刺史,随即又官拜骑都尉,屯兵在河内郡,军政大权一手抓,好不威风。
在这期间,丁原任命吕布为自己的主簿,十分亲近他。
于此同时,又因张辽勇武过人,将他征召为从事。
此事天下大乱,宦官蹇硕被刘宏任命为上军校尉,为充实中央部队,遂征召各地勇士。丁原把并州的从事张辽、武猛从事张杨,都一起带到京城洛阳任职。
而刚才梁铮看到两位气质不凡之人,其中一位是吕布,而那另外一位,便是侯立在丁原身侧,不发一语的张辽张文远。
日后八百破十万的曹魏猛将,孙权一生之敌,专治江东小儿夜啼的张辽,此时还只是小透明一个,籍籍无名,连开口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相比于生性桀骜,见面就想分个高下的吕布,丁原毫无疑问有礼貌得多,见到梁铮之后,主动上前打招呼:“可是奋武将军当面?”
“正是在下。”
梁铮暗中打量老实人丁原,作为寒门出身的他,实在是太过普通,既不张扬,也不霸气,毫无气度和威严可言。
若在太平盛世,他或许可以成为一个服从命令,尽职尽责的军人。
可生逢乱世,他这种没有野心和气概的人,往往只会沦为砧板上的鱼肉。
两人打了个照面,没说几句话,便各自离去。
走远之后,杨业怒气冲冲地问道:“将军,刚才那大块头满嘴喷粪,若非你拦着我,我定叫他好看!”
梁铮听完却是猛地摇头:“别傻了,那可是吕布,十个你上去都不够他砍的。”
高览粗中带细,心思一动,却是上前对梁铮低语说道:“将军,方才那吕布主动上来寻衅,此事恐有蹊跷。”
“当然有蹊跷,老实人不老实啊。”
看着丁原离开的方向,梁铮的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第一百五十四章 等候召见
这世上的聪明人很多,丁原便是其中之一。
出身贫寒之家,毫无背景,却能一路做到并州刺史,还手握五千狼骑,以及数万骁勇善战的并州边军。
论权力,犹在刘虞这位名满天下的宗室大臣之上。
这样的人,会是一个傻子?
会这样想的人,才是傻子。
自己前脚刚到洛阳,吕布就公然上前挑衅,而丁原只是不轻不重地呵斥了吕布两句,便转身离开,一点也没把梁铮放在眼里。
若是一般人,这会儿怕是已然记恨在心,怒火中烧地想着要怎么找回场子了。
然而梁铮却不是一般人,他总是用怀疑地眼光看待这个世界。
吕布或许真的有勇无谋,目无尊卑,不知礼数为何物。
可对方若不是呢?
纵容亲信以下犯上,丁原此举无异于四处树敌,就连一般的生意人都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并州又与幽州毗邻,得罪了梁铮就是得罪了黑骑军,丁原这么做有何好处?
心中思绪渐渐明朗,梁铮随即笑出了声:“没想到我刚来洛阳,就遇上了同行,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高览与杨业皆是不解:“将军何出此言?”
梁铮语气颇为感慨道:“我能想到要竖立孤臣的人设来博取陛下的信任,别人自然也能想到,只是我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丁建阳……有意思。”
丁原在三国历史上,只是作为吕布和董卓的背景板存在。
可观其一生,却并不简单。
而在亲眼看见丁原之后,梁铮对自己原本的计划,信心又多了几分。
七百黑骑铁卫,在城北邙山脚下,寻了一处村落驻扎,将人安顿好了之后,留下高览领兵,梁铮本人则是带着杨业和十八名亲随入城。
如今的梁铮,虽然名满天下,却是戴罪之身,因此根本没人上门求见。
而他自己也懒得登门拜访,更没托关系找人送礼说情什么的,直接啥也不管,花钱在洛阳城中买了一个宅子住下,安安静静地当一个美男子,等待皇帝召见。
这种混不吝的行为,让所有关注他的朝臣,都看得纷纷摇头,觉得他就是个铁憨憨,愣头青,根本不懂为人处世之道。
同时也都恍然大悟,难怪他敢杀左丰。
倒是大将军何进,觉得梁铮颇有胆魄,而且听闻了他在战场上骁勇异常,因此派人前来拉拢,想要招揽他。
梁铮想也没想就断然回绝,此举闹得满城皆知,引得何进大为不快。
这下子,更没人敢来找梁铮了。
开玩笑,如今的大将军手握天下兵马,又有平灭黄巾之乱的傲人功绩,加上他皇后亲哥的身份,声势简直如日中天,权倾朝野,足可与十常侍分庭抗礼,甚至因为士族的支持而大占上风,谁敢得罪?
不要命了吗!
也就梁铮这种“不知礼数”、“不识大体”的匹夫,才敢得罪当朝国舅。
许多人都等着看好戏,万一哪天刘宏双脚一蹬,龙御归天,到时候怕是有梁铮好受的。
各种对梁铮不利的小道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
在城里暗中打听的杨业,听到传闻之后便匆匆忙忙地回来找到梁铮商量道:“将军,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坐在这里看书喝茶?”
闲来无事,梁铮手不释卷,拿着花钱买来的一本《山海经》读得津津有味。
此书堪称上古时代的“吃货指南”,成书于战国时期至汉代初期,与《易经》《黄帝内经》并称为上古三大奇书。
个中内容,包含着关于上古地理、历史、神话、天文、动物、植物、医学、宗教以及人类学、民族学、海洋学和科技史等方面的诸多内容,是一部上古社会生活的百科全书,可谓是包罗万象,无奇不有。
更难得的是,梁铮花大价钱买来的这本《山海经》,是真正的古籍,没有经过后世的人为删改,更加接近先秦时代的风貌。
作为研究素材而言,十分有趣。
因此不知不觉间,梁铮便沉迷了好几天。
见杨业气喘吁吁,心绪起伏,梁铮笑着说道:“不急不急,喝口茶,再慢慢说与我听。”
随后杨业便将自己从街头巷尾打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知梁铮。
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的梁铮,现在最忌讳的就是轻举妄动。
任何计谋的基础,都是对情报的获得与利用,所以梁铮没有像无头苍蝇那样一来洛阳,就咋咋呼呼地去寻访这个,拜见那个。
毕竟连洛阳朝廷的派系势力都有哪些还没搞懂,就病急乱投医,那是取死之道。
而经过杨业的打探,梁铮也明白了眼下的洛阳,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京师之地,天子脚下,最强大的势力自然是皇帝本人。
但皇帝贵为九五之尊,等闲之人根本见不到摸不着,所以横行不法者,多为权贵子弟,尤其是十常侍的人,行事最为嚣张,连当朝三公都要退让三分。
十常侍,宗室勋贵,士族大臣,这三大势力盘根错节,共同构成了洛阳复杂无比的政治生态。
用俗话说,那就是这里的水很深,一般人把握不住。
左丰是十常侍的人,梁铮杀了他,等于是绝了巴结张让等人的路子。
前几日何进派人过来招揽,梁铮当众回绝,这便开罪了当朝国舅,自绝于外戚勋贵派系之外。
至于士族这边,无论是太傅袁隗,还是三公大臣,都瞧不上梁铮这种没有跟脚粗鄙武夫。
可这正是梁铮所期待的局面,当他被所有人孤立的时候,站在十常侍背后的皇帝刘宏才会对他信任有加。
一个能力卓越,却又无法造反的孤臣,又有哪个皇帝会不喜欢呢?
梁铮越是孤立无援,就越是只能依附皇权,就如同张让等人一般。
所以不管外面的风言风语传得有多厉害,梁铮心里都一点也不见慌乱和急躁。
他已经看出来了,刘宏绝非外界所传的昏聩之君,而是一个有心计,善权谋的帝王。
自进入洛阳以来的不闻不问,实则是一次考验,而梁铮每日坐在家里哪也不去,谁也不投靠,此举成功通过了第一关。
果不其然,又是数日过去,在家中静候的梁铮,终于等来了刘宏的召见。
第一百五十五章
洛阳皇宫很大,更是守卫森严,十步一岗,五步一哨,身穿铠甲手持兵刃的羽林卫随处可见。
即将就要面见这个时代的中原之主,梁铮心中难免有几分心绪起伏。
而繁琐的觐见礼仪,本身也在营造出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彰显出皇权高高在上的姿态。
“呵,权力的滋味啊。”
梁铮心中不禁浮想联翩,两千年后,进步的只有技术和知识,而人性却没有任何变化。
而建立在人性之上的制度和秩序,说到底也不过是表面光鲜罢了,本质上依旧是上层对中下层的剥削和压榨。
回想起自己的前世,梁铮多多少少也算是一个成功人士,所以他能接触到普通人所接触不到的社会阶层,也见识到了所谓的上流社会的做派。
繁琐的礼仪,营造出心理优势的种种手段,两千年后与两千年前,其实并无多大的区别。
比如一位成功的商人想要约见一位地方大员,那么就必须登门预约,并且经过一系列繁琐的手续。
很多流程其实并非必要,仅仅是上对下的一种心理压制,让被压制的人明白,这个世界,是有人上人的。
梁铮压榨过别人,也被更上层的人压榨过,如今更是即将面对整个东汉最高掌权者,心中自有一种别样的情绪,忽然感受到了许多他以前没感受过的东西。
也许所谓的时代在进步,无非是通过科学的研究和分析,人类开始明白那种剥削和压榨的效率更高。
对于汉人百姓而言,被压榨的命运无法改变,梁铮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他们在压榨时,能换个舒服一点的姿势。
可即便只是想要做到这一点,也并不容易。
“唉~”
梁铮莫莫叹气:“希望刘宏如我所想的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的想法,总是容易猜透,梁铮担心的是遇到傻子和疯子,这两种人会采取何种行动,往往难以预料。
如果真的遇上一个昏君,一定要置自己于死地。
那梁铮只能掀桌了,虽然拥有无可匹敌的力量,但他却深知,想要变革一个时代,光用蛮力是没意义的。
东汉洛阳城,有南北二宫,相隔七里,之间有屋顶覆盖的复道连接。
黑瓦红漆,结构略显单调,虽无后世皇朝的精致华丽,却更显恢宏壮阔的气度。
皇帝刘宏,在南宫的一处偏殿内,接见了梁铮。
进入大殿,座位分为东西两排,侍卫和武将沿墙壁和台阶站立,时刻警戒,手中拿着兵器。
梁铮没等太久,便见掌事的宦官在前呼喊:“圣上驾到!”
之后刘宏坐着御辇缓缓而来,这个时候不可以抬头看着皇帝,只能俯首含胸。
跪礼始于汉朝,但不至于像清朝那样,三拜九叩,甚至仅仅是询问或赏赐的时候才行跪拜大礼,其余时候做辑即可。
“微臣梁铮,拜见陛下。”
“免礼,赐座。”
皇帝刘宏开口,梁铮这才抬起头来,眼前的男人虽然才三十岁出头,但气色却非常差,给人一种日薄西山,行将就木的感觉。
“听说你拒绝了何进?”
刘宏的一个问题,就让梁铮陷入沉思。
因为刘宏在提到何进时,表情中隐藏着不满甚至是厌恶,这代笔皇帝与大将军不和。
至于缘由,其实也并不难猜,毕竟权力的顶峰,只有一人可以屹立,而在皇权正统继承人的选择上,曾经勠力同心的郎舅二人产生了致命的分歧。
历史上,刘宏属意小儿子刘协继位,而身为大将军的何进,则是希望由自己的亲侄子刘辩位登九五。
说到底,争的还是权力。
作为外戚和宦官争权的亲历者,刘宏深感外戚之祸患,他不希望留下一个烂摊子给自己的儿子,所以未雨绸缪,选择了母亲被皇后何氏毒死,然后被皇太后亲手养大的二皇子刘协。
可站在何进的角度,这显然无法接受。
毕竟毒死刘协生母的女人,可是他何进的亲妹妹!
且不说刘辩不能继位,他大将军的位置保不保得住,万一刘协哪天想为他的母亲讨回公道,何家还能活下来几人?
权力之争,不进则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失败者,死的可不仅仅是自己一个。
当年一手将刘宏从解渎亭侯扶上皇帝宝座的外戚大将军窦武,而今何在?
何进不傻,自然不肯步上窦武后尘。
两人的矛盾因此而生,而且几乎不可调和!
想通了这一点,梁铮心中顿时有底,知道该如何对答:“陛下,欲听真话还是假话?”
刘宏闻言一笑,显然这个反问,让他大感有趣:“假话我听得多了,你就说说真话吧。”
梁铮拱手,如实回答:“大将军权倾朝野,奈何臣是一个贪心的人,我想要的,他给不了。”
“哦,和朕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刘宏好整以暇地看着梁铮,目光中带着审视和玩味,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梁铮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梁铮的目光之中,没有对皇权的敬畏。
“臣所谋者,开疆辟土,名垂千古。”
梁铮说的是真话,刘宏听完也是露出几分惊容,开口问道:“卫青,霍去病?”
梁铮淡然一笑:“不止。”
“哈,好志向,好气魄!”
刘宏闻言对梁铮竖起大拇指:“满朝文武中,你是第一个在朕的面前自比卫霍的,甚至你不满足于复刻他们的功业,你想要的,是超越,是唯一,是无人能及。”
“知我者,陛下也。”
梁铮毫不掩饰自己要征服草原,完成当年卫青和霍去病都未能真正完成的伟业——灭绝游牧文明。
刘宏看到了梁铮决然,顿时开怀大笑:“看来你果然如传闻中的那样,嫉胡如仇,而恰好的是,朕也不喜欢这些反复无常的域外蛮夷。”
笑到最后,刘宏又开始咳嗽,宫女和内侍立刻上来推腰捶背,帮刘宏舒缓气息。
“朕无事,你们都下去。”
“是。”
刘宏大袖一挥,周到人便乖乖退下。
顿时整个偏殿,只剩下他和梁铮两人。
梁铮知道,刘宏这是有话要对他说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或许是隐隐预感到自己人之将死,刘宏的性情中,少了几分乖戾,多了几分怅然,问梁铮:“外面的人,都说朕是昏君,你觉得呢?”
这是一位历史上留下过恶名,而且马上就要死去的皇帝。
梁铮可不想在这种是时候说些真话来刺激他,因为真话往往难听,而且后果难料。
所以为了自身的利益着想,梁铮朝刘宏深深一拜,笑着答道:“陛下若是昏君,臣愿做妄臣。”
这个答案,避实击虚,却正好戳中了刘宏的心思。
此时此刻,因为继承人的问题,满朝文武都反对他废长立幼。
所以刘宏现在需要的,并不是一位正直不阿的臣子,而是一位既有能力,又肯坚决贯彻他意志的亲信。
很显然,梁铮的言谈举止,有别于一般的阿谀奉承之辈,又在战场上证明过自己的能力,所以刘宏对他另眼相待:“你很特别,从来没有人敢在朕面前这般说话。”
“因为臣明白,漂亮话说得再多,还是实话最能打动人。”
梁铮不闪不避,选择直面刘宏的问题。
他知道,刘宏是一个离经叛道的帝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而且也不喜欢那些满嘴仁义道德,背后却是一肚子男盗女娼的所谓儒门名士。
所以梁铮的这种“坦诚”,很对刘宏的胃口,但十三岁就进入皇宫,还未亲政就借十常侍之手扳倒外戚窦武和太后窦妙,刘宏绝非无谋之人,更不会仅仅一次见面,就将梁铮引为心腹。
“左丰之死,你打算如何辩解?”
刘宏目光幽幽,冰冷的视线落在了梁铮的身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自汉武帝独尊儒术以来,家国天下的理念,便烙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对于皇权的敬畏,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哪怕许多人根本不懂政治。
但是梁铮来自后世,华夏的政权结构已经发生了变化,无论是从小开始接受的教育还是各种政治洗脑,他对皇权的态度不说轻蔑,至少也是无视。
这一点,让刘宏本能的感到不悦。
因为他是皇帝,一个臣子对他毫无敬畏之心,这是不能容忍的挑衅。
若非梁铮已经展现出了不可取代的军事才能,若非大将军何进的威胁迫在眉睫,刘宏根本不会给梁铮辩解的机会。
哪怕只是为了维系帝王的尊严和权威,也要将梁铮除之而后快。
“刘宏想杀我?为什么?”
感受到了刘宏目光中透射过来的恶意乃至杀意,梁铮心中不解,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不过艺高人胆大,梁铮自恃勇力,倒也不怕刘宏翻脸。
了不起亡命天涯就是了,以他的能耐,想要突围,放眼天下,又有谁能阻拦?
“我倒要看看,刘宏究竟想玩什么把戏。”
一瞬之间,梁铮心绪百转,随即俯首说道:“臣无话可说,一切任凭陛下处置。”
“好。”
刘宏冷冷一笑:“擅杀天使,其罪非轻,真要将你打入大牢,秋后问斩,你可有怨言?”
真要杀自己?
梁铮眉头一皱,最后还是说道:“臣,无怨无悔。”
“很好。”
刘宏深深地凝视了梁铮一眼,随后便叫来侍卫,将他关押进了大牢。
很快,梁铮被收监,秋后就要处斩的消息,迅速传开,闹得满城风雨。
跟随梁铮一起来到洛阳的高览和杨业听到消息之后,立马就慌了。
“老高,怎么会这样?”
“你问我,我问谁?”
高览心中焦躁难安,梁铮是黑骑军的统帅,但凡出点什么意外,毫无底蕴可言的黑骑军立马就是树倒猢狲散的格局。
且不说梁铮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单单是为了自己的前程着想,高览也也绝不允许梁铮有事。
思索良久,高览终究见过些世面,他对杨业说道:“现在千万要冷静,无论如何,先想办法与将军见上一面再说。”
花了不少钱,高览最后还是买通了大牢的守卫,见到了梁铮。
其实他根本不必花钱,毕竟刘宏并未下令禁止有人探访。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牢这种地方,也和外面的江湖没什么区别。
不花钱,你什么事都办不成。
梁铮住的地方还不错,应该是朝廷用来关押高官的牢房,至少比较干净,住不死人。
如果是之前关押杨业的那种地牢,那可就不一样了,住在里面那简直是生不如死。
哪像现在,高览和杨业来看梁铮时,梁铮正舒舒服服地躺着看书,旁边还放着酒菜,除了没有自由,住在这里居然还挺不错的。
“将军!”
两人看到梁铮,心情都十分激动。
倒是梁铮,没心没肺的,脸上居然还在笑:“哦,你们来了啊。”
见高览和杨业一脸担惊受怕的表情,梁铮宽慰他们说道:“放心吧,我没事的,很快就能出去了。”
“可是,属下在外头听说……”
“我说能出去,就一定能出去,你信吗?”
梁铮目光从容地看向高览,而后者的情绪很快就平复下来,眼神也再次变得坚定:“属下相信!”
“很好,我不在的时候,就劳烦进勇主持大局了。”
梁铮出声叮嘱说道,高览的才能他还是信任的,至少可堪重任。
相比之下,杨业就不行了,将七百黑骑铁卫交给他,梁铮是真的担心哪天一觉醒来,大牢被杨业带着人攻破,那可就真的坏事儿了。
最近几天,被关押在大牢里,梁铮不断仔细回想,终于想通了刘宏的杀意来自何处。
说白了还是思想教育的锅!
梁铮来自后世,从小学会的只有对官府的服从,对领导人的敬畏。
秩序的本质,就是下对上的服从,而教育则是在潜移默化之中,将这种思想植入人的大脑。
梁铮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他没有接受过正统的儒学教育,对于天地君亲师那一套,也是后世之人的理解,对皇权毫无敬畏之心。
刘宏贵为帝王,智慧更是过人,自然看得出来,梁铮的镇定自若,绝非不卑不亢,而是压根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第一百五十七章 做人要有格调
一个月的期限,眨眼间便过了一半。
然而“死到临头”,梁铮却仍是不慌不忙,每日吃饱喝足,神采奕奕,还有闲工夫静下心来看各种杂书。
尤其是一些后世早已失传的珍本,记录着夏朝和商朝,乃至上古时代的风俗地理,对于研究历史的人而言,这可是无比珍贵的资料。
毫无疑问,梁铮是一个充满求知欲的人,看书对他来说,本身就是一种消遣和享受。
不过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因为今天的大牢,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者白眉无须,声调阴柔尖刻,很明显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中常侍张让,奉皇命而来,作为天子耳目,他要查验梁铮在牢里的状况。
死去的左丰便是张让的心腹手下之一,因此面对梁铮,张让自然没什么好脸色,语气不阴不阳地冷笑道:“奋武将军,最近过得可还好啊?”
“还行吧。”
梁铮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张让,随后目光又再次落回手中的书册上,表情颇不以为然:“张常侍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啊。”
“呵~”
张让目光轻蔑地看着梁铮:“眼看死期将至,将军还能这般泰然自若,真是教人不得不佩服啊。”
“可惜啊,我死或者不死,都由不得张常侍来做决定。”
梁铮放下手中书卷,反唇相讥之后,嘴角更是微微勾起:“所以啊,张常侍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免得最后空欢喜一场,乐极生悲。”
张扬,嚣狂,肆无忌惮!
明明已经沦为死囚,可在这牢房之中,却一点也没有将死之人该有样子,反倒是张让的气焰却完全被压制住了,这让原本想来看梁铮笑话的的他怒不可遏:“梁铮,你以为你还能生离此地?”
“有何不可?”
梁铮的回答,是这么的理所当然,仿佛皇帝亲自下令砍他的脑袋只是一句屁话。
张让被气得肝疼,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进了死牢还这么嚣张的人。
当初恒帝在位时,身为外戚的大将军梁冀何等跋扈?
甚至敢谋害大臣,毒杀质帝!
可最后梁家是何等下场?
梁冀嚣张一世,最后还不是在惴惴不安中,与妻子一同服毒自尽?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悟,我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张让目光阴毒得看着梁铮,若非刘宏不允许动用大刑,他早就命人在监牢里好好给梁铮一点颜色瞧瞧了。
梁铮感受到了张让的杀意,却并未放在心上。
而张让并未逗留太久,似乎只是单纯来看看梁铮的状况,便转身离开。
出了大牢,回到皇宫,张让马不停蹄地便去向刘宏复命,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梁铮在牢里的做派。
刘宏默默地听完,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是说,他每日手不释卷,怡然自得?”
“陛下,请恕老臣直言,梁铮此人目无法纪,桀骜不驯,理当……”
还未等张让说完,刘宏便流露出了几分不耐与不满:“怎么,你要教朕做事?”
许久未曾见过刘宏如此生气的张让,顿时表情一滞,随即冷汗直冒,诚惶诚恐起来:“臣……不敢。”
“你最好是不敢。”
刘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朕乏了,退下吧。”
不能置梁铮于死地,张让心情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却只能无奈说道:“是,臣告退。”
外面的人,都在传刘宏是何等昏聩无能的一个皇帝。
只有张让这种亲近之人,才明白眼前这个病怏怏的帝王,心性城府是何等的可怕,何等的深不可测。
哪怕已经过了二十多年,张让依旧记得,当初年仅十四岁的刘宏,是如何隐身于暗处,借助他们十常侍之手,除掉了外戚专权的大将军窦武,又是如何不违孝道地将皇太后窦妙幽禁而死。
相比于死在大将军梁冀手里的汉质帝,无论是智谋、权术还是手腕,刘宏都厉害得让人害怕,仿佛就是一个天生的帝王。
乃至当今天下,多少名士豪杰,都被这位十五岁起就登基亲政的大汉天子玩弄于鼓掌之间。
无数仁人志士,都认为十常侍才是祸乱天下的罪魁祸首。
可只有张让等人才明白,他们的所作所为,全是刘宏授意。
而看似风光无限的十常侍,实际上只不过是皇帝对付世家和豪族的刀罢了。
刘宏才是那个握刀之人!
于此同时,依旧被囚禁在大牢里的梁铮,也看出来了十常侍背后真正能做主的人,唯有刘宏。
所谓认张让做父,不过是一种甩锅的手段,甚至对比于刘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让狗穿官服然后大骂狗官的荒唐行为,都根本不算什么大事了。
“看来刘宏有点沉不住气了。”
梁铮捏着下巴想到。
张让今日的到来,透露出了许多重要的信息,而这其中最为关键的就是,刘宏恐怕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所预估。
刚才梁铮故意激怒张让,目的也是为了让张让回去之后,再进谗言。
因为梁铮明白,只有越多的人想要自己死,自己的性命才越安全。
而只要刘宏不是傻子,他就一定会做出对他最有利的选择。
至于什么一个月后问斩,不过是一种熬鹰的手段,恩威并施,先用罪名将臣子关押,甚至定下死罪,然后平反,官复原职。
套路,一切都是套路。
类似的事情,梁铮早就在史书上看过不知道多少了,因此根本不吃这一套。
甚至就算猜错了也没关系,梁铮现在之所以愿意乖乖待在大牢里等待事情出现转机,完全是因为他掌握着掀桌的力量。
大不了开启无双割草模式,就算只是赤手空拳,他也有自信从大牢里杀出去。
不那么做,是因为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守规矩对他更为有利。
就好像一个赌术高明的赌徒,能够用几百块的本金从赌场里合理利用规则赢走几百万,又何必去抢呢?
购买武器,组织人手,这些不要钱的吗?
而且就算冒着丧命的危险抢劫成功了又怎么样?
之后面对黑白两道的追杀,付出的代价得有多大?抢来的钱够支付成本吗?
在梁铮看来,做人还是要有一点格调的,能动脑子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抡拳头,那样太粗鄙了,会显得自己很没有品味。
第一百五十八章 曹操煮酒论英雄
第二十九天,梁铮放下手中的书本,心情惆怅:“刘宏啊刘宏,千万别逼我做一个没有格调的人。”
梁铮等得有点不耐烦了,若是再等不来朝廷的赦免,他就只能考虑怎么杀出大牢,然后一路杀回幽州了。
虽然对自己的武力有着绝对的自信,但原本安安稳稳积攒实力,坐等乱世序幕拉开的计划可就只能告吹了。
但梁铮也明白,想要当一个政治上的“赌徒”,光有“赌术”是不够的,毕竟这世上开赌场的没有哪个不心黑手辣,赢得太多的赌徒,恐怕很难活着走出赌场。
所以必要的武力,还是得有。
但只靠蛮力,那可就太累了,明明能花一分力气就办成的事情,梁铮可不想多费功夫,毕竟本质上,他还是一个懒人,一条咸鱼。
就在梁铮胡思乱想,渐渐等得有点不耐烦的时候,一脸阴沉的张让,手持圣旨走进大牢,宣读了对梁铮的赦免。
明明心里恨不得梁铮去死,可眼下张让却无可奈何,因为让梁铮活,是刘宏的意志,他无法违逆。
咬牙切齿地读完圣旨,张让阴测测地对梁铮说道:“奋武将军,陛下法外开恩,望你好自为之。”
“这就不劳张常侍费心了。”
说完梁铮便当着张让的面,扬长而去,气得这老货脸色发青,却又无可奈何。
“将军?”
“将军出来了!”
大牢外,高览和杨业早早就在等候,看到梁铮果真平安无事,他们激动得不能自已。
这些时日以来,他们没少担惊受怕。
回到奋武将军府,梁铮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经此一难,他也成功在洛阳有了立足之地,可以开始筹谋和布局。
如今的洛阳城内,看似平静和煦,实则已经暗流汹涌。
何进手握天下兵马,背后又有世家之助,在政治上已经足以与刘宏这个皇帝妹夫分庭抗礼。
而另一边,刘宏也是心机深沉之人,立西园八校尉,以分何进之兵权。
双方的交锋,早就在暗地里展开了。
正是因为如此,刘宏才需要梁铮这样的新锐势力来抗衡何进,毕竟蹇硕是宦官,虽有纸上谈兵之能,却并未真正领过兵打过仗,对上何进并不保险。
为了平衡朝局,压制越来越离心离德的何进,刘宏需要更多的筹码。
而梁铮就是这个筹码,一个分量十足,却又与世家豪族没有太多牵连的筹码。
哪怕这个筹码桀骜不驯,刘宏也不得不用,因为现在的他,实在是没有太多的选择了,否则又何必任命一个宦官为上军校尉?
离开大牢之后,梁铮并未第一时间获得刘宏的再次召见,不过他一点也不着急,因为现在该着急的人不是他。
闲来无事,梁铮便流连于洛阳的湖光山色之中。
这并非是闲情雅致,到处游玩只是幌子,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勘查洛阳附近的地形,暗中绘制成军事地图。
做任何事,他都习惯了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洛水滔滔,梁铮一身白衣,在江边的一处凉亭中,摆好酒食,自饮自酌。
不一会,官道上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来者身穿深蓝色锦袍,虽身材矮小,却眉宇昂扬,有股冲天而起的傲气。
“渔阳侯自饮自酌,不觉乏味吗?”
“原来是曹议郎,若不嫌弃,可以入席,与我共饮。”
梁铮笑着看向曹操,日后的乱世之枭雄,此时还是治世之能臣,在何进手下,为其出谋划策。
“哈,渔阳侯客气了。”
曹操以梁铮的爵位相称,同时也在好奇的打量着他。
来者是客,梁铮给曹操倒了一杯黄酒,随口问道:“曹议郎专程来找我,总不至于就是为了讨一杯酒喝的吧?”
曹操笑着一饮而尽:“好酒。”
“陛下所赐,自然是好酒。”
梁铮说完,静静地等待曹操的下文。
“若不弃嫌,渔阳侯唤我孟德便是。”
曹操放下酒杯,看向梁铮的目光,愈发好奇:“我原本以为你必死无疑,可是你却偏偏活了下来,不得不说,你这一步以退为进,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被曹操这样的上智之人在事后看破计谋,梁铮一点也不觉意外,又给他斟满了黄酒,然后笑着挑破他的心思:“所以孟德今日过来,是想试探我究竟是选择了陛下,还是选择了大将军,对吗?”
皇位继承人问题,皇帝与大将军的矛盾虽然不是什么秘密。
但梁铮才刚到洛阳不足三日,就能知道这个消息,依旧让曹操非常震惊。
“那么孟德兄呢,你又选择了站在哪边?”
梁铮的问题,让曹操沉默。
此时的曹操,心情非常矛盾,他有着忠君报国的想法,却又觉得刘宏并非明君,所以才会站到何进这一边,为他谋划,剪除十常侍这群祸乱天下的宦官。
“你不回答,就代表你已经做出了选择,而我的选择,是站在陛下这边。”
曹操皱眉,十分不解:“为什么?你见过左丰,就当知十常侍对这天下的危害。”
“十常侍不过癣疥之疾,我只手就可杀之,但这汉室江山,世家豪族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若不割除,天下将永远陷入治与乱的轮回,三百年一循环,不得解脱。”
梁铮的话,却是把曹操吓了一大跳。
世家豪族,在光武帝刘秀时代,就暗助他击败王莽,光复汉室江山。因此两百年下来,各大门阀早已盘根错节,依附在大汉帝国身上,难分彼此。
就算是皇帝,都无可奈何。
曹操凝视着梁铮:“渔阳侯可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
梁铮洒然一笑:“举世皆敌?也许吧,然而汉室将亡,总要有人站出来,去为天下人做些事。”
这是他来到这是世界,第一次展露自己的野心和志向。
而在梁铮面前的曹操,此时也是大将军府中的一个异类。其他人都是为了个人权势而汲汲营营,只有曹操有着远大的政治抱负,并且关心民间疾苦,想要做一番事业。
曹操问梁铮:“渔阳侯为何如此敌视世家豪门?难道天下衰亡,是世家之过吗?”
梁铮坦然回答:“非我敌视世家豪门,而是数百年来,世家豪门土地兼并,使得贫者无立锥之地。农夫失去土地,变成流民,一旦遇到荒年,立刻就有祸事,天下板荡。孟德难道忘了黄巾之乱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
对于梁铮的说法,曹操心中并不认同:“难不成因此就要杀尽天下世家豪族?你欲做王莽,还是张角?”
此二人者,都曾有过强行平均地权的举动,因此而被世家豪族所深恨。
但梁铮却知道平均地权没什么屁用,只要生产力不发展,没有从农业文明转变成工业文明,那么平均分配土地其实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因为人口繁衍到最后必然导致土地产出不足。
而说到这一步,梁铮也终于图穷匕见,向曹操坦露心迹:“我欲改革天下,届时若有敢挡路者,我必挥刀荡平之。”
曹操显然被这气势给吓住了,猛地又灌了自己三杯酒,心情复杂地看着梁铮:“我还以为我做事情已经够离经叛道的了,没想到你比我还要疯狂。”
梁铮竟然要站到世家豪族的对立面上,在来之前,这一点曹操是完全没有想到过的。
整个三国时代,所谓群雄不过尔尔,唯有曹操是真有治国平天下的理想和志向,也有这样的才能和本事。
可即便如此,在梁铮看来,曹操的作为也不过是一种修修补补的改良主义,根本解决不了土地与人口的矛盾,更没有梁铮那种掀翻棋盘,再造乾坤的魄力。
所以此时此刻,曹操才被梁铮的这一番言论给唬住了。
看见曹操魂不守舍的离开,梁铮对自己刚才的表现非常满意。
吹了一个大牛比,可算是把这位未来的曹魏霸主给镇住了。
若是仅仅为了一统天下,梁铮其实没必要费这个劲儿,趁现在曹操还未崛起,直接想办法暗杀才是最高效的解决方式。
但梁铮的眼光和格局,并不只局限于中原大地,区区一统天下的功绩,更不被他看在眼里。
而三国时代的群雄,能不杀的,他也不会乱杀,毕竟都是汉人中的杰出英才,死了谁都是一大损失。
天地如此广阔,华夏不过世界一隅。
等到日后完成航海技术的积累,梁铮还要亲手开启汉人殖民全球的时代,到了那时,这些喜欢折腾的英雄豪杰,就去化外之地建功立业,开疆拓土好了,如此才算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而曹操,就是第一个被梁铮选中的人。
今天的相遇,仅仅是开始。
梁铮心中满满的盘算,却不知曹操回去之后,闭门三天,一直都在苦思着他提出的几个问题。
可曹操发现自己无论如何琢磨,始终解不开这个死结,让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能力:“难道我的想法真的错了?世家豪族,当真如梁铮所言,是寄生在江山社稷之上的毒瘤吗?”
出狱的第五天,刘宏终于再次召见了梁铮。
静谧庄严的大殿内,熏香阵阵,烟气袅袅。
身穿黑色冕服的刘宏,目光冰冷,整个人懒洋洋地斜倚在龙榻上,语气更是随意:“外面的人,都说朕是昏君,你认为呢?”
偌大的宫殿,只有君臣二人。
梁铮自然明白,这话是刘宏对他说的,心中略微思考片刻,便笑着说道:“将他们放在陛下的位置上,他们未必能做得更好。”
刘宏闻言龙颜大悦:“哈哈哈,你这话真大胆,但朕却偏偏爱听。”
长居深宫之中,刘宏也渴望交流。
可前来觐见的臣子,要么就是整体教他做事的老学究,要么诚惶诚恐,一个个伴君如伴虎,丝毫不敢逾越。
虽然权力的滋味很美妙,但人是社会性的生物,称孤道寡久了,偶尔也会渴望一次平等随意,无所顾忌的交流。
梁铮正是看破了这一点,才敢在刘宏的面前恃宠而骄。
一想起史书对刘宏的记录和评价,梁铮就感慨不已,办是心机半是真诚地感慨说道:“陛下受到非议,无非是因为不能符合他们的期待。”
“他们?你指的,是谁呢?”
刘宏手里把玩着一枚凝脂美玉,饱含深意地目光,却是落在了梁铮身上。
而梁铮也没有丝毫慌乱,语气淡定地回了四个字:“世家,豪族。”
而这四个字,正中刘宏心意,让他产生了兴趣:“有意思,继续往下说。”
“臣遵旨。”
微微躬身,梁铮随后便是侃侃而谈:“世家与豪族心目中的皇帝,最好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将全天下的好处,都让给他们赚,然后再仁慈宽厚,对待他们的所有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陛下这样做了,就能符合他们的期待,成为圣主明君。
刘宏闻言开怀大笑:“这话有意思,看来你也和朕一样,都勘破了权力的本质和奥妙。”
权力,说白了就是对资源的分配权。
儒家微言大义,仿佛对利益不屑一顾。
可学儒的人要不要吃饭,要不要穿衣,出行在外要不要享受?
一个个世家豪族,难不成都是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吗?
所以官僚看不起商人是真,但说官僚不喜欢钱,这就搞笑了。
世家与皇权的争斗,说白了还是为了争夺资源的分配权,而在这场斗争之中,大汉帝国正在不断落入下风。
其实从西汉到东汉的转变,就可以看得出这个走势。
汉武帝想以独尊儒术之法,一个人吃独食,结果闹到最后,却是落了个“年老昏聩无能”的下场,最终还养出了王莽这样一个儒门怪物。
王莽能够崛起,靠的是谁?
是世家,是与世家河流的儒门。
王莽因何而败?
还是因为世家和儒门,天下豪族群起而攻,又有刘秀这样的位面之子,汉统这才得以延续。
可大汉帝国是胜利者吗?
其实根本不是,英明神武如刘秀,仅仅只是想要丈量土地,就功败垂成,不得不无功而止,听之任之。
甚至连西汉时代的盐铁官营都保不住了,被各地的世家豪族瓜分。
帝国的气运,就是这样被人一步步蚕食,到了如今,已是千疮百孔,救无可救。
历史上和刘宏面临同样困境的崇祯帝,他倒是亲贤臣远小人了,可论政治手腕与权术智慧,崇祯帝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被刘宏甩了九条街都不止。
第一百六十章 我怕你生气
若是生逢盛世,刘宏这样的人,估计能够成为英明圣主。
奈何他接手的大汉帝国,完全就是个烂摊子,而这样的残局,用正常的方法是难以收拾的,唯有剑走偏锋,或可延续一二,只有非常之君,才能有此非常之为。
而刘宏做到了,无论是卖官鬻爵筹钱,还是利用十常侍掀起党锢之祸压制世家和豪族,他的政治手腕都不可谓不高明。
只是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知道大势难挽,心中悲苦无人可以倾诉,最后只能用种种荒唐之举,来麻醉自己,来宣泄愤怒。
可以说,在这个悲情的时代,梁铮是最懂刘宏的人,看向表面镇定自若,实则心绪起伏激荡的刘宏,梁铮微微叹气,随即却是笑道:“臣若说一句英雄所见略同,陛下会生气吗?”
刘宏扫了梁铮一眼,对他的无礼视而不见:“你这样的人,还真是与众不同。”
“陛下这般天资横溢,才是真正的与众不同。”
对于梁铮的马屁,刘宏心中暗爽,随后表情却是变得惆怅和落寞:“也许吧,朕只是感觉到了厌倦。”
为了收拾恒帝刘志留下的烂摊子,避免自己成为亡国之君,刘宏可谓是绞尽脑汁,不惜背负昏君的骂名。
所谓的宦官专权,实际上是无可奈何。
毕竟察举制之下,官员不是出自世家豪族,就是依附于世家豪族的寒门子弟,这些人又有几个是和皇帝一条心的?
所以刘宏身边,除了宦官和外戚根本无人可用。
而外戚专权之祸,更甚于宦官专权,刘宏可没忘记质帝是怎么被人毒杀的,他可不想自己的儿子也落得同样下场。
所以刘宏才会在站稳脚跟之后,就立刻罢黜了原本士族出身的皇后,反而娶了一个屠户的女儿,还封他做了皇后。
可即便如此,出身屠户的何进,在成为大将军之后,还是跟世家豪族们苟合在了一起。
因为何进想要何家成为新的世家,而这是刘宏绝不会允许的。
自古天家无父子,政治权力的斗争,就是这般的肮脏和残酷,所以梁铮从来不相信政客。
不过眼前的刘宏,该哄还是得哄,毕竟黑骑军想要成事,如今唯有依附皇权,才是唯一的生路。
“其实陛下已经做得真好了。”
梁铮是真心这么认为的,如果不是穿越,如果没有来自后世的各种知识和技术,单纯比拼智慧和策略,还真没几个人能比刘宏做得更好了。
卖官鬻爵,重用宦官,那是因为朝廷的财政收入不断减少,不得已而为之。
党锢之祸,是为了打压世家豪族,他们通过察举制成为官员,掌握权力,势力已经庞大到足以威胁皇权。
而在军事上,刘宏的排布也是可圈可点,将足以灭绝一个朝代的黄巾之乱,都能被他彻底镇压下去。
同时代的罗马,可就没能抗住十字教的造反,有此可见他的能力。
梁铮的“坦诚”,显然很对刘宏的胃口:“哈哈哈,你很不错!三日后,西园有校场演武,到时你随朕同行。”
梁铮行礼拜谢:“谢陛下恩典。”
很快,梁铮得到皇帝看重的消息,便传遍洛阳。
虽然不知道皇帝和他说了些什么,但许多人都看到皇帝在见过梁铮之后心情大好,甚至邀请他去西园观看校场演武,这等礼遇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因此梁铮顿时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他拔之而后快。
三天之后,洛阳西园。
皇帝叫上梁铮,浩浩荡荡一行人来到这里,进行校场演武。
而主角,自然就是东汉末年,赫赫有名的西园八校尉了。
黄巾之乱中,大将军平乱有功,但掌握兵权又是皇长子刘辩的亲戚舅舅。
刘宏有感身体日渐病弱,唯恐自己死后再起外戚专权之祸,便招募壮丁设立了西园八校尉,总兵力超过两万人,希望藉此来制衡何进。
西园八校尉人才济济,曹操和袁绍,亦在其中。
公允的说,刘宏虽然卖官鬻爵,但赚来的钱有不少都投入了这支西园新军之中,并没有全都拿去奢靡享受。
而为了掌控新军,刘宏甚至自称无上将军,可见对兵权的重视程度。
皇权,靠的从来不止名分,更是实力。
这天下,终究强者为尊!
校场中,两万军士抬头挺胸,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方阵,人头黑压压一片,仿佛无边无际的人海。
兵器,战马,铠甲,旌旗,看着这扑面而来的凌厉气势,仿佛自己身上有种能够移山填海的伟力。
刘宏立身于高台上,看着如此盛景,不禁心潮澎湃,认为全天下都匍匐在自己的脚下。
而刘宏左右,则全是心腹重臣,如此共聚一堂,其中有个白面无须的宦官最为惹眼。
西园新军,虽然何进也挂着名,但真正的主事者,却是小黄门蹇硕。
这个身有残缺的宦官,才是刘宏的绝对心腹。
蹇硕身材高大的太监,非但不是娘娘腔,反而孔武有力,像个将军。
身穿铠甲的上军校尉蹇硕,向刘宏躬身行礼:“蹇硕见过陛下。”
刘宏应了一声,便朝身旁的梁铮笑着炫耀道:“渔阳侯,朕的大军如何,可称得上是虎狼之师?”
对于这支新军,刘宏是寄予了厚望的。
蹇硕见刘宏与梁铮亲近,唯恐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便故意问他:“听闻渔阳侯的麾下,有一支精兵名为黑骑军,曾扬威于草原,斩下过乌桓贼酋丘力居之首级,不知与西园新军相比若何?”
蹇硕通晓军事,壮健而且有武略,所以深得刘宏信任。
刘宏闻言也饶有兴致的看向梁铮,他也想知道自己编练的西园军,与真正的边军相比,谁强谁弱。
梁铮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蹇硕,这个死太监,有点东西啊。
蹇硕虽然把自己的表情藏得很好,但梁铮知道,对方料定他不敢在皇帝面前放肆,所以故意拿黑锋剑卫做赔偿,烘托他的西园军。
可惜梁铮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一个没多久就要死翘翘的皇帝,所以还真就打算实话实说了。
梁铮朝刘宏拱手,随即一语惊人:“臣若说实话,唯恐陛下震怒。”
第一百六十一章 在座的各位都是……
高台之上,蹇硕双目圆整,心中震惊,他是真没想到,梁铮居然如此胆大包天!
刘宏拧了拧眉毛,心中非常不爽,但还算有些气度:“渔阳侯,心中有话就放心大胆的说,朕恕你无罪。”
梁铮当然明白此举无异于得罪刘宏,毕竟为了编练新军,刘宏可是花了不少真金白银的,若被人贬低得一文不值,他心情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如果有更温和的方式来增加自己在刘宏心中的分量,顺便取得刘宏的信任,梁铮也不必如此剑走偏锋。
可刘宏人都快挂了,梁铮当然要速战速决,免得横生枝节。
因此毫不犹豫就把矛头对准了蹇硕,语气轻蔑道:“西园军虽有万众,然在臣眼中,却是不堪一击,羸弱如鸡。”
被人如此蔑视鄙夷,心高气傲的蹇硕哪里能忍,当即大怒:“渔阳侯,在陛下面前,你安敢如此放肆!”
而面对蹇硕的愤懑,梁铮淡然一笑,随即举目四顾,扫视其余诸将:“抱歉,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座诸位,都是弱鸡。”
其余七校尉闻言,顿时群情激奋,纷纷站出来怒视梁铮,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
面对这些杀人一般的目光,梁铮却始终泰然自若,颇有一股傲视群雄,睥睨天下的豪气和霸道。
蹇硕不服,当即请示皇帝刘宏:“陛下,还请治渔阳侯狂悖之罪,此人竟敢在陛下面前如此无礼,还辱骂为国尽忠的将士,请杀之以正视听!”
自己辛辛苦苦弄钱练出来的新军,被人贬得一无是处,刘宏自然也很生气。
但他还算克制,没有当场发火,而是冷冷地看向梁铮:“渔阳侯,你可有话要说?”
这就是允许梁铮自辩了。
刘宏虽然好面子,但却更讲究实在。
梁铮若真是虚言恫吓,那就杀之。可梁铮说的如果是真话,那么刘宏就觉得必须好生思量一番了,他毕竟还在筹划着立二皇子为太子,如果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在背后撑腰,恐怕都不过掌管天下兵马的大将军何进。
而梁铮说的是假话吗?
当然不是,历史上的西园军还真就是弱鸡一只,等董卓带着西凉兵入驻洛阳,袁绍和曹操等人发现敌不过,立刻作鸟兽散。
梁铮深知,这是一群没有见过血的少爷兵,虽然看着威武雄壮,其实根本就是纸老虎,还是一戳就破的那种。
面对蹇硕要吃人一般的视线,梁铮一脸镇定:“臣只有三个问题。”
刘宏双眼一眯,语气冰冷之余,又带着三分不耐:“说。”
“第一,上军校尉可有沙场作战之经验,胜绩几何?”
“第二,西园八军,共一万七六千余人,士卒的选拔标准是什么?”
“第三,若战事突发,需要快速集结兵力,上军校尉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全军开拔?”
选将,选兵,应战,梁铮的三个问题,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蹇硕张大嘴巴半天,愣是不知该如何作答,因为他确实毫无作战经验,唯一的长处就是熟读了几本兵书,加上口才了得,这才把刘宏这个外行给糊弄住。
可遇到梁铮这个内行,他立马就萎了。
只能说,单纯作为一个军事参谋,蹇硕勉强还算合格。
可若说练兵,他就完全不够格了。
三国名将无数,但是有治军严谨,能练出精锐之师者,却是屈指可算。
虽说冲锋陷阵能力出众,斩敌杀将武力强悍,这固然能体现一位名将的实力,但是能够从无到有训练出一支精兵,才真正称得上纵横不败。
历史上,孙武,吴起,岳飞和戚继光,都是这种级别的超一流名将,所立功业,名载史册,千秋不朽。
至于蹇硕……
不是梁铮故意踩他,就他练出来的这些杂牌部队,也就能刷刷黄巾军了,遇上善战之师只有扑街受死的份儿。
只可惜蹇硕并无自知之明,支支吾吾了半天,只回答了梁铮第三个问题:“若真有战事,西园八军只需一日,便能完成集结。”
“呵~”
梁铮闻言笑出了声。
而这小声,是如此刺耳,让蹇硕恨不得撕了他的嘴。
就连刘宏都看不过眼了,目光阴沉地看向梁铮:“渔阳侯,你的黑骑军又费时几何?”
“三刻钟。”
梁铮竖起三根指头,说出的话,却是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三声钟响,不至者斩。”
西园八军与黑骑军,一天和三刻钟的差距!
“我不信!”
“胡言乱语,三刻钟?绝无可能!”
不仅仅是蹇硕,其余各营校尉也纷纷质疑梁铮数据造假。
“狂妄!”
“不知所谓!”
八校尉中,下军校尉鲍鸿,左校尉夏牟,右校尉淳于琼,三人率先不服,站出来对梁铮破口大骂。
尤其是下军校尉鲍鸿,他曾随车骑将军张温征讨过韩遂等西凉叛党,又讨伐过豫州汝南郡的黄巾军,皆大胜,因此梁铮的轻视让他尤为不忿:“你不过一黄口小儿,征战域外偶有小胜,安敢如此目中无人!”
梁铮傲然大笑:“无能之人,我一向不放在眼里。”
冷兵器时代的军队动员和集结速度,不仅受限于通讯手段,更受考验兵员的战斗素养。与黑骑军想必,西园八军的士卒,基本上都是从洛阳本地征召,各级军官也有不少出自司隶州的世家豪族。
说难听点,这就是一群少爷兵,谁会把军纪军法放在眼里?
蹇硕虽然对刘宏忠心耿耿,但他有拿世家子弟杀鸡儆猴的魄力吗?
军纪这种东西,只要有人违反之后不受惩处,便上行下效,荡然无存了。
哪像黑骑军,梁铮说一不二,军令一下,前面纵使刀山火海,谁敢不跳,立马就是军法处置,绝不手软。
而黑骑军在成军之初,其实也只是靠着马蹄铁、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这三件大杀器才与胡人的骑兵拉开差距的,梁铮本身的骑兵战法全部来自游戏里总结出来的经验,以及他本人的高超的骑术技巧。
至于骑兵训练,还是梁铮不断在实战中总结得失,最后才编撰出了《骑兵操典》一书,形成了黑骑军如今的训练体系。
第一百六十二章 挖高顺
蹇硕呢,他有什么?
既无实际作战经验,又无兵学方面的天赋,他练出来的西园八军能看吗?
正是基于以上这些因素,所以梁铮才将他贬得一无是处,一文不值,从而在刘宏面前大出风头。
刘宏也不傻,虽然知道蹇硕忠心不二,可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再忠心也没用。
如今何进权势愈发高涨,又因指挥平定黄巾之乱有功而手握重兵,不说萎了刘协日后能够登上帝位而保驾护航,哪怕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刘宏也迫切需要一支强兵,需要一个能与何进抗衡一二之人。
而梁铮,就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想通了这一点的刘宏,顿时再没有留下来观看八军演武的心情,他阴沉着脸摆驾回宫,还特意命梁铮一同随行。
叫上梁铮,却没有叫上蹇硕,单是这一点,就可以知晓刘宏的态度与选择。
回到皇宫,刘宏挥退左右,只留下梁铮一人,显然是有事情要与他单独商议:“朕问你,刚才所言,是否句句属实?”
“还请圣上明鉴,臣所言绝无半句虚假,若有一句谎言,定叫臣天打五雷轰,形神俱灭。”
梁铮赌咒发誓,语气慷慨激昂,精湛的演技总算是说动了刘宏。
不过虽然表情是演的,可说出来的话却是真实不虚。
刘宏目光微眯,盯着梁铮看了片刻,方才问道:“若将练兵之重任交托于你,你又会如何去做?”
此时此刻,刘宏的心情很不好。
丢脸只是小事,他若是怕丢脸,就不会干出那么多的荒唐事了。
所以梁铮说话难听,刘宏还可以容忍,毕竟手底下总得有个能做事的人,否则都是废物,再忠心又能如何?
刘宏宁愿被人骂昏君暴君,也不想做一个亡国之君。
因此只要梁铮有真本事,刘宏就愿意委以重任,至于说心中不爽怎么办?
等过了眼前的难关,再秋后算账也不迟。
梁铮又怎么看不出刘宏的想法,只是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梁铮一点也不在乎会不会被秋后算账。
“陛下,练兵之要,首在选将,将为三军之胆,不仅要有勇有谋,更要刚正不阿,赏罚公平,非如此不能服众。”
“选将,朕选的不正是渔阳侯你吗?”
刘宏不解,梁铮闻言则是笑道:“陛下有所不知,臣乃骑将,若陛下只需要一支精锐骑兵,臣自然可堪此任。可若陛下还想要一支攻无不克,百战百胜的步军,则需另选贤能,此实非臣之所长。”
梁铮不是谦虚,不会就是不会。
训练一支普通的精兵,梁铮自信有这种能力,毕竟这年头谁还没参加过军训呢?
可要训练一支王牌部队,梁铮自问没这种本事,哪怕他用兵如神也不行。
用兵和练兵完全是两码事,无论是冷兵器时代的步军还是热兵器时代的陆军,平日的训练都有无数需要注重的细节,日积月累之下,才能有所成效。
否则训练出来的,顶多是一支队列严谨的仪仗队,能有多少战斗力,那真是只有天知道了。
刘宏听完梁铮的解释,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渔阳侯如此成竹在胸,想必是已有人选了吧?”
“哈,陛下当真是慧眼如炬。”
小小的拍了拍刘宏的马屁,梁铮随即向他推荐道:“这洛阳城中,正巧就有一人,能为陛下练就出一支天下无敌的精兵。”
“哦?究竟是何人,能得渔阳侯如此赞誉?”
听完梁铮的描述,刘宏都不禁大感好奇起来。
“并州刺史丁原麾下,高顺。”
梁铮嘴角微斜,心情却是大好。
趁着吕布还未崛起,并州军还没被董卓吞并,先把高顺这个猛人给挖过来。
历史上的高顺,可是吕布麾下力压张辽的头号大将,一生从无败绩,曾率领自己一手训练的七百精兵,号千人,自称“陷阵”,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夏侯惇与荀彧、程昱联手,与之交战,丢了一只眼睛。
关羽、张飞二人亲率三千丹阳精兵,遇到七百陷阵营,也被杀得全军覆没,连好哥哥刘备的老婆都扔下狼狈而逃。
毫无疑问,哪怕是在将星璀璨的三国时期,高顺这样的名将也属于一流乃至超一流的档次。
只可惜,如此名将,却因跟错了主公,最终饮恨而亡。
“并州军,高顺?”
刘宏心中错愕不已,他还以为梁铮会趁机举荐自己的亲信,至少是熟悉之人,可偏偏两举荐的,是出身并州军的高顺。
心中原本对梁铮的不满和猜疑,顿时减轻了几分。
梁铮身在幽州,从未去过并州,也与高顺毫无交情,却愿意极力举荐,可见确实忠心用事,并未趁机结党营私,培植势力。
刘宏现在越看梁铮,越是觉得顺眼,之后又问:“那选将之后,又当如何?”
对于高顺的本事,刘宏愿意相信梁铮的眼光,毕竟是骡子是马,到时拉出来遛遛就一清二楚了。
一听刘宏连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了不少,梁铮心中暗笑。
举荐高顺,除了挖丁原和吕布的墙脚之外,同时也是为了取得刘宏的信任。
蹇硕的西园八军被梁铮批驳得一无是处,刘宏自然要另建新军,而若新军是梁铮一家独大,刘宏又岂能放心得下?
因此必须要有人来制衡,高顺就是这个人。
高顺是纯粹的军人,不善谋略,更不通达权变,可正因为如此,他没有太多的野心,对付起来并不困难。
“陛下,天下精兵,除了并、凉、幽三州之地的边军之外,还有一处。”
“何处?”
“丹阳。”
梁铮并非信口开河,并、凉、幽三州之地的边军,多为骑兵,而真正精锐的步兵,还要看丹阳兵。
当年李陵所率之五千死士,就是来自丹阳的精兵,在进袭匈奴时,以五千人抗击匈奴八万精骑,在援兵不至的情况下竭力死战。
全盛时期的匈奴骁骑称霸草原,那是何等悍勇,却被五千丹阳兵杀得丧胆,几乎要撤退,最后探知李陵无援才敢进攻,丹阳兵善战可见一斑。
得数千丹阳精锐,再交由高顺这等良将训练,何愁不得强兵!
梁铮此举,正是要借刘宏之手,花朝廷的钱,练出一支能征善战的精锐步军,以弥补自身步战的短板。
第一百六十三章 河东猛男多如狗
好说歹说,总算是说动了刘宏允许他另组新军,在原本西园八军的基础上,额外招募两个营的兵力,并且将之培养成为精锐战力。
按照汉代的军制,一营就是两千余人,两个营便是四千人出头的样子。
别看人数不多,可这是完全脱产的职业化士兵,是全军的中流砥柱,绝非普通的杂牌军能比的。
冷兵器时代的战斗,往往是少数精锐部队作为常备的军事力量,然后在开战之前,临时集结一些地方乡勇进行作战。
汉代的地方郡国兵,还有负责运输粮草的民壮,就都属于这种。
很多时候,战争的胜负也基本上是由王牌部队来决定的。
只要主力精锐被击溃,剩下的杂牌军再多,也很快就会溃败。
曹操的赤壁之战便是如此,集结了二十多万人马,结果一把火烧掉主力之后,剩下的杂牌军直接一哄而散,兵败如山倒。
反之,如果主力精锐没有覆灭,那么全军伤亡再怎么惨重,部队也仍有反击之力。
因此一支强大的精兵,尤为重要,原本的刘宏,是寄希望于蹇硕。
奈何蹇硕完全没有这个能力,在与梁铮交谈之后,刘宏也不得不改变原先的计划,毕竟他需要的是一支能征善战,能让皇权平稳交接到刘协手中的强兵。
出去时,梁铮还撞见了闻讯赶来的何皇后。
已经三十多岁的何皇后,依旧姿色出众,雍容华贵,皮肤红润而有光泽,显然保养得非常不错,是个熟得白里透红的美妇人。
不过这脾气嘛……
何皇后柳眉一横,语气极为轻蔑:“你就是梁铮?”
感受到何皇后身上传来的敌意,梁铮却是云淡风轻,颔首一笑:“臣梁铮,见过皇后娘娘。”
何皇后眉目含嗔,怒哼了一声,甩动衣袖,开始找茬:“见到本宫,为何不行大礼?”
梁铮不以为意,拱手作揖说道:“臣梁铮,见过皇后娘娘。”
显然,对于梁铮的轻慢态度,何皇后心中极为不满,只见她唇边泛起冷笑:“不跪下磕头,也算大礼吗?”
一听这话,梁铮顿时站直腰板,目光也变得冷漠起来:“臣是陛下的臣子,非是娘娘的奴仆,还请娘娘自重。”
何皇后闻言大怒:“大胆,你就不怕本宫治你不敬之罪吗?”
梁铮笑了,果然是故意来找自己麻烦的,不过他不在乎。
如此态度,自然让何皇后更加恼怒:“你笑什么?”
漂亮的女人,就算生气,也很漂亮。
梁铮年少轻狂,目光更是肆意地在何皇后凹凸有致的身材上逡巡,然后不以为意的回了一句:“臣笑,是因为臣知道,娘娘动不了臣一根毫毛。”
这桀骜的姿态,当真是目中无人,狂放至极。
何皇后气得银牙紧咬,自从她母仪天下以来,何曾被人如此轻慢过。
而何皇后身边的侍卫长也狗仗人势,对梁铮大喝:“你放肆!”
梁铮冷冷地看着他:“我看你才是放肆,我贵为县侯,又有官职在身,你算什么东西,胆敢对我大呼小叫?”
说完梁铮抬头挺胸,也不理会何皇后那一副要吃人的可怕表情,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径直离开皇宫,他是吃准了何皇后奈何不了自己。
随即就有人将此事暗中汇报给了刘宏知道。
得知梁铮和何皇后爆发冲突,刘宏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欣慰的笑容。
何进权倾朝野,敢这么和他妹妹放对的直臣,不多了。
尤其是在眼下这种时候,更是难得一见,因此刘宏对梁铮更加信任。
回到自家府邸,刚买下来的旧宅,如今倒是不复以往荒凉,多了几分人气。
梁铮前脚刚踏进奋武将军府,就将杨业和高览都叫了过来:“陛下已任命我为屯骑校尉,让我征募士卒,训练新军。”
杨业对官位什么的,并不清楚,倒是高览知道屯骑校尉的官职非同小可,因而心情振奋,祝贺梁铮说道:“主上,屯骑校尉一职乃武帝时所置,属北军八校尉之一,地位极其尊崇,非勋贵不能担任。”
屯骑校尉掌骑士,秩比二千石,所属有丞及司马,领兵七百。
西汉时,中央番上禁军,分为南军北军组成。未央宫在京城西南,其卫兵称南军;长乐宫在京城东面偏北,其卫兵称北军。
这便是南北二军的由来,总兵力约为两万人,是真正的精锐之师。
到了东汉,南北二军渐渐被裁撤和遗忘,真正有战斗力的部队,全都在凉、并、幽等边州,这是皇权衰落的标志。
而如今,刘宏建立西园八校,明摆着就是要重现当年南北二军的辉煌,甚至允许梁铮将兵力扩充到两千人。
要知道,组建骑兵的花费可不便宜!
当然,梁铮拿这个官职,也不是白拿的,刘宏卖官鬻爵明码标价,两千石就是两千万钱,一分都不能少。
杨业一听要组建骑兵,当即建议从渔阳郡征兵,正好名正言顺地将黑骑军的主力,带来洛阳。
梁铮听完却是想也没想便直接摇头:“此举不妥。”
眼下是敏感时刻,梁铮可不想引起刘宏过多的猜忌和怀疑,因此要建立骑兵,征兵的地点首先就得排处幽州。
高览沉思片刻,当即建议道:“若要招募骑兵,可在河东进行征召。”
河东郡位于黄河之北,因与南匈奴王国接近,常年受到胡人袭扰,因此当地百姓尚武成风,种田是不可能种田的,只有砍人才能勉强维持得了生活的样子。
当然,靠近草原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做生意就比较容易,只要胆子够大,心够狠,赚钱的路子并不缺。
如此一来,河东郡当地愿意乖乖种地的人自然少了,反倒是好勇斗狠,一言不合就拔刀杀人的猛男,多如牛毛。
比如武圣关羽,他便是河东人,因为在家乡杀了人,触犯王法,这才跑去幽州,然后结识了刘备和张飞。
一听河东人这般彪悍,梁铮当即心动不已,决定在这里招募骑兵。
最重要的是河东距离洛阳并不远,仅仅一河之隔,来回一趟也花不了多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