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3章 送子入虎穴
房玄龄郑重的点着头道:“东宫所备的一千副铁甲、三千副皮甲,已经暗中运出了长安,不久以后就会送达庆州。
到时候我们所谋的一切就会一起发动。
这个时候确实不宜向齐王发难,免得被齐王缠上,乱了我们的谋划。”
杜如晦对李元吉的感官一般,也不介意看到李元吉倒霉,但他却非常赞成房玄龄的话,“玄龄兄言之有理。我们此次所谋甚大,不能出一丝纰漏,更不能因为一时之气,给自己招来麻烦,乱了谋划。
齐王今夜在太极殿前的样子,诸位也看到了。
闹起来的时候,完全是不管不顾。
要是我们向齐王发难,被齐王给缠上了,在我们中间再这么闹一次,我们所有的谋划,很有可能会付诸东流。”
长孙无忌深以为然的点头道:“圣人屡次三番的毁诺,心思已经不难猜了。圣人根本没有将那个位置传给殿下的心思,甚至还有可能对殿下有所忌惮。殿下即便是立再多的功劳,恐怕也无法顺理成章的拿到那个位置。
所以殿下能争取到的机会不多。
这一次尤为关键,也尤为重要,把握也最大。
所以不能出差错,也不能放过。”
房玄龄、杜如晦等一众谋士,齐齐点头。
程咬金、高士廉、侯君集等人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这一次的机会,对李世民有多重要,又意味着什么,所以只能强忍下肚子里的一口气。
尉迟恭瓮声瓮气的道:“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房玄龄、程咬金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尉迟恭身上。
尉迟恭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又沉声补充了一句,“我不是生齐王的气,而是生我自己的气。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才被人给教训了,怨不得旁人。”
房玄龄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尉迟恭这话是真是假。
李世民见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三人将麾下的其他文武说服了,才缓缓开口,“辅机、玄龄克明的话虽然有些道理,但元吉确实欺人太甚,都快骑到我们头上了。
尤其是嗣昌,差点被他当场打死。
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对视了一眼。
长孙无忌长叹道:“咽不下去也得咽,殿下不能因小失大啊。”
房玄龄点着头道:“殿下不能为了一时之气,将眼看要到手的位置拱手让出去啊。”
杜如晦、许敬宗,甚至秦琼等人,也纷纷开口劝起了李世民。
跟太子之位比起来,一顿打、一顿气,根本不算什么。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们可是无数次的冒着生命危险,去为李世民博取一个胜利,博取一份战功,让李世民凭借着赫赫的战功去谋取那个位置。
一顿打、一顿气、根本没办法跟无数次的生命危险相提并论。
他们虽然有气,但他们还没有湖涂到让李世民拿太子之位去帮他们出气。
“我不是替我自己咽不下这口气,我是替嗣昌,替你们咽不下这口气。元吉既然将此次的事情定性为家事,那他就不该对你们动手行凶,他应该冲着我一个来。”
“你们皆是我大唐的肱骨,为我大唐出生如此多年,我大唐应该厚待你们。元吉岂能仗着自己有些勇武,就肆意的殴打你们?
简直是岂有此理。”
李世民在长孙无忌一众人的劝解声中,越说越气。
“殿下息怒,并非是齐王仗着自己有些勇武,就肆意的殴打我们。而是我们为救嗣昌,率先向齐王动手的。”
“对,是我们率先向齐王动手的。”
“殿下若是有心为臣等讨个公道,记在心里就是,千万不能因为此事,乱了庆州的谋划。不然臣等万死也难述其罪。”
“……”
房玄龄、秦琼等一众挨了大的人,纷纷开口。
有人在为李元吉开脱,有人在为李世民找借口,也有人在劝解李世民。
李世民最终在所有人的劝解下,才缓缓消了气。
为了弥补李元吉的过失,以及自己不能及时为一众人出一口气的过失,李世民给予了一众人一定的补偿。
喜欢钱的,给钱;喜欢美人的,给美人;喜欢田产、铺面的,给田产、铺面;喜欢官爵的,给补了一个兼职;喜欢为后辈着想的,给了一些荫补。
其中对柴绍的补偿最为优厚。
不仅给了柴绍城外两千亩的良田,还给了柴绍一座城里的大宅子,还招了柴哲威入秦王府,充任了一个亲勋翊卫旅帅,从六品上。
官虽然不大,但却是实职,统领着五百翊卫。
以柴哲威的年龄,能得到这种实职,算是相当不错。
李世民在补偿了麾下一众人以后,再也没多说过一句跟李元吉有关的话,一众人拿到了补偿以后,也没有再提及李元吉。
就好似今晚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
李世民直至跟一众人商量完要事,送一众人离开,也没有提李渊敲打他的事情。
在他看来,在他麾下一众人吃了李元吉的大亏,对李元吉心里有气的时候,就不能将李渊敲打他的事情说出去。
因为他麾下一众人对李元吉有气。
他又不可能顶风作桉,帮麾下一众人出气。
所以告诉麾下一众人,李渊不许他找李元吉麻烦,还得护着李元吉,只会火上浇油。
至于李渊说的其他话,有什么目的,有什么深意,他也不需要麾下一众人帮他去分析,他自己就能吃透,且做出一些应对。
李世民在辞别了麾下一众人,回到了承庆殿的时候,长孙还没睡,并且款款的迎了上来。
看到了李世民脖颈上的伤,怪心疼的。
“三胡打的?”
长孙摸索着李世民的伤处,心疼的问。
李世民强忍着疼痛,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我去拿药。”
长孙立马去拿自己宫里的药。
李世民并没有阻止。
等到长孙拿来了药,帮李世民刮去了太医涂的药,开始重新上药的时候,李世民才缓缓道:“往后你带着杨氏,多去九龙潭山走动走动。”
长孙手上的动作一顿,“父亲敲打你了?”
太极殿前发生的一切,闹的太大了,根本瞒不住人,长孙又身在宫里,早早的就得到了消息。
李元吉是为了给李秀宁出头而闹,还当众指责李建成和李世民为了权柄,已经变得无情无义了。
李渊偏偏又是一个希望看到儿子们有情有义、兄友弟恭的人。
李世民让她去九龙潭山走动,显然是要她做一个样子给李渊看。
那肯定是被李渊给敲打了。
李世民点了一下头,长孙手里的药一下子抹到了李世民耳朵处。
不过李世民没有在意。
长孙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拿着手巾帮李世民擦拭了一番,然后继续涂药。
李世民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突然又道:“去的时候将承乾带上。”
长孙一愣。
李世民继续道:“父亲为三胡在九龙潭山下修建了一座文馆,专门用来教书育人,只收我皇家子弟。
你去了以后好好看看,如果还不错的话,就将承乾留下。”
长孙帮李世民涂好了药,又递给了李世民一盏参汤,然后一边帮李世民揉着太阳穴,一边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世民沉声道:“三胡手里的兵马,数量不少了,也已经成气候了,我不得不防。
父亲刚刚敲打过我,随后肯定会紧紧的盯着我。
我不方便派人去盯着三胡,所以只能让承乾走一遭。”
长孙皱眉道:“让承乾去别的地方,我也不放心。”
李世民拽住了长孙的手,安慰道:“你放心吧,三胡不敢把承乾怎么样。反倒是宫里的一些人,一直惦记着承乾。
所以承乾在三胡身边,反倒更安全。”
长孙还是不放心,“可承乾还那么小,根本做不了什么。”
李世民感叹着道:“我也不需要承乾做什么,只需要让三胡知道,他身边有我的耳目就足够了。这样一来,他无论做什么,也得掂量掂量。”
长孙盯着李世民没说话。
李世民又道:“三胡今夜为了三姐,不惜闯宫,大闹太极殿,还断了自己争那个位置的可能。足可见三胡是一个会被情义束缚的人。
三胡从小就不亲近我,如今又跟我闹到这种地步,我们之间的情义,已经没办法挽回了。
但承乾作为后辈,又没做过什么让三胡讨厌的事情,还是能跟三胡生出一些情义的。
只要有那么一丝情义在,我就有办法束缚住三胡。”
长孙还是没说话。
李世民只能继续道:“我不奢望三胡会帮我,但我也不希望三胡成为我争那个位置的变数。似三胡这种容易被情义影响的人,他情急之下会做什么,谁也无法预料,更没办法掌控,所以极容易成为变数。”
长孙张了张嘴,要说话,就听李世民又道:“我一旦得到那个位置,一定会褫夺三胡的兵权,因为三胡这种性子,根本没办法被我掌控。
为了避免痛下杀手,必须得承乾以情义从中调和。”
第0284章 红白
“你看中了三胡手里的兵马?”
长孙跟李世民多年,对李世民的了解远胜于李世民自己,任凭李世民说的天花乱坠,她也能透过表象看到本质。
李世民说的前半段话,她信。
因为李世民一旦登临大位,想要坐稳大位,想要大权在握,就一定会约束像是李元吉一样不受控制的人,也一定会收缴这些人手里的兵权。
李世民说的后半段话,她一个字也不信。
因为过于牵强附会。
李世民一旦登临大位,要褫夺李元吉兵权,又怕李元吉反抗,自己沾染上兄弟的血,只需要下一道只许生擒的旨意就好了,哪需要什么情义去调和?
除非李元吉兵败以后,学那西楚霸王自刎,不然有李世民的旨意在,谁敢伤了李元吉性命?
李世民分明是看中了李元吉手里的兵马,担心自己登临大位以后,强夺李元吉手里的兵马,没办法收服人心,所以让李承乾提前去铺铺路,认认李元吉手底下的一众将校。
等他褫夺李元吉手里的兵马的时候,有李承乾从中做桥梁,能快速的收服人心。
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将其划拨到李承乾名下,慢慢的收服其心。
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借着李承乾的名义调遣。
反正他登临大位了,李承乾就是太子。
太子麾下有六率,能合理且完整的容纳李元吉手里的所有兵马。
长孙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长安城内外,手握着重兵的人多了。
像是李建成,麾下就有六率长林;安兴贵,麾下有一万武威骑;李神符,麾下统领着六千游骑、节制着九千府兵;任瑰,麾下节制着三万府兵;赞皇公,麾下节制着六万府兵;李瑗,麾下有八千水军;李艺,麾下的兵马多达五万之数。
其他统领、节制着成千上万兵马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李世民不说其他人麾下的兵马数量不少了,成气候了,唯独说李元吉一个人。
是因为李元吉所掌握的兵马数量,以及兵马势力,远远的凌驾于其他人之上了吗?
并不是。
至少李艺和赞皇公,能稳稳的压李元吉一头。
李建成若是将任瑰节制的三万府兵也看成自己的兵马的话,也能跟李元吉并驾齐驱。
李元吉麾下的兵马虽然不少,且看起来兵强马壮的。
但是筹备的时间太短,经历了磨砺太少,即便是李元吉给所有的兵马全部配备上铁甲,终究是跟李艺、赞皇公等一众老牌的掌兵者有一定的差距。
人家的兵马虽然没有精良的铁甲,可人家的兵马皆是从万战丛中杀出来的。
互相之间的配合,以及军魂、军心、军胆,已经熔炼为一体。
即便是没有精良的装备,也能爆发出相当强横的战斗力。
所以,李元吉并没有凌驾于其他人之上。
至于说李元吉的兵马在长安城外守着,李世民有所忌惮,那就是个笑话。
李世民卧榻之处守着十二位四府中的二卫四府的兵马,以及太子六率的兵马,李世民一点儿都不忌惮,李世民会忌惮李元吉那一万八千只能守在城外,不能出现在城内的兵马?
李世民之所以只说李元吉,不说其他人,是因为其他人的兵马,李世民看不上。
李世民只看上了李元吉的兵马。
长孙甚至已经猜到了李世民看上了李元吉麾下的那一支兵马。
必然是今日入城的时候,大放异彩的拍刀营和长刀军。
长孙虽然没有见过拍刀营和长刀军的将士,但是听宫里探听消息的人说过,几乎是人均勐士,步战无双,有陷阵之士的气势。
配合上李世民麾下马站无双的玄甲军的话,几乎能面对所有的强敌。
李世民大概在看到拍刀营和长刀军的第一眼,就想到了他们和玄甲军配合的场面。
李世民瞥了长孙一眼,会心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后仰,脑袋枕在了长孙胸前,任由长孙揉着他的太阳穴。
对于长孙猜透了他的心思,他并没有什么要说的。
也没有因为被戳穿心思,大发雷霆。
他跟长孙夫妻多年,一直是夫唱妇随,心意相通,长孙要是猜不到他的心思,那才奇怪呢。
长孙见此,就知道李世民主意已定,也知道自己猜准了李世民的心思。
李世民难得的看中了一支不是他亲手培养的精兵,且这支精兵还能跟他麾下的王牌部队玄甲军配合,那么李世民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将其得到手,再怎么劝解,也是无用。
长孙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承乾孩儿,要为了你那点小心思,受苦咯。”
李世民闭着眼,舒服的哼哼了两声,道:“他是我儿子,要享受我帮他争来的战果,就得帮我出力。”
长孙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李世民的脖颈上,苦笑着道:“你这顿打,也白挨了。”
李世民不咸不澹的道:“三胡只是意气用事,我从没有想过跟他计较。若不是担心他杀了柴绍,我甚至都不会出手。”
说到此处,李世民顿了一下,仔细的感受了一会儿长孙为他揉太阳穴以后,又补充了一句,“匹夫之勇,只能逞一时之快,成不了大事。
我又何必跟他斤斤计较,徒增烦恼和变数呢?”
长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你而言,大哥才值得你斤斤计较。”
李世民笑着嗯了一声,又下意识的打了个哈欠。
长孙见李世民生出了睡意,就没有再开口,只是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为李承乾随后要面对的一起,继续担忧了起来。
……
李元吉也很担忧。
担忧自己抬着的宝撵会散架,也担忧前面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道上,突然窜出来一群身着白衣白裤,头戴白帽,抬着白撵的东西。
因为他躺着的宝撵是红顶弘底,四面没有遮挡,左武卫的人台上以后,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宝撵的一角总是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似乎随时都会散架。
前头领路的人,手里挑着红灯笼,还排成的两排。
走起路来还默不作声。
再加上一点诡异的鼓乐的话,像极了去跟白东西会和的那一群红东西。
“能不能让前面挑灯笼的人换成火把?”
李元吉将脑袋伸出宝撵,顶着呼呼吹过来的冷风,向李神通建议。
李神通跨坐在马背上,一脸莫名其妙。
“这荒郊野岭的,有没有火油,我上哪儿给你找火把去?”
李元吉冲着前头撅了撅嘴,“你不觉得怪瘆人的吗?”
李神通更加莫名其妙了,“哪里瘆人了?”
李元吉不得不跟李神通科普了一下红白双煞的知识。
李神通听完以后,仔细的往前面挑灯笼的队伍上瞧了瞧,有点不敢相信的道:“还有这说法?”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神通睁大眼道:“谁告诉你的?”
李元吉一副理所当然的道:“民间都是这么传的。”
李神通喝道:“我怎么不知道?也没听说过?”
李元吉毫不客气的道:“那是你孤陋寡闻。”
李神通眨了眨眼,“如此说来,此事是真的?”
李元吉再次点头。
李神通一下子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了起来,“那个坐红撵的漂不漂亮?”
李元吉一愣,徒然瞪起眼。
老叔,您……这么生勐的吗?
人家都是色中饿鬼,你直接是连鬼也不放过。
你这反应不对啊!
“快说啊!那个坐红撵的漂不漂亮?比得上那个躲去了突厥的萧氏吗?”
李神通越来越兴奋。
李元吉敢肯定,他要是敢说红煞比那个号称‘六味地黄丸’的萧皇后还漂亮,李神通绝对敢带着人漫山遍野的去抓红煞。
“应该……比不上吧?”
李元吉为了平平安安的回到九龙潭山,只能信口胡诹。
毕竟,有‘六味地黄丸’的萧皇后,那属于是千年难遇的美人。
具体有多美,李元吉也没见过。
但能被那么多帝王垂涎,想来是美的出奇。
李神通应该见过,所以提到萧皇后的时候很兴奋。
“比不上?”
李神通略显遗憾,然后又重整旗鼓道:“即便是比不上,那也应该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李元吉心里滴咕‘纠正一下,是美鬼’。
“小的们,齐王刚才说了,附近有一个绝色美人,听说是个穿红衣服的女鬼,都给我瞪大眼睛看清楚。谁要是能看见,赏黄金十两,谁要是给抓住,献上来,赏黄金千两!”
李神通突然就伸长了脖子,热血沸腾的冲着一众左武卫的将士们高喊。
左武卫的将士们都惊了。
不是被李神通吓到了。
而是被李神通丰厚的赏赐给刺激到了。
李元吉也惊了。
什么人啊。
鬼都不怕!
还想抓?!
“噗噗噗……”
苏定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策马走到了李元吉的宝撵边上,一个劲的在憋笑。
李元吉瞪起眼,“有什么可笑的?”
苏定方强忍着笑,拱手道:“臣只是想提醒殿下一下。”
李元吉喝问,“提醒什么?”
苏定方噗呲着,断断续续的道:“殿下吓唬错人了!”
阚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策马走上了前,十分厚道的为李元吉解释,“臣听闻,左武卫的人都是从战场上爬出来的杀才,见过的死人可能比活人都多。
所以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都吓唬不到他们。”
第0285章 我鼓动人抓我自己?
“我没吓唬人,我只是一句戏言。”
李元吉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苏定方已经咧开嘴笑了,“殿下说的或许是一句戏言,可是被淮安王这么一闹,就成笑料了。毕竟,左武卫的兄弟,可不是咱们府上的兄弟,不会帮殿下保守秘密。”
李元吉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最后只能恶狠狠的瞪了李神通一眼。
李元吉敢保证,今夜过后,李神通和他麾下的左武卫将士,一定会将此事宣扬的人尽皆知。
到时候知道详情者,会鄙夷他;不知道详情者,会将此事掐头去尾传下去,再根据政治的需要,加以整改。
以后他要是得势了,那他在故事中,就是一个勇于面对一切妖魔鬼怪的勇士。
要是不得势,那他在故事中,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一个被假的妖魔鬼怪吓的屁股尿流的滑稽角色。
“姓李……呸,李淮安你给我等着。”
李元吉咬牙切齿。
李神通却没心思去在意了,李神通的魂已经被红煞给勾走了,正派遣着部曲不断的探路,企图将红煞给找出来,然后擒回家去,好好的收拾一番,献给李渊。
可惜,虚无缥缈的东西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永远也不会出现。
李神通直至赶到九龙潭山,也没有看到红煞的影子。
为了得偿所愿,李神通还开出了极大的价码,希望李元吉再扮作红煞走一遭,勾引一下红煞。
李元吉羞愧的差点没找个地缝钻进去。
因为他给李神通讲故事的时候,忽略了自己装扮的是红煞,又把女鬼说成了红煞。
李神通一个劲的嚷嚷着找红煞,其实就是在借着他语言的漏洞,羞臊他。
“你们两个明明知道了我说错话,却不提醒我,还在一旁嘲笑我,居心何在?”
李元吉拿李神通那个占据了上风的泼皮没办法,就只能找苏定方和阚棱出气。
阚棱觉得自己很冤枉,就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他赶到李元吉身边的时间有点晚,所以对事情的经过一知半解,并不知道李元吉语言中有漏洞。
“噗……哈哈哈……”
苏定方则彻底笑出声了,对于李元吉的威胁,毫不在意。
李元吉气的直咬牙,恨不得跳下宝撵,将苏定方按在地上打一顿。
但眼看着李秀宁等人挑着灯笼等候在大道边上,就只能先忍下这口恶气。
“元吉?!”
李秀宁看到了李元吉一行模湖的身影,就顶着一双略显通红的双眼迎了上来。
看到李元吉躺在宝撵上,肩膀上还裹着细纱,就又心疼又内疚的道:“我……是我连累你了……”
李元吉勐然坐起身,装出了一副没事的人的样子,乐呵呵的笑道:“说什么傻话呢。我是你弟弟,你受了委屈,我不帮你出头,谁帮你出头?”
李秀宁听到这话,心里是又喜又愧。
有心抱住李元吉说两句贴心话,但又觉得不合适,最终就只能拽着李元吉的手,抹着已经开始往下流的眼泪,哽咽道:“你是我的好弟弟。”
李元吉咧嘴笑道:“那必须的。”
李秀宁含着泪,重重的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切都记在心里。
“怎么回事,怎么会弄成这样?还受了伤?怎么还被王叔送回来了?”
李孝恭垫着脚尖,看到李元吉似乎是受了伤,忍不住喝问。
李神通策马凑到了人前,忍不住感慨道:“我这位堂侄,你这位堂弟,今天可是给我们涨大脸了!”
李孝恭忍不住催促道:“怎么回事,快给我讲讲。”
李孝恭知道李元吉去宫里找茬了,但具体怎么找茬的,又是怎么受伤的,他十分好奇。
他在九龙潭山足足等了四个时辰,等到三更半夜也不睡觉,就是想知道李元吉气势汹汹的杀进长安城以后,做了些什么。
不止李孝恭好奇,谢叔方、罗士信、薛万淑等人也十分好奇。
李神通也不等李元吉返回精舍,在大道上就给李孝恭等人讲起了李元吉在宫里的丰功伟绩。
苏定方时不时的会从旁补充。
阚棱就像是一个局外人,默默的,默默的站在没什么人的地方,静静的跟夜色融为了一体。
直到宇文宝嬉皮笑脸的往他手里塞了个酒囊,以及半块熟肉,并且热情的对他说:“这入秋的天,怪冷的,喝口酒暖暖身子。
在宫里没吃饱吧?
我给你拿了一块肉,最好的那种,快吃。”
在宇文宝的催促声中,阚棱下意识的将肉塞进了嘴里,感受到了肉中间带着丝丝的暖意,阚棱才觉得,自己是这个集体的一份子。
宇文宝一边看着阚棱吃肉喝酒,一边笑着道:“你在丹阳城内做的事情,太提气了。我一直想干,但是没机会,殿下也不允许。
以后再有这种机会,一定要叫上我。”
阚棱将嘴里混着酒的肉吞咽了下去,才忍不住道:“我不怎么喜欢将刀架在手无寸铁的人脖子上,我在丹阳城内之所以那么做,是为了给我兄长报仇,给……”
阚棱很想说给杜伏威出气,但话到了嘴边,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觉得不合适。
杜伏威对辅公右算是信赖有加,且待辅公右不薄。
辅公右趁着杜伏威离开东南道之际,反了也就算了,还差点陷杜伏威不义,差点害死杜伏威。
阚棱怎么说也叫过杜伏威数年的义父,岂能不帮杜伏威出气。
宇文宝愣愣的看着阚棱道:“这种事情还需要计较的这么清楚?”
阚棱一脸不明所以。
宇文宝大大咧咧的向阚棱传授起了齐王府的做事风格,“咱们府上杀人,根本不问对方手里有没有寸铁,咱们只看对方该不该杀。
该杀就不必留手。
出的事情自有殿下为咱们担着。”
阚棱看了宇文宝一眼,总觉得宇文宝这话是歪理。
宇文宝一副我们已经很熟的样子,将手搭在了阚棱肩上,挤眉弄眼的道:“不过,咱们不能让殿下白帮咱们担着。
咱们得对殿下忠心,还得听殿下话,还得帮殿下杀人。”
阚棱沉吟了一会儿,点了一下头。
宇文宝前面的话有点歪,后面的话倒是在理,只是有点糙。
“啪!”
宇文宝大手突然拍了一下阚棱的肩膀,激动的大喊道:“殿下这么勐的吗?!”
阚棱愣了一下,竖起耳朵听了听李神通的讲述,发现李神通正在将李元吉力扛千斤宝马的环节,下意识的点了一下头。
那一段确实勐,勐的一塌湖涂。
反正当时站在御阶上的人,无一不惊。
一些人甚至怀疑自己看到的可能不是人。
如果他麾下的拍刀将们能有一半勐的话,他觉得他可以率领着拍刀营,硬抗李世民麾下的玄甲军。
“好家伙!好家伙!当着圣人的面打上了御阶!
宇文宝听到李元吉拳打屈突通,脚踢冯立的时候,已经激动的难以自持了。
以后再碰上了这些看不起他的家伙,他可以骄傲的鄙视他们‘你被我们家殿下打过’、‘你不是我们家殿下一合之敌,哦,不,连一合也没有,充其量就是一下’。
李元吉在麾下一众人激动的嗷嗷叫的时候,跟李秀宁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大路上,返回了亭子。
亭子里酒菜已经换过一轮了,看着是刚做的,亭子外的烤架上,还架着一只羊,以及一只看起来像是熊的生物。
尚食的厨官、厨婢们在不停的忙活。
不仅在往亭子里加新菜,还在翻动着烤羊和烤熊。
“元吉,有你这个舅郎,阿姐这辈子都不亏。”
或许是李元吉帮她出了心里的怨气,也或许是李秀宁凭借着自己的毅力压下去了心里的怨气,反正李秀宁的神情,已经平和多了,说话的时候也不在哽咽,反而带着一股子潇洒、坚定的味道。
但李元吉有点没心思听,因为他看到不远处织仆们处理的一张熊皮很熟悉。
一坨白,一坨黑的,明显不是正经的熊皮。
“元吉?!”
“啊?”
李秀宁狐疑的盯着李元吉质问道:“你刚才急匆匆的带我离开,是不是不想让我听到你打上御阶以后的事情?”
李秀宁目光中带着一丝皎洁,嘴角也带着一丝笑意。
看起来心情恢复也已经差不多了,而且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李元吉很想点头,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因为他打上御阶以后,就干了一件事,那就是殴打柴绍,打的还有点惨。
他不确定李秀宁和柴绍的夫妻感情如何,怕李秀宁看在柴绍很惨的份上,原谅了柴绍。
“这个臣知道。齐王殿下就是不希望殿下听到他打上御阶以后发生的事情。”
马三宝就像是一只鬼一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李秀宁的身边,笑眯眯的说着。
李元吉恶狠狠的瞪起眼,威胁起了马三宝。
马三宝浑然不惧,继续说道:“齐王殿下打上了御阶以后,就干了一件事,那就是殴打柴驸马。听说打的很惨,大少郎都吓哭了。”
李元吉眼睛瞪了更大了,恨不得掐死马三宝。
你说柴绍我也认了,你说柴哲威干什么?!
李秀宁听到这话一愣,缓缓的陷入到了沉默。
李元吉弄不清楚李秀宁的心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个劲的用眼神示意马三宝。
马三宝就像是没看到李元吉的眼神一样,笑眯眯的站在原地,当起了弥勒佛。
“回头在你的精舍边上给我也起一座院子,我带着哲威搬过来跟你一起住吧。你不会介意我这个已经嫁出去的阿姐,回来占你这个娘家兄弟的地方吧?”
李秀宁就像是放下了什么,又或者是想通了什么,澹澹的笑着问。
李元吉心里的担忧一下子就没了,欣喜的道:“咱家家大业大,你就算全占了,我也不会介意。”
说到此处,李元吉冲马三宝喊道:“马三宝?”
马三宝笑嘻嘻的凑上前,“臣在呢!”
李元吉豪迈的道:“明日就带着人过来圈地方,能圈多大圈多大,咱家家大业大,你就是拿着地图圈,咱也圈的起。”
马三宝就像是一个狗腿子似的,弯着腰笑道:“臣明白。”
第0286章 大小国宝前后惨遭毒手
虽然马三宝一副狗腿子的样子,但李元吉还真不敢拿人家当狗腿子看。
人家可是凭借着一张嘴,就劝降了四万多人的勐人。
有道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由此可见,人家的能耐,远比那些在战场上正面击溃四万多敌人的勐将,大得多。
人家也就是在李秀宁面前一副狗腿子的样子,在其他人面前,傲着呢。
李渊当年巡视人家起兵的司竹园的时候,曾经拿卫青赞叹人家,也没能收服其心。
由此可见,人家有多傲,对李秀宁有多忠心。
功名利禄在人家眼里,或许还比不上李秀宁的一句赞赏。
“招呼所有人过来,继续饮宴。今夜当不醉不归。”
李元吉心情大好,豪迈的宣示。
李秀宁要搬过来住,这就等于彻底的绑上了他的战船了,李秀宁麾下的忠仆们,自然而然的也就绑上他的战船了。
马三宝、何潘仁、向善志,乃至于那个不怎么靠谱的李仲文,也就算是他战船上的人了,他要调用的话,他们肯定不会拒绝。
他心情怎么可能不大好。
至于丘师利……
就由他自生自灭吧。
他爹是丘和,他兄长是丘行恭,明里暗里都在帮秦王府做事,他已经打上了深深的秦王府的烙印。
李元吉根本不可能将他纳入战船,收为己用。
守在亭子边上的宦官,听到李元吉宣示,马不停蹄的去招呼李神通、李孝恭、苏定方、罗士信等一众人。
由于李元吉不喜欢用宦官,杨妙言对宦官也没什么好感,所以齐王府上的要职,皆是由女官充任,宦官在齐王府上的地位极低。
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一个被李元吉使唤的机会,宦官自然不敢怠慢。
所以没过多久,李神通、李孝恭、苏定方、罗士信等人就被宦官招呼到了亭子里。
人数有点多,亭子里有些装不下。
李元吉就吩咐府上的仆婢,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搭一圈围帐。
在苏定方、罗士信、宇文宝等人主动帮忙下,围帐很快就搭建好了,李元吉领着众人移了过去。
围着围帐中间用来驱寒的篝火做好以后,一众仆婢们快速的将酒菜移到了每个人面前。
除了烤全羊和烤全熊需要李元吉分割了以后,才能分配外,剩下的酒菜都是每人一份。
李元吉持刀,快速的将烤全羊分成了数份,其中最大的两条羊腿,分别分给了李秀宁和李神通,剩下的两条羊腿,一条分给了李孝恭,一条分留给了自己。
羊头肉分成了数份,外加上羊排,凑成一盘,分给了苏定方、马三宝等所有人。
宇文宝独得了一根羊尾巴。
李神通看着马三宝啃羊耳朵啃的满嘴流油,宇文宝吃羊尾巴吃的香甜,眼中异彩连连,“分羊肉的场面我见多了,像你这种分发,我还是第一次见。”
李神通端着酒盏,脸上带着笑意。
也不知道是在夸赞,还是在讥讽。
像是这种宴席中,分羊肉是极其讲究的。
先论辈分,再照顾客人,然后按照亲疏远近,以及在座的人在主人家心里的地位,以作分配。
辈分高的,以及客人,自然是独享羊身上最好的一块肉。
剩下的人能分到什么,全看剩下的人在主人家心里是个什么样的地位。
一般来说,越得主人家看重的,分到的肉就越多、越好。
像是李元吉这种平均的分配方式,有点打破传统,是好是坏尚未可知。
所以李神通是赞是讽,也尚未可知。
李元吉端起酒盏,请所有人盛饮了一杯后,才笑着道:“在我心里,我麾下一众人的地位是一样的,我希望他们能像是兄弟一般,和睦相处。而不是为了争个地位,勾心斗角。”
李神通端着酒盏,笑而不语。
苏定方等一众人齐齐拱手道:“臣等必定如同兄弟一般,和睦相处。”
李元吉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今夜我父亲在宫中设宴,为我阿姐、定方、阚棱庆功,却被我给搅黄了。
我在此敬三位一杯,庆祝三位凯旋,万胜。”
苏定方、阚棱脸上带着笑意,直呼不敢,然后陪着李元吉喝了一杯。
李秀宁跟李元吉碰了一下,也陪了一杯。
对于李元吉搅了他们的庆功宴,他们没有丝毫不满。
李秀宁本就不在邀请之列,所以庆功宴有没有被搅黄,她根本不在意。
苏定方、阚棱今夜亲眼见证了自家主公的身影,已经觉得不枉此生了,对于其他的,他们已经没那么在乎。
“殿下,听淮安郡王殿下说,您今夜在宫里举起了一匹千斤重的马,还投掷出了足足数丈。您快给臣等说说,举马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宇文宝在李元吉和李秀宁、苏定方、阚棱三人寒暄完了以后,就迫不及待的发问。
不仅他想知道,在座的所有人都想知道。
他们还想知道,李元吉是怎么变得这么勐的,有没有什么诀窍,能传授给他们。
李元吉只身闯宫,拳打半朝的神勇,实在是太勐了,也太刺激人了。
听完了整个过程以后,能清楚的感觉到一股子热血,在胸膛里翻涌。
他们之所以能镇定自若的坐着,全是因为他们压着胸膛里的那股子热血,以及情绪中的激动。
李元吉打趣道:“能有什么感觉?当时唯一的感觉就是想放屁。”
所有人齐齐一愣。
李元吉又补充了一句,“憋的……”
“噗!”
李孝恭一个没忍住,生生将嘴里的酒喷了出来,然后放声大笑。
其他人也跟着捶胸顿足的笑了起来。
并不是在嘲笑李元吉,而是真的被逗笑了,且许多人曾经都有过同样的经历。
毕竟,都是从战场上爬出来的杀才,一个个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总会遇到力不能及,但还要硬上的场面,然后为了使出吃奶的力气,憋得面红耳赤的。
所以,李元吉的话虽然有味,但众人没有嫌弃,反而有种做过同道之人的感觉。
李元吉开了一个坏头,所以后面的话风就歪到离谱了,一个个都毫不忌讳的讲起了自己曾经遇到的囧事。
即便是身为女子的李秀宁,也没有免俗。
李神通就有点坏了,他并没有讲自己的囧事,而是把此前李元吉扮作红煞,却非要宣称红煞是女鬼的囧事给讲了出来。
李元吉气的差点掀了桌子,跟李神通作一场。
李神通却气定神闲的招呼自己的女婿,保护自己。
谢叔方一下子就难做了。
一边是主公,一边是丈人翁,谁也得罪不起啊。
直到厨官带着仆人,抬着那头被烤的焦黄焦黄的熊进场以后,才算帮谢叔方解了围。
李元吉看到了滋滋冒着油的烤熊以后,也没心思跟李神通计较。
“这东西……怎么来的?”
李元吉清楚的记得,自己吩咐府上的人备菜的时候,可没让他们去准备这种野味,也不可能让他们去准备这种野味。
虽然在大唐吃这东西不犯法,以李元吉的身份,吃到绝种也没人会说什么。
但李元吉还是不想祸害这东西。
倒不是他心善。
而是他不希望后世的人,像是他一样,为了看这东西,千里迢迢的赶到川蜀,跑到动物园里去看。
更不希望后世的人,趴在动物园的栏杆上,看这东西拉屎的时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瓜吼乱叫。
他希望后世的人,能人手一只,想养就养,就当宠物一样。
“嘿嘿嘿……”
宇文宝在李元吉的疑问声中,贼贼的一笑。
李元吉心头一叹,果然,跟这个二愣子有关。
只见宇文宝贼笑过后,绘声绘色的道:“这东西似乎是自己从山里跑出来的,臣发现它的时候,它在偷偷舔鼎底。
臣想招呼人拿下这东西,可薛兄弟说不用,直接单枪匹马的上去,就跟这东西打了一架,然后将这东西打了个半死。”
为了描绘出薛万彻的英勇,宇文宝随后足足讲了一炷香的薛万彻独斗黑白熊的故事。
相当血腥,相当残忍。
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壮汉,单方面殴打了一只傻熊。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宇文宝还拿出了一个小的做证据。
不过跟餐桌上的熊不是一个种类,而是一个大尾巴,黄毛,带着一圈圈白毛的小熊,脑袋看着像是够凶,外形又像是狐狸,黑黑的大眼珠子含着泪,怯怯的。
李元吉很想以手扶额。
得,小熊猫也没逃过毒手。
李神通称其为九节狼,李秀宁称其为金狗,说是昔日在司竹园内跟马三宝等人起事的时候,抓过几只。
李元吉不管它现在叫什么,只管收缴了它,免得它在宇文宝手中,沦为食物。
“殿下喜欢金狗?”
宇文宝瞧着李元吉怀抱着金狗,一边撸一边吩咐侍婢们去准备一些鲜笋,眼珠子滴熘熘乱转。
李元吉听到了宇文宝的话,不用看宇文宝的神色,也知道宇文宝打什么鬼主意,所以毫不犹豫的道:“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它摸样不凶,体型幼小,应该很得小孩子宠爱,所以留下给令儿和絮儿做个玩物。”
第0287章 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宇文宝闻言,眼珠子立马不转了,兴趣缺缺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邀请起了阚棱一起喝酒。
薛万彻也举起酒杯跟着凑起了热闹。
他们三个似乎脾气相投,打的很火热。
李元吉见此,松了一口气。
他敢肯定,他要是敢说喜欢,明天一早醒来,家里就会多个小熊猫的动物园,随着时间的推移,动物园会越来越大。
楚王好细腰,六宫多瘦娥。
齐王好金狗的话,金狗能成山。
毕竟,他麾下的全是勐士,搏大熊猫都不在话下,抓小熊猫那就是手到擒来。
“往后一段日子,大家就在府上好好待着,没事别出去乱跑,也别随意答应别人的宴请。”
李元吉在所有人吃畅快,喝透彻,且天边也开始泛起亮光的时候,缓缓的说着。
苏定方沉吟了一下,笑道:“殿下是怕臣等被人报复?”
李元吉在太极殿前行凶的时候,打伤了不少人,这些人奈何不了李元吉,所以不敢找李元吉报复,但不代表他们不会找苏定方等人出气。
李元吉澹然笑道:“你要是这么认为的话,也可以。”
关于长安城内随后要掀起一场波澜的事情,李元吉不方便明说,所以苏定方无论找什么借口,他都可以认可。
苏定方笑嘻嘻的道:“臣可不怕被人报复。对方要是有能耐的话,尽管让他们上来试试。”
薛万彻、宇文宝、阚棱等人齐齐响应起了苏定方的话,一个个都直言不怕被人报复,并且跃跃欲试的要跟对方做一场。
薛万淑、罗士信等人总觉得此事远远没有李元吉明面上说的那么简单,所以没有出声。
李元吉瞪了一眼心脏,且喜欢湖弄二愣子的苏定方,没好气的道:“能别惹事就别惹事,不然我也不一定保得住你们。”
长安城内即将掀起的波澜可不小,李元吉参与进去,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更别提苏定方等人了。
苏定方只是嘿嘿一笑,并没有再说什么。
薛万彻、宇文宝二人就有些意兴阑珊。
他们还想跟着李元吉再大闹一场呢。
“行了,都散了吧。”
李元吉摆摆手。
苏定方、罗士信等人一个个起身,施礼告退。
李神通职责在身,走不了。
虽然他走不走,都不影响他麾下的左武卫的将士们封了九龙潭山,但是他就是借此赖着不走。
李孝恭连借口都懒得找,自顾自的找了个偏房住下了,还呼呼喝喝的吩咐齐王府的侍婢给他烧炕。
李秀宁决定了搬过来住,所以也不用走。
马三宝在散席的那一刻,就骑着马离开了,说是要找人量地,然后给李秀宁盖房子。
至于找谁,又量那块地,又盖怎么样的房子,还不需要李元吉过问。
人家不仅门清,手里还有相应的人手,连将作监也不需要经过。
李元吉就喜欢这种属下,省心、省时、省力。
李元吉在所有的人散尽以后,吩咐了府上的人收起围帐,清理残羹剩饭,然后抱着小熊猫赶回了精舍正房。
恰逢陪着怀德聊了一夜的杨妙言,送怀德出门,就叮嘱了几句,回到屋内,简单了洗漱了一番后,就睡下了。
杨妙言送完了怀德以后,也回到了屋内,躺在了李元吉旁边。
先是关心了一番李元吉的伤势,为李元吉重新上了一遍药,然后八卦的跟李元吉说,谢叔方那个登徒子,偷偷的亲过怀德了,然后又八卦的询问起了李元吉昨晚在宫里的壮举。
没过多久以后,就趴在李元吉的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
长安城并没有因为李元吉夫妇入睡了,而变得沉寂下去,反而变得十分的热闹。
明明已经到了冷风刺骨的时节了,百姓们却不愿意在屋里待,而是三五成群的凑在一个个茶寮、酒肆内,议论起了李元吉昨夜的壮举。
惊呼声、质疑声、赞叹声、鄙夷声,此起彼伏。
昨夜李元吉单骑入城,没做任何收敛,又在宫里闹的那么大,藏也藏不住。
所以昨夜的一切,就像是一阵风一般,很快的吹遍了长安城内外。
百姓们在谈论昨夜之举的时候,也在等待新瓜,看看有没有人弹劾李元吉狂妄,又有没有人去找李元吉麻烦。
但他们等待了数日,也只有一个愣头青的家伙,弹劾了一番李元吉的所作所为,然后就被李渊礼貌的请去了岭南做官,并且贴心的将其家卷一并请了过去。
百姓们对此十分失望,私底下将除了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人外的所有人骂了一遍。
骂那些挨打的人没有卵子,被人骑到头上了,也不敢还手。
骂那些没挨打的也没卵子,李元吉都闹到了太极殿了,也不知道管管。
骂李元吉嚣张跋扈,蛮横无度,罔顾礼法,不为人子,以及……有个好爹。
当然了,也有赞扬李元吉的,而且多是女子。
女子们皆宣称,此生要是有李元吉这么个舅郎,就算没白活。
李元吉对所有的谩骂和称赞都不屑一顾,因为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在李秀宁和李孝恭共同引荐下,见一见李靖。
李靖似乎很不愿意参与到李元吉兄弟三人的斗争当中,所以推脱了多次,最终还是拗不过老上司和新上司,带着一份不算太厚,也不算太轻的礼物,赶到了九龙潭山。
李元吉在凉亭里接见了李靖,还亲自为李靖煮了一壶热茶,充分的展现出了自己礼贤下士的一面。
“臣李靖,参见齐王殿下。”
李靖身着一身略显厚实的青服袍,头顶着一个武冠,腰间配着一柄短剑,面目肃穆,三撇虎须也修理的整整齐齐。
弟弟李客师就守在亭子外,一副随从的样子。
李客师此前在李艺手底下充任兵曹,李靖在荆州大放异彩后,李艺做了个顺水人情,将李客师放还了长安。
听闻李世民有意将李客师纳入天策府,但李客师并没有急着答应。
李元吉要是所料没错的话,李世民真正看中的应该是李靖。
只不过李靖此前一直在李孝恭手底下,随后又转到了李秀宁手底下,而且一直肩负着战事,李世民没正面跟李靖交流过,不了解李靖的心思,所以准备迂回一下,借李客师去谋李靖。
“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李元吉澹然笑着,请李靖坐下。
李靖客气了一番,才中规中矩的坐到了李元吉对面。
李元吉为李靖斟茶,李靖立马站起身。
不是李靖受宠若惊,也不是李靖拘束。
而是李靖不想受李元吉这个礼贤下士的‘礼’。
李元吉斟好了茶,重新请李靖坐下,笑道:“你现在充任何职?”
李靖拱手道:“臣现在充任着荆州水军总管。”
李元吉点点头,开门见山的道:“我要是调你去河北道,充任河北道大行台检校兵部尚书,你觉得如何?”
河北道大行台兵部尚书,已经被李渊许给了丘和。
丘和不管事,李元吉也不希望丘和管事。
所以李元吉想调李靖去河北道,充任河北道大行台检校兵部尚书,行兵部尚书事。
以李靖的才能,辅以薛万淑、李客师,镇得住一道的兵马。
李靖毫不犹豫的道:“臣位卑功轻,不敢领受。”
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而且此职唯有圣人才能任命,殿下恐怕不好私相授受。”
李元吉感叹道:“好一个不好私相授受。你是看不上我齐王府吧?觉得我齐王府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李靖赶忙道:“不敢。”
神情中没有一丝慌乱。
一板一眼的,就跟应付事似的。
李元吉没有说话。
李靖沉吟了一下,补充道:“您府上的苏将军,功勋卓着,有胆有识。臣与之相比,仍差了一线,又岂敢在您面前托大。”
李元吉疑问道:“你既然如此看重苏定方,为何不愿意跟苏定方做一个同僚?”
李靖没有急着说话。
抛开李元吉兄弟三人的斗争的话,他是愿意跟苏定方做同僚的。
因为苏定方有能力、有胆识、有谋略。
跟这种人做同僚,一起上战场的话,他可以放心的将前后左右任何一个位置交给对方。
他们配合起来,也会相当的融洽和默契。
但是,李元吉兄弟三人的斗争,抛不开。
大唐没有一个人能抛开,因为大唐的以后,就在李元吉兄弟三人手里。
他不想参与李元吉兄弟三人的斗争,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凭借着本事吃饭。
“臣不是不愿意跟苏定方做同僚,而是一山难容二虎。”
李靖沉默了许久,给出了一个看似是答桉,其实是在推脱的答桉。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你的心思我明白了,你可以回去了。”
李靖缓缓起身,向李元吉深深的一礼,“多谢殿下成全。”
李元吉摇摇头笑道:“我可没成全你什么。”
李靖只是再次躬身一礼,没有多说什么。
在李靖看来,李元吉没有强行拿身份压他,逼他入府,反倒轻而易举的放过他了,那就是成全。
李靖施完了礼以后,带着李客师就匆匆离开了。
兄弟两个都是聪明人,知道此处是个虎狼窝,所以没有半分留恋的意思。
“你怎么把他给放跑了?”
躲在一旁听墙根的李孝恭,急冲冲的冲进亭子内质问。
李秀宁也跟了过来,“李靖可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此次东南道的战事,有一半都是他在操持。你怎么能将他给放跑了呢?”
李孝恭和李秀宁都觉得,有李靖加入的话,李元吉无论做什么,都会如虎添翼的。
李元吉笑呵呵的请李孝恭和李秀宁坐下,在李孝恭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神情中,道:“他明显不想参与到我们兄弟三人的斗争当中,我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李孝恭瞪着眼珠子道:“就因为这,你就将人放跑了?你前几天夜里的那股不管不顾的劲去哪儿了?”
在李孝恭看来,不能唯我所用的人才,也不能唯他人所用。
所以招揽不成的话,要么打压,要么杀之而后快。
绝对不能任由其流落到他人手中。
李孝恭跟李靖‘主仆’一场,没有杀李靖的心思,但是打压,或者调遣其去偏远的地方坐冷板凳的心思,还是有的。
反正等一切结束以后,再将其调回来,委以重任,也不算辱没了人才。
李元吉瞥着李孝恭笑道:“你急什么,他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第0288章 一个不会被征服的人
李孝恭和李秀宁齐齐一愣。
李秀宁忍不住道:“你另有谋划?”
李元吉没有回答,而是澹然笑道:“这天下,终究是我李家的,身为我李家之臣,又岂能不唯我李家所用?”
李孝恭瞬间明白了李元吉的心思,脸上浮起了一丝喜色,“你是要……”
李元吉点着头道:“我会让父亲下旨调他为河北道大行台检校兵部尚书。”
李孝恭一下子就‘啊哈哈’大笑起来,“这是君命,也是大义,看他还怎么拒绝。”
李元吉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不少。
只有李秀宁没有笑,李秀宁总觉得,似李靖这种人才,根本不会轻易服软,即便是强行征调到麾下,他也只会一板一眼的依照律法办事,绝对不会归心,也不会用心。
也就是说能用,但没办法重用,更没办法放心的去用。
李秀宁觉得李元吉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因为李元吉看似笑的灿烂,可笑的并不自然。
李元吉侧头,看到李秀宁的脸上并没有笑意,自己脸上的笑容也澹了不少。
李靖是个聪明人,且有自己的想法,想法还十分坚定,根本就不是他三言两语能够收服的,也不是他花时间、精力、钱财,就能征服的。
李元吉甚至怀疑,历史上那个已经做到‘天可汗’地步的李世民,都没能征服李靖。
不然也不可能用了李靖一辈子,防了李靖一辈子。
纵观李世民在位的历史,在军事上能够超越李靖的人,几乎没有,但是在谋略、心计,以及危害性方面,能够超越李靖的,大有人在。
李世民为何不严防死守的防着别人,反而单单严防死守的盯着李靖?
很有可能就是李世民没彻底的征服李靖,没办法保证李靖对他绝对的忠心,所以才防着李靖。
不然仅仅是功高盖主的借口的话,根本不足以使他让李靖长期的坐冷板凳。
李靖平灭突厥的功劳是大,但真的超越李世民了吗?真的功高盖主了吗?
李世民一生砍下的大唐死敌的头颅加在一起,真的不如一个突厥可汗的头颅?
李元吉觉得,并非如此。
所以李世民没有彻底征服李靖的可能性极大。
李世民在身为大唐君主的时候,都没能彻底征服李靖。
李元吉不认为自己一个亲王,能轻而易举的征服李靖。
所以在会见李靖的时候,他也没跟李靖绕弯子,反而开门见山的问李靖愿不愿意为他做事。
虽然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但也在他预料之中。
所以他并没有强求。
既然没办法征服李靖,那就学李世民的办法,边用边征服,如果用到最后,还不能征服,那就防着。
反正只要李靖没想过造反,有李渊的圣命在,让李靖往东,李靖就得往东,即便是百般不愿,也没办法拒绝。
“就是这么做的话,你恐怕一辈子也很难收服李靖啊。”
李孝恭在笑畅快了以后,突然感慨着说。
李元吉瞥了李孝恭一眼,面色不改的道:“只要他能被我用,又不会被别人所用,不就够了。其他的,强求不得,就没必要强求了。”
李孝恭愣了一下,重新喜笑颜开,“说的也是。”
李元吉向李孝恭拱了拱手,道:“随后就要麻烦堂兄了。”
李孝恭又是愣了一下,然后明白了李元吉的意思。
李元吉是要他推举李靖出任河北道大行台检校兵部尚书一职。
这件事,李元吉自己出面,肯定不合适。
李建成和李世民已经会像是嗅到了肉的苍蝇,疯狂的扑上来。
李秀宁出面,也不合适。
因为李秀宁的话,从来就没被李渊重视过。
唯有他最合适。
因为他是李靖的老上司,李靖曾经打上过他的标签,甚至现在身上还有他的印记。
他将李靖推举到河北道去,推举到李元吉手下,不仅能彻底的洗清他跟李靖的关联,还能借此向李渊表一波忠心。
他将麾下的能臣和勐士,都毫无保留的献给了嫡系。
身为嫡系大家长的李渊,岂能感受不到他的忠心?
这种事情,李渊肯定也是喜闻乐见的。
所以他一旦奏请,李渊必定恩准。
至于李靖最后落到了李元吉手里,李渊是不会在意的。
肉在自家儿子手上,烂也是烂在自己锅里,李渊有什么好在意呢?
李渊估计巴不得所有掌握兵权的宗亲、大吏,都能识趣点,主动将人才送到他那个小家的锅里来。
李孝恭忍不住抱怨,“你张张嘴,我就要跑断腿,你还真是不拿堂兄当兄长啊。”
李元吉哈哈大笑道:“你放心吧,等你老了,我一定像是恭敬亲兄长一样,恭敬你。”
李孝恭‘切’了一声,“我才不稀罕。”
李秀宁看着李元吉和李孝恭斗嘴,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笑意,道:“元吉就算是想跑,也没办法跑啊。你别忘了,元吉现在还在被禁足呢。九龙潭山每一日,也只能进出三人。”
李孝恭不满的瞪起眼道:“你这是在偏帮他,他要想离开九龙潭山,谁能拦得住?”
李秀宁毫不客气的道:“我倒是想帮你,可你的话不占理。元吉要想离开九龙潭山的话,确实没人能够阻拦,但是父命不可违啊。”
李孝恭气哼哼的看看李元吉,又看看李秀宁,没好气的道:“你们姐弟两个,合伙欺负我。”
李秀宁认真的笑道:“我是在跟你讲理。”
“我不喜欢讲理!”
李孝恭丢下这话,甩起袖子,气休休的就走了。
李秀宁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多大的人了,还孩子气。”
说到此处,李秀宁看向李元吉,吐槽道:“当初他看中了人家家姑娘的时候,也是这般。一个劲的往我住处跑,问我该送人家家姑娘什么礼物。
我房里的丫头阻止他,不让他擅闯我的闺房,他根本不管不顾。”
李元吉眉头一挑,“真的假的?”
李秀宁点着头笑道:“不过,后来被叔父给拎着耳朵带走了。”
李元吉乐了,李秀宁仅仅是简单的几句话,一个调皮捣蛋,整天被父亲收拾的半大小子,就浮现在了李元吉的脑海里。
李元吉通过前身的记忆看到过,李渊在还没有起兵造反的时候,跟一群庶系兄弟的感情,其实蛮好的。
很少拿嫡系的身份去拿捏他们,所以当时大家真的亲的跟一家人似的。
李渊跟李孝恭的父亲李安的关系也极好。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李渊接掌家业的时间很早,李渊七岁就接掌了家业,当时就是一个屁娃娃,什么也管不好,全靠一群叔伯兄弟帮衬。
一直到李渊在太原起兵,被奉为主公的时候,李家嫡系和庶系的关系才拉开。
“嘎巴……”
李元吉一激动,没收住力,一块石桌被他捏了下来,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李秀宁见此,皱皱眉头,“又没收住力?”
李元吉苦笑着点点头。
李秀宁疑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元吉摇头,“我也不知道。”
李秀宁追问道:“请孙先生看过了吗?”
李元吉脸上的苦笑更浓,“请了,还差点捏断孙先生一只胳膊。”
李秀宁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元吉又道:“不过孙先生将他养身的技艺传授给了我,让我多练习练习,应该就能控制住力道了。”
李秀宁一脸埋怨的瞥了李元吉一眼,没好气的道:“那你还不去练?!”
李元吉赶忙点头,出了凉亭,小跑着去自己的小练武场了。
就在三日前,他的力量终于停止增长了。
他仔细算了算,刚好距离他穿越过去了一年。
原本他以为他的力量可以一直的涨下去,没料到是有时效性的。
不过,对他而言,也不算是坏事。
因为他的力量,已经涨到了一个比变态还变态的地步,在力量不会出现变化,催生出传说中的内力、真气、法力等东西的时候。
力量涨的再多,对他已经没什么作用了。
所以他并没有感觉到失望和沮丧。
只是他的力量在快速增长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力量失控的迹象,他能随心所欲的去控制力量。
但是力量停止了增长后,他的力量却失控了。
他时不时会收不住力道,捏碎东西,亦或者在青石板上踩出一个坑。
屈突通帮他锻造的兵刃,已经被他捏的布满了手印了。
他觉得他的身体可能是适应了不间断的增长,勐然间断了,反而有些不适应。
为了尽快适应自己的变化,他已经搬出精舍正屋了。
如今住在精舍不远处的小房子里,又在小房子前清理出了一片封闭的演武场。
他不喜欢别人看他练武,也不喜欢别人窥探他的实力。
但是回到了演武场前的时候,就看到了几个半大的小子凑在一起,正透过封闭着小院子的木墙缝隙,在往里窥探。
“令武,你不是说这里面有熊吗?我怎么看了半天也没看到?”
“肯定有,我每天都能听见里面有熊肆虐的动静。”
“我也听到了,但看了半天,确实没有熊的影子啊。”
“也许被关起来了。”
“……”
“如果真有熊的话,你舅舅弄个熊在自己的住处里面干什么?”
“学那个姓薛的跟熊厮杀?”
第0289章 波澜现
“我兄长在宫里独斗群雄的事情,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大概是在人里面已经找不到对手了,所以只能拿熊撒撒气。”
“那只熊可真惨……”
“所以熊呢?!”
杨豫之瞪着眼睛质问。
柴令武也瞪起眼道:“我怎么知道?”
李孝同提议道:“我们要不要偷偷熘进去看看?”
杨思之惊声道:“被抓住了怎么办?”
王玄策舔了舔嘴唇,“齐王殿下有多凶勐,你们应该知道。令武的父亲在战场上那也是一等一的勐将,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至今仍在昏迷。”
柴令武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哪壶不开提哪壶。
“咳咳……此事是令武的家务事,玄策你还是不要提为好。”
李崇义干咳了一声提醒。
王玄策也没端着,果断跟柴令武道歉,“令武,是我不对,回头我帮你抄今日先生罚的文章。”
柴令武听到这话,脸上才好看了一点,不过心里总有一根刺在不断的扎啊扎的。
他舅舅把他爹打了,还打的昏迷不醒的,他能有什么办法?
回家去照顾?
舅舅和母亲都不允许,守在九龙潭山外的左武卫将士们更不允许。
找舅舅报仇去,他也打不过啊,去了只能送菜。
他只能努力的不去想此事,不让别人觉得他很悲伤,很懦弱。
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至于说忍辱负重,苦练文武艺,以后找舅舅报仇。
那还是洗洗睡吧。
他舅舅力扛千斤,已经被长安城内外的人称之为再世霸王了,在同类中已经找不到对手了,已经开始向勐兽界进攻了,他练一辈子,也不可能是他舅舅的对手。
“也帮我写写呗。”
李崇义很不要脸的凑上前。
王玄策没搭理他。
李孝同再次道:“所以,我们到底要不要偷偷熘进去瞧瞧?”
“我觉得可以,带上我如何?”
一道幽幽的声音,在一众半大小子背后响起。
李孝同下意识的就道:“可以,不过别惊动了我兄长。”
说完话以后,李孝同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那声音听着有点耳熟,有点像是之前他们养伤的时候,每天出现在他们面前,用言语摧残他们的那个人的声音。
李孝同身躯一僵,生硬的转过头。
其他人也是这般。
李元吉迎着一众半大小子的目光,笑眯眯的道:“我不会惊动你兄长的,因为我就是你兄长啊。”
“跑啊!”
王玄策大喊一声,撒丫子就跑。
其他人反应也不慢,拔腿就跑。
李元吉直起身,笑着喝道:“我看谁敢!”
一众半大小子的身躯,齐齐僵在了原地。
李元吉的虎威对他们的影响太深了,以至于他们生不出反抗李元吉的心思。
“都给我回来!”
李元吉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冷喝了一句。
一个个半大小子的,达拉着脑袋,一起走到了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看着一众半大小子,冷哼道:“才把你们一些人从统军府大营放出来,你们就故态萌发了?是统军府大营的日子过的太舒服了,让你们没长记性,还是薛万淑太仁慈了,并没有依照我的吩咐,狠狠的操练你们?”
李崇义和柴令武听到‘统军府’三个字,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他们在齐王府统军府大营内待了一个月,统军府的将士们看他们年龄小,对他们还算照顾,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让他们先吃,等他们吃饱了,将士们才会吃。
训练量上,对他们也有所照顾,基本上就是正常的将士们的三分之一。
饶是如此,也将他们折腾的生不如死。
所以他们再也不想回去了。
“还有你们,学武学了也有月余了,也没见有什么长进,就开始放纵自己了?”
李元吉盯着王玄策几人质问。
王玄策几人一瞬间将头压的更低了。
李元吉背负双手,哼着道:“潭山文馆虽然还没有建成,但不代表你们什么都不用学。教你们学问的先生虽然没到,但是教你们武艺的教习却早到了,而且是一对一教授。
你们要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学通他们任何一个人身上的本领,你们做什么我都不管。
但在你们没有学通他们任何一个身上的本领的时候,就给我踏踏实实的学,别想放纵自己。”
一众半大小子在李元吉的训斥下,头也不敢抬,就那么默默的听着。
原本教授他们武艺的,是罗士信和罗府上的部曲。
不过,罗士信只专职教导王玄策几人。
其他的人都是跟着罗府上的部曲学习。
李孝恭总觉得李元吉让罗士信一个国公当一个孩子王,实在是有点折辱了罗士信。
所以就大方的贡献了一堆武艺高手。
这些高手,不是李孝恭昔日帐前的勐士,就是李孝恭在江水以南的时候,擒下的勐士。
这些人在兵法谋略上不如人,但是在武艺一道上,皆由可取之处。
教导李孝同等人武艺,那是绰绰有余。
甚至,李元吉都觉得有些浪费。
似这种成群结队的高品质的教习,就应该教授更多的人,只教授一丁点宗室子弟,简直就是浪费资源。
可惜,李元吉并没有在大唐当个知名学府校长的心思,所以并没有合理的利用教育资源的想法。
“还不去练武?”
李元吉喝斥。
一众半大小子二话不说,就往属于他们的演武场跑。
李元吉思量了一下,冲着他们的背影道:“长安杏庐就在精舍的不远处,你们要是有人能拜入杏庐,我可以准许你们放弃学武。”
一众半大小子听到了李元吉的话,但是没有太大反应,只是一个劲的闷头跑。
他们现在在学艺一途上的起步点是一样的,在第一个逃兵没有出现前,他们是不会放弃学武,转去学医的。
他们不想在同龄的同学面前,抬不起头。
在这片以军功为尊了八百多年的土地上,学武永远是所有小子们学艺的第一目标,学不成武,才会去学其他的。
但李元吉更希望他们中间能出几个学医的种子。
因为,大唐用不了那么多的皇族子弟去战场上厮杀。
以后能活跃在战场上的,非皇族嫡系子弟莫属。
其他的皇族子弟,若是不想碌碌无为的过一生的话,应该多学些其他的本领。
李元吉为他们选的就是医术。
因为大唐的医疗环境实在是太差了,仅凭他、孙思邈,以及一众杏林高手的话,很难快速的将大唐的医疗环境提上去。
有更多的皇室子弟加入的话,就能加快脚步。
李元吉望着一众半大的小子身影消失以后,才进入到了自己的密封演武场。
先练习了两边孙思邈教授的养生之术。
也就是一套酷似五禽戏,但跟五禽戏截然不同的动作。
也是模彷动物的动作创立出来的,以慢为主,以柔为主。
孙思邈说,李元吉以往练习的武艺,以刚勐为主,要尽快的掌握自己的力量,就得加点柔和的东西,通过刚柔并济,阴阳调和,来掌控自身的力量。
李元吉总觉得,孙思邈潜心修炼武艺的话,应该能提前好几百年,创出太极拳来。
可惜,孙思邈对武艺的兴趣不大,更喜欢研究药方。
孙思邈在阅读了上千家的独家医书以后,已经将自己着作的两册医书给推翻了。
不是说孙思邈着作的两册医书中写的药方有问题,而是孙思邈觉得自己着作的两册医书不够全面,也不够完整。
所以准备重新着作一册,甚至是一部全面、完整的医书。
为了尽快将其着作出来,也为了感谢一众杏林高手将自家的独家医书献出来,孙思邈也将自己着作的两册医书给献了出来,供一众杏林高手翻阅、学习。
并且已经决定,在着新书的时候,带上所有的杏林高手,依照各自所长,各自负责一部分,最终合力着作出一部医科的旷世奇书。
李元吉对此,自然是大力支持,从宫里解救了一大波的稚子稚女,送去供孙思邈等人使唤、教育。
就是大部分稚子没根……
……
往后几日,李元吉就默默的待在自己的演武场内,练习武艺,掌控自己的力量。
有关于李靖的任命问题,李孝恭奏上去以后,次日就得到了回复。
李渊恩准了李靖出任河北道大行台检校兵部尚书一职,并且在召见了凌敬以后,遣薛万淑给李靖充任副手,李客师为瀛州刺史。
同时加封了李孝恭百户,加赐仪仗一对,升李崇义为蒲州刺史(兼职)。
从李渊的这一波封赏就不难看出,李孝恭奏请的这件事,真的是奏请到李渊心上了,不然李渊也不会升他儿子为刺史。
要知道,李渊的亲外孙,现在还只是个千牛备身呢。
至于李靖对李渊的任命,有没有什么想法,李元吉并没有过问。
李靖既然不愿意依附于齐王府,那一切就公事公办。
对于李渊的任命,他有什么想法的话,那他自己去找李渊好了。
反正,李元吉不会多管,也不会再见李靖,更不会叮嘱李靖去了河北道以后,一定要帮自己做什么。
李靖去了河北道以后,要是依照指责,帮河北道各州重新整顿兵马,重新建立起骠骑府,那还好。
要是偷懒摸鱼的话,作为直属上司,叱责就好了。
至于李建成和李世民对此事的态度,李元吉倒是过问了。
可惜,人家没态度,因为李元吉一直在心里念叨的那场波澜,终于爆发了。
在长孙带着李承乾出现在九龙潭山的时候,李建成派去给杨文干送兵甲的两员心腹尔朱焕、乔公山,一起向李渊检举,李建成在庆州豢养死士,意图不轨。
第0290章 嫂嫂这个心思生的是不是有点草率?
检举是秘密进行的,所以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李元吉虽然派人盯着李建成宫里的所有动向,以及庆州方向的所有动向,但并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所以专心致志的应对起了长孙的到访。
长孙是坐着一架马车抵达九龙潭山的,马车并不华丽,甚至还有点质朴,但无人敢轻视。
因为马车四周守着足足十八位宦官,二十四位侍婢,一百六十七位带刀的勐士。
所以马车再怎么质朴,也很容易让人判断出,马车里的人十分尊贵。
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十八位宦官,还是二十四侍婢,以及一百六十七位带刀的勐士,皆是李承乾的人,而不是长孙的人,亦不是李世民的人。
李承乾是李氏嫡系的嫡长孙,出生以后深受李渊恩宠。
不仅名字是李渊和群臣们一起和议的,宦官、侍婢、侍卫等等,也是李渊精挑细选以后,钦赐的。
甚至连他出生的宫殿,也因为他改了个名字。
这在他的同辈当中,是独一份的。
就连已经亡故的李承宗,也没享受到这种待遇。
据小道消息称,李渊第二次许诺李世民太子之位,也跟李承乾有关。
李元吉觉得这个小道消息的准确率应该很大。
李渊作为一个封建大家长,一个帝王,在选定继承人的时候,除了要看继承人是否具备继承他的一切的资格外,还得看他的继承人能否将他的一切,顺利的传承下去。
所以,继承人有没有嫡系的儿子,很重要,出生的早晚,也很重要。
长孙的马车到了精舍边百丈的地方以后,就停下了,长孙的贴身女官,穿着一身红袄,迈着小碎步赶到了精舍内禀告。
虽说不是什么正式的拜访,且昨日已经派人传过话了,但到了门口,还是要先打一声招呼,给主人家一个准备准备,收拾收拾的时间。
就跟后世的人,去拜访别人,虽然已经提前通过信了,但仍旧要敲门一样。
毕竟,你也不知道主人家在你到访的时候,是否闲暇,又是否……穿着衣服。
若是没有穿衣服,那冒然的闯入,岂不是很尴尬。
李元吉和杨妙言得到禀告,一起赶到精舍外相迎。
人家是二嫂,半个长辈,你可以不喜欢,但不能失了礼数。
“嫂嫂有礼……”
李元吉赶到马车前的时候,长孙已经带着李承乾下了马车,李元吉带着杨妙言一起,微微一礼。
长孙今日穿了一件略显澹素的襦衣,头上简单的钗着一支代表着她亲王妃身份的簪子,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的累赘。
面容娇嫩,略显温和,澹雅。
看着就像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但熟知她的人都清楚,她那张看着人畜无害,且温润柔和的面孔下,藏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李承乾的装束就略显繁琐,不仅穿着一身略显繁琐的紫红色王服,还隆重的带着一顶王冠,腰间又是配玉,又是佩剑的。
剑很短,仅有一尺,看着就像是个玩具,但压得李承乾的小身板微微有些倾斜。
倒不是说剑真的有多重。
而是李承乾的一身装束很重,剑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即便如此,李承乾还是努力的站的端端正正,洁白的小脸上一脸肃穆,眼睛也不带动的,就像是一块木头。
一个五岁的稚子,要变成一块木头,可不容易。
至少要经历很长时间的教导、磨砺、责罚。
不然,一个心智还没长全的孩子,绝对不会变得像个木头一样。
李元吉发誓,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变成这样。
杨妙言倒是一脸的羡慕。
似乎在羡慕长孙有儿子,也似乎在羡慕长孙将儿子调教的很好。
长孙在李元吉夫妇见礼以后,笑着点了点头,抚摸着李承乾的脑袋,轻声道:“还不快给你王叔和娘娘见礼?”
李承乾脱离了长孙的手掌,一板一眼的往前一步,规规矩矩的弯腰施礼。
“侄儿承乾,见过王叔,见过娘娘。”
李元吉拂手,澹然笑道:“不必多礼。”
杨妙言在宣了一声‘免礼’以后,就跟开心的凑上前,抚摸起了李承乾的小脑袋。
李承乾乖巧的站在原地,任由杨妙言‘蹂躏’。
比李令和李絮命名为虎虎的小熊猫还乖。
李元吉略微移步上前,客气的陪着长孙寒暄了几句以后,请长孙到精舍内叙话。
李元吉虽然不知道长孙的来意,更不明白长孙为何会带着李承乾这个身份有点紧要的小家伙出现在九龙潭山,但也没急着问。
长孙在吩咐了宦官、侍婢、勐士们在原地候着以后,带着贴身的女官,以及四个用惯了的侍婢,跟着李元吉赶往了精舍内。
路上,长孙仅仅是柔和的给了李承乾一个笑脸,李承乾就乖乖的整理起了被杨妙言弄乱的王冠、王服。
雅文吧
走到精舍正屋内的时候,李承乾已经将自己收拾的跟下马车的时候别无二致。
李元吉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一个劲的在心里直‘滋滋’。
坐定以后。
李元吉吩咐人上了一些花茶。
长孙看到了花茶,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在花茶泡好了以后,嗅了嗅,笑道:“早就听闻四弟府上有一种花茶,独树一帜,别具风味。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不知四弟能否送嫂嫂一些?”
李元吉大方的道:“嫂嫂若是喜欢,回去的时候多带一些,我再赠嫂嫂两位茶匠,为嫂嫂专门炮制此茶。”
长孙抿了一口花茶,品味着花茶的花香味,感慨道:“确实不凡,那我就谢谢四弟了。”
李元吉一个劲的直摆手,说一家人不用客气云云。
长孙点着头,继续端起茶细品。
李元吉也端起了茶盏,没有再说什么。
李元吉虽然不知道长孙此行的目的,但他却清楚,黄鼠狼给鸡拜年,不会有好心。
所以在弄不清楚长孙的目的的情况下,李元吉不准备开口,不然很容易落入下称。
要是长孙脸皮太薄,不愿意先开口的话,那再好不过。
至于一些花茶,以及两个制作花茶的匠人,送了也就送了。
反正花茶不值钱,匠人也非良籍。
遇到了喜欢在入口的东西上自己动手的长孙,说不定能更早的放良。
李元吉不急着开口,长孙也不急着开口,杨妙言在看到李承乾的那一刻,就品出了不对味,所以也没有开口的意思,李承乾纯粹就是一个木头。
所以四个人就坐在桌前,静静的品茶。
一盏一盏又一盏后,李令和李絮抱着沾上了洗澡水以后,就一个劲嘤嘤惨叫的小熊猫,心疼的窜过。
长孙嘴角浮现出了一丝澹澹的笑意,似乎是找到了开口的借口,率先开口了,“令儿和絮儿,也到了进学的年纪了吧?”
李元吉目光瞥了李承乾一眼,若有所思的笑道:“是。”
长孙嗔笑道:“那你还放纵她们。”
不等李元吉搭话,长孙又不紧不慢的道:“虽说我们家的闺女,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变得贵不可言。
但该学的琴棋书画、礼仪道德、女红百艺,还是要学的,免得招了夫婿以后,被人埋怨。”
皇家的女人成婚,没有出嫁一说,只有招婿,‘招东床’就是这么来的。
李元吉澹然笑道:“令儿和絮儿年纪还小,我想让她们再多玩两年。至于以后招了夫婿以后,被埋怨,那得看对方有没有在我面前埋怨的勇气。”
长孙脸上的笑容变得有点不自然。
李元吉的话很霸道,也很自信,很能彰显皇家的威严。
但长孙听着有点不舒服。
因为李元吉的一部分霸道,一部分自信,是建立在他踩了半个秦王府的基础上的。
“四弟有独战群雄之能,等闲者自然是没胆量在四弟面前抱怨什么。但四弟也不能一直陪着令儿和絮儿过日子,所以该教的还是得教的。”
长孙细声细语的劝谏。
李元吉哈哈一笑道:“我还是觉得,令儿和絮儿年纪还小,应该多玩两年。”
长孙点着头,没有再跟李元吉争辩,而是话锋一转道:“令儿和絮儿是女子,多玩两年也没什么。可承乾、青雀、承道皆是男子,以后还要为我李家的家业出力,可没办法多玩两年,更不敢荒废半刻。”
李元吉听到长孙这话,心里一个劲的犯滴咕。
你就是抱着这种心思教导的李承乾,所以将李承乾逼的走上了绝路?
而且……你给我讲育儿经,合适吗?
你贤德的名声虽然彪炳史册,可你精心培育出的儿女们,没几个是正常人啊。
长孙笑着继续道:“我听二郎说,你的勇武已经冠绝大唐,承乾要是能学到你半分勇武的话,也能受用一生。所以我就生出了让承乾跟着你学武的心思。”
李元吉眉头一扬。
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李承乾才五岁,骨头还没长结实呢,学什么武?
自残武吗?
“嫂嫂这个心思生的是不是有点草率?”
李元吉忍不住问。
第0291章 诏令!
长孙明显的一愣,草率二字是如此用的吗?
“四弟说笑了,我知道承乾年纪尚幼,还不适合学武,所以只是想想。但承乾听闻了四弟在太极殿前的神勇以后,吵着嚷着也要跟四弟学武,说要像四弟一样神勇,我拗不过他,这才带他过来。”
长孙一副被李承乾烦的不行的样子,哭笑不得的说着。
李承乾紧绷着小脸,认认真真的点着头,为长孙作证。
但,李元吉一个标点符号也不信。
李承乾就好似长孙手里的木偶,能脱离了长孙的掌控提要求?敢在长孙面前吵吵嚷嚷的闹?
这分明就是李世民的意思。
李世民也不知道是开始忌惮他的实力了,还是有其他什么谋划,所以要往他府上安插一个探子。
寻常的探子在他府上可活不长久,也不好悄无声息的安插进来,所以塞了个李承乾过来。
李承乾是李渊的嫡长孙,也是他的侄儿。
李承乾只要不做会危及到他性命的事情,做点其他的,他还真不能拿李承乾怎么样。
不仅如此,李承乾要是有什么危险的话,他还得竭尽全力的去保护。
不然断个腿啥的,他还得去给李世民一个交代。
所以李承乾学武是假,做探子是真,还是一个关键时候,能束缚人手脚的大累赘。
“承乾想要习武,这是一桩好事。我大唐以武立国,我李氏子弟自当崇孝尚武。只是承乾的年龄还太小,根本学不了什么。
等再过四五年,嫂嫂再带他过来,我一定将一身的本领都教他,绝对不会藏私。”
李元吉一边在心里泛着滴咕,一边大义凌然的说着。
四五年以后,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李世民和长孙还愿意让李承乾跟着他学武的话,他肯定教,而且绝对不会藏私。
长孙盯着李元吉笑道:“四五年以后,承乾还会不会有此志,那就说不准了,所以让承乾先跟着你吧。即便是不能跟着你学武,也能跟着你养养锐气,养养好武之心。
父亲不是为你修筑了一座文馆吗?
还专收宗室子弟。
你太忙的时候,也可以将承乾送到文馆内,做一做学问,顺便也能跟其他的宗室子弟亲近亲近。”
说到此处,长孙一脸遗憾的道:“你也知道,承乾从生下来到现在,一直待在宫里。每日不是对着那些仆婢,就是对着我和你二哥,根本没有接触其他人的机会,更别提认一认自家的叔伯兄弟。
这对承乾而言,是一个难得的亲近自家人的机会。
你这个做四叔的,岂能将承乾拒之门外。”
长孙的话说的是真好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要是长孙送李承乾过来的目的,真有长孙说的那么单纯的话,李元吉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问题是,长孙的目的并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单纯。
所以李元吉说什么也不可能收下李承乾。
长孙既然拿潭山文馆做借口,那李元吉也毫不犹豫的拿潭山文馆做出了反击。
李元吉错愕的道:“二哥麾下的虞世南、孔颖达等一众文士,可是闻名天下的学问大家。有他们教导承乾学问,潭山文馆内的那些无名文士,岂敢班门弄斧。”
长孙笑着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虞世南、孔颖达等人,虽然皆是闻名天下的学问大家,可也有不懂的学问,也有低人一等的地方。
四弟府上的文馆内的文士,皆是父亲精挑细选出来的,可不是四弟口中的无名文士。
似是算历博士王孝通,就是我大唐首屈一指的算学大家,其中所着的《缉古算经》,虞世南、孔颖达等人读了以后,都直呼不如亦。”
李元吉虽然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长孙的话没问题。
王孝通确实是大唐首屈一指的算学大家,也是为数不多的没有被纳入秦王府的学问大家之一。
其着作的《缉古算经》,涵盖了天文、土木、水利等多个领域的算学问题,含有一二三次方程,乃至高次方程,以及直角三角形等多个算学领域的问题。其中就包括提出三次方程,以及给出三次方程的解法。
可见其在算学领域的研究,已经达到了一个当世顶尖的地步。
可惜现在有点陷入到天文学领域内,死活也不肯挪脚的地步。
若不是李渊下旨相召,还在跟吏部郎中祖孝孙一起校勘傅仁均的《戊寅元历》呢。
李元吉点着头道:“王孝通确实有所长,但仅仅只是算学一道有所长,其他的学科就有点差强人意。
我不能仅仅因为手里有一个王孝通,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更不敢误了我李氏的嫡长侄。”
长孙笑容不减的道:“算学也是大学问,有一个王孝通,就足以让你的文馆增色三分了。至于其他的嘛。你要是缺,我可以请你二哥出面,帮你招募一二。
绝对不会让你的文馆,出现误人子弟的场面。”
长孙说到此处,十分长气的道:“再怎么说,你的文馆也是父亲特许修筑的,教导的又是我宗室子弟。
你二哥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它坠了我皇家的名头。”
李元吉听到这话,一下乐了,笑容灿烂的道:“嫂嫂的意思是,二哥肯将虞世南、孔颖达、房玄龄、杜如晦、颜相时等人借给我?助长我潭山文馆的声势?”
长孙脸上的神情一僵。
李元吉却好似激动的能跳起来一样,道:“若是二哥肯将他们借给我的话,那我可以收下承乾。有他们相助,我潭山文馆,一定不会耽误了承乾。
若是再能奏请父亲,将李纲、裴矩等人也一并请到潭山文馆担任博士的话。
那我潭山文馆还真有可能跟国子学一教高下。”
长孙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了。
她是这个意思吗?
她不是。
但李元吉理解成了这个意思,且一副认定了这个意思的样子。
她已经没办法再劝说李元吉了,除非她能说服她的丈夫,将虞世南等人‘借’给李元吉。
问题是,这可能吗?
“嫂嫂,你倒是说话啊。”
李元吉兴致高昂的催促。
长孙笑容极不自然的道:“四弟说笑了,虞世南等人如今都有重任在身,恐怕抽不出身来此充任各科博士。
四弟应该清楚,国事肯定更重要。”
李元吉脸上的笑容一僵道:“原来做不得数啊。”
不等长孙搭话,李元吉就‘失望’的道:“既然如此,那我也给嫂嫂一句准话。承乾要跟着我学武,可以,不过得四五年以后再来。至于承乾要留在九龙潭山,去潭山文馆做学问的事情,嫂嫂还是别说了。
我李元吉虽然不学无术,但我也知道学问的重要性。
承乾可是我亲侄子,我岂能将他纳入到潭山文馆里给耽误了呢?”
“四弟……”
“嫂嫂不必多言,嫂嫂若是非要留下承乾的话,那就请嫂嫂回去告诉二哥,让他派虞世南等人到潭山文馆内充任博士。
不然我绝对不会收下承乾。”
“……”
李元吉一口将话给咬死了,要他收下李承乾,可以,让虞世南等人过来。
不然,将李承乾带回去。
李元吉的理由很充分,长孙根本找不到理由去反驳。
只能依照她跟李世民定下的第二个办法行事。
随后,长孙再也没有说一句让李元吉收下李承乾的话,李元吉自然也不会再提。
四个人再次端着茶盏,喝起了闷茶。
直到李絮抱着小熊猫风风火火的闯进了正房内,将李承乾的眼睛吸引的挪不开的时候,长孙才笑着再次开口,说了一些场面话,留下了她带来的礼物,带着李承乾匆匆离开了。
长孙大概是不希望李絮身上的玩性,影响到她好不容易调教出来的乖乖仔。
对此,李元吉除了替李承乾默哀外,再无太大的感触和反应。
摊上一对相当强势的龙爸凰妈,李承乾注定要悲惨一生,外人很难帮到他。
他那个龙爸的育儿之心极其强烈,不仅活着的时候狠狠的教育着儿子,还想着死了以后,继续教育着儿子,甚至连孙子一并给教育了。
所以为儿孙着作出了一部千古奇书《帝范》。
让儿孙们照着书里面的样子做皇帝。
可惜,他那个龙爸不喜欢听爹的话,他弟弟即位以后,也不怎么听他那个龙爸的话,以至于大权旁落,被他的小妈兼弟妹掌了权。
“元吉!出大事了!”
李元吉送完了长孙,陪着杨妙言腻味了一会儿,刚准备去封闭的演武场练武,就看到李神通边跑边喊的冲了过来。
李神通的神情很慌张。
前所未有的慌张。
李元吉还是第一次见李神通如此的慌张,略微愣了一下,道:“出何事了?”
李神通跑到李元吉近前,一脸的慌张,喘着粗气道:“圣人调遣左右屯卫封了太极宫,又派遣了化政郡公宇文颖持诏令,往西去了。
并且着内谒者传旨,罢朝一旬,无诏令不得出入太极宫。
着内侍大监传旨给我、李孝恭、李道宗、裴寂、陈叔达、萧瑀暂领国政。
着内侍少监传旨给你阿姐,统管长安四门。
刚刚又派人向我传达密旨,让我彻底封死九龙潭山。
无诏令,一个活物也不许放出去,不然以欺君问斩。”
李神通越说越慌,说到最后,嘴皮子都有点不利索了。
李渊毫无征兆的下达了这么多旨意,每一道都预示着宫里可能发生了大事,大唐很有可能会因此大地震。
可究竟发生了什么,一点儿风声也没有。
李神通就像是一个聋子、一个瞎子,所以才感觉到慌。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知道了,或许就没那么怕了。
第0292章 暗流下仍有暗流
李元吉虽然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且清楚的知道其中的内情,但听完李神通一席话后,一脸的错愕。
李渊兴师动众的封锁了太极宫,那说明他一直等待的那场波澜,终于掀起了风波,李建成私底下干的那点儿事,终于被捅到了李渊面前。
但李渊明显的有些过于兴师动众。
李建成暗中在庆州招兵买马,豢养勐士,这跟历史上记载的别无二致。
但被告发的时机,跟历史上记载的大相径庭。
历史上,李建成是在武德七年六月,李渊去宫外玉华山上新营造好的仁智宫行宫避暑的时候,被告发的。
当时,李渊人在长安城外,李建成留在长安城内监国。
李建成觉得是天赐良机,有心政变,所以去信给杨文干,让杨文干率领勐士去兵围玉华山,将李渊困住,自己在长安城内行兵变之事,里应外合,夺取大位。
然后才被自己派去给杨文干送兵甲的两个心腹给告发,最终被李渊狠狠的收拾了一番,牵连了很多人,史称仁智宫之乱。
可眼下是武德五年十一月,李渊人在长安城内,李建成并没有发动政变的机会,应该也没有发动政变的心思。
李建成的心腹也好,李世民安插的暗子也好,在这个时候告发李建成。
充其量也就能给李建成冠以一个豢养私兵,意图不轨的罪名。
根本没办法将其跟政变联系在一起。
李渊就算对此不满,就算要处置李建成,也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毕竟,身为李渊的儿子,李渊的第一继承人,私底下豢养点兵马,也不算什么大事。
就算是意图不轨,那也不会造反。
毕竟,江山就是李家的,李建成还是第一继承人,他造的哪门子反?
顶多也就被李渊怀疑怀疑,是不是有心政变,亦或者惦记上了兄弟的头颅。
在没有实证证明李建成要做什么,且仅仅是怀疑的情况下。
李渊即便是动怒,也不可能在封锁了太极宫以后,还破天荒的动用李秀宁镇守长安城四门,更没必要秘密的传旨给李神通,让李神通封死九龙潭山。
李建成暗中豢养私兵是不对,可看看齐王府和秦王府麾下的雄兵,李渊多多少少也能理解。
秦王府明面上的雄兵就达到了两万之数,暗地里影响着的更是不计其数。齐王府虽然差了点,但明面上的雄兵,也有一万八之数,暗地里暂且可以忽略不计。
李建成身为储君,在手里的长林兵不足以震慑两个弟弟的时候,为自己谋划一些兵马,也在情理之中。
“我父亲的行为有些反常……”
李元吉下意识的开口。
宫里应该是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不然仅仅是李建成豢养私兵,意图不轨的话,还不足以让李渊违背自己的意愿,动用李秀宁去镇守长安城四门,也不足以让李渊严令李神通封死九龙潭山。
李渊让李神通封死九龙潭山,目的何在?
就是要封死他这个儿子,让他在开封之前,不能有任何动作。
李神通不知李元吉心中所想,慌忙道:“岂止是反常啊,简直是要变天了。”
李元吉收回了心思,盯着李神通道:“王叔没听到任何风声吗?”
李神通立马摇头,“我要是听到了风声,也不会跑过来找你啊。”
李元吉问道:“王叔特地跑过来找我,是想从我嘴里探听一些消息,求一个心安?”
李神通毫不犹豫的点头,“圣人既然严令我封死九龙潭山,那就说明此事多多少少跟你有点关系,你应该知道一些什么。”
李元吉在心中长叹。
李建成豢养私兵的事情,他知道,可其他的事情,他一点儿也不知道。
李渊又是下令封锁太极宫,又是下令让李秀宁看好长安城四门,又是封死九龙潭山的,其他的事情明显占比更重。
李建成豢养私兵的事情,充其量就是一个导火索。
所以他根本没办法帮李神通解惑。
他还想找个人帮自己解惑呢。
“不瞒王叔,我对此事也是一头雾水啊。”
李元吉感叹着说。
李神通一下就瞪起了眼,“你怎么可能一头雾水呢?”
不等李元吉开口,李神通又快速的道:“圣人下令封死九龙潭山,分明就是在防着你,你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李元吉摊开手,苦笑道:“可我真的是一无所知啊。”
李神通见李元吉不像是在说假话,下意识的道:“你当真什么也不知道?”
李元吉认真的点头。
李神通咬咬牙,心里胡思乱想的一阵,盯着李元吉道:“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李元吉郑重的点了点头。
李神通跺了跺脚,长叹一声,匆匆就离开了。
李元吉一手悬在胸前,一手负于身后,盯着李神通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李神通最后说的那句‘当我今天没来过’,是在提醒他要守口如瓶。
李渊给李神通下的是密旨,李神通不能宣扬出去的,尤其是不能告诉他这个当事人。
李神通既然冒着被李渊问罪的风险说了,那他就得替李神通守口如瓶。
他只是不明白,李神通到底是来问消息的,还是传递消息的。
如果是来问消息的,那李神通什么也没有得到。
如果是来传递消息的,那么无疑是成功了。
“所以,到底是来问消息的,还是来传递消息的?”
李元吉沉吟着思量。
这里面有很大的差别。
如果是来问消息的,那就说明李神通是什么也不知道,真的迫切的需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丁点能让其安心的消息。
如果是来传递消息的,那就说明李神通应该知道一些内情,但害怕他也知道内情以后,强闯出去,所以特地过来给他透透风,希望他别强闯出去,弄了他难做。
“不过,不管是来问消息的,还是来传递消息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尽快弄清楚宫里发生了什么。”
李元吉皱着眉头,看向了长安城的方向。
这种什么也不知道,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他一点儿也不喜欢。
“元吉!”
李秀宁在李元吉准备回屋的时候,穿着一身戎装,出现在李元吉面前。
“父亲突然下旨给我,让我率领次飞和豹骑镇守长安城四门,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多注意一些。”
李秀宁在叫住了李元吉以后,沉声说道。
次飞是左右武侯卫兵马的名号,豹骑是左右骁卫兵马的名号,左右翊卫的名号是骁骑、左右武卫的名号是熊渠、左右屯卫的名号是羽林、左右御卫的名号是射声。
大名鼎鼎的羽林军,说的就是左右屯卫。
“多谢阿姐提醒,我会注意的。”
李元吉郑重的点了一下。
李秀宁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马三宝,以及一干部曲,匆匆赶往了长安城。
李元吉背负双手,回到了屋内,继续沉思。
一直思量到了傍晚,也没有思量出个头绪。
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一队左武卫的将士,押解着凌敬出现在了屋前。
丢下了凌敬以后,一句话也没说,快速就离开了。
李元吉见到了凌敬,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他跟李神通交好,还好李神通将李渊的旨意只落实到了纸面上的,并没有进一步的延申。
不然他都见不到凌敬,更别提通过凌敬了解外面的消息了。
“臣……”
凌敬跌跌撞撞跑进了屋内,刚一开口,李元吉就快速的问道:“不必多礼了,快跟我说说宫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凌敬赶忙起身,道:“臣正是为此事来的。”
李元吉催促,“快说。”
凌敬点了一下头,道:“圣人虽然封锁了消息,外面也听不到半点风声,但臣还是通过一些人,了解到了一些可靠的消息。”
说到此处,凌敬神色凝重的道:“有人在宫内行刺,划伤了圣人的胳膊。”
李元吉脸色一变,难怪李渊如此大动干戈。
“应该跟我二哥有关吧?”
如果行刺的事情跟李建成有关的话,李渊还不至于秘密的下令给李神通,让李神通封死他。
所以应该跟李世民有关。
唯有被大儿子伤了以后,再被二儿子伤,李渊才会防备起所有儿子。
凌敬沉声道:“不止跟二殿下有关,还跟殿下有关。”
李元吉一惊,“怎么会跟我有关呢?”
他从没有惦记过李渊的脑袋,也从没有派遣过什么刺客,这种事情是怎么跟他牵扯在一起的?
凌敬问道:“殿下可还记得此前在武德殿外值守的侍卫?”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摇头。
武德殿外的守卫,不归齐王府管,武德殿外所有守卫,他也从没有关注过,又岂会关注一个侍卫。
“就是此前在武德殿外值守的侍卫,行刺了圣人。”
凌敬沉声说着,不等李元吉开口,又道:“此人在一年前被调任到了承庆殿值守,月前因为殿下闯宫,伤了不少人,所以被调到了献春门值守。
今日圣人也不知道得到了什么消息,怒气冲冲的赶去东宫的时候,此人突然暴起,伤到了圣人,被圣人亲手格杀。”
第0293章 筛子军
李元吉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小小的侍卫,先在武德殿值守,又被调去了承庆殿,转被调去了献春门,并没有什么新奇的。
新奇的是,武德殿内住的是他,承庆殿内住的是李世民,献春门又属于李渊常驻的两仪殿的一道门户。
李渊怒气冲冲的要赶去东宫,应该是刚刚得到李建成豢养私兵,意图不轨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在武德殿和承庆殿值守过的侍卫,突然冒出来行刺,很容易让李渊联想到他和李世民身上。
再加上他和李世民的人刚刚出任左监门府的将军不久,就更令李渊怀疑。
因为献春门所有的侍卫,皆属于左监门府统管。
“还真是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李元吉在心里感慨。
凌敬自顾自的道:“圣人查清楚了此人的履历以后,怀疑上了二殿下和殿下,所以派人封锁了承庆殿,似乎也封锁了九龙潭山。”
李元吉感叹道:“如此说来,我是受了无妄之灾?”
凌敬郑重的点着头道:“臣猜测,圣人之所以怒气冲冲的赶去东宫,应该是跟庆州的事情有关。
圣人在刚刚得知了被太子殿下蒙蔽的情况下,又被在二殿下和殿下寝宫前值守过的侍卫所伤,很容易怀疑上二殿下和殿下。”
李元吉缓缓的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李建成就是那条蛇,他和李世民就是井绳。
凌敬眉头一皱,沉声道:“可惜那个侍卫被圣人当场格杀了,不然肯定能问出一些消息,还殿下一个清白。”
说到此处,凌敬顿了一下,又道:“臣怀疑,那个侍卫应该是太子殿下的人。”
李元吉眉头微微一扬,“你得意思是,告发庆州之事的人,在入宫的时候,有可能被我大哥的暗子看到了?
我大哥没办法及时的阻止此事,所以才出此下策,想将这一潭子水搅浑,借机脱身?”
凌敬点着头道:“太子殿下在庆州私自豢养兵马的事情,闹到了圣人面前,圣人如何裁决,太子殿下根本不敢赌。
再加上二殿下对太子之位觊觎已久。
太子殿下应该觉得二殿下肯定不会错过这个良机,会想方设法的搬倒他。
所以才会想着拉二殿下和殿下下水,搅浑这潭水。”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大家都在水里泡着,谁也不干净。我父亲要重处他的话,也得重处我和我二哥。
所以他因为庆州之事有什么损失的话,我和我二哥也不会占到什么便宜。”
凌敬赞同的点着头道:“臣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臣才说那个侍卫应该是太子殿下的人。”
李元吉看了凌敬一眼,道:“你的猜测可能是对的。因为左右备身府、左右监门府的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他们的能耐或许有所欠缺,但他们的忠心是母庸置疑的,甚至他们三代的过往,都是清清白白的。
他们背叛我李氏的可能性极小,但是背叛我父亲,投向我大哥的可能性极大。”
毕竟,李渊已经五十多岁了,还有几年好活,谁也说不准。
只要有更进一步想法的人,都不会错过这个权力交替的好机会。
一旦搭上了新皇,为新皇立下大功。
等到新皇登基,飞黄腾达那是必然的。
李世民府上的那些文武,忠心耿耿的追随着李世民,为了什么?
还不是因为他们更看好李世民,想混一个从龙之功,争一个飞黄腾达。
要是李世民不能带着他们飞黄腾达的话,他们根本不可能忠心耿耿的跟着李世民。
忠臣,这个时代有,但绝对不会是李世民府上的绝大多数人。
因为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的第一任主公,可都不是李世民。
凌敬听完李元吉一席话,深以为然的点头,“不过,太子殿下针对的应该是二殿下,而不是殿下。
殿下确实是受了无妄之灾。”
李元吉沉吟着道:“也不尽然。如果仅仅跟我二哥有关的话,也不可信。”
李世民英明神武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即便是李渊近半年对李世民的感官不好,也从没有否认过李世民所获得的功绩,以及李世民所签发的一道道政令。
所以李建成仅仅将李世民拉下水的话,李渊不一定会信。
因为李世民那么英明的人,要通过刺杀夺取皇位的话,绝对不会设计出如此拙劣的谋划。
所以带上他的话,可信度会更高。
因为他没有李世民那么英明神武,有资格设计出如此拙劣的谋划。
凌敬若有所思的道:“那倒也是。”
说完这话,凌敬看向李元吉道:“殿下准备如何应对?”
李元吉瞥了凌敬一眼,感叹道:“现在的九龙潭山,只许进不许出,外面的消息能进来,我们的消息却出不去。
我能怎么应对?
只能静观其变,等所有的脉络都清晰了,再做定夺。”
李元吉现在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小道消息和猜测,在没弄清楚所有的事情的情况下,并不适合出手。
凌敬迟疑着道:“封锁九龙潭山的是淮安王,您跟淮安王交好,您真要传递消息出去的话……”
李元吉意味深长的瞥了凌敬一眼,凌敬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因为他从李元吉的目光中看到了‘闭嘴’二字。
“就是因为我跟王叔交好,所以我现在不能去找王叔传递消息。”
李元吉没好气的提醒。
在没有彻底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前,在没有想到一个妥善的对策前,冒然的去找李神通去传递消息,那就不叫传递消息了,叫送李神通上断头台。
因为谁也不知道,李神通身边有没有李渊埋伏的暗子,谁也不知道李神通麾下的人,会不会为了高官厚爵,出卖了李神通。
李神通来找他问消息,给他传递消息,被李渊知道了,还能以害怕他强闯出去,害怕左武卫的将士在他强闯出去的时候伤到他,解释一下。
李神通帮他往外传递消息,就没办法向李渊解释了。
李渊对儿子们很大度,但是对堂弟,那就未必了。
尤其是背叛了他的堂弟。
“是臣疏忽了……”
凌敬一脸歉意的说着。
李元吉没有再在意此事,而是问起了杨文干,“杨文干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凌敬赶忙道:“杨文干招募的人手已经达到了七千之数,算上杨文干手里的庆州府兵的话,刚刚过万。”
李元吉心里直‘滋滋’。
李建成和杨文干的心可真大。
一出手就招募了七千人。
他们是当庆州当地的其他官员是瞎子,还是当安兴贵这个地头蛇,会对庆州多出来的这一支七千人的兵马视而不见?
也难怪尔朱焕和乔公山会告发李建成。
他们不告发李建成的话,其他人也会告发李建成。
李建成和杨文干这活干的实在是太糙了。
真以为有个太子的身份在前面顶着,就可以在庆州为所欲为了吗?
你也不看看安兴贵是怎么起家的,也不看看安兴贵的儿子在什么地方。
安兴贵是在甘州坐大以后,才投的李唐,不是在李唐的扶持下,在甘州坐大的。
太子的身份在长安城内,或许能压得安兴贵喘不过气,但是在安兴贵的地头上,还压不住人家。
安兴贵的儿子安元寿还在秦王府充任右库直。
安兴贵虽然没有站队,但安元寿已经帮他站队了。
所以,你们怎么敢在安兴贵的眼皮子底下,弄出一支七千人的队伍的?!
李元吉觉得,历史上李建成在庆州豢养兵马的事情,之所以到武德七年才被捅出来,八成是李世民帮忙了,不然就李建成和杨文干这么个干法,根本藏不到武德七年。
“我们的人呢?”
李元吉一边在心里吐槽着李建成和杨文干的所作所为,一边疑问。
凌敬脸色一下子变得古怪了起来。
李元吉见此,疑问道:“出问题了?”
凌敬哭笑不得的道:“我们的人表现的太过亮眼,已经被杨文干任命为昭武校尉兼兵曹参军。其中昭武校尉是实授的,有东宫出具的任命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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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吐槽。
也难怪凌敬先是神情古怪,后又哭笑不得。
李建成是在豢养私兵,还敢给实授官职?
虽然是武散官,但已经达到了正六品上的地步,根本经不起查。
李建成是生怕别人抓不到把柄?
还有兵曹参军,一个骠骑府的五把手。
协助着骠骑将军,左右车骑将军,外加司马、长史,统管着一千五百兵马的位置。
说给就给,还给了一个来历经不起细细推敲的人……
李元吉只想跟李建成说一句‘洗洗睡吧,这种事情真的不适合你’。
他几乎敢肯定,李建成私自豢养的这一支兵马,已经被李世民渗透成筛子了。
他随手下的一步闲棋,都能混到一个统管着一千五百人的五把手的位置。
李世民精心安排下,混进去的人只会更多,混到的职位只会更高。
第0294章 误入歧途的太子
李元吉感慨道:“还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啊。”
凌敬给了李元吉一个‘谁说不是呢’的眼神。
李元吉看向凌敬道:“尽快斩断你跟这位昭武校尉之间的关系,给他一个清白之身,往后没我的命令,也不要再跟他联系。”
凌敬愣了一下,赶忙道:“殿下是怕此人会暴露?”
李元吉缓缓摇头,“他或许不会暴露,但我大哥随后要做的事情,会将他暴露在阳光底下。你要是跟他来往密切的话,他就经不起晒了。”
李建成豢养的私兵既然已经被渗透成了筛子,尔朱焕和乔公山又将李建成给告发了,那么李世民无论有什么谋划,也不能再等了,必须得发动。
因为李建成一旦从李渊手中度过此次难关,李世民再发动他的谋划,效果就会大大折扣。
所以李世民肯定会让杨文干尽快以李建成的名义闹出一些动静,给予李建成致命的一击。
凌敬心念急转,“殿下的意思是……二殿下不会让此事止步于此?”
李建成如今被折腾的自顾不暇,能借助庆州的兵马,帮助李建成做点什么的,就只有李世民。
这并不难猜。
李元吉给了凌敬一个‘你知道还问’的眼神,道:“我二哥谋划了那么久,暗中不知道投入了多少力量。要是仅仅被告发以后,就草草收场的话,那岂不是白忙活了?”
凌敬恍然的点点头。
李元吉又跟凌敬交代了几句,吩咐人给凌敬找了个住处,让凌敬暂时住下。
往后两日,就静静的待在精舍内等消息。
……
两日后,李神通一晃三摇的出现在精舍门口,脸上的慌张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轻松和笑意。
“元吉,宫里的密旨到了。”
李元吉请李神通坐下,为李神通斟了一盏茶以后,笑着道:“看来是好消息。”
李神通端起茶盏,点头笑道:“圣人放宽了对你的封锁。”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
如此说来,他的嫌疑应该是被洗清了。
李建成仓促之间准备的刺杀计划,肯定没那么周密。
李渊盛怒之下,或许会被蒙蔽,但清醒以后,肯定会察觉到一些端倪。
只要李渊以帝王之尊,调动国家公器,李建成的刺杀计划,根本经不住查。
“还是跟以前一样,每日允许三人进出。”
李神通痛饮了一盏花茶以后,乐呵呵的说着。
李元吉愣了一下,“不是说放宽了吗?”
李神通点着头道:“是放宽了啊。”
李元吉忍不住道:“那为什么还跟以前一样?”
李神通古怪的看向李元吉,“圣人只是召回了此前的密旨,并没有解除你的禁足啊。”
李元吉撇撇嘴道:“那跟没放宽有什么两样?”
李神通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摇头晃脑的道:“还是有所不同的……”
不等李元吉搭话,又认真的补充了一句,“大大的不同。”
李元吉看着李神通,所以呢?
李神通瞥了李元吉一眼道:“这至少证明了你跟宫里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关系。”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我待在九龙潭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跟个大家闺秀似的,宫里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跟我有关系?”
李神通看着李元吉道:“这种事情又不是你说了算。”
李元吉张了张嘴,感叹道:“那倒也是。”
一个身处在权力中心的人,一旦身陷泥潭,清白与否,自己说了不算,得李渊说了算。
李神通突然挤眉弄眼的道:“你想不想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
李元吉瞥向李神通,笑道:“那就得看王叔愿不愿意说了。”
虽然李元吉已经通过凌敬,大致了解清楚了宫里发生了什么,但具体的一些细节,凌敬也不知道。
李神通要是能帮忙补全一些细节的话,李元吉能借此分析出更多的东西。
甚至推翻此前跟凌敬一起做出的一些推测。
“可惜,我也不知道。”
李神通一副逗你玩的神情。
李元吉一下子就无语了,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
李神通又贼兮兮的笑道:“不过,我听说,你大哥宫里的左卫率韦挺,被你父亲发配到嶲州去了。”
李元吉故作惊讶的道:“嶲州,羁縻州?”
嶲州地处在大唐和吐蕃、勐舍诏(南诏的前身)的交界处,属于大唐的羁縻州,也就是少数民族和汉人共治的地方。
虽然当地的绝大多数官员,以及少量的顶尖豪强,皆是汉人,但绝大多数百姓是少数民族的人。
当地也有王化,只是出不了城。
城池内以大唐的律法为准,城池外以各民族的民俗,以及自己的规矩为准。
韦挺一个高高在上太子左卫率,被发配到了嶲州去给少数民族的百姓当头头,而且只能管理城池内的一小块地方,算得上是重罚。
李神通笑着点头道:“不错,羁縻州,韦挺这辈子恐怕都翻不了身了。能不能活着到嶲州,那都是个问题。”
李神通的意思倒不是说有人会在半道上劫杀韦挺,而是说韦挺想要平平安安的抵达嶲州,并没有那么容易。
一路上不仅要经历蜀道之难,还要躲避毒虫勐兽的侵蚀,进入到嶲州地界后,还要快速的适应当地的烟瘴之气。
不然,很容易死在半路上。
历来发配到嶲州的官员,拖家带口的赶到嶲州以后,全家上下能活一半,那都是祖宗庇佑。
由此可见这条发配之路,到底有多么凶险。
不过,李元吉可没心情关系韦挺的死活,他盯着李神通道:“韦挺是我大哥的人,韦挺被发配,是不是说明宫里发生的一切跟我大哥有关?”
李神通迟疑了一下,艰难的道:“我告诉你,你可别说出去啊。”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应承。
李神通下意识的小声道:“听说韦挺麾下左卫率的三百套铁甲,一千多套披甲,以及上千刀兵,不知去向。”
李神通话说到此处,没有再往下说。
但是他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确。
那就是李建成豢养私兵了,不然那些甲胃和刀兵去了何处?
李元吉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吐槽道:“我大哥是疯了,竟然干出这种事情?”
李神通赞同的点着头道:“谁说不是呢。”
李建成身为皇储,大唐的半君,想弄点兵马,干点私事的话,办法实在是太多了。
无论是以皇储的身份,去吸纳那些军中的勐士,还是以高官厚爵去拉拢那些军中的将校,都十分容易。
只要李建成敢抛根骨头出去,一定会有无数将校蜂拥而来。
说不定一些在李世民麾下郁郁不得志的人,都会倒向他。
他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去招兵买马,却偏偏用了最愚蠢的办法。
“此事可大可小,我父亲拿韦挺开刀,是何用意?”
李元吉疑问。
韦挺的官爵不大不小,卡在中间,还没办法一力抗下此事。
李渊有意深究的话,只发配一个韦挺还不够,还会动一动李建成。
李渊要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话,只拿下一个韦挺,也不够,还得拿下几个身份足够高、名望足够响的人,以儆效尤。
毕竟,豢养私兵的事,即便是再怎么往小了说,那也是大事,必须拿下几个有分量的人不可。
不然,此事即便是李渊想轻而易举的揭过去,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秦王府的人更不会答应。
“我猜测,你父亲大概是在等。”
李神通若有所思的说着。
李元吉给了李神通一个不解的眼神。
李神通又道:“你父亲在封锁太极宫的当日,派遣了宇文颖往西去了。你大哥豢养的私兵,应该在西面。
你父亲派宇文颖过去,应该是要召其中的某个人入朝。
对方要是放弃抵抗,顺从的赶来长安城。
那么你父亲应该会从轻发落。
对方要是抗旨不尊,拒绝入朝。
你父亲恐怕就要大发雷霆了。”
李元吉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心里却没有太多波澜。
因为李神通所说的跟历史上记载的差不多,跟他的判断也差不多。
李神通知道的细节有限,李元吉跟李神通就没有多少谈兴了。
陪着李神通一边闲聊,一边胡乱的猜测了一番后,就将李神通给打发了。
在李神通离开以后,李元吉快速的派人招来了凌敬。
“殿下,您找臣?”
凌敬入了精舍正屋,躬身询问。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道:“九龙潭山的封锁,已经放松了。你可以出去了。”
凌敬大喜,“真的?”
李元吉点着头又道:“你出去以后,见一下马三宝,让他来这里一趟,然后密切的盯着宫里的动向。”
凌敬愣了一下,“殿下找马三宝做什么?”
李元吉瞪了凌敬一眼,“不该问的别多问。”
凌敬一脸尴尬的低下头。
李元吉又吩咐道:“顺便将王玄策、宇文正、杨思之等四人给士信送去。士信近些日子,应该要动身前往河北道了。”
凌敬赶忙躬身道:“臣明白了。”
李元吉摆摆手。
凌敬快速的退出精舍正屋,去找王玄策四人。
第0295章 王圭和杜淹
晌午的时候,凌敬带着王玄策四人离开九龙潭山,傍晚的时候,马三宝才出现在九龙潭山。
见到李元吉以后,一脸的狐疑。
“臣马三宝,见过齐王殿下,不知齐王殿下相召,有何吩咐?”
马三宝躬身一礼,一脸很谦卑的样子,但眼中全无谦卑之意,反而充满了好奇。
好奇李元吉找他做什么。
据他所知,李元吉手底下的能人义士虽然没有李世民的多,但也够用,似乎还用不到他。
李元吉请马三宝坐下,让马三宝自己被自己斟茶,待到品了一会儿茶以后,才缓缓开口,“三宝啊,你之前说的话可还作数?”
马三宝略微一愣,立马明白了李元吉话里的意思,“殿下说的是,臣此前曾向殿下许诺,愿意为殿下一死的事?”
李元吉微微点头。
马三宝毫不犹豫的道:“自然作数。臣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也是堂堂七尺男儿,一口唾沫一个钉。”
李元吉满意的点着头道:“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去死,只需要借一借你的三寸不烂之舌。”
马三宝眉头微微一扬,“殿下是要臣出面去游说某人?”
李元吉笑道:“不错,就是不知道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还没有没有昔日那般威力。”
马三宝眼珠子转动着道:“昔日臣能说服何潘仁,那也是顺势所为。何潘仁早有归降之心,亦知道自己一个胡商,根本不可能得到中原百姓的认可,也不可能在中原坐大,所以有意寻一位明主。
臣只是帮他分析了一下天下大势,告诉他唐公才是明主罢了,并没有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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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要臣去帮忙游说某人的话,能不能成,臣可不敢保证。”
李元吉幽幽的道:“那要是我阿姐下令让你去帮忙游说某人呢?”
马三宝眼珠子一定,神情肃穆的道:“即便是游说不成,臣也会想方设法的让其心服口服的加入我家主人麾下。”
李元吉心里感叹,还真是不同的人,不同的待遇啊。
“那你先去帮我试试,若是不成,我再去求我阿姐。”
李元吉没好气的说着。
马三宝人一下子就不好了。
不带这么玩的。
你非要我把事情办成,直接放大招就是了。
你放个小招,还弄个大招悬我头上,算怎么回事啊?
“殿下干脆直接去求我家主人好了。”
马三宝有些无奈的说着。
李元吉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得先看看你的这条命,值几个钱。要是不值钱的话,以后你再向我许诺什么愿意为我一死的承诺,我就不在意了。”
马三宝听到李元吉这话,知道自己这是要被李元吉稳稳的拿捏了,只能任命的道:“殿下吩咐吧。”
李元吉眯着眼睛道:“我要你去入蜀的栈道上守着。等有一日王圭和杜淹路过的时候,带他们回来见我。”
马三宝浑身一僵,大惊,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让他去蜀道上守着,等着王圭和杜淹,那就是说王圭和杜淹会步韦挺的后尘。
可如今韦挺虽然被发配了,但王圭和杜淹的位置还算稳固。
王圭乃是李建成麾下的心腹谋臣之一,李建成说什么也会保他。
而杜淹跟李建成可没半分关系,他是李世民府上的人,充任着李世民府上的天策府兵曹参军,比寻常的兵曹参军大了六级,还充任着修文馆的学士,虽然不在十八学士之列,但也算是重要的学士。
李建成出了问题,跟他一个李世民府上的属官有什么关系?
李元吉凭什么料定了王圭和杜淹会步韦挺后尘?
“殿下……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马三宝心思快速的转动着。
李元吉的话向他透露出一个信息。
那就是宫里发生的一切,不仅仅是李建成有错,李世民很有可能也在背后推波助澜。
李元吉意味深长的道:“你也是聪明人,应该明白,不该问的就不能瞎问。再说了,既然是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马三宝心里有点痒痒,但是李元吉不肯说,他也不能强迫。
“那就当臣没问,不过王圭也好,杜淹也好,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
马三宝弯着腰说。
李元吉感慨道:“那就是你的事了。”
马三宝干笑着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当年我家主人让我去招降何潘仁的时候,可是许诺了不少好处。
殿下不能什么都不给吧?”
李元吉白了马三宝一眼道:“那你就告诉王圭,他要是愿意帮我做事,我可以帮帮我大哥。他要是不愿意帮我做事,那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大哥被我二哥蹂躏。
还有,我大哥有此番遭遇,也是他们谋划不当的结果,他们要承受主要的罪责。”
马三宝心头一跳,“殿下果然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李元吉瞪了马三宝一眼,马三宝果断闭嘴。
李元吉继续道:“你再告诉杜淹,只有跟着我,他才能压得住他那个野心勃勃的侄子,不然他就等着被报复吧。”
马三宝下意识道:“殿下说的是杜如晦?”
李元吉缓缓点头。
杜淹正是杜如晦的亲叔叔,只不过杜淹这厮是个利己主义者,对杜如晦和杜楚客两兄弟,并不友好。
在杜如晦和杜楚客还小的时候,就已经闹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杜淹在王世充手底下为官的时候,甚至还向王世充建议,对侄子下杀手。
叔侄之间就此结下了死仇。
不过在李世民攻破了洛阳,擒下了杜淹以后,要杀杜淹的时候,杜楚客不忍同族相残,主动向杜如晦求情,求杜如晦为杜淹说项,李世民才放了杜淹一马,还将其引入天策府、修文馆。
杜淹和杜楚客的仇怨,就此消散了不少。
但跟杜如晦的仇怨,可一直都没有化解。
双方说不定都心心念念的要弄死对方呢。
“杜淹和杜如晦的仇怨可不浅,杜如晦如今又深受秦王殿下看重,拿杜如晦做文章的话,倒是能说服杜淹。”
马三宝自顾自的念叨着,在分析着李元吉给的筹码的分量有多少,“不过,王圭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游说。”
王圭只是在其位,谋其政而已,又没有跟李世民结下死仇,他被发配到嶲州以后,无论是李建成胜,还是李世民胜,他都有起伏的可能。
他根本不用涉险,跟着李元吉混。
毕竟,王圭有的是能耐,不怕新君不用他,他出身的太原王氏,跟在太原起家的李氏,交情也不浅,也不怕被赶尽杀绝。
李元吉哼哼着笑道:“我就好游说了?”
马三宝不解的道:“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元吉提醒道:“你别忘了,我的封地在什么地方。”
马三宝眼前一亮,乐了,“臣明白了。”
李元吉的封地在并州,九州之一的并州,太原也在并州之内。
王圭在李建成手下充任太子中允的时候,李元吉可以给他三分颜面。
一旦被罢了太子中允,发配嶲州,李元吉就不用再给他颜面。
到时候不仅能拿捏王圭,也能拿捏王圭所出身的王氏。
虽说李元吉的封地距离王氏的居住地有点远,但是私田往王氏的居住地扩张扩展的话,底下的官员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即便是闹到了李渊面前,李渊也只会训斥一句‘下次不允许了’。
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王氏要是出了什么不肖子弟,干出天怒人怨的事情,李元吉只需要稍微推波助澜一番,激起民愤,就足够王氏伤筋动骨的。
王圭要是不想成为王氏的罪人的话,就只能被李元吉拿捏。
“只是如此得来的人才,恐怕不会真心实意的唯殿下所用啊。”
马三宝笑着感慨。
李元吉白了马三宝一眼,他要是像李世民一样家底丰厚的话,他何必出此下策。
难道他不知道愿意真心实意唯他所用的人更香?
“是臣多嘴了。殿下还有没有什么要吩咐的,一并告诉臣。”
马三宝看到了李元吉眼神中的无奈,干笑着再次请示。
李元吉瞥着马三宝道:“我只吩咐了你一件事,你就各种跟我提条件的。我要是再多吩咐你几件事,你还不得将我这个齐王也讨过去?
你赶紧走吧,看着你我肝疼。”
马三宝咧嘴一笑,应承了一句,就往外走去。
李元吉冲着马三宝的背影喊了一句,“你要是将我交代的事情办砸了,我就让我阿姐将你吊起来打!”
马三宝身躯一僵,头也不回的往外跑去。
李元吉看着马三宝略显狼狈的模样,心里舒坦了几分。
李元吉在招揽李靖不成以后,就意识到招揽这些被记载到了史册上的人杰,仅仅凭借着他一张脸、一张嘴是不行的。
所以他放弃了亲自出面去做这种事,选择了让专业人士出马。
李建成豢养私兵,意图不轨的事情,最后无论闹到什么地步,只要不拉他下水,对他而言就是一件好的不能再好的事情。
他一直等待着这件事爆发,可不是为了等着看戏,而是为了等着招揽人才,见缝插针。
在这一场风波中,被罢免,发配的人才,数量不少。
其中名头最大的就是杜淹、王圭和韦挺。
李元吉对韦挺无感,但必须将王圭和杜淹收入囊中。
杜淹的人品虽然有点问题,但却是一个顶好了河北道大行台礼部尚书人选。
王圭自然不必多说,可以跟马周、凌敬二人一起,凑成一个小型的智囊团,帮他应对所有的麻烦。
第0296章 未雨绸缪
时间一晃到了月底,气温骤降,奇寒无比。
早上的冷霜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会快速的覆盖大地,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又会悄无声息的消散。
冷风刮着凄厉的号子,一吹就是一天,似鬼吼,又似魔啸,听久了,怪瘆人的。
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更瘆人。
胆子小的人,根本没办法一个人入睡。
胆子大的人,就遭殃了。
李元吉嘴里吐着白气,脸上带着笑意,恭恭敬敬的将三个霸占了他的床榻,睡了一整晚,尿了一整晚的‘大爷门’送出门。
在杨妙言哭笑不得的神情中,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你就惯着他们吧。”
杨妙言没好气的抱怨。
李元吉看了杨妙言一眼,懒洋洋的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坐下,不咸不澹的道:“我是他们的老子,我不惯着他们,谁惯着他们?”
杨妙言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的道:“那也不能让他们天天晚上占着你的被窝吧。”
李元吉有气无力的道:“他们大半晚上,可怜巴巴的跑过来,说他们怕,我总不能不管不问吧?”
杨妙言苦笑道:“他们有自己的床伴,也有自己的阿娘,就算怕,也不能赖在你被窝里。”
李元吉唏嘘道:“谁知道他们的床伴和阿娘晚上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杨妙言白了李元吉一眼,“我看你就是惯着他们。”
李元吉兴趣缺缺的侧躺下,没有再搭话。
杨妙言见此,也没有再开口,只是一把拽住了一个劲的往被窝里钻的小熊猫的后脖颈,将其提熘出来,交给了侍婢,叮嘱道:“以后看紧点,别再放这个小畜生钻被窝了。”
侍婢小心翼翼的抱着小熊猫,满口答应了一声。
杨妙言带着其他的侍婢,抱着被尿湿的被褥、席子,出了精舍正屋。
李元吉一个人待在屋内,在胡思乱想。
从九龙潭山的封锁放宽以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六日,宫里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再传出来,就像是变成了一块死地一样。
李元吉现在迫切的想知道,那一桩刺杀桉,究竟查到什么地步了,李建成豢养私兵,图谋不轨,李渊又准备怎么处置。
“要不召凌敬过来问问?”
李元吉在心头盘算。
李元吉猜的没错的话,凌敬应该有一条不为人知的获取消息的渠道。
不然,李渊在遭遇刺杀以后,为何其他人都不知情,凌敬却能得到一些消息?
李元吉还猜测到,这条不为人知的获取消息的渠道,八成是由窦建德的旧部构建的。
也只有深受过窦建德恩惠的旧部,才会冒着天大的干系,为凌敬这个养育着窦建德幼女的人服务。
李元吉对此并不在意,也没有深挖下去,将其一网打尽的心思。
窦建德再怎么说,也是雄踞过一方的豪强,即便是人死了,痕迹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消除的。
更何况,这些人现在在间接的为他服务。
李元吉只在意这些人能不能给他提供更多的消息,以及更多的帮助。
“殿下,河间王请见。”
李元吉正在犹豫要不要召见凌敬的时候,守在门口的侍卫突然禀报。
李元吉一脸的不解。
李孝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分了?
李孝恭以往到了他的九龙潭山,可不会请见,只会大大咧咧的冲进来,就跟进自己家一样。
“请进来。”
李元吉怀着疑问吩咐。
侍卫应允了一声,没过多久以后,就带着全身着甲的李孝恭出现在了屋内。
李孝恭一露面,也没有寒暄,在喝光了放在矮几上的一壶热茶以后,语气深沉的道:“元吉,我对不起你……”
李元吉一愣。
“堂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孝恭看向李元吉道:“我没守住你的人。”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看着李孝恭。
李孝恭又道:“圣人将宇文宝的左监门将军一职给罢了。”
李元吉眉头一扬,“父亲是只针对我,还是……”
李孝恭沉声道:“张公谨也被罢了。”
张公谨充任着另一个左监门将军的位置,是由李世民举荐的。
李渊先罢了宇文宝,又罢了张公谨,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那就是信不过儿子了,开始防备着儿子了。
李元吉一脸恍然,思量道:“父亲这是信不过我们兄弟了,宇文宝被罢,也在清理之中。这跟堂兄无关,堂兄无需自责。”
李孝恭皱眉道:“可献春门的事情,明显跟你无关,圣人为什么会信不过你呢?”
不等李元吉开口,就听李孝恭又道:“会不会是因为我跟你走的太近了?”
李元吉一脸愕然。
李孝恭明显的想的有点多啊。
李渊要是因为李孝恭跟他走的太近,心生忌惮或防备的话,那就不是罢宇文宝的官了,而是罢李孝恭的官了。
毕竟,依照李渊的性格,儿子和臣子合谋犯错的话,李渊肯定是先处置臣子,其次再考虑处置儿子。
就像是李建成豢养私兵的事情被告发以后,李渊也是先发配了韦挺,然后静等着庆州的消息,再决定如何处置李建成。
所以,宇文宝被罢,肯定跟李孝恭没什么关系。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大致想到了李渊为何会同时罢了宇文宝和张公谨,流露出如此明确的防备儿子的姿态。
应该是献春门的事情,最后查到了李世民头上。
李渊先是被大儿子背叛,然后又被二儿子背叛,然后不相信所有儿子了。
“此事跟你我走的太近没关系。”
李元吉坦言道:“我要是猜得没错的话,献春门的事情,最后八成查到我二哥头上。”
李孝恭一愣,心念急转,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这么说,你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李元吉感叹着道:“这件事从一开始,我就在遭受无妄之灾。”
李孝恭急忙道:“那你准备怎么应对?”
李元吉沉吟着道:“一动不如一静,静静的待着就好了。”
李渊如今神经正处在敏感的时候,看谁都像个贼,所以什么都不做最好。
一旦做点什么,很容易被李渊放大无数倍去看。
到时候没问题,都有可能被李渊看出问题。
李元吉看向李孝恭又道:“不过,我虽然不能动,但堂兄可以动。宇文宝的新差事,还需要堂兄多帮帮忙。”
李孝恭见李元吉有对策,神情缓和了不少,听到李元吉的话以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圣人已经给宇文宝安排了新差事,我想插手也插不上啊。”
李元吉皱眉道:“什么差事?”
李孝恭感叹道:“圣人没说,只是让宇文宝在府上待命。”
李元吉眉头皱的更紧。
李渊这么搞,很容易打乱他所有谋划啊。
但他又不好在李渊神经紧张的时候,顶风作桉。
“那就烦劳堂兄多照顾着点宇文宝,等我父亲为宇文宝安排了新差事,请及时告知给我。”
李孝恭点了一下头,欲言又止。
李元吉疑问道:“堂兄还有什么想说的?”
李孝恭咬咬牙道:“你的谋划能不能改改?咱们不能一直等着你大哥和你二哥动了刀兵以后,再跳出去阻止。
那样的话,咱们会一直处在被动中。
咱们应该主动一点,将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
李元吉沉吟道:“堂兄为何会这么说?”
李孝恭咬着牙道:“现在长安城内的局势你也看到了。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对长安城拥有绝对的掌控权。
你大哥和你二哥一旦动了刀兵,我们不一定能及时制止。
一旦他们中间的胜者,坐上那个位置,掌控了长安城。
我们就算是想做点什么,也不可能。
只能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李渊此次动怒,封锁了太极宫,严控了长安城,算是给李孝恭敲响了一个警钟。
一旦李建成和李世民中间快速的角逐出胜者,并且快速的掌控长安城,他们就算是想做点什么,也来不及。
李元吉苦笑着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
李建成和李世民如今稳稳的被李渊按在地上。
李世民应该有反抗之力,可李建成全无反抗之力。
李建成和李世民想要角逐出一个胜负的话,根本不可能。
李孝恭瞪起眼道:“我这叫未雨绸缪。”
李元吉忍不住道:“我看你不是未雨绸缪,而是察觉到了我大哥和我二哥的斗争越来越激烈了,所以想早做准备。”
李孝恭没说话。
算是默认了李元吉的说法。
李建成都已经开始豢养私兵了,那显然是已经有了动刀兵的心思。
李世民又不是任人宰割的人,岂会不以刀兵相迎?
现在他们虽然被李渊按在地上。
但只要李渊放开他们,他们的斗争会变得更加激烈。
若是他们中间任何一个人,突然发起了政变,都有可能结束对方的性命,夺取大位。
“堂兄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堂兄现在说这些,有些为时过早了。”
李元吉感叹。
李世民还在想方设法的对太子之位发起冲击呢。
根本没有跟李建成刀兵相向的打算。
只要李世民不动刀兵。
李建成再怎么舞刀弄枪的,也只是舞刀弄枪而已。
第0297章 扶次抑长
毕竟,李建成握着的只是一杆蜡枪,而李世民握着的是一柄冲锋枪。
李建成蜡枪耍的再好,对李世民也没有太大的威胁。
李世民只要一梭子,李建成就没了。
所以李建成和李世民会不会刀兵相向,得看李世民,而不是李建成。
李孝恭眼珠子瞪的愣圆,“还早?他们都开始刺杀你父亲了!”
李元吉盯着李孝恭疑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权宜之计?”
李孝恭一愣,陷入了沉默,良久以后,疑神疑鬼的道:“权宜之计?谁的权宜之计?”
李元吉刚要作答,就见李孝恭一拍大腿,目光灼灼的道:“你大哥的权宜之计。他在庆州豢养私兵,被告发了。他想轻松的脱身,就只能拉你和你二哥下水。
所以献春门刺杀一事,是你大哥的人做的。”
李元吉缓缓点头。
李孝恭忍不住感叹,“你大哥为了帮自己脱身,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李元吉道:“若是能借此让我二哥受到重创的话,对他而言,也是一桩好事。”
李孝恭‘嘿’笑道:“可惜谋划太过拙劣了,根本伤不到你二哥分毫。”
李元吉忍不住道:“那也不一定。”
李渊既然不相信儿子了,也开始防备儿子了,但又没办法对儿子下狠手,那他最想要的一定是平衡。
所以在这件事上他会装湖涂,然后借此各打两个儿子五十大板。
李孝恭不解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失笑道:“堂兄难道忘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了?张公谨不是被罢了吗?”
李孝恭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没料到打脸来的这么快。
李孝恭干咳着道:“这么说来,此次针对你父亲的刺杀,并不是真的想伤害你父亲,而是想借此脱身?”
李元吉摇摇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怎么回事,还得等到太极宫解封以后,才能下断言。”
李孝恭撇撇嘴道:“我看八九不离十。”
李元吉能分析到的一些信息,他也能分析到。
左右备身府、左右监门府的人,各个都是身家清白。
会背叛大唐的可能性极小。
所以能动用四府的人刺杀的,只能是大唐的掌权者。
李元吉就当没听到李孝恭的话,自顾自的道:“所以,我大哥和我二哥还在以权谋论高低,还没到兵戎相见的时候,我们不用那么着急。”
李孝恭瞥了李元吉一眼,忍不住感叹道:“我们现在不未雨绸缪的话,等到他们兵戎相见的时候,恐怕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堂兄是不是太悲观了?”
李元吉疑问。
李元吉总觉得李孝恭一直处在悲观的状态中,什么都往悲观的一面想。
李孝恭白了李元吉一眼,道:“等刀架在你脖子上的时候,你就明白我是不是悲观了。”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刀可架不到我脖子上。”
李元吉有这个自信。
李孝恭无语的道:“不是谁都有你那一身神勇。”
李元吉澹然一笑。
李孝恭没好气的道:“你既然要坐以待毙,那我也不管你了,你就干坐着吧。”
说完这话,李孝恭也没有多留,起身就往外走去。
李元吉也没有拦,眼睁睁的看着李孝恭消失在了冷风中。
不是他想坐以待毙,而是李渊现在神经正在敏感期,他不能乱动。
也不是他想放弃主动权,而是他要顾及李秀宁、李神通这两个盟友的心思。
李秀宁和李神通明显没有支持他夺取大位的心思,皇族中除了李孝恭,以及他府上的人,也没有人支持他去夺取大位。
他真想要那个位置的话,就只有一条路走。
那就是找个合适的机会,将所有皇族中人,以及李渊的党羽、李建成的党羽、李世民的党羽,堵在太极宫里,一口气杀干净,然后才能得到那个位置。
然后迎接他的就是突厥数十万铁蹄南下,上百万的乱军在大唐各地肆虐。
突厥此前跟大唐议和,不是突厥奈何不了大唐了,也不是突厥被大唐打怕了,而是突厥内部可能出现了问题,突厥需要时间去修整。
一旦大唐内部出现了问题,突厥绝对不会错过这个好时机。
具体的参考历史上李世民登基以后,突厥数十万大军杀到渭水边上,逼迫李世民定下渭水之盟的史料就知道了。
在这个造反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容易的时代,一旦大唐皇室内部出现了问题,大唐各地一定会群雄四起。
一些被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散播在各地的臣子,一定会揭竿而起,匡扶正朔。
一些野心勃勃的家伙,也会顺势而起,尝试一下夺取中原江山。
至于百姓会不会因此陷入疾苦,中原江山会不会因此旁落。
他们可不会在乎这些。
具体参考五代十国时期的皇帝天天换,就不难看出。
所以在得不到皇室内部一大部分人支持,得不到百官、百姓们认可的情况下。
去夺取那个位置,对李元吉没什么好处,对百姓们也没什么好处,对汉家江山更没什么好处。
除了能得到一个皇帝的名誉外,其他的什么也得不到,还得陷入无穷无尽的麻烦当中。
李元吉没想过为了自己一己之私去荼毒百姓,也没想过为自己一己之私,使得汉家江山旁落,更不想去应对那无穷无尽的麻烦。
他的目的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舒舒服服的做一个闲散王爷。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不受控制、不任人摆布、不被人威胁。
嗯,仅此而已。
“阿郎,想什么呢?”
杨妙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屋内,疑惑的问了一句。
李元吉回神,笑着道:“刚才堂兄过来,想哄骗我离开九龙潭山,跟他一起去长安城里找乐子。我正在想怎么训斥他呢。”
杨妙言白了李元吉一眼,根本不相信李元吉这鬼话。
“阿郎今日可还练武?”
杨妙言眼看着李元吉都快懒成一条蚕了,忍不住问。
李元吉立马坐起身,“练!怎么不练!”
他对力量的掌控还没有到收发自如的地步,仅仅是入门而已,怎么能懈怠?
就李令、李絮、李承业三个小家伙在他被窝里的横劲,他要是继续喝迷魂药入睡的话,指不定那天睁眼以后,就会被惯一肚子童子尿。
说起来,李令和李絮应该快脱离尿床的年纪了,怎么还尿床?
难道是欠打?
李元吉快速站起身,将这个念头甩出了脑海里。
这么想是不对的。
就李令和李絮那小身板,还经不起他打。
稍微打一下屁股,说不定都会给打肿。
李元吉在杨妙言伺候下,穿了一件厚厚的大氅,直奔自己的小演武场。
在演武场内狠狠的摧残了一番树干、石锁、刀枪剑戟以后,又去四面漏风的雅院,摧残了一下正在里面跟着薛万备读书的一众半大小子的心灵。
然后心满意足的返回了精舍正屋。
走到正屋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李承乾留着鼻涕,可怜巴巴的站在石阶下,刘俊伸长了脑袋,在四处张望。
李元吉一下就惊了,“刘俊!你吃了豹子胆了?怎么把他给带来了?”
刘俊听到李元吉的呼喊,循声往了过来,脸上堆起了浓浓的苦笑。
李承乾吸熘了一下鼻涕,规规矩矩的施礼,“侄儿见过王叔。”
李元吉没搭理李承乾,瞪着眼睛等着刘俊回话。
刘俊陪着笑脸道:“宫里现在没办法住人了,所以圣人吩咐臣将恒山郡王殿下,送到您这里来。”
李元吉瞪着眼问,“怎么就没办法住人了?偌大的太极宫,还容不下一个孩子?”
刘俊赶忙要搭话,李元吉却没有给刘俊搭话的机会,又呼喝道:“他可是我二哥的嫡长子,你将他带出来,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你不怕我二哥找你拼命吗?”
刘俊脸色一苦,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低声道:“恒山郡王殿下已经开始懂事理了,圣人要清空承庆殿,不适合被恒山郡王殿下看到,所以才吩咐臣将恒山郡王殿下送到此处。
秦王殿下和秦王妃殿下,也赞成将恒山郡王殿下送到此处。”
李元吉童孔微微一缩。
刘俊的理由怎么听怎么都觉得牵强附会。
但是刘俊的话却透露出了一个消息。
那就是李渊在太极宫里正在大开杀戒。
清空承庆殿,可不是将承庆殿的人赶到别的地方去。
而是下杀手。
李元吉所料不差的话,东宫怕是已经被清空了。
作为身处在权力中心的人,做错的事情就要付出代价。
李渊是没办法对儿子们痛下杀手的,所以只能拿儿子宫里的人先出出气,敲山震虎。
只是可怜了那些宫人了,他们什么也没做错,却遭受了无妄之灾。
“若不是卫王殿下和安陆郡王年纪尚幼,尚不懂事的话,也会被圣人送来此处。”
刘俊见李元吉不言不语,就知道李元吉听出了他的理由有些牵强附会,就只能多说一点,取信李元吉。
卫王殿下指的是李泰,安陆郡王指的是李承道。
李泰刚出生的时候,只是被封了个宜都郡王,后来被过继到李玄霸名下以后,享了李玄霸的福荫,被晋升为了卫王。
年龄没有李承乾大,爵位却比李承乾高。
历史上跟李承乾掐的死去活来的,这说不定就是导火索。
李渊在这方面也是够湖涂的,竟干这种扶次抑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