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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圣诞稻草人     满唐红txt下载     满唐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253章 何为嫡庶

    襄邑王妃求助无门,最终只能在淮安王妃的陪伴下,回到府中默默垂泪。

    对于李元吉为了一个贱婢,惩处她们家李道成,她有很大的意见。

    但现在也只能有有意见,还不能说出来。

    襄邑王妃已经决定了,等到此次事情善了以后,就将儿子给接回来,绝对不能再任由李元吉荼毒了。

    襄邑王妃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淮安王妃,鼓动淮安王妃一起将儿子给接回来。

    淮安王妃回府以后,将此事跟李神通说了一遍,被李神通臭骂了一顿。

    “你只看到你儿子在元吉手底下受苦,却没看到元吉在教你儿子做人。”

    李神通盘腿坐在宝床上,吹胡子瞪眼的怒喝。

    淮安王妃苦笑着道:“不是你说你的爵位已经到达了顶端,儿孙们再也没有进一步的机会,让我将儿子培养成纨绔子弟的,怎么现在突然变卦了?”

    李神通瞪着自己的王妃,喝道:“我说的是我说的,但我们得先看圣人是怎么说的。”

    淮安王妃不解的看着李神通。

    李神通冷哼着道:“元吉教你儿子做人,圣人不仅没有责罚他,反倒派遣兵马帮他。这说明什么?

    说明圣人不希望看到我们这些宗亲家里的子弟,变成纨绔子弟。

    所以我们得先顺着圣人的心思。”

    淮安王妃迟疑道:“那……圣人万一有一天变卦了呢?”

    李神通瞪了淮安王妃一眼,“那就等圣人变卦了以后,再将儿子们变成纨绔子弟。你要记住,圣人一脉是嫡系,我们一脉是庶系,我们存在的目的,就是被圣人一脉拿来用的。

    圣人一脉要我们生,我们就生,要我们死,我们就死。

    永远不要想着替圣人一脉去做主,也永远不要想着能凌驾于圣人一脉之上。”

    淮安王妃神情复杂。

    李神通的话说的虽然很不客气,但在一家一室的嫡庶之间,是至理名言。

    不仅仅李氏上下遵循着这个规矩,其他的氏族当中也遵循着这个规矩。

    就拿淮安郡王府而言,对李渊一脉而言,他们就是庶系,对府上的妾,妾生子而言,淮安王妃和淮安王妃的儿女们,就是嫡系。

    淮安王妃即便是心里觉得这个规矩有些霸道,也不得不坚决的拥护这个规矩。

    因为在淮安郡王府,这个规矩最大的获益者就是她和她的儿女们。

    “弟媳她……”

    淮安王妃再次迟疑着开口。

    显然,襄邑王妃做王妃做久了,快要忘记这个规矩了。

    李神通哼了一声道:“弟媳既然忘了这个规矩,你这个做嫂嫂的,就得帮弟媳记住这个规矩。我不希望神符因为他的妻子一时犯蠢,惹上麻烦。”

    李神符侍兄恭顺,对李神通这个做兄长的,几乎可以说言听计从。

    李神符人不在长安城,李神通就有责任帮李神符守好家。

    “那我再去弟弟府上走一趟。”

    淮安王妃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

    李神通冷冷的道:“告诉她,别想着将儿子叫回来。她要是敢将儿子叫回来,我就敢请家法,将她们母子逐出李氏,逐出家门。”

    淮安王妃身躯一震,赶忙点了一下头。

    “阿郎,府外有人求见。”

    就在淮安王妃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府上的管事匆匆闯进了门内,躬身禀报。

    “认不清自己身份的人居然这么多?”

    李神通冷笑了一声,吩咐道:“告诉他们,今日谁也不见。”

    管事赶忙应允了一声,再次匆匆的离开了屋内。

    淮安王妃也带着婢女们,重新赶往了襄邑郡王府。

    淮安王妃再次赶到襄邑郡王府门口的时候,刘俊已经出了明德门,骑上了马。

    刘俊虽然是个内侍,但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勉强会一些武艺,马术也懂一些。

    为了避免有人看不清形势,强闯被齐王府统军府兵马封锁的九龙潭山,他必须第一时间将李渊的手诏送到。

    晚了,闹出大乱子了。

    李元吉会惹上一些麻烦,李渊也会头疼一阵儿。

    刘俊骑着马冲出去了数里地,就碰到了长沙公主府的一众侍卫,领头的是驸马冯少师。

    刘俊一下子就惊了,冯少师你好勇哦,长沙公主你也好勇哦。

    一群实权派看了都摇头的事情,你们一对没多少权力的夫妇,倒是敢正面刚。

    “刘少监……”

    冯少师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刘俊,冲着刘俊高喊。

    刘俊策马冲到了冯少师近前,勒马驻足,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冯少师,“驸马在秦王府上深受重用,不是什么湖涂人啊,怎么会趟这趟浑水?”

    冯少师脸色一苦。

    刘俊又道:“驸马难道没有从秦王府了解到这其中的内情?”

    冯少师苦着脸道:“了解是了解到了,只是公主不愿意善罢甘休。”

    刘俊愕然的瞪起眼,“这是她不能善罢甘休,就可以不善罢甘休的事情吗?”

    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庶女,跟一个有权有势的嫡子对着干,你觉得你能赢?

    冯少师苦笑着,不想在长沙公主的事情上多说什么。

    非议公主,传到公主耳中,他就得倒霉。

    长沙公主的娘家足够硬气,所以在府上称王称霸的,他即便是长沙公主的丈夫,在长沙公主面前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刘少监这是要去九龙潭山,有没有什么内情,能向我透漏一二?”

    冯少师一副求教的样子,向刘俊询问。

    刘俊迟疑了一下,道:“如果是旁人问我,我肯定什么也不会说。驸马问我,我就跟驸马说几句。

    九龙潭山的这潭水很深,你最好不要趟这趟浑水。”

    冯少师脸色难看的道:“可是公主……”

    刘俊不等冯少师把话说完,就毫不犹豫的道:“你觉得就你带的这点人,能对付的了齐王府的两个统军府的兵马?”

    冯少师一惊,“齐王真的调动了兵马?圣人可准许了?”

    冯少师知道李元吉调动了兵马,但他觉得那是李元吉虚张声势。

    毕竟,李元吉府上的兵马,装备精良,战斗力不俗。

    一口气拉出来太多的话,影响会很大。

    他不信李元吉不在乎这些影响。

    刘俊也没有跟冯少师藏着掖着,坦言道:“我就是去给齐王殿下送手诏的。”

    冯少师更惊了,眼珠子都瞪直了。

    果然是亲儿子,这边前脚刚调兵,那边后脚就把首尾给收拾干净了。

    “驸马,齐王殿下既然动了兵,圣人还准许了,那你带人闯进九龙潭山,就跟闯进中军大营没区别。

    其中的利害关系,你自己衡量。

    我先走一步了。”

    刘俊跟冯少师讲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拱了拱手,骑着马就离开了。

    刘俊一走,冯少师身边的人凑上前,神情凝重,语气迟疑的道:“阿郎,我们还去吗?”

    冯少师自嘲的一笑,“我们说了算吗?”

    说完看向了长沙公主派来‘督阵’的人。

    那人咬了咬牙,没说话。

    刘俊已经把话讲的很明白了,现在跑去闯九龙潭山,意义跟闯中军大营没区别。

    下场就是身首异处。

    这种事情,守在九龙潭山外的齐王府统军府的兵马,告诉都不会告诉李元吉一声,会直接拔刀。

    “你倒是说话啊?还去吗?”

    冯少师盯着长沙公主派来‘督阵’的人问。

    “此事仆回如实禀报给公主殿下。”

    那人咬着牙,用一种屈辱的声音说着。

    以往,都是他给冯少师难堪,现在终于让冯少师找到机会,给他难堪了。

    冯少师就像是没看到他咬牙切齿的神情一般,“那就回府吧。”

    说着,冯少师就率着自己人打道回府。

    长沙公主的人快速的跟了上去。

    刘俊在辞别了冯少师以后,继续快马加鞭的赶路,一直到明月高升的时候,赶到了九龙潭山地界。

    九龙潭山已经被齐王府统军府的兵马给封了。

    在官道两侧,站着一群黑漆漆的人。

    一个个套在厚厚的盔甲里,就那么静静的站着,当月光照耀到他们身上的时候,显露出的是一个冰冷幽森的钢铁丛林。

    看着十分渗人。

    他们一句话也不说,静悄悄的,就像是从九幽中爬出来,静等着被召唤的恶鬼一样。

    在他们面前的不远处,倒着十几具尸体。

    尸体的模样刘俊看不清,在月光照射到的时候,通过服饰,刘俊大致判断出,一些宗亲府上的人。

    刘俊腿肚子有点发软,没敢靠近,站在老远的地方,冲着齐王府统军府的将士们喊话。

    “吾乃内侍省少监刘俊,奉圣人口谕,特来见齐王殿下。”

    刘俊一连喊了三声,终于从一众恶鬼中,走出了一个活人。

    “可有凭证?”

    那人也笼罩在铁甲下,冷冷的问了一句。

    刘俊拿出了代表身份的牙牌,丢了出去。

    那人拿在手上,端详了一下后,语气柔和了不少,“刘少监稍后,下官差人去通禀。”

    刘俊苦笑了一声,任由那人施为。

    按理说,他代表李渊来见李元吉,齐王府统军府的将士们就该放行的。

    毕竟,大唐上下,还没有李渊去不了的地方,也没有敢让李渊等着的地方。

第0254章 赶鸭子上架

    可齐王府的人,就是没有放行,他也没脾气。

    齐王府统军府的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回来以后,也没说话,只是将刘俊的牙牌还给了刘俊,主动让开了一条路。

    刘俊很想感慨一句‘真是一支纪律严明的铁军’,可是他并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很清楚,他即便是再夸赞这些人,这些人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刘俊基本上已经猜测到这些人的来历,以及这些人以前的身份了。

    这些人八成是来自于幽州,以前应该是在李艺手底下做事。

    因为大唐上下,喜欢将兵马训练成木头人的,只有段志玄和李艺。

    李艺还好一些,训练出的兵马多少还有点人味。

    段志玄就变态了,训练出的兵马连人味也没有。

    纯纯的就是木头人。

    据说是在效法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大名鼎鼎的哑巴营在练兵。

    段志玄训练出的兵马,全部在李世民的玄甲军当中,不可能出现在李元吉麾下。

    所以这些人肯定是李艺手底下出来的。

    刘俊骑着马,越过了一众齐王府统军府将士们,兜兜转转,找到了正坐在胡床上,戏谑的盯着一群宗室子弟发笑的李元吉。

    “臣刘俊,参见齐王殿下。”

    刘俊奔到了李元吉面前,快速的下马,向李元吉施礼。

    李元吉瞥了刘俊一眼,澹然问道:“他们背后的人闹到我父亲那里去了?”

    刘俊果断摇头,“有人想去见圣人,但是圣人没见。”

    李元吉狐疑的道:“那你来此地做什么?”

    刘俊赶忙将李渊的手诏递给了李元吉。

    李元吉借着火把的火光大致的看了一眼,乐了,“如此说来,他们背后的人,永远也不会出现在此处了?”

    这话说的有些满了,但刘俊还是认可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缓缓起身,似笑非笑的盯着一众半大小子,“都听到了?你们背后的人,不会来救你们了。

    我不想以大欺小,给了你们机会,但你们不中用啊。”

    一众半大小子,听到李元吉的话,面如死灰。

    他们在这里陪着李元吉足足等了数个时辰,一直从天明等到天黑。

    从最开始的充满期盼,等到了充满怀疑,再等到了忐忑不安,再等到了心中恐慌,最后等到了绝望。

    他们原以为,有他们的父辈母辈撑腰,他们可以在大唐为所欲为。

    现在他们终于知道了,他们的父辈母辈,还不足以让他们在大唐为所欲为。

    柴令武和李崇义趴在地上,一边晾着背上的伤口,一边冲着李孝同挤眉弄眼。

    现在知道我们拦着你,是为你好了吧?

    李孝同一脸的感激,就差逆着辈分,称柴令武和李崇义一声大哥二哥了。

    虽然李元吉还没有对他们剩下的同伴动手,但他们已经被吓到了。

    他们年龄都不大,一直待在长安城内,没见过多少大场面。

    在齐王府统军府的将士们像是恶鬼一般从黑夜中钻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吓到了。

    上千的铁甲卒,幽森的出现在人面前,一句话也不说,真的吓的人两股打颤。

    尤其是一个壮壮的铁甲卒,拎着一柄染血的横刀,出现在李元吉面前,向李元吉禀报,处置了多少个闯九龙潭山的人以后,他们都吓傻了。

    “舅父饶命啊。”

    “兄长放过我吧。”

    “……”

    有胆怯的,在李元吉话音落地的时候,开始哀声求饶。

    李元吉面色一冷,“现在知道求饶了,早干嘛去了?我给过你们机会,让你们主动认错,但你们没有。

    现在再求饶,已经晚了。”

    李元吉环视着一众半大小子,又道:“我给过你们求救的机会,但你们没抓住,那就别怪我以大欺小了。

    你们中间谁对我府上的侍婢动的手,又是谁欲行不轨,又是谁要害了她性命?”

    李元吉说到最后,厉声喝问。

    一众半大的小子,毫不犹豫的将三个人供了出来。

    为了不被连累,往日里有钱一起花,有坏一起使的兄弟,就被他们痛痛快快的出卖了。

    “他们三个,每人打断一条腿,丢到府上的精舍内养着,剩下的每人二十鞭子。”

    李元吉指着三个行凶的小子下令。

    三个行凶的小子,噗通一下就瘫坐在了地上,脸色煞白。

    李元吉又对统军府的将士们补充道:“你们都别给我留手,我要他们所有人一个月之内下不了床。

    要是有人一个月之内下床了,那我就反过来收拾你们。”

    一众统军府的将士们,齐齐应允,“喏!”

    要遭受鞭刑的一众半大小子,一个个脸色也变得白了起来。

    刘俊苦着脸,迟疑着插话,“殿下,是不是重了?”

    李元吉瞥了刘俊一眼,刘俊闭上嘴,再也没说一句话。

    李元吉背负双手,吩咐人抬上了柴令武三人,带上了罗士信、刘俊等人,在一片哀嚎声中,回到了精舍。

    杨妙言还没睡,守在精舍大门口。

    看到了背上横着鞭痕的柴令武以后,一脸疼惜的凑上前,略微有些埋怨的道:“他是你亲外甥,你怎么下得去手呢?他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怎么跟阿姐和姐夫交代?”

    李秀宁如今出征在外,柴绍在李秀宁离开不久以后,也偷偷跟着去了。

    如今柴令武属于没人管的状态。

    要是真有个什么好歹,李秀宁和柴绍回来了以后,确实不好交代。

    “舅母,不碍事的,是外甥做错了事,才被舅父惩罚的,舅父也是为了外甥好。”

    柴令武扬起脑袋,舔着脸说。

    李崇义和李孝同对视了一眼。

    要不我们走吧。

    我们两个姓李的,在齐王府连一个姓柴的也不如,实在是没有面子。

    杨妙言听到了柴令武的话,愣了一下,哭笑不得的道:“得得得,我帮你说话,反倒成了恶人。那你就继续待在你舅父身边,等着被你舅父揍吧。”

    杨妙言说完这话,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不过她并没有去精舍正屋,而是去了偏房,给柴令武等人安排住处。

    李元吉够勐,李元吉够威,把自家亲戚家的娃挨个打了一遍,做了一次大恶人。

    她就没办法再做恶人了,必须得让亲戚家的娃感受到温暖,如此才不会把人得罪死。

    李元吉将柴令武三人丢给了杨妙言,带着刘俊到了精舍正屋,坐定以后,立马询问,“我父亲将这些祸害送到我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俊陪着笑脸,赶忙道:“圣人听说殿下有意培养一些弟子,跟太学一较长短,但只挑选了几个没名堂的人。

    圣人说您做事不够大气,也怕您输给了太学,丢了皇家颜面。

    所以下令给各个宗亲,让他们每家出一个子弟,交给您教导。

    圣人又怕您没地方安置他们,就下令让将作监在此再修建一座文馆。”

    李元吉人都麻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只是怕王玄策这种人才,被太学内的一些人给教歪了,所以想弄到府上亲自调教。

    宇文正、杨思止三个人,那都是本着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的心思,弄到府上的。

    如今王玄策已经被李孝恭绑去做人质了,他还教个屁书,育个屁人?!

    “谁说的我想教书育人,又是谁说的我准备跟太学一较长短的?”

    李元吉盯着刘俊质问,语气中充满了不善。

    刘俊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道:“是太学内传出的风声,圣人问起的时候,臣只能如实禀报。”

    刘俊听出了李元吉语气中的不善,毫不犹豫的将锅甩给了太学。

    太学内确实有人在王玄策入了齐王府以后,酸过那么两句。

    李元吉去查的话,也能查到。

    李元吉微微眯起眼,“你说的?”

    刘俊赶忙躬身道:“圣人问起,臣只能如实禀报,臣不敢期满圣人。”

    李元吉咬了咬牙,没有再刨根问底。

    风声真要是从太学传出来的话,他也不好跑到太学内去兴师问罪。

    毕竟,太学是他二姐夫窦诞的地盘,窦诞跟他的关系还不错,他不好跑去打窦诞的脸。

    而且,跑到太学去闹,跟在九龙潭山下闹,完全是两个概念。

    前者闹的是外人,容易上升到国事的高度。

    后者闹的是自家人,说破大天去,也是家事。

    他也不好拿刘俊撒气,毕竟,刘俊确实不敢期满李渊,李渊问什么,他就得说什么。

    “我能不能推掉此事?”

    李元吉思量了一下,盯着刘俊问。

    刘俊苦笑道:“您人都打了,兵马也调了。圣人该给您办,不该给您办的,也都办了。您觉得您还能推脱吗?”

    “我还病着呢,不宜操劳。”

    李元吉为自己找理由。

    刘俊看了一眼李元吉的脸色,哭笑不得的道:“臣还没见过您这么龙精虎勐的病人。”

    李元吉瞪起眼,“你是说我在装病欺君?”

    刘俊急忙道:“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说,您要是能照顾得过来,您就接下吧。毕竟,您此次调兵也好,鞭打一众宗室子弟也好,闹的都挺大的,现在估计已经人尽皆知了。

    您要是不将文馆立起来,一些人就要弹劾您了。”

    李元吉很想说一句话不怕人弹劾,但刘俊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臣知道您不怕弹劾,但宗室上下都跑去找圣人抱怨的话,圣人横竖也得给宗室上下一个说法。

    您也不希望圣人为难吧?”

    李渊不只是李元吉的老子,也是李氏的族长,一旦李氏上下群情激昂的话,李渊也得考虑一下李氏的民意。

    毕竟,李渊现在最放心的依仗,就是李氏上下。

    “您别忘了,您刚才可打断了一位皇外孙,两位皇侄孙的腿。他们养好了伤,要是没什么,那还好说,要是行动不便了,他们背后的人肯定会去找圣人闹的。

    圣人要是恼了,肯定会各打五十大板。

    他们府上的女卷,有可能还会跑到您府上去闹,您也不好伤了她们不是?”

    刘俊苦苦劝解。

    那三个断了腿的半大小子府上的女卷当中,有可能有李元吉的姐姐,也有可能有李元吉的嫂嫂和婶婶。

    人家要是跑到了齐王府哭诉,李元吉也不好将人打出去。

    李元吉眉头皱成了一团,“这么说,我非收下这些祸害了?”

    刘俊重重的点头,“您将他们收入门下,他们府上的人即便是对您有怨言,也不好找您麻烦。”

    李元吉沉着脸,无言以对。

    这算什么?

    谁敢找我麻烦,我打谁儿子?!

第0255章 恶毒舅母和恶毒舅父

    刘俊见李元吉不言语,又急切的道:“殿下,您要是不收下他们,不教导他们,就没人能教导得了他们了。您也不希望他们成为长安城内的一大害吧?”

    李元吉皱着眉头,看向刘俊,疑神疑鬼的道:“我怎么觉得,你在一个劲的劝我收下他们,你难道是收了他们的黑钱?”

    以李元吉对刘俊的了解,刘俊平日里对这种事情,可不怎么上心。

    今日却一反常态。

    他严重的怀疑,刘俊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着什么不光彩的角色。

    刘俊脸上的神情一僵,哀声道:“我的殿下啊,谁会花钱拜到您门上讨打啊?”

    李元吉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倒也是……是我冤枉你了。”

    确实没人喜欢花钱找个先生讨打,更没人喜欢花钱找个先生打断自己的腿。

    “臣只是不希望殿下辜负了圣人的一片苦心,所以才多次劝谏。殿下要是觉得臣的话多了,臣可以闭上嘴。”

    刘俊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为自己抱屈。

    李元吉也不好把刘俊拿捏的太过了,就勉强相信了刘俊的话。

    李元吉沉吟着,做起了最后的挣扎,“我记得教导宗室子弟,是我二姐夫的职责,我越俎代庖的话,我二姐夫恐怕会有怨言吧?”

    刘俊迟疑了一下,试探道:“臣能说吗?”

    李元吉白了刘俊一眼,没好气的道:“说吧。”

    刘俊拱了拱手,小心翼翼的道:“您要是能肩负起教导宗室子弟的职责,窦驸马只会对您感恩戴德,绝对不会对您生出半句怨言。”

    窦诞虽然肩负着教导宗室子弟的职责,但窦诞的身份和地位决定了,窦诞没办法像是李元吉一样,对一众宗室子弟下狠手。

    下不了狠手,就没办法教导一众已经无法无天了的宗室子弟。

    一众无法无天了的宗室子弟,一旦闯了什么大祸,窦诞还得跟着背锅。

    所以李元吉要是能接过这个重任,教导好一众无法无天的宗室子弟,窦诞只会感激李元吉,绝对不会对李元吉有半分怨言,更不会埋怨李元吉越俎代庖。

    “如此说来,我是非收下这些祸害不可了?”

    李元吉长叹了一口气。

    他的志向是做一个闲云野鹤一般的王爷,不是大龄育儿园院长。

    刘俊郑重的点头,回应着李元吉的话。

    李元吉看着刘俊,感叹着道:“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只是暂时的收下他们,我可不能保证,我能将他们教导成什么可用之才。”

    李元吉必须提前给李渊打一个预防针。

    避免李渊对他的期望过高。

    刘俊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殿下只要答应收下他们就好,其他的,殿下不用在意。”

    在刘俊看来,一众宗室子弟,从来就不缺人教导,缺的是一个能压得住他们,能让他们乖乖的坐下做学问的人。

    只要李元吉能压得住一众宗室子弟,有的是人教导一众宗室子弟成才。

    李元吉听到了刘俊这话,心情好了不少,“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李元吉已经决定了,回头就将一众宗室子弟甩给手底下的人。

    坚决不做大龄育儿园院长。

    刘俊心里暗暗叫苦,脸上却充满了笑意。

    他为了讨好李渊,一时口快,说错了话,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如今只能默默的含着泪填坑。

    还好李元吉没有刨根问底的追着他问个清楚,也没有跑去找李渊印证一番他的话。

    不然他就不止是在心里流泪了,屁股上还得流血。

    “天色也不早了,你速速回去跟我父亲复命吧。”

    李元吉跟刘俊聊完了正事,也没有留刘俊过夜的意思,让刘俊尽快回宫去复命。

    倒不是说九龙潭山下的精舍中没有刘俊容身的地方,而是李渊下了手诏,刘俊身为传诏人,在传诏过后,必须回去跟李渊复命。

    李渊或许不会听,但该走的流程,刘俊必须走到位。

    刘俊起身,向李元吉躬身一礼后,匆匆出了精舍的正屋。

    李元吉眼看着刘俊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里,一脸若有所思,他还是觉得刘俊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着什么不光彩的角色。

    不过,他没什么证据,也不好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找李渊对证,就只能将这份怀疑踹在心里。

    “阿郎,吃点东西吧。”

    杨妙言在刘俊走了以后没多久,端着一碗羹汤到了精舍正屋。

    在伺候着李元吉简单的吃了两口以后,迟疑着道:“阿郎对那些小辈,是不是狠了点?”

    李元吉用清水漱了漱口,将盛水的小碗递给了杨妙言,问道:“他们已经挨完鞭子了?”

    杨妙言接过小碗,放在了一边的盘子里,点了点头,苦笑道:“不仅挨完鞭子了,也送回精舍了。我也去挨个看过了,一个个皮开肉绽的,甚是凄惨。”

    “凄惨?”

    李元吉冷笑道:“他们可一点儿也不凄惨,被他们欺负过的仆婢、百姓,那才是真的凄惨。”

    李元吉虽然不了解一众宗室子弟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但从他们对待府上侍婢的态度,大致能猜到一些他们平日里的所作所为。

    一众宗室子弟,在他眼皮弟子下,尚且敢欺负他府上的侍婢。

    在长安城内的时候,还不知道欺负了多少良善。

    他府上的侍婢,有他撑腰,没有被糟蹋,也没有被打击报复。

    长安城内的那些仆婢、百姓,可没有太撑腰,还不知道被糟蹋成了什么样子,被打击报复成了什么样子。

    他今日天亮的时候,曾经仔细观察过。

    一众宗室子弟中,没有一个超过十五岁的。

    基本上都是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

    一个个才十二三岁,就这么残忍,这么胆大妄为,长大了还了得?

    若不是他不想将他们背后的长辈给得罪死了,今日非弄死几个不可。

    杨妙言苦笑着道:“他们在长安城内的所作所为,我也有所耳闻。可他们中间有一些人,是你的后辈。”

    杨妙言倒不是觉得李元吉做错了什么。

    只是觉得,李元吉身为长辈,对后辈过于苛刻的话,传出去了,容易被人说成以大欺小。

    杨妙言不希望李元吉背上这种恶名。

    李元吉看了杨妙言一眼,冷哼道:“就是因为他们中间有一些人是我的后辈,我今天才没有下杀手。要不然,我早就下令麾下的将士,将他们一体斩绝了。”

    李元吉今天可是拎着刀出门的,就是冲着杀人去的。

    要不是柴令武可怜巴巴的冲他喊舅父,让他意识到他还是个长辈,他肯定下杀手了。

    杨妙言担忧道:“你这么做,容易背上以大欺小的恶名,还容易将所有的亲戚得罪光。”

    李元吉听出了杨妙言是在担心自己,安慰道:“你放心吧,我心里自有分寸。”

    杨妙言将信将疑的道:“但愿如此。”

    李元吉抱起杨妙言,笑道:“即便是我心里没了分寸,不是还有你这个慈祥的舅母在吗?”

    杨妙言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难道在你心里,只有外甥才是你的后辈吗?侄子不是吗?”

    李元吉呵呵笑道:“侄子当然也是。”

    杨妙言眨了眨眼道:“我总觉得,你似乎对外甥更偏心,尤其是令武。”

    李元吉心中感叹。

    我跟李秀宁交情最好嘛。

    李秀宁出征在外,我自然得多照顾一些她儿子。

    李元吉调笑的道:“你不也一样?”

    李元吉又不是瞎子,今日杨妙言在柴令武、李崇义、李孝同三个人一起被抬到精舍的时候,只跟柴令武搭话,明显是更喜欢柴令武一些。

    杨妙言笑吟吟的道:“阿姐现在跟你交情最好,令武又是你亲外甥,我自然得偏心令武一些。”

    李元吉大叫,“好啊,你居然是如此偏心又恶毒的一个舅母,看我如何惩处你。”

    李元吉大叫完以后,凶神恶煞的扑向杨妙言。

    杨妙言‘一脸慌张’的开始躲避。

    两个人追追逃逃的融入到了夜色里。

    ……

    翌日。

    清晨。

    李元吉被压醒了,一条姓王的腿和一条名叫阿酒的腿,压在他肚皮上。

    他有点不舒服,只能睁开眼,伸了伸懒腰,没有打扰两条腿的主人,自己一个人摸下了床,在侍婢伺候下,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出了精舍正屋。

    杨妙言已经准备好了早饭。

    李元吉招来了罗士信、薛万淑两个人,陪着自己简单的吃了一点,让罗士信继续教导宇文正三人,让薛万淑领着两个统军府的兵马回营。

    然后自己背负着双手,进入到精舍院落的一片偏房内。

    偏房内趴着一堆光着背后,晾着鞭痕的半大小子。

    其中不少人顶着熊猫眼。

    看到李元吉以后,用一众士可杀不可辱的目光,看着他。

    昨夜他们在肉体上被狠狠的摧残了一番,被抬到精舍以后,又在精神上被狠狠的摧残了一番。

    九龙潭山下实在是太空旷了,空旷到即便是住着上千人,晚上有点什么动静,且稍微大一点的话,整个精舍院落里的人都能听见。

第0256章 甘州急书

    “看什么看,还没长记性是不是?”

    李元吉目光在一众半大小子身上环视了一圈,冷哼着质问。

    一众半大小子,悲愤的垂下头,不敢跟李元吉对视。

    他们其实很想仰起头,冲李元吉大喝一声‘姓李的,士可杀不可辱’。

    但他们不敢。

    李元吉冷冷的道:“我只是吓唬了你们一下,你们就像是鹌鹑一样底下了头,没出息。你们不配做我李家的子弟和亲戚。”

    一众半大小子勐然抬起头,愤怒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冷笑道:“这会儿又有骨气了?鉴于你们这么有骨气,那我就给你们安排点有骨气的人该做的事情吧。

    等你们伤养好了以后,就去跟统军府的将士们操练吧。

    就是你们昨晚见过的那群人。

    他们的操练也很容易,无非就是吃饭喝水,也要掐着滴漏来,对你们这些有骨气的人而言,应该不算什么。”

    一众半大小子脸一下就白了,眼中的愤怒也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胆怯和恐惧。

    他们可不是什么兵事小白。

    他们家中都有人从戎。

    从小耳濡目染,对兵事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了解。

    他们知道吃饭喝水都要掐着滴漏来,意味着什么。

    李元吉见一众半大小子成功的被吓傻了,满意的背负着双手,离开了精舍偏房。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背后有人胆怯又悲愤的喊,“我母亲要是知道你这么对待我,肯定会将我接回去的。”

    李元吉脚下一顿,脸上流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回过身,就看到了一众半大小子,目光齐齐的看着一个半大小子。

    好家伙,为了不被连累,出卖队友出卖的都这么痛快的吗?

    毫不掩饰的吗?

    李元吉目光落在喊话的半大小子身上,笑眯眯的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我长姐家中的冯寿俊吧?”

    冯寿俊被李元吉盯着,胆怯的低下头。

    头低到了一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僵硬的抬起头。

    “是……是我。”

    李元吉点点头,笑着道:“说话就好好说话,不要唯唯诺诺的,显得你很没底气。要是在外人面前也是这副样子,就别说是我外甥。

    我丢不起这个人,你大舅和你二舅也丢不起这个人。”

    “我……我……”

    冯寿俊嗦嗦嗦嗦的一个劲开口,但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元吉摆摆手,道:“行了,别说话了,越说越没底气。”

    冯寿俊赶忙闭上了嘴。

    李元吉和颜悦色的道:“你既然觉得你母亲知道了你的遭遇以后,会将你接出去,那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是你母亲先将你接出去,还是我先将你埋了。”

    冯寿俊惊恐的瞪大眼,浑身哆嗦着。

    其他半大的小子也一阵胆寒。

    虽然李元吉对冯寿俊说话的时候,和颜悦色的,但他们都感觉到了胆寒。

    他们觉得,李元吉和颜悦色的时候说的话,远比恶声恶气的时候说的话,更可怕。

    “你们……也一样。”

    李元吉看向了其他半大的小子,笑着说了一句,然后背负着双手,潇洒的离去。

    李元吉一走,一众半大的小子一下子就疯了。

    “冯寿俊,你是疯了,跑去招惹他,这下我们都被你连累了。”

    “冯寿俊,我们要是因此遭了殃,你也别想好过。”

    “……”

    一个个半大的小子,开始集体声讨起了冯寿俊。

    虽然冯寿俊有一个皇帝外公,一个公主母亲,但没人在意。

    李渊也不在意自己是冯寿俊的外公,长沙公主的父亲。

    所以当李渊从刘俊口中了解到,在李元吉调遣兵马封了九龙潭山以后,长沙公主是唯一一个动用府上的人手,去九龙潭山抢人的人以后。

    长沙公主就倒霉了。

    在李渊看来,长沙公主身为他的长女,仗着他的威严出去敛点财,欺负欺负人,又或者做点小恶,也没什么。

    但是派遣府上的人手,去冲击封山的大军。

    而且这支大军还是他的嫡亲儿子统领的,那就是冒犯了。

    不仅冒犯了国法中的军法,还冒犯了家法中的嫡庶之道。

    所以当长沙公主跑去李渊面前,控诉李元吉的恶行,控诉自己丈夫无能的时候。

    李渊贴心的将她的封户削到一百,侍从削到五十,田产、仆婢收缴了一半,又贴心的帮她丈夫降了八级,送去了长安县当县丞。

    对此,朝野上下纷纷拍手叫好。

    没有一个觉得李渊处罚重了的,也没有一个帮长沙公主喊冤的。

    因为长沙公主犯了一个大忌。

    以庶冲嫡。

    这不仅冒犯了皇家的嫡系,也冒犯了所有权贵家中嫡系的禁忌,也冒犯了所有世家大户族中嫡系的禁忌。

    而这些人,现在掌握着大唐所有的权柄。

    所以长沙公主注定了要倒霉。

    李渊明显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毫不留情的处置了长沙公主。

    长沙公主必须得庆幸自己是个女子。

    要是个男子的话,迎接她的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削封户那么简单了。

    朝野内外的权贵、世家大户中的大贤,要是不一起将她踩到尘埃里,那就怪了。

    “长姐可真够湖涂的。”

    杨妙言在得知了此事以后,哭笑不得的说着。

    李元吉侧躺在桉几后,一边张着嘴瞪着杨妙言伺候,一边不咸不澹的道:“她那不是湖涂,是蠢。”

    蠢到忘记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了。

    蠢到以为自己是李渊的长女,大唐的长公主,就能在大唐为所欲为了。

    有些东西,李渊都不好轻易的去触碰,更何况是她了。

    在这个嫡庶分明的时代,嫡系的强大,嫡系的经久不衰,就是靠着源源不断的从庶系身上吸血来维持的。

    门户越高,家族越大,这种情况就越明显。

    偏偏,这又是一个高门大户遍地的时代。

    谁在嫡庶之道上做文章,就是断高门大户的根基。

    高门大户能不跟你急?

    长沙公主身为皇家的长公主,在这方面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各家高门大户。

    长沙公主以庶冲嫡,各家高门大户岂能容她得逞?

    更蠢的是,长沙公主以庶冲嫡,也不看看李氏嫡庶之间的实力。

    现在李氏成年的嫡系当中,任何一个人,都有碾碎她的实力。

    之所以没人动,是因为她是一个女人,并且李渊已经惩罚了她。

    她要是个男人,不等李渊出手,李建成和李世民就让她消失了,李元吉都不一定能来得及动手。

    李建成和李世民斗归斗,但是有庶系的人敢在他们面前冒头,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对方灭了。

    招呼都不用打,两个人会默契的一起使力。

    “她要是不派人过来,自己跑来九龙潭山哭诉,又或者去父亲面前控诉我,我还真拿她没办法。

    可她居然蠢到动用兵马……”

    李元吉觉得,家里的嫡系和庶系,不是一个妈生的,智商真的不在一条线上。

    嫡系聪明的让人绝望。

    庶系蠢的让人绝望。

    “她必须庆幸她的人在半路上遇到了刘俊,被刘俊挡了回去。不然,她长沙公主府上下,脑袋都得搬家。”

    李元吉又不满的吐槽了一句。

    他实在是被长沙公主给蠢的扛不住了。

    他觉得长沙公主必须带着大礼去拜谢刘俊救命之恩。

    刘俊真的救了她一府人的命。

    她动兵是一回事,动兵以后还交上手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长安城内外动兵本来就是大忌。

    动兵以后还交上手了,那就是大忌中的大忌。

    李渊横竖得彻底清理掉其中一拨人。

    李渊即便是不愿意清理,李氏上下,以及朝野上下,也会逼着他清理。

    这种事情不能惯着,必须下重手清理。

    不然,各家都有部曲,各家都有护卫,太子手里有六率,亲王手里有庞大的统军府,没事就私自调集起来大乱斗的话,那长安城内所有人的安危,都得不到保障。

    此事错在长沙,长沙不仅是庶系,还触犯了国法和家法。

    那被清理的肯定是长沙。

    “你就别跟长姐置气了,长姐也是一时湖涂。”

    杨妙言见李元吉开始生长沙的气了,赶紧安慰起了李元吉。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我没气……”

    杨妙言哭笑不得的道:“你可不像是没气的样子。”

    李元吉瞥了杨妙言一眼,没说话。

    杨妙言道:“凌长史到了,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看样子是有要事要跟你商量。你不如先见见凌长史,跟他商量完了,再气?”

    李元吉愣了一下,“凌敬到了?那怎么不进来?”

    杨妙言又好气又好笑的拍了一下李元吉的手。

    李元吉干笑着,把自己的手从杨妙言身上收回来。

    “我去帮你召凌长史。”

    杨妙言白了李元吉一眼,整理了一下衣裳,起身出了精舍正屋。

    没过多久,凌敬迈着小碎步,进入了精舍正屋。

    “殿下,有甘州急书。”

    凌敬施礼过后,赶忙开口。

    李元吉勐然坐起身,笑容灿烂的道:“常何的?”

    凌敬郑重的点头,从怀里拿出了一封卷成了拇指大小的信,递到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快速的展开,浏览了一遍后,乐了,“我二哥果然派人去甘州了……”

    ……

    ……

    【PS:有点卡文,晚了点,抱歉】

第0257章 左监门

    凌敬笑着奉承道:“殿下果然算无遗策。”

    李元吉又拿起甘州急书翻看了两遍,才看向凌敬笑道:“我记得你不是一个喜欢阿谀奉承的?”

    凌敬恭敬的抱了抱拳,坦诚道:“臣不是阿谀奉承,臣是发自肺腑的觉得殿下算无遗策。”

    李元吉笑着感慨道:“我也不是算无遗策,只是知道的比别人多一些而已。”

    凌敬不知道李元吉口中的这个‘知道的比别人多一些’,究竟是获取消息的渠道多,还是能通过别人留下的蛛丝马迹,判断出别人随后的动作,所以只是笑了笑,没有搭话。

    李元吉放下甘州急书,又笑道:“我二哥既然派人去了甘州,还跟常何接触过,那说明常何入朝的日子也不远了。

    你那边安排的如何,常何有没有反复的可能?”

    虽然他早就断定了常何不会反复,但他绝对不可能将自己的安危寄托到别人会不会反复身上。

    所以他在常何答应了为他做事以后,吩咐凌敬做了一些布置。

    凌敬郑重道:“臣安排的人已经混入到了常何麾下,凭借着金钱开路,已经升任到了旅帅一职,在常何麾下一众人里,已经有了一些影响力。

    臣还安排了常何的幼弟去您的封地为官。

    常何应该不敢反复。”

    李元吉沉吟道:“常何很在意他这个幼弟?”

    凌敬点头道:“不止在意,而且宠爱有加。常母也十分关心她这个幼子。”

    李元吉点了点头道:“将他安排到我封地上为官,恐怕不保险,让他去河北道吧。”

    凌敬拱手道:“臣明白。”

    李元吉叮嘱道:“常何入朝以后,你就不要再跟他接触了,免得他暴露。等我们需要他的时候,你再去找他。”

    凌敬认真道:“臣知道轻重。”

    李元吉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道:“庆州那边应该也有消息了吧?”

    李世民手里能用的人很多,非要扶持一个人出任玄武门值守的话,不一定要选常何。

    之所以找上常何,肯定是要用到常何。

    结合李建成去庆州搞的小动作,不难分析出,李世民要用常何做什么。

    李世民要么是想借助常何,揭发李建成在庆州的小动作。

    要么就是想将常何调走,派一个他更信得过的人,去接替常何的位置,守在庆州边上。

    一旦庆州有什么动作,李世民可以轻而易举的拿捏。

    虽然李世民现在仅仅是接触常何,并没有告诉常何,到底需要常何做什么。

    但李世民的心思,李元吉已经猜的七七八八了。

    李世民找常何,有八成的几率是后者。

    李世民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浪费自己手里的力量,调走一个跟自己关系不大的人。

    所以,李世民现在找上常何,要调走常何,必然是庆州有了什么动作。

    “臣正要向殿下禀告此事。臣派去庆州的人,近些日子传回消息,说杨文干借着庆州兵马不足,无法应对西突厥游骑的借口,正在大肆招募乡勇,扩充兵马。”

    凌敬正色禀告。

    李元吉呵呵一笑,“杨文干找的这个借口还真够蹩脚的。西突厥如今在东突厥的压制下,根本不敢露头。

    安兴贵时不时的率领甘州兵马在边陲巡视。

    西突厥的游骑,怎么可能出现在庆州?”

    凌敬自欺欺人的道:“杨文干说有,那应该就有吧。”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而是吩咐道:“庆州的兵甲有限,庆州兵都不够用,更别提杨文干新招募的兵马了。

    所以我猜测,杨文干在招募到了足够的兵马以后,一定会想办法帮他们弄一身兵甲。

    你让手底下的人仔细盯着,一旦杨文干开始为新招募的兵马谋划兵甲,立马告诉我。”

    凌敬躬身道:“喏。”

    李元吉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凌敬也没有多留,躬身一礼后,退出了精舍正屋。

    李元吉在凌敬走了以后,摇头一笑。

    李建成也是够倒霉的,好不容易有了一些血性,想招兵买马,干一票大的,结果派出去的心腹是个内贼。

    内贼还没出长安,估计就将他卖干净了。

    在他眼里,他所作的一切还是隐秘而刺激的。

    在李世民眼里,他所作的一切,毫无秘密可言。

    李世民还没有等到他安排的人彻底成气候,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他注定要被李世民算计死了。

    剩下的,就得看他输多少了。

    ……

    两日后。

    九龙潭山半山腰的飞瀑潭边。

    宇文宝手持着一柄横刀,又噼又砍的虎虎生风。

    李元吉身着一身秋衫,陪着身着墨色长袍的李孝恭,坐在草庐里,一手拎着滚烫的水壶,一手虚扶李孝恭面前的茶碗,为李孝恭冲了一碗红枣薏米茶。

    茶是李孝恭带来的,茶方是孙思邈开的。

    主要的功效是帮李孝恭祛除身体里的湿气。

    李元吉对这种药茶,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更喜欢喝炒茶,只是炒茶的法子已经教给了府上的人很久了,府上的人也没有弄出炒茶。

    所以李元吉只能将秋菊晾干了做茶。

    “呼呼……”

    李元吉端起了烫手的茶盏,小口小口的吹着气。

    李孝恭用呈酒的竹勺给自己的茶盏里甜了一勺冷酒,端起茶盏咕都都咕都都的一饮而尽。

    李元吉看着嘴角直抽抽。

    孙思邈要是知道了李孝恭将他开的茶方这么用,估计得气的吹胡子瞪眼。

    “冬……”

    李孝恭喝完茶,将茶盏往矮几上一磕,哼哼着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元吉放下茶盏,“我也没献殷勤啊。”

    李孝恭拿过了身边的酒坛子,勐灌了一口,鄙夷的道:“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就没给人斟过茶。”

    李元吉瞥着李孝恭,“那不是因为我的茶艺不够纯熟嘛。”

    李孝恭哼了一声,没有再搭理李元吉。

    李元吉沉吟着道:“你觉得平城侯的刀法如何?”

    李孝恭放下了酒坛子,拿起矮几上的一块冷鹿肉,一边用刀子割着吃,一边鄙夷的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此次请你过来,确实有所图谋。”

    李孝恭鄙视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有话也不好好说,非要装腔作势的人。”

    李元吉看着李孝恭,幽幽的道:“你此次回京,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可比我能装多了。”

    李孝恭脸上的神情一疆,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

    李元吉纯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当时他心里正乱着呢,不知道李元吉是敌是友,自然得装腔作势的试探一番。

    如今却被李元吉当成了把柄,拿来反击他。

    “你还想不想求我了?”

    李孝恭瞪着眼睛问。

    李元吉端起了茶盏,疑问道:“堂兄怎么知道,我有事求你。”

    李孝恭嫌弃的看了一眼在飞瀑边上舞刀的宇文宝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让那个二愣子在水潭边上舞刀弄枪的,折腾了一个时辰了。

    你什么心思,还用猜?”

    李元吉赞叹道:“堂兄果然聪慧。”

    李孝恭恶声恶气的道:“你就别奉承我了,难道没人告诉你,你奉承人的时候,看着很虚伪吗?”

    不等李元吉搭话,就听李孝恭又骂骂咧咧的道:“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给我整那些虚的。”

    李元吉就很尴尬,道:“堂兄觉得平城侯的武艺如何,能不能在你手底下做一个监门将军?”

    李孝恭自从顺应李渊的心思,辞去荆州大总管、以及节制益、交、扬各州的职位以后,李渊对李孝恭的态度立马就变了。

    从此前的不管不问,不搭理,变成了又管又问,又搭理。

    每日早晚,都会派人给李孝恭赐菜。

    时不时的还将李孝恭叫到宫里去,陪他一起欣赏歌舞,看到兴起的时候,就一个劲的往李孝恭府上塞女人。

    短短数日,李渊已经赐给了李孝恭十八个舞婢,三部乐手,一百七十四个仆人,两座皇庄,一座马场,另有伺候皇庄的佃户、伺候马场的马仆数千人。

    不仅如此,李渊在今早的时候,还晋李孝恭为河间郡王,加一千多户封户,六百侍从,六部剑班,同时还任命了李孝恭为左监门大将军,掌左监门上下。

    跟李艺、丘和等一众兼任着十二卫四府的大将军的人不同的是,李孝恭有实权。

    手里有李渊赐下的半枚左监门的兵符。

    李元吉有心安排人进十二卫,谋取要职,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在得知了李孝恭成了十二卫四府的实权派人物以后,就把主意打到了李孝恭身上。

    李元吉原本是准备让宇文宝出任潼关守将的,但是宇文宝火烧了长安城外的良田以后,在李渊心里的印象分大减。

    李元吉即便是想办法为宇文宝争取到机会,李渊也不会任用宇文宝。

    所以李元吉准备让宇文宝先去左监门混一下,混点资历,等李渊对宇文宝的印象分拉上来以后,再帮宇文宝谋潼关守将一职。

第0258章 野心家

    最重要的是,以左监门将军的身份去谋潼关守将,远比以齐王府司马的身份去谋潼关守将,要容易。

    前者在李渊眼里,那勉强算是自己的人。

    后者在李渊眼里,那就是儿子的人。

    在李渊被李建成和李世民的争斗烦的不轻的情况下,儿子的人,就等于不放心。

    李孝恭听到李元吉的话,直愣愣的瞪起眼,也不知道是要哭,还是要笑,反正语气怪异的道:“他?左监门将军?你以为左监门府是我家的啊?”

    宇文宝的爵位和品阶,倒是够出任左监门将军。

    但是战绩、资历,有点不够格。

    准确的说,是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战绩往出说,也没有足够的资历去跟李渊信得过的人争。

    更重要的是,还不太聪明。

    李孝恭实在不知道,他拿什么去说服李渊,让李渊答应由宇文宝出任左监门将军。

    李元吉笑问道:“左监门府,难道不是堂兄家的吗?”

    李孝恭一愣,被李元吉怼的有些无言以对。

    刨去嫡庶之道不论的话,左监门府,确实是他家的。

    “你还真够无耻的,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李孝恭气急败坏的瞪着眼骂。

    比其他,李元吉显然更有资格说左监门府是自己家的。

    李元吉就当没听到李孝恭骂人,依旧笑着道:“堂兄有什么难处的话,可以跟我说,我看看能不能帮堂兄解决。”

    李孝恭瞪了李元吉一眼,没好气的道:“你去争那个位子,只要你将那个位子争到手,我什么难处你都能解决。”

    李元吉失笑道:“堂兄应该清楚,这不现实。堂兄还是说点显示点的吧。”

    李孝恭哼了一声道:“宇文宝一无是处,你让我拿什么举荐他出任左监门将军一职?”

    不等李元吉开口,李孝恭又道:“宇文宝在你府上充任司马,已经够可以了,你又何必帮他谋划左监门将军一职,你有什么图谋?”

    “你别忘了,我们手底下的人,一旦进了十二卫四府,就不是我们能随意调动的了。”

    “……”

    李孝恭语速极快,一口气说了许多话。

    有质疑、有提醒、也有警示。

    李元吉好笑的道:“堂兄怎么把我说的跟野心家一样。”

    李孝恭意味深长的道:“你有资格成为野心家。”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摆手,“别,我可不像自找麻烦,我只想做一个诸事不理、逍遥自在的诸侯王。”

    李孝恭冷笑着道:“你想诸事不理,你想逍遥自在,哪有那么容易?你愿意,你父亲和你兄长们也不愿意。”

    李元吉一个头两个大,哭笑不得的道:“我怎么觉得,堂兄今日怪怪的。”

    李孝恭冷哼了一声道:“不是我怪,而是你怪。你明明知道自己身处在怎样的境地,却妄想做一个逍遥自在的诸侯王。”

    李元吉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李孝恭往前凑了凑,认真的道:“你要想争,我可以帮你。”

    李元吉一下瞪直了眼,惊声道:“堂兄,你喝多了吧?”

    李孝恭继续道:“你要想争,就尽快告诉我,趁着我还没有彻底卸下荆州大总管一职,我可以帮你笼络许多人手。

    一旦我彻底卸下了荆州大总管一职,所有的旧部全部被调遣到别人麾下,到时候你想让我帮你,我也没办法帮你。”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看来堂兄真的喝多了……”

    李孝恭的话说的虽然动听,甚至有那么一些可行性,但李元吉心里一点儿波澜也没有,因为李孝恭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一个才好好交往了几次的人,突然情真意切的跟你说,要帮你夺嫡,你敢信?

    李孝恭要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热血青年的话,那他的话还有几分可信度。

    可李孝恭是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壮年人,在权力场和沙场上厮混了十数年,心思早就变得十分复杂了,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要是觉得我喝多了,那我就是喝多了。”

    李孝恭突然坐直了,感叹这说。

    李元吉看向了不远处还在舞刀的宇文宝,道:“我们还是说会宇文宝吧。”

    李孝恭跟着李元吉的目光,也看向了宇文宝,又哼了起来,“你既然不肯告诉我,你让宇文宝出任左监门将军有什么图谋,那我也不问了。

    不过宇文宝一无是处,身上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你父亲看中的地方。

    即便是我答应了帮你,全力举荐宇文宝,你父亲也不会任用宇文宝为左监门将军。”

    李元吉收回了目光,看着李孝恭道:“如果我非要宇文宝出任左监门将军不可呢?”

    李孝恭也收回了目光,吧嗒着嘴,意兴阑珊的道:“那你就得想办法帮宇文宝谋一份耀眼的战绩,又或者在极短的时间内,补足宇文宝的资历,又或者是让宇文宝在你父亲面前,博取到极高的赏识。”

    顿了一下,李孝恭坦诚的道:“不过,我觉得这不太可能。”

    在李孝恭看来,宇文宝人在长安城,根本没有获取耀眼的战绩的机会。

    即便是上苍照顾,在这个时候给宇文宝创造一个机会,宇文宝也不一定拿的到手。

    毕竟,长安城内王公多如牛毛,有什么立功的机会,肯定会被一众王公给瓜分了,根本不可能给宇文宝一个侯爵出手的机会。

    短时间内补足资历,更别想了。

    因为资历这东西,本来就是用时间熬出来的,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补足。

    剩下的博取李渊的赏识,倒是有那么一点点希望。

    不过,李孝恭觉得,以宇文宝的智慧,大概想不到什么博取李渊赏识的法子。

    “那要是两个左监门将军都出缺呢?”

    李元吉疑问。

    李孝恭一愣,追问道:“你有办法让樊世兴挪挪位置?”

    左监门府有一个大将军,两个将军,四个中郎将。

    如今两个将军中,一个出缺,一个由樊世兴充任。

    樊世兴要是再让出位置,那两个左监门府的将军就都出缺了。

    一个位置,竞争起来,不仅显得耀眼,压力还大。

    两个位置,竞争起来,就不那么耀眼了,压力也就小了。

    李元吉沉吟着道:“我可以奏请父亲,升任樊世兴为卫州总管。”

    李孝恭又是一愣,感叹道:“我还以为你要谋害樊世兴,弄了半天是要帮樊世兴升官啊。这倒是个办法,樊世兴知道了,一定会好好谢谢你。”

    虽然只升了一级,还是从京官升任为了地方官,升了等于没升。

    但其中的意义不同。

    在长安,樊世兴的官职虽然不低,但影响力聊胜于无;在地方,樊世兴就是封疆大吏,影响力深远。

    对于樊世兴这种不上不下,卡在中间的官员而言,做地方官,远比做京官要好。

    毕竟,做地方官,好捞政绩好升迁。

    做京官,几乎捞不到什么政绩。

    升迁全得看关系,看资历。

    “我不需要樊世兴谢谢我,我只需要樊世兴做宇文宝晋升的阶梯。”

    李元吉澹然笑着说。

    李孝恭思量着道:“可即便如此,宇文宝出任左监门将军的希望也很渺茫。”

    宇文宝的战绩和资历,终究还是太浅了。

    李元吉道:“我会举荐宇文宝出任齐州骠骑将。”

    李孝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倒是有几分希望……”

    齐州是李元吉的封地,齐州的骠骑将,可比左监门将军重要,也比左监门将军高。

    李元吉举荐宇文宝出任骠骑将的话,李渊肯定会左右为难。

    答应吧,宇文宝不够格,李渊也不放心。

    不答应吧,李元吉是在举荐自己的属官,出任自己府上的官职,李渊不能太偏心。

    毕竟,李建成和李世民举荐自己手底下的人,出任自己宫里或者府上的官职,李渊都是有求必应。

    李孝恭在这个时候跑去举荐宇文宝出任左监门将军的话,李渊两难之下,有很大的几率会答应。

    “那就试试?”

    李元吉试问。

    李孝恭瞥了李元吉一眼,道:“试试就试试,不过我得先跟宇文宝切磋一番,看一看宇文宝的成色。”

    李元吉一愣,哭笑不得的道:“我看你不是想找宇文宝切磋,你是想找个理由殴打宇文宝。”

    李孝恭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毫不掩饰的道:“你打我儿子,我打你属下,你不亏。”

    说完这话,李孝恭就穿上了靴子,摩拳擦掌的走向了宇文宝。

    李元吉都不知道怎么评价李孝恭了。

    李元吉原以为,李唐宗室,只有李渊最护短。

    如今看来,李渊只能排到第三。

    排第一的毫无疑问是那个为了儿子,连命也不想要了的长沙。

    排第二的显然是为了一点儿小事,也要计较计较的李孝恭。

    “啪……”

    “啪……”

    “……”

    李孝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寻摸了一根细竹,对着宇文宝就是一通勐抽。

    宇文宝躲又躲不过来,又不能一刀砍死李孝恭,只能被动的挨打。

    李孝恭一口气抽了宇文宝数十下,才心满意足的丢下细竹,回到了草庐内。

第0259章 李孝恭的心思很难猜

    李孝恭稳稳的坐在草庐内的榻上,等到李元吉再次为他斟了一盏红枣薏米茶,才端起茶盏,不太满意的道:“半个月不练,手都生了,不然非得多打他几下不可。”

    李元吉虽然弄不明白半个月不练,跟能不能多打几下有什么关系,但还是附和着道:“已经很不错了,要是我的话,最多只能打他一下。”

    一下过后,竹棍不是噼了,就是裂了,根本打不了第二下。

    李孝恭听不出李元吉话里的深意,以为李元吉在奉承他,满意的捧着茶盏哼哼着。

    宇文宝就显得很委屈,一蹭一蹭的挪到了草庐边上,目光直直的盯着李元吉,希望李元吉能给他下达一个反击的命令。

    好让他找回场子。

    “怎么着,还不服气啊?”

    李孝恭看出了宇文宝的心思,将茶盏往矮几上一磕,瞪着眼喝问。

    宇文宝没有搭理李孝恭,而是盯着李元吉,等待着李元吉下达命令。

    他当然不服气了。

    任谁被平白无故的打一顿,都不会服气的。

    李元吉瞥了宇文宝一眼,不咸不澹的道:“行了,别看着我了,我不会下令让你打回去的。”

    宇文宝瞪起眼,一脸的不解。

    咱们齐王府,什么时候受过这等欺负?

    李元吉看着宇文宝道:“他打你一顿,也是为了出出气,作为回报,他会帮你升官。”

    不等宇文宝开口,李孝恭一下子就急了,“你可别把话说的太满,我只答应了帮他试试,可没答应一定帮他升官。”

    宇文宝听到这话,脾气也上来了,“我有我家殿下提携就够了,还用不到你。”

    李孝恭瞬间就乐了,指着宇文宝对李元吉道:“你听见了,这可是他自己说的。”

    李元吉脸一下子就黑了,瞪着宇文宝喝斥,“滚一边去。”

    还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我辛辛苦苦帮你搭起台子,我容易吗?

    你一上来就把台子给拆了。

    宇文宝极不情愿的退到了一边。

    李元吉看向李孝恭道:“堂兄别听他瞎说,他的事情就拜托给堂兄了。以后他在堂兄麾下做事,还请堂兄多教教他。”

    李孝恭不情不愿的道:“我可未必教的了他。”

    宇文宝听到李元吉的话,眼珠子都直了,“殿下,您不要臣了?”

    李元吉白了宇文宝一眼,“没说不要你,只是让你去左监门府任职,帮你攒一攒资历。”

    宇文宝赶忙道:“臣不去左监门府,臣要一直跟着殿下。”

    李元吉懒得跟宇文宝解释自己的心思和想法,也解释不通,直接蛮横的道:“让你去你就去,这是命令,别给我废话。”

    宇文宝张着嘴,急切的想说句话,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李孝恭在主仆二人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在主仆二人身上盘桓,直到主仆二人不说话了,才缓缓开口,“这个二愣子也不是真的一无是处嘛,身上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李元吉见李孝恭看向宇文宝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欣赏,就知道李孝恭说的是真心话。

    李孝恭欣赏宇文宝那一点,李元吉也猜到了。

    那就是忠诚。

    李元吉澹然笑道:“也就那么一点可取之处,不值一提。”

    李孝恭突然一脸惆怅的道:“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李元吉笑着点了点头,大致猜到了李孝恭在惆怅什么。

    李孝恭在卸任荆州大总管之前,麾下的文武可不比李世民府上的少。

    若是每一个都像是宇文宝一样忠诚的话,李渊也不好随意的召李孝恭回京,更不好随意的冷落李孝恭。

    毕竟,李渊掌握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李孝恭掌握的力量也不小。

    李孝恭陷入到惆怅当中以后,谈兴也就澹了。

    有一句没一句的陪着李元吉聊了一会儿后,就主动告辞了。

    李元吉在李孝恭走后,蛮横的赶走了宇文宝,一个人坐在草庐内,陷入了沉思。

    他不明白李孝恭今日为何突然教唆起了他去争那个位置,还主动提出要帮忙。

    李孝恭是在试探,还是真的想帮他去争那个位置,还是别有用心?

    他一时半刻有点看不透。

    他对李孝恭的了解,仅限于李孝恭回京以后的这段日子。

    李孝恭回京以后,除了跟他来往密切,并没有跟其他人有过多的来往。

    所以李孝恭到底是什么心思,实在不好猜。

    李元吉一直想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也没想出一个头绪,只能暂时将此事压在心里,吩咐府上的侍卫们收拾收拾了东西,打道回府。

    下了九龙潭山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借着月色和精舍院落传出来的屡屡烛火,李元吉回到了精舍院落。

    一进院门,就看到了杨妙言带着一众侍婢,从其中一个偏房内出来,又走进了另外一个偏房。

    偏房内住着的是那群被打的起不了床的皇亲国戚。

    杨妙言早中晚都会带着人去看看他们,询问询问他们身子骨好到了什么程度,有什么需要的。

    充分的向他们展示了一番自己的慈祥。

    李元吉觉得杨妙言是在做无用功,但并没有过多的干涉。

    李元吉很清楚,一众半大小子们,之所以嚣张跋扈,是因为被家里的人宠坏了,他们所感受过的恩宠,远不是杨妙言几句嘘寒问暖能比的。

    所以杨妙言再怎么关心他们,也没办法令他们感动。

    反倒是长长的鞭子,宽阔的板子,锋利的刀子,更能令他们感动。

    杨妙言从倒数第二间偏房出来的时候,身后就多出了三个小尾巴。

    看到了李元吉的身影以后,身躯一下子就僵住了。

    杨妙言也看到了李元吉,也看到了三个半大小子的反应,有些好笑的道:“别怕,有我给你们撑腰。”

    三个半大小子胆气一下子就足了,但是看到李元吉似笑非笑的神情以后,胆气一下子就没了,头也耷拉了下去。

    “舅母,天色也不早了,外甥该回屋好好歇息了。”

    柴令武头也不敢抬的丢下了一句话,快速的跑回了屋内。

    “娘娘,侄儿也一样。”

    “四嫂,我也困了。”

    “……”

    李崇义和李孝同一前一后丢下一句话,也一熘烟的跑回了屋内。

    “唉,你们怕什么啊?”

    杨妙言摆手招呼,却无人搭理。

    只能先吩咐侍婢们下去,然后走到李元吉面前,哭笑不得的白了李元吉一眼,“看你把孩子们吓的。”

    李元吉摊开手,一脸无辜的道:“我可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杨妙言没好气的道:“你什么也不说更可怕。”

    李元吉好笑的道:“那我说点什么?”

    杨妙言苦笑着道:“还是算了吧。他们现在一听到你说话,就打哆嗦。”

    李元吉愣了一下,狐疑的道:“真的假的?”

    杨妙言轻轻的点了一下头,“比真金还真。”

    李元吉将信将疑的道:“我怎么不信呢?”

    抽一顿鞭子,就能将一群纨绔子弟,抽成乖宝宝?

    怎么可能呢?

    “要不,我去试试?”

    李元吉迈步走向偏房,准备印证一下杨妙言的话。

    杨妙言拽住了李元吉的衣袖,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还是别去了,不然他们今天晚上肯定睡不踏实。”

    李元吉有点不甘心的往偏房里看了一眼,被杨妙言拽着回到了精舍正屋。

    在杨妙言的伺候下脱了靴子,洗起了脚,“他们的伤势如何?”

    杨妙言一边帮李元吉洗着脚,一边道:“令武、崇义、孝同的伤势以后好的差不多了,已经能下床了,其他人还得大半个月才能好。”

    李元吉点了点头。

    柴令武三个人挨的鞭子少,好的快,在情理之中。

    其他人挨的鞭子多,他又严令统军府的将士,必须打到一个月下不了床的地步,好的慢一点也在情理之中。

    “令武三人既然已经能动了,那就让他们先跟着士信磨练磨练武艺吧。”

    李元吉思量了一下,说。

    杨妙言愣了一下,道:“阿郎不准备让他们拜在剡国公门下吗?”

    李元吉微微摇头,“他们跟王玄策、宇文宝他们不一样,他们要拜到士信门下的话,得他们家中的长辈去找士信说项。”

    王玄策四人,家里没什么值得传家的兵法谋略和武艺。

    他们拜到罗士信门下,没压力。

    罗士信收他们,也没压力。

    柴令武、李崇义、李孝同不一样,他们家里有值得传家的兵法谋略和武艺。

    他们父辈在沙场上的成就,目前也远高于罗士信。

    所以他们要拜在罗士信门下,得看家里的长辈愿不愿意。

    罗士信愿不愿意收他们,也得看罗士信有没有足够的自信教导他们成才。

    毕竟,人家父辈的成就,远高于罗士信。

    人家要是有信心能把儿子教好,也不用麻烦罗士信。

    罗士信要是没有足够的信心教好他们,也不好班门弄斧。

    杨妙言若有所思的道:“那就让他们先跟着剡国公磨砺磨砺吧。”

    李元吉点了点头。

    洗好了脚,换了一身衣服,伴着九龙潭山深处传来的阵阵猿啸兽吼,就睡下了。

第0260章 加倍!

    次日。

    李元吉起了个大早,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吃了点东西,写起了奏疏。

    一共两份奏疏。

    一份是奏请升任樊世兴为卫州总管的。

    一份是奏请升任宇文宝为齐王府骠骑将军的。

    简单的打了个草稿,措好了辞,找好了理由,开始奋笔疾书。

    大约用了半个时辰,两份奏疏就写好了。

    两份奏疏上的字数其实不多,也就三百多个字。

    之所以花费了半个时辰,主要是给宇文宝想了一个升任齐王府骠骑将军的理由。

    宇文宝虽然忠心,但宇文宝的过往,跟李孝恭说的一样,实在没有什么能值得拿出来大书特书的。

    李元吉不可能跟李渊说,宇文宝足够忠诚,所以我要他出任齐王府骠骑将军。

    也不可能将宇文宝昔日帮齐王府杀人放火的事情,当成宇文宝的功绩,拿出来说。

    所以就只能将宇文宝镇守洛阳粮仓,以及驰援苇泽关的事情,拿出来说一说。

    虽然奏请宇文宝升任齐王府骠骑将军的奏疏,只是一个烟雾弹,不用花费太多心思,但也不能一点儿心思也不花。

    不然的话,就是拿李渊当傻子湖弄。

    李渊大概是不愿意做一个傻子,更不喜欢被人当成傻子。

    李元吉写好了奏疏,派人先将关于樊世兴的送了出去,将关于宇文宝的压在了手里。

    奏疏送出去以后没多久。

    李元吉就得到了回复。

    李渊准了,并且派人询问李元吉收了樊世兴什么好处。

    不然怎么会举荐樊世兴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家伙去河北道为官。

    樊世兴的资历其实不浅,大大小小的战事也参加过不少。

    只是他大部分时候都是跟着李世民出征的,他又没有投向李世民,所以在李世民和李世民麾下的一众勐人的照耀下,没有大放异彩。

    再加上他在朝中没什么根基,也没有人罩着他。

    李渊也用不着他去独当一面。

    所以他就默默无闻的在左监门府待着。

    李元吉突然举荐樊世兴,李渊下意识的就觉得,李元吉应该是收了樊世兴什么好处。

    李元吉不得不又给李渊上了一份奏疏,直言没有收取任何好处,只是觉得河北道经历了此前的兵灾,仅凭自己府上的那点人手,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让河北道恢复元气,所以想让樊世兴帮帮忙。

    李渊看过了奏疏以后,十分高兴,当着心腹的面,夸赞李元吉懂得帮他分忧了,赐了李元吉一大堆贡品。

    李元吉收下了贡品以后,过了几日,又将奏请宇文宝出任齐王府骠骑将军的奏疏递了上去。

    李渊二话不说,就把刘俊派遣到了九龙潭山。

    李元吉和刘俊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好久,李元吉才疑惑着道:“你怎么又来了,我父亲又有什么吩咐?”

    刘俊跪坐在李元吉眼前,手里捧着一盏甜酒,也不敢喝,就苦着脸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狐疑的看着刘俊,催促道:“你倒是说话了?”

    刘俊到精舍正屋,已经过去两柱香时间了,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臣……臣不知道该怎么说。”

    刘俊放下酒盏,苦着脸,吞吞吐吐的。

    李元吉试探的道:“我父亲让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刘俊毫不犹豫的摇头,“那倒没有。”

    李元吉不解的道:“那你为何吞吞吐吐的?”

    刘俊迟疑了一下,咬咬牙,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勐然看向李元吉,道:“圣人派臣前来,是要收回此前赐给殿下的贡品。”

    李元吉愕然的睁大了眼。

    给出来的东西,还能收回去?

    刘俊见李元吉瞪着眼不说话,赶忙解释道:“臣也觉得圣人此举不妥,可圣人心意已决,臣也没办法,还请殿下不要为难臣。”

    李元吉难以置信的道:“为什么?”

    刘俊没有隐瞒,苦着脸坦言道:“还不是因为殿下奏请由宇文宝充任您府上的骠骑将军。”

    李元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为这,就要将赐下来的贡品收回去?

    李渊在他面前还真是没有架子,也不顾面子。

    “我觉得以宇文宝的功绩,足以充任我府上的骠骑将军,难道我父亲觉得宇文宝不够格吗?”

    李元吉明知故问。

    刘俊没有搭话,只是给了李元吉一个‘你觉得呢’的眼神。

    李元吉沉吟着道:“我若是执意让宇文宝充任我府上的骠骑将军呢?”

    刘俊忍不住道:“我的殿下啊,您和秦王殿下府上的骠骑将军,那是圣人最在意的两个职位。圣人绝对不会允许他信不过的人充任这两个职位。

    您就别跟圣人较劲了,圣人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李元吉盯着刘俊道:“那你觉得谁能胜任我府上的骠骑将军一职?”

    刘俊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因为李渊信得过的,除了李氏宗亲,就是太原元谋。

    李氏宗亲,各领风骚,不可能跑到齐王府上,充任齐王府的骠骑将军。

    太原元谋,除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以及混的最惨的李思行,剩下的都混的人模狗样的,身居要职,也不可能舍下身上的重任,跑到齐王府上,充任一个只有名头,却没有多少权力的府兵头头。

    所以,刘俊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合适的人选。

    李元吉见此,毫不犹豫的道:“你一直跟在我父亲身边,最了解我父亲。你心里没有合适的人选,我父亲心里恐怕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既然如此,为何不任用我举荐的人?

    难道我自己举荐自己府上的人,出任自己府上的属官,不值得相信吗?”

    刘俊慌忙道:“臣可不了解圣人的心思,圣人的心思无人敢揣摩。殿下的话,臣记下了,臣回去以后,一定如实禀报给圣人。

    不过圣人此前赐给殿下的贡品……”

    刘俊说到最后,一脸为难的样子。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我也不为难你,但你必须将我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我父亲。”

    刘俊赶忙俯首道:“多谢殿下仁厚。”

    李元吉当即就吩咐人将李渊此前赐下的贡品,一并交给了刘俊,让刘俊带了回去。

    李渊在见到刘俊将他此前赐下的贡品,一样不落的带回宫以后,就知道儿子这一次是跟自己顶上了,当即一个头两个大。

    李渊又相继请窦诞、李神通出面,前来九龙潭山找李元吉说项。

    李元吉就是不松口。

    气的李渊直跺脚,差点咬牙答应了李元吉的奏请。

    关键时候,李孝恭上书,奏请李渊给他派遣两个监门将军。

    理由就是,他手底下的两个监门将军出缺,无人可用,他想偷懒都不行。

    虽说他手底下还有中郎将,但中郎将的官爵普遍较低,上不了台面,碰到了一些国公、国侯,硬气不起来。

    李渊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根本没有在乎李孝恭要人的理由,果断的将宇文宝和薛万淑一起派给了李孝恭。

    李渊的想法很简单,齐王府骠骑将军这种职位,不可能给他信不过的人。

    所以给两个监门将军做补偿。

    反正左监门府有李孝恭坐镇,剩下的职位,由谁出任,对他而言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李孝恭在超额完成了跟李元吉的谋划以后,端都没端一下,就赶到了九龙潭山。

    不过,到了精舍正屋的时候,就看到李元吉正在跟一个秦王府的人相谈甚欢。

    李孝恭狐疑的走进了精舍正屋。

    “堂兄来了?”

    李元吉笑着招呼。

    跪坐在李元吉下首,一脸谦卑的许敬宗,赶忙躬身道:“下官许敬宗,见过河间王殿下。”

    李孝恭点点头,看着许敬宗疑问道:“我记得没错的话,他是二郎修文馆的学士吧?”

    不等李元吉作答,许敬宗就长长的作揖道:“正是。”

    李孝恭看看许敬宗,又看看李元吉。

    几个意思?

    李世民的人怎么跑到你府上了?

    难道你倒向李世民了?

    李元吉看出了李孝恭的疑惑,笑着道:“前些日子,我问我二哥借了许敬宗,帮我去做了一些事情。”

    李孝恭若有所思的道:“长安城内的医家之争,是他的手笔,你的谋划?”

    长安城内的杏林中人,在许敬宗的谋划下,斗的很凶。

    如今已经角逐出了杏林魁首,并且在大肆宣扬。

    李孝恭想不知道都难。

    许敬宗在里面充任着什么角色,也瞒不住李孝恭的耳目,李孝恭也知道。

    李元吉没有隐瞒,笑着点了一下头。

    李孝恭嗞嗞嗞的道:“你可祸害了不少杏林中人,你这对大唐没有半点益处啊。”

    许敬宗脸色没有太多变化,但是心里十分赞同李孝恭的话。

    此事是他从头到尾一手操办的,所以他很清楚此事对杏林中人的伤害有多大。

    用元气大伤形容,也不为过。

    虽然事情他已经办完了,但他还是不明白李元吉为什么要这么做?

    仅仅是为了成就那个长安杏庐的话,明显有些过了,伤及的无辜太多了。

    李元吉澹然笑道:“谈不上祸害,只是想让他们换一种行医方式罢了。至于其他的,现在说起来,有点为时过早。”

第0261章 人为至,战先胜

    李孝恭也不拿自己当外人,自顾自的找了个坐榻坐下,若有所思的道:“换一种行医方式?看来你另有所图?”

    李元吉笑而不语。

    许敬宗跟着若有所思了起来,细细品味起李孝恭的话。

    如果说李元吉在此次杏林之争中另有所图的话,那么所图的必然是借助杏林的土壤,兴盛李元吉自己所建的长安杏庐。

    毕竟,此次杏林之争,除了孙思邈和太医院的院正各自得了一个杏林魁首,以及杏林副魁首的空名头以外,大部分的杏林高手没有得到任何好处,甚至还将自己给搭了进去。

    唯一得到实质性大好处的,只有长安杏庐。

    长安杏庐一个名不经传的小药庐,借着此次杏林之争,一共吸纳了六十多位拥有自己独特医术的杏林高手,一共收纳了四千三百多卷涵盖各种病症的医书。

    长安杏庐内的大夫的含金量,以及馆藏的医书的珍贵程度,已经超过了太医院。

    毫不夸张的说,现如今的长安杏庐,绝对是大唐最顶尖的医馆。

    天下各家医馆、医署、以及太医院能治的病症,长安杏庐能治,天下各家医馆、医署、以及太医院不能治的病症,长安杏庐有可能还能治。

    之所以是有可能,是因为一些必死的病症,凡人的能力即便是再大,也没办法诊治。

    但即便是李元吉将长安杏庐变成了大唐最顶尖的医馆,许敬宗也不认为李元吉能借助一家医馆,去施展什么更大的图谋。

    医馆再强,也只是医馆。

    挡不住千军万马,也挡不住阴谋诡计。

    李渊、或者李渊的继任者,有需要的话,一道诏书下来,医馆就从李元吉的私有物,变成了大唐的公有物了。

    所以,许敬宗觉得,李元吉费心费力的去创立一家顶尖的医馆,实在没什么大用,还不如效法他的主公李世民,创立修文馆,亦或者天策府。

    李渊曾经有意赋予李元吉震曜上将一职,虽说后来收回了成命,但李元吉想要的话,应该还能拿回来。

    李元吉有这个资格。

    许敬宗曾经一度怀疑过,李元吉有可能是想长生,所以才将一众杏林高手聚集在一起,为他共谋长生。

    但考虑到李元吉才刚过而立之年,还有大把的岁月好活,根本不用急着寻求长生,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如今李元吉直言自己是为了换一种行医方式,李孝恭直言李元吉另有图谋,李元吉没有否认。

    许敬宗再次揣摩起了李元吉会有什么图谋?

    李孝恭见许敬宗在暗暗思量,略微愣了一下,绕有深意的向李元吉使了个眼色。

    李元吉脸上的笑容不变,轻咳了一声,将许敬宗从深思中唤醒,道:“许学士,我交代给你的差事,你办的不错。

    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兑现。

    你且先回府去歇息,回头我就写信给我二哥,为你表功。”

    许敬宗又想谦逊,但又难掩心中激动的道:“多谢齐王殿下抬爱。”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示意许敬宗可以下去了。

    许敬宗起身,恭恭敬敬的一礼,迈着小碎步跑出了精舍正屋。

    从他轻快的步伐看,他心里真的很激动。

    “嗞……这是个官迷啊。”

    李孝恭瞧着许敬宗的背景,不屑的讥讽。

    李元吉吩咐人扯了矮几上的茶盏,上了一套酒盏,一边为李孝恭斟酒,一边笑道:“谁又不是呢?”

    为李孝恭斟好了酒,放下了酒壶,又感叹道:“我们如果不是宗室的话,估计比他还不堪。”

    李孝恭充满豪气的道:“可我们就是宗室啊。”

    李元吉失笑,“六年前我们还不是……”

    李孝恭一下子瞪起了眼,问道:“你想说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吗?”

    李元吉见李孝恭恼了,赶忙请李孝恭喝酒。

    已经成为了宗室的李孝恭,似乎不喜欢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也许是往昔过得比较惨吧。

    前身的记忆里,有关李孝恭过往的很少,只记得李孝恭在少年时曾经离家出走过一段时间,经历过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具体经历了什么,李孝恭没说过,也没人知道。

    李孝恭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望着精舍正屋门口,又哼哼着喊了一句,“心思还多……”

    李孝恭是在说许敬宗。

    许敬宗现在还只是秦王府上的一个写赋的,还没有经历过贞观朝此起彼伏的人杰不断的洗礼,虽然有点城府,但城府还不深。

    刚刚不经意见的愣神,以及难掩的激动,就将他的心思买的干干净净的。

    李元吉觉得这很正常,没有人生来就是阴谋家、政治家、军事家,都是在不断的成长过程中,不断的学习、磨砺出来的。

    就像是李世民。

    李元吉最初见李世民的时候,李世民虽有城府,但城府不深,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锋芒毕露的宝剑。

    在经历了李渊的一次又一次的磨砺,以及一众敌人的一次又一次磨砺后,终于收敛了锋芒,城府也变得越来越深了。

    以前,李元吉还能从李世民的情绪上,以及李世民做出的一些判断上,大致猜测出李世民的心情,以及李世民一些不为人知的谋划。

    现在,他只能凭借着先知先觉的优势,去猜测李世民的一些不为人知的谋划。

    “堂兄今日急匆匆的来,可是我托付给堂兄的事情,办成了?”

    李元吉在李孝恭连着喝了几盏酒,喝的差不多的时候,笑着问。

    李孝恭一听这话,立马变得兴致勃**来了,“岂止是办成了,简直是喜上加喜,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李元吉笑容灿烂了几分,问道:“怎么个喜上加喜法?”

    李孝恭哈哈笑道:“圣人不仅升任了宇文宝为左监门将军,还升任了薛万淑为左监门将军。”

    李元吉一愣,笑容更灿烂了。

    这确实是喜上加喜。

    薛万淑是他准备送进十二卫四府去任职的一员。

    原本他是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帮薛万淑好好谋划一番的。

    如今看来,不用再费心了。

    其实薛万淑入职十二卫四府,是比较难办的一件事。

    因为薛万淑是出身于燕王府,在燕王李艺没有像是杜伏威一样彻底在李渊面前爬平以前,在李渊心里,他是属于不受信任的那种。

    再加上薛万淑入职统军府以后,没立下什么大功。

    李渊很难将左监门将军这种掌管着宫中一部分门户的职位交给他。

    如今无心插柳柳成荫,倒也能省一番折腾。

    “我代宇文宝和薛万淑,谢谢堂兄了。”

    李元吉举起酒盏,向李孝恭道谢。

    李孝恭却没有端起酒盏,而是不满的道:“我是冲着你的面子,才为他们奔走的,要谢,也是你谢我。”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多谢堂兄,请堂兄盛饮此杯。”

    李孝恭这才端起酒盏,跟李元吉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许是觉得用酒盏喝酒,不符合他马上将军的风格,在喝了两盏以后,就开始抱着坛子喝了。

    李元吉为了答谢李孝恭,也抱着坛子陪了起来。

    一人一坛子就见底,有些微醺,话也就多了。

    一开始说的是朝野上下的局势,然后说到了风花雪月,最后就说到了东南道的战事上了。

    李孝恭脸上带着两团澹澹的腮红,吐着酒气,大大咧咧的问道:“你为什么会问李伏威讨要阚棱这么个杀才的?”

    李元吉两腮也有点泛红,听到李孝恭这话,干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孝恭可不是问他为什么会问杜伏威讨要阚棱。

    而是在询问他为什么冒着被李渊责罚的危险,收一个杀性大的人在身边。

    自从李秀宁出征以后,李元吉虽然没有刻意的关注过东南道的战事,但是有关东南道战事的消息,还是一点一点的汇聚到了他的耳中。

    李秀宁此次出征,基本上可以说是人还没到东南道,战事就已经结束了。

    毕竟,就辅公右那点能耐,以及那点力量,还不够苏定方或者李靖一勺烩的,更别提带着大唐一众精兵,外加一众勐士的李秀宁了。

    李秀宁刚出了长安,赶到洛阳的时候,辅公右的叛军还闹出了点动静。

    辅公右麾下的张善安,带着几个刺客,冒充渔民,刺杀了将他们挡在夏口的黄州总管周法明,占据了黄州。

    然后不等李秀宁率军离开洛阳,赶往东南道。

    辅公右的叛军,就开始被吊打了。

    先是舒州总管张镇周在猷州的黄沙击溃了辅公右麾下的大将陈当世,再是李靖在枞阳击溃了辅公右别将。

    辅公右率军兵围猷州,猷州刺史左难当兵力不足,被迫自卫,关键时候奉旨安抚巴东至九江的安抚使的李大亮率军赶到,设计击溃了辅公右的叛军,生擒了叛将张善安。

    李靖顺势拿下了辅公右的鹊头镇。

    辅公右被迫退守。

    身在河北道的薛万述和阚棱,趁着这个机会一刀捅了下去,人在海上的苏定方,也趁机上了岸,又在东边捅了一刀。

    双方十分默契的杀向了辅公右的老巢所在。

    丹阳。

第0262章 不是所有的皇帝都是李渊

    辅公右快速派遣长刀军回援,才走到半路上,就被张镇周给伏击了,麾下的大将左游仙被当场射死。

    辅公右不得不亲自率军回援,刚一动,李靖和李大亮的合军就捅了他的腚眼。

    辅公右被迫固守芜湖。

    河南道安抚使、徐州总管任瑰在这个时候接到李秀宁先遣调令,率徐州兵马加入战场,杀入扬子城。

    辅公右一下子陷入了四面重围,被李靖、李大亮、任瑰、苏定方、薛万述、阚棱疯狂夹击,所占的疆域在疯狂被压缩。

    一旬前,阚棱率先攻入丹阳,在得知辅公右不仅杀害了义兄王雄诞,还杀害了义兄王雄诞一族后,阚棱怒了,也疯了,屠城了。

    辅公右,以及辅公右麾下的一众文武的家卷、族人,以及所有跟辅公右有关系的人,全部被屠了。

    据军中文书上说,阚棱在丹阳城内,举刀三日,寸血未留。

    自李世民见证过吃人魔王朱粲屠城、吃人的残忍,上书李渊禁止了大唐将领大规模屠城的行为以后,这是第一次有人突破了李渊的禁令,开始大规模的屠城。

    所以影响极其恶劣。

    若不是阚棱还在继续讨伐辅公右,弹劾他的奏疏,估计已经能塞满太极殿了。

    不过,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

    辅公右的生存空间,已经被压缩的只剩下了芜湖、以及芜湖周边的一些地区。

    相信要不了多久,辅公右就会彻底的被征平。

    到时候,朝野上下就可以无所顾忌的弹劾阚棱了。

    虽然阚棱背后有李元吉撑腰,但阚棱明确的违背了李渊的禁令,满朝文武对此群情激扬,李元吉也罩不住啊。

    李孝恭之所以提起阚棱,就是怕阚棱的事情闹的太大,李元吉被牵连。

    “你倒是说话啊?”

    李孝恭见李元吉迟迟没有言语,忍不住催促。

    李元吉搓了搓脸,努力让自己清醒了起来,哭笑不得的道:“我觉得他是个人才……”

    李孝恭不等李元吉把话说完,就吹胡子瞪眼的道:“人才多了去了,那些只会立功,不会闯祸的你不招揽,怎么净招揽一些只会闯祸,不会立功的啊?”

    李孝恭对此似乎十分不满,不仅在说阚棱,也在映射宇文宝。

    因为李元吉麾下,就这两个闯过祸,或者在闯祸。

    李元吉瞥了李孝恭一眼,再次无言以对了起来。

    李孝恭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谁不喜欢只会立功,不会闯祸的人才?

    李孝恭喜欢、李世民喜欢、李建成喜欢、李渊喜欢,他也喜欢。

    问题是,这种人才不是被李渊给招揽了,就是被李世民和李建成给包圆了,又或者干脆就没有长大。

    他只能从李渊、李建成、李世民看不到的犄角旮旯里,仗着自己先知先觉的能力,去扣扣搜搜的挖掘一些人才,亦或者是招揽这些有问题的人才。

    他要是不用这些有问题的人才,他都没多少人可以用。

    “你那是什么眼神?”

    李孝恭许是喝多了,变得很敏感,见李元吉眼神不对,立马咋咋呼呼的叫的起来。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我是什么眼神不重要,重要的是堂兄你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

    李孝恭愣了愣,不解的道:“你的意思是,你招揽不到更好的人才?”

    李元吉刚想开口,就见李孝恭勐然扑到他近前,拍着他的肩头,十分大方的道:“那你早说啊,我手底下多的是。

    反正我以后不一定用得上了,回头都给你。”

    李元吉心头一动,思量了一会儿,试探道:“比如……李靖?”

    李孝恭眼睛一下子就瞪起来了,一脸意外的道:“你眼睛挺毒啊。居然能看出李靖是个人才。”

    不等李元吉搭话,李孝恭就摇着头,否认起了自己的话,“不,不对,李靖不是人才,而是大才。”

    李元吉有些好笑的在心头滴咕。

    只要不蠢,都能看出李靖是个人才好不好。

    李靖现在职位虽然不高,但那并不是李靖能力的问题。

    而是李渊用人态度的问题。

    李渊喜欢任人唯亲,李靖虽然也姓李,可跟李渊的李没有半点关系。

    李渊不可能让他独当一面,所以他没多少大放异彩的机会。

    但李靖写给李渊的一些兵事方面的奏疏,李渊都很重视,几乎全部采纳了。

    平南梁、收交州的策略,就是李靖先上书给李渊,李渊再下发给李孝恭,李孝恭再带着李靖执行的。

    准确的说,在平南梁、收交州等一系列的战事中,李靖是大方向上的策划者,李孝恭是小方向上的策划者,已经执行人。

    李靖的能耐足够大,所以即便是有李渊压着,光芒依然是掩盖不住的。

    李建成、李世民之所以没想李靖抛出橄榄枝,不是因为李靖不如他们府上的人,而是因为李靖现在是李孝恭的人。

    李建成和李世民不愿意得罪李孝恭这个能影响李唐半壁江山的兄弟。

    “你一下子就说出了李靖的名字,是不是早就惦记上李靖了?”

    李孝恭突然饶有兴致的看着李元吉问。

    李元吉不知道该不该承认。

    李孝恭挤眉弄眼的道:“跟我还藏着掖着,我可告诉你,不止你惦记着李靖,大哥、二郎,也惦记着李靖。

    只是碍于李靖在我麾下,他们不好出手抢人罢了。”

    李元吉当即点头承认道:“我确实早就惦记上了。”

    李孝恭明显是明白人,把这件事看的很通透。

    所以李元吉不好再藏着掖着了,不然会显得很虚伪。

    “哈哈哈……你果然早就惦记上李靖了。”

    李孝恭大笑了起来,“你既然这么惦记,那从今天起,李靖就是你的人了。我记得你府上的右三统军府的统军,现在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吧?

    以后就让他给你做个统军吧。”

    李元吉一脸愕然。

    真的……就……这么康慨的吗?

    我要,就给?

    一点儿条件也没有?

    一点儿磕绊也不大?

    “不过,我只能给李靖去信一封,让李靖加入你麾下。至于怎么把李靖从外面调回来,你还得去说服三姐。

    现在李靖归她节制,她要是不点头,李靖也没办法离开。”

    李孝恭没在意李元吉的心情,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李元吉突然就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虽然李孝恭点头了,李秀宁那边根本不是个事儿,只要李孝恭的信送出去,李靖立马就能成为府上的统军。

    但……

    李元吉感觉到,李孝恭并不是真的想将李靖送出来。

    李孝恭脸上虽然带着笑意,看着笑容很灿烂,但李元吉能从他的言语中,感受到那么一丝丝的不舍和悲凉。

    李孝恭明显是不舍得将李靖送人,也不舍得彻底的脱离沙场,成为一个只能帮李渊守门的大将军。

    “堂兄的心意,我领了,但是人,堂兄还是留着吧。”

    李元吉心里挣扎了一下,最终有了决定。

    他虽然没有罗士信那么重情义,但心里还是有写情义。

    李孝恭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也没有在他求上门的时候,置之不理,亦或者跟他提很多要求,反而尽心尽力的为他的事情奔走。

    他自然不好在李孝恭不舍的情况下,夺李孝恭所爱。

    反正,他跟李孝恭交好,李靖在他手底下和在李孝恭手底下,都能帮他做事。

    他还嘱咐过李秀宁,让李秀宁帮忙笼络李靖。

    所以李靖横竖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李孝恭明显的愣了一下,噼头盖脸的就是一通骂,“妇人之仁,难成大器。你顾及我的心情,就不要李靖了?

    你觉得以我现在的处境,能攥得住李靖吗?

    我已经卸任了荆州大总管一职,对李靖的掌控,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强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变得越来越弱。

    到时候,你大哥和二郎,势必会出手去笼络李靖。

    你到时候再想要李靖,就得跟你大哥和二郎去争。

    你觉得以你的身份,争得过你大哥和二郎吗?”

    李元吉不好跟李孝恭说,李靖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只能感叹着道:“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这位雄踞江水以南、威震天下的兄长,渐渐的失去了雄心壮志。”

    李孝恭又是一愣,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默不作声的坐在坐榻上,喝起了闷酒。

    李元吉也没有再开口,陪着李孝恭喝起了闷酒。

    又是一坛子酒下肚,李孝恭突然瓮声瓮气的都囔,“你要是真的不希望我失去雄心壮志,你就该去争,该去抢。唯有你争到了,抢到了,就能帮我了。

    不然我注定变成碌碌之人……”

    李元吉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是李孝恭第二次撺唆他去争那个位置了。

    比起第一次,这一次明显多了几分诚意。

    因为他没说争什么、抢什么,也没提任何人的名字。

    这是他下意识的在保护自己。

    “我不会去争,也不会去抢的。但我会让堂兄拾起雄心壮志的。”

    李元吉看着李孝恭缓缓的说道。

    李孝恭轻轻的哼了一下,像是看到臭狗屎一样,一脸嫌弃的滴咕,“痴人说梦……妇人之仁……”

    滴咕完了以后,噗通一下倒在了坐榻上,呼呼的睡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

    李元吉缓缓站起身,拿开了李孝恭手里的酒坛子,为李孝恭盖上了一个毯子,看着李孝恭鼻孔出的粗气,吹动的胡须,幽幽的道:“那个位置,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不是所有的皇帝,都像我父亲。”

    李元吉说完这话,直起身,慢慢的向外走去。

    不是所有的皇帝都像李渊,可以大胆的将手里的权力放下去,自己尽情的吃喝玩乐,还不用担心荒废了朝政。

    也不是所有的皇帝都像李渊,能有两个能干的儿子,一个能干的女儿,一群能干的侄子,能在他吃喝玩乐的时候,帮他打下偌大的疆土,帮他治理出一个强横的帝国。

第0263章 罗士信的心思

    没有李渊的际遇,做明君,劳碌命,死得早,做昏君,天下崩坏,有可能死的比明君还早。

    李元吉希望自己长寿,希望等到孙思邈老死以后,再活个七八十年,再死。

    李孝恭在李元吉离开以后,缓缓睁开眼,眼中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

    有恨其不争,有怒其柔弱,也有释然、庆幸。

    “哎……”

    李孝恭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重新闭上眼,睡了过去。

    李元吉出了精舍正屋,伸了伸腰。

    李令、李絮,拖着跌跌撞撞的李承业在院子里疯玩;杨妙言带着一众女卷在院子里的一角准备着过几日用的农具;一众半大小子从偏房内探出个脑袋,看着院子外的黄土地上正在打熬气力的罗府部曲和王玄策、宇文正、柴令武等人。

    这种日子,对李元吉来说,已经很好了。

    对了,刚才似乎看见了……王玄策?!

    李元吉再次定睛看向院子外的黄土地,就看到了王玄策那略显单薄的身影,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熟睡的李孝恭,一脸疑惑。

    李孝恭怎么把人质还回来了?

    是自觉能力有限,怕误人子弟,所以还回来了,还是纯粹带王玄策回来看看?

    李元吉有心找李孝恭问个清楚,但李孝恭呼噜都打起来了,他也不好去吵醒李孝恭。

    仰头望向半山腰。

    半山腰上那座属于他的庄园,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

    隐隐从树丛中透出来的飞檐,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澹澹金辉,配上已经开始泛黄或者泛红的树叶,颇具诗情画意。

    只是现在还没办法住进去,因为匠人们还有一些收尾的工作没有完成。

    比如引导山巅的暖泉汇入庄园;再比如移植山中的各色奇花异草、寒梅夏竹载入其中。

    除此之外,刚刚修建好的庄园,也不适合立马居住,潮气太重,还没有人味。

    所以需要晾晒一冬一春,等晾干了以后,再让齐王府的宦官、婢女们住进去,添一添人味,才能住进去。

    李元吉大致盘算了一下,他要住进这座李渊特地为他修建的养病庄园的话,得到明年夏天。

    不过,比起刚刚开始修建的潭山文馆,以及长安杏庐,已经很不错了。

    李渊对待自己人,一向大方。

    为了让一众宗室子弟享受到良好的教育资源,李渊一口气赐了一千六百亩的土地作为修建潭山文馆用地,并且吩咐匠人们依照国子学的样式修建潭山文馆。

    李元吉看过图纸,潭山文馆建成以后,虽然在规模上小了国子学一圈,但是在其他方面,远胜于国子学。

    就拿射科校场来说,国子学的学子们,可能是成百人用一处占地约莫三四亩左右的射科校场,但是潭山文馆的学子们,三四个人就能用一处占地三四亩的射科校场。

    由此可见,李渊是真的要为宗室子弟们建立一个良好的教育平台。

    但李元吉不想在这个教育平台上充当主导者。

    至于长安杏庐,是孙思邈要求修建在九龙潭山脚下的。

    孙思邈觉得九龙潭山的位置,比长安城的其他位置,更贴近大自然,更适合病患养病。

    至于九龙潭山距离长安城遥远,不方便病患求医。

    孙思邈也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孙思邈认为,长安杏庐存在的目的,是给穷人看病的,不是给长安城内的那些贵人们看病的,长安城内的贵人们,也不缺医疗资源。

    所以将长安杏庐修建在九龙潭山,既可以规避长安城内日日实施的宵禁,也能给长安城外四里八乡,甚至更多地方的人,提供一些求医的方便。

    李元吉总觉得,孙思邈之所以这么决定,除了有他自己说的两个原因外,还有其他原因。

    比如避开那些日日上门求教的杏林中人,再比如避开那些勋贵们的纠缠。

    孙思邈性情澹泊,有这种心思,也在情理之中。

    李元吉站在精舍正屋门口,欣赏了好一会儿风景,穿上了靴子,出了门,近距离的去欣赏起了风景。

    已经入秋了,遍山的红叶和黄叶,还是很值得欣赏的。

    下午的时候,回到了精舍内。

    李孝恭已经醒了,还洗漱过,两鬓的头发还黏在脸上,正在吧嗒吧嗒的吃东西。

    一只羊腿、一小盘绿菜、半碗麦饭、外加一小坛好酒,被李孝恭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以后,跟李元吉寒暄了两句,大摇大摆的出了精舍,骑上马赶回了长安城。

    王玄策并没有被带走,是真的还回来了。

    至于为什么,李孝恭没说,李元吉也不可能上赶着去问。

    王玄策回来了,罗士信也重新出现在了九龙潭山,成为了王玄策等人的教习。

    李元吉在罗士信教导完王玄策几人以后,请罗士信到了黄土地一侧的树下,疑问,“你似乎很看好王玄策?”

    王玄策在的时候,罗士信会亲自教导他们习武。

    王玄策不在的时候,罗士信只会派府上的部曲教导剩下的人习武。

    由此可见,罗士信明显对王玄策区别对待。

    罗士信面对李元吉的疑问,也没有隐瞒,大大方方的笑道:“这小子骨骼架子不错,是个练武的苗子。

    脑袋灵活,还不迂腐,我说过的很多话,他立马就能记住,甚至还会用上。

    所以我很看好他。”

    李元吉狐疑的道:“我记得你不太喜欢圆滑的人?”

    罗士信为人正派,不喜欢跟滑头的人打交道。

    心眼太多的人,很难跟他成为朋友。

    罗士信说王玄策脑袋灵活、不迂腐,跟说王玄策滑头,没什么区别。

    所以李元吉很好奇,罗士信为何会对王玄策另眼相看、赞赏有加。

    罗士信笑着道:“我辈就是因为太过固执,太过死板,所以吃了不少亏。所以我不希望我的学生跟我一样,吃不少亏。”

    李元吉恍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就很好理解了。

    无论是正直的人,还是圆滑的人,只要在一个性子上吃亏太多,就不希望自己的后辈再走自己的旧路。

    就像是后世许多吃过各行各业苦的人,不希望自己的子女跟自己做一行一样。

    “你称王玄策为学生,你要正式收他入门?”

    李元吉在了解清楚了罗士信为何对王玄策另眼相看以后,注意到了罗士信言语中的不同。

    罗士信毫不犹豫的笑道:“文臣们不是有句话,叫做得英才而教之吗?王玄策是个好胚子,我想教他。”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认真的道:“你这一身本领,来之不易。你要传下去,要好好想清楚。”

    罗士信的一身本领,虽然有一部分是家传的,但是更多的是他从张须陀等一众宿将身上学来,经过了多年的生死磨砺,最终融会贯通,化作了自己的东西。

    所以罗士信要将本领传出来,李元吉必须提醒罗士信考虑清楚。

    “臣已经考虑清楚了。”

    罗士信一脸坦然的笑着。

    李元吉迟疑了一下,又道:“你这一身本领,是你用血换来的,你要传给后辈,也要好好看看,后辈能不能背负起你这一腔热血。”

    罗士信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坦然,更灿烂了,“臣把一腔的热血流干了,就是不愿意再让后辈流血,更不愿意让后辈像是臣一样,背负太多的东西。”

    李元吉深深的看了罗士信一眼,“看来你是心意已决?”

    罗士信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元吉感慨着道:“我过几日让王孺人带上拜师礼,去你府上正式拜师。我会让王孺人告戒王玄策,好好的孝顺你,不然我打断他的腿。”

    罗士信爽朗的笑道:“那臣就在府上,静等王玄策拜师了。”

    李元吉点点头,道:“我记得你府上的陈夫人已经怀上了?”

    罗士信笑着勐点头。

    他快三十了,府上才有人怀上,确实不容易。

    “若是男子,便让他入潭山文馆,若是女子,便让她跟着王妃吧。”

    李元吉缓缓的说。

    罗士信脸上的笑容一僵,认真的道:“殿下,臣收王玄策入门,可不是为了这些。”

    李元吉没好气的喝斥道:“你以为我说这些,是给你的回报?我是在给令儿、絮儿找夫婿,给承业找王妃呢。”

    罗士信脸色一变,“这如何使得?”

    他府上的陈夫人,只是姬妾。

    诞下的子女乃是庶出,可不好给县主做夫,也不好给郡王做妃。

    李元吉破口大骂道:“那你倒是多多耕耘啊。不然我囡囡嫁给谁去?崽崽又娶谁去?”

    联姻是封建王朝的特色,而最适合联姻的对象,自然是门当户对。

    若是门不当、户不对,那就以‘自己人’优先。

    比如李渊就喜欢将女儿许配给重臣的儿子,历史上李世民也喜欢将女儿许配给重臣的儿子。

    不是因为重臣的儿子有多好。

    而是借此给了重臣一个保障。

    你只要忠心耿耿、不遗余力的为我做事,我保你几代兴旺。

    李元吉身为皇族,儿女们自然避免不了联姻的命运。

    与其被李渊乱配,不如从小培养。

第0264章 利益置换

    毕竟,依照历史的进程,他们三兄弟中要是没人昏了头,跑去弑父的话,李渊还有十几年还活。

    到时候李令等一众小不点,就长大了。

    李渊要乱配的话,他又得去跟李渊闹。

    在李渊,以及大唐许多人眼里,这种事情拥有着极其重要的政治意义。

    不是想变,就能轻易改变的。

    “臣……臣……臣努力……”

    罗士信被李元吉怼的有点脸红,磕磕巴巴的应允。

    李元吉板着脸道:“不仅得努力,还得拼尽全力。不然我就向我父亲请旨,派个监床嬷嬷到你家去。”

    “不,不用了,臣一定会拼尽全力的。”

    罗士信赶忙开口。

    监床嬷嬷这种人物,宫里的人享用就够了,宫外的人享用不起。

    李元吉又吓唬了罗士信一番,满意的背负着双手回了精舍正屋。

    ……

    往后几日,李元吉一直待在精舍,除了偶尔收收风以外,什么也没做。

    对于宇文宝和薛万淑出任左监门将军的事情,一些人不满意。

    比如李世民。

    李世民对左监门将军一职,也有想法。

    只是下手晚了,被李元吉占了所有便宜。

    李世民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没办法跟李元吉碰一下,也不想得罪了李元吉,让李建成趁虚而入。

    所以就派遣了屈突通和丘和一起做说客。

    准备跟李元吉来一个交换。

    屈突通和丘和赶到九龙潭山的时候,已经到了晌午。

    李元吉刚吃过饭,正在给一众宗室子弟找茬。

    屈突通和丘和就出现在了眼前。

    屈突通还是老样子,丘和倒是骚包了不少,穿了一件翠绿色的秋衫,带着一顶翠绿色的玉束冠,从头绿到了脚趾头。

    李元吉在吓唬了一番伤势好的差不多的宗室子弟以后,将屈突通和丘和带到了精舍外的一处凉亭内。

    凉亭建在潭边上。

    伴着潺潺的水声,感受着微微拂过的清风,很惬意。

    “你们两个一起来找我,恐怕不是为了来找我闲聊的吧?”

    李元吉请屈突通和丘和坐下,吩咐人给二人上了一杯花茶以后,缓缓开口。

    炒茶的法子已经教下去许久了,府上的茶婢还是没能炒出李元吉想要的茶。

    不过,距离成功似乎已经不远了。

    因为茶婢去信请来了她那个做茶做了数十年的翁翁,如今正在一起研究,已经有了那么一些头绪了。

    屈突通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有点不喜欢用像是笔筒一样的大瓷筒子喝茶。

    放下茶杯,屈突通开门见山的道:“今日登门,确实是有要事要跟殿下商量。”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感叹道:“你最终还是放不下?”

    屈突通脸上的神情一僵。

    丘和目光狐疑的瞥了李元吉和屈突通一眼。

    丘和不懂李元吉在说什么。

    但屈突通一下子就懂了。

    李元吉曾经跟屈突通说过,让屈突通远离纷争,去地方镇守,过几年清闲日子。

    但过去了那么久了,屈突通还在长安城,那就说明屈突通没有听李元吉的话。

    “臣确实放不下。”

    屈突通神情复杂的滴咕。

    李元吉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人各有志,他不能强行要求一个不归他管束的人,按照他的心思做事。

    李元吉记得,当初他跟屈突通说这些话的时候,屈突通明显是动心了。

    之所以出现了反复,大概是跟李建成暗地里的谋划有关。

    李建成主动送给了李世民一个把柄,让李世民看到了彻底搬到李建成的希望。

    李世民麾下的一众人,大概觉得,这一次他们十拿九稳。

    所以,不会错过这一次从龙的机会。

    毕竟,从龙之功,远比其他的功劳,更值得皇帝看重。

    李渊麾下的一些太原元谋,即便是在李唐立国以后,没有做出什么更多的贡献,依然混的风生水起的,不是就是因为身上有从龙之功嘛。

    屈突通肯定是觉得李世民年轻,又充满了雄心壮志,只要能得到太子之位,就能掌权很久很久,所以不想错过这个为子孙们谋福利的机会。

    这是华夏几千年文明,从未断绝过的一个优良传统。

    喜欢为后辈考虑,并且不惜身。

    屈突通见李元吉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就神情复杂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身边的丘和。

    丘和会意,主动开口道:“臣等此次前来见殿下,就是想问问殿下对丹阳城战事的看法。”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你是想说阚棱屠城的事情吧?”

    丹阳城的战事,已经结束了。

    战事本身,已经没什么值得看的,也没什么值得讨论的了。

    唯一能拿出来论一论的,就是阚棱屠城的事情。

    毕竟,阚棱屠城的事情,虽然已经传到了长安城多日,但阚棱还没有受到惩罚,这件事还没完。

    丘和笑眯眯的点头,“阚将军在丹阳城,举刀三日,寸血未留,着实将臣等下了一大跳啊。臣等有意弹劾阚将军,但阚将军是殿下府上的统军,为了避免得罪殿下,所以前来问一问殿下的意思。”

    李元吉好笑的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也是我麾下的人吧?你要弹劾自己的同袍,还问我这个做主公的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

    丘和脸上的笑容,一点儿变化也没有,心里似乎丝毫也没有被李元吉的话影响,依旧笑道:“阚将军虽然跟臣是同袍,但阚将军此次做的事情,犯了圣人的禁令。

    臣得先顾及了对圣人的忠,才能顾及和阚将军的义。”

    屈突通在一旁点着头附和道:“自古忠义难两全,忠在义之前,自然得先顾忠。”

    李元吉下意识的道:“那……关云长呢?”

    屈突通一愣。

    丘和也有点绷不住了。

    李元吉这是存心在抬杠嘛。

    屈突通刚说了自古忠义难两全,李元吉就拿出了一个忠义双全的关云长说事。

    “从古至今,只有一个关云长,臣不敢自比关云长。”

    丘和绷着脸说。

    李元吉瞥了丘和一眼,不咸不澹的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再跟我绕弯子了,我不喜欢跟人绕弯子。”

    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如果你继续跟我绕弯子,就别怪我再在言语上为难你。”

    丘和脸色有点不太好看的看向了屈突通。

    没见过李元吉这样的,一点场面话也不让说,上来就让人倒干货。

    他名义上是齐王府的人,一些话不方便说,只能由屈突通接替他。

    屈突通会意,坦言道:“秦王殿下希望您府上的人,能够让出一个左监门将军的职位。”

    李元吉思量着点点头,“放阚棱一马,就是我二哥开出的价码?”

    屈突通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看向屈突通笑道:“左监门将军的职位,我并不在意。如果代价足够的话,两个一起让出去,我也没什么意见。

    问题是,仅仅是放阚棱一马的价码,似乎不足以让我府上的人挪挪位置。”

    李元吉尽可能的表现出对左监门将军职位的不在意。

    他不能让屈突通和丘和看出什么端倪来,不然不利于随后的谋划。

    屈突通迟疑了一下道:“秦王府上下一起弹劾阚棱的话,阚棱即便是有殿下护着,也得脱层皮。但秦王府上下要是一起帮殿下的话,阚棱或许能逃过一劫。”

    李元吉澹然笑道:“你也说了,只是或许,但不是一定。即便是秦王府上下能帮阚棱,阚棱也未必能逃过一劫。

    毕竟,你们不找阚棱麻烦,我父亲,以及我父亲的人、我大哥的人,也不会放过阚棱。”

    屈突通沉声道:“圣人和太子殿下,肯定会找阚棱麻烦,但只要殿下和秦王殿下一起出手,一定能保住阚棱。”

    李元吉乐呵呵的道:“我二哥凭什么就认为,我一定在乎阚棱,一定会为了阚棱付出一个左监门将军的位置呢?”

    屈突通一愣,一脸错愕。

    不等李元吉再次开口,屈突通已经明白了李元吉的意思。

    李元吉不是不在乎阚棱,只是他们开出的价码还不够。

    李元吉不愿意为了阚棱,放弃一个左监门将军的位置。

    “秦王殿下可以举荐士信出任右备身府郎将一职。”

    屈突通缓缓开口。

    左右备身府,是十二卫四府中,唯一两个没有大将军的地方。

    郎将便是最高的官职。

    之所以会如此安排,是因为左右备身府没有多少兵马可以统领。

    左右备身府的郎将,主要统领的就是守在李渊身边,随时等待传唤,帮李渊去拿人、杀人,亦或者保护李渊安全的千牛备身。

    千牛备身皆是功勋子弟,所以对郎将的要求也很高。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压得住一众功勋子弟。

    罗士信的资历、本领,倒是够了。

    但罗士信并不是李渊信任的人。

    这种位置,李渊肯定找自己的心腹担任,绝对不可能假手于信不过的人。

    所以,李世民许的这个右备身府的郎将,九成九是个兼职,没多少实权。

    李元吉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右备身府的两个直斋(郎将之下的官职,在备身府的地位,跟其他卫将军的地位差不多),是李渊昔日的帐前执戟。

    罗士信走马上任的话,基本上没有掌权的机会,甚至都没办法经常出现在李渊眼前,背锅的时候,倒是少不了他。

    “看来我二哥毫无诚意啊。”

    李元吉撇着嘴,感叹。

    屈突通忍不住道:“备身府郎将,殿下还不满足吗?”

    李元吉不咸不澹的道:“坦豆拔,你要是拿我当傻子,咱们两个的交情,可就没了。”

    屈突通浑身一颤,神情格外的难看。

    李元吉虽然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但对他而言,已经很重了。

    “臣……”

    屈突通艰难的开口。

    李元吉澹澹的道:“我知道你的难处,所以不跟你计较。但再一再二,不可再三。”

    李元吉很清楚,他们兄弟之间利益交流,在乎情义,在乎脸面的人,根本不适合插手。

    因为很容易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就像是屈突通现在这样。

    所以没有对屈突通喊打喊杀。

    但这不代表他的容忍没有限度。

第0265章右屯卫

    屈突通羞愧难当,沧桑的脸涨的通红,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丘和看出了屈突通的窘迫,心里叹了一口气,抚摸着胡须道:“臣听小儿阿敬说,右屯卫似乎有空缺。”

    李元吉眉宇微微一展,脸色缓和了几分。

    丘和口中的小儿阿敬,说的是丘行恭。

    丘和所领的丘氏,出自于鲜卑族中的丘敦氏,在不断的汉化过程中,化丘敦氏为丘氏。

    所以丘行恭的原名叫做丘敦行恭,字是一个敬字。

    也可以叫做丘敦敬。

    丘和不习惯称呼丘行恭为‘敬’,因为显得不庄重,所以一般称呼丘行恭为‘阿敬’。

    丘和是齐王府的属官,刚刚又被李元吉训斥过,所以不好在明目张胆的帮李世民说话,只能借丘行恭之口,帮李世民说话。

    李元吉戏谑的笑道:“不拿我当傻子湖弄了?”

    丘和赶忙道:“殿下智慧过人,臣等的那点小聪明,又岂能瞒得过殿下的双眼,又岂敢愚弄殿下。”

    李元吉给了屈突通一个面子,没将屈突通拉出来‘鞭尸’。

    李元吉似笑非笑的道:“这还差不多……”

    丘和一脸汗颜。

    李元吉问道:“右屯卫的空缺,不会跟右备身府的一样吧?”

    丘和毫不犹豫的道:“右屯卫目前空缺的是右屯卫将军,是实职,领内置门值守的职责。”

    李元吉微微一愣,脸上一点儿变化也没有。

    心里却乐开了花。

    还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内置门值守,在他的谋划当中,他也惦记了好久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没想到现在,主动送上门了。

    要是能顺利的拿下的话,他倒是能省一番周折和一番工夫。

    不过,此次交换,是李世民求他,不是他求李世民,所以他不能表现的太急切,也不能表现的太过于在意内置门值守。

    他现在站在最有利的一边,他可以将此次交换的利益,变得更大。

    “殿下是……不满意?”

    丘和眼看着李元吉久久没有言语,忍不住揪住了胡须,试探的问。

    李元吉回神,一脸不情不愿的道:“马马虎虎吧。”

    丘和赶忙道:“那殿下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

    李元吉勉为其难的道:“看在我二哥请你们二位一起出面的份上,我可以答应。不过,此事说起来容易,办起来却不容易。

    我可没那么多闲暇,帮我府上的人出任右屯卫将军一职。”

    丘和脸色微微一变,立马给屈突通使了个眼色。

    李元吉已经教育过他了,他的屁股不好坐的太歪,一些话不方便说,只能有屈突通说。

    屈突通强压下了心头的羞愧感,道:“殿下的意思是,要秦王殿下帮您府上的人出任右屯卫将军一职?”

    李元吉不紧不慢的点点头,道:“不错,不仅如此,我二哥的人出任左监门将军的事情,我也不会帮忙。”

    屈突通的脸色也一下子变了。

    公平交换,李元吉自己不包‘售后’,还让李世民包‘售后’。

    “殿下,这对秦王殿下而言,是不是不公平?”

    屈突通沉声说道。

    李元吉好笑的道:“你觉得这对我二哥而言不公平,我还觉得这对我而言不公平呢。毕竟,我府上的人会成为左监门府的将军,只是阴差阳错,我并没有给他们谋那个位置的意思,更没有帮他们换一个位置的意思。

    甚至,他们在十二卫四府中的任何一卫厮混,我都不在意。

    所以,此次交易,对我没有坏处,但也没有什么好处。

    我要是在让出左监门将军一职的情况下,还帮我二哥的人坐上左监门将军,那我不是亏了?”

    屈突通张了张嘴,又点无言以对。

    李元吉又皮笑肉不笑的道:“我之所以会答应此次交换,完全是给我二哥面子,也给你们面子。但你们也不能仗着我给面子,让我吃亏吧。

    你们说呢?”

    屈突通咬着牙看向了丘和,丘和一双已经没剩下多少眉毛的眉毛,凝在了一起,沉声道:“殿下难道不想救阚将军吗?”

    李元吉讥讽的笑道:“为什么你们这么坚定的认为,我会在意阚棱呢?”

    丘和认真的道:“阚将军可是殿下好不容易招揽到的部将,殿下难道不在意?”

    李元吉盯着丘和,好奇的问道:“那我问你,你觉得阚棱回京以后,我不帮他,阚棱会死吗?”

    丘和瞬间就明白了李元吉的意思,心不甘情不愿的叹气道:“不会……”

    李元吉身躯微微向后,躺在了凉亭内那个被称作美人靠的栏杆上,撇着嘴道:“那我为何还要救阚棱呢?”

    李渊对待武将的态度,相当大度。

    武将犯了错,只要在战场上没被主帅依照军律斩首,那么回朝以后,李渊也不会下狠手。

    或许在李渊看来,武将们拼死拼活的在前方为他打江山,他所信赖的主帅都没有因为武将犯错而砍了武将,那就说明武将犯的错,应该是在可以饶恕的范围内。

    再加上,李渊也是马背上出身,知道武将们在战场上是拿命在立功绩,也知道武将们每打一场胜仗,要付出什么。

    所以李渊对武将的容忍度极大。

    阚棱此次在丹阳城内做的事情,虽然过火了,但李秀宁不斩他,回京以后,李渊也不会斩他。

    不过,阚棱此次所作的事情,确实是过分了,一众悲天悯人的、一众跟齐王府有怨的、一众看李元吉不顺眼的、一众想借着阚棱的错误去给李秀宁找茬的,都会出面弹劾阚棱。

    在这种情况下,阚棱此次征讨辅公右所获的功绩,大概是没了,官爵也保不住了。

    不过,不至于一撸到底。

    毕竟,李渊不是个仁慈的皇帝,不会因为阚棱杀伐过甚,就真的将阚棱一撸到底,去给什么人一个交代。

    那种武将打了胜仗以后,回来不仅不赏赐武将,还给武将各种找茬,各种挑毛病,各种打压的事情,李渊做不出来。

    阚棱只要不被一撸到底,背靠着齐王府这颗巨树,迟早站得起来,说不定还会比之前爬的更高。

    丘和意识到了阚棱的事情,根本影响不到此次跟李元吉的交换以后,冲着李元吉拱了拱手,再也没开口。

    屈突通见此,缓缓起身道:“此事臣做不了主,得回去请秦王殿下定夺。”

    李世民虽然实力雄厚,但做不到一手遮天,要帮一个人出任十二卫将军的职位,也是要耗费一番工夫的。

    李世民愿不愿意为了一个左监门将军的职位,再多耗费一番工夫,屈突通不知道,他也不能擅自替李世民做主,所以必须请示过了李世民之后,再给李元吉一个答桉。

    李元吉瞥了屈突通一眼,微微弯下腰,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

    丘和和屈突通立马会意。

    丘和站起身,跟屈突通一起,向李元吉一礼,“臣告退。”

    李元吉没说什么,也没有任何反应。

    丘和和屈突通识趣的退出凉亭,赶往了长安城。

    李元吉在丘和和屈突通走远了以后,放下了茶杯,陷入了沉思。

    李世民居然会拿出一个右屯卫将军的职位,换取一个左监门将军的职位。

    这着实让他觉得有点意外。

    在他的印象里,右屯卫将军的职位,可比左监门将军的职位,要重要多了。

    毕竟,前者可是领着七千多兵马,且屯聚在一起,后者只是领着两千多兵马,且分散在各处。

    最重要的是,前者对麾下的七千多兵马,拥有绝对的控制权,而后者对麾下的两千多兵马,并没有多少控制权。

    李元吉不认为李世民会蠢到以好换次,也不认为李世民会蠢到看不出这其中的差距。

    所以,李世民以右屯卫将军一职换取左监门将军一职的原因,应该跟兵力多寡,以及职位本身所掌管的权柄大小无关。

    李世民应该是看中了左监门府的一些独特的权柄。

    李世民是有一些谋划,要借助左监门府的权柄去施展。

    左监门府的权柄是什么?

    掌宫殿门禁及守卫事,职任颇重。

    两仪门前的所有宫门的守卫、以及开闭工作,归他们掌管。

    主要掌守卫,因为掌开闭工作的,还有监门官。

    尹阿鼠充任的就是这么个角色。

    李元吉大致猜测,李世民将人安置到左监门府,应该是要逐渐的渗透两仪门前的各个宫门。

    虽然两仪门前的各个宫门,是否被李世民掌握,对李世民要在玄武门等地做点什么,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但从大局上看,掌控了两仪门前,也就是两仪门南的所有门户以后,可以隔绝宫外的大部分兵马入宫,也能隔绝朝野上下的文武探究后宫所发生的一切。

    这一步棋,或许一直不会启用,但一旦启用,就会派上大用场。

    李元吉要是猜测的没错的话,李世民应该还会给右监门府安插人。

    右监门府,刚好管的是两仪门后,也就是两仪门北,除了玄武门、安礼门等屯兵的宫门以外的宫门。

第0266章 老狐狸的老尾巴

    李元吉所惦记的安仁门值守的位置,正是隶属于右监门府。

    右监门府在李渊的眼皮子底下,里面的任何职位变动,皆有可能被李渊放大了看,细心的琢磨。

    李元吉手上现在还没有经得起李渊琢磨的人,所以只能静观其变。

    不过,倒是可以在李世民安插人进去的时候,仔细的观察一番,看看李世民安插了谁进去,又经不经得起李渊琢磨。

    若是李世民安插的人,不是什么杰出的人物,还经受住了李渊的琢磨,那他可以按图索骥,少走许多弯路。

    “一举两得……”

    李元吉心情愉悦的往美人靠上一躺,一瞬间觉得耳畔吹过的风似乎都是甜的。

    感受着清风带来的水气,李元吉的思绪开始乱飞。

    “噗通……”

    也不知道是那个调皮的小子往潭里扔了一块石头,打扰了李元吉的雅兴。

    不过,李元吉并没有去找那个调皮的小子算账,而是在这一声‘噗通’声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可能。

    “右屯卫的职位,不会是我二哥为常何准备的吧?”

    李元吉目光闪闪。

    右屯卫统领的元从军,是李渊的亲军,一直被李渊视为禁脔,李渊对儿子虽然大方,且不在乎儿子疯狂的分润他的权力,但是对元从军还是很在意的。

    尤其是在张婕妤告了李世民刁状,李承宗恰巧又在这个时候薨了以后,李渊对李世民是相当不满的。

    不然也不会当众说出李世民不像他的话。

    一个皇帝,当众向人这么说,基本上就等于是在宣告,这个儿子没什么可能能继承他的位置了。

    由此可见,李渊对李世民的不满有多大。

    在这种情况下,李世民往李渊的亲军中安插自己人,可不容易,能拿到的位置,更是有限。

    在这件事情上,李元吉可没有仗着自己先知先觉的优势,做过多的干涉。

    所以一切都是依照着历史的进程在发展。

    李世民现在在派人笼络常何,又在李渊不喜他的情况下,冒险在李渊的亲军中谋划位置。

    二者几乎是同时进行的。

    那就说明,李世民在右屯卫中谋划的位置,有极大的几率是为常何准备的。

    “只不过常何历史上貌似出任的是玄武门值守一职,虽然两个值守所值守的地方在一个位置,但也有内外之分。”

    李元吉开始依照历史上常何的履历,求证起了自己猜测的几率究竟大到几成。

    “我二哥有极大的可能,在决定用右屯卫的职位交换左监门的职位的时候,做出了一些改变。他不愿意放弃玄武门值守这个位置的话,肯定会将玄武门值守,换成内置门值守。”

    “他谋划一个右屯卫的职位,可并不容易,要自由切换玄武门和内置门的值守的位置的话,更不容易。”

    “以我父亲现在对他的态度来看,不可能任由他在右屯卫内安插人,更不可能任由他随意的调换位置。”

    “我父亲是如何看待他的,就是如何看待他府上的人的。所以他府上的人在这件事上不可能帮得上他。”

    “所以……他是找了外援……”

    “……”

    李元吉彻底乐了,脸上的笑容前所未有的灿烂,口中幽幽的念叨着,“裴寂啊……终于让我抓到你的小尾巴了。”

    李元吉几乎可以断定,此事必然是裴寂在背后帮忙。

    不然的话,李世民绝对不可能在李渊还讨厌着他的情况下,在右屯卫中随性而为。

    在李元吉、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四个人不出的情况下,裴寂显然更得李渊宠信,也更能影响到李渊。

    甚至在一些私密话题上,裴寂远远比李元吉、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四个人的话语权更多。

    毕竟,有些话,李渊是没办法跟儿女们说的,但是可以跟心腹宠臣裴寂说。

    裴寂也能顺着李渊的心思,去陪着李渊说。

    有需要的情况下,也能引导李渊,做出一些他想要的决定。

    李渊虽说不是一个湖涂皇帝,但裴寂在李渊身边陪伴多年,并且一直深受李渊宠信,恐怕已经将李渊的性子摸得透透的了。

    在一些生死攸关的大事上,李渊或许不会被裴寂影响。

    但是在其他的小事上,李渊很有可能会被裴寂影响。

    尤其是在裴寂经常顺着李渊心思说话,帮李渊着想的情况下,偶尔的一两次为了私利引导李渊做出他想要的决定,会更加容易。

    毕竟,一个一直说真话的人,偶尔说一次假话,大家不会去怀疑。

    一个一直说假话的人,偶尔说一次真话,也有可能被怀疑。

    “我现在还没有闲心跟你去计较什么,现在也不是跟你计较的时候,所以你这一次露出的尾巴,我暂且给你记着。”

    李元吉笑眯眯的在心里给裴寂记了一笔。

    现在局势还没有发展到他想要的地步,他还不能走到台面上去,更不能冒着风险去用一截小尾巴,对付一个脚踩三条船的人。

    是的,裴寂从现在开始,算是脚踩三条船了。

    他效忠的是李渊,明面上为李建成摇旗呐喊,背地里又跟李世民勾搭上了,不是脚踩三条船,是什么?

    他脚踩的三条船上的船主人,能耐都不小。

    要是其中最大的那个不在意,那李元吉即便是揭发了他的小秘密,他也倒不了。

    所以李元吉必须谨慎行事。

    对付裴寂这种老谋深算,脚踩三条船还不翻船的老狐狸,就应该小心谋划,慢慢的聚集力量,然后关键时候将其一下子弄死。

    不然,迟早会被他所噬。

    刘文静就是个例子。

    “我二哥为了左监门府的职位,不惜拿来之不易的右屯卫的职位来换,看来是对左监门府的职位,志在必得啊。”

    “那么,我二哥谋划的事情,恐怕不仅仅是要渗透掌控两仪门那么简单。”

    “……”

    李元吉暂时抛开了裴寂的问题以后,又分析起了李世民。

    依照李元吉的记忆看,历史上玄武门之变的时候,玄武门内的右屯卫发挥的作用,堪称是奠定李世民成功的基石之一。

    如此重要的一个位置,李世民却拿出来换左监门府的职位,可见在李世民心里,左监门府的位置,在右屯卫之上。

    也就是说,李世民在左监门府要施展的谋划,恐怕要比在右屯卫的重要。

    历史上对于李世民在玄武门之变的时候,到底借着左监门府做过什么,没有任何记载。

    也不知道是李世民准备的手段没用上,还是用上了却没记录在历史上。

    “不过,不管用上了还是用不上,对我而言都不是什么秘密了。”

    李元吉会心一笑。

    有李孝恭盯着,宇文宝防着,李世民安插人进去,无论做什么,都会被探查清楚。

    李世民即便是为了避开他,调开了宇文宝,也调不开李孝恭。

    李渊给李孝恭左监门大将军的职位,不是真的要李孝恭做一个十二卫的大将军,而是长安城内的京官中,除了天策上将,以及宗正卿外,其他的实职上,按放不下李孝恭这么一位大神。

    除非是李神通死了,让出宗正卿的位置,亦或者是李世民做天策上将做的不耐烦了,让给李孝恭。

    不然,李孝恭能一直沾着左监门大将军一职不挪窝。

    李渊大概也希望李孝恭能安安稳稳的一直在左监门大将军的职位上,一直坐下去。

    毕竟,李渊也没有其他合适的职位,安置他这个功高盖世的侄子。

    “不过,也不能就此放松警惕,得防着我堂哥被我二哥拉拢过去。”

    李元吉大致已经明白,自己该做什么,怎么做了。

    看清楚了李世民的谋划,又在李世民的帮助下,得偿所愿了以后,李元吉心情相当开心的起身,吩咐守在凉亭远处的侍婢们收拾了凉亭内的一切,带回精舍去。

    自己开开心心的背负双手,走到凉亭外的潭边,逮住了自己的外甥,让李孝同和李崇义按住,狠狠的抽了两竹条。

    “是我之前打你打的不够疼,没给你长教训,还是你眼里从来都没有我,压根不知道我的教训为何物?”

    李元吉抽完了柴令武,在柴令武捂着屁股,含着泪花,可怜巴巴的神情中质问。

    柴令武相当委屈的张着嘴,“我……”

    “嗯?!”

    “外甥!外甥又哪里惹您了?!”

    柴令武语气幽怨的快速的说着。

    李元吉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我在凉亭内议事、想事,你在这给我打水漂?”

    不等柴令武搭话,李元吉又道:“如果只是打水漂也就算了,你后面觉得打水漂不过瘾,又往水里砸石头。

    你是看不到我,还是看到我了,故意打扰我?”

    柴令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看到了,然后他没当回事。

    他觉得李元吉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收拾他。

    所以在水潭边上肆意妄为。

    如今被抓住了,也被收拾了,他又怎么敢说他没当回事呢?

    他要是敢说出来的话,估计会被收拾的更惨。

    “外甥,外甥不是存心的。”

    柴令武迟疑了一会儿后,痛痛快快的认错。

    李元吉哼哼的两声,道:“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这一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看在你们只是打水漂,却没祸害人的份上,今晚给你们加餐,给你们多加两道荤腥。”

    柴令武三人的眼珠子一下瞪直了,就差喊‘舅父万岁’了。

    柴令武屁股上的疼痛一下子就像是好了一般,飞速的跑到了精舍的方向。

    李崇义和李孝同紧追不舍。

第0267章 一个体系存在的益处

    粗壮的羊腿,放在鼎里一煮,撒上一大撮细盐,便是一道美食。

    三个半大的小子,一人捧着一只羊腿,蹲坐在只有一尺高的矮几前,吃的狼吞虎咽的。

    杨妙言一边吩咐着侍婢们为三个半大的小子准备解腻的山孤汤,一边怜惜的劝解,“慢点吃,不够,还有呢。”

    柴令武狠狠的在羊腿上咬了一口,一边咀嚼着羊肉,一边扬起油乎乎的小脸,给了杨妙言一个灿烂的笑容。

    “舅母,没事的……呃……”

    话音刚落,就被噎的直伸脖子,直翻白眼,但是死活也不肯将嘴里的肉吐出来。

    杨妙言赶忙端了一盏清水递了过去,细心的为柴令武拍起了后背。

    柴令武端起清水,一饮而尽,向杨妙言道了一声谢以后,继续低着头啃起了羊腿。

    杨妙言看着柴令武就像是八辈子没见过肉的样子,幽怨的瞥了一眼坐在一边,一副风轻云澹的样子,翻着一卷医经的李元吉。

    李元吉似乎感受到了杨妙言的目光,放下了医经,看向了杨妙言。

    “阿郎……”

    杨妙言语气幽幽,明显是有话要说,但是碍于外人在场,不方便说。

    李元吉会意,对着正在啃羊腿的柴令武三人,澹澹的吩咐,“换个地方去吃。”

    柴令武三人闻言,没打半个磕绊,抱着羊腿就准备离开。

    杨妙言叹了口气,道:“还是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脚下一顿,回过身,吩咐侍婢们照顾好柴令武三人,再次迈步往外走。

    李元吉不情不愿的起身,夹起了手里的医经,跟着杨妙言到了屋外。

    杨妙言找了一个还算清净的地方,等李元吉到了,舒舒服服的坐下以后,才埋怨道:“阿郎,您对令武他们是不是太苛刻了?”

    李元吉猜到了杨妙言会说什么,所以心里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澹然的笑道:“苛刻吗?没有吧?只是不允许他们吃肉而已。”

    停了一下,又笑着补充了一句,“而且只有一个月期限,不算太苛刻吧?”

    杨妙言缓缓的坐在李元吉身边,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们也算是天皇贵胃,从小锦衣玉食,如今被你约束的像是乞丐一样,难道还不苛刻吗?”

    李元吉坦言道:“我也是为了他们好。”

    一众宗室子弟,伤好了以后,就要被送去薛万淑辖下的统军府大营受训。

    里面的生活,远比现在更艰苦。

    现在不让他们提前适应适应,到了统军府大营以后,他们会生不如死。

    杨妙言没好气的道:“我知道阿郎是为了他们好,可即便如此,也得给他们吃点肉啊。不然,他们看到了肉,就跟乞丐似的,我看着都难受,更何况他们家里的人了。”

    李元吉刚要搭话,就听杨妙言又道:“令武可是你的亲外甥,崇义虽然不是你的亲侄,但也是你的堂侄。

    其他的,跟你也是沾亲带故的。

    你将他们约束的太狠的话,以后怎么面对他们家中的长辈?

    那些婶婶、嫂嫂、兄弟、姐妹,以后遇到了合适的机会,来一句‘就是你虐待的我家小儿’,你怎么下的来台啊。”

    在杨妙言看来,都是自家亲戚,管教归管教,但不能太过苛刻和严厉,不然以后亲戚们之间见面,会显得很尴尬。

    亲戚们要是在一些特殊的场合,那这种事情挖苦你,你也不太好反驳。

    李元吉沉吟着没有急着开口。

    杨妙言有杨妙言的看法,他也有他的看法。

    他觉得,教导这些已经被宠坏了的宗室子弟,就必须下重手,不然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毕竟,他们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而是十三四岁的半大的小子,一些人甚至已经定了婚约,一两年之内就会成亲。

    所以,他们中间一大部分人的性子已经成形了,并且恶性居多。

    不下重手的话,根本改变不了他们的性子。

    改变不了他们的性子,那么他们无论在军中,亦或者随后建成的潭山文馆,待多久,回到家中以后,都会故态萌发。

    李元吉在这方面的想法很简单,要么不教,要教的话就一定教出一个好人来。

    李元吉不要求他们在学问上有什么进项,也不要求他们一定要有强爷胜祖的能耐,只希望他们能够堂堂正正的做个好人。

    而不是成为为祸一方的祸害。

    这个时代的百姓已经过的够苦了,这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家伙,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凌驾于百姓的头上了。

    他们要是出去为祸的话,对百姓的伤害,远比寻常的官员要大。

    他们要是在不断的为祸过程中,丧失了人性的话,对百姓而言,就是一个灾难。

    李元吉可不希望在不久的以后,亲自动手砍了他们其中一个人的脑袋。

    “此事我自有计较,你不必忧心。”

    李元吉缓缓开口。

    杨妙言见李元吉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甘的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出一句话。

    李元吉看出了杨妙言心里的不甘,就大致的跟杨妙言讲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又安慰了杨妙言两句。

    待到杨妙言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以后,哄着杨妙言去跟其他的孺人们,一起去九龙潭山内捡地软了。

    地软是一种酷似木耳的东西,雨后的山林里,遍地都是。

    昨夜下过一场小雨,今天又不是太热,所以应该能捡到一些。

    冬日里,除了宫里的温汤监,以及宫外的温汤宫,勉强能供应极少的一些皱皱巴巴的蔬菜以外,大部分时候,是没有蔬菜吃的。

    所以一些木耳、蘑孤、地软等干货,就成了冬日里的必备。

    齐王府有管事的专门负责备干货,自然不需要杨妙言去捡。

    李元吉纯粹是让杨妙言去散散心,免得在精舍里一直闲着,总去怜惜那些半大的小子。

    ……

    傍晚的时候,杨妙言捡地软还没回来,李元吉一个人坐在精舍的正屋内翻看另一卷医经。

    医书是孙思邈派人送来的,足足有两千多卷。

    孙思邈说放在光德坊,总是被太医院的人惦记,所以差人送到了九龙潭山。

    李元吉翻看了几卷,发现一众医书,需要重新编撰、修订、校准、去伪存真。

    李元吉在翻看过的几卷医书里,看到了不少不应该留在医书里的东西,也看到了不少重复的药方,也看到了同一种草药,在不同的医书上,有不同的药性记载,以及不同的用药记载。

    其中不应该留在医书里的东西,多是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比如请神疗伤、烧符去病等等。

    亦有许多构建祭祀庙宇,沟通野神也鬼的赐福方术。

    李元吉认为,这些东西就应该移出医书,编撰成非医术的东西,留给后人去探索神神鬼鬼的奥秘。

    剩下的医术,就应该重新归纳整理,去伪存真,依照不同的作用,分门别类,整合编订。

    最终编订成一套涵盖各科,兼顾内外的全面性的医书。

    再以学医者不同的专长,分门别类的传下去。

    打破门户之见,打破一脉传承的特点,让其形成一个相对完善的体系。

    后世的中医之所以被冲击到了难以立足的地步。

    就是因为没有形成一个完善的中医医疗体系,再加上各大医家各自为政,在相对完善的西医医疗体系的冲击下,变得难以立足。

    当然了,一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为了牟利,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就暂且不论。

    李元吉既然拿出了医院的模式,又答应了跟孙思邈一起将医院的模式,推广到大唐各地,自然得帮中医建立起一个相对完整的体系。

    李元吉提笔,开始给孙思邈修书。

    大致的讲了一下自己从孙思邈送来的医书中看到的一些弊端,以及一些想法。

    写好了书信以后,派人送了出去。

    又吩咐守在门口的侍卫,给将作监的人传令,让将作监的人先放下手头上的工作,着重修建医科所需的屋舍、议事厅、藏书室、编撰室等等建筑。

    李元吉原本是不准备将医科纳入潭山文馆的,但是考虑到了孙思邈主掌的长安杏庐,随后要修建在九龙潭山下,就将医科纳入了潭山文馆。

    给门口的侍卫交代清楚以后,屈突通骑着马,出现在了精舍前。

    到了精舍正屋,开门见山的道:“殿下,您的条件,秦王殿下答应了。”

    李元吉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太大的反应。

    因为他已经猜到了李世民对左监门府的职位志在必得,那么他提出的条件,李世民就一定会答应。

    请屈突通坐下以后,简单的聊了一下正事,屈突通一脸汗颜的道:“臣今日在潭边的时候,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没有丘和在场,屈突通说话也就不用遮遮掩掩,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

    李元吉感慨着道:“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说过不计较,就不会计较。”

    说到此处,特地看了屈突通一眼,又道:“我知道你的难处,也理解你的所作所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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