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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两尺     砍翻三国txt下载     砍翻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汉的未来

    渔阳郡,城东十二里外伏牛村,尹家。

    “太好了,地契顺利夺回,二姊也平安无事,真是上天保佑!”

    虽然身上的伤还没好,但此刻的尹诚却是脸上笑开了花,任由姐姐尹兰用煮熟的热鸡蛋帮他敷脸,治疗瘀伤。

    而这时,大哥尹蔼也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抱歉,事情都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

    尹诚见了赶紧跑过去搀扶:“大哥,你腿上的伤还没好,就别下床走动了。”

    “我……没事……”

    “你痛得冷汗都出来了,还说没事!”

    尹诚赶紧将他按了回去,随后自豪地拍着胸口,一副他已经可以扛起养家重任的架势:“大哥你就乖乖躺在这儿,有什么事情,等伤好了再说,现在家中有我和父亲撑着,垮不了。”

    这时候恰好老尹从田里回来,听到小儿子又在那里嘴花花,顿时脸一黑:“你这臭小子还好意思说?此回若不是有耗子搭救,你还能站在这里说大话吗?”

    尹诚心中当然不服气,可看到父亲气呼呼地样子,他又不敢顶撞,只好扯开话题,嬉皮笑脸地问道:“父亲,以后是不是要叫耗子哥做姊夫了?”

    尹兰闻言是又羞又怒,当即将剥了壳的鸡蛋塞进弟弟的嘴里:“让你胡说,看我不把你的嘴给堵上。”

    煮熟的鸡蛋又香又糯,对于一年难得吃上几次荤腥的尹诚而言,是难得的美味。

    老尹对于这门婚事,倒是不怎么反对,毕竟邹昊是村子里的人,知根知底的,品性也不错,算得上是女儿的良配。

    甚至邹昊如今又得大人物赏识,未来必定前途无量。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这兵凶战危的,万一邹昊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的女儿岂不是要守寡?

    一想到这些,老尹又惆怅起来。

    也就尹诚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嚷嚷着喊道:“父亲,大哥,二姊,等我长大了,也要加入黑骑军,像姊夫那样威风!”

    尹蔼听了,却是目光黯然地摸了摸他的腿。

    虽然经过治疗,可终究伤了脚筋,痊愈之后估计连走路都困难,就算想要投军也没指望了。

    如今的黑骑军,在渔阳郡当地名声极好,不仅军纪严明从不扰民,而且本身的待遇也十分优厚。

    要不是选人的标准太高,怕是想要加入的人早就踏破门槛了。

    而已经加入黑骑军的年轻人,只要没婚配,家中的门槛都快要被十里八乡的媒婆给踏破了,抢手得很。

    尹蔼在村里也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姑娘,却因为这条腿,不敢拜托父亲上门提亲。

    老尹看到大儿子脸上的落寞申请,叹了口气就劝道:“我从耗子那里听闻,天工坊准备招人,到时候我豁出这张老脸,定然帮你求来一个名额,放心吧。”

    感受到这沉甸甸的父爱,尹蔼两眼一红:“父亲,我……”

    “你是我的儿子,我绝不会对你弃之不顾,所以安心养伤就是。”

    老尹叹了口气,自己的大儿子,这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偏偏命不好遇到了张举造反,被强行拉上战场。

    但不幸中的万幸,至少现在人还活着,还活着就好。

    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老尹已经看到过太多家破人亡的惨事了,他没敢奢望太多,只希望自己一家能够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而这,也是幽州乃至整个中原,所有平头百姓心中的期盼。

    他们没有大志,没有野心,更不知梦想为何物。

    只因为生存本身,对他们而言就已经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情,甚至是一种难以企及的奢望。

    老尹这样的自耕农家庭还好,至少生活还有着落。

    真正凄惨的,是那些已经失去土地的流民,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放弃尊严,放弃道德,甚至放弃自己的人性。

    可悲哀的是,哪怕他们什么都放弃了,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也只有极少数的一部分人,能够侥幸地活下去。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原本治理渔阳郡,是太守赵桓的责任。

    如今赵桓已死,这份职责,却是落到了梁铮的身上,虽然他其实并未成为太守,可渔阳郡却已经事实上落入到了他的掌控之中。

    冲刷过一遍的太守府,已经没了当日杀戮所留下的血腥之气。

    梁铮认真翻看着渔阳郡的户籍和田册资料,又私底下派人走访民间进行对比,搜集整理出来的资料,得到的情况可谓是触目惊心。

    地主占田多达七成,田庄和坞堡大量兴起,而依附于地主的佃农户数占据总人口的数量超过六成,作为税赋承担主体的自耕农所占比重,却是在不断地下降之中。

    这就导致了地方官府的税收锐减,财政濒临崩溃。

    原本应该由官府负责的运河疏导与灌溉设施等水利工程项目,更是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基本停止,大大地影响了粮食收成。

    太守赵桓还活着的时候,甚至没办法在渔阳郡刮出什么油水,以至于要跟乌桓人“合伙”做那无本的“买卖”。

    梁铮指间轻轻叩击桌面,情况有些严峻。

    说到底,内政的本质就是想办法筹集钱、粮以及各类战略物资,但东汉的内政制度已经难以维系,不堪使用。

    所以黑骑军想要真正在渔阳郡扎根,就得另谋他法。

    对于这一点,梁铮的思路还是很清晰的,毕竟历史本身就有着不少前车之鉴。

    在内政方面,三国时期的两位霸主,其中袁绍走的路子是拉拢世家与豪族,从而获得充足的钱粮供应,以此来招兵买马,称雄河北,甚至击败了强横一时的公孙瓒。

    但这个方法有着巨大的隐患,毕竟世家和豪族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拿了他们的钱,就得替他们办事,要么给官职,要么给特权,无论哪一点,都遗祸不浅。

    曹操就曾评价袁绍好谋无断,实际上这并非完全是袁绍自身的性格问题,而是他成也世家,败也世家,既然选择了依靠世家和豪族,又岂能不受世家和豪族的影响与干涉?

    而另一位霸主曹操,走的却是另一条路子——屯田。

    正所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曹操雄才伟略,绝非甘心受制于人之辈,因此他在被陈宫坑过之后,就明白了世家和豪族不靠谱,依靠他们难成大事,这才走上了最正确的道路上,也因此而得以在官渡之战中胜出。

    有了这两位的事迹做参照对比,该怎么选,不言自明。

    梁铮默默地思考着自己未来的道路,作为穿越者,他掌握了太多的先机,能够从更宏观的角度俯瞰整个天下格局,这是一个巨大的优势。

    在众多豪杰英雄还找不准自己的定位,看不清自己的未来时,梁铮的双眼,已经穿过层层的历史迷雾,看到了一片光明的未来。

第一百二十章 唯二的“千古一帝”

    “家主,阎司马求见。”

    “带他进来。”

    “是。”

    很快,梁铮的书房里,便多出了一个人。

    因功被授予别部司马一职的阎柔,恭恭敬敬地将一份资料呈递给了梁铮:“主上,这是你命属下搜集的情报。”

    “辛苦你了。”

    梁铮接过情报,便开始认真分析起来。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战争而言,情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因此在开战之初,梁铮就不断通过各种渠道和手段,探听所有关于草原内部的情报,尤其以鲜卑人的动向为主。

    早在阎柔送来情报之前,梁铮就分别从樊旷和公孙瓒那里,探听到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

    而阎柔的到来,不过是为他补上一些缺失的拼图。

    当所有信息经过汇整之后,鲜卑人的大体情况,便清洗地呈现在了梁铮的眼前。

    出身西部的檀石槐,统一了整个鲜卑之后,便将族群分为东部、北部、西部三大部分,分别设立一位“大人”,进行管理。

    其中北部鲜卑主要是以索头部为主的拓跋氏,而东部鲜卑的内部形势则要复杂得多,有白部、宇文部和段部等强大的族群,彼此合作而又互相对立。

    而这里面,白部鲜卑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鲜卑慕容氏,入寇中原,建立前燕,给汉人带来了深重无比的苦难与灾祸。

    在檀石槐死后,鲜卑内部再度三分。

    如今的三部鲜卑里,其中魁头、扶罗韩和步度根三兄弟,暗杀和连,继承了檀石槐留下的政治遗产,成为西部鲜卑霸主。

    位置居中的北部鲜卑实力最强,然而却是人心不齐。

    索头部虽说底蕴深厚,但境内仍有许多小种鲜卑、乌桓、部分汉人和匈奴遗民而形成的零散势力,桀骜不驯,难以征服,让拓跋氏的族人十分头疼。

    而三大群落中,局势最为混乱的,当属东部鲜卑。

    白部与宇文部素有不和,段部鲜卑则是成员复杂,行事肆无忌惮,不仅时常越境劫掠辽东,还功杀周围的鲜卑部落,更进一步加剧了彼此的矛盾和冲突。

    梁铮放下手中的资料,笑着看向阎柔:“对于檀石槐这个人,你怎么看?”

    阎柔思考了一番,据实而答道:“雄才大略,智勇双全。”

    “是啊,抛开立场而论,此人能耐,确实称得上是英雄豪杰。但人力有时而穷,檀石槐虽能虎踞草原,打下一片偌大的疆域,却不能建立制度,维系统治。结果便是人死如灯灭,所建立的强大国度,也因此而分崩离析。”

    梁铮不由发出感慨,历史上如檀石槐一般的英雄人物并不少见,可一个人的能力,再如何强悍,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真正能开创时代,书写历史的,永远是那些留下制度,建立秩序的人。

    所以历史上自吹自擂的千古一帝有很多,而始皇帝却是“唯一”。

    如今,梁铮想要成为第二个“唯一”。

    阎柔似乎也从刚才的对话中,感受到了梁铮这一大逆不道的野心,不过他非但没有恐惧或者愤怒,反而对此向往不已:“主上有此宏图大志,柔必誓死追随。”

    “嗯,你是聪明人,所以我一直都相信你会做出聪明的决定。”

    梁铮伸出手,在阎柔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鲜于家的余孽该如何处理,这是我给你的考验,放手去做便是,我不是刻薄寡恩之人。”

    “是……”

    阎柔额头上全是汗,心中也在思考着,梁铮的这一番话,究竟是真的对他有所期待,还是对他的一次敲打。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越是与梁铮接触相处,阎柔就越是能够感受到梁铮的心思难以揣测,同时又对梁铮的学识、眼界和智慧,佩服得五体投地。

    如果可以选择,阎柔宁死也不愿意与梁铮为敌。

    阎柔离开之后,梁铮便起身去探望杨业。

    如今杨业还在养伤,躺在病床上哼哼唧唧地被女仆喂药。

    看见梁铮到来,还想挣扎着起身行礼,被梁铮单手压下。

    梁铮从女仆手里接过药碗,吩咐道:“先出去吧,我来就行。”

    “是。”

    女仆随即告退,房间里只剩下梁铮和杨业两人。

    梁铮亲自给杨业喂药,顺便关心他的伤势:“感觉如何?身体有没有好点?”

    “感觉好的差不多了。”

    杨业还想逞能,结果刚坐起来一半,又疼得躺了回去。

    这次他受到孟羽的严刑拷打,伤势不轻,没个小半年,根本好不了。

    杨业一想到自己遭过的罪,就很是不爽:“那个姓孟的,等我伤势痊愈,绝对要让他好看!”

    “这恐怕有点难。”

    梁铮轻轻抖了抖手里的勺子,却是让杨业大惑不解:“都尉何出此言?”

    “人都已经入土为安了,你要如何让他好看?”

    “啊!死了?”

    杨业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想的,无非也就是等伤势痊愈,找人去打孟羽一顿,出口恶气罢了。

    毕竟孟羽可是朝廷命官,哪能说杀就杀?

    可偏偏,梁铮二话不说就把人给砍了。

    对此,杨业心中非常感动,知道梁铮这是为了替他报仇,可随即又有些担忧:“都尉,就这样杀掉他,会不会给你惹来麻烦?”

    梁铮摇头:“让他活着,才是麻烦。”

    看着杨业身上累累伤痕,就连向来铁石心肠的梁铮,心中都有些不忍。

    眼前之人虽然没什么脑子,甚至真要说起来,梁铮和杨业真正意义上的“相识”,甚至都不到一年。

    可杨业却宁愿死,也不透露他的秘密。

    这份忠诚,难能可贵。

    梁铮喂完了药,轻叹一声便对杨业说道:“下回,你若再为人所擒,不用死撑,大可出卖我来换取生存的机会。”

    杨业一听这话,激动地挣扎起身喊道:“都尉,我宁死也不会出卖你!”

    梁铮摇了摇头,安抚道:“我的意思是,以你的愚蠢,想来也卖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与其就这样白白送死,还不如留下一条性命,继续被我利用。”

    杨业:“……”

    明明心中应该很感动的,可偏偏被梁铮的这番话气了个半死,杨业这会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随后杨业又想到了即将和鲜卑人爆发的战争:“都尉,这一仗我是不是赶不上了?”

    “以你现在的伤势,怕是没指望了。”

    梁铮知道杨业在担心什么,笑着劝说道:“放心,马上就要天下大乱了,跟在我的身边,你不用担心没有表现的机会。”

    杨业听到梁铮这么说,才再次安心躺下。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就在梁铮为大战做着准备的时候,东部鲜卑驻地,白部、段部、宇文等几大部族首领,也齐聚一堂,共议对策。

    黑骑军的崛起,让他们这些依靠劫掠汉地才能发展壮大的草原部落,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原先公孙瓒的存在,就已经让他们倍感不安。

    如今黑骑军的战绩更加彪悍,乌桓作为一方势力,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迅速败亡,唇亡齿寒之下,就算往日里彼此间有再多的恩怨和矛盾,此时也必须团结起来,应对共同的强敌。

    就在三大部族首领聚集起来商议之时,营帐外忽然传来喧嚣吵闹之声。

    伴随着一阵战马嘶鸣,踏入营帐的两人,却是出乎三大部族首领的意料。

    “拓跋诘汾,你来做什么?”

    拓跋诘汾还未开口,站在他身边的拓跋力微便挡在了面前:“宇文莫德,这是对待盟友应有的态度吗?”

    北部鲜卑与东部鲜卑,分属不同的族群,在檀石槐的时代受到压制,还能彼此和睦相处。

    近年来却因为水源和草场的争夺,冲突日益加剧,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都想着要吞并对方然后壮大自己。

    其中索头部拓跋氏,就没少让宇文部吃亏。

    “毛还没长齐的臭小子,这里没有你开口的余地,滚到一边去。”

    宇文莫德对拓跋力微大声呵斥,草原以强者为尊,拓跋力微就算是拓跋部族长拓跋邻的嫡亲孙子,只要他还不是族长,就没资格在这种场合上面开口。

    可拓跋力微却也非是简单人物,他年纪虽轻,却是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聪慧,当即冷笑着反驳道:“宇文莫德,我们带来了关于黑骑军的重要情报,你若不需要,我们大可离开。然后坐看你被汉人消灭,再趁机占据你们宇文部的草场,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哼,能做得到,你就来试试!”

    大帐内的气氛,因为两人的言语交锋而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一言不合就开打,在草原上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不过很显然,眼下外敌当前,却不是自己人起内讧的时候。

    白部和段部的族长都站出来当和事老,最后总算是劝住了宇文莫德与拓跋力微。

    而进来之后就没怎么开过口的拓跋诘汾,也将从池任和端勇口中打听到消息,告知在场众人。

    “幽州内部文武失和,这确实是我们的好机会。”

    “但是,要如何确认消息为真?汉人向来狡诈,万一这是一个针对我们的陷阱,又当如何?”

    白部和段部,都有些意动。

    能够劫掠汉人的城池,对他们而言,是巨大的诱惑。

    但同时他们也很担心这是一个请君入瓮的陷阱,真要那样,可就要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年轻却极有智慧的拓跋力微,为了劝说东部鲜卑联合出兵,便开始极力劝说道:“祖父已派人求证过所有的消息,新来的刺史刘虞主和,因此而与一力主战的梁铮产生了冲突,甚至两人在一次庆功宴上,已经正式决裂。”

    “此事当真?”

    “绝无半点虚假。”

    拓跋力微的分析,让众人都觉得很有道理。

    甚至就连看他十分不爽的宇文莫德,也没开口打断和反驳。

    毕竟一点点冲突和矛盾,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已经无足轻重。

    见众人意动,拓跋力微继续怂恿说道:“我们若对渔阳郡发动进攻,刘虞必不会派兵救援。刘虞这种汉人文官的心思,我最清楚不过,他们往往不愿意开战,只要我们在事后上表归附,撤兵的同时再道歉认错,如此一来,非但不会受到报复,说不定还能得到赏赐。”

    此言一出,大帐内一众鲜卑部族首领无不哄然大笑:“这点倒是真的,我曾与刘虞老儿打过交代,他这种人,就是喜欢自以为是,以为一点点施恩,就能折服吾等草原健儿,简直不知所谓。”

    “诶,此言差矣,像他这样的汉人官僚越多越好啊,若否,吾等部族岂能这么轻易就发展壮大?”

    “哈哈哈,说得没错!我们鲜卑一族能够发展壮大,还真得感谢这老小儿的怀柔政策。”

    一众首领再次大笑,嘲讽汉人文官的软弱可欺和愚不可及。

    若是在鲜卑,任何入侵行动都只会招至仇杀和报复,哪怕只是被抢了几头牛羊,利益受损的主人家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反倒是侵入汉地大肆劫掠,非但不用受到责罚报复,甚至还能得到赏赐。

    在他们看来,汉人简直有病!

    当然,对他们这些胡人而言,有病的汉人自然是越多越好,若是整个北方的汉人都像公孙瓒和梁铮这般,他们这些草原上的勇士还怎么来去纵横,威风八面?

    最后一番商议,四大部族决议共同出兵五万,目标是先攻破渔阳郡。

    待打开缺口,就可趁势席卷幽州,甚至近在咫尺的冀州和青州,也不在话下。

    倒是有人担心投靠过来的三郡乌桓会不太安分:“蹋顿及其部众,人数不小,要如何处置?”

    抽调五万兵力,老巢必定空虚,留下这群乌桓人,终究是一个隐患。

    宇文莫德对蹋顿却是不屑一顾:“三郡乌桓已是丧家之犬,不足为虑。”

    拓跋父子暗中对视一眼,很默契地没有继续提醒宇文莫德,反正蹋顿真要造反,吃亏的也是东部鲜卑,关自己屁事。

    做出了进军的选择,接下来,自然要讨论战术。

    宇文莫德曾经近距离接触过黑骑军,哪怕没有亲自交手,心中也还是非常不安:“根据探马回报,梁铮手中的兵力超过两万,其中黑骑军更是能够正面击败乌桓突骑的精锐战力,绝非能轻易战胜的对手,这个麻烦要如何解决?”

    对此,来之前拓跋力微就私底下曾与父亲拓跋诘汾讨论过。

    早慧早熟的拓跋力微,自七岁起就追随父亲参战,因此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他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地形图,卖力地表现道:“诸位请看,可以进攻渔阳郡的路线,一共有三条,这就意味着汉军要守三处,而我军只需攻破一路。”

    幽州北部,是崎岖起伏的燕山山脉。

    然而这群山其中,却依旧有着可供大军通行的道路,而且足足有三条之多。

    因此拓跋力微信心满满:“汉军虽然在极力修补破损的长城,但短期之内难有成效,而选择在山戎故地驻军,就是他们最大的失败!”

    在索头部拓跋父子的极力劝说之下,东部鲜卑族群与北部鲜卑族群,暂时决定尽弃前嫌,携手合作。

    一切,都是为了图谋更大的利益。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路向北

    五万大军,其中骑兵三万,步军两万,浩浩荡荡,穿行于燕山山脉之中。

    西、北、东三条进兵路线,鲜卑人选择了居中的北路。

    只见大军沿着河道滩涂地,一路向南缓行,沿途竟无汉军把守抵抗,让一众鲜卑首领对梁铮更加轻视:“此子终究年轻,竟不知设下伏兵和岗哨,难道以为死守承德,就能逼退我族大军不成?”

    宇文莫德甚至忍不住调侃起了身边的蹋顿:“听说你们三郡乌桓便是输给了这么个黄口小儿,可否告知我,你们究竟是如何输得一败涂地的吗?”

    周围一众鲜卑头目,闻言无不哄堂大笑。

    亲自带兵跟随出战的蹋顿,此刻却是不得不忍受这种屈辱,只能低声下气地说了句:“梁铮向来诡计多端,我奉劝各位还是小心为上。”

    “哼哼,你以为我们鲜卑人和你们乌桓人一样弱吗?”

    宇文莫德目光鄙夷地看着蹋顿,对他的话不以为然。

    而蹋顿也懒得再次出言提醒,他心中甚至巴不得东部鲜卑自大傲慢,然后在黑骑军身上狠狠栽一个跟头。

    当然,要是双方能够两败俱伤,那是再好不过了!

    一众鲜卑首领都没怎么把蹋顿放在眼里,哪怕他手上有万余兵马,势力其实并不弱。

    唯有拓跋力微皱起眉头,察觉到了异样,暗中悄悄留心观察起了蹋顿的一举一动。

    大军继续进发,行至一半,却是有探马回来汇报,在前方道路的正中心处,摆着五口大木头箱子。

    “木箱?”

    怀着好奇,宇文莫德当即下令让人打开,看看里面放着什么。

    结果木箱撬开之后,却是飞出了两百多只脚上绑着绿色布条的信鸽,漫天飞舞的鸟羽,咕咕乱叫,将众人吓了一跳。

    宇文莫德反应神速,弯弓搭箭随手射落几只信鸽,检查之后却并未发现异样,心中反而更加迷惑:“这是什么意思?这些木箱又是何人所放?”

    拓跋力微本能地察觉有问题,当即派出探马巡查四周,却并未发现汉军伏兵,也并未发现又汉军靠近的迹象。

    聪明如他,一时之间也搞不明白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阴谋。

    木箱藏鸟,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唯有熟悉梁铮为人的蹋顿,心中一咯噔:“来了来了,又来了!这肯定又是那个人的诡计!我必须小心,这次绝不能再上当了!”

    心中虽然不安,可蹋顿却依旧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他的心中不知为何忽然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应该留在后方牵制白马义从?

    贸然跟着鲜卑人的主力出战,此举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

    …………

    承德,曾经的山戎故地,如今已被梁铮彻底占据。

    此前梁铮命高览前来协助李杰训练乾字旗的士兵,如今大战将起,他自然要来验收成果。

    而高览则是对梁铮的安排心存疑惑:“都尉,当真不用分兵把手吗?”

    梁铮的回答相当随意:“不用。”

    高览以为梁铮轻敌大意,当即劝说道:“敌军一旦发动进攻,无论从西、北、东哪一路完成突破,便可迂回包抄我军后路,一旦粮道被断,纵使我军战力强横,也难有胜算,还请都尉三思。”

    梁铮并非听不进意见之人,只是高览说的这些,他早就仔细想过了。

    “进勇,根据统合起来的情报,目前可知东部鲜卑的总兵力高达六万,再算上极有可能参与此战的索头部鲜卑,敌军若是倾巢而出,至少能调动十万人马。就算扣除必须留守后方的兵力,参战人数也在四五万之间。”

    梁铮说出的一个个数字,让高览越听越是心惊:“四、五万!”

    目前梁铮手下的兵力汇总,总共也才两万两千人左右。

    而这其中,乾字旗八千余人、坤、震、巽三旗经过连番折损,尚能调度的兵力,不足六千,还有刚刚投靠过来的阎柔所部六千余人。

    最后再算上梁铮的本部两千黑骑军,总兵力两万两千人左右。

    看似人数不少,可这里面,真正可靠的也就两千黑骑军,还有乾字旗的八千仆从军。

    在看看对手,能够动用的兵力超过十万!

    哪怕此次入侵,只动用一半人马,那也是足足五万控弦之士!

    “兵力屈居劣势,若是再行分兵,必被逐个击破。”

    力分则弱的道理,梁铮自是清楚,所以此战分兵乃为下策中的下策。

    可不分兵,就只能赌对手进攻哪一路,将胜负投注在黑骑军的强大战斗力上。

    高览认为这太过冒险:“都尉,若是猜错敌军的进攻路线,则我军必败无疑,不如暂时退回渔阳,倚城而守,如此方可万无一失。”

    “我有三个不能退的理由。”

    梁铮闻言摇了摇头,随即竖起三根手指对高览解释道:“第一,为了建城,我已动用大量人力物力,绝无可能半途而废。更何况要另寻他处安置这十数万人口,一时半刻间根本做不到,退守渔阳,就等于放弃好不容易积累的一切。”

    “第二,我的目标是趁机重创鲜卑,若退守渔阳,不露出丝毫破绽,就等同失去诱饵。一旦鲜卑人放弃进攻,那就轮到我们要劳师远征了,风险只会更大。”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一旦选择退守渔阳,刘伯安必会趁机发难。到时我就会背负擅启边衅的罪名,失去大义和名分,然后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所以此战必须拒敌于国门之外,绝不可让鲜卑人将战火燃烧至幽州境内。”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对于这一点,梁铮心中一直非常清楚。

    黑骑军想要在幽州站稳脚跟,就得选择幽州汉人的立场,维护幽州汉人的利益。

    对外战争取得胜利,黑骑军自然就会得到百姓乃至部分豪族的支持。

    可一旦让战火燃烧到幽州境内,这问题可就大了。

    说到底,哪怕是幽州内部的主战派,需要的也是一场胜利,而不是一个麻烦。

    经过梁铮的分析,高览才终于明白,黑骑军的处境比他想的还要险恶得多,简直是走错一步,就要万劫不复。

    不过梁铮对此却是一点也不担心,胸有成竹地对高览说道:“进勇你大可放心,我保证,此战我军必可大获全胜,将来犯之敌,一举歼灭。”

    见梁铮如此自信满满,高览虽然难以理解,但还是选择了相信,随后又提醒道:“都尉,是否许需要派出探子,先行查探敌情?”

    就在这时,偌大鸽群从天而落,绑在脚上的绿色布条,更是迎风招展。

    梁铮见了,顿时哈哈大笑:“不用多此一举,我派出的探子,已经带着消息回来了。”

    “啊?”

    高览一脸震惊。

    梁铮没有解释太多,而是直接发号施令道:“全军拔营,自北路进发!”

第一百二十三章 纵横无敌!

    三条道路,各置两百信鸽,这些信鸽全都经过驯养,懂得飞回巢穴,再给它们绑上不同颜色的布条,便可以此来确认敌军的进兵路线。

    靠着鸽子提供的情报,梁铮立即倾巢而动,以一千五百黑骑军为先锋,乾字旗为后军负责压阵,中军则是坤、震、巽三旗兵马,以及阎柔所掌控的六千狼刀卫,共计两万兵马,擂鼓出战。

    “众军听令,随我杀敌!”

    “杀敌!杀敌!杀敌!”

    三军齐动,杀声震天,随即直奔北路而去。

    两军相距十五里时,鲜卑人的斥候便已经发现了黑骑军的踪迹,顿时吓得调转马头,想要回去报信。

    梁铮见了,当即鼓舞士气道:“狭路相逢勇者胜,黑骑军,出击!”

    黑骑军顿时进入奔跑加速状态,山道蜿蜒曲折,不利于骑兵冲锋,因此梁铮始终注意控制着马速。

    可即便如此,铁甲重骑依旧动如雷霆,席卷万钧之势,紧随鲜卑人的探马其后,发动迅猛的突袭。

    鲜卑人的轻骑快马虽然快了一步,可收到消息的宇文莫德和拓跋诘汾等鲜卑人首领根本来不及做好应战准备。

    古代的行军作战,武器和铠甲并不是一直随身携带的,尤其是笨重的长兵器和金属铠甲,基本上都是临战前才开始装配。

    而且为了便于行军,鲜卑人现在摆出的是一字长蛇阵,不利于交战,士卒们也没有进行战前动员,没有进入状态。

    这突如其来的遭遇战,让鲜卑人顿感手足无措。

    梁铮可不会等敌人准备好了才进攻,奇袭战术,永远是战争中以少打多最为有效的进攻手段!

    勉强完成精锐部队的集结,宇文莫德麾下的鲜卑骑兵就不得不对上了强势来袭的黑骑军。

    没有奔跑加速的轻骑兵,在狭窄的山道中遇到重装骑兵的正面强攻,下场惨烈至极。

    仅仅是接战的瞬间,只有弯刀、皮甲和弓箭的鲜卑骑兵,就毫无反抗之力地遭到了汉军的屠杀。

    鲜卑人引以为傲的箭雨,密集如蝗,却只能给人马具甲的黑骑军挠痒痒。

    而狭窄的山道,两侧皆为高山险峰,使得他们空有机动性却无处可逃,也没法进行战术规避,只能硬扛黑骑军的重击。

    不到半刻,上千名精锐的鲜卑骑兵,就死在了黑骑军的集团冲锋之下。

    就连宇文莫德本人的部落亲军,也伤亡惨重,一蹶不振。

    人群中,只见梁铮长矛在手,所到之处血花翻涌,尸横遍野,而跟随在他身后的十八名亲随,更是人人身手不凡,跟着梁铮一起在战场上肆意冲杀,纵横无敌。

    “哈哈哈,痛快!”

    越是杀人,梁铮越是深感得心应手,他的个人武艺更是在不断地提升之中,不再仅仅只有狂暴的力量,而是开始凝练出精湛的杀人技巧。

    每一矛刺出,皆是一往无前,直奔对手要害而去。

    招式大开大合,却又大道至简,攻势凌厉无比,手下更无一合之将,杀得鲜卑人胆战心惊。

    宇文莫德更是惊呼:“此人便是汉将梁铮?果真有万夫不当之勇!”

    而同样身处前线的拓跋力微,也震撼于梁铮的武勇与黑骑军的强悍,对他的父亲拓跋诘汾说道:“父亲,先机已失,唯有先后撤五里,与中军回合,待重整旗鼓,才有再战之力。”

    前军挫败,已成事实,此时再去纠结对手是如何猜到自己的行军路线并无意义。

    甚至拓跋力微挺身而出,自愿带队留下断后,此举极大地鼓舞了鲜卑军的士气。

    前军阵地,宇文莫德的主力前锋被冲得七零八落时,拓跋力微眼见形势不对,当即带着索头部的两千骑兵加入战场,悍不畏死地朝黑骑军发起反击。

    黑骑军的第一轮攻势已尽,必须再次拉开距离,才能获得下一次冲锋的机会。

    深谙骑兵战法的梁铮见状,也不恋战,当即选择先行后撤。

    拓跋力微见黑骑军徐徐而退,井井有条,也不敢贸然追击,只能目送梁铮离开。

    高览见状不解:“都尉,敌军阵势已乱,为何不乘胜追击?”

    “不急,总得先和某人打个招呼。”

    高览回望了一眼狼藉的战场,心中疑惑更深:“打招呼?招呼是这样打的吗?”

    而与此同时,前军溃乱的消息,也传至鲜卑中军,无数乘乱逃回来的鲜卑部落士兵,人人脸上皆是惊惧不安的表情,惶惶如丧家之犬。

    虽然听说过了乌桓人被黑骑军覆灭的消息,但是人类对于不曾亲眼目睹的事物,总是难有切身的体会。

    只有真正遇上了,才能深刻地理解,他们的对手,究竟是何等恐怖。

    可谁也没注意到,在这群乱糟糟的逃兵之中,藏着几个陌生的“不速之客”。

    这几人,虽说是货真价实的鲜卑人,只不过他们却是阎柔的心腹手下,这次趁乱混入鲜卑人的队伍之中,也是带着目的而来。

    到了夜里,这些人悄悄地摸到了蹋顿的营地。

    营帐中,蹋顿看着面前这几个身着东胡部落服饰的鲜卑人,却是皱起了眉头:“你们是梁铮派来的?”

    浮现在蹋顿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此事必定有诈!

    可对方却拿出来证据,还趾高气扬地说道:“我主让在下代为传话,问贵方可还记得当初的约定?两军共谋,引东部鲜卑之兵来攻,然后一举歼灭,我军得胜,贵方得地,此乃双赢也。”

    此话一出,蹋顿就知道,眼前的这几个人,定然是梁铮所派出的死士。

    今日一战,黑骑军发动奇袭,鲜卑前军伤亡数千之众,士气更是遭受重挫,可重整旗鼓之后,依旧有着强横的实力。

    蹋顿还以为梁铮派人过来,是想拉拢自己阵前倒戈,当即端起了架子:“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如此说来,贵方是想要反悔了?”

    “哼哼,我可从来没答应过梁铮要出兵协助他取胜。合作的内容,仅止于引东部鲜卑之兵来攻,而这一点,显然我已做到。能不能取胜,是他自己的问题。”

    蹋顿越说越是得意,梁铮当初要他引东部鲜卑来攻,而在他的暗中串联之下,就连北部鲜卑也加入进来,聚集的兵马更多,绝对够黑骑军喝一壶的。

    “贵方真要如此不智吗?”

    蹋顿闻言冷笑:“有何不可?”

    在他看来,梁铮想要用最小的代价取胜,唯有向乌桓三王部求助。

    自己又岂能让他如愿!

    “唉,太愚蠢了。”

    使者的一句话,却是令蹋顿暴怒不已,当场拔刀:“尔欲死乎!”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军营失火

    “抱歉,此话是我主让我代为转达,剩下的话可能会更难听,要我全部说出来吗?”

    “不用了!”

    蹋顿连忙阻止使者继续往下说,他已经能够想象到,梁铮会用何等尖酸刻薄地话来挖苦他了。

    怀着三分不安,蹋顿问起了使者:“他究竟又在打什么主意?”

    “我主只是让在下代为告知贵方,此战三郡乌桓若不参与,黑骑军唯有以胜求和。可不能重创鲜卑主力,那待鲜卑大军回返,若是传出什么对贵方不利的消息,那就太让人惋惜了。”

    “卑鄙!无耻!”

    听到这里,脑筋转得飞快的蹋顿当即破口大骂。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自己走的每一步,都落入到了梁铮的算计之中。

    这赤果果的威胁,更是让蹋顿心中又气又急。

    梁铮的这一招,实在是太阴损了!

    鲜卑人在黑骑军身上碰壁,回去之后,自然要找人泄愤。

    而三郡乌桓就是最合适的替罪羔羊,毕竟劳师远征却败兵而回,总得有人背锅吧?

    鲜卑各部的大人肯定没人愿意扛起这个责任,那么这个责任,就只能是他蹋顿来扛了!

    因此只要有风声传出,根本无需证据,鲜卑人就必然会拿此事大做文章,将蹋顿拎出来当替罪羔羊。

    从而把失败的原因,都归咎在他这个勾结汉人的内鬼身上。

    到时候还能趁机名正言顺地瓜分乌桓三王部的兵马回一波血,这样两全其美的好事儿,谁会拒绝?谁能拒绝!

    蹋顿越是思考,越是浑身发抖,这里面既有气愤,更多的却是恐惧。

    他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使者转身欲走,蹋顿却是站了起来:“留步,还请留步!”

    “怎么,大人考虑清楚了?”

    此时此刻,蹋顿也只得强颜欢笑:“值此危难之际,吾等应当通力合作,攻抗强敌才是。刚才是我一时想岔了,还请阁下切勿见怪。”

    使者见蹋顿前倨后恭,与自家主上描述别无二致,心中对梁铮拜服不已,同时面对蹋顿,腰杆也挺得更直了了,侃侃而谈道:“既然选择了合作,明日夜里,还请大人于营中放火,制造骚乱,让我军可以趁乱发动奇袭。”

    “这……是不是太过冒险了?夜幕下难辨敌我,如此一来,我军伤亡恐怕不小,我觉得该选择更为稳妥的计策为上。”

    蹋顿这次为了能够占到便宜,带出来的可都是精锐,死一个都心疼。

    使者听完却是表情淡漠地摇了摇头:“错了,更冒险的其实还在后头,我主让我传话,贵部须在后方堵截鲜卑大军,为我军歼灭敌人创造机会。”

    “岂有此理!”

    蹋顿听完这话,当场炸毛:“此次出征,三郡乌桓不过五千兵马,如何拦阻五万归家心切的鲜卑大军?你这分明是要逼我们去送死!”

    对此使者却是满脸地不以为然:“我主说了,拼,最多不过伤亡惨重。不拼,结果便是身死族灭。作何选择,贵方可自行决定。”

    “你!!!”

    生气,愤怒,不甘,乃至屈辱,种种心绪浮上心头。

    直到此时,蹋顿才品出了当初临别时,梁铮的那一句“别做多余的事情”是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蹋顿才开始后悔,却已经晚了。

    自己若是不派兵跟随鲜卑人一同出征,又怎会陷入到这两难的境地之中?

    蹋顿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以当前的形势,拼,自己带出了的五千精锐,能够活着回去的不知道有没有一半。

    可不拼吧,回去之后,就是乌桓三王部的死期。

    饮败于战场的鲜卑人,绝对会拿他来当出气筒,趁机吞并他的部曲,让乌桓三王部,彻底消失于历史的长河。

    最终,蹋顿还是做出了决断:“拼了!”

    只要梁铮真能歼灭鲜卑人的主力,同时让东部鲜卑的几位部族领袖都战死在此,实力大损的东部鲜卑,乌桓三王部就依旧能够趁势取而代之!

    思来想去,蹋顿发现自己唯一的活路,竟然就是梁铮当初给出的条件,顿时大恨:“梁铮,你果然没安好心!”

    蹋顿握紧双拳,心中满是愤恨与懊悔,这一次他又栽了,从头到尾都被梁铮玩弄于鼓掌之间。

    等到醒悟之时,却已经没了退路。

    经过一夜的修整,鲜卑军低落的士气总算有所回升,而各部族的首领,也不断以汉人城池的富庶鼓舞手底下的士兵,只要打胜仗,财富,女人,地位,要什么有什么。

    此举极大的振奋了军心,可当宇文莫德与拓跋诘汾等人聚集起来商议对策的时候,他们脸上的表情却是无比凝重。

    底层的士卒可以无知者无畏,可他们这些部落首领却已经感受到了黑骑军究竟有多棘手。

    人马具甲,还能使用长兵器作战的重装骑兵,对现在的他们这些草原骑兵而言,简直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入夜时分,心思焦躁的各部族首领皆难以入眠,纷纷聚在大帐中商议对策。

    拓跋力微仗着年轻,开口说道:“黑骑军虽然强横,但人数不多,只要不计代价,胜利终归属于鲜卑。”

    此战首创最严重的宇文莫德却是不满地哼哼道:“那谁打头阵呢?你吗?昨日一战,伤亡最大的,可是我宇文部的儿郎!”

    “宇文莫德,你不用言语带刺,若众人愿意齐心协力,打下幽州,我拓跋氏带头冲锋陷阵又有何不可?”

    拓跋力微年纪虽轻,说出的话,却极有魄力,就连周围的其他部落头人,也不再因为他的年龄而对他有所轻视。

    众人随即开始商议着具体的作战策略,讨论该如何调动兵马,安排战术,却听到屋外人声鼎沸,闹哄哄一片。

    宇文莫德被吵得心烦意乱,当即怒喝一声,叫来属下亲兵询问:“外头何事喧哗?”

    大军出征在外,精神紧张,因此入夜后往往实行宵禁,不许喧哗生事。

    哪怕游牧部落的军队往往桀骜不驯,难以管束,这一条也是绝不允许触犯的铁律。

    然而宇文莫德的手下却是哭喊着说道:“族长,大事不好了,不知为何后军大营忽然走水,如今火势正向着中军蔓延。”

    “什么!?”

    宇文莫德大惊失色。

    反应最快的却是拓跋力微:“不好,此必是敌军里应外合之计!”

    鲜卑大军刚败,军心不稳,偏偏在这个时候大营起火,巧合太多,就是阴谋!

    然而拓跋力微此时才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黑骑军趁乱发动奇袭,五百重骑开路,数千狼刀卫随后掩杀,连绵十里的鲜卑大军营帐,顿时乱作一团,处处都有火光,处处都有厮杀!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有我无敌,杀!

    燕山山脉,群峰交错,岔道万千。

    往日的沉寂与荒凉,已然不见,唯有激烈的杀伐之声,响彻云霄。

    宽阔的主道,狭窄的岔路,汉军与鲜卑人厮杀的身影随处可见,夜幕之下,冲天的火光中,人影绰绰,寒芒闪烁。

    宇文莫德披挂上阵,刚出营帐,就听到黑夜中四面八方都是砍杀和后脚,让他整个人头皮发麻:“前军遭袭,为何中军和后军也陷入混乱?敌人是怎么绕到我军后方去的!”

    “这还用问吗?先是后军起火,随即便是前军接战,如此巧合之事,你敢相信?此举必是我军内部出了叛徒,与汉军里应外合,要将我鲜卑五万兵马,尽陷于此。”

    拓跋力微虽然年轻,看事却极为通透,一下就想到了战局的关键。

    “后军出事?是蹋顿!”

    宇文莫德一声惊呼,立刻想到了叛徒是谁。

    用脚后跟想也知道,两部鲜卑联合出兵,蹋顿是唯一的外人,除他有几率是内鬼之外,其他人根本没有被汉军收买的可能。

    可宇文莫德心中却是不解:“乌桓三王部被黑骑军剿灭,他们不是生死大敌吗?为何蹋顿甘愿做梁铮的马前卒!”

    拓跋力微苦笑着摇头:“这不合常理之处,正是我们中计的原因,现在不是追究细节的时候,若不能顺利退兵,则后方危矣。”

    草原强者为尊,鲜卑虽是霸主,但东胡部落却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族群。

    而北方的强大势力也有不少,扶余,丁零、坚昆、匈奴、肃慎等强大的势力,都足以威胁到鲜卑人的霸权。

    东部鲜卑和北部鲜卑一旦实力受损严重,那原本的人口和领地恐怕都将不保。

    到时候整个北方大草原,各势力间的平衡也会被打破,随之迎来的,必然是一次惨烈的血腥洗牌。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

    拓跋诘汾听从了儿子的意见,当即作出决定:“诸部化整为零,各自突围吧,能走多少便走多少。”

    拓跋力微也说道:“山路崎岖交错,黑骑军兵力不足,想要完全阻击吾等绝无可能,按照估算,我军至少有半数人马可以逃脱追击。”

    “你说得轻巧!”

    宇文莫德对于这一决策却是老大不情愿:“岔路狭隘,大军难以通行,而且粮草辎重和主力步军,难道要全部放弃吗?再者而言,本次出征,损兵折将却一无所获,回去之后,我们又要如何交代?”

    “断尾求生,这是不得已的选择,想要留下,你就自己留下吧。”

    拓跋父子相当果断,带着自己的亲卫转身就立刻准备突围,连留在后军的辎重也不要了。

    毕竟东西没了,再抢就是。

    可死在这里,那可就万事皆休。

    随着索头部的骑兵离开,其余各部也纷纷动摇,各自谋求退路,再难齐心抗敌,只留下宇文莫德一人,却是独木难支。

    “罪人!你们都是鲜卑的罪人!”

    宇文莫德仰天咆哮,这一战他输得太憋屈了,基本上就没怎么真刀真枪地和汉军干过一仗,完全都是被动挨打。

    奇袭原本是鲜卑人最为擅长的战术,如今却被梁铮来了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仗打得宇文莫德浑身难受。

    但不服输的性格,让他还是决定要拼死一搏,高举旗帜和火把,在黑暗中,大声号召参与的鲜卑各部向他集结。

    黑暗中,鲜卑各部因为蹋顿的反叛而彼此怀疑猜忌,又因为往日的矛盾和冲突而陷入到了自相残杀的混乱之中。

    绵延十数里的营地,处处都有火光厮杀。

    宇文莫德的出现,顿时如同黑夜中的明灯,让陷入混乱的鲜卑士兵,都找到了主心骨。若是他能稳住阵脚,倒也不是没有反击的可能。

    然而此举也等同于将他的位置暴露出来,顿时吸引到了黑骑军的注意。

    高览手提一根染血的战矛,黝黑的面庞在火光的映照下,如同狰狞的恶鬼。

    鲜血自头盔边沿处滑落,原本漆黑如墨的铠甲,更是不知何时,染成了让人心悸的暗红。

    如同看到了猎物的猎人一般,高览看向宇文莫德旗帜所在之处,目光中满是雀雀欲试之意:“都尉,前方亮出旗号者,必是鲜卑贵人。”

    “给你黑骑五百,可有信心将之拿下?”

    高览当即神色一震,兴奋地抱拳说道:“若不成功,提头来见!”

    梁铮朗声大笑:“我要你的人头做什么?真想有所表现,就将敌酋的人头带到我的面前把。”

    “是!”

    高览领命出战,五百黑骑当即紧随其后。

    昏暗的夜色中,黑色的洪流在摇曳的火光中奔行,马蹄叩击坚硬的地面,发出铿锵的锐响,如同索命的音符。

    “有我无敌,杀!”

    高览一马当先,挺矛直刺,而身后的五百黑骑,同样锐不可当。

    宇文莫德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两千兵马,就这样被高览率军冲散,而他身边的亲随还想拼死将他救出,却仍是不敌黑骑军的强大战力。

    最终,于乱兵之中,宇文莫德本人被高览刺于马下,斩首而回:“都尉,幸不辱命,敌将人头在此。”

    梁铮看了一眼宇文莫德的人头,询问道:“可知此人身份?”

    高览摇了摇头:“他说的胡语,我没听懂,但衣着华贵,又有亲兵死士,身份绝不一般。”

    之后梁铮不得不找来俘虏问了半天,才知道高览杀的是宇文部的首领。

    见大局已定,梁铮便下令:“发烟火信号,让黑骑军后撤,追击的任务,交由狼刀卫接手。”

    阎柔一听,明白这是梁铮给他立功的机会,当即欣喜领命:“是!”

    黑骑军强攻破阵,已是大功一件,没必要继续参与追击,反而需要及时收回,保存实力。

    毕竟黑夜中的战斗,凶险无比,就算是黑骑军这样的精锐,一旦陷进去,也难保万全。

    所以掩杀追击的任务,梁铮交给了阎柔的狼刀卫。

    而阎柔为了立功,也是卖力表现,亲自率军奋勇冲杀,斩首万余,杀得山道尸骨累累,低洼处血流成河。

    待天明时分,此次燕山之战,也终于有了结果。

    鲜卑五万大军,阵亡超过三分之一,伤者不计其数,八千人沦为俘虏,只有不到两万人得以借助复杂的地形逃出生天。

    黑骑军大获全胜!

    东部鲜卑的三大部族首领,全数战死,精锐部队也几乎全灭,受此重创,没有十年的时间休养生息,根本难以恢复。

第一百二十六章 说了你又不信

    燕山山脉北端,拓跋父子带着残兵败将狼狈而逃。

    “父亲,我军已足足退出八十里,想必汉军的追兵绝不敢追击得如此深入,可以暂时安营休息了。”

    拓跋力微将精疲力竭的父亲从马背上扶了下来,两人的状态都很不好。

    被追杀了一日一夜,滴水未进,无论是精神还是体能,都已经到了极限。

    喝了几口马奶酒解渴和充饥,拓跋诘汾才喘了口气,艰难地张嘴说道:“这一战,汉人可得十数年之和平,而我们鲜卑,则必须要用一代人的时间来休养生息,才能再与之争锋。在此之前,不可再兴战事,否则鲜卑必亡。”

    “父亲放心,孩儿明白。”

    拓跋力微是鲜卑人中的天才,小小年纪就展露出非凡的智慧与谋略。

    而他一帆风顺的人生中,如今终于是遭受了迎头痛击,这惨痛的挫折,足以让他铭记一生。

    拓跋诘汾已是不惑之年,看得很开,喟然长叹一声说道:“此次领兵的汉人将领,姓梁名铮对吧?听闻他才十九岁,当真天资横溢,后生可畏。汉人有此英豪,对草原是祸非福啊。”

    汉人,胡人,自古以来便是对立的族群。

    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之间,从未有过真正的和平,这不仅是意识形态之争,更是生存权力之争。

    只有胜利的一方,才有资格延续自己的血脉和文化。

    而失败者,只会成为历史的尘埃。

    鲜卑蔑视汉人的软弱,却也警惕着汉人的强大。

    一旦汉人的国度再次强盛,当年匈奴帝国败亡的那一幕,也许就会在鲜卑人的身上重演。

    拓跋力微是有大志向的人,他听懂了父亲话中之意,当即捶胸立誓:“孩儿必倾十年之功,厉兵秣马,养精蓄锐,以报今日之仇!”

    见儿子并未因战败而一蹶不振,拓跋诘汾露出欣慰的眼神,用力地抱了抱拓跋力微:“父亲相信你能做到,梁铮如果是汉人的英雄,你便是我们鲜卑人的英雄,不要让我和你的祖父失望。”

    拓跋力微握紧了手中的刀柄,用力点头:“是,孩儿省得!”

    …………

    …………

    掩埋尸体,收降俘虏。

    作为胜利的一方,黑骑军正在打扫战场。

    “恭喜都尉,此战过后,幽州可得十年的和平,此役斩首一万六千余级,这滔天之功,都尉必可封候拜将,名震天下。”

    梁铮身边,高览和阎柔等人,无不喜形于色。

    此战他们亦有表现,朝廷若有封赏,也定然有着他们的一份。

    而对于他们的乐观,梁铮也只是笑笑,心中却不以为然。

    任何一个稳固的政权,官职和爵位从来不是仅仅看你的能力强弱,还要看你的出身与背景。

    若梁铮出身世家,背靠豪门,别说斩首过万了,哪怕斩首过千,说不定早就能混个实权的将军当当了。

    奈何他就一边军小卒,无权无势,无门无户,因此哪怕早先有扫灭乌桓之功,斩首数万,可依旧不过是个挂职的中郎将,连粮饷都讨不来,只能任由上官“欺压”。

    这就是东汉末年的政治格局,凡是皆讲门户,讲出身,否则你纵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伏低做小,成为别人的爪牙和鹰犬。

    梁铮自问腰杆太硬,弯不下来,所以才会走拥兵自重的路子。

    而走这条路的人,要么五鼎食,要么五鼎烹。

    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众人正聊得火热,蹋顿带着残存的两千余人缓缓靠近,只是出征之前的意气风发,此刻只剩下阴沉似水,满肚子悔恨与幽怨。

    “梁铮!”

    蹋顿带着满腔恨意,喊出了这两个字。

    而高览和阎柔等人,无不拔刀在手,怒声呵斥:“无礼之徒,竟敢直呼都尉名讳!”

    “不碍事。”

    梁铮摆了摆手,挥退左右:“我与乌桓王有要事参详,你们先下去吧。”

    “是。”

    高览等人虽然退去,眼神依旧怒瞪蹋顿,带着浓浓的警告之意。

    蹋顿也命随从退下,现场只剩下他和梁铮两人。

    “现在的你,心中一定非常得意对吧?”

    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一句话,蹋顿心中却是在滴血,带出来的五千精锐,伤亡过半,回去之后还要面对东部鲜卑的报复,让他如何不恨?

    而作为胜利的一方,梁铮的脸上却是一片平静:“得意谈不上,毕竟你在我的眼中,从来都只是一枚棋子。想要成为我的对手,你暂时还不够格。”

    “哼!”

    闻得此言,蹋顿气得肺都快炸了。

    可他依旧无力反驳梁铮的话语,甚至冒险留下来,就是为了要向黑骑军求助。

    只见蹋顿目光愤愤不平:“我的来意,你心知肚明,而你的答案,我也已经知晓,所以别再浪费时间了。”

    梁铮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冷笑说道:“但我仍想听你开口求我。”

    “你!”

    又是这种玩弄人心的恶趣味,蹋顿心中暗恨。

    不得不向自己恨之入骨的人求取援助的屈辱,不断折磨着蹋顿的内心,可丢脸总比丢命强,他只能低声下气地开口恳求梁铮:“三王部主力受损,想要夺取东部鲜卑的领地,并非易事。现在我需要更多的兵器和铠甲,来武装更多的乌桓勇士。”

    “嗯,言之有理,可我为何要帮你呢?”

    看向心情郁愤的蹋顿,梁铮却是好整以暇,一副吃瓜看戏的态度:“也许坐视你与东部鲜卑互相攻伐,对我更为有利。”

    “哼!我若败亡,还有谁能替你牵制鲜卑人的兵马?”

    蹋顿被坑了这么多次,总算是学聪明了一些:“别再废话了,拖延我的时间,局势只会对你不利。鲜卑虽败,然而根基未损,十年之后,必会再次大举兴兵来犯。帮助乌桓,就是帮助你自己。”

    “所以,这就是你故意放索头部离开的原因吗?想利用拓跋氏族的存在,逼迫我不得不扶持你,以免被他们趁机吞并东部鲜卑,一家独大。好计谋,好想法,这一次,我终于对你刮目相看了。”

    梁铮拍掌称赞道,只是这份赞赏,对蹋顿而言,分外刺耳。

    双方都对彼此的处境和需求有着清楚的认知,继续拖延毫无意义,梁铮终于点头:“如你所愿,我会在承德开关互市,届时你可以带人前来贸易,获取刀剑和铠甲等物资。”

    可梁铮答应得太过轻巧,让蹋顿忍不住心中起疑:“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这话说的……你提出意见,我允诺你的请求,却受你猜忌怀疑……人与人之间,就不能多一点信任吗?”

    看到梁铮又开始装模作样,蹋顿气得不想说话,当即带着手下扭头离开。

第一百二十七章 捧杀

    蹋顿走后,阎柔方才凑上前来,小声建议道:“主上,为何不趁此机会,杀掉此人以绝后患,此乃一劳永逸之法。”

    梁铮却是笑道:“好用的棋子,总是要物尽其用,才不会显得浪费。”

    “主上的意思是,蹋顿此人,还有利用价值?”

    “当然,我需要留下他牵制鲜卑人,他自己也对此心知肚明,否则刚才怎敢孤身一人来见我?当真不怕我在此将他格杀吗?”

    死去的胡人,才是好的胡人。

    这个道理梁铮自然明白,但怎么杀,何时杀,杀谁,就得认真做好规划了。

    毕竟胡人多如野草,一时半会想要全部杀完,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将他们分化瓦解,让他们彼此牵制,然后逐个击破,才是上策。

    只知道猪突猛进,那是莽夫行为,做不成大事。

    在处理胡人的问题上,梁铮一直分得清主次,所以也明白该怎么取舍。

    阎柔见梁铮心有定计,也不再劝说,只是又看了一眼蹋顿离开的方向,暗暗觉得有些可惜:“也不知这大好的头颅,最后由谁取之。”

    之后数日,大军班师,燕山之战的战果,也随之传回。

    鲜卑遣五万兵马来攻,却是大败而回,黑骑军斩首一万六千有余,梁铮之名,威震草原,让东胡各族为之惊惧不安。

    与此同时,幽州震动,天下亦为之侧目!

    事情太大,数以万计的鲜卑首级做不得假,缴获的敌军旗帜和战马做不得假,黑骑军这一战,可谓是打出了威风,杀出了威名。

    十年之内,幽州边境,恐怕不会再有哪个不开眼的胡人部落敢再来撩虎须了。

    毕竟先是乌桓,后是鲜卑,黑骑军已经把北方草原排得上号的势力都给按在地上捶了个遍,再头铁之人,也得好生思量,自己的脑袋,是不是比鲜卑人和乌桓人的更硬。

    消息传回幽州的第一时间,最高兴之人莫过于箕稠。

    上谷郡,宁县。

    军帐之内,箕稠兴奋得来回踱步:“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如今捷报已送至洛阳,想必朝廷的封赏很快就能下来。”

    名存实亡的护乌桓校尉一职,已经不能满足箕稠了。

    他现在渴望的,是成为大汉度辽将军!

    这可是真正权倾一方的边军重将,银印青绶,秩两千石,镇守北疆,权力几乎堪比一州刺史。

    而在蓟城,刺史府邸。

    刘虞读着手中的战报,虽面无表情,可位居次席的齐周和魏攸都看得出来,自家使君此刻的心情,只能用“糟糕透顶”四字来形容。

    执政幽州,一直秉持着怀柔政策,对胡人各部以安抚为主,这是刘虞能够手握大权的政治资本,也是他使君之位能失而复得的主要原因。

    因为朝廷需要一个稳定的幽州,不希望北方再闹出什么乱子。

    可梁铮的出现,向所有人证明了,不是只有刘虞才能平定幽州的乱局。

    比起花钱买平安的做法,显然辉煌的军事胜利,更能提振士气,凝聚人心,以及震慑宵小。

    魏攸读完战报,叹气一声对刘虞说道:“使君,战报已经由箕稠之手送抵洛阳,关于梁铮的事,估计是瞒不住了。”

    此前刘虞与箕稠联手,才隐瞒了关于梁铮的战绩,瓜分了他的战功。

    两人一文一武,都是位于幽州权力顶点的人,而皇帝刘宏想要得知幽州的情报,只有通过他们的奏章。

    所以只要两人保持默契,就能死死压制住梁铮,让他翻不起什么浪花。

    可这个伏虎困龙之局,却因为箕稠的退出而不攻自破。

    魏攸作为智囊,自然是要在关键时刻出谋献策:“使君勿虑,既然压不住,那就索性捧杀。”

    “捧杀?”

    “然也,使君大可上表朝廷,向陛下力荐此子,助其平步青云。”

    魏攸的建议一出口,齐周当即表示反对:“使君不可!梁铮此子目中无人,更多次出言不逊,不治其罪已是开恩,岂还有向朝廷举荐之理?”

    汉朝实行察举制,地方官员都有向朝廷举荐人才的权力,但举荐的名额可是有限的,自己人都还轮不上呢,现在居然还要让给梁铮,自然难以服众。

    魏攸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只得耐心解释道:“正因为梁铮与使君不睦,使君的举荐才显得难能可贵。此举一可收买人心,彰显使君的仁义与大度,二可釜底抽薪,将梁铮调离幽州。”

    “调离?”

    刘虞听到这里,双眼一亮,抚须而笑:“此计甚妙!”

    …………

    …………

    洛阳,西园。

    只见宫阙千重,梁渠环绕,流水叮咚作响。

    如此帝王行宫,人间仙境,却有一个俗不可耐的名字——裸游馆。

    而在这裸游馆中,宫人年满十四,未满十八者,皆靓妆,解其上衣,惟著内服,彼此于水中嬉戏追逐。

    “陛下,来嘛来嘛。”

    “嘻嘻,陛下,来抓我呀。”

    容颜清丽,肌肤胜雪的少女,湿透的衣衫下,旖旎的画面若隐若现,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只有沉迷在这恍如仙境的花园里,刘宏才能暂时忘却朝堂上的烦恼,享受着皇帝本该拥有的荣华与富贵。

    “别跑,勾人的小妖精,若是被朕逮到了,定叫你们好看。”

    渠水中,种植着南方进献的荷花,花大如盖,高一丈有余,荷叶夜舒昼卷,一茎有四莲丛生,因此而名叫“夜舒荷”。

    刘宏一把上前,将花与美人,一同揽入怀中。

    鼻嗅花香,嘴亲芳泽,好不快活。

    “往哪跑,被朕给逮到了吧?”

    “哎呀,妾身不依啦。”

    美丽的宫女妖娆婀娜,蛮腰轻摆,媚眼如丝,勾得刘宏心猿意马,腹火中烧,手指在吹弹可破的娇嫩肌肤上任意抓捏,直弄得少女花枝乱颤,方才得意扬扬道:“怎么样,你依是不依?”

    “陛下,你好坏呀。”

    “朕还可以更坏,你要不要试试?”

    情到浓时,刘宏正想趁机办点“正事”,结果却被人给强行打断。

    裸游馆中,闯入了一位不速之客。

    只见十常侍之首张让,匆匆赶来,在见到刘宏之后,当即神色激动地匍匐在地:“启禀陛下,幽州大捷,幽州大捷啊!”

    “嗯?”

    原本刘宏被搅扰了兴致,正欲发火,可听到“幽州大捷”这四个字,却是不明就里:“究竟发生何事?快与朕道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科技成果

    西园,裸游馆。

    更换了衣裳的刘宏,侧卧在美姬软玉温香的怀抱中,从张让这里听完了关于燕山之战的始末后,才终于得知了梁铮原来早在平定张纯、张举之乱时,就已功勋卓著,只是被人故意打压,所以才没上报相关的消息。

    “呵呵,真不愧是大汉的肱股之臣,这一个个的,看来都没把朕放在眼里啊。”

    刘宏阴沉着脸,嘴角边的冷笑,昭示着他内心的愤怒。

    身为皇帝,最忌讳的就是被人隔绝内外,坐困于深宫六院之中,政令不出皇城。

    一旦发生了这种事,就意味皇帝被臣子架空了。

    张让看到刘宏发怒,当即匍匐在地,自称责罚:“是老臣办事不力,还请陛下降罪。”

    外界眼中的刘宏,是一个行事荒唐,昏聩无能的皇帝。

    可只有身为近臣的十常侍才明白,眼前这位十五岁起就亲政的少年皇帝,是何等的天资聪颖和智计超凡。

    以侯爵之身,单枪匹马入主皇宫,反掌之间,就利用宦官与外戚之间的矛盾和冲突,暗中坐收渔利。

    先是利用宦官斗倒了外戚势力,将大将军窦武一系连根拔除,顺利亲政掌握大权。

    随后又兴党锢之祸,打压日渐膨胀的儒门和士族,巩固了自身的皇权,而骂名却是丢给了张让等十常侍去背。

    其中算计,不可谓不深。

    最后更是以卖官鬻爵的方式,一举解决了朝廷的财政困难。

    这一系列的操作下来,总算是稳住了濒临崩溃的东汉政权,甚至还在数次的对内和对外战争中,都取得了关键性的胜利,成功延续了国祚。

    只可惜如今的汉朝,大夏将倾,再如何英明的君主,也注定难挽狂澜。

    正是这份看得通透,却无计可施的绝望,让刘宏每日放浪形骸,沉迷于酒色之中。

    因为只有用酒色来麻醉自己,他才能暂时忘记所有的烦恼。

    若非不想背负亡国之君的骂名,刘宏早就不想管朝堂上的破事儿了。

    从张让手中结果箕稠的表文,刘宏越看越是赞叹:“如此英才,看来真是天佑我大汉。”

    放下表文,刘宏却又觉得梁铮的战绩太过夸张,很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所以便对张让下令,让他找人带着圣旨去幽州走一趟。

    既是对有功之臣的嘉奖,同时也要实地考察一番,看看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否则若是闹出乌龙,这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而此时远在幽州的梁铮,还不知道他已经被刘宏给关注上了。

    渔阳郡,天工坊。

    由于不断招募新的成员,原先的房屋已不堪负荷,因此在原有的基础上,梁铮又对这里进行了扩建。

    若全部完工,规模将是原先的五倍以上。

    在内部,如今不同的研究项目也划分出了相互独立的区域,比如由翟枢主持的机关区,由段砧主持的锻造区,以及葛湛主持的化工区。

    他们各自带领不同的团队,在梁铮的指引下,进行技术攻关。

    得知梁铮今天会来,葛湛和翟枢早早就在门外等候,唯有不喜逢迎的段砧,没有前来亲迎。

    梁铮对此倒是没放在心上,甚至还对葛湛和翟枢说道:“以后立个规矩,不管谁来参观,都不必特殊接待,你们唯一的任务就是弄出研发成果,其他的琐事不必理会。”

    葛湛还以为梁铮说的是客套话,回应的很是敷衍,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善于察言观色的梁铮,见此也只得一脸心疼地强调道:“澈平,翟老,可知我在你们身上花了多少钱财吗?你们浪费时间迎来送往,那就是在浪费我的钱啊懂吗?你看良才先生就很懂我,一门心思搞研究,此举深得我心。”

    葛湛和翟枢一听这话,当即明白梁铮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心疼钱,立马拱手认错:“下回,下回一定注意。”

    梁铮这才释然,心中也不由感慨,若是一群搞科研的都不好好干活,只知道拍马屁,那才是真的没救。

    而这股歪风邪气,必须从源头就先给刹住了,否则以后只会上行下效,弄出一堆糟烂事儿。

    如今梁铮最关心的还是火药的研发问题,这玩意儿可是大杀器,能够彻底改变战争的形态。

    奈何关于火药的颗粒化,葛湛还是毫无头绪,仍在试错之中。

    目前做出来的火药,只能当烟花放着玩,看起来很酷炫,杀伤力却是十分有限。

    倒是关于土制化肥,葛湛弄出了不少成果。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饭桶,更没有白白糟践梁铮的钱,葛湛卖力地介绍道:“主上所描述的氨水,我们已制备出了成品,虽然纯度不高,但是混合了鲜牛粪、黄豆粉和熟石膏粉之后,密封在常温下放置三天,兑三倍水施用,效果非常不错,参与实验的佃户普遍反应施肥之后的庄稼长势喜人,远比不施肥的庄稼要好。”

    除了牛粪之外,葛湛也尝试使用了猪粪,人尿人粪等材料进行实验和制作,通过频繁的对比实验,来确认化肥的肥田效果。

    虽然没能弄出可以武器化的火药,但土化肥也是个能够让粮食增产的好东西,梁铮对葛湛的工作效率还算满意,又询问道:“可曾遇到过什么困难,趁着现在赶紧提,能解决的我顺手就先给你解决了。”

    葛湛叹气:“主上,需要研究的东西太多了,最大的问题其实还是人手不足。”

    以东汉时代的识字率,想要找到合适的科研人才那可真是难如登天。

    对此梁铮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让葛湛自己想法子解决。

    而葛湛还真就想到了一个主意,他建议可以在从当地招募幼童进行培养,同时打出旗号,广纳道门贤才,尤其是懂炼丹术的道人。

    梁铮想了想,觉得可行,就给葛湛拨了一笔专款,让他专门干这件事。

    之后梁铮又跟着翟枢去参观了机关区,复杂的机械构件随处可见,让梁铮不禁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机关区的学徒,基本上都是墨家门生,他们穿着粗布麻衣,一丝不苟地丈量材料,然后进行切割加工。

    在梁铮的帮助下,翟枢等人将物理的力学内容,很好地融入到了墨经之中,改良了原有的墨家学说。

    其实同样的事情,葛湛也在做。

    数百年后,执天下学术之牛耳的化学道和物理墨,都不约而同地将梁铮奉为祖师爷,为千百年后的史学家们,留下了太多难以理解的谜团。

    翟枢亲自带路,将梁铮带到了一架组装好的木制机械面前。

    梁铮只是看了一眼这台机械的造型,便面露惊喜地问道:“实物,你们已经做出来了?”

    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山羊胡,翟枢不禁有些得意:“幸不辱命。”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有事相求

    “好!很好!真是太好了!”

    一连三个好字,都不足以表达出梁铮内心深处的狂喜之情,随后他又急切地询问道:“试着运行过了吗?效果如何?”

    翟枢卖了个关子,没有回答,而是命人取来一块毛茸茸的布料,交给梁铮:“都尉请看。”

    梁铮轻手轻脚地接过,放在手心处,抚摸按揉,只觉得手中的灰白色布料,手感丰厚,坚牢耐穿,虽然这种质量的毛料制品,搁在后世摆地摊都卖不出去,可是在眼下这个时代,却是毫无疑问的上等品。

    用羊毛织成的毛料,在梁铮眼里,可不仅仅是保暖之物,更是一种武器,是足以彻底摧毁游牧文明的战略级大杀器。

    为何历史上的中原文明,无数次击败了来自草原的强敌,却始终无法征服草原,只能任由一波又一波的胡人,像野草一样野蛮生长,然后南下侵略中原?

    根本原因就在于对以农耕为主的华夏文明而言,广阔的草原完全是一片苦寒之地,难以耕种,无利可图,迁徙百姓开垦和驻扎军队,都只会徒劳地消耗国力。

    毕竟这个破地方粮食产量低,冬天还能冻死人,就算开发成功,放牧的经济效益也低得让人发指,管理还困难。

    搁谁谁受得了啊?

    所以在棉花传入华夏和大量普及之前,汉人一方面缺少御寒的衣物,一方面又认为占领草原收益太低,开发困难,因此便只能对草原敬而远之。

    以至于发展到后来,所有文官都不愿意和草原开战。

    打赢了费钱,没有好处。

    打输了,不止费钱,还得再赔一笔钱,依旧没有任何好处。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花钱买平安呢,这样还更稳妥一些。

    怀柔政策就是因此而生,并且受到文官的推崇,以至于越到后面,怀柔与求和愈发成为朝堂上的主流,而谁要是敢提和草原开战,那反而要被扣上穷兵黩武和劳民伤财的大帽子。

    一来二去,此事便成了一个死结,再怎么英明神武的君主和胸怀韬略的名将,也解不开的死结。

    刘虞此前便是以此来抨击梁铮的主战策略,认为面对胡人的南侵,怀柔才是上策。

    而毛料的出现,则可以扭转乾坤,让汉人在面对你草原时,反客为主,不再陷入被动挨打的不利局面。

    为了解开这个千百年来都是无解的死结,梁铮要做的,便是在三国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羊吃人运动!

    毛料制作的衣服可以御寒,市场前景极为广阔,而使用的材料又是原本不值钱的羊毛,这两点一结合下拉,就意味着草原对汉人而言,将不再是无利可图的苦寒之地。

    其中蕴含的巨大利益,将让世家和豪族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至。

    而为了利益,原本再厌战的世家和豪族,也会吼出激昂的口号,叫嚣着对胡人发动战争,然后全力支持汉军向草原进发,为他们夺取草场,让他们能够饲养更多的牛羊,赚到远远高于种地的利润。

    这就是羊吃人!

    只是这一次,被吃掉的,将是无数马背上的胡人。

    见到了毛料和毛纺织机的实物,梁铮连马上就要出成果的水力锻锤都没心思看了,转身便去了樊家,找到樊旷。

    得知梁铮忽然到来,樊旷急忙亲自出门迎接。

    “马上就是自家人了,何须如此客气。”

    婚期将近,梁铮对于眼前的这位大舅哥,也不见外,上前搂着他的肩膀,就往外拽:“走,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两人又马不停蹄地出城,回到了天工坊的机关区。

    樊旷一开始还心里打鼓,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夫,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当梁铮拿出毛料,又向他展示了一遍毛纺织机的工作原理之后,樊旷整个人都傻了,颤颤巍巍地摸着眼前的这台机器,在一堆刷过油漆的木头身上,他甚至闻到了金钱那浓郁的芬芳。

    不值钱的羊毛,经过加工处理,居然能变成既美观又实用的布料,这一切都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力极限。

    以前梁铮找他要钱往天工坊里砸,他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可心里还是颇有意见的。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以前的那些钱啊,花得实在是太值了!

    自己的这个妹夫啊,不仅打仗是一把好手,居然连赚钱都这么有本事!

    兴奋之后,樊旷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梁铮对此有什么章程没有。

    梁铮也不客气,对樊旷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谋算:“良才,我先言明,这门生意有你的一份,但其中牵扯太大,为了后续的计划,我不可能让樊家独占。”

    随即,梁铮就和樊旷说了一下“羊吃人”的计划,让樊旷知道了这件事所涉及到的层面,不再仅仅是生意,更是一种针对草原的战略布局。

    樊旷也并非不识大体之人,虽然樊家不能独占这门生意让他有些失望,但梁铮保证樊家能够在这里占大头,却也让他宽慰了不少。

    “良才,望你能够理解,此事关乎未来的草原战略,整个产业的发展,我需要更多的势力加入,共同推动,此非樊家凭借一己之力就能独自完成的。”

    “放心,旷虽不才,却也能明辨是非,绝不会在这种大事上扯后腿。”

    樊旷郑重地表示整个樊家,都愿意倾力配合。

    取得了共识,梁铮也放心让樊旷去推动此事,还特意叮嘱道:“计划的最初,只需要寻找三到五个盟友即可,人多了不好管理,人少了难造声势,这一点你自行斟酌便是。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所有的参与者,都能从中获益,以达到千金买马骨之成效。”

    只要有利可图,羊吃人运动就会自行推动下去,到时候别说刘虞这些主和派想要阻止了,怕是皇帝下令都未必有用。

    毕竟利字当头,愿意铤而走险的人太多太多。

    一连十几天,梁铮都在暗中布局,推动此事。

    渐渐的,幽州内部,开始暗流涌动起来。

    一些嗅觉灵敏的豪门势力,已经闻风而动,来到了渔阳。

    梁铮正在家中奋笔疾书,忽闻管家福伯来报:“家主,有一年轻人登门求见,他自称来自广阳徐家。”

    “是他?快把人请进来。”

    来自广阳徐氏,还很年轻,必是徐邈无疑。

    福伯将人带进来后,梁铮一看,果然是徐邈。

    只见徐邈长身而立,穿着一件浅青色的梭织锦袍,上绣花草图案,显得清新雅致,逸趣十足。

    “见过梁中郎。”

    “哈哈,今日一早,我见有喜鹊立于窗台,便知定有喜事临门,如今一看,果真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笑完便招呼徐邈坐下,聊了几句。

    徐邈也是个爽快人,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对着梁铮便是拱手说道:“在下今日前来,实是有事相求。”

第一百三十章 乱世之由,唯利而已

    汉代鄙视商人,儒学更是以言利为耻。

    但这世上,有个真理名为真相定律,不喜欢商人的人很多,可不喜欢钱的人,又有几个?

    汉初时还能明令禁止商人衣丝乘车、作官为吏,但国家的大一统,人口的恢复和经济的发展,山泽禁令的废弛,无一不在为商业的繁荣创造各种有利条件。

    以至于后来的富商大贾,周流天下,异常活跃,甚至富比天子,交通王侯,形成有影响的势力。

    世家与豪族,也纷纷乘势而起,经营产业,争权夺利。

    到了东汉时期,连原本由朝廷垄断的盐铁买卖,各种官营作坊,也被彻底瓜分,官府只能从中收税,而不再独享利润。

    由此可知,东汉时代的商业其实非常发达,哪怕是鄙夷商人的士族,或许他们本人不经商,可不代表他们的家属和奴仆不做生意,不经营产业。

    如广阳徐氏这般的郡望名门,便十分热衷于赚钱。

    徐家除了在幽州拥有大量的土地和田产之外,本身也在蓟城里拥有许多商铺,经营着粮食、茶叶、布匹等买卖。

    自从那一夜,梁铮与刘虞公然叫板之后,徐家开始将目光聚焦到了渔阳,一直暗中密切关注起了梁铮的一举一动。

    因此在燕山之战结束后,本就有意在梁铮身上下注的徐家,却是意外得知了有关毛料的消息,当即派出徐邈这位嫡系子弟过来与梁铮接洽,试探口风。

    徐家本来就有做布匹的生意,因此自然知道毛料的价值。

    再过几个月,就要入秋。

    而入秋之后,气温就会不断降低,而毛料这样的御寒之物,绝对能够因此而大卖。

    想要大赚一笔,就得现在马上开始囤货。

    甚至更进一步,徐家不仅想获得毛料的销售权,更想直接参与生产,这样能够赚得更多,也更有保障。

    衣食住行,这可是刚需,其中蕴含的利润,连国家都要心动,更别说一个家族了。

    徐邈便是为此而来,他犹然担心梁铮会拒绝,便先行开口说道:“此事若有什么难处,中郎大可直接回绝,广阳徐氏并不会因此而记恨,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可没想到,梁铮却是一口答应下来,让徐邈大喜过望,心中更是感激不已。

    而在梁铮看来,用毛料的生意就能够拉拢到广阳徐氏这样的幽州豪门,甚至还能拐到徐邈这么个未来的内政能手,这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

    之所以在毛料生意上不吃独食,正是因为梁铮深知拉帮结派的重要性。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关系,能比合则两利的结盟更为稳固。

    梁铮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拉拢当地豪门,迅速推广毛料,推动毛纺织业的发展,从而在幽州深深扎根下来,建立起一个足以左右天下格局的强大势力。

    这部分计划,需要许多人的力量共同去推动,因此梁铮将能说的部分,对徐邈和盘托出。

    徐邈刚满十六岁,正是年少气盛之时,听完全盘的谋划之后,更是对梁铮的大手笔叹为观止,语气也愈发崇敬:“中郎谋略深远,有此国策,从今往后,草原胡人再难为祸中原,真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也!邈,拜服!”

    说完徐邈长身而起,对着梁铮重重一拜。

    梁铮连忙将他扶起,两人又聊了许多关于内政方面的话题,可谓是相谈甚欢。

    徐邈虽是士族出身,但并不迂腐,反而是注重实效的人,加上又是个年轻人,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很强。

    因此对于梁铮提出的许多观点,徐邈都能迅速理解并且接受。

    两人年龄相差不过四岁,徐邈心中却已经将梁铮当成是了他的老师,又问出了一些他长久以来的疑问:“当今天下,流民遍地,烽烟四起,乱世之兆已现,以先生之见,可有破解之法?”

    梁铮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认为呢?”

    徐邈叹了口气:“邈曾遍览群书,所得者,却无非是修身养德,选贤任能,勤政爱民这十二个字罢了。”

    梁铮笑着问:“有用吗?”

    徐邈再度叹气:“不过老生常谈,并无大用。”

    “那你可知道个中缘由?”

    “不知,还请先生为邈解此疑惑。”

    徐邈诚心讨教,梁铮自然也不藏私,命仆人取来一壶水,以及十个茶碗。

    梁铮先是将茶壶中的水,倒入茶碗之中,壶大而碗小,倒满五碗,壶中之水仍有剩余:“最初之天下,人少地多,正如这茶碗与茶壶,碗已满,而水犹未尽,所以国势才能欣欣向荣,人人皆可奋发向上。”

    随后,梁铮又加进来五个碗。

    这一次,壶中之水已然不够,倒至第九个茶碗时,才刚过半,水已耗尽。

    指着第十个空空如也的茶碗,梁铮说道:“待繁花似锦,烈火烹油,国势便盛极而衰,茶碗愈增愈多,而壶中之水,却是始终未变。如此一来,后续新碗若想得水,便须有旧碗失水。然天下之大,人性自私,想要一碗水端平,又谈何容易?”

    徐邈陷入深深的沉默,茶壶,茶碗,茶水,不过随处可见的寻常事物,此刻却寓意着深刻的道理。

    梁铮以碗喻人,以水喻粮,而这茶壶,便是当今天下能够耕种生产的土地。

    儒学所传的治世之道,并非没有道理,可修身养德,选贤任能,勤政爱民,这些都只能在国力上升时期才有作用。

    因为那时人少地多,只要皇帝和官僚不瞎折腾,认真管理,百姓自然得以繁衍生息,社稷欣欣向荣。

    可一旦国力开始衰退,人多地少,盛世不再,儒学提出的解决办法就基本上没没什么用了。

    毕竟是人就有私心,得水者又岂会心甘情愿将自己碗里的水,匀给他人?

    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梁铮此时说道:“得水者活,无水者死,得水者不肯失水,无水者又岂肯赴死?所谓乱世,便是由此而来,纵有圣君贤臣,又能如何?至多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罢了,到最后仍是碗愈多而水不足,待碗愈多而水愈不足时,非得杀得十室九空,才可天下大定,治世再临。”

    一句话,说得徐邈脊背发凉,冷汗直冒。

    只因梁铮说的不仅仅是历史,更是当下大汉之国情。

    乱世已近在咫尺,到时全天下都兵荒马乱,战火燎原,身处幽州一隅之地的广阳徐氏,是否真能独善其身?

    徐邈不敢去想这个答案,只因为在这样的滔天杀劫面前,谁又敢笃定自己能够安然无恙?

    一脸后怕的徐邈,却看见梁铮泰然自若地品茗养神,顿时心思一动,开口问道:“先生如此镇定,可是心中已有解法?”

    梁铮笑了,放下茶杯,缓缓吐气:“有。”

第一百三十一章 忽悠要从娃娃抓起

    徐邈当即神色一震:“愿闻其详!”

    梁铮这才娓娓道来:“我的解法很简单,碗多而水少,无论再怎么分配,都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唯有再添一壶,才是正解。”

    说完又命人取来第二个茶壶,这下子,十个碗,都能装得满满当当,绰绰有余。

    徐邈却是皱起眉头:“先生此言,确实发人省醒,可这第二个茶壶,又从何而来?”

    闻得此言,梁铮轻生一笑:“第二个茶壶,其实我早已拿出,并且还是你曾亲眼目睹之物。”

    “亲眼所见之物?”

    徐邈先是一阵迷糊,随后便想到了来之前去参观过的毛料成品和毛纺织机,可心中对此却依旧难以了解:“毛料虽能保暖,却与民生何益?这个中关窍,还请先生为邈解惑。”

    梁铮只得耐心地为徐邈科普了农业与工业的相关知识:“最初之华夏,刀耕火种,而到如今,兴修水利,引渠灌溉,劝课农桑,数千年来,农业在不断地发展中,需要参与耕种的人,则是越来越少,而剩余人口的增加,使得百工出现。”

    这个概念很简单,徐邈也很容易理解。

    毕竟徐家自己也经营大量田产,买卖粮食可是徐家的支柱产业,而出了种地之外,农闲时,许多佃户本身也参与到其他的生产活动之中,比如开矿,打猎,木匠、石匠、铁匠和泥瓦匠等等,赚钱补贴家用。

    “如今的问题是,百姓手中无钱,而世家豪族有粮,我若振兴工业,使百姓得利,那无地的百姓是否也能手有余钱,从世家豪族手中购买粮食,从而养家糊口?世家豪族卖粮得利,也比必然愿意接受这样的公平交易。”

    徐邈一想还真是这样,可随后又有了更多的疑惑:“然则此法,不过是将水从一个茶碗,倒入另一个茶碗,与第二个茶壶,又有何关联?”

    梁铮没有解释,而是带着徐邈出城,去了最近的一座田庄。

    田间地头,绿油油的粟田,长势喜人。

    粗壮的粟米杆,随风招摇,沉甸甸粟穗,更是让徐邈惊叹不已,忍不住下马走进粟田,认真细看。

    “杆叶硬实,粟粒饱满,此田究竟何人所打理?本事当真不凡!”

    徐邈年纪不大,却也时常陪同父亲,行走于田间地头,并非是那种不知人间疾苦的纨绔子弟,看得出庄稼的收成好坏。

    世家和豪族拥有大量田产,主业自然就是农业,因此对于农业技术极为重视。

    历朝历代,许多研发技术的工匠都被鄙夷为奇淫技巧,却唯有农学是例外,任何能够使粮食增产的技术和事物,甚至会被视为祥瑞而昭告天下。

    哪怕是徐邈这样的嫡系子弟,在熟读四书五经之余,也需要对农业有着相当的了解,否则就是书呆子了。

    豪门从来都是培养精英,而不会培养书呆子。

    徐邈还以为梁铮是不是从哪里请来了一位农学大师,甚至动了想要“借用”的心思。

    可梁铮却知道,自己麾下根本没有什么农学大师。

    眼前的这片田地,原本是鲜于家的产业,如今被梁铮霸占不过数月,也只是找了几位有经验的老佃户在搭理。

    之所以粟田里的庄稼长得这么好,完全多亏了土化肥这样的种田利器。

    梁铮将徐邈带去了田边一处专门沤肥的池子旁,忍着恶臭给徐邈讲解道:“此物名为土化肥,以人畜溺物为材,经过加工,可以用来增加土地肥力,效果相当显著。”

    徐邈得知化肥的存在之后,当即惊为天人,也不管什么臭不臭的了,非得走近去一窥究竟。

    甚至还想用手抓一把,亲身感受一二。

    梁铮可不想把自己搞“臭”,当即把徐邈给拉住了,转头就带他去了天工坊的化工区:“化肥便是在此研制成功,已经有了不少技术成果,若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相应的阅读权限。”

    土化肥的制作并不难,而徐家又是值得拉拢的盟友,梁铮自然愿意将这种只是过渡期的技术拿出来与徐家分享。

    相关的技术资料一大堆,行文简单直白,毫无韵律可言,更称不上华章,然而徐邈却是读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

    只因为这种技术,能够提升粮食产量!

    梁铮说能拿出第二个茶壶,徐邈原先心中还有所怀疑,可是现在却信了,只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

    拿着手里的资料,徐邈如获至宝,还小心翼翼地询问:“先生,可否让在下抄录一份,带回去详细品读?”

    梁铮笑道:“自无不可。”

    辛辛苦苦弄出来的技术,就这么拱手与人?

    这种行为看似愚蠢,实际上是梁铮心中早有盘算,提升汉人的粮食产量,长远来看收益巨大。

    更何况用这个技术,还能更进一步将徐家捆绑上黑骑军的战车。

    毕竟三国最大的问题,实际上是占据学术高地的儒学和士族,为了垄断思想的话语权,从而鄙夷百工,打压所有非儒学派。

    而梁铮想要让华夏文明走出三百年一轮回的怪圈,就是必要打破原有的既得利益集团,因此儒门和士族可谓是首当其冲,是永远绕不开的难关。

    所以眼下可以趁着全体儒士还没注意到自己的时候,梁铮就得开始先抡起锄头疯狂地挖对方墙脚。

    就如同广阳徐氏,也是儒门和士族的一员,家中子弟自幼学习儒家经典,长大之后必然踏入仕途。

    在尝到化肥增产的甜头之后,梁铮以后要发展工业,要发展科学,要给徐家带来更多的利益时,有了徐家这样的的例子存在,士族内部还能铁板一块地进行反对吗?

    区区一个土化肥技术而已,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梁铮抛出诱饵,目的自然是为了钓鱼,而且钓的还是大鱼。

    吃下饵食的大鱼,便等于是上了梁铮的贼船。

    到时候吃得肚满肠肥,怕是赶他们下船,他们都未必愿意了。

    当然,忽悠要从娃娃抓起,看着眼前完全化身好奇宝宝的徐邈,梁铮心中忽然有了一个不太成熟的“三国人才改造”计划。

    三国这么多名将能臣,许多现在还很年轻,甚至称得上是幼齿。

    如果用科学的思想来武装他们的大脑,然后引诱他们走上截然不同于的道路,只是想想都让梁铮觉得格外有趣。

    由于缺少基础的化学知识,有关化肥的作用原理这一部分,徐邈看得十分艰涩,只得暂时作罢,随后又问梁铮:“先生,这化肥,是否就是你口中的第二个茶壶?”

    梁铮摇头:“非也,第一个茶壶,我将之命名为农业,而这第二个茶壶,我称之为工业。化肥仅仅是工业的产物之一,并不能完全代表工业本身。”

    “原来如此,学生明白了。”

    此时徐邈已经完全被梁铮的学识所折服,心甘情愿地以弟子身份自居,并且对梁铮口中的“工业”一词,更为好奇。

    梁铮见徐邈如此求知心切,看似随意的拿出了一本刚刚修订过的《化学入门》,递到他的手上。

    至于徐邈以后会走上什么样的道路,梁铮很好奇,也很期待。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为了方便随时向梁铮讨教,徐邈便在梁铮的盛情邀请之下,住了进来。

    数日后,又有一位客人登门造访。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白马将军公孙瓒。

    换下戎装的公孙瓒,一身丹锦罗衣的常服,既显豪迈大气,又不失优雅华贵。

    梁铮将公孙瓒请进了大堂,又命侍女送来茶点,热情地招呼道:“伯圭兄,请。”

    面对梁铮,公孙瓒也没摆什么架子,表现得十分客气:“不请自来,叨扰贤弟了。”

    “伯圭兄说得哪里话,你可是贵客,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说完梁铮笑了笑,亲自给公孙瓒沏了一壶茶。

    炒制的茶叶,与汉代的茶砖明显不同,不仅保留了茶叶的基本形态,同时饮用起来也更为方便,不用切开捣碎,需要的时候直接捻一小把就是,随用随取。

    煮沸的山泉水中,散落的茶叶浮浮沉沉,随即满室飘香,让人心情为之一振。

    梁铮的茶艺马马虎虎,但干净利落的手法,迥异于这个时代的煮茶方式,依旧让人赏心悦目,而茶的清香,更是让公孙瓒不禁多了几分期待。

    “请喝茶。”

    “哈,贤弟盛情相邀,某便却之不恭了。”

    端起茶杯,公孙瓒倒也不急,慢慢品尝着口中清茶的滋味,良久才赞叹道:“先苦后甘,唇齿留香,此茶当真回味无穷。”

    很显然,相比于原来那种口感复杂的茶汤,公孙瓒也更喜欢清茶的喝法,既解渴,又消暑,最重要的是喝完之后,心旷神怡,身体都舒爽了不少。

    见公孙瓒喜欢,梁铮便笑着送了公孙瓒几斤炒制过的茶叶,也算是让公孙瓒帮忙带货宣传了。

    只不过炒茶的工艺很难保密,而幽州也没什么好茶,所以这门生意梁铮基本上不怎么指望得上,能赚一笔是一笔罢了。

    喝着茶,吃着糕点,闲聊了几句关于雪盐和镔铁的生意。

    梁铮夺取了鲜于家的矿产,雪盐和镔铁的原材料问题终于得到完满的解决,如今这两种产品行销幽州,可谓是日进斗金。

    无论是黑骑军还是白马义从,都从中获得了稳定的收入来源,日子好过了不少。

    以至于公孙瓒都不得不亲自跑来渔阳郡一趟,当面和梁铮道谢,顺便加深一下交情。

    当然,聊完了开心的话题,公孙瓒又板起脸来,语气略带埋怨地对梁铮说道:“贤弟,有一事为兄不知当讲不当讲……”

    梁铮似乎对此也不意外,笑了笑便回了句:“伯圭兄有话直说便是。”

    “攻打鲜卑这么大一件事,也不提前知会一声,这是不是有点不够意思啊?”

    这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公孙瓒的抱怨。

    毕竟功劳这种东西,谁会嫌多?

    黑骑军挫败鲜卑五万大军,这是多大的功劳?

    自檀石槐崛起之后,朝廷官军已经多少年没有对鲜卑人取得过如此辉煌的战绩了?

    而且战斗就发生在幽州,就在白马义从眼皮子底下,偏偏公孙瓒一无所知,白白错过了这天大的机缘。

    别说吃肉,就连一口汤都没喝上。

    公孙瓒是如此骄傲的一个人,若非看在梁铮的面子上,换做是别人,他早就翻脸了。

    而公孙瓒心中的怨气,梁铮自然看得明明白白,笑着又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伯圭兄消消气,区区鲜卑蛮夷而已,杀鸡焉用牛刀?更何况此战凶险难料,未有万全之策,岂敢劳动伯圭兄大驾?你可是幽州的顶梁柱,白马义从若是有点什么闪失,河北危矣。”

    好说歹说,总算是用一通马屁把公孙瓒给拍得晕晕乎乎的,不再追究。

    实际上,当时不联合白马义从,就是为了防备蹋顿反水,以及任何有可能的变数出现,需要有一支兵马充当预备队,以备不时之需。

    这便是孙膑的战法,斗一守二,即在有把握的战争中,只出动三分之一的兵力参战,留下三分之二的兵力作为预备队。

    一次就投注全部筹码,那是赌徒,一输就直接倾家荡产,这可不是梁铮所乐见的结果。

    因此只能让公孙瓒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当了一回工具人。

    被人白嫖,公孙瓒隐隐约约也猜到了几分梁铮的计划。

    此时此刻,公孙瓒知道梁铮在说谎,梁铮也知道公孙瓒知道他在说谎,但如今合则两利的情势之下,日子还得凑合着过下去。

    能怎么办呢?

    公孙瓒当然只能选择原谅啊。

    就这样,两人都很默契地揭过此事,谁也没有再提。

    而不甘心被梁铮白白利用了一次的公孙瓒,问起了毛料的事情。

    梁铮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公孙瓒今天是为何而来了,心中想了想,白嫖终究不好,总归得给公孙瓒一点补偿,便笑着问道:“怎么,这点小买卖,伯圭兄也感兴趣?”

    公孙瓒闻声呵呵一笑,不满道:“贤弟过谦了哈,衣食住行,人之所需,你这毛料可制成衣,可做被褥,有御寒保暖之效,这其中的利益,莫说是我了,怕是连陛下都要心动。”

    如今棉花还没传入华夏,能够保暖的东西,主要是昂贵的皮草。

    可皮草这玩意儿,数量稀少,除非大户人家,否则有谁用得起?

    而公孙瓒之所以对毛料上心,不仅是看上了这其中的利润,更是看到了这上面蕴含的战术价值。

    毛料制作的防寒保暖衣物,可以让麾下士卒在冬季也获得一定的行军作战能力。

    在幽州,这一点可真是太重要了!

    因此公孙瓒才不惜亲自面见梁铮,就是想要从源头上参与到毛料的生产制作流程之中,将这种战略资源牢牢掌握在手里。

    正巧,梁铮也想拉白马义从入伙,因此很干脆地就答应了下来。

    公孙瓒不禁心中起疑:“贤弟为何答应得如此轻巧?”

    梁铮笑道:“伯圭兄可知这毛料的生产,所需何物?”

    “何物?”

    “羊毛。”

    梁铮拿出一副数日前刚刚绘制完成的草原地图,指了指距离大汉边境最近的草场,对公孙瓒说道:“想要更多的原材料,就需要更大的草场,这就使得我们必须持续对草原用兵。伯圭兄,来自使君大人的压力,你顶得住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 坎字旗的第一任旗主

    “呵,我会怕他?”

    一提起刘虞,公孙瓒的脸上也流露出了淡淡的仇视和愤懑。

    原因也不复杂,和黑骑军一样,白马义从的粮饷也被刘虞给切断了。

    若非梁铮及时拉公孙瓒入伙,吞并了鲜于家的产业,恐怕现在白马义从就不得不去从百姓手里“借”了。

    古代的军队因为财政和补给问题,经常用劫掠百姓的方式来维持军心和士气。

    别说公孙瓒了,就连三国里堪称仁义楷模的刘皇叔,入主益州的第一件事也是用这种方式“犒赏”三军。

    最后还是赵云看不过眼,出言劝谏阻止了此事。

    刘备有没有记恨不知道,可赵云从此一生都再也没得到过重用却是实情。

    但很多时候,这往往不只是道德问题,更是经济问题。

    毕竟手里没钱,又不会正经赚钱,不抢还能怎么办呢?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条赚钱的路子,公孙瓒自然不愿意错过,当场向梁铮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会将此事推动到底。

    “既然如此,那我便期待伯圭兄你的表现了。”

    将白马义从成功绑上战车,梁铮就知道北方的局势算是稳了,以后为了共同的利益,大家枪口一致对外,草原胡人的好日子也就彻底到头了。

    …………

    …………

    承德被梁铮一分为七,共一县七乡。

    汉承秦制,县以下设乡、里和亭。

    乡和里是行政机构,亭为治安组织。

    乡设三老、啬夫和游徼,其中三老掌教化,啬夫掌诉讼和税收,游徼掌治安。

    乡以下为里,是为最基层的行政单位。

    里设里正或里典,其职能除与乡政权职能大体相同外,还有组织生产的任务。

    此外,还有司治安、禁盗贼的专门机构亭。

    秦汉时期,按照朝廷的规定,两亭之间相隔十里,设亭长。

    亭遍布于城乡各要地,乡里的作用逐渐强化,并超过郡县,民间有知乡里不知郡县的说法。

    比如刘邦,就是从亭长起家,最终问鼎九五至尊之位。

    这套制度,搁在后世来看实在是非常落后,而且问题多多,可眼下梁铮只能先用着,因为识字的人口还是太少了。

    他就算想要从中选拔各级官员,也不可能选几个目不识丁的文盲出来,否则文书和命令都看不懂,那更麻烦。

    承德县黑山乡,狼刀卫的驻地。

    兼任游徼一职的阎柔,率领他的部曲驻扎于此,负责监视矿坑里的鲜卑俘虏。

    之前的大战,梁铮抓了八千多鲜卑俘虏,杀掉太浪费,而且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但白白养着肯定不行,所以就全部拉来开矿了。

    哪怕是现代社会,开矿也是一件风险极高的工作,动辄发生事故,致残致死。

    所以这些俘虏,就被拉来这里挖石头,按照目前的“消耗”速度,八千人能活到五年之后的,怕是不足一半。

    而且就算还活着,人差不多也是处于报废状态了。

    “干活都给老子卖力些!”

    矿场里,同样出身鲜卑部落的一些狗腿子监工,为了获得赏识改善生活条件,表现得格外卖力。

    他们面容凶恶,不停挥舞着手里的皮鞭,驱赶着昔日的同胞,完全不留情面:“都老实点!盟主大人让你们活着,这是天大的恩典,谁敢不知感恩,休怪我鞭下无情!”

    不远处的瞭望塔上,刚睡醒的阎柔伸了伸懒腰,忍不住教训几句道:“喂喂,别打太狠了,最近死的人有点多,再这样下去,可就该轮到你去挖矿了。”

    “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是……”

    满嘴黄牙的鲜卑监工连忙点头哈腰地用汉语回话,诚惶诚恐的姿态,卑微得宛如奴仆。

    实际上,包括他们这些监工在内,矿区里的鲜卑俘虏,地位连奴仆都不如。

    毕竟在大汉境内,就算是奴仆也是有人权的,

    例如西汉末年权臣王券的儿子打死了一名奴婢,结果自己也要偿命。

    而东汉初年,朝廷就曾六次下令解放奴婢,并明令保护奴婢的人身权利,杀伤奴婢的要处以刑罚。

    可在阎柔手底下的这些鲜卑俘虏,却是可以随意打杀的,只要不影响铁矿开采,根本没人会关心和过问。

    因此包括监工在内,整个矿区的鲜卑人,都对阎柔十分畏惧,哪怕他还很年轻,只有二十岁出头。

    快到午时,烈日当空。

    黑山乡的矿区里,忽然来了一队骑兵。

    矿区周围的帐篷中,住着的都是狼刀卫的军属,他们看清骑在马背上的来人之后,不断有人摇着手打招呼:“巴飞,这次又带了什么好货回来?”

    骑马的汉子笑骂道:“走走走,我这次是出的军务,没捎东西。”

    摆脱纠缠之后,巴飞进了矿区的守军食堂,看到正在用餐的阎柔,他当即趋步上前复命:“首领,我回来了。”

    “嗯,辛苦你了。”

    阎柔看向巴飞,笑着命人给他打了一份饭:“今天有鹿肉,还有鹿骨汤,你有口福了。”

    巴飞虽是鲜卑人,可追随阎柔出生入死已经五六年了,因此深得阎柔信任。

    上回潜入鲜卑大营,与蹋顿联络,也是他亲自带队,因此算是有着功劳在身,如今已入了汉籍,可自称汉人。

    鲜卑并不算一个正式意义上的国家,内部的各大族群,相互之间也没什么归属感。

    故而巴飞对自己鲜卑人的身份毫无认同感,他曾经的部族早就被乌桓人消灭吞并,他更是因此而沦为奴隶。

    可也正因为这样,巴飞才得以结识阎柔,从此人生际遇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吃着鲜嫩多汁的鹿肉,又喝完了热乎乎的鹿骨汤,巴飞才聊起了这次出使东部鲜卑的所见所闻:“如今蹋顿率三郡乌桓之兵,已然尽夺宇文部故地,剩下的白部和段部,也非其对手。”

    东部鲜卑现在已经废了,和蹋顿所率的乌桓三王部打得不可开交,双方都各有死伤,处于持续失血的状态。

    因为在燕山一战中精锐尽数覆灭,族长宇文莫德更是战死沙场,以至于如今明明有人数优势,竟还是被蹋顿扫灭。

    对此巴飞也有些担心:“首领,蹋顿此人狼子野心,当真不用对他有所提防吗?”

    阎柔不以为然地笑道:“你都能想到的问题,主上会没想到吗?别瞎操心了,还是先想想关于鲜卑人建旗的事情吧。”

    巴飞也是刚回来,这才从阎柔口中得知,梁铮亲自下令从黑山乡的八千鲜卑俘虏中挑出三千人成立第五旗的消息。

    阎柔认真地注视着巴飞,郑重其事地对他说道:“我想举荐你做坎字旗的第一任旗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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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翻三国介绍:
大丈夫生于世,当提三尺之剑,砍翻天下。
这是一个重度网瘾青年,带着满级游戏大号,在汉末纵横无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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