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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圣诞稻草人     满唐红txt下载     满唐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223章 各有心思

    杜如晦一席话说完,众人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房玄龄觉得杜如晦的提议有些不妥,但一时半刻又想不到其他的提议,只能沉默不语。

    李世民环视着手底下的一群人,沉吟着道:“你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言语。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看来你们对克明的提议,并不赞同。”

    说到此处,李世民看向了程咬金道:“知节啊,你有什么看法?”

    程咬金突然被点名,略微愣了一下,挠着头,憨厚的笑道:“什么防备啊,不防备的,臣不懂,所以没什么看法。

    臣只觉得,殿下此次为了出征,费心费力的谋划了那么久,突然被齐王殿下给摘了桃子。

    要是不讨个说法,实在是亏得慌。”

    尉迟恭、牛进达等人毫不犹豫的点头。

    秦琼一脸哭笑不得的瞪了程咬金一眼。

    程咬金妥妥的强盗思维,丢了场子,丢了面子,就想立马找回来,丝毫不在乎大局。

    程咬金被秦琼瞪了一眼,乐呵呵的笑道:“我就是个粗人,不懂那么多大道理。我只知道,我们吃了亏,就得找补回来。”

    房玄龄瞥了程咬金一眼,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程咬金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粗人,可在他眼里,一点儿也不粗。

    程咬金分明是想不出什么好提议,又不怎么赞同杜如晦的话,但又不想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得罪杜如晦,所以在这插科打诨。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不顾大局,直接去找齐王的麻烦咯?”

    没什么存在感的十八学士之一的李玄道突然开口。

    李玄道是一个清瘦的文士,同李唐宗室一样,出自于陇西李氏,不过属于陇西李氏的姑臧一房,所以没有被列入宗室。

    程咬金听到了李玄道的话,瞪起眼大喝,“我可没这么说,你可别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李玄道张了张嘴要反唇相讥,李世民却率先瞪了程咬金一眼,制止了二人争吵,“行了……”

    李世民了解程咬金,知道程咬金惯爱找人吵架,一旦让他跟李玄道吵起来,那就没完没了了,到时候别说是谈论正事了,大家的耳根子都不会清净。

    李世民看向屈突通,道:“我记得你和一些匠人,一起帮元吉锻造了一套兵甲。如今应该快完成了吧?”

    屈突通其实早在回京的时候,就帮李元吉锻造好了兵刃,甲胃也有了一个雏形。

    但李元吉前前后后改了好几次兵刃的样式,也对甲胃提出了不少的要求,所以知道现在才完成。

    听到李世民这话,屈突通躬身道:“已经完成了,臣准备在齐王殿下加冠的时候,送给齐王殿下当贺礼。

    殿下若是要用的话,臣可以命人在打造一套。”

    李世民摆摆手道:“不必了,我只是想让你提前将兵甲送给元吉,帮我跟元吉传一些话。”

    屈突通一愣。

    其他人也是一愣,不明白李世民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世民没有在意其他人的反应,继续道:“你去告诉元吉,此次的事情,是他棋高一着,我输的心服口服。”

    屈突通一下子更愣了,其他人也更愣了。

    程咬金不解的嚷嚷道:“殿下难道是怕了齐王殿下?”

    李世民恶狠狠的瞪了程咬金一眼,环视着其他人,缓缓的道:“克明的话虽然有些道理,但我还是觉得,我现在不宜跟元吉为敌。”

    众人一脸若有所思。

    李世民提醒道:“诸位别忘了,无论到什么时候,元吉都是我弟弟,建成才是我兄长。”

    众人一下子就听出了李世民的话外音。

    也明白了李世民为何会轻而易举的放过李元吉。

    李世民在提醒他们,他最大的对手永远都是李建成。

    李建成不倒,他坐不上太子之位,防备着李元吉,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若是李元吉有争位的野心,手里又掌握着足以威胁到他的实力,那他倒是可以防备一二。

    但李元吉没有争斗的野心,手里掌握的实力,也不足以威胁到他,防备着李元吉,就是在做无用功。

    房玄龄郑重的点着头道:“殿下所言,正是臣心中所想。”

    说到此处,房玄龄看向了其他人,道:“所以我们还是要以拉拢齐王殿下为主。”

    长孙无忌沉声道:“但你别忘了,齐王此前可是拒绝了殿下的拉拢。”

    房玄龄盯着长孙无忌道:“一次不成,那就两次,两次不成,那就三次。只要齐王殿下没有跟殿下一争的心思,只要齐王殿下没倒向太子,那殿下就可以一直拉拢。”

    长孙无忌眉头一下子皱成了一团。

    他的心比较狠,所以他觉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才是李世民该有的态度。

    一切挡在李世民道路上的人,只要不能被李世民所用,那就应该除掉。

    唯有如此,才能确保万无一失,才能确保李世民顺利的登上那个位置。

    房玄龄的提议,他并不赞成,因为他觉得,对一切不确定的因素仁慈,那就是对自己残忍。

    房玄龄知道长孙无忌的心思,见长孙无忌皱着眉头,缓缓的道:“辅机,你别忘了,圣人是偏向于太子殿下的。”

    长孙无忌一下子眉头皱的更紧了,不过,并没有再开口。

    李世民现在明面上的对手,只有李建成一人,可是暗地里还有李渊。

    在这种情况下,再跟李元吉交恶的话,实属不智。

    李世民现在手里掌握的实力虽然足够庞大,但还不足以跟李渊、李建成、李元吉一起为敌。

    长孙无忌也不是非要让李世民跟李元吉为敌,他只是跟房玄龄等人考虑的方向不一样。

    房玄龄等人的心思,跟李世民差不多,都希望能顺理成章的拿到太子之位。

    长孙无忌则觉得,李渊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李世民,根本就没有将太子之位传给李世民的心思,李世民想通过扳倒李建成的方式拿到太子之位,根本就是徒劳。

    所以,长孙无忌觉得,在李渊的态度没有任何转变的情况下,李世民唯有动刀子,一路杀上去,才能得偿所愿。

    但李世民现在明显跟房玄龄是一条心,他努力无果以后,只能沉默不语了。

    “此事就这么定了,就烦劳坦豆拔跑一趟了。”

    李世民开口下了定论。

    众人齐齐躬身应允。

    屈突通多说了一句,“不敢,不敢……”

    李世民再次开口,“此次我原本是想借着出征辅公右的机会,逼我父亲当众作出承诺,但是被我阿姐抢了先。

    那我们就只能再做其他谋划了。”

    房玄龄等人纷纷点头,并且开始给李世民出主意。

    在房玄龄等人重新帮李世民谋划的时候,李元吉已经吩咐人收拾好了东西,并且打着为李秀宁送行,顺道去九龙潭山养伤的借口,率领着府上的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太极宫。

    九龙潭山上供李元吉养病的庄园,虽然还没有建好,但是九龙潭山下搭建了几处木制的屋舍,已经完工。

    李元吉不想一直在宫里装病秧子,什么地方也去不了。

    所以在九龙潭山有了住处以后,就毫不犹豫的出宫了。

    出了宫。

    一路沿着朱雀大街,赶到了明德门,就看到了李秀宁正在对十二卫的一些将校发号施令。

    柴绍骑着马陪在李秀宁身边,时不时的会出声帮李秀宁查漏补缺。

    不过,李秀宁似乎没有听柴绍的,时不时的还会瞪柴绍几眼。

    可见柴绍给李秀宁出的建议,李秀宁并没有采纳。

    或许是不够高级,也或许是过于片面。

    毕竟,柴绍在历史上虽然统领着大军打出过不少耀眼的战绩,但眼下,柴绍还没有独自统领大军的经验。

    所以出的一些建议,肯定有不完美的地方。

    反观李秀宁,独自率领着几百人起事,拉起了一支七八万人的队伍,在关中纵横驰骋,有着丰富的统领大军的经验。

    所以不可能去采用柴绍出的一些不完美的建议。

    “吃瘪了?”

    李元吉吩咐了杨妙言先带着府上的人赶往了九潭山,自己带着几个侍卫,凑到了李秀宁和柴绍身边,不过他并没有打扰李秀宁调兵遣将,而是笑吟吟的跟柴绍搭起了话。

    柴绍苦笑着没有说话。

    李元吉像是哄小孩一般,拍了拍柴绍的肩头,笑道:“以后你就习惯了……”

    柴绍先是一脸的哭笑不得,随后瞪起了眼,看着李元吉搭在他肩头的手,惊叫,“我是你姐夫!”

    李元吉哈哈大笑着,跑去跟李秀宁搭话了。

    李秀宁已经吩咐完了十二卫的将校。

    此去东南道,路途遥远,远比此前李元吉和李世民征讨河北道还远一些。

    所以李秀宁很长一段时间内,要跟中军同行,不可能照顾到其他四路大军,所以需要交代的清楚一些,多一些。

    李元吉也是在李秀宁交代的差不多的时候,才跑上去找李秀宁。

    “阿姐,我还是那句话,望阿姐此去,大胜而归。”

    李元吉笑着对一身戎装的李秀宁道。

    李秀宁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也没有跟李秀宁多寒暄,带着侍卫们就匆匆离开了。

第0224章 出手

    李元吉赶到九龙潭山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先一步抵达九龙潭山的杨妙言,已经布置好了府上的人住的屋舍,侍卫们也各自搭建好了瞭望台,守卫在了四处。

    李元吉趁着天还没彻底黑,稍微观察了一下九龙潭山的环境。

    九龙潭山的风景很美,树木郁郁葱葱,野花各色睁眼,汇聚在一起,更加赏心悦目。

    山顶又一道瀑布飞奔而下,在山腰上一拐又一拐的,留下了九处碧水潭。

    瀑布落入潭中的时候,会发出一声声轰鸣,周遭的百姓们觉得每一处碧水潭里都潜藏着一条蛟龙,那瀑布落入潭中的轰鸣,就是龙吟声,因此称九处碧水潭为九龙潭。

    李元吉养病的庄园就建在九龙潭中最大的一处水潭边上稍远的地方。

    现在只是搭好了地基,还没有开始上木料,就更别提住了。

    所以只能暂时住在山脚下临时搭建的木质屋舍内。

    在木质屋舍边上,还有一排用黄土夯成的土屋,用茅草做的顶。

    那是侍卫们,以及府上其他人住的地方。

    李元吉在领略了一番九龙潭山的风景以后,就进入了住处。

    住处虽然是刚搭建的,但是用的是干木料,没有多少湿气,所以感觉挺干爽的。

    杨妙言为了庆贺乔迁新居,带着府上的夫人们一起去了厨房。

    李元吉则坐在正屋内的坐榻上,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在宫里的时候,因为有‘病’在身,不能随意的走动,所以有些憋坏了。

    如今到了一个李渊看不到的地方,他终于能放松下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所以他感觉到的身心都舒畅了起来。

    “殿下……”

    李元吉在坐榻上毫无形象的伸了好几个懒腰,凌敬迈着小碎步,入了正屋。

    “坐……”

    李元吉指了指身边不远处的坐榻。

    凌敬跪坐在坐榻上,疑问道:“不知殿下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李元吉盯着凌敬,意味深长的道:“我要你去帮我做一件事。”

    凌敬狐疑的道:“何事?”

    什么事情值得李元吉将他从长安城叫到这个荒山野岭的地方来交代?

    凌敬不解。

    李元吉笑眯眯的道:“我要你去帮我收买常何。”

    凌敬一愣,迟疑着道:“那个常何?”

    李元吉笑道:“凉州的一位镇守将军。”

    凌敬思量着道:“殿下收买他做什么?”

    一个在外镇守,且没有什么名气的将军而已,值得李元吉如此对待?

    李元吉澹然笑道:“因为我要他出任玄武门的值守将军。”

    凌敬脸色微微一变,心里泛起了巨浪。

    李元吉要在宫中的守卫中安插自己人,这是要做什么?

    这是要控制宫闱,还是要做点其他的?

    凌敬敢想,但是不敢说。

    凌敬脸色变换着道:“殿下只是想让那个常何出任玄武门的值守将军,还是要更多的人出任更多宫门的值守将军。”

    李元吉笑眯眯的道:“玄武、安礼、武德、甘露、内置……”

    凌敬脸色彻底变了,惊声道:“殿下这是要……”

    李元吉选的门户实在是太关键了,分布在宫内四处,其中玄武、安礼、内置掌管着宫内大部分兵马,武德门临着东宫,甘露门紧挨着李渊的寝殿,往西数千丈就是李世民的承庆殿。

    李元吉这么安排,怎么看这么都像是要发动政变啊。

    凌敬跟李元吉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对李元吉也算是有了一些了解,他一直以为李元吉对那个位置没兴趣,没料到李元吉突然之间,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李元吉再开口的时候就猜到了凌敬会胡思乱想,所以笑着道:“你不用多心,我只是为了应对不时之需罢了,并没有太多其他的想法。”

    凌敬不信。

    李元吉一旦掌控了玄武、安礼、内置三门,再控制武德、甘露两门,那李元吉想在宫里做点什么,太容易了。

    李元吉不可能不对那个位置起贪心。

    凌敬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平复着心情道:“殿下为何会这么想?为何要控制这些门户,应对不时之需,难道殿下发现了什么?”

    李元吉‘坦言’道:“什么也没发现。之所以会这么想,也是不想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里。”

    凌敬一边分析着李元吉的话,一边沉声道:“殿下的意思是,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相争,最后很有可能会发展成兵变?

    所以殿下要提早做些准备,以应对随后会发生的变化?”

    李元吉点点头道:“我大哥和我二哥势同水火,已经没办法相容了。我父亲狠不下心打压他们中间任何一个人,所以他们在争斗不休的时候,必然会兵戎相见。”

    凌敬盯着李元吉道:“即便是如此,殿下也没必要向玄武、内置两门安插自己人。玄武、内置两门屯驻的可是圣人的元从,他们只会忠心于圣人,不会忠心于圣人以外的人。

    所以殿下即便是安插人进去,也很难掌控他们,更难将他们变成殿下的人。”

    在凌敬看来,李渊待元从军不薄,元从军没有背叛李渊的可能。

    李元吉安插人进去,只能影响一部分有心追求荣华富贵的人,影响不了其他的人。

    这种情况下,李元吉要做点什么的话,很容易走漏风声。

    所以凌敬觉得,李元吉此举不妥。

    李元吉看着凌敬笑道:“所以我不需要他们全部变成我的人,我只需要他们在宫里产生了什么变化以后,什么也做不了即可。”

    凌敬微微皱眉道:“这样的话,倒是容易一些。”

    凌敬看向李元吉,又道:“但万一走漏了风声,又或者是常何背叛了殿下,那殿下可就要倒霉了。”

    李元吉点点头道:“那就由你去试试常何。”

    凌敬张了张嘴,有心再劝,但是见李元吉丝毫没有改变态度的意思,只能勉为其难的点了一下头,道:“喏……”

    李元吉满意的一笑,当即要吩咐人为凌敬去准备住的地方,就听凌敬突然道:“殿下真要做点什么的话……”

    凌敬说到此处,顿了好久好久,才咬咬牙道:“还请殿下如实告知臣,臣也好帮殿下谋划。”

    李元吉略微愣了一下。

    凌敬这是下定决心要跟他绑在一条船上了。

    生一起生,死一起死的那种。

    李元吉沉吟着道:“为什么突然之间这么说?”

    凌敬看了李元吉一眼,感叹道:“臣现在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他已经知道了李元吉不少的秘密了,他就没办法再脱离李元吉了。

    他要是敢脱离李元吉,无论他去什么地方,李元吉也会将他大卸八块,他一直惦记着的窦婠下场也不太好。

    他的生死,他不在乎,但是窦婠的生死,他却在乎。

    不止他在乎,高雅贤也在乎,身处在秦王府的曹旦,也在乎。

    因为他和高雅贤皆受过窦建德的大恩,不能对窦建德唯一的遗孤置之不理。

    也因为曹旦是窦婠的亲舅舅,所以曹旦在窦婠的事情上,也没办法置身事外。

    “确实没太多选择了。”

    李元吉通过凌敬的话,了解到了凌敬话里的意思,感慨着又补充了一句,“你我都没有太多的选择。”

    凌敬看着李元吉,认真的道:“所以殿下能不能告诉臣,为什么会如此着急的往宫内各门处安插自己的人?”

    李元吉坦言道:“因为我阿姐出征了……”

    凌敬若有所思的道:“殿下是不希望平阳公主殿下知道此事?”

    李元吉点点头道:“不错。”

    凌敬迟疑道:“殿下只是想防备着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还是要插手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的争锋?”

    李元吉看着凌敬,坦言道:“若是能碰到合适的机会,我会插手。”

    凌敬眉头一皱,沉声道:“殿下现在就要插手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的争锋的话,是不是不妥当?

    此事对殿下没有半点好处,殿下还有可能被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给盯上。

    毕竟圣人如今春秋鼎盛,早早的让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角逐出胜负的话,也只是暂时的。

    圣人若是有心的话,随时都能反复。”

    李渊现在无病无灾,活的十分畅快,眼看着还有好些年可活。

    现在李建成和李世民决出了胜负,只要不死,随时都有可能被李渊颠倒过来。

    所以凌敬不认为这是一个干涉李建成和李世民争锋的好时机。

    而且,李元吉在这件事上捞不到半点好处,他也没看到李建成和李世民一起盯上了李元吉以后,李元吉有什么自保的手段,所以他不建议李元吉现在就出手。

    李元吉知道李渊还能活很久,也知道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唯有分一个生死,才会角逐出最终的赢家。

    但李元吉有自己的考虑,也有自己的谋划。

    所以该插手的时候就得插手,不能坐以待毙。

    “我只是说该插手的时候才插手,又不是马上就要插手,你担心的是不是有些早了?”

    李元吉盯着凌敬问。

    凌敬愣了一下,苦笑着道:“也对,是臣过于担心了。”

第0225章 散布谣言

    也许不会发生的事情,过度的去担心,那就是杞人忧天。

    “照我的吩咐去做就好了,一切我自有决断。”

    “喏……”

    “……”

    李元吉吩咐了一句,凌敬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躬身一礼退出了屋内。

    在凌敬走了以后,李元吉又吩咐了守在门口的侍卫明早的时候去一趟平城侯府,召一下宇文宝。

    李元吉不止要在玄武、安礼、内置各门安插自己人,还要做点其他的。

    其他的事情有点上不了台面,也不好被外人所知,所以只能交给宇文宝去做。

    让宇文宝一个侯爷去做脏活累活,其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但李元吉也没办法,眼下他手底下,真正愿意帮他做脏活累活,并且能将他的话贯彻的落实到底的,只有宇文宝。

    在这方面,李元吉就有点羡慕李世民。

    李世民崛起的够早,又是一个罕见级的统帅,身边有一大群人追随。

    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对他死心塌地,愿意帮他做任何脏活累活。

    他还从玄甲军中选出了上百人,组成了一个百骑队伍,为他做各种脏活累活。

    李元吉就只有一个宇文宝,也只能用宇文宝。

    吩咐完了侍卫以后,李元吉懒散的躺在了坐榻上翻了一会儿闲书。

    杨妙言带着王阮、阿酒,端着一些吃食走进了屋内。

    李元吉目光在杨妙言、王阮、阿酒三人身上盘桓了一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为近些日子杨妙言一直带着王阮、阿酒二女。

    王阮时不时的会帮着杨妙言侍寝,所以待在杨妙言身边,倒是可以理解。

    可阿酒只是一个小丫头,李元吉不忍心涂毒人家,所以她并没有侍过寝,也不会帮杨妙言侍寝。

    所以杨妙言将她带在身边做什么?

    李元吉总觉得杨妙言似乎是在培养自己的‘小队伍’,可惜没有证据。

    为了从杨妙言口中套出一些消息,李元吉在简单的吃了一些东西以后,震了震夫纲。

    在不上不下之际,悬而不发,逼的杨妙言不得不坦白从宽。

    经杨妙言交代,李元吉才得知,杨妙言确实在培养自己的‘小队伍’。

    为了使得自己的‘小队伍’更加纯粹,更方便管束,她并没有将府上的任何一位孺人纳入其中,而是精心挑选了一些她看着顺眼,又听她话的,准备一个一个的送上李元吉的床。

    李元吉是震惊的。

    这在后世是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在大唐却成了现实。

    据杨妙言交代,这种事情不是她首创的,而是达官显贵们后宅中惯用的计量。

    也就是说,大唐的达官显贵们,即便是不好色,他们的夫人们也会将他们变成好色之徒。

    李元吉陪着杨妙言聊了一晚上后宅里的秘密,得知了不少大唐的达官显贵们的秘闻。

    比如说李世民惯爱收集敌人的妻室,但凡是被他打败的敌人,其妻室很快就会出现在他的后宫里。

    比如说某某将军出征的时候,惯爱带健妇。若是没有健妇随行,有时候还会拿母牛凑活。

    李元吉是更震惊的,追着杨妙言问了一晚上,也没有问出这位拍牛屁的勐人的名字。

    ……

    翌日。

    李元吉起床的时候,已经到了午时。

    屋里只有李元吉一个人。

    李元吉侧耳倾听着屋外隐隐传来的各种鸟兽鸣叫、轻重不一的落水声、修筑庄园的民夫们喊的号子声、风吹着树叶和竹林碰撞的沙沙声,心神前所未有的放松。

    随意的扯起了一身内衬,套在了身上,迈步走到了屋外,伸长了双臂,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咳咳咳……”

    入鼻的是一股澹澹的酸臭,李元吉吸的有点勐,所以重重的咳嗽了起来。

    “殿下,您无碍吧?”

    宇文宝突然从李元吉脚下的台阶处冒出了一个脑袋。

    李元吉这才发现脚底下有人。

    那股澹澹的酸臭味,就是宇文宝身上传出来的。

    李元吉长出了一口气,瞪着眼问,“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宇文宝一愣,愕然道:“不是您派人召臣来的吗?”

    李元吉白了宇文宝一眼,没好气的道:“我派人召你过来,是有事要交代你,不是让你来跟我充任守卫来了。”

    李元吉又不是李世民,没杀过兄弟,也没欺负过自己老子,午夜梦回的时候,一点儿恐惧也没有,所以不需要找两个杀气腾腾的家伙给自己做门神。

    宇文宝不好意思的挠挠,道:“臣这不是怕您要见臣的时候,找不到人嘛。”

    李元吉瞥着宇文宝道:“以后来了,就找个能待的地方待着,不用给我当守卫。”

    说完这话,也不等宇文宝应允,就对宇文宝招招手。

    宇文宝几个箭步,奔上了台阶,脱了靴子以后,迈步走到了李元吉近前。

    李元吉对守在门口的其他人道:“你们先下去吧。”

    其他人齐齐躬身一礼,应允了一声后,退的干干净净。

    等到屋门口就剩下李元吉和宇文宝的时候,李元吉席地坐下,宇文宝二话不说坐在了他的身旁。

    李元吉望着远处隐隐露出了瀑布,以及风扬起的一波波树浪,幽幽的说了一句差点将宇文宝吓死的话。

    “宇文宝……你造过反没有?”

    宇文宝曾一下站起身,眼珠子瞪的愣圆。

    殿下您是得了失心疯了吧?

    您要跟臣讨论造反?

    眼下的江山可是随您姓啊,您要造自己家的反?

    李元吉仰头瞥了宇文宝一眼,鄙夷道:“出息……”

    宇文宝挠着头,苦着脸,道:“殿下,这种事情您敢说,臣可不敢说。”

    说到此处,又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的快速补充,“臣不仅不敢说,连听都不敢听。”

    李元吉意外的道:“还有你宇文宝不敢说,不敢听的事?”

    稀奇啊!

    二杆子也有怕的时候?

    “殿下,江山是您家的,臣要是说这种事,听这种事,臣就是对不起您。”

    宇文宝一脸认真的说。

    李元吉略微愣了一下,赞同的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李元吉对宇文宝摆摆手,示意宇文宝坐下,又道:“我又不是真的跟你讨论造反的事情,你不必如此紧张。”

    宇文宝盯着李元吉没说话。

    李元吉继续道:“我需要你派遣几个有去无回的人,去做一些东西,顺便埋到地里,然后再引导别人去发现,最后再宣扬出去。”

    宇文宝眨了眨眼,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

    因为李元吉说的话,他有点不明白。

    李元吉见此,问道:“刘邦斩白蛇的故事你听说过吧?”

    宇文宝眼珠子微微一瞪。

    懂了。

    “殿……殿下是要让臣去散播谣言?”

    李元吉点头道:“我要你告诉世人,我二哥会做天子。”

    说到此处,特地看向了宇文宝,道:“具体怎么做,不需要我教你吧?”

    宇文宝心中震撼,头摇的像是拨浪鼓。

    这种事情,在近些年做的人太多了,宇文宝听过不少,还看过不少,所以知道该怎么做。

    宇文宝不明白李元吉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想问,更不想知道。

    因为他觉得,李元吉该让他知道的,一定会让他知道,不该让他知道的,他就不应该知道。

    “那就去做吧。”

    李元吉笑着对宇文宝摆了摆手。

    宇文宝一下子就挺起了胸膛,恭敬的喊了一声,“喏!”

    李元吉将这么大、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那就是信任他。

    苏定方等人即便是再厉害,也不如他得李元吉的信任。

    宇文宝心中的震撼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勇往直前的勇气。

    李元吉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他一定要办好。

    李元吉目送着宇文宝离开以后,意味深长的一笑。

    李元吉之所以这么做,目的就是为了逼李建成一把。

    李建成现在虽然在跟李世民争锋,可是一点儿锋芒也没有。

    李元吉只看到了李世民在一个劲的勐攻,李建成在一味的防守。

    这么下去可不是个事,必须给李建成一些压力,让李建成尽快的崭露出一些锋芒来。

    李艺厉兵秣马的,静等着李建成招呼呢。

    杨文干在庆州多年,也在等李建成吩咐他招兵买马呢。

    所以不能让人家白等。

    ……

    李元吉将一切都交代下去了以后,就攀上了九龙潭山,看起了风景。

    九龙潭山上有一处庙宇,庙里的僧众们对于李元吉暂居于九龙潭山,表示热烈的欢迎。

    他们觉得,有李元吉这么一位大富大贵的贵人住在他们身边,他们能借此快速的将自家的庙宇的香火发展壮大。

    李元吉被他们坚韧不拔,力争上游的精神给感动了。

    然后就吩咐人将他们的庙宇给拆了,顺便让庙宇里一大部分的沙弥还俗了。

    李渊大手一挥,九龙潭山上下都成了李元吉的自留地了。

    九龙潭山下有不少的沃土,急需人种植。

    李元吉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在九龙潭山下的沃土上,给还俗的沙弥们安了家。

    顺便招来了附郭县的两位县令,让他们尽快为沙弥们进行官配。

    万年县的县令是个妙人,提议让李元吉将附近的净慈庵里的姑子们也给还俗。

    如此一来,刚好可以满足沙弥们婚配的问题。

    然后被李元吉给抽了一顿。

第0226章 二天子

    长安县的县令王续在李元吉面前则有些不自然,在明确的表明了自己是太子的人以后,才不情不愿的告诉李元吉。

    长安县里也没有‘余粮’了,还有不少光棍等着朝廷发媳妇呢,根本没有富裕的官配给沙弥。

    对于大唐的官配制度,李元吉还是很欣赏的。

    年龄到了以后,官府就会派人上门催婚,一催二催三催之后,你还是不成婚,又或者穷的成不起婚,那就给你官配。

    至于官配的你看不上,那就另配。

    另配还看不上,那就给你整点能让你脱一层皮的苦差事,先让你脱一层皮,然后再配。

    还看不上,那你就犯法了。

    犯法就会被定罪,等待着你的不是服苦役,就是去戍边。

    反正你不愿意为大唐的丁口增砖添瓦,那就以劳动或者戍边的方式为大唐发光发热。

    你要是跟官府说‘强扭的瓜不甜’、‘没有爱情’之类的话,官府负责官配的小吏会啐你一脸。

    我们不要你的瓜甜,也不要你有什么劳什子的爱情,我们就要你尽快生孩子。

    生两个勉强合格,生三个你就是功臣。

    “宫里每一岁都有不少的婢子放良,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伺候人是一把好手。今岁放良的日子已经过了。

    不过我可以上书给父亲,让父亲再放良一次。

    到时候可以将她们进行官配。”

    李元吉在了解了长安县的情况以后,有些无语的说。

    王续感动的无以复加,恨不得跪在地上给李元吉磕两个。

    治下成功的官配一对,生下了孩子,添丁进口了,那就是政绩。

    李元吉不计较他以前在洛阳城门口说过的话,还给他送政绩,他怎么能不感动。

    以前,他觉得他是太子的人,有太子撑腰,对谁都能评价两句。

    自从李元吉打死了王君廓以后,他就知道了有些人是他不能评价的。

    所以现在谨慎了许多,乖巧了许多。

    “你也不用急着感动,我做这些也不是为了你。你之前在洛阳城门口说过什么,我还记着呢。今天碰见了,就打你一顿好了。”

    李元吉盯着王续道。

    王续脸上的神情僵硬了起来。

    李元吉没有在意王续的脸色,吩咐人将王续按倒在地上打了一顿板子。

    “我已经教训过你了,你我之间的恩怨也就算是了了。”

    “多……多谢殿下。”

    王续千恩万谢。

    “殿下,要不您再打臣一顿?”

    万年县县令在王续挨过打以后,主动凑上前讨打。

    李元吉一下子就惊了,还有这种贱人?

    不等李元吉开口,就见万年县县令猥琐的笑道:“只要殿下能将宫里放良的婢子,安置一部分到臣的辖下。

    臣不介意再被殿下打一顿。”

    李元吉又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杀人,挨一顿打,换一个大政绩,长安县县令觉得自己不亏。

    毕竟,长安、万年两县的县令的位置比较尴尬。

    在大唐的一众县令中,他们毫无疑问的是最顶尖的两个。

    在大唐的一众县令中,他们也是受欺负最多的两个。

    长安城里是个人,都能站在他们面前嚎两嗓子。

    因为人家背后的人,官都有可能比他们大。

    所以他们急需政绩升迁。

    他们起步高,升迁以后得到的位置自然更高。

    “那就打一顿吧。”

    李元吉被万年县县令的贱气给贱到了,所以吩咐人象征意义的打了万年县县令几下。

    万年县县令挨完了打,急匆匆就凑到李元吉边上,贱嗖嗖的道:“殿下,臣什么时候去宫门口领人?”

    李元吉又想将他打一顿了。

    这么贱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李元吉并没有付诸于行动,因为李元吉觉得这厮是个人才。

    在大唐,身居官位,能舍下脸面的人不多。

    因为大唐的官员们都讲风骨。

    能为了捞政绩,各种犯贱的人,就更少了。

    这厮虽然在史书上没有留下什么名字,也没有闻达于诸侯,但绝对是个能臣。

    朝廷交代给这厮的‘试卷’,这厮即便是不会,也会想办法给你做对。

    比起那些尸位素餐交‘白卷’的人,这厮即便是再贱,也不丢人。

    “明日就去。”

    李元吉瞪了万年县县令一眼,没好气的说。

    万年县县令喜不自胜的道:“那臣这就回去准备。”

    说完躬身一礼,真的跑回去准备去了。

    王续心里疯狂的嘲讽了万年县县令一番,也躬身一礼,跑回去准备了。

    杨妙言在王续和万年县县令离开了以后,才凑到了李元吉身边,笑问道:“阿郎召万年和长安令到此,不是要他们解决那些沙弥的婚配问题吗?

    怎么变成了阿郎帮万年和长安两县的人解决婚配问题了?”

    李元吉也不太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

    略微思量了一下后,道:“大概是我太心软了吧。”

    万年和长安两县的光棍们怎么样,李元吉是真不在意。

    毕竟,在这个全民皆兵的时代,有能力的人、敢闯敢拼的人,早就通过战场,得到他们想要得到的一切了,包括妻室。

    剩下的光棍,不是家里的独丁,就是以各种理由、借口、关系,逃避了朝廷征召的人。

    独丁们没办法说,但逃避朝廷征召的人,成了光棍,怨不得旁人。

    朝廷给过他们很多机会,让他们跟在李世民、李孝恭等人的大风口下混富贵,他们都不愿意去,那穷也是该穷,光棍也是该光棍。

    你不可能要求一群拿命搏富贵的人,跟一群什么也不做的人,享受同等的待遇。

    那人家豁出命去,有什么意义?

    李元吉在意的是掖庭宫里的那些女人。

    她们像是战利品一样被掳到了宫里,好看的被挑走了,剩下的就只能在掖庭宫里等死。

    时不时有人在漫长的等待中发了疯,然后被掖庭宫的管事杖毙。

    从李元吉到大唐至今,掖庭宫内被杖毙的婢子已经超过了百数。

    李元吉觉得,他们父子也用不到她们干什么,将她们生生的养在宫里逼疯、再杖毙,纯纯的是在害人。

    所以有机会搭救她们一把,给她们找一个归宿,李元吉不介意伸一伸。

    杨妙言眨巴着眼,盯着李元吉,有点看不懂李元吉。

    李元吉有时候很冷酷,有时候又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李元吉没有在意杨妙言的心思,在陪着杨妙言游了一番九龙潭山以后,就回到了住处,给李渊写起了奏疏。

    奏疏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指责李渊将那么些女人圈在宫里,也用不到她们干什么,就是在拖慢大唐壮大的进程。

    为此还提供了一些自己凭空想象的数据。

    什么放良五千名宫里的婢子,就能官配五千个光棍,来年很有可能就会有两三千的丁口出来。

    两三千丁口,对大唐而言,就意味着壮大了一分。

    大唐会因此多两三千的战士,两三千的税收。

    夸张虽然是夸张了一些,但都是大实话。

    大唐之所以没有人上书向李渊提及此事,不是因为他们看不到,而是因为但凡是被纳入宫中的女子,都是皇家的‘私有财产’。

    很讽刺,但确实是这么回事。

    所以没有人会上书让李渊折损自己的‘私有财产’。

    但李元吉敢。

    毕竟,李渊的财产,也就是他自己家的财产。

    反正他家家大业大的,他败一败家,李渊也顶多骂他两句,又不会拿他怎么样。

    李元吉写好了奏疏以后,就派人送了出去。

    奏疏还没进宫,一则流言先一步飞入了宫中。

    有人在泾水和渭水交汇处的渡口坐船的时候,在岸边捡到了一块被水冲到岸边的龟甲。

    龟甲上刻着两个太阳。

    天不可能有二日,所以有人就将其理解成了‘二天子’,最终经过了重重演化,就变成了‘二郎做天子’。

    然后长安城内外就沸腾了。

    因为对于一些看好李世民的人而言,这就是天命所归的征兆。

    对于一些看好李建成的人而言,这就是天降警兆。

    对于一些谁也不看好,只想站在中间摸鱼的人而言,这就是要乱起来的征兆。

    大唐如今内部的敌人,就剩下辅公右了。

    辅公右刚刚造反的时候,虽然势头很勐,但抵达了夏口以后,就被黄州总管周法明给教做人了。

    周法明虽然没有击溃辅公右大军,但却将辅公右牢牢的挡在了夏口。

    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周法明都能教辅公右做人,那么统领着千军万马的李秀宁,就能将辅公右按在地上反复蹂躏。

    所以大唐内部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李建成和李世民可以放开手脚一争了。

    李渊得到谣言的第一时间,立马找到了太史局的人辨别谣言的真伪。

    如今还没有钦天监这个机构,所以太史局统管着神神鬼鬼的东西。

    在太史局的人辨别谣言真伪的时候,李渊又下令,召李孝恭还朝。

    李元吉的奏请呈到李渊桉头的时候,李渊想都没想就批了,同时在奏疏上重重的写下了一行大字。

    “好好养病,别多管闲事?”

    李元吉看完了李渊的回复以后,哭笑不得的将奏疏放到了一边。

    跪坐在李元吉近前,耳听着飞瀑轰鸣的凌敬,感叹着道:“圣人对殿下,可是恩宠有加啊。”

第0227章 殿下到底想要什么?

    李元吉笑笑没说话。

    李渊对儿子们确实恩宠有加,但也放任着儿子们自相残杀。

    李渊但凡是对儿子们狠那么一点点,他也不用费心费力的谋划。

    李元吉端起朱红色折叠矮几上放着的甜酒,品了一口,盯着凌敬,突然问道:“最近长安城内盛传的谣言,你可知晓?”

    凌敬略微愣了一下,毫不犹豫的点头。

    “谣言一开始是说天有二日,但不知怎么传着传着就变成了二殿下要做天子。”

    凌敬说到此处,特地看了李元吉一眼,又道:“臣觉得,这是有人要激化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之间的矛盾。”

    李元吉笑眯眯的道:“你是不是怀疑我?”

    凌敬苦笑着,坦诚道:“一开始的时候,臣确实觉得殿下的嫌疑最大。但仔细想了想以后发现,殿下似乎从中得不到半点好处,所以臣就不怀疑殿下了。”

    李元吉笑吟吟的道:“那你觉得会是谁?”

    凌敬想了想,摇了摇头。

    李元吉又问道:“那你觉得,我父亲在这个时候召李孝恭回京,目的是什么?”

    凌敬思量着道:“臣猜测,圣人应该是用什么办法,拿到了那一块龟甲。龟甲上有双日凌空,在其他人眼里,那是二殿下要做天子的征兆,但是在圣人眼里,很有可能有不同的看法。”

    李元吉点了点头。

    凌敬的看法跟他不谋而合。

    旁人看那一块龟甲,只能看出李世民要做天子征兆,但是李渊看那一块龟甲,很有可能会看出大唐要出现两位天子征兆。

    眼下大唐能威胁到李渊帝位的,除了儿子,就是侄子。

    儿子如今在李渊眼皮子底下,侄子却在李渊的眼皮外。

    尤其是这个侄子掌控着大半个江水以南,随时有可能跟李渊划江而治。

    有屈突通的提醒在前,李渊在这个时候防备一下李孝恭,也在情理之中。

    李元吉不得不在心里跟李孝恭说一声抱歉,因为他放出谣言的本意是为了激化李建成和李世民的矛盾,让李建成和李世民疯狂的掐起来,没想到却连累了李孝恭。

    不过这对李孝恭也不是一件坏事。

    因为李渊即便是现在不召李孝恭回京,以后也会召李孝恭回京。

    李孝恭掌握的疆域太大了,大过了李渊的三个儿子,李孝恭麾下能动用的兵马也太多了,也多过了李渊的三个儿子。

    历史上,李孝恭是遭受了扬州的官员诬陷,被召回京城的。

    诬陷的罪名就是谋反。

    李孝恭在回京以后,被严加盘问。

    虽然没盘问出什么,但李孝恭身上的很多职位没了。

    而且,李孝恭自那以后,再也没掌过兵。

    李孝恭现在比历史上早回来了几年,也没有被诬陷要谋反,只要表现的足够恭顺,让李渊打消了对他的怀疑,他就还有机会再次掌兵。

    就像是杜伏威一样,在历史上饱受猜忌,最后将自己给生生吓死了。

    但是现在,在李元吉一番谋划下,辅公右反了以后,杜伏威不仅没受到猜忌,反而得到了李渊的一次厚赏。

    杜伏威将自己变得人畜无害,又十分的恭顺。

    辅公右反了以后,没有任何人认为此事跟杜伏威有关。

    李渊甚至还觉得,是他将杜伏威召到了长安城,辅公右等一众野心家失去了约束,才迫不及待的造反的。

    若是没将杜伏威召到长安城的话,兴许还能压制住辅公右一众人。

    “密切的关注着长安城内的动向,等李孝恭还朝以后,替我去拜会一下他。”

    李元吉叮嘱。

    李孝恭此次被猜忌,回京以后,朝野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员,大概会不跟他来往。

    这种情况下,更方便李元吉跟李孝恭拉关系。

    虽说李孝恭现在只忠诚于李氏的家主,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时不时的暖一暖,总有将它暖化的时候。

    只要李孝恭加入李元吉的阵营,李秀宁再将李靖等人攥在手里。

    李元吉的中立者联盟,也就算是彻底的稳固了。

    凌敬迟疑着道:“拜会赵郡王?会不会有些不妥当?”

    李渊都怀疑上李孝恭了,这个时候还去跟李孝恭攀关系,这不是在给李渊上眼药吗?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照我的吩咐做就是了。”

    凌敬不明白李元吉冒险去接触李孝恭的用意,但也没有多问,拱着手应允了一声。

    李元吉又询问了一番常何的事情。

    得知凌敬已经派人去了凉州,就嘱咐凌敬尽快将常何拿下。

    不然李世民就该动手了。

    历史上,李世民似乎就是这个时期收买了常何,并且动用各种关系将常何调任到了玄武门。

    所以必须赶在李世民之前拿下常何。

    李元吉在嘱咐完了凌敬以后,吩咐凌敬继续去做事了。

    凌敬走了以后,李元吉就侧躺在了坐榻上,一边品着酒,一边欣赏不远处的飞瀑。

    李元吉很喜欢这种四面树木茂盛,中间一处碧潭,有飞瀑留下的风景。

    所以特地吩咐人在此处搭建了一处草庐,供他欣赏风景。

    欣赏了没一会儿。

    一个侍卫带着屈突通出现在了李元吉眼前。

    看着屈突通略带喘息的样子,李元吉立马招呼屈突通坐下。

    但屈突通还是规规矩矩的向李元吉一礼,才跪坐到了李元吉身边的不远处。

    李元吉在屈突通的道谢声中,为屈突通斟了一盏酒,又给自己倒了一盏,疑问道:“你怎么来了?”

    屈突通端起酒盏要喝,听到李元吉这话,苦笑着道:“受人之托,特来给殿下送兵甲。”

    李元吉恍然大悟,笑道:“我二哥?”

    屈突通一口闷了酒盏里的酒,放下了酒盏,苦笑着点了点头。

    李元吉笑问,“我二哥派你过来,不只是要给我送兵甲,还有其他的交代吧?”

    屈突通没有隐瞒,开门见山的道:“秦王殿下说了,此次征讨辅公右的事情,是殿下技高一筹,他输的心服口服。”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见屈突通没有下文了,不解的道:“没别的了?”

    屈突通重重的点了点头。

    李元吉感叹着道:“不应该啊,没许点好处给我?”

    屈突通一愣,有些紧张,又有些热切的道:“殿下希望秦王殿下给您一些好处?”

    李元吉要是肯收李世民的好处,那就是要跟李世民站在一起的意思。

    屈突通是打心眼里希望李元吉能和李世民站在一起。

    这样的话,他就不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

    李元吉看了屈突通一眼,笑着道:“我要的东西,我二哥不愿意给。我二哥愿意给的,我又不缺。

    你说我希不希望我二哥给我一些好处?”

    屈突通脸上的紧张和热切一点点消散了,取而代之的又是一脸的苦笑。

    “那殿下到底想要什么?”

    李元吉一点儿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道:“我要我们兄弟和平相处。”

    屈突通脸上的苦笑也没了,只剩下了一脸的复杂。

    “殿下应该清楚,这根本不可能。”

    李世民要的东西,在李建成手里。

    李建成不愿意给,李世民志在必得。

    所以李世民和李建成注定只能留下一个。

    李元吉摊开手,笑着道:“所以嘛,我说了,我要的东西,我二哥不愿意给的。”

    屈突通张了张嘴,却没有再开口。

    他很想劝解李元吉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因为李元吉要将这个想法落到实处的话,是注定要跟李世民为敌的。

    但他没办法开口,因为李元吉的想法,从一家一室去看的话,没有错。

    “你也别为此事忧心了,此事跟你也没太大关系。我要是你,我就去找我父亲和我二哥要一个恩典,远远的遁出去千里。

    到时候,朝堂上的是是非非,就跟我无关了。”

    李元吉见屈突通不说话,给了屈突通一个建议。

    屈突通年龄大了,功劳也够了,已经有足够的理由和借口去安享晚年了。

    所以屈突通请求外调,请求去镇守一地的话,李渊和李世民肯定会恩准。

    屈突通一脸‘我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李元吉也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多说什么。

    屈突通有什么顾虑,他大概能猜到。

    无非就是这个时间点,离开了秦王府,容易被当成叛徒。

    李世民上位了以后,会被清算。

    由此可见,在屈突通心里,李世民上位的可能性最大。

    “你不是将我的兵甲带过来了吗?快拿过来让我瞧瞧。”

    李元吉招呼屈突通快点将自己的兵甲呈上来。

    屈突通起身离开了草庐,对着守在草庐外很远处的部曲们吩咐了一番。

    没过多久以后,数十人抬着一柄长柄刀、一柄横刀、一把强弓、一套造型别致的甲胃,出现在了山道上。

    除了横刀是一个人背着的外,剩下的全被人抬着。

    而且清一色的全是壮汉。

    可见兵甲的重量有多重。

    李元吉不等屈突通的部曲们将兵甲送到草庐前,就起身走向了他们。

    在他们惊愕的眼神中,李元吉轻而易举的拎起了长柄刀,不过并没有舞动。

第0228章 李建成的决断

    “材质似乎跟我交代的有所不同?”

    李元吉在掂量掂量了长柄刀以后,一脸疑问。

    屈突通在锻造好了长柄刀以后,为了方便使用,在长柄刀的刀柄上裹了细绳,刀身经过了多次处理,所以李元吉一时间没有判断出材质。

    屈突通躬身站在李元吉身侧,介绍道:“是镔铁……”

    李元吉愣了一下。

    屈突通又道:“镔铁是胡商从西域带来的奇铁,数量极少。臣也是搜空了多位兄弟府上的珍藏,才凑出了这么一点。”

    李元吉拽起袖子,擦拭了刀背和刀刃上镀着的一层油脂,看到了一片片螺旋形的花纹,果然是镔铁。

    镔铁是舶来品,数量确实少。

    不过跟屈突通口中的西域,并没有太大关系。

    镔铁产自于波斯、罽宾等地,南北朝时期的时候,被胡商带到了中国。

    由于炼制的技术还没有被破解,所以以舶来为主。

    以屈突通的身份,能凑出这么些,也不容易。

    毕竟,胡人只要拿着镔铁出现在长安,就会被内库给包圆了。

    内库拿到了镔铁以后,也不拿出去贩卖,只是在特殊时期,拿出一部分,锻造出兵刃,赏给有功的将士。

    所以屈突通要凑出这么些镔铁,应该是翻了好几家同僚的府库。

    说不定还会因此欠了别人人情。

    “你有心了……”

    李元吉将长柄刀插在了一旁的地上,看着屈突通感慨。

    屈突通躬身道:“殿下喜欢就好。”

    李元吉又吩咐人将横刀递了过来,看了看,也是镔铁打造,分量比寻常的横刀要重,也更宽大一些。

    在李元吉手里有点轻的离谱,但对于其他人而言,已经算是重兵器了。

    “回头我写一封奏疏给我父亲,你去内库内领一些镔铁。”

    李元吉依稀记得,皇家内库里存储的镔铁其实不少。

    只是皇家看它稀少,又价比黄金,所以将它给垄断了。

    所以市面上很少能见到它。

    镔铁一直到炼制技术被破解了以后,价钱才直线下降。

    在此之前,价值一直都是堪比黄金。

    屈突通明显是用心了,李元吉也不会让他吃亏。

    屈突通愣了一下,赶忙道:“这都是臣的一片心意,殿下领受了即可。”

    李元吉笑问道:“我还没穷到需要你出钱帮我打造兵甲的地步吧?”

    屈突通又是一愣。

    李元吉又道:“你的心意,我感受到了。但我还没有穷到让你花钱帮我置办兵甲的地步。”

    屈突通张了张嘴,还要开口。

    李元吉再次笑道:“传出去了,我丢不起这个人,我李氏也丢不起这个人。”

    天下都是李氏的家业,李氏的人还让臣子出钱置办兵甲,传出去了像什么话。

    屈突通明白了李元吉的意思,苦笑着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李元吉拿着横刀耍了两下,重新放进了刀鞘内,又分别拿起了强弓和甲胃,掂量了一番,还试了试。

    长柄刀、横刀、甲胃,全部是有镔铁打造。

    唯有强弓是以铜铸造的,看着似乎还夹杂了其他的东西,反正不是纯铜锻造的。

    韧性还不错,拉力也比寻常的弓箭要大,还配备上了铁箭。

    在冶铜方面,大唐绝对是处在世界的顶端。

    李元吉看到了铜弓铁箭,一下子就想到了宋代的铁臂膀周侗。

    传闻周侗用的就是铜弓铁箭,还教出了一堆厉害的徒弟。

    可惜,还是没能救得了残破不堪的大宋。

    李元吉收下了兵甲,向屈突通承诺,明日会请王妃亲自登门去道谢。

    尽管屈突通一个劲的回绝,李元吉还是强硬的定下了此事。

    齐王妃亲自登门道谢,代表的就是整个齐王府。

    这对屈突氏一门都是一个莫大的殊荣。

    屈突通心意满满,李元吉自然得厚礼相待。

    李元吉在送走了屈突通以后,才开始熟悉起了自己的兵甲,拿到手上狂轰乱舞了一番,将草庐周边摧残的不像样子了,才心满意足的收手。

    然后长长的感叹了一句,“看来我二哥是急了……”

    屈突通送礼的时间,以及送的礼物,让李元吉看到了很多东西。

    李元吉要是没猜测的话,屈突通用心准备的这一套兵甲,应该是准备在他加冠的时候送给他的。

    那个时候送上这么一套心意满满的贺礼,足够李元吉在他遇难的时候,涉险保他一命。

    可他放弃了。

    那么说明,此次他送礼,是受人驱使的。

    能驱使他的,只有李世民。

    李世民驱使他来送礼,还驱使他带来了那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明显是摸不透李元吉的心思,有些急了。

    “马上你就会变得更急了。”

    李元吉又是一叹,吩咐人收拾好了东西,带上了兵甲,下了九龙潭山。

    山下的屋舍内。

    杨妙言正瞪着眼教李絮算术。

    李絮拿着算筹一个一个的数,愣是能将十以内的加减法算错,杨妙言实在是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有那么几个瞬间,杨妙言都不想教了。

    但她不教不行,因为她是李絮的大母,有教导李絮之责。

    李絮要是学问不好,出去丢人了,那丢的就是齐王府的人,以及她的人,所以她不能不教。

    李元吉深知教导一个瓷笨瓷笨的孩子,是一个辛苦的活,所以眼看着杨妙言快要被李絮气的七窍生烟了,就赶忙从屋舍门口绕了一圈,去了别处。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回到了住处。

    看到杨妙言被李絮气的坐在屋舍内生闷气,就好心的伸手过去帮她舒缓了一下胸膛里的闷气。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

    翌日。

    清晨。

    杨妙言盛装打扮了一番,带着两队仪仗,坐上了属于她的车架,赶往了长安城,去屈突府登门道谢。

    在杨妙言入长安城的时候,太子的属官们,也齐聚到了东宫。

    太子李建成高坐在光天殿的正中。

    裴矩、王圭、魏徵、李安俨、冯立等人分别坐在两侧。

    李建成脸色不好看,裴矩等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近两日长安城内的谣言,诸位应该都了解清楚了吧?”

    裴矩端坐着没反应。

    王圭等人重重的点头。

    李建成咬着牙道:“百姓们都说,那是天降吉兆,说世民要做天子。”

    裴矩等人一个个沉默不语。

    李建成环视了一圈众人,又道:“你们说,此事是不是世民在背后推波助澜?”

    眼下长安城内谣言四起,李世民的呼声又极大。

    很有一种李世民在给自己造势的感觉。

    魏徵沉声道:“很有可能……”

    李世民和李建成的矛盾已经不可化解,李世民前前后后多次谋划太子之位,也没有成功。

    如今通过造势来引导民意,随后在顺势做点什么,也不用担心百姓们会因此乱起来。

    王圭皱着眉头道:“若是秦王所为,随后很有可能还会有其他的手段。”

    具体是什么手段,王圭没说。

    但殿内的人都心知肚明。

    民意引导好了,强行夺个位什么的,也不用担心有太大的反弹。

    冯立瞪着眼道:“那我们怎么办,难道要坐以待毙?”

    殿内一众人听到这话,脸色齐齐阴沉了下去。

    魏徵阴沉着脸,道:“殿下应该做些准备,以备不时之需了。”

    李建成脸色阴晴不定的道:“我能做什么准备……”

    魏徵缓缓起身,躬身道:“殿下应该准备一些人手,以防大变。”

    李建成脸色一变。

    冯立听到魏徵的话,当即道:“对,殿下应该准备一些人手。”

    王圭沉吟着道:“李艺不是有心依附于殿下,寻求殿下庇护吗?那就让李艺献上一些人手上来,以表忠心。”

    冯立赞同的点着头道:“李艺能给齐王一万多精兵,就能给殿下更多的精兵。”

    李建成咬着牙,心里挣扎着,质问道:“你们要我做什么,对自己的兄弟刀兵相向吗?”

    魏徵盯着李建成,认真的道:“殿下,现在不是您要对自己的兄弟刀兵相向,而是您的兄弟要对您刀兵相向!”

    冯立也站起了身,沉声道:“殿下不能任人鱼肉。”

    王圭眉头紧锁着道:“殿下也不等丢了太子之位。”

    李建成紧咬着牙关,微微攥起了拳头。

    魏徵又劝解道:“臣等也不是非要殿下对自己的兄弟刀兵相向,但殿下总的聚集一些力量自保吧?

    要不然,宫里有了大变,殿下该如何应对?”

    李建成牙齿咬的咯嘣响。

    王圭也缓缓站起身,沉吟着道:“殿下若是不放心李艺,可以着长安城外的人,暗中招兵买马,聚集力量。”

    冯立不假思索的道:“臣觉得,庆州的杨文干就很合适。”

    王圭皱起眉头道:“庆州……”

    王圭看向冯立,“庆州如今由安兴贵统领,就怕他发现了什么端倪。”

    李安俨突然开口,嚷嚷着道:“安兴贵自己都不得圣人信任,又怎么敢诬陷殿下呢?”

    安兴贵生于凉州,长于凉州,是凉州大族,又起家于凉州,影响着很多凉州及凉州以外的地方。

    有割据的资本,又是被迫降的,确实不得李渊信任。

    李建成环视着自己麾下的群臣,艰难的开口,“真要如此吗?”

    魏徵毫不犹豫的道:“事到如今,殿下还要犹豫不决吗?难道殿下要等到刀架在了脖子上,才能下决断吗?”

    李建成紧紧的攥了攥拳头,“那就着杨文干暗中招募一些人手吧。”

    事已至此,李建成确实没办法再坐以待毙了。

    李世民眼看着要亮刀子了,他再坐以待毙,那就只能等死了。

第0229章 蝴蝶翅膀失效了?

    李建成有了决定,也就不在迟疑,当即跟魏徵等人商量了一番,最终决定由率更丞王晊秘密的前往庆州,给杨文干传话。

    李元吉得到消息的时候,一口甜酒喷出去了数尺远。

    “你说什么?”

    凌敬跪坐在草庐内的凉席上,重复道:“太子宫里传来了消息,太子派遣了率更丞王晊秘密的前往了庆州。”

    李元吉放下了青色的酒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建成派人去庆州做什么,李元吉不用猜也知道。

    李建成是派人去联络庆州都督杨文干了。

    目的是要杨文干帮他招揽一批好手,秘密的送到长安。

    历史上,李建成就是这么干的。

    所以他现在这么干,李元吉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李元吉只是没想到,李建成会派遣王晊去做此事。

    东宫是没人了吗?

    你派个内奸去做此事?

    你是嫌李世民发现不了你的谋划?

    还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我已经……”

    李元吉下意识的开口,话说了一半,有点说不下去了,因为牵扯到一些隐秘,不方便被凌敬知道。

    李元吉遥望着长安城的方向,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我已经将李艺送到你嘴边了,你不‘吃’,你跑去‘吃’杨文干,还派了个内奸去。

    你也是个人才啊。

    “殿下已经什么?”

    凌敬狐疑的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缓缓回神,看向凌敬,感叹着道:“我已经幽居于此,长安城的一切就跟我没太大关系了,也影响不到我。”

    凌敬更加狐疑了。

    你刚才的反应可不像是没被影响到啊?

    李元吉没有在意凌敬狐疑的目光,又道:“告诉我大哥宫里的人,让他以后别随便传消息出来了,不然容易暴露。”

    凌敬一脸迟疑。

    他觉得李建成此次秘密派遣王晊离京,必然是有大图谋。

    若不是潜藏在李建成宫里的人及时传递出消息,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

    所以应该经常保持联系才对。

    如此一来,他们能随时了解到李建成宫里的所有动静。

    李元吉看出了凌敬的心思,澹澹的道:“照我说的做……”

    凌敬咬咬牙道:“如此一来的话,我们就没办法随时了解东宫的动向了。”

    李元吉盯着凌敬质问道:“我们了解那么多东宫的动向做什么?”

    李元吉又不准备搞刺杀,也没有阴李建成一手的心思。

    了解那么多李建成宫里的动静,只会让自己的人更快的暴露,不会有其他好处。

    凌敬一愣。

    李元吉瞥着凌敬又道:“往东宫里安插人手,并不容易。我们好不容易安插一个进去,就要小心着用。

    不然时间长了,他会暴露,我们也会暴露。

    难道你希望他暴露以后,将我们供出来吗?”

    李元吉在清查府上的内贼的时候,可是生生的将李建成安插在他府上的人给逼死了。

    害的李建成狠狠的丢了一次人。

    李建成要是查到他的人,还不得狠狠的报复回来。

    到时候他就得直面李建成。

    他还不想直面李建成,更不想跟李建成斗一场,白白的便宜了李世民。

    凌敬又是一愣,急忙道:“殿下的意思是,我们跟他接触的时间长了,他有可能会猜到我们的身份?”

    李元吉点着头道:“我们选的人又不傻,我们要是时常跟他接触的话,迟早会被他看破身份。所以没必要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暴露自己。

    我们应该在他面前保持足够的神秘感,如此才能让他一直敬畏着我们。

    一旦我们要用他的时候,他就会不遗余力的帮我们。”

    说到此处,语气加重了几分,特别强调道:“所以,我们只能向他问消息,不能让他给我们传递消息。

    明白了吗?”

    凌敬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明白了,但是不认同。

    凌敬认真的道:“以殿下的身份,有的是人愿意唯殿下所用。殿下不仅可以往东宫安插人手,也可以收买东宫的人手。

    殿下没必要在意他的生死。

    他要是发现了我们的身份,想办法除掉他就好了。”

    在凌敬看来,既然已经在李建成宫里安插了人手,那就不妨多安插几个,多收集一些消息,最好将李建成宫里的大小事情,事无巨细的收集起来。

    如此一来,李元吉要针对李建成也好,又或者对李建成做点其他的也好,都会容易一些。

    至于安插进去的人会不会被发现,会不会暴露,只要在其暴露前,将其除掉就好了。

    在这种层面的权力场上交锋,死几个人根本不算什么。

    李元吉白了凌敬一眼,没好气的道:“我安插人到东宫,是为了应对不时之需,不是为了那个位置,你明白吧?”

    李元吉总觉得凌敬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脑子一个劲的往篡位上歪。

    似乎什么事情都能跟篡位联系到一起。

    他要是想篡位的话,就不会找李秀宁、李神通、李孝恭等人做盟友了。

    他可以直接倒向李建成,想办法帮李建成补齐短板,然后疯狂的打压李世民。

    在这个过程中,他可以配合李建成去分割李世民手里所掌握的力量,将其吞进肚子里,化为自己的力量。

    此消彼长。

    当李世民倒下的那一刻,就是他问鼎大唐的时候。

    到时候,谁也拦不住他。

    “殿下真的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

    凌敬目光紧紧的盯着李元吉问。

    有多少人为了那个位置身死族灭,有多少人惦记那个位置惦记到发疯。

    李元吉远比那些人更具备争夺那个位置的资格。

    李元吉居然不动心,他不信?

    “没兴趣……”

    李元吉撇撇嘴,意兴阑珊的说。

    不等凌敬再次开口,摆摆手道:“回去做你的事吧。没事别往这里跑,怪累的。”

    九龙潭山距离长安城有好几十里地呢。

    凌敬一个劲的往九龙潭山跑,也不嫌累得慌?

    凌敬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元吉打发了凌敬,将自己泡在了九龙潭山上的温泉里,心里幽幽的感叹。

    李建成也不知道是点背,还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派个人出去招兵买马,都能派个内奸出去。

    李元吉原以为,在自己蝴蝶翅膀的扇动下,李建成和李世民在争位期间所发生的一切,会有一些改变。

    如今看来,什么改变也没有。

    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李建成派人去找杨文干,杨文干会尽心尽力的帮李建成招兵买马。

    李世民会知道他们所有的动向。

    最后会被他们精心炮制出一道精美的大餐。

    李建成麾下的王圭、韦挺会成为盘中餐。

    李建成也会迎来人生中一场重大的危机。

    “李艺到底是那点不如杨文干了?”

    李元吉很想找李建成问一问,为什么放着李艺那么大的助力不用,跑去找杨文干那个不成器的东西?

    ……

    李世民也很想问一问李建成,为何放着那么多强有力的人物不找,跑去找杨文干?

    是那些强有力的人物不值得信任,还是杨文干有什么特异之处?

    李世民坐在修文馆内的桉几后,一脸深沉。

    就在不久之前,他刚刚得到他密使传来的消息。

    李建成派人去了庆州,要庆州都督杨文干暗中招兵买马。

    李世民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李建成要做什么。

    李建成明显是受到了近些日子长安城内外谣言的影响,对他起了杀心。

    “殿下……”

    玄甲军统领段志玄的弟弟段志感匆匆入了修文馆静室,恭恭敬敬的向李世民一礼。

    段志感在李世民手底下,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但他却跟他哥哥一样,深受李世民的信任。

    李世民所挑选的百骑队伍,如今就归他统领。

    李世民看到了段志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惑,沉声问道:“查的如何?”

    段志感躬身道:“查到一个叫胡大牛的人身上以后,线索就断了。”

    李世民微微皱眉,“查到了什么?”

    段志感赶忙道:“据胡大牛交代,他在渭水畔的龟甲现世之前,曾经看到过有几个人在渭水畔盘桓,似乎在埋什么东西。

    臣依照胡大牛的吩咐,绘制出了那几个人的画像。

    可臣问遍了长安城,也没有人认识那几个人。”

    李世民眉头皱的更紧了,“如此说来,渭水畔现世的龟甲,是人为的?”

    段志感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世民冷冷的道:“继续查,一定要将背后的人给我揪出来。我倒是想看看,谁在拿我做文章。”

    段志感郑重的道:“喏!”

    李世民摆了摆手,段志感躬身一礼,退出了静室。

    李世民在段志感走后,眉头皱成了一团。

    自从渭水畔的龟甲现世,长安城内传出了他要做天子的谣言以后,他一直关注着此事,并且从中感受到了浓浓的恶意。

    他用过类似的手段,所以他不用猜也知道是人为的。

    他不知道对方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他没有天真的以为,对方做这些是为了帮他。

    所以近些日子,他什么也没做,一直在追查。

    即便是百官们对此事议论纷纷、即便是李渊召他到甘露殿去问话,他也没有在意。

第0230章 送上门了?!

    但是查了这么久,也没有查出什么头绪。

    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对方应该是动用了死士,并且将首尾都处理干净了,所以他即便是再追查下去,很有可能也一无所获。

    这就让他有些难受了。

    因为他不害怕站在明处的对手,只害怕躲在暗处的对手。

    站在明处的对手,即便是有再多的手段,也有迹可循,他可以从容应对。

    但是躲在暗处的对手,根本无迹可寻,对方什么时候向你动手,又以怎样的方式向你动手,谁也不知道。

    这种情况下,你除了加强戒备,什么也做不了。

    他不喜欢这种只能守不能攻的作战方式。

    “于这个躲在暗处的对手相比,我大哥做的那点小动作,反倒不值一提。”

    李世民深深的出了一口长气,对静室外吩咐,“召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秦琼、尉迟恭、程咬金等人过来。”

    李世民必须将躲在暗处的这个人挖出来。

    时间约莫过去了一个时辰。

    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纷纷出现在了静室内。

    静室是李世民在修文馆内独居的地方,李世民又经常在此处理一些军国大事,所以静室内外皆是禁地。

    非李世民相召,没有人能轻易入内。

    李世民可以放心的跟自己的心腹们在此处谈论大事。

    “参见殿下……”

    长孙无忌等人齐齐向李世民施礼。

    李世民点了一下头,让他们各自落座。

    待到他们坐定以后,语气深沉的开口,“我查了半天,还是没能查到背后散布谣言的人是谁。你们有没有什么头绪?”

    在谣言传出来的那一刻,长孙无忌等人就跟李世民议论过一次了,所以他们知道李世民在追查此事。

    他们也放出了他们的耳目,在追查此事。

    但也没有查到什么头绪。

    长孙无忌皱着眉头道:“臣府上的人,查到那个说殿下要做天子的人,是一个疯子,并且在说完殿下要做天子以后,就溺水而亡了。

    当时围观的百姓称,他是泄露了天机,遭天谴而死。

    臣带着人仔细查探过,那疯子确实是失足落水,溺水而亡,并没有人为的痕迹。”

    “臣府上的人查到的,也差不多。”

    “臣府上亦是如此。”

    “……”

    房玄龄等人在长孙无忌说完话以后,纷纷开口,一个个皆皱着眉头。

    他们都清楚此事是人为的。

    但他们什么也没查到。

    对方有什么目的,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根本没办法查下去。

    他们不怕对方有目的,就怕对方没目的。

    因为没目的,就代表着无迹可寻。

    “你们说,背后之人到底想做什么?”

    李世民环视着长孙无忌等人疑问。

    长孙无忌等人对视了一番,齐齐摇头。

    李世民皱着眉头道:“难道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吗?”

    杜如晦迟疑了一下,道:“也不是没有线索。”

    李世民看了杜如晦一眼,知道杜如晦要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没有线索,就是一条线索?”

    能将事情办的这么漂亮,还不留下一点首尾的,背后之人所掌控的力量,肯定不小。

    毕竟,从藏龟甲,到散布谣言,再到杀人灭口,一系列操作下来,得动用一些人手。

    而且这些人手,都必须是好手。

    不然很容易会漏出破绽。

    杜如晦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世民沉声道:“问题是能将此事办的不留一点首尾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们根本不可能一个一个的查过去。

    所以有线索也等于没有线索。”

    此事不算太难,长安城内能办到的人不少。

    李世民不可能一家一室的查下去,那样的话容易得罪很多人。

    没有任何一个达官显贵会喜欢一个偷偷摸摸查他们的人做太子。

    也没有任何一个达官显贵会喜欢一个偷偷摸摸查他们的人做皇帝。

    所以李世民要是真的挨个查一遍的话,会有很多保持着中立的人倒向李建成。

    那样的话,就是自己在给自己找麻烦。

    “我们完全不知道背后之人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所以很难查清楚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房玄龄皱着眉头说。

    程咬金瞥了房玄龄一眼,嚷嚷着道:“谁获益最大,那就是谁呗。”

    房玄龄看向了程咬金,质问道:“那你告诉我,在这件事中,谁获益最大?”

    程咬金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喝道:“我怎么知道?我就是一个粗人,又不会动脑子。这种事情不是你们文臣最擅长吗?”

    房玄龄没好气的瞪了程咬金一眼。

    程咬金的话说了等于没说。

    因为他们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在这件事中,谁的获益最大。

    尉迟恭冷不丁的道:“所以……到底谁获益最大?”

    房玄龄瞥了尉迟恭一眼,不想说话了。

    跟这群揣着明白装湖涂的人说话,浪费口水。

    一个个装的跟傻大粗似的,背地里一个比一个精明。

    尤其是程咬金。

    那就是人精转世。

    秦琼一脸古怪的道:“如果非要说谁获益最大的话,那么非……”

    秦琼说到这里,没有说下去。

    静室内的众人却已经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一个个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非要说谁在这中间获益最大的话,那么只有李渊。

    因为李渊借着此事召回了李孝恭,下一步肯定会夺了李孝恭的兵权,解决李孝恭可能会割据,亦或者会划江而治的隐患。

    在召回李孝恭这件事情上。

    李孝恭是否对李渊忠心,是否会割据,是否会划江而治,根本不重要。

    因为李渊召回李孝恭,并不是因为这些。

    而是因为李孝恭手里所掌握的权柄,已经影响到了李渊的统治。

    所以李渊必须收拾他。

    “你的意思是,此事是圣人做的?”

    程咬金瞪着眼喊。

    静室内的人齐齐白了程咬金一眼。

    李渊是疯了?

    干这种有可能会动摇他统治的事情?

    李渊要召回李孝恭的话,方法太多了。

    比如找个李孝恭治下的官员,告李孝恭要谋反。

    又或者是找个李孝恭麾下的将校,教唆其造反。

    再比如整点天子才能用的东西,往李孝恭的住处一塞。

    诸如此类的手段,还有很多。

    根本不用弄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既然不是圣人,那你们说是谁啊?”

    程咬金环视着众人大声的问。

    房玄龄等人没有搭理他。

    房玄龄向李世民拱手道:“既然猜不到背后之人的目的,也查不到什么头绪。那就只能慢慢查了,又或者是等背后之人再次出手。”

    李世民瞥了房玄龄一眼,沉声道:“我也知道,查不到头绪,就只能慢慢的查,又或者是等对方再次出手。

    问题是被人暗中盯着,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实在是让人不痛快。”

    房玄龄苦笑着没有再开口。

    李世民的心情,他能理解。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嘛。

    那种如芒在背,疑神疑鬼的感觉,确实不好受。

    李世民见麾下一众人也没什么办法,更给不了什么好建议,便沉声道:“诸位既然没有办法,那就只能等了。”

    房玄龄等人叹息着点了点头。

    李世民又道:“刚刚我得到消息,我大哥派人去了庆州……”

    房玄龄等人一下子就灵醒了,眼睛瞪的大大的。

    李建成是李世民最大的对手,也是李世民唯一的对手。

    所以李建成的一举一动,都值得关注。

    “太子殿下派人去庆州做什么?”

    长孙无忌迫不及待的问。

    李世民哼了一声道:“还能做什么,找他的心腹杨文干招兵买马,准备要我的脑袋。”

    长孙无忌的眼珠子一下瞪直了。

    房玄龄等人的神情也差不多。

    “太子殿下这是被逼急了,要下狠手啊。”

    “殿下应该早做准备。”

    “为何要早做准备,为何不来个将计就计?”

    房玄龄环视着众人,目光灼灼的道。

    房玄龄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名正言顺的从李建成手里拿到太子之位的机会。

    他们正为如何名正言顺的从李建成手上拿到太子之位犯愁呢,李建成自己主动送上门了。

    “诸位,太子殿下招兵买马,能对付殿下,也能干点别的。”

    房玄龄大声的提醒。

    长孙无忌等人眼前皆是一亮。

    李建成招兵买马,除了能对付李世民以外,也能发动政变,篡李渊的位。

    毕竟,李建成再进一步,就是皇帝了。

    他不一定非要跟李世民一争太子之位。

    他也可以冒险进一步,直接做皇帝。

    虽然李建成即便是拿下了李渊,成了皇帝,在李世民的清剿下也不一定坐得稳。

    但这不是他们该考虑的。

    他们只需要让李渊相信,李建成要造他的反,篡他的位就够了。

    李渊即便是再大度、再疼儿子,也不可能让一个要杀他的儿子,继续坐在储君的位置上吧?

    一旦李建成被废,李世民作为嫡次子,就能顺理成章的登上太子之位。

    然后,要么向李渊发起挑战,要么面对其他兄弟们的挑战。

    反正太子之位是三煞位,但凡是坐上太子之位的,就没有不面对挑战的。

    “此事值得好好谋划一番。”

    长孙无忌爽朗的大笑着道。

第0231章 狄知逊不配

    房玄龄等人脸上也流露出了笑意。

    众人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长孙无忌口中的‘好好谋划一番’意味着什么。

    房玄龄率先开口,说出了一些谋划。

    长孙无忌在一旁一个劲的查漏补缺。

    杜如晦会时不时的给出一些自己独特的见解,以及决断。

    张公谨、于志宁、苏勖、秦琼、程咬金等人也给出了一些自己的建议。

    李世民稳居静室,择优采纳。

    在众人群策群力之下,没过多久,一则针对于李建成的谋划,彻底形成。

    李世民当场决定,此事由长孙无忌主导,于志宁、房玄龄二人从旁协助,其余的人予以配合。

    “哈哈哈哈……”

    在李世民做完了决定以后,众人互相看了一圈,放声大笑了起来。

    李世民脸色也流露出了一丝笑容。

    虽然他还没有查清楚背后算计他的人是谁,但背后算计他的人确实帮了他一把。

    背后算计他的人,逼得李建成铤而走险,漏出了一个这么大的破绽,给他创造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有信心能借此从李建成手中顺利的拿到太子之位。

    ……

    在李世民谋划李建成的时候,李元吉在听宇文宝汇报。

    宇文宝跪坐在李元吉身前,一脸认真的道:“殿下,您交代给臣的重任,臣已经完成了。”

    李元吉一边写着有关于十以内加减法的‘教桉’,一边点了一下头,“首尾都收拾干净了吧?”

    宇文宝郑重的点头道:“都收拾干净了。”

    李元吉放下笔,欣赏了一下自己编写的‘教桉’以后,才看向了宇文宝道:“那就好。往后的日子,你好好待在府上,别四处走动,免得被人看出破绽。”

    “臣明白。”

    宇文宝笑容灿烂的道。

    李元吉将‘教桉’放在一边等待晾干,又道:“谢叔方的婚事准备的如何了?”

    谢叔方和怀德县主的婚事,早就定下了。

    在李元吉跟谢叔方商量过,谢叔方点头以后,李渊就立马下旨,赐婚于谢叔方,让怀德县主下嫁给了谢叔方。

    也不知道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大气,还是为了展现自己对谢叔方的厚爱。

    李渊将怀德县主的婚礼仪式拔高了好几个等级,几乎能跟嫡公主出嫁所媲美。

    看得出,李神通在李渊心里的地位很高。

    不然怀德县主不可能享受到如此殊荣。

    由于婚礼的仪式一下子拔高了许多,导致了婚礼的流程也变得异常的繁琐。

    什么三请四请的一大套规矩,李元吉听着都头疼。

    但谢叔方似乎乐此不疲。

    因为李渊不仅赐了他一个美娇娘,还给补贴了一大堆的嫁妆。

    除了该有的府邸、田庄、食邑、仆从、金银玉器等外,还赐了很多很多贡品,以及一大片的皇庄。

    可以说,怀德县主出嫁,除了没有公主的名头外,享受的待遇一点儿也不输给公主。

    谢叔方占了一个大便宜,一下子就借此成了富翁。

    不过,有好处,自然也有坏处。

    那就是谢叔方要跟怀德同房的话,得到怀德的县主府去。

    因为李渊赐下了府邸,所以怀德成婚以后,必须住在自己的府邸内。

    谢叔方要见怀德,只能‘登门拜访’。

    唐初的一大堆公主,没事就喜欢乱搞,跟此事有极大的关系。

    因为公主拥有着自己的公主府,公主所带过去的所有嫁妆,就是公主的私人财产,由公主府的人掌管。

    所以公主们不怕换丈夫。

    因为不论怎么换,她们都有足够的钱财供她们挥霍。

    “这个……臣就不知道了。”

    宇文宝不好意思的挠了一下头,他实在是没关注此事。

    毕竟,由礼部天官操持的婚事,还轮到他插手,他也没有插手的余地。

    他只需要等到谢叔方成婚的那天,过去吃席即可。

    李元吉瞥了宇文宝一眼,道:“那你回头去问问,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就过去帮帮忙。”

    宇文宝愕然的张着嘴,“用不到臣吧?”

    谢叔方可不仅仅是娶了一个待遇堪比公主的妻子,还多了一位充任着宗正卿的老丈人。

    谢氏现在虽然人丁稀薄了,但李氏却如日中天。

    谢叔方的老丈人又只有这么一个嫡女,肯定不会让闺女嫁的太寒酸。

    所以他一定会派人去谢府盯着一切动向。

    一旦谢府的什么东西寒颤了、丢人了,他一定会第一时间给补上。

    虽然县主没有公主珍贵,但怀德这个县主明显比公主更受父亲宠爱。

    李元吉下意识的瞪起了眼。

    宇文宝赶忙道:“臣明白了,臣回去以后就去谢叔方府上。”

    李元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他麾下的群臣,一个两个的质疑他的决定。

    就连对他唯命是从的宇文宝,也开始在他的吩咐下还嘴了。

    难道是他对麾下的群臣们太仁慈了?

    想到此处。

    李元吉又瞪起眼看向了宇文宝。

    宇文宝眼珠子一下瞪直了?

    又怎么了?

    我也没说话啊?

    难道是我喘气的时候太重了,惹到殿下了?

    “殿……殿下?”

    “滚!”

    “遵命!”

    “……”

    宇文宝还真就听话的滚出了李元吉的屋舍。

    李元吉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就这种憨憨,你对他太严厉了,别人都觉得你是在虐待他。

    他实在是严厉不起来。

    宇文宝刚刚滚出了屋舍。

    杨妙言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就进了屋内,脸色充满了古怪。

    “阿郎,我刚才好像看到宇文司马从这里滚出去了?”

    李元吉怕宇文宝的憨气传染给杨妙言,立马解释道:“那是你的错觉。宇文宝是离开的时候,走的太急,脚下一滑,摔倒了。”

    杨妙言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杨妙言走到了李元吉身边,跪坐了下来,急忙问道:“阿郎为絮儿和令儿编写的书,编写好了吗?”

    杨妙言最近的日子过的有点生不如死。

    在李絮、李令两头小笨熊的折磨下,杨妙言已经快要崩溃了。

    一个是十以内的加减法,拿着算筹算都会算错。

    并且怎么教都教不会。

    一个是你告诉她答桉,她都能给你写错。

    杨妙言实在是拿她们两个没脾气了。

    李元吉不让宇文宝的憨气传染给杨妙言,也是因为如此。

    杨妙言被李絮和李令气的太狠了,以至于李元吉每天晚上都要帮她疏一疏气。

    疏的多了,李元吉有些吃不消。

    倒不是杨妙言有多厉害。

    而是杨妙言吃不消了,会找人帮她顶上,而他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自然有些吃不消。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嘛。

    所以为了缓一缓,李元吉主动提出了帮李絮和李令编写‘教桉’,并且决定了请名师教导李絮和李令。

    杨妙言对此事十分上心,所以咱李元吉编写‘教桉’期间,时不时会过来查看。

    李元吉拿起了桌上还没有来得及装订的‘教桉’递给了杨妙言。

    杨妙言仔细的翻阅了一会儿,眼中精光闪烁,“阿郎居然还有如此能耐,编写的书如此通俗易懂?”

    李元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十以内的加减法的‘教桉’,能有些什么东西?

    对于一个精通《九章算术》才女而言,可不就通俗易懂嘛。

    问题是李絮和李令会不会也觉得通俗易懂。

    不过,李元吉不太关心此事。

    因为他从没有想过用他编写的‘教桉’让李絮和李令学会算学。

    他真正寄予厚望的,是他请的名师。

    只要名师一道,到时候受苦受难的就是名师了。

    杨妙言就能解脱出来了。

    到时候,李絮和李令要是还学不好。

    他可以和杨妙言一起数落是先生教的不好,是先生徒有名师之名。

    然后给李絮和李令再换一个名师。

    如此晃悠一圈,李絮和李令也就会大一点了,到时候学算学,应该也就容易一些了。

    “阿郎请的先生什么时候到?”

    杨妙言拿到了‘教桉’,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在李絮和李令身上试一试。

    不过,她再也没有亲自上阵的意思了。

    因为她觉得,她可能没有教书育人的潜质,所以想看看名师是怎么教导孩子的。

    然后从中学习一番。

    “人已经在长安城内候着了,你随时派人去请就可以了。”

    李元吉有些好笑的说。

    “那我马上派人去请。”

    杨妙言说走就走,一点儿也不迟疑。

    看得出,在培养府上的子女们的问题是,她还是很热心的。

    杨妙言走了两步,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疑问道:“絮儿和令儿的先生叫什么?”

    李元吉缓缓的道:“国子监司业狄孝绪。”

    杨妙言愣了一愣。

    没听说过啊。

    不过能充任国子监司业,应该是一个有大学问的人。

    “我知道了。”

    杨妙言快步出了屋舍,去请人了。

    李元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狄孝绪是个没什么大名气的人,爵位也只是最低等的男爵,他有个儿子叫狄知逊,还有个孙子叫狄仁杰。

    狄仁杰还没生出来呢。

    所以李元吉没机会掐尖儿。

    狄知逊倒是已经入了太学,正在准备考明经。

    将狄知逊弄到府上的话,倒是不用担心狄仁杰会跑了。

    问题是……狄知逊不配啊!

第0232章 神驹

    狄知逊的身份,在长安城的百姓眼中,还算是金贵。

    但是在齐王府的人眼中,什么都不是。

    因为齐王府随便拉出来一个人,可能都是九品上的官,地位远在狄知逊之上,狄知逊唯有考中了明经,才能超越他们。

    但在齐王府,也仅仅是从随便拉出来一个人,上升到了跟看门的比肩的地步。

    毕竟,守在齐王府门口的是两个从七品下的官。

    所以李元吉没办法将狄知逊纳入府中,只能勉为其难的冲着他父亲下手。

    李元吉并没有刻意的去找过狄孝绪,因为比起文臣,李元吉更偏爱武将。

    李元吉麾下的一众人里,文臣当中,除了凌敬是李元吉费心费力的挖掘过来的外,剩下的要么是主动送上门的,要么就是半道上捡的。

    反正李元吉没有刻意的去挖掘过文臣。

    但倒是武将,李元吉刻意的挖掘过不少。

    李元吉之所以装上了狄孝绪,也跟王阮的堂弟有关。

    王阮的堂弟由于年龄太小,又是走后门入的太学,所以饱受太学内的学子们歧视。

    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冷嘲热讽,因为太学内的学子们,都知道王阮的堂弟是走齐王府的门路入的太学,所以有所收敛。

    但是时间长了以后,发现王阮的堂弟似乎跟齐王府没有什么太大的交际,似乎是花钱买通了齐王府的人,买到的名额。

    所以就纷纷欺负起了王阮的堂弟。

    王阮的堂弟也是个狠人,在被欺负了以后,并没有找王阮抱屈,而是忍辱负重,收集了太学内一大部分学子的资料,依照这些资料,挑起了很多次太学学子和四门学学子的争斗,最后甚至演变成了数百人的大乱斗。

    虽然最后没闹出人命,但却害的十数人变成了残废。

    窦诞知道此事以后,严令太学的属官追查。

    最终狄孝绪查到了王阮的堂弟头上。

    窦诞要将人砍了。

    于王阮堂弟交好的一位太学生,冒死闯了一处齐王府的别院,将消息间接的传到了王阮的耳中。

    王阮没资格去太学摆威风,更没资格找窦诞去求情,只能求到了李元吉头上。

    李元吉提笔写了一句‘姐夫饶命’,派人给窦诞送了过去。

    窦诞被李元吉这俏皮话逗的什么气也没了。

    不仅将人放了,还当众夸赞了一番王阮的堂弟。

    说其干的漂亮,有勇有谋,是个人才。

    又将其他参与到大乱斗的学子们,痛斥了一番。

    直言‘你们技不如人,输给一个比你们小了快一轮的娃娃,还好意思告状,恬不知耻’。

    学子们是有苦难言。

    他们也没告状啊?!

    窦诞痛斥完了太学诸学的学子们以后,还让李元吉常来往。

    李元吉就请杨妙言出马,陪着襄阳赏了一次花。

    狄孝绪的名字,也是襄阳告诉杨妙言的。

    襄阳的意思是,李元吉要拿捏一下狄孝绪,为自己的妾弟报仇的话,她可以卖李元吉一个人情。

    李元吉也是因此得知了狄孝绪在太学。

    至于狄孝绪没有错,为何要被拿捏。

    李元吉没有在意。

    因为狄孝绪没有后台,在襄阳眼里,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

    能用他换取一个李元吉的人情的话,十分划算。

    ……

    杨妙言的动作非常快,傍晚的时候就将狄孝绪接到了九龙潭山,并且催促着狄孝绪开始教导李絮和李令。

    狄孝绪直言到了齐王殿下的下榻之处,一定要拜会一番。

    杨妙言给拒绝了。

    狄孝绪执意要求见。

    一个官职和身份比狄孝绪高处好几倍的齐王府属官,牵着齐王的马从他面前路过以后,他就再也没说出要求见齐王的话了。

    在他看来,这是齐王府的人给他的下马威。

    在讥讽他官还没有马夫大,也好意思见齐王殿下。

    他感受到了浓浓的羞辱,但却没一头碰死在齐王的下榻之处给齐王看。

    他有刚烈之心,但终究是放不下家里的一家老小们。

    齐王差点将一个国公家给杀灭门了,他一个小小的司业还不够看。

    ……

    李元吉躺在一棵树下,闭着眼睛纳凉,罗士信牵着一匹宝驹出现在了李元吉面前。

    “殿下……”

    “嗯……”

    李元吉睁开眼,看到了罗士信,也看到了罗士信身旁的马。

    李元吉更新了装备,胯下的战马也得跟着更新。

    前身留给他的相马经验,顶多能让他辨别一下什么是好马,什么是坏马。

    具体好在何处,又坏在何处,他又说不上来。

    所以他只能将为他挑选宝驹的重任交给了手底下的人。

    罗士信在得知此事以后,主动提出帮李元吉相马。

    在李元吉府上圈养的马堆里晃荡了一圈后,终于找到了一匹能驮得起全副武装的李元吉的马。

    “这是你找的马?”

    李元吉仔细打量着罗士信选的马。

    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也没有史书上记载的那些神驹的特征。

    比如什么通体雪白,四蹄染有四团火焰色的毛。

    再比如体格健壮,一眼看过去就高大神勇。

    再比如精通人性。

    李元吉左看右看,就是一匹普通的黑马,除了没有杂毛外,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罗士信抚摸着马脖子的上的鬃毛,自信的道:“最少能覆三十石。”

    李元吉童孔微微一缩。

    一石可是六十斤。

    三十石,那就是过一千八百斤。

    李元吉目前见过的驮覆最多的是一匹德州的马,能覆一千四百斤。

    这马超过一千五了,有点变态了。

    “取我披挂来!”

    李元吉高声吩咐。

    他必须试一试。

    侍卫们很快将李元吉的兵甲抬到了大树下。

    李元吉穿戴整齐以后,立马从罗士信手里接下了马缰绳,跨上了马背。

    马只是晃了一下脑袋,喷出了一些唾沫星子,并没有其他的异常。

    李元吉又吩咐人取来的同等重的石锁,拿在了手上。

    马稍微挪动了几步,还是没有其他异常的反应。

    李元吉当即骑着马冲了出去。

    冲了足足一个时辰,马才露出了疲态。

    李元吉丢下了石锁,骑着马返回了大树下,满意的笑着道:“士信,你确实挑了一匹神驹啊。”

    能驮着他,以及他的一身披挂,外加跟披挂等重的石锁,冲一个时辰。

    那就意味着,他给马全身披甲,冲锋陷阵的话,一个时辰能跑出去三十里地

    三十里地的距离,以他的变态程度,足以凿穿任何军阵。

    “殿下满意就好。”

    罗士信脸上也多了一些笑意。

    他是个纯粹的人,好战、重情谊,其他的不会多想。

    所以他跟了李元吉以后,全心全意的为李元吉着想。

    李元吉能得到一匹神驹相助,武力会提升很多,在战场上无论是冲锋陷阵,还是突出重围,都会容易一些。

    所以他替李元吉开心。

    “今晚留下来陪我多喝几杯,好好的庆贺一番。”

    李元吉笑着邀请。

    罗士信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

    李元吉当即吩咐人收好了披挂,牵走的战马,好生照顾,又吩咐人去准备酒菜,立马就开喝。

    在喝酒的时候,罗士信告诉李元吉,他刚才牵马路过李元吉住的地方的时候,碰到了一个文士,看他的眼神有点怪,似乎是遭受了莫大的耻辱一般。

    李元吉只是嘴角抽搐了一下,没多说什么。

    那个文士,毫无疑问是狄孝绪。

    之所以会流露出一副遭受了莫大的耻辱的样子,只是因为他将罗士信当成了马夫。

    杨妙言之所以会阻止狄孝绪见李元吉,不是杨妙言的意思,而是李元吉的意思。

    太学、国子监、四门学等诸多大唐的学府,虽然都归窦诞统管。

    但里面的官员,大多都是太子党。

    李元吉见国子祭酒的话还行,见国子监司业这种小官的话,很容易会被看成是礼贤下士,要将其招揽入府。

    从李建成的自留地里,招揽李建成的人,李建成还不得跟你急?

    李元吉现在需要李建成去跟李世民掐,而不是跟他掐。

    所以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去刺激李建成。

    万一李建成练好了兵,要先拿他试试手,看看刀利不利,再去对付李世民的话,他一不小心打死了李建成,那他就得一个人面对李世民了。

    李元吉陪着罗士信喝了个通宵。

    次日又将薛万淑、薛万均、薛万彻兄弟也叫到了九龙潭山,继续喝。

    往后一段日子。

    李元吉不是在适应自己的新马,就是在跟罗士信等人通宵达旦的痛饮。

    完全就是一副要做一个酒中翁的架势。

    李建成和李世民一看李元吉完全是一副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参与的架势。

    明里暗里开始激烈的争斗了起来。

    今天李建成弹劾李世民的人,明天李世民弹劾李建成的人。

    数日时间,有三位大吏,十数位小官落马。

    一直到李孝恭回京,李元吉加冠之日到来,谢叔方大婚之日临近,李元吉不情不愿的被请出了九龙潭山以后,李建成和李世民才有所收敛。

    倒不是李建成和李世民怕李元吉。

    而是李元吉马上要举行加冠大礼了,李建成和李世民多多少少得给李元吉的面子。

    毕竟,加冠大礼,不亚于成婚之礼。

    搅和了人家的加冠大礼,就像是搅和了人家的成婚之礼。

    李元吉小心眼一点的话,那就是死仇。

第0233章 尹阿鼠带来的消息

    李元吉骑着罗士信选的高头大马,在一大堆人簇拥下,晃晃悠悠进了长安城。

    在长安城的坊间和街头,看到了不少身背药箱,带着药童的大夫,在效彷孙思邈,在举行义诊。

    平日里,百姓们求见也见不到的杏林圣手们,如今就像是摆摊算命的一般,在街头支起一个摊子,在为百姓诊病。

    百姓们排着长队,请大夫们为他们诊脉。

    有病没病的都在往上凑。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义诊期间所有的花费,又宫里的内库承担。

    百姓们可能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占皇家便宜的机会,所以说什么也要从皇家身上捞一点油水。

    百姓们在诊病前,还会冲着宫里拱一拱手,高喝一声‘齐王殿下千寿’,再向大夫道一声谢,然后才开始诊病。

    路上碰见了齐王府的车架,也会恭恭敬敬的施上一礼。

    此次大规模义诊,没病却偏偏要凑上来占便宜的人很多,有病得到了恩惠的人更多。

    但凡是有病,且得到了恩惠的人,都等于是受了李元吉的大恩。

    见到了齐王府的车架,自然得以礼相待。

    一些间接受了李元吉救命之恩的,甚至会跪下来磕两个。

    在达官显贵眼里,他们磕两个,可能什么也不是。

    在他们自己眼里,他们磕两个,就是对李元吉最大的礼敬。

    他们穷的叮当响,根本拿不出什么东西酬谢李元吉的大恩,所以只能全身心的向李元吉磕两个,以表敬意。

    李元吉坐在马背上,眼看着大道两侧,时不时的有人给自己鞠躬施礼,时不时的有人跪下给自己磕两个,说不出的怪异。

    施礼、磕头的人,一句话也不说。

    李元吉总觉得他们不是在酬谢自己的恩德,而是在送自己出殡。

    要是再配上黄土垫道,一片素缟,那几乎跟皇帝、皇后出殡没两样。

    说起来,李唐自立国起,传了三四代人,似乎没出过一个太后。

    所以太后出殡是什么样子,李唐初期的百姓似乎见不到。

    李元吉享受着百姓们送殡似的酬谢,一路不仅不慢的入了太极宫。

    跨过了数道宫门,到了自己的武德殿。

    武德殿内留守的宦官、女官、仆婢们,早就将武德殿收拾的干干净净,并且在武德殿门口恭迎。

    李元吉在恭迎的队伍中,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李元吉在接受了众人的恭迎,让杨妙言等人先回寝宫歇息下以后,将这个意料之外的人叫到了身边。

    “尹阿鼠,你怎么回出现在我宫里?你不是皇城二道门的监门吗?”

    李元吉坐在武德殿正殿内的坐榻上,盯着一脸讨好神情的尹阿鼠,充满了疑惑。

    尹阿鼠赶忙道:“臣现在调到了大吉门,充任大吉门的值守,也算是殿下宫里的人了,自然会在殿下宫里。”

    尹阿鼠恬不知耻的将自己说成了武德殿的人。

    李元吉张了张嘴,竟有点无言以对。

    大吉门是武德殿的北门,出去就是宫里的后花园。

    同李世民宫里的大庆门、李建成宫里的宜秋门一样,皆是由李渊派人值守。

    李渊在这件事上总算没有被亲情冲昏头脑,并没有任由儿子们派人去值守,不然的话,儿子们动起刀兵来,会更加方便。

    “你怎么会调任到大吉门,还充任了大吉门的值守?”

    李元吉盯着尹阿鼠,有点不太理解。

    宫内的各门的监门,没有什么硬性的标准。

    但宫内各门的值守,必须是由弓马娴熟的武臣担任。

    尹阿鼠怎么看也不是一个弓马娴熟的武臣。

    李元吉不明白李渊为何会将大吉门的值守一职,交给他。

    尹阿鼠毫不遮拦的讨好的笑道:“臣也是求了贵妃很久,才讨到了这个美差。”

    李元吉无语的翻起了白眼。

    李渊果然是一个不怎么理智的皇帝,被人吹吹枕边风,就将这么重要的一个位置交给了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李元吉要是想借着后花园通行的便利,带着兵马去承庆殿或者东宫瞧瞧的话。

    尹阿鼠不仅不会成为他的阻力,还会成为他的助力。

    李元吉瞥着尹阿鼠道:“大吉门虽然在我宫门口,但不归我宫内统管,你也不算是我宫内的人。

    以后没事的时候,别在我面前晃悠,乖乖的守好你的大吉门即可。”

    尹阿鼠一下就急了。

    他强忍着对李元吉的恐惧,谋了大吉门值守的差事,就是为了跟李元吉亲近亲近,好让李元吉看在他还算恭顺的份上,以后对他温柔一点。

    如今李元吉不待见他,他怎么能不急。

    “殿下,臣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啊。臣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尹阿鼠急声喊。

    李元吉翻了个白眼。

    尹阿鼠会忠心耿耿?

    尹阿鼠自己会信吗?

    尹阿鼠眼见李元吉不为所动,急忙又道:“殿下,臣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殿下。”

    李元吉愣了一下,看向尹阿鼠。

    尹阿鼠赶忙道:“秦王马上要倒霉了。”

    李元吉一脸狐疑。

    李世民要倒霉?

    他怎么没收到一点儿风声,也没有察觉到一点儿征兆。

    尹阿鼠鬼鬼祟祟的道:“宫里有位贵人,向圣人讨要了一处良田,要赏赐给其父亲,圣人已经写下手诏,派人送了出去。

    但秦王已经先圣人一步,将那些良田划给了淮安王。

    淮安王恐怕不会将那些良田交出来。

    要不了几日,消息就回传回宫里。

    宫里的那位贵人,一定会去找圣人闹。

    到时候秦王吃不了也得兜着走。”

    李元吉微微一愣。

    此事他倒是有点印象。

    尹阿鼠口中的那位贵人,应该就是张婕妤。

    历史上记载,张婕妤为其父谋田,被李世民截了胡,赏给了李神通。

    李渊的手诏到了以后,李神通说什么也不肯退还那些良田。

    张婕妤就去找李渊闹。

    并且颠倒了黑白,将李世民先一步将良田赏给了李神通,说成了李世民不尊李渊的旨意,强行将已经分给了她父亲的良田夺了过去,赏给了李神通。

    李渊也因此真真正正的忌惮上了李世民。

    因为他的诏令,不如李世民的王教管用。

    “殿下,您说,秦王是不是要倒霉?”

    尹阿鼠见李元吉愣在哪儿不说话,谄媚的问道。

    李元吉回过神,微微皱起了眉头,瞥了尹阿鼠一眼,没说话。

    李世民确实要倒霉。

    因为他这么干,等于是绝了李渊将太子之位传给他的可能。

    他还是个亲王,就能违背了李渊的意志做事。

    他要是成了太子,还不得架空李渊?

    李渊无论是为了维护长幼有序的规矩,还是自己的统治,都不可能将太子之位传给李世民。

    李渊是疼爱儿子,但不代表他舍得放下皇权。

    李世民应该已经知道了李建成派人去了庆州见杨文干。

    轰动武德朝的杨文干造反事件,大概已经在他脑海里成型了。

    但他注定要白忙活了。

    因为他在张婕妤的诬告下,被动的挑战了李渊的权威。

    李渊说什么也不会废了李建成,立他做太子。

    “我二哥是要倒霉,不过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讨赏的话,也该去找我大哥才对。找我做什么?”

    李元吉瞥了尹阿鼠一眼,不咸不澹的说。

    尹阿鼠急道:“殿下不是一直看不过秦王的?”

    李元吉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了尹阿鼠一眼。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你还记着呢?

    “谁告诉你我看不过我二哥了,是我告诉你的吗?”

    李元吉盯着尹阿鼠质问。

    尹阿鼠说不出话了。

    因为李元吉确实没有明面上说过看不过李世民。

    “去找我大哥领赏吧。”

    李元吉冲着尹阿鼠摆摆手,见尹阿鼠还要说话,眼神凌厉了几分。

    尹阿鼠吓了一跳,规规矩矩的向李元吉一礼,离开了武德殿正殿。

    他没有去东宫找李建成领赏。

    因此此事本来就是李建成、张婕妤,以及他的闺女,三个人定下的计谋。

    张婕妤早不要那一处良田,晚不要那一处良田,偏偏在李世民赏给了李神通以后要,为的是那般?

    明显是要找茬啊。

    李元吉在尹阿鼠走后,皱起了眉头。

    李世民倒不倒霉,确实跟他没关系。

    但李世民毫无征兆的赏给李神通良田,就跟他有关系了。

    李世民明显的是在给李神通好处,是要拉拢李神通。

    李神通现在是他的盟友。

    要是被李世民拉拢过去了,那他说过的一些话,做过的一些事,岂不是被李世民全知道了?

    而且李神通是宗室中的重要成员。

    李神通要是倒向了李世民,就会有一大批宗室成员倒向李世民。

    他‘中立者联盟’的成员,就会锐减。

    他‘中立者联盟’的影响力,也会跟着大减。

    “王叔啊王叔,希望你别做傻事。”

    李元吉幽幽的叹息了一句,提起笔开始写信。

    李世民在用田产、钱财收买李神通,他不可能跟李世民用同样的手段。

    因为李世民手里掌握的资源比他多,他也用田产、钱财收买李神通的话,根本拼不过李世民。

    他也不想跟李世民打消耗战。

    所以他只能给李秀宁写信了。

第0234章 一个要死给李渊看的老头

    李元吉给李秀宁的信很简单,就一句话。

    ‘阿姐,务必将李靖等一干人等,纳入麾下,伺机调任河北道。’

    李元吉既然握不稳李神通这一类的软实力,那就只能在李靖等人这一类的硬实力上下功夫。

    李元吉原本是准备循序渐进的将李靖等人纳入麾下的。

    现在看来,不得不加快脚步。

    李元吉没有将希望寄托在李神通对他们的‘中立者联盟’的忠诚上。

    只要李神通有背叛的可能,那么他就得做好李神通会背叛的准备。

    李元吉必须确保自己手里掌握的力量,能稳稳的保住自己的安全。

    “殿下,礼部的天官到了。”

    李元吉写好了信,派人送出去了以后,守在前殿的女官,匆匆赶到正殿内禀报。

    李元吉吩咐女官将礼部的官员带到正殿。

    三日后就是他加冠礼的日子,有一套繁琐的仪程要走。

    礼部必须派人过来,跟他对一对仪程,顺便跟他讲一些他不知道的仪程。

    他是李渊嫡子中,唯一一个以亲王身份加冠的嫡子。

    所以他加冠的仪程,要比李建成和李世民加冠的时候繁琐。

    李元吉在礼部的官员到了正殿以后,跟礼部官员聊起了仪程,大致就是祭祖、立志、告赏、献礼四个步骤。

    就是规矩多了一些,礼仪多了一些,观礼的人多了一些。

    听礼部的官员透露,李渊已经下旨,要在京的官员尽数到场观礼。

    无故(守孝)缺席的,一律罢官去爵。

    李渊还下旨给在京的各国使臣,必须尽数到场观礼。

    无故缺席的,将划出大唐的不征之列。

    李渊很少下这种苛刻的旨意,可见李渊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李元吉在跟礼部的官员聊完了仪程以后,派人送礼部的官员离开了武德殿。

    往后三日,李元吉就在府上准备起了加冠的事宜。

    期间,郑观音带着人送来了一整套亲手制作的礼服,长孙也带着人送来了一整套亲手制作的礼服。

    李元吉可以不穿,但是她们必须送。

    因为她们是李元吉的嫂嫂,在李元吉加冠的时候,必须给李元吉添一身行头。

    而且必须是亲手缝制的,不能假手于人。

    因为亲手缝制,能更体现出李元吉兄弟几个人之见,兄友弟恭。

    虽然他们兄弟之间,有人恨不得弄死对方,但明面上还是得以一副和谐的样子相处。

    李元吉在府上准备了三日后,在生辰的这天,头戴九旒、身着青色服袍、浅红色裳摆,绣有九章纹,腰间配有双玉佩,挎着剑,在府上一众人的簇拥下赶往了大庙。

    大庙在太极宫东南侧的安上门内侧。

    李元吉赶到大庙的时候,天还没亮,但一众文武们已经到了。

    一众文武们皆着旒冠,礼衣,依照品级分有不同的颜色,不同的珠子垂旒,不同的配饰,并且齐齐配着仪剑,即便是文臣,亦是如此。

    大唐的官员们,平日里是很少会穿这一套衣衫的,也唯有在如此重大场合,才会如此穿戴。

    至少,李元吉是第一次戴旒冠,穿裙子一样的东西。

    也是第一次见满朝文武戴旒冠。

    李元吉到了以后,也没有跟官员们寒暄,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懒洋洋的守在了哪儿。

    没过多久,李建成和李世民皆带着自己的属官,穿戴的十分隆重的到了大庙前。

    作为兄长,当众勉励了李元吉两句。

    说什么今日之后,就是成人了,要如何如何云云。

    李元吉基本上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因为李元吉心里清楚,李建成和李世民无论说的有多么好听,在心里都不是这么想的。

    他们心里可能更加希望,今日自己能吊死在大庙。

    那样的话,他们也能更加放心的‘互殴’。

    李建成和李世民到了以后没多久。

    李渊迎着天边的一抹鱼肚白,坐着自己的龙撵出现在了大庙前。

    十二旒的大冠帽,深青色的上衣,大红色的下裳,十二章的纹路,金光闪闪的宝剑,看着十分眨眼。

    在大庙前的一众人里,就属他的衣服最华丽、最好看。

    其他人除了羡慕,也只能羡慕,因为这衣服不是你有钱就能穿的。

    也难怪李建成和李世民为了皇位争的不可开交,也许他们就是想穿李渊穿戴的这一身衣服,也说不定。

    李渊下了龙撵,接受了群臣们大礼参拜以后。

    高兴的喊道:“吾儿何在?”

    李元吉心里泛着滴咕,走出了班列,走到了大庙前最中间的位置。

    成为了全场最靓的仔。

    不过李元吉并没有太在意。

    因为李渊的招呼,让他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那一句‘吾儿奉先何在’。

    还好他的表字不叫奉先,不然李渊危矣。

    “吾儿快快上前来,让为父好好看看。”

    李渊一副慈父的样子,招呼着李元吉上了阶梯。

    在仔细观察了李元吉一番后,又对李元吉的病情询问了一番。

    直到礼部的官员小心翼翼的提醒他,吉时马上就到了,李渊才停下了寒暄。

    李元吉看得出来,李渊现在迫切的需要找一个乖巧的儿子,倾诉一下心里的一切。

    在李建成和李世民为了他屁股底下的那个位置彻底的展开了互掐以后,他是一个头两个大。

    眼看着两个儿子越掐越起劲,他怎么阻止也阻止不了,他是一个头两个大,肚子里有一堆话需要找人倾诉。

    李元吉觉得,李渊以前看他这个儿子的时候,总觉得他是个混账东西,现在再看他,一定觉得他眉清目秀。

    因为他浑是浑了点,也会跟李渊硬顶,但他不会给李渊心里添堵。

    在李建成和李世民疯狂的给李渊添堵的时候,他即便是再混账,李渊看他也是眉清目秀。

    李渊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李元吉,开始走起了流程。

    即便是就是礼部的天官赞告一声,走一个流程。

    先是各种鼓吹部开始奏乐,然后是李渊进入大庙,祭拜一下祖宗,跟祖宗说,家里有个儿子成年了,如何如何有出息云云的,忽悠一番祖宗,给祖宗烧了香,焚了祭表,就召李元吉入殿。

    李元吉入了殿,面对着一堆已经变成了鬼的李氏祖宗,也是一通忽悠。

    然后再李渊的告戒声中,给祖宗上了香。

    李渊在李元吉上香以后,昧着良心跟祖宗说自己才疏学浅、也没干成什么大事业,没脸给儿子加冠。

    然后请了孔门十哲、孔门七十二贤之首、儒家五大圣人之一的颜回的后人,颜之善,为李元吉加冠。

    颜之善快八十了,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似乎一阵风都能吹到。

    被李渊强行请到了大庙以后,看到李元吉头上那曲卷和褐发,就想死在当场。

    在李渊的催促下,为李元吉加冠的时候,还一个劲的念叨他是儒家的罪人,是汉家的罪人。

    他也不怕得罪人,就当着李渊和李元吉的面说。

    李渊和李元吉除了假装听不见,也只能假装听不见。

    先不说人家真的是那种学问高深到令人仰望的圣人门徒,光是人家的年龄,就没办法让李渊和李元吉对人家生出歹心。

    人家快八十了,已经活成了人瑞了。

    人家犯了法,也跟没犯是一样的,你能拿人家有什么办法。

    人家就算是碎碎叨叨的当着李渊的面批判李氏入主中原,将胡血引入了中原,乱了汉家血脉云云。

    李渊也只能听着,临了了还得派人将人家送回府上去,嘘寒问暖一番。

    颜之善给李元吉加完了冠,留下了一个不伦不类的表字以后,强烈的要求李渊不许为此事留下只字片语,就当没发生过,不然就死给李渊看。

    李渊一脸郁闷的答应了,并且请李建成出马,将人恭恭敬敬的送回府去。

    临走的时候还特别交代,一定要将人伺候好了,少一根毛,他都要问罪。

    在颜之善走了以后。

    李渊感慨着拍着李元吉的肩头道:“为了请颜家的人为你加冠,为父可是狠狠的出了一次血。”

    李渊初次找上颜之善,要颜之善为李元吉加冠的时候。

    颜之善觉得颜氏的门庭被羞辱了,让儿孙们将李渊派去的人打了出去。

    李渊最终请李纲、裴矩,以及孔子的三十一代孙孔安一起出面说项,许下了惠及天下寒门学子的重利,才请动了颜之善。

    三年内,各地的官学,要扩招近三倍。

    所需要的钱粮,翻了好几番。

    不是一笔小数目。

    若不是此事有利于大唐,李渊都未必会答应。

    “多谢父亲厚爱,所以五夷这表字,我能不能不要?”

    李元吉有些郁闷的说。

    颜之善将他恶心的够呛,给他取了一个极具代表性的表字。

    五夷,明显指的是乱华的五胡。

    就是在说他是胡种。

    他怎么可能接受。

    李渊也深知这个表字有多大的歧意,所以毫不犹豫的道:“我也不喜欢这个表字,那就不用了。反正颜之善也说了,他为你加冠的事情不立文字。

    我回头请李纲再给你取一个。”

    李纲如今虽然着重在教导其他皇家的子嗣,但在大唐立国之初,也教导过李元吉两年。

    有给李元吉取表字的资格。

    颜之善既然不希望他们父子两个提及此事,那他自己肯定也不会对人提及,所以李渊对外宣称颜之善没有为李元吉取表字的话。

    颜之善也会捏着鼻子认了。

    因为这种事,传出去了,别人也只会称赞颜之善不畏强权,有风骨。

    毕竟,在百姓眼里,敢跟皇帝对着干的人,那都是不畏强权,有风骨的体现。

第0235章 郑观音上门

    李元吉加完了冠,在李渊注释下,又忽悠了一番祖宗。

    大致就是说了一下,自己有什么什么样的志向,以后要成为怎样怎样的一个人。

    又将自己所说的话写了下来,烧给了祖宗看。

    这一步,就叫立志。

    立完了志,李元吉在李渊带领下,出了大庙,又走了一套繁琐的仪程,然后赶往了太极殿。

    立志完了就是献礼,这一步自然不可能在大庙完成。

    不然李氏的祖宗们有灵,看到了后辈子孙收的贺礼,远比自己活着的时候见到过的任何礼物都珍贵,可能会爬出来问问。

    ‘咋地,给老子显摆呢是吧?’

    李元吉在李渊引领下到了太极殿,坐上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李建成、李世民、李神通等一众皇室成员率先落座,百官们紧随其后,也稳稳的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坐定以后,李渊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道:“吾儿今日加冠,诸位有何贺礼,快快呈上来。”

    李元吉总觉得这一步好歹得矜持一下。

    得彰显出皇家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

    但李渊似乎不是这么认为的。

    他似乎觉得,一众皇室宗亲,以及满朝文武,在这个时候向他儿子献礼,是应该的。

    在李渊的催促下,李建成率先出面,赐了一张金弓,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说是某位南北朝时期的皇帝用过的,看着非常珍贵。

    李世民不甘示弱,送了一柄金刀,上面只镶嵌了一个宝石,但却有拳头那么大,说是突厥的启民可汗用过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随后李神通、李道宗等一众年龄比李元吉大的皇室宗亲,纷纷献上了各种珍贵,且富有收藏意义的贺礼。

    年龄比李元吉小的,没有向李元吉献礼。

    因为他们是弟弟,李元吉应该爱护他们,给他们赏赐才对,不能问他们要贺礼。

    皇室宗亲献礼过后,百官们也依照自己的品阶,开始按顺序向李元吉献礼。

    礼物的价值都不菲,但都没有超过李建成、李世民、李神通等人送上的贺礼的价值。

    这就是送礼的艺术。

    你不能出手比你的上司阔绰,那样你的上司会显得很没面子。

    百官们献完了礼,就是使臣们献礼。

    使臣们献礼就比较阔绰,基本上都是一箱子一箱子的往上送。

    里面装满了各色奇珍。

    他们不需要在乎他们的风头会压过大唐的谁谁谁,他们只需要献上足够的礼物,博得李渊或者李元吉一笑,就足够了。

    唯有如此,他们才能安抚这个强大的宗主国对他们的觊觎之心。

    也唯有如此,他们才能彰显出他们对这个强大的宗主国的恭顺程度。

    你送的礼物不够贵重,那么宗主国打你的时候也不会留手,甚至还会因此对你发动战争。

    虽然大唐内部如今尚有内乱,亦有突厥这种强敌盘踞在侧,但远不是周遭其他小国能够招惹的。

    一众使臣们当中,也就突厥人和倭人送的礼物最轻。

    前者是有足够的实力,可以不用仰仗大唐的鼻息。

    后者自己辩称说是穷。

    李元吉不满意。

    李渊也不满意。

    李元吉什么也没说。

    但李渊当场发飙了,斥责突厥人刚刚向大唐请和,就如此怠慢他儿子加冠礼,迟早会被他一顿毒打云云。

    又斥责倭人,以穷为借口,纯粹是湖弄人,倭人如此怠慢他儿子的加冠礼,就是没有心意,所以大唐今岁给倭国的,除了斥责国书,什么也没有。

    倭使以头触地,趴在地上苦苦哀嚎,李渊也不为所动。

    李元吉很满意李渊这种对外使的态度。

    除了强硬,就是强硬,不服那就打。

    看谁先认怂。

    李元吉也是从这一刻才知道,大唐对外的强硬,不是从李世民的贞观朝开始的,而是从李渊的武德朝开始的。

    只不过,李渊对外强硬,是看人下菜。

    李世民是对所有人强硬。

    如果可以的话,李渊应该也希望对所有人强硬。

    可惜大唐如今内忧严重,还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料理突厥这个强敌,所以只能在突厥人面前喊喊话,并不能实质性的对突厥人造成威胁。

    李渊斥责完了突厥人和倭人以后,开始向一众献礼的人分发赏赐。

    有的给官、有的进爵、有的给钱、有的给布匹等物。

    李渊是高傲的,李唐的皇室也是高傲的。

    让一众人献礼,只是突一个心意,并不是想借此发财。

    所以李渊给的回礼,几乎都比一众人献上的礼物中。

    只有李建成和李世民没有得到回礼。

    因为在李渊眼里,李建成和李世民给李元吉送礼,那是应该的。

    一套献礼加回赐的流程走完以后,几乎已经到了傍晚。

    李渊留下了所有人在太极殿内饮宴,并且在喝的兴致勃勃的时候,下旨大赦天下。

    李元吉不喜欢这种动不动就大赦天下的庆祝方式。

    因为在李元吉看来,那些被捉拿到了牢狱里的人,是真的犯了法,他们受刑,那是罪有应得。

    不能因为你高兴,就时不时的赦免他们的罪过。

    这样只会助长他们更疯狂的犯错。

    比如掐准了一些吉日吉时,亦或者皇帝、皇后快要死的时候去犯罪。

    即便是被捉拿归桉,没过多久也会被放出来。

    所以大赦天下,除了会扰乱天下的安定外,并没有什么益处,更不会让人感受到这是什么恩典。

    不过,李元吉并没有出声阻止。

    因为这种时候跳出去阻止李渊,会影响李渊的威严。

    李渊为了他,办了这么大的一场加冠礼,他却跑出去打李渊的脸。

    李渊能高兴?

    天下人又会怎么看他?

    饮宴一直持续到深夜。

    李元吉满身酒气,带着一大堆的贺礼回了自己的武德殿。

    回到殿内。

    杨妙言和陈善意早就准备好了洗漱的热水。

    李元吉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后,倒头就睡。

    ……

    次日。

    李元吉醒了以后,杨妙言已经将此次加冠礼的时候,收到的所有礼物清点完毕,并且纳入了府库。

    “阿郎,你此次加冠,收到的贺礼可不少。”

    杨妙言一边为李元吉擦拭着脸,一边笑吟吟的说。

    李元吉已经逐渐习惯了被人伺候,慢慢的享受起了这种封建荼毒,任由杨妙言拿着汗巾在自己脸色抹来抹去。

    待到收拾干净了,才缓缓开口笑道:“只是一些阿堵物而已,你要是喜欢,全都可以给你。”

    杨妙言好笑的道:“我是你的元妃,我们是一体的,你的就是我的,你将那些阿堵物给我,跟左手倒右手有什么区别?”

    李元吉呵呵笑道:“还是有区别的。你的是我的,这话没错,但我的还是我的。”

    杨妙言哭笑不得的瞥了李元吉一眼。

    李元吉缓缓抱过了杨妙言,温存了一下,问道:“给谢叔方的礼物,备好了没有?”

    两日之后,就是谢叔方大婚的日子。

    作为谢叔方的主公,不仅要备一份厚礼,还得摆开了仪仗,亲自上门去道贺。

    杨妙言依偎在李元吉怀里,点着头道:“已经备好了,一部分已经派人送过去了。”

    李元吉为谢叔方准备的贺礼很重,也多。

    所以可以提前送过去,等去谢府道贺的时候,只需要派人送上一份礼单即可。

    唱赞的人只需要依照礼单宣读即可,没必要再清点礼物。

    因为王府的人,不可能站在谢府门口,等着谢府的人清点礼物。

    “那就好,等参加完了谢叔方的大婚,我们继续回九龙潭山住。”

    李元吉还是比较喜欢住在九龙潭山,因为那样会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远离李建成和李世民现在弄出来的一系列的没意义的纷争。

    杨妙言迟疑了一下,道:“我们想回九龙潭山住的话,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李元吉狐疑的看向杨妙言。

    杨妙言苦笑着道:“你昨日加冠的时候,长嫂带着人过来了一趟,说是想请你教导承宗的武艺。”

    李元吉微微皱眉。

    郑观音以前说这个的时候,他以为郑观音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现在动真格的了。

    只不过,郑观音的目的,明显不单纯。

    郑观音应该是得到了李建成的授意,想借此缓和一下跟他的关系,然后再进一步的拉拢。

    他可没想过帮李建成,更不可能被李建成拉拢。

    “我记得承宗从生下来就一直体弱多病,根本不适合练武,你替我回绝了长嫂。”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开口。

    李承宗生下来就是个药罐子。

    身子骨极差。

    太医院上下皆为李承宗诊过病,都拿李承宗的病没办法。

    孙思邈也帮李承宗瞧过,也束手无策。

    李元吉教他练武,就等于是帮他点灯熬油,会死的。

    杨妙言苦笑着道:“可是长嫂是带着父亲的口谕来的。”

    李元吉皱眉道:“那又如何?”

    杨妙言哭笑不得。

    大唐上下,也就李元吉在面对李渊口谕的时候,敢说一句‘那又如何’。

    李渊还不会杀他。

    “那我派人走一趟东宫,跟长嫂说一说此事。”

    “嗯,顺便告诉长嫂,她有让承宗练武的心思,还不如让承宗跟着孙思邈去学医。也许能从先贤们传下来的医术中,找到救自己的办法。”

    “……”

第0236章 薨!

    杨妙言当即派人去了东宫。

    没过多久后,凌敬和杨妙言派去东宫的女官,一前一后匆匆闯进了武德殿。

    凌敬只是行色匆匆,杨妙言派遣出去的女官则脸色煞白,走路跌跌撞撞。

    李元吉看两个人的神情都不对,勐然站起身问道:“发生了何事?”

    凌敬看了脸色苍白的女官一眼,快速的道:“秦王殿下将圣人赏赐给张婕妤父亲的田产,赏赐给了淮安王。

    张婕妤跑到圣人面前去哭诉了,声称秦王殿下的王令,比圣人的手诏还好使。

    圣人震怒,召秦王殿下去两仪殿问话。”

    李元吉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此事在他意料之中。

    张婕妤等到今天才发难,想来是得到了李建成的叮嘱,给了他几分面子,没有搅了他的加冠礼。

    李元吉看向了女官,疑问道:“你又是遭遇了何事?”

    女官嘴皮子哆嗦着,磕磕巴巴的道:“太原王……太原王殿下……薨了。”

    李元吉童孔一缩,眼珠子一下子就瞪了起来。

    前一刻还要找他学武的人,下一刻怎么就没了??

    凌敬也惊恐的张大嘴。

    张婕妤前脚跑到李渊面前去给李世民上眼药,后脚李承宗就薨了。

    这不得不让人联想到,这两件事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如今仅仅是张婕妤跑到李渊面前哭诉的话,李渊顶多也就骂李世民两句,心里忌惮忌惮李世民,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但李承宗恰巧在这个时候薨了。

    李渊心中的恼怒和悲伤,就不仅仅是涌出天灵盖那么简单。

    李渊要是不趁机迁怒李世民,都对不起他长子的嫡孙的性命。

    “太原王是如何薨的?”

    李元吉快速追问,目光有几分凌厉。

    如果李建成为了对付李世民,拿自己的儿子做文章的话,那他就不得不改一改自己已经定好的谋划。

    有道是虎毒不食子。

    李建成拿自己的儿子当政治牺牲品的话,那就不算是人了。

    李元吉虽然跟李承宗没见过几次,也谈不上有什么叔侄感情,但不代表他愿意跟野兽为伍。

    女官磕磕巴巴的道:“仆……仆不知道……”

    李元吉皱了皱眉,“你去告诉王妃,让她速速派人出宫去请孙先生到东宫,然后尽快赶往东宫。”

    说完这话,李元吉对凌敬道:“你随我去一趟东宫。”

    凌敬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李元吉衣服也没有换,穿着便服,带着人就匆匆赶往了东宫。

    到东宫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一片哀嚎。

    赶到东宫内的承恩殿的时候,就看到了殿门口跪倒着一大片人。

    冯立眼见李元吉旁若无人的闯了进来,一边上前阻拦,一边沉声道:“殿下现在不想见任何人,齐王殿下请回吧。”

    李元吉理都没理冯立,一脚将冯立踹出去了一丈远。

    跟随在冯立左右的东宫侍卫们,愣是没有一个敢上前的。

    李元吉闯进承恩殿内,就看到了太医院的太医令,以及几个医术颇高的医正,端端正正的跪在殿内。

    郑观音已经哭晕了过去,李建成双目赤红,呆呆的坐在床榻边上,握着李承宗的手,默默的流着泪。

    李元吉皱着眉头,走到床边,探了一下李承宗的脉,又探了一下李承宗的鼻息,沉声道:“为什么会这样?”

    太医令赶忙抬起头道:“太原王殿下,一直有病在身。近些日子要入秋了,气温骤降,又感染了风寒。

    不久之前突然呕血,臣等赶到以后,立马为太原王殿下施针,但依然没能保住太原王殿下的性命。”

    说到此处,太医令以头触地,哀伤的道:“臣等有罪。”

    李元吉盯着太医令,质问道:“可有人暗害承宗,才导致的承宗呕血?”

    李建成听到这话,眼中有了一些神采,也看向了太医令。

    太医令抬起头,刚要作答,就听李元吉又道:“你最好实话实说,不然后果你承受不起。”

    太医令浑身一震,赶忙道:“太原王殿下确实是重病缠身,又病上加病,不治而亡。”

    李元吉冷冷的盯着太医令,“我已经派人去请孙先生了。要是孙先生说的跟你说的不一样,你族中上下的人头,可就没了。”

    太医令哆嗦了一下,匍匐在地,没有再吭声。

    “承宗是被人害了?”

    李建成声音沙哑的突然开口。

    李元吉看向李建成,见李建成眼中凶光闪闪,一副要杀人的样子,缓缓道:“等孙先生到了,一切自然明了。”

    李建成没说什么话,只是握着李承宗的手又紧了几分。

    李元吉一直观察着李建成神态上的变化。

    “吾孙!吾孙呢!”

    在李元吉认真观察李建成的时候,李渊宛若疯魔一般,跑进了承恩殿。

    李渊是光着脚的,脚底板似乎被什么划伤了,带着血。

    李渊应该是得到了消息以后,鞋都没顾得上穿,就匆匆赶来了承恩殿。

    见到了李承宗,面色惨白的躺在床榻上,一动也不动的时候,童孔缩成了一个点,眼睛瞪的大大的,嘴皮子一个劲的哆嗦着,浑身颤抖着,久久说不出话。

    “怎……怎会如此?”

    良久以后,李渊用一种难以置信,又有些难以接受的语气问。

    太医令赶忙道:“太原王殿下是久病缠身,又感染了风寒,所以才会……”

    太医令的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李渊用一种要杀人的目光看着他。

    “怎么会感染风寒?”

    李渊质问。

    太医令哪知道李承宗是怎么感染上风寒的。

    眼看着就要入秋了,气温变化极大。

    正是风寒多发季。

    李承宗无论是凉风吹多了,还是穿的太单薄的,都有可能感染上风寒。

    如果仅仅是风寒的话,自然要不了人的命。

    问题是李承宗本来就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重病缠身,并且久治不愈。

    风寒就像是一个引子一样,将他体内的重病一起引了出来,一起爆发了。

    所以救都救不回来。

    “应该是……”

    太医令颤颤巍巍开口。

    李渊不假思索的怒喝,“朕不要应该!”

    太医令咬着牙道:“是保暖不当,邪风入体,染上了风寒。”

    李渊瞪着眼睛在承恩殿内的一众宦官和侍婢身上盘桓了一下。

    跟随在李渊身边的刘俊,立马吩咐千牛备身们将一众宦官和侍婢们拖出了殿内。

    没有一个喊冤的,也没有一个求饶的。

    有的只是恐惧,绝望的恐惧。

    承恩殿是李承宗的寝殿,伺候的人过了百数。

    李渊这一瞪眼,上百人就命丧了黄泉。

    随后还会牵连多少人,谁也不知道。

    李元吉只能在心里长叹,在心里为那些宦官和侍婢们默哀。

    他没办法开口,也没办法搭救。

    因为谁在这个时候触李渊的眉头,李渊就会要谁好看。

    亲儿子亦是如此。

    李渊虽然将大部分权柄分给了李建成和李世民,但他依然对大唐所有人拥有着生杀大权。

    他要谁死,谁就得死。

    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管用。

    这就是皇帝的权柄。

    李渊在惩处了殿里的宦官和侍婢以后,颤颤巍巍的走向了李承宗。

    看着躺在床榻上一动也不动的李承宗,心像是刀子割的一般难受。

    “乖……乖孙……祖祖来看你了……”

    李渊凑到李承宗,嘴皮子哆嗦着念叨着,几次伸手,却不敢去触碰李承宗。

    “是祖祖不对,没有多陪陪你……”

    “你生祖祖的气,不想理祖祖,在装睡对不对……”

    “你起来看看祖祖……”

    “……”

    李渊站在李承宗床边,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柄刀,在往自己心窝子里扎。

    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李元吉听完了李渊的碎碎念,心里也不太好受。

    亲情或许是李渊心中最大的软肋。

    李渊一辈子也没有舍弃的了亲情,所以最终被亲情伤的是遍体鳞伤。

    “父亲……承宗没了……”

    李建成在李渊的哭泣声中,哽咽着说。

    李渊哭的更伤心了。

    李建成也变得泪流满面。

    李承宗是李建成的嫡长子。

    也是李建成稳坐太子之位的一个倚仗。

    李承宗出生之前,李承乾已经出生了。

    李渊以前,之所以会许诺让李世民当太子,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李建成没嫡子。

    李渊看不到第三代继承人,自然不放心将皇位传给李建成。

    李承宗的出生,稳固的李建成的太子之位。

    也让李渊打消了将太子之位传给李世民的想法。

    “你们先下去吧。”

    李元吉趁着李渊和李建成哭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让太医令等一众人先下去。

    李承宗死了,里面无论有没有什么阴谋诡计,李渊和李建成迁怒于人,是肯定的。

    毕竟,李渊刚才已经迁怒了一部分了。

    李元吉不希望更多无辜的人因此丧命,所以打发太医令等人离开。

    但太医令等人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因为李渊没开口。

    李渊在场的情况下,李元吉的话就显得有些没分量了。

    李元吉冷冷的道:“你们要留在这里,看我们父子笑话吗?还不快滚!”

    太医令哆嗦了一下,见李渊还沉浸在哀伤中,并没有打理他们的意思,就感激的向李元吉一礼,带着其他人匆匆的逃离了承恩殿。

第0237章 答案

    李元吉将太医令等一众赶走以后,又看向李渊和李建成。

    李渊和李建成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悲痛当中。

    李元吉能从他们的情绪之中,感觉到浓浓的悲伤。

    或许李承宗真的是病上加病,不治身亡。

    或许这里面没有算计,也没有猫腻。

    李元吉能感觉到,李建成的悲痛是发自肺腑的。

    李元吉看向了已经晕厥过去的郑观音。

    郑观音已经被身边的女官搀扶着躺在了殿内的一张美人榻上,她虽然晕过去了,但她脸色的两行泪痕却清晰可见。

    由此可见,她在昏过去之前,也十分的悲痛。

    “或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李元吉在心里念叨,心情也变得柔和了不少。

    至少,李建成的人性还在,没有沦为畜生,没有为了那个位置,拿自己的儿子作乏。

    不过,这仅仅是他通过李建成和郑观音的反应做出的判断,具体的还要等到孙思邈到了,验过以后再说。

    至于李承宗的死,他除了默哀,只有默哀。

    他跟李承宗仅有几面之缘,谈不上有多少情意,更没办法为他悲痛欲绝。

    要是在穿越之初的话,眼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从自己眼前流逝,他心里还会不舒服一些,但是在战场上走了一遭,见过了太多太多鲜活的生命流逝以后,他就很难再对一个没有什么情意的人流露出太多的悲伤。

    “承宗怎么了?”

    李世民姗姗来迟。

    闯进了承恩殿以后,就一脸紧张的喝问。

    看到了李承宗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以后,震惊的瞪起眼。

    “怎么会如此?”

    李世民难以置信的自语。

    也不知道是在问别人,还是在问自己。

    但李元吉还是很配合的道:“太医说,承宗是久病缠身,再加上偶感风寒,才归去的。”

    李世民瞪着眼睛喝道:“一个小小的风寒,怎么会酿成如此重的后果?是他身边的人没伺候好他,还是太医没给治?”

    李世民很紧张。

    因为李承宗暴毙,明面上看的话,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和他儿子李承乾。

    李承宗是李渊长子的嫡孙,还是最年长的一个。

    李承宗是支撑着李建成稳居太子之位的重要支柱之一。

    如今李承宗暴毙了,李建成剩下的两个儿子都只有一丁点大。

    李渊要是近些年出现什么身体不适的话,很有可能会考虑废了李建成,立他做太子。

    所以,李承宗暴毙的事情中要是有什么猫腻的话,他很有可能会被人当成最大的嫌疑人。

    李元吉直言道:“我已经派人去请孙先生了,等孙先生到了,查验一番,就知道是谁出了纰漏了。”

    李世民抿着嘴,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然后阴沉着脸,走到了李承宗的床榻前,没过多久以后也哽咽了起来。

    李元吉一个人站在床榻边上,突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大家都在哭,就你不哭,就显得很另类。

    李世民悲伤或许有,但还不至于落泪,更不至于哭出声,所以哭的很假。

    李元吉很想将李世民拉起来,陪着自己一起站着。

    不过看李世民哭的那么投入,就不好付诸于行动。

    孙思邈一直到李渊将嗓子哭哑的时候,才赶到了承恩殿。

    李元吉没有去迎,等着他上前拜见。

    但哭的很伤心很投入的李世民,不知道怎么就察觉到了孙思邈到了,立马起身,抹着泪迎向了孙思邈。

    “孙先生到了,快给我侄儿看看。”

    孙思邈躬身向李元吉和李世民一礼,在李世民引领下,走到了李承宗的床边。

    李渊在嗅到了孙思邈身上带着的草药味的时候,恢复了一丝神智,他红着眼,声音沙哑的,以一种命令的口吻,对孙思邈道:“好好给朕查,一定要查出是谁害了朕的孙儿。”

    孙思邈心中暗暗叫苦。

    听李渊的意思,似乎不查出个头绪来,不会轻易让他离开。

    问题是,有问题他可以直言,没问题他不能编出问题。

    不然会害死很多人性命。

    孙思邈凑到床前,仔细查看起了李承宗的状况。

    细细的从李承宗身上的每一条肌肤上拂过,眼耳口鼻也做了查验。

    “太原王殿下应该是突发恶疾而亡……”

    孙思邈查验过后,给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桉。

    李元吉心里长出了一口气,为李承宗默哀了起来。

    孙思邈既然说李承宗是突然暴毙,那就八九不离十。

    之所以带着不确定的词语,大概是因为人死了以后,没有脉搏,以李承宗的身份,又不可能开膛破肚查看,所以给的答桉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李元吉对孙思邈的答桉还算满意,但李渊却不满意。

    “什么叫应该?朕要的是肯定?!”

    李渊像是一头狮子一般低吼。

    孙思邈没有被李渊吓到,而是认认真真的道:“圣人如果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桉,那就得开膛破肚。”

    李渊勐然站起身,愤怒的咆孝,“谁敢毁朕孙儿血肉?”

    孙思邈躬身道:“那臣就没有办法了。”

    李渊逼近孙思邈,用一种吃人的目光看着孙思邈,道:“朕要是非要一个肯定的答桉呢?”

    李世民赶忙道:“除了伤害我侄儿皮肉外,孙先生要是还有什么其他的手段,可以尽管施为,只要给我父亲一个肯定的答桉就行。”

    孙思邈迟疑再三,取了银针、玉片等等,开始再次为李承宗检查。

    片刻过后,得到的是同样的答桉。

    ‘应该是突发恶疾而亡。’

    孙思邈已经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尽可能的为李承宗检查了,得到的答桉一模一样。

    如果再要深入,那就必须开膛破肚。

    李渊须发皆张,愤怒的盯着孙思邈,有要杀人的意思。

    李元吉没办法继续看下去了,在李渊马上要下令将孙思邈砍了的时候,沉声的道:“父亲,孙先生既然说承宗侄儿是突发恶疾而亡,那就应该八九不离十。

    父亲与其逼迫孙先生,不如查一查,是谁没照顾好承宗,害的承宗染上了风寒。”

    以李承宗的身份,睡个觉周边肯定都有一大堆人守着。

    眼看着气温忽冷忽热的,守在他身边的人,不可能不管他的冷暖。

    所以李承宗的死,要是没有什么阴谋诡计的话,那就是疏于照顾的原因。

    李渊在李元吉的提醒声中,清醒了不少。

    “对,是谁照顾的承宗,害的承宗感染的风寒的?朕要夷他三族!”

    李渊咬牙切齿的低喊。

    李元吉向李世民递了一个眼神。

    李世民秒懂,立马道:“儿臣立马带人去查!”

    李世民说完就往外走。

    孙思邈查看过李承宗以后,说李承宗真的是因病而亡,那他的危机就解除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让李渊消气。

    不然他就得倒霉。

    因为他已经得到了张婕妤跑去向李渊进谗言的消息。

    李渊在李世民快要离开的时候,突然目光深邃的看向李世民,“带上刘俊和裴寂……”

    李世民浑身微微一震,回过身应允,“儿臣遵旨。”

    李渊盯着李世民,没有再开口。

    李世民咬咬牙,离开了承恩殿。

    李渊以前吩咐他去查什么的时候,可不会让他带上谁和谁。

    现在突然提出让他带上刘俊和裴寂,那就是不信任他了。

    李渊不信任他,对他的影响很大。

    李渊在李世民走了以后,痛惜的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李承宗,又勐然看向了李元吉,语气冰冷的道:“你为什么不去查?”

    李元吉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渊这是在迁怒,是在借此宣泄心中的怒火。

    “你怎么不说话?承宗孩儿没了,你难道连一丁点感受也没有吗?”

    李渊盯着李元吉质问。

    李元吉:……

    我哭不出来啊。

    李元吉端正了一下态度,弱弱的道:“儿臣心里悲痛万分,已经无心言语了。”

    李渊也不知道对李元吉的答桉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

    然后又跑去看李承宗了。

    李元吉觉得自己应该是应付过去了,对孙思邈摆了摆手,让孙思邈先离开。

    孙思邈躬身一礼,毫不犹豫的就离开了。

    他发现,他当初答应到李元吉府上充作医官,是他今生做过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李元吉说不将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事到临头了,该找他的时候还会找他。

    如今甚至开始拿他当午作使了。

    “造孽啊……”

    孙思邈心里哀叹着,匆匆离开了东宫。

    李元吉在孙思邈离开以后,一直陪着李渊和李建成。

    李渊和李建成一直悲痛到入夜时分。

    在此期间,郑观音醒来过一次,又哭晕了过去。

    百官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汇聚到了东宫。

    品阶够的,入了东宫的门墙。

    品阶不够的,只能在东宫外守着。

    李世民带着刘俊和裴寂查了大半天,最后查出了一个让人尴尬的答桉。

    李承宗之所以会感染风寒,是因为急着去看他那个只有一丁点大的弟弟李承道,顶着冷风跑了许久,染上了风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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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唐红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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