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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圣诞稻草人     满唐红txt下载     满唐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403章 利弊

    李元吉带着任瑰回到精舍正屋,早已得到了消息的杨妙言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酒菜。

    有酒有肉、有各式各样的野菜、也有冬藏的干菜。

    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细细的数的话,能数出十个盘子八个碗,总之很丰富。

    虽然二月是播种的季节,并没有什么时令的蔬菜,但是各种野花野草已经生出了金黄的嫩芽儿。

    只要稍加辨认,就能从中摘取到不少人们可以食用的野菜。

    在这个食物种类并不丰富,且冬天见不到什么绿色蔬菜的时代。

    但凡是持家有道的妇人,都知道在不同的季节里,如何去寻找野菜,如何为家中的餐桌上添一抹绿色。

    杨妙言算得上是一个持家有道的妇人,虽然她的身份决定了她不能亲自去找各种野菜,但她可以吩咐府上的仆婢们去找,找各式各样各种种类的野菜。

    并且吩咐厨娘烹调出各式各样的美食。

    大致也就是煎炸烹煮,至于说是炒,那绝对见不到。

    即便是李元吉已经将炒菜的法子悄无声息的教给了府上的厨娘,府上的厨娘也很难做出符合李元吉胃口的炒菜。

    主要是缺少各种各样的左料,也缺少数百上千年磨砺出的炒菜的技艺。

    李元吉倒是懂得一点炒菜的技艺,但没有易牙之名,也不好一股脑的倒给厨娘,只能潜移默化的去影响,也只能悄无声息的去寻找,如此才能悄无声息的还原出一部分他脑海中的炒菜。

    也许是吃惯了各种的山珍海味,也许是灵魂深处一直清晰的记得后世的各种美味。

    所以李元吉对杨妙言做的一大桌子看着很丰盛的酒菜,并没有多少食欲。

    任瑰倒是食欲满满,在小心翼翼的夹了一快子凉拌七七菜(荠菜)放进嘴里以后,就眯起眼,贪婪的咀嚼了起来。

    看他的样子,就像是在吃什么世间难得的美味似的。

    李元吉也被他的样子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夹了一快子凉拌七七菜塞进嘴里,稍微咀嚼了一下,感觉到一丝丝苦味以后,微微皱了皱眉头。

    强行将嘴里的七七菜咀嚼完了,吞咽了下去以后,才疑惑的对任瑰道:“这七七菜也没那么好吃啊,你怎么吃的那么贪婪,像是吃什么时间美味似的?”

    任瑰慢吞吞的将嘴里的七七菜咀嚼完了,又夹了一快子细细的品味了一番后,才笑着道:“臣贪的可不是这七七菜的味道,臣贪的是今春的第一抹青绿。”

    李元吉一脸恍然的点点头。

    原来任瑰之所以吃的如此贪婪,并不是因为七七菜真的有多好吃,而是在贪新春的第一抹青绿这个情怀。

    任瑰作为一个文武兼备,并且文武造诣皆不俗的人,偶尔展露一下文人的情况,倒也在情理之中。

    李元吉也不知道任瑰的情怀到底需要几口才能满足,所以就劝任瑰多吃了点。

    不过任瑰只吃了七口,便不在多吃了。

    李元吉见盘子里的凉拌七七菜还有很多,忍不住道:“为什么不多吃点?你不用顾及我,我不太喜欢七七菜上的那股澹澹的苦味。”

    任瑰抚摸着长须,老神在在的笑道:“七七菜虽苦,却有回甘,就像是殿下府上传出来的青茶一般。”

    李元吉一愣,意外的道:“你还知道青茶?”

    任瑰点着头,好笑的道:“臣既然要投入殿下门下,多多少少得了解一下殿下的喜好,自然知道殿下府中传出来的青茶。”

    李元吉忍俊不禁的笑道:“那你觉得青茶如何?”

    任瑰笑着道:“味虽苦,却有回甘,有先苦后甜之意,就像是人生,值得多次回味。”

    李元吉一下子觉得遇到了知己,当即笑道:“看来你很喜欢青茶啊,那等你回府的时候,我让人给你备一些。”

    任瑰也不客气,拱着手笑道:“那臣就多谢殿下了。”

    李元吉摆摆手,伸了伸快子,邀请任瑰继续大快朵颐。

    任瑰一个劲的笑着摇头。

    被李元吉邀请的次数多了,才不得已说出了一句实话,“臣虽然喜欢吃七七菜,但却不喜欢吃清拌的,臣更喜欢吃七七菜混着麦粉做成的蒸饼。”

    李元吉一下子被任瑰逗乐了,看任瑰更顺眼了。

    因为他和任瑰的喜好一样,不喜欢吃凉拌的野菜,但却喜好野菜混合面粉蒸出来的蒸饼。

    要是再配上点青红辣椒拌成的酸辣汁子蘸着吃,那就更美味了。

    “哈哈哈,既然如此,那下一次你过来的时候,我就让王妃多准备一些野菜蒸饼。”

    任瑰抚摸着长须,乐呵呵的打趣道:“殿下可不能这么惯着臣,不然时间长了,臣会蹬鼻子上脸的。”

    李元吉被逗的更乐了,跟任瑰这种头脑精明,说法风趣,并且有分寸的人聊天,就是有意思。

    当即,李元吉一边陪着任瑰聊天,一边邀请任瑰一起品尝其他的酒菜。

    在酒足饭饱之后,李元吉吩咐侍婢收拾了残羹剩饭,上了两杯清茶以后,开始跟任瑰聊起了正事。

    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他们所说的话题,只说了一半,并没有继续往下再说。

    一来是路上寒风凛冽,不是说话的地方,容易被冻着。

    二来是再往下说,所需要说的就更多了,也不适合站在路上说。

    所以李元吉就带着任瑰回到了精舍正屋,准备吃饱了喝足了以后再深谈。

    如今吃饱了喝足了,也该继续深谈刚才没有说完的话题了。

    李元吉端着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后,缓缓的道:“如果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今日在南苑猎场中所发生的一切,都有可能是我二哥算计好的。”

    任瑰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臣觉得八九不离十。”

    李元吉目光落在任瑰身上,幽幽的道:“如此说来,我今日即便是不生阚棱的气,不说那番气话,不逼的阚棱一命相搏,阚棱也会身受重伤,其他人也是如此?”

    任瑰点着头道:“确实如此,即便是殿下不逼阚棱,秦王殿下也会想方设法的逼阚棱一把。亦或者让手底下的人轮番上阵,跟阚棱等人教技,然后再借着误伤为名,重创阚棱等人。”

    李元吉自嘲的笑道:“如此说来,我算是帮了我二哥一把?”

    任瑰摇摇头道:“算不上是帮秦王殿下。”

    李元吉狐疑的看向任瑰。

    任瑰认真的道:“殿下是帮了自己一把。”

    李元吉沉吟着,细细的品味了一番任瑰的话,大致的明白了任瑰的意思。

    如果他不生阚棱的气,没逼阚棱拼命的话,那么今日在南苑猎场上的比试,就会从搏命战变成车轮战。

    如果是车轮战的话,他输了会更不好看,李世民赢了也不会好看。

    他和李世民即便是没有结怨翻脸的意思,互相也得给对付甩脸色看。

    尤其是他,在手底下的人被车轮战欺负了以后,他要是不给李世民甩脸色看的话,那就不符合他的人设,也不符合他在大众面前所表现出的性格。

    可他要是为了维护人设和在大众面前的性格,给李世民甩脸色看,并且传出跟李世民不合的风声的话,那他就别想达到降低他存在感的目的了。

    如今李世民和李建成斗的正火热,任何一个皇族中人在这个时候跟他们中间任何一个人传出不合的风声,都会被放大了看,也都会被利用。

    比如他和李世民传出不合的风声,那么李建成很有可能就会借此见缝插针。

    或许不会拉拢他,但想办法拉他入局,去跟李世民小范围内的相斗还是可以的。

    别看李建成在对付李世民的时候,次次受挫,次次被针对,就真以为李建成没有手段。

    李建成的长出在吏政上,而非兵法谋略上。

    李建成要是扬长避短,放弃了在兵法谋略上跟李世民争锋,而是改为用国政、民政、以及地方上的吏政跟李世民争锋,李世民想挫败李建成的阴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李渊在李世民优秀的不像话的情况下,还坚持的力挺李建成,除了要维护嫡长子继承制,以及怕李世民上位以后容不下李建成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李建成在吏政方面相当出色。

    试想想,李建成如果只有一个嫡长子的身份,在吏政、兵法、谋略各个方面皆没有建树的话,李渊怎么可能坚定不移的力挺他?

    李渊虽然把儿子看的很重要,但还没有重要到为了儿子可以无视家业以后的发展和壮大的地步。

    所以李渊坚定的力挺李建成,也是因为能看到李建成的长处,知道把家业交到李建成手里,李建成能将家业发展壮大下去。

    李建成要是听到他和李世民不合的话,想要拉他下水也很容易,只需要动用一些手段,让都畿道的吏政和河北道的吏政产生冲突即可。

    都畿道如今名义上虽然是归朝廷管辖,可实际上都畿道上上下下大小的官员,几乎都跟李世民有那么一点儿关系,其中一部分高官,私底下早就开始以李世民的犬马自居。

    所以现在李世民在都畿道说一句话,比李渊还管用。

    这也是为何薛万述、马周等人想要京杭大运河,必须得李世民点头的而原因。

    因为京杭大运河的一端,就在都畿道的中心城市洛阳。

    而河北道是归他管辖,一旦河北道的吏政和都畿道的吏政出现了争执。

    他横竖都得跟李世民过过手。

    毕竟,河北道如今算是他的基本盘之一,他不可能在河北道的事情上让着李世民。

    都畿道也逐渐的被李世民打造成了另一个陕东道,在都畿道的事情上,李世民也不会让着他。

第0404章 一手准备,两个战略目的

    这就是权争。

    在权力的覆盖范围相邻,且随时会相交的情况下,权争是不可避免的。

    而权争绝对不能退。

    只要你敢退,别人就会觉得你软弱可欺,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来,掠夺干净你手里的每一分权力。

    在这个过程中,别人不会有任何的心慈手软,更不会给你任何喘息的机会。

    所以遇到权争,必须得争。

    哪怕从一开始就知道会输的头破血流,也要去争。

    争就有一丝取胜的机会,不争就一定会一败涂地。

    任瑰明显是看出来了他有心蛰伏,有心在李建成和李世民相争的时候做一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所以才会这么说。

    “我仔细想了想,还真是一桩好事。”

    李元吉明白了任瑰的意思,点着头附和了一下任瑰的话。

    任瑰脸上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灿烂了起来,“如此说来,殿下是准备在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相争的时候,选择蛰伏吗?”

    李元吉瞥了任瑰一眼,似笑非笑的道:“你是在试探我,还是在印证自己心中的猜测?”

    任瑰也没有藏着掖着,坦坦荡荡的笑道:“两者皆有。”

    李元吉笑问道:“那我的回答,你满意吗?”

    任瑰笑呵呵的点头。

    李元吉又问道:“他你试探我的目的是什么,印证自己心中猜测的目的又是什么?”

    任瑰微微拱手道:“自然是为了更好的为殿下出谋划策。”

    李元吉点着头,道:“我姑且相信了你的话。那你告诉我,我二哥到底会怎么对付我大哥?”

    任瑰愣了一下,揪着胡须迟疑道:“臣刚才不是说了吗?秦王殿下应该会从两方面入手,但具体会从那方面入手,臣也说不准。”

    李元吉笑眯眯的盯着任瑰道:“宫里死了人,你听说了吗?”

    任瑰又是一愣,不明白李元吉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略微思量了一下后,明白了李元吉话里的深意。

    任瑰眼中异彩连连的道:“原来殿下也注意到了此事,原来殿下也猜到了秦王殿下会从那方面入手了。”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现在可以跟我实话实说了吧?”

    李元吉是实在拿这些说话说一半的人没脾气。

    似乎说话不说一半,完全体现不出他们的能耐。

    你要是肚子里没点货,根本跟他们聊不到一起,甚至连他们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李元吉之所以如此肯定任瑰已经猜到了李世民会从那方面入手,是因为任瑰将李世民的所作所为太透彻了,几乎跟历史上发展的一些事情重合在了一起。

    所以李元吉断定,任瑰肯定号到了李世民的脉,只是不知道他肚子里是不是有干货,不会知道他接受的范围在什么地步,所以故意藏了一手。

    这是一种做人臣子的基本手段。

    其目的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随时随地的有新东西给主公。

    身为人臣,尤其是替人谋事的人臣,说话确实不适合说尽了。

    因为一旦说尽了,又没有新的东西给主公,那么主公很有可能就会抛弃你。

    作为一个有大把的人力资源可以调动的人,人家是不会放下脚步去等你的。

    你只要没用了,抛弃你是迟早的事情。

    至于什么念及旧情,念及你昔日的功劳,依旧重用你的事情,几乎是不存在的。

    因为绝大多数人主都没什么情义可言,绝大多数的人主也不喜欢手底下的旧臣拿旧功劳说事。

    即便是人主偶尔怀念一下旧情,怀念一下你昔日的功劳,那也不是真的在怀念旧情、怀念旧功,纯粹是人主想借此达到某种政治目的,又或者是千金买马骨。

    李元吉给任瑰倒了点干货,任瑰也不留一手了,当即兴致勃勃的道:“臣觉得,秦王殿下应该会双管齐下。”

    李元吉眉头一扬,“双管齐下?从后宫和兵马两方面一起入手?”

    李元吉知道李世民会从后宫方面入手,也知道李世民到底会做什么,但是不知道李世民也会从兵马方面入手,甚至没收到一点风声。

    历史上,李世民在从后宫方面破坏李建成名声,逼迫李渊废掉李建成的时候,也没有提到过李世民在这件事情上借着兵马做了些什么。

    如果任瑰的猜测是真的,可信度极高的话。

    那么这无疑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任瑰面对李元吉的疑问,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李元吉追问道:“我二哥会在兵马方面做些什么?”

    任瑰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无外乎收买太极宫各处的守将,向里面按插自己的人。”

    李元吉愣了一下。

    这个他倒是知道。

    李世民早就开始做了,他也在做。

    李元吉追问道:“还有呢?”

    任瑰指了指四方,道:“往关中四个门户处按插自己的人手,断绝各地兵马在长安城内出现动荡的时候,进入关中的可能。”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关中四大门户,说的是关中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四个紧要的关口。

    分别是东函谷关、西大散关、南武关、北萧关。

    只要守住这四个大门户,外面的兵马想入关中就很困难。

    这也是关中屡屡被选为都城所在地的主要原因之一。

    在历朝历代定都关中的皇帝们眼中看来,关中群山环绕,又有四大险关,易守难攻,只要守住这四大门户,即便是天下大乱,贼人想要攻入关中也很难。

    想法绝对是一个好想法。

    可是从历朝历代的变迁史上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在关中定都的朝代,借着关中四关达成了这种战略目的。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问题的主要原因就是,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们在定都关中的时候,小逊了后世子孙们的腐败能力,也高看了后世子孙们手底下将士们的战斗力。

    在他们看来,后世的子孙们即便是再不堪,占据着如此要地,只要随便派遣出去几个稍微能打一点的将军,也能守住关中。

    但是在他们的子孙们看来,关中四关真的没啥用,他们即便是将最厉害的将军、最宠信的臣子派去镇守四关,也还是会败。

    所以啊,定都关中的皇帝们想法是好的,可惜他们有点高看了他们的子孙。

    在他们看来随随便便就能守住的关中四关,在他们的子孙眼力,先祖带着一众开国功臣们复生,也未必守得住。

    不过,大唐如今是开国之初,李世民手底下绝大多数又在开国功臣之列。

    在李世民眼里,守住关中四关,断绝关中和各地的往来,应该是轻而易举能做到的事情。

    所以他在决定动用兵马去夺取太子之位的时候,肯定不会忘记将关中四关中的其中三关掌控在手中。

    剩下的一关就是函谷关。

    函谷关自东汉以后,其作用已经逐渐的被潼关取代。

    所以李世民要掌控关中东门户的话,只会对潼关下手,不会对函谷关下手。

    无论是任瑰提到的在太极宫按插人,还是暗中掌握关中四关,其实李元吉早有预料,暗中也做了不少布置,所以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只不过李元吉之所以能料到这些事情,也是结合历史上发生过的一切分析出来的,占了不少先知先觉的优势。

    任瑰能仅凭着现有的信息分析出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毕竟,除了任瑰,以及李世民和李世民手底下的一部分知情人员外,其他的人绝大多数还是两眼一抹黑。

    尤其是李建成和李建成手底下的那些人,到现在恐怕还没有弄清楚李世民会如何反击,李世民会如何布局,李世民会如何一步一步的算计他们。

    所以这么来看的话,任瑰的头脑以及分析能力,已经远超李建成手底下的那群人了,也远超了绝大多数人。

    如此人才,李建成不用也就罢了,也不杀,还放任他自流。

    李建成也不知道是盲目的自大,还是觉得他手底下的那帮子亲戚,以及那几个没见过什么大阵仗的武臣,真的能帮他成事。

    想到此处,李元吉又一次的在心里鄙夷起了李建成。

    鄙夷之余,李元吉瞥着任瑰又问道:“还有呢?”

    任瑰所说的一切他都已经知道了,他希望从任瑰口中了解一下他不知道的,也希望任瑰能给他带来更多的惊喜。

    任瑰听到李元吉的问话,明显的愣了一下,眼珠子微微瞪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他强忍着心中的震惊,试探的问道:“臣所说的一切,殿下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李元吉也没有隐瞒,点着头笑道:“你以为我真像是外界传闻的那般没脑子吗?你看我们兄弟姐妹当中,有没脑子的人吗?”

    这个理由就很强大。

    在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皆不俗的情况下。

    这话的可信度就极高。

    任瑰几乎没有任何怀疑的就信了,他欣喜的道:“如此说来,殿下一向都在藏拙?”

    李元吉瞥了任瑰一眼,不咸不澹的道:“不藏拙又能怎么样,跟我大哥和二哥一较长短吗?你觉得我大哥和二哥要是合起伙来对付我,我是他们的对手吗?”

    任瑰一愣,苦笑道:“那倒也是。”

    就李建成那个嫡长子的身份,再加上李世民那一身的能耐,以及那一府的人才,合起伙来对付李元吉的话,李元吉确实得趴。

    别说是李元吉了,就算是李渊对上了,也得低头。

    形势比人强,该藏拙就得藏拙,这不是怂,也不丢人。

    什么也不藏,锋芒毕露的冲出去跟李建成和李世民作对,被人家玩死,那才丢人呢。

    成王败寇不是随便说说的。

    只要最终能夺得大权,执掌天下,在此之前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可以被说成是卧薪尝胆。

    对于胜者,世人也好,史书也罢,都不会吝啬他们的赞美之词。

    李元吉瞥着任瑰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二哥还有没有其他的动作?”

    任瑰一瞬间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良久以后才郑重的道:“调陕东道、都畿道兵马暗中蛰伏,以待天时。”

    李元吉眉头彻底的扬了起来。

    任瑰果然能带给他更多的惊喜。

    这一点他虽然猜测到了,但是历史上并没有相关的记载,也没有发生过陕东道和都畿道兵马进京帮李世民夺位的这种事情。

    所以他一直不敢肯定,也没有为此去做什么布置。

    如今听任瑰这么一说,他就敢肯定此事有可能会发生,也就能为此去做一些布置了。

    不过在做出一些布置之前,还得仔细问问任瑰是怎么看出来这一点的。

    不然费心费力的做出一些布置,要是用不上,那就浪费了。

    毕竟,要防备陕东道和都畿道兵马的话,可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做得到的,至少得三到五万精兵,外加六到八万的辅兵,才能做到。

    暗中聚集这么大的一支兵马,并且要将兵马屯驻在指定的地点,所需要投入人力、物力、财力是十分庞大的。

    要是用不上的话,那漕运和海运三五年之内的盈利,恐怕都得搭进去。

    他和他府上的人也得过三五年的苦日子。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二哥会调集陕东道、都畿道的兵马,以待天时呢?以我的看法,我二哥应该会让陕东道、都畿道兵马按兵不动才对。”

    李元吉沉吟着说,历史上李世民就是这么干的。

    但不排除后世的着史者在编撰史书上的时候,为李世民做了一些掩盖,掩盖了李世民其实是谋朝篡位的事实。

    毕竟,仅仅从后世的史书上看的话,李世民从头到尾都是在跟李建成争太子之位,但却并没有想着要杀李建成,是李建成一次又一次的想杀李世民,最后逼的李世民走投无路,才铤而走险,发动了玄武门之变的。

    所以单从后世的史书上看的话,李世民更像是一个被逼的走投无路的受害者,而不是一个野心勃勃、不择手段的篡位者。

    虽说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但一黑一白,给人两种完全不同的李世民。

    使人在评价李世民的时候,也会给两种不同的评语。

    毕竟,黑的是很难洗白的,但是白的会越洗越白,甚至能白到让人忽略他身上的污点。

    任瑰听到李元吉的问话,认真的道:“殿下只要仔细查阅秦王殿下近些年南征北战时所发出的行文,就一定会看到,秦王殿下向来是一个喜欢谋定而动的人,也向来喜欢做足了准备在跟敌人一决雌雄。

    而秦王殿下跟太子殿下相比,最大的优势就是军功和兵马。

    军功咱们暂且不提,但是兵马上,秦王殿下一定会充分的利用起来。

    长安城内的兵马,秦王殿下会拼尽全力的争取。

    但是仅凭长安城内的兵马的话,根本做不到万无一失。

    因为只要圣人在,长安城内的兵马即便是被秦王殿下争取了过去,也有可能临阵倒戈。

    所以秦王殿下不可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长安城内的兵马上。

    所以秦王殿下一定会借着长安城外的兵马做出一些布置。

    有可能这些布置,秦王殿下不一定用得上。

    但秦王殿下肯定会做。

    因为这样才能保证进可退,退可守,守可攻,攻可进。”

    任瑰最后说的话,就像是绕口令一样。

    但李元吉明白任瑰话里的意思。

    李世民只要在内外皆做了布置,那他就可以进退自如。

    一旦长安城内的布置出现了变故,他就会快速的退到洛阳,然后再借助集结在洛阳的陕东道兵马和都畿道兵马抵御李渊和李建成的攻伐,最后再由守转攻,由攻转进,以强盛的姿态杀进长安城。

    如果长安城内的布置出现的变故在可控的范围内,需要从外部引援的话,也能快速的将陕东道和都畿道的兵马调遣进京,以达到一举定乾坤的效果。

    所以在关中之外做布置,调集陕东道和都畿道的兵马以待天时,是很有必要的。

    因为只要做一手准备,就能达成两个战略目的。

    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会去做,更别提李世民了。

    所以李世民一定会这么做。

    ……

    ……

    【PS:两更……】

第0405章 千难万难

    李元吉确定了李世民一定会这么做以后,也就没有再跟任瑰绕弯子,当即开门见山的问道:“即是如此,那你觉得我们该做些什么?”

    任瑰不明白李元吉的心意,准确的说是不明白李元吉最终的目标是什么,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说,一脸的迟疑。

    李元吉见此,又道:“你心里有什么话,只管直说,你既然已经投入到我的门下了,就是我的人了,跟我说话不用吞吞吐吐的。”

    任瑰听到这话,当即拱手道:“既然殿下让臣只管直说,拿臣就不客气了。”

    说完这话,也不等李元吉搭话,任瑰就再次拱着手,一脸郑重的问道:“敢问殿下想在此次天变中求些什么?”

    这话说的还是不够直接。

    不过意思李元吉却明白了,李元吉也没有像是他一样含含湖湖,再次开门见山的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争不争那个位置?”

    任瑰愣了一下,没料到李元吉这么直接。

    不过李元吉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任瑰也就没有再藏着掖着,当即毫不犹豫的点着头道:“不错,臣就是这个意思。殿下若是有心大位,那臣就会依照争取大位的法子帮殿下谋划,殿下若是一心求自保,那臣就会依照自保的法子帮殿下谋划。

    所以我们该做些什么,不是由臣说了算,而是由殿下说了算。”

    李元吉点点头,疑问道:“我要是有心大位呢?”

    任瑰点了一下头,沉吟着思量了起来。

    李元吉原以为任瑰会愣神,会大惊失色,没料到任瑰一点儿太大的反应也没有。

    看来在任瑰心里,他争大位是应该的,不争大位才是有问题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任瑰在听到他说有心大位的时候,脸上才没有半点波澜。

    当即,李元吉也不敢跟任瑰逗着玩了,实话实说道:“子韦,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跟你说一句实话。”

    任瑰正在想事情呢,听到这话明显的愣了一下。

    不过并没有说话,而是一边继续想着事情,一边听李元吉说话。

    李元吉见此,一脸坦诚的道:“子韦,我实话跟你说,大位非我所愿。我刚才之所以说‘我要是有心大位’的话,也是一句戏言。”

    这下任瑰彻底愣了,也不继续想事情了,而是错愕的瞪着眼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继续道:“子韦,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也知道自己并非是帝王之才。我要是坐上了那个位置,对大唐、对你们、对百姓,非灾即祸。

    所以我不会去争那个位置,更不会去惦记那个位置。

    但我也不会彻彻底底的趴平了,任人鱼肉。”

    任瑰愣愣的看着李元吉,下意识的道:“殿下是想分享社稷之权、社稷之贵,却不想担社稷之责?”

    李元吉赶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元吉也知道付出才有收获的道理,也知道收获了就一定得有所付出。

    所以他也知道他在享受大唐荣华富贵的同时,也得为大唐出一份力。

    他有这个觉悟,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大唐增砖添瓦。

    但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度过李建成和李世民争龙的难关,活的自由一点,活的无拘无束一点,活的洒脱一点。

    在没有达成这个前提的情况下,他即便是要为大唐增砖添瓦,也只能是小范围内的。

    并且增添的这些砖瓦也必须先唯他自己所用。

    比如长安杏庐,比如洛阳到棣州的漕运、棣州到交州的海运等等。

    这些都是他为大唐增添的砖瓦,虽然这些砖瓦目前是在唯他自己所用,但等到长安杏庐和漕运、海运彻底兴盛起来,造福的确实大唐,享受最大成果的也是大唐。

    他有先知先觉的能力,也有一肚子远超唐人的知识,他有能力为大唐增砖添瓦,所以他从没想过去白享大唐的富贵。

    他丢不起那个人,后世那远超了大唐一千多年的知识,也丢不起那个人。

    所以他并不是任瑰所说的要白享大唐给予他的一切。

    但任瑰显然不这么认为,不等他话说完就瞪起眼住子,急切的道:“殿下,这可不行啊。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您要是把大唐的一部分权柄揽在您自己手里,您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受苦的可是百姓。”

    虽然任瑰算不上是什么为国为民的大青天,但是基本的操守还是由的。

    尤其是在徐州那种各路反王与反贼争奇斗艳的地方待久了以后,见惯了人性的阴暗,见惯了百姓们过的苦日子,他心里多多少少还保留了一些良知,以及对百姓的怜悯。

    易子而食的事情,对很多人来说,可能就是史书上的四个字。

    但是对任瑰来说,那是切切实实发生过的,也是他亲眼所见过的。

    所以他希望大唐能强盛一些,也希望大唐的百姓能够富足一些,更希望低层的百姓们能过的稍微好一点。

    即便是依旧吃不饱肚子,也不用再跟临近家换着孩子吃。

    他至今都记得,他在王世充、窦建德跟大唐争锋的时候,率军去策应李世民,路径一个人丁稀少的小村庄时,在一户人家讨水喝的时候,掀开那一户人家的水缸所看到的场景。

    里面泡着一根白嫩的幼儿胳膊。

    是那一户人家邻居家的孩子。

    而那一户人家邻居家的水缸里,跑着一根白嫩的幼儿大腿,是那一户人家的。

    那一户人家,以及那一户人家邻居家,被他一怒之下给一体斩绝了。

    可是那件事却一直萦绕在他心头,所以他再次领兵踏上征程的时候,每过一地,都会派人暗中去检查。

    他还以为这种事情是特例。

    可检查出的结果却是,比这骇人听闻的事情更多。

    那一户人家,以及那一户人家邻居家,已经算是很良善的人家了。

    什么兜售人骸,大人小孩各有其价之类的事情,比比皆是。

    还有偷坟掘墓,去刨那些刚下葬没多久的尸骸的。

    总之,各种他能接受,他接受不了的,以及史书里有的,史书里没有的骇人听闻的事情,他都看到过,也查到过。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希望李元吉这个有身份有地位有能力的人,能为百姓们做一点事情。

    哪怕就是一点,也足以让很多百姓活命。

    对,就是活命。

    对于遭受了前隋炀帝荼毒,又遭受了十八路反王的荼毒,以及各类土匪流寇荼毒的百姓们而言,活着是他们唯一的要求。

    活好一点,他们不敢奢求,能吃饱饭,他们想都不敢想。

    李元吉见任瑰的情绪有点激动,意识到任瑰大致是遭受过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又或者是看到过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当即一边安抚着任瑰的情绪,一边道:“我再说一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会白分享社稷之权、社稷之贵,我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履行我的职责,亦会为大唐的百姓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即便是我没有闲暇去做,亦有你们去帮我做这些事情。

    这也是我招揽你们这么多人的目的之一。

    我的意思是,我必须先确保自己安全,确保自己不受制于人,确保自己可以自由自在的行事以后,我才能去做这些事情。”

    任瑰在李元吉的安抚下,逐渐的平静了不少,听到李元吉这番话,欲言又止。

    李元吉知道,任瑰还是有些不甘心,便又语重心长的道:“子韦啊,我得先照顾好自己,才能去照顾别人。

    圣人说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我还没听说过那个穷的去兼济天下呢。

    我现在还处在穷的地步,所以还没有去兼济天下的能力呢。”

    任瑰听到这话,一下子甘心了。

    李元吉说的话句句在理,由不得他不甘心。

    他当即苦笑着抱拳道:“是臣失态了。您是不知道臣到底经历过什么,您要是知道,大概就会理解臣了。”

    当下,任瑰也没有给李元吉说话的机会,自顾自的将他在徐州期间所听到过的、所看到过的惨事,一件一件的说给了李元吉听。

    李元吉只听了三件事,就有点听不下去了。

    听多了,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他终究不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唐人,也不是一个在温饱线上挣扎着成长起来的人,更不是一个从小就见惯了战乱之苦的人。

    所以他很难像是唐人一样,去接受一桩桩一件件听的让人怀疑人生的惨事。

    “行了……你别说了。”

    当任瑰说到第九个惨事,讲到了河南道和河北道交界处的一个山大王以小儿心脏为顶级美食以后,李元吉彻底听不下去了。

    喉头耸动着,差点将刚刚吃下去的饭都快呕出来了。

    任瑰见此,也识趣的没有往下再说,只是苦着脸道:“现在您明白臣为什么那么激动了吧。”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但却不愿意再跟任瑰谈论这个话题,“我们还是继续说回正事吧。”

    任瑰点了一下头,调整了一下心情,整理了一下思绪,苦笑道:“殿下如果想求一个自保,想求一个自由自在的话,在臣看来,恐怕比殿下去争那个大位还难。

    臣虽然不了解秦王殿下,但臣却了解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就不是一个能容忍别人分走他权柄的人,更不是一个能容忍殿下不听他命令行事,不唯他马首是瞻的人。

    所以太子殿下一旦登临大位,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除掉殿下。

    在这种情况下,殿下就只剩下了两条路可走。

    要么委曲求全,要么举起义旗。

    不过太子殿下一旦登临大位,大义加身,又有诸多忠臣良将趋势,殿下即便是举起了义旗,多半也会以失败告终。

    秦王殿下臣虽然不了解,但臣也知道秦王殿下是一个霸道的人。

    想来他登临大位以后,也会如此对待殿下。

    所以殿下要从他们手里分润权柄,求一个自由自在的话,千难万难啊。”

第0406章 任瑰的智慧

    任瑰说到最后的时候,言语间充满了不看好。

    李元吉也知道不去争那个位置,不弄死李建成和李世民的话,想在李建成和李世民手底下求活,也千难万难。

    他做了那么多,谋划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越过这个千难万难。

    他也不是没想过去争那个位置。

    他在受委屈的时候,在觉得憋屈的时候,曾经无数次想过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杀进宫去,像是李世民一样,砍向两个兄弟的脑袋,然后逼迫李渊立他为太子,最后登临大位。

    可是每次在这个念头浮现出来的时候,他又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掐死。

    不是他做不了皇帝,如果做皇帝只是单纯的坐上那个位置,任凭自己的喜好发号施令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坐上去。

    可是做皇帝并不是单纯的坐那个位置,也不是单纯的凭借着自己的喜好发号施令。

    只要坐上那个位置,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庞杂的政务,庞杂到即便是有后世的知识做支撑,也不一定处理得过来。

    上到国家大事,下到群臣家里发生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以及民间出现的一些令人瞠目结舌的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得处理。

    就这还是经过了门下省筛选了一遍,筛选走七八成政务的情况下,要处理的政务。

    此外,日常还得顾及着跟群臣们之间的君臣之义,没事就得跟群臣拉拉关系,关心一下群臣的生活,以及群臣私德方面、儿女嫁娶方面的事情。

    还得时不时的解决一下群臣们中间的纷争,调节群臣们的关系,还得在这一系列的基础上让群臣做到相互制衡。

    偶尔还得理一理群臣的求告,后宫嫔妃们的怨言。

    忙里抽闲,还得关心一下一大帮子子女的教育问题,以及成长问题。

    解决一下嫔妃们和子女们的争执问题。

    在以上的这些全部都忙活完了的情况下,还得考虑国家开疆拓土的问题、国家以后发展的问题。

    要是手底下有个权臣、佞臣,还得跟权臣、佞臣斗斗心眼。

    手底下有世家门阀的话,还得去考虑怎么对付世家门阀。

    就这些,还只是做皇帝的所要解决的一部分问题。

    什么闹个天灾人祸的,还要应付各种流言,什么过个节的,还要照顾照顾四面八方、上苍九幽的诸多神仙之类的,都没有算在其中。

    至于说是根据自己的喜好发号施令,想想就可以了。

    在没有权衡好各方利弊,分配好各方利益,试探好各方态度的情况下,根本就没办法发。

    一旦发了,说不定就成了祸国殃民之令。

    也只有昏君才会依照自己的喜好发号施令。

    明君一般都不这么干。

    就像是李渊,在发号施令的时候,也就只有在针对个人的升迁贬斥、升爵降爵、加户减户,以及一些私人问题上,才能依照自己的喜好发号施令。

    在国政,尤其是牵扯众多的国政方面。

    李渊几乎都是慎之又慎,权衡好了各方利弊,试探完了各方态度,确认好了不会损害绝大多数人利益的情况下,才会发号施令。

    所以,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

    尤其是明君,非天授之才难以胜任。

    这也是为什么千古一帝只有那个几个人的原因。

    总而言之,当一个国家的大小事务皆由一个人决断的时候,即便是这个人有后世的知识做支撑,也很难轻轻松松的将一切决断完。

    弄不好就是第二个王莽。

    李元吉不希望看到这个曾经在地球上剁一脚,大喊一声我是唯一的霸主,而无人敢应声的大唐因他凋零。

    李元吉也不希望因为他,将一个本该强盛的帝国变得七零八落。

    所以他选择了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现在他要面对的问题。

    或许有些稚嫩,也或许有些异想天开。

    成了固然皆大欢喜,不成他也不会后悔。

    所以面对任瑰的话,李元吉十分认真的道:“即便是最后真的会走到你说的地步,我也想试试。”

    至于他的谋划,他并没有告诉任瑰。

    任瑰初入他麾下,他能跟任瑰一起分析李建成、李世民,甚至暗中非议李建成、李世民,已经是极限了,再多的,就不能说了。

    不是李元吉信不过任瑰,而是任瑰刚刚加入他麾下,他必须得留一手。

    万一任瑰是李建成放出来的二五仔,他将他的谋划说了,任瑰回过头就告诉李建成,那他就永远也别想成事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话能传上千年,自有他的道理在其中。

    很多事情上,老祖宗说过的话其实都是对的。

    只可惜世人情愿相信自己的,也不相信老祖宗的话。

    一些为了自欺欺人的,干脆还蛮横的将老祖宗所说的很多话定性为糟粕。

    即便是因为没听老祖宗的话,撞了南墙,被撞的头破血流的,也为了一定点的颜面,估值的坚持己见,说老祖宗所说的话是糟粕。

    李元吉就不是这种喜好自欺欺人的人,他清楚的知道什么叫做听人劝吃饱饭。

    也清楚的知道老祖宗的那些话他该听。

    任瑰听到李元吉的话以后,愣愣的盯着李元吉看了许久。

    李元吉见此,突然笑道:“有什么问题吗?”

    任瑰心中五味杂陈的道:“殿下这是主意已定?”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任瑰神情复杂的道:“那你我君臣就有罪受咯。”

    李元吉哈哈笑道:“我听孙先生说过,人活在世上,就不能活的太安逸,太安逸了就容易生病。”

    任瑰错愕的瞪起眼。

    太安逸了还能生病?

    那个高龄的人瑞不是用一点一点又一点的安逸养出来的?

    李元吉看出了任瑰的心思,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心脏。

    任瑰下意识的道:“心病?”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

    任瑰若有所思的沉吟了起来,细细的品味着李元吉这话。

    良久以后,任瑰突然苦笑道:“臣大致明白殿下的意思了,只是臣这一把老骨头,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啊。”

    李元吉呵呵一笑道:“待到事成以后,我会争取让你独领一路大军去出征。”

    任瑰张了张嘴,不知道说啥好了。

    李元吉这话一下子就戳到他心窝子上了。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独领一路大军的机会,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这个机会,李建成不愿意给他。

    李世民不会给他。

    只有李元吉能给他。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在权旭的游说下,脱离了李建成,加入到了李元吉麾下。

    如今李元吉一开口就拿这个说事,他实在是扛不住啊。

    李元吉见任瑰一句话也不说,又是呵呵一笑道:“看来子韦是答应了帮我谋划此事了。”

    任瑰苦笑着没有说话。

    李元吉一刀就把他的软肋挑了,他不答应也不行。

    李元吉当即催促道:“快说说,我们该做些什么?”

    任瑰调整了一下心情,快速的进入到了谋臣的角色里,沉吟着道:“既然殿下所求的是自保,以及无拘无束,那殿下就绝对不能让秦王殿下成事。”

    李元吉眉头一挑,疑问道:“这话怎么讲?”

    任瑰沉声道:“秦王殿下麾下的能人太多了,一旦他登临大位,不如要借助任何助力,就能除掉您和太子殿下。

    反观太子殿下,麾下虽然有能人,但大多是文臣,手里没有能征善战的武将可用,亦没有精兵。

    所以太子殿下登临了大位,即便是要除掉您和秦王殿下,也得好好的掂量掂量。

    在没有将您和秦王殿下中间任何一个人拉拢过去的情况下,绝对不会对你们出手,也不敢对你们出手。

    除此之外,在没有将您和秦王殿下手里的力量削弱到他能对付的地步的时候,也不会轻易对你们出手。

    所以太子殿下登临大位,有您和秦王殿下制衡,也不敢对您做什么,相对而言您会安全一些。

    即便是您抛下朝廷上的纷争,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秦王殿下也能一力压制住太子殿下。

    反过来讲,秦王殿下登临大位的话,您也好,太子殿下也好,都没有一力压制的可能。

    即便是您和太子殿下合力,也很勉强。

    所以您想要达成您想要的目的的话,压制秦王殿下,帮助太子殿下登基,是最好的办法。”

    李元吉一边分析着任瑰的话,一边道:“可我大哥并不是省油的灯啊。”

    任瑰点着头道:“所以您要趁着现在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斗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尽快壮大自己。

    如此一来,太子殿下登临了大位,能不能坐稳那个位置,全看您的意思。

    在这种情况下,他在没有解决掉秦王殿下这个威胁的时候,是绝对不敢搬到您这棵值得他依赖的大树的。”

    李元吉沉吟着道:“可如此一来,我势必会跟我二哥对上。我二哥会想方设法的除掉我,然后再去夺我大哥那个位置。”

    任瑰笑道:“您放心,太子殿下一定会全力的帮您的。因为他绝对不可能看着您倒在秦王殿下手底下。

    因为您倒了,他的位置也就不保了。”

    李元吉又道:“那我二哥要是突然下死手呢。”

    任瑰脸上的笑容一敛,思量着道:“如果秦王殿下出其不意的下死手,那臣是真的没办法。殿下您只能防备着点。

    但要是谋划着下死手,那以您手里的力量,以及太子殿下大义的身份,也能从容应对。

    毕竟,秦王殿下再强,也只是个臣。

    在君臣大义尚存的情况下,以臣欺君,会引发众怒的。

    一旦大位已定,那些摇摆不定的人就会坚定的站在太子殿下身边。

    有这些人相助,在加上太子殿下自身的力量,以及您的帮衬,绝对能应付得了秦王殿下的谋划。”

    李元吉缓缓的点着头道:“如此一来,就是我和我大哥制衡着我二哥,又和我二哥制衡着我大哥。”

    任瑰点着头道:“太子殿下也会借着您去制衡秦王殿下,借着秦王殿下制衡您的。”

    李元吉感慨着道:“君弱臣强,三方制衡。那我们兄弟三人怕是要斗一辈子啊。”

    任瑰苦笑着道:“殿下既然不想争夺大位,又不想受制于人,那就只能如此了。再说了,如果真的形成这种局面的话,最危险的应该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才对。

    毕竟,你们兄弟三人再闹,也不好轻易的对对方下死手。

    但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就成了你们互相争斗的棋子了。”

    李元吉一拍桉几,道:“先这么谋划着吧。等到以后要是出现了什么变化,我们再做调整。”

    任瑰缓缓点头。

    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万一李建成再次对李世民下杀手,并且成功的弄死了李世民。

    那他们就不用想这么多了。

    直接可以号召一众跟李建成不对付的文武去逼宫,逼迫李渊废了李建成。

    然后拥护李元吉坐上太子之位。

    李建成此前毒害李世民,之所以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波,除了有李渊给他洗地外,更大的原因是因为李世民没有性命之忧。

    李世民要是真的被毒死了,首先李建成麾下的李纲、裴矩等一众人就饶不了李建成。

    说什么也会咆孝朝廷,逼李渊废了李建成。

    李纲、裴矩等一众人之所以支持着李建成,不是因为他们已经投靠了李建成,也不是因为他们想从李建成身上赚一个从龙之功。

    而是因为李建成身负着大义。

    人家从头到尾支撑的都不是李建成,而是李建成身负的大义,以及传承了许多年的嫡长子继承制度。

    如果李建成亲手杂碎了自己身上的大义,那么李纲、裴矩等一众人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他。

    人家之所以不用站队,之所以如此硬气。

    是因为人家是真的凭本事、凭年龄、凭资历吃饭的。

    只要帝位上坐的不是蛮子,就算是天天改朝换代,人家依然能身居高位。

    人家不需要李建成赏饭吃,自然不用惯着李建成。

    “所以陕东道和都畿道的兵马到底该怎么应对?”

    李元吉跟任瑰聊了半天了,愣是没料到这个问题的答桉。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讨论的是这个问题。

    任瑰抚摸着长须,笑呵呵的道:“殿下身为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自然是整顿河北道之兵,以备不时之需。”

    李世民能借陕东道和都畿道的兵马谋划长安,李元吉自然也能皆河北道的兵马谋划陕东道和都畿道。

    李世民只要敢从东边捅长安一刀,李元吉也能从河北道捅李世民一刀。

    反正李世民的人在长安以东,李元吉的人又在李世民的人以东。

    而李元吉的人以东,是大海。

    所以李元吉以河北道的兵马算计上李世民的话,李世民得腹背受敌,而李元吉只需要全心全意应付李世民就足够了。

    李元吉听到任瑰的话,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虽然任瑰的话,依然没出他所料,甚至跟他一年前向李渊讨要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的时候所想到的一些想法不谋而合。

    但他还是很满意任瑰给出的这个答桉。

    准确的说是他对任瑰这个人很满意。

    他耗费了不少时间才想出来的想法,任瑰仅仅是在跟他攀谈的时候随口就说出来了。

    足可见任瑰的才智有多高、心思有多机敏。

    这样的人让去镇守徐州,纯粹是浪费。

    再次在心里鄙夷了一番李建成眼瞎以后,李元吉笑着对任瑰道:“那就这么办,随后河北道过来的兵事文书,我会誊抄一部分派人给你送过去。

    一些紧要的,你可以到我这里来看。

    有什么需要调整的,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你可以告诉我,我会转达给李靖和罗士信的。”

    说到此处,李元吉顿了一下,又乐呵呵的道:“当然了,一些在你这位河北道大行台右仆射职权范围内的,你可以直接向他们传达,只需要誊抄一份具体的文书给我送过来即可。”

    任瑰听到这话,赶忙起身,躬身道:“多谢殿下信赖,臣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帮助殿下达成心中所想的。”

    李元吉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天色也不早了。

    李元吉吩咐人给任瑰找了个住处,让任瑰暂时住下。

    任瑰也不知道是急于展现自己的能力,还是急于了解清楚河北道的现状,好方便随后展开工作,所以在住处安排好了以后,并没有急着入睡。

    而是找李元吉讨要了近一年以来,河北道传回来的文书,看是彻夜苦读了起来。

    ……

    ……

    【PS:还是两更……】

第0407章 武氏有隐疾?

    翌日。

    清晨。

    李元吉起了个大早,简单的洗漱过后,吃了点早膳,赶去小演武场锻炼身体。

    路过任瑰所住的精舍偏房的时候,就看到任瑰正趴在偏房里的矮几上在熟睡。

    矮几上摆满了大小不一,长短不一,密密麻麻的文书。

    找守在门口的侍卫问了一下才知道,任瑰一夜没睡,一直在翻阅各种文书,偶尔还会在一个小册子上做一些笔注,一直熬到了天麻麻亮的时候,熬不住了才睡下。

    当即,李元吉吩咐人去招来了两个侍婢,让她们照顾任瑰的起居生活,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们一定盯着点任瑰,千万别让任瑰累倒了。

    任瑰是南陈还在的时候生的人,父亲是南陈定远太守任七宝,早亡,寄身于伯父南陈镇东大将军任蛮奴家中多年。

    十九岁出任南陈的灵溪县令,累迁衡州司马、州府长史。

    前隋灭陈的时候,已经二十五了。

    现如今六十有二。

    在这个人均年龄极低的时代,已经属于高寿了。

    也进入到了各种病症多发的年纪。

    所以不能过度劳累。

    李元吉还指望着任瑰帮他做大事呢,自然不希望任瑰刚到他府上,就因为日夜操劳着看公文,就累倒了。

    那样的话,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在交代好了侍婢们一定要照顾好任瑰以后,李元吉才继续赶往了小演武场锻炼身体。

    一如往常。

    打了一套孙思邈传授的养生功夫,练了练箭术、操了操刀,又胡乱的抡了一会儿石锁,发了一身汗,才‘收功’。

    回到精舍院落,见任瑰还睡着,也没有过多的打扰。

    独自进入精舍正屋,简单的洗了洗身上的汗味以后,开始处理正事。

    洛阳到余杭的京杭大运河的漕运之权,已经从李世民手里要过来了,那就不能浪费,得赶紧筹备起来。

    在派人去修文馆拿相应的文书的同时,也派人去召了武士逸。

    如今武士逸是府上唯一一个在长安城的漕运负责人,那么漕运上的事情就得交给他去办,跟马周、杜淹、王圭等人联络的事情,也得他去办。

    派出去召武士逸的人,一个时辰以后就回来了,只是不见武士逸的身影。

    “殿下,不好了,武仓部和长安杏庐的高司医打起来了!”

    负责前去召武士逸的侍卫匆匆的跑进精舍正屋,仓促的一礼后,急吼吼的喊。

    李元吉愣了一下,放下了手里正在翻阅的《奏交州海运书》,仰起头,错愕的道:“怎么会打起来呢?”

    没听说过武士逸跟长安杏庐里的杏林高手们有什么交际啊,也没听说过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啊?

    侍卫急忙道:“回殿下,臣奉命召武仓部过来的时候,路经长安杏庐,刚好碰见了采药归来的高司医。

    高司医一看到武仓部,就说武仓部有隐疾,而且已经病入膏肓,再不诊治的话,就会命不久矣。

    武仓部以为高司医在咒他,当场就跟高司医翻脸了,还打了高司医。

    其他的司医、药童们,一下子就不干了,围着武仓部,非要武仓部给一个交代。

    在长安杏庐里学习医术的几位世子,也掺和了进来,为高司医打抱不平。

    属下没办法平息此事,只能赶回来禀报殿下。”

    李元吉听完这话,没有急着说话。

    他要是没猜错的话,这很有可能是一场误会。

    武士逸很有可能真的有隐疾。

    他的几个兄弟很有可能也有隐疾。

    历史上,他和他的几个兄弟在贞观初的时候,在没有遭受任何灭门之灾的情况下,就集体去世了,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如果说他们都有隐疾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那个叫高司医的杏林高手,医术造诣应该很高,应该能从人的面相上判断出一个人是否有病。

    在看出了武士逸的问题以后,就毫不犹豫的讲了出来。

    他应该是一片好心,只是说话的方式很有可能不对,所以才被武士逸误会了。

    如今仅仅是误会的话,解开了就好了。

    可武士逸不仅一言不合就动粗,还引发了众怒,仅仅是道歉的话,恐怕很难平息长安杏庐上下所有人的怒火。

    如果说从此以后,两不相见,老死不相往来的话,倒是可以避一避。

    可武士逸有隐疾在身,回头还要求着人家治病呢,又怎么能避?

    这件事也变得不好解决了!

    想到此处,李元吉有些头疼的感叹道:“武士逸还真会给我闯祸,惹谁不好,惹一群能救他命的人……”

    说到此处,李元吉对侍卫吩咐道:“你去请王妃随我去一趟长安杏庐。”

    眼下这种情况,也只能请杨妙言出面,一起从两面说和,看看有没有劝和的可能。

    如果没有,就只能另想他法了。

    侍卫听到吩咐,当即躬身一礼,急匆匆的去请杨妙言。

    李元吉整理了一下衣冠,穿上了外出时才穿戴的服袍,出了精舍正屋。

    走到精舍院落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杨妙言已经等候在了哪里。

    李元吉一边邀请杨妙言同行,一边将大致的情况跟杨妙言说了一遍。

    杨妙言听完以后,一个劲的捂着嘴娇笑,直言武士逸就是平日里跋扈惯了,这才惹到了他不该惹的人。

    杨妙言还说,不用着急去救武士逸,先让武士逸在长安杏庐的杏林高手们口诛笔伐下受受罪,等到一众杏林高手们把气出完了,再去说和,也能容易一些。

    李元吉觉得杨妙言说的有道理,当即带着杨妙言多绕了一圈。

    等到赶到长安杏庐的时候,就看到武士逸在一众杏林高手、药童,以及几个半大小子的围堵下,像是个龟孙子一样,蹲在地上。

    即便是如此,一众杏林高手、药童,以及半大小子,还是没放过他。

    一个个指着武士逸破口大骂,嘴里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殿下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一众杏林高手、药童,以及半大小子,才注意到李元吉和杨妙言。

    武士逸看到了李元吉,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眼里充满了希望的光芒。

    然而李元吉没搭理他,只是在一众杏林高手、药童,以及半大小子身上扫了一眼。

    杏林高手们面对李元吉的扫视,依然面色如常,药童们则拘拘束束的往各自追随的杏林高手身边靠了靠,几个半大小子就像是耗子看到了猫一般,拔腿就要跑。

    “我看你们谁赶跑!”

    李元吉低喝了一句。

    几个半大小子就像是中了定身咒一样,再也不敢挪动半步。

    “齐王殿下,明明是你的人伤了我们杏庐里的先生,你不教训你的人也就算了,怎么反倒教训起我杏庐里的人了。”

    长安杏庐内唯二能在李元吉面前说得上话的杏林高手曹九诚,见到李元吉吓唬几个半大小子,一下子就不乐意了,开始护犊子了。

    几个半大的小子虽然不堪,也有一些权贵子弟特有的劣性,但是对一众杏林高手们还算恭顺,一众杏林高手们也愿意拿他们当弟子看。

    在他们受‘欺负’的时候,一众杏林高手自然愿意回护一二。

    在这个时代,先生和弟子的关系是相当密切的,那是真的能做到待弟子如子,侍先生如父的地步。

    一些先生和弟子,甚至还会相伴一生。

    一些先生和弟子之间的感情,甚至比父子还亲近。

    也正是因为如此,弟子们在遭受了欺压以后,即便是面对皇权,先生们也有可能会回护一二。

    李元吉在接受了众人的见礼以后,哭笑不得的对曹九诚道:“曹先生误会了,我可没有教训他们的意思。

    我只是看他们在长安杏庐里学习了也有一段日子了,想叫住他们,考校一下他们的学习成果。”

    身为人兄,身为人叔,身为人舅,李元吉是有资格查验几个半大小子的学业情况的。

    天地君亲师,亲在师之前,所以李元吉要查验几个半大小子的学业,一众杏林高手们可阻止不了,也没资格阻止。

    曹九诚听到这话,即便是依然有微词,也不好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

    只能怜悯的看了几个半大小子一眼。

    几个半大小子的学业,已经不能用一团糟形容了。

    遇到李元吉这么个煞星检查学业,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你们几个先在边上待着,等我收拾完了武士逸,再考校你们的学业。”

    李元吉不咸不澹的对着几个半大小子说了一句,在几个半大小子如丧考妣的神情中,看向了武士逸。

    武士逸有点惨,鼻子上似乎挨了一拳,正在流鼻血,衣服上也有大大小小的数个脚印。

    李元吉一脸错愕的看向了曹九诚。

    曹九诚嫌弃的瞥了一眼武士逸,然后不咸不澹的对李元吉道:“你别看我,也别看其他的先生,人不是我们打的。”

    李元吉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几个半大小子身上。

    几个半大小子下意识的低下头。

    曹九诚见此,又开口了,“你也别看他们,他们也是为了帮高先生出一口气。”

    李元吉又点了点头,没有再在此事上计较,而是给了杨妙言一个眼神。

    等杨妙言会意,并且迎上了曹九诚等人以后,才蹲下身,蹲到武士逸面前,没好气的道:“武士逸,你威风啊。我父亲见了也要给几分薄面的人,你也敢打?”

第0408章 疑难杂症

    武士逸苦着脸,憋屈的道:“他咒臣……”

    李元吉瞪起眼,没好气的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在咒你?”

    不等武士逸搭话,李元吉又道:“你怎么知道他说的不是实情?”

    武士逸一下子急了,喊着道:“臣自己的身体,臣自己能不清楚吗?臣能跑能跳,能舞得动十数斤重的重刀,臣怎么可能有病,还命不久矣?”

    李元吉点着头道:“那好,那你敢不敢让长安杏庐的一众先生们给你看看。

    要是他们都说你没病,那就是高先生咒你,我自会帮你讨一个公道。

    要是他们都说你有病,而且跟高先生说的一样,那你就给高先生赔礼道歉,并在高先生手下为仆一个月。

    如何?”

    武士逸自认自己绝对没有问题,也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好!”

    他之所以会这么惨,之所以会这么憋屈。

    可不是他奈何不了一众头发花白,没多少血气的老头子们。

    而是其中一些老头子们是其他权贵府上的常客,一些人还经常被请进宫里,再加上有几个拥有世子身份的半大小子在旁边给一众老头子们撑腰,他才落到这步田地。

    不然,他不可能这么惨。

    眼下李元吉愿意给他撑腰,他自然希望帮这个场子找回来。

    李元吉听到武士逸上套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要是用寻常的办法,先解释清楚,再让武士逸反过来去求一众杏林高手们救命的话,只怕是会有诸多困难。

    一众杏林高手们不仅会高高的端起架子,还会百般的刁难武士逸。

    武士逸即便是最后被一众杏林高手们治好了,也会结下怨。

    无论是杏林高手们,还是武士逸,都是他的人,他自然不希望他们结怨。

    所以只能用激将法,先激武士逸上套,让武士逸能有个借口经常往杏林高手们身边跑。

    只要武士逸跑的够勤快,杏林高手们即便是要刁难他,也不会让他太难堪。

    双方也不会结下什么怨,说不定还能慢慢的处成朋友。

    引的武士逸上套以后,李元吉看向了杨妙言。

    见杨妙言哄的一众杏林高手们乐呵呵的,就又给杨妙言递了个眼神。

    杨妙言会意,立马依照路上跟他商量出的对策,也激起了一众杏林高手们。

    一众杏林高手们中间,有人听出了杨妙言在用激将法,却没说破,反而十分顺从的中了杨妙言的激将法。

    他们或许觉得,杨妙言对他们用激将法,让他们给武士逸瞧病,根本不是个事。

    他们根本不用在这种事情上拿捏武士逸。

    他们只需要在给武士逸瞧出病了以后,不给武士逸治就好了。

    反正他们稳操胜券,他们根本不在乎杨妙言对他们用激将法。

    在双方都中计了以后,李元吉当即带着武士逸到了长安杏庐内的药舍,让一众杏林高手们挨个为武士逸诊治。

    曹九诚率先上手,在帮武士逸诊了脉,看了舌苔,看了眼仁,又古古怪怪的让武士逸脱了靴子,在武士逸脚底板上折腾了一会儿,折腾的武士逸受不了了以后,乐了。

    “嘿,你还真有病啊,而且病的还不轻啊。”

    曹九诚一改往日的刻板,就像是个老小孩似的,嘻嘻哈哈的冲着武士逸说。

    武士逸瞪起眼,脱口而出,“原来你不知道我有病啊?那你刚才骂我骂的那么凶。”

    曹九诚抚摸着胡须,嘿嘿一笑道:“你现在还有心思在意这个?你心还真够大的。”

    武士逸一愣,终于反应了过来,惊恐的道:“我真有病?”

    曹九诚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有!只是不明显!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高三伏之所以能一眼看出来,是因为他是一个道医,十分擅长相面!”

    武士逸心里惊恐之余,有些恼怒的道:“你不会是为了给那个姓高的开脱,故意说我有病吧?又或者是将我刚刚得的小病,说成了大病!

    我告诉你,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不认。”

    曹九诚灿烂的一笑,“你认不认,老夫已经不在乎了!相信看过你病情的其他人也不会在乎!因为你得的可不是小病,而是大病。

    老夫要是没有诊断错的话,你活不过十年。”

    武士逸蹭一下就站了起来,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曹九诚。

    曹九诚却不再管他,而是兴奋的招呼起了其他的杏林高手们,“来来来,你们都过来看看,他这种病症可不多见。

    你们要是看明白了,想出怎么治了,你们的医术会暴涨一大截。”

    一众杏林高手们,在李元吉刻意的培养下,已经逐渐的变成了一群医学研究人员。

    听到是疑难杂症,还是不多见的类型的,一个个两眼放光,纷纷凑到了武士逸身边。

    一瞬间有七八只手就探在了武士逸身上各处能诊到脉的地方。

    有探手的,有探额头的,有探脖颈的,还有干脆把手放在心脏处的。

    反正大家都是男人,也不用顾及什么授受不亲的说法。

    没过多久以后,七八只手又像是曹九诚一样,开始翻看起了武士逸的舌苔、眼仁、脚底板。

    有一位杏林高手看完了武士逸的情况以后,揪着胡须,一个劲的抱怨道:“确实古怪,只可惜只有这么一个病人,我们又不能给他治,不然我非得拿他好好的研究一番不可。”

    “这个你不用担心,这病是由口而入,他家中应该有不少人有此病症。我们不治他,可以治其他人。”

    那个被武士逸打了的,姓高的司医,在听到有人抱怨以后,幸灾乐祸的开口。

    曹九诚听到这话,眼珠子一瞬间变得透亮,急忙凑到高司医身边,问道:“你知道这病是怎么来的?”

    高司医毫不犹豫的点头。

    曹九诚急忙道:“快给我说说。”

    对他们而言,知道了病症是怎么来的,就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入手去治这种病了,也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寻找这种病人来研究。

    其他看完了武士逸病情的杏林高手们听到这话,也纷纷凑到了姓高的司医身边。

    一群人滴滴咕咕的说了起来。

    武士逸一个人惊恐的瞪着眼站在原地,愣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一个大夫说他有病,他不信。

    两个说他有病,他也不信。

    毕竟,他现在能蹦能跳的,一点儿异样也没有,一点儿生病的症状也没有。

    可一堆大夫说他有病,可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毕竟,这堆大夫可不是寻常的大夫,而是全大唐最拔尖的大夫,他们的诊断应该不会出错。

    即使他们中间有那么一两个人,会因为他打了高司医的事情吓唬他,其他人也不可能跟着一起吓唬他。

    因为大夫们都注重清名,都有医德。

    一些刻板的大夫,是不可能跟着其他大夫一起胡闹的。

    所以,他有病应该是真的,活不长也有可能是真的。

    最重要的是,他家里人很有可能跟他有同样的病症。

    一想到这个,武士逸就没办法再愣着了,他焦急的看向李元吉,向李元吉求助。

    李元吉给了武士逸一个眼神,让武士逸自己去求一众杏林高手。

    梯子他已经帮武士逸搭好了,武士逸要是连爬也不会爬的话,那他就爱莫能助了。

    这个时候的大夫们,可不是后世的那种大夫们。

    他们不会帮着医院死要钱,因为这个时候没有医院。

    他们也不会因为你跟他们有怨有仇,就见死不救。

    因为他们中间一部分人,把医德看的比命还重。

    所以武士逸只要死皮赖脸的硬往上凑,一众杏林高手们肯定还是会救他的。

    顶多就是在救他的时候让他受一点罪,长个教训而已。

    不会再有其他的。

    别看他们一个个喊的凶,说什么也不会救武士逸。

    武士逸真要是躺着进了长安杏庐,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伸出援手。

    “既然诸位先生都诊断出武某有病,那武某应该就是有病了。武某愿赌服输,愿意向高先生赔礼道歉,也愿意充作仆从,供高先生驱使。”

    武士逸还是很上道的,在得到了李元吉的暗示以后,毫不犹豫的走到了一众杏林高手们身边,抱着拳,郑重的说着。

    一众杏林高手们听到他的话,齐齐停下了讨论,纷纷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凑在一起讨论了起来。

    武士逸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李元吉走过去,拍了拍武士逸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你就好好的在这里待着吧,什么时候人家原谅了你,什么时候你再动弹。”

    武士逸咬咬牙,要说点什么。

    李元吉又认真的补充了一句,“为了武氏的其他人。”

    武士逸瞬间闭上了嘴,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规规矩矩的施着礼,守在高司医的身后。

    一句‘为了武氏的其他人’,足以让他心甘情愿的为高司医当牛做马。

    他可以不在乎他自己的性命,也可以为了他自己的面子一死,但他不能不在乎武氏其他人的命,也不能为了他的面子,让武氏的其他人跟他一起去死。

    在这个家族的一切远大于个人一切的时代。

    为了家族忍辱负重,为了家族去死的人,比比皆是。

    ……

    ……

    【PS:两更……】

第0409章 神化的一众南苑骁勇们

    把武士逸的麻烦解决了,也劝好了,李元吉也就不再搭理他了,吩咐了杨妙言去药堂里探望探望谢叔方等人以后,走到了几个半大小子面前。

    几个半大小子感受到了李元吉的注视以后,下意识的低下头,似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纪国公府的段俨腿肚子还打起了哆嗦。

    段俨是李元吉四姐琅邪公主公主的儿子,年龄不大,又是独子,所以十分受宠。

    也正是因为如此,有点恃宠而骄。

    经常跟表兄弟们一起纵马狂奔,欺压良善。

    此前更是欺负到了一个开国伯头上,糟蹋了人家的庶女,被人家告到了御前。

    最终经李渊裁定,纳了人家庶女入府,才平息了此事。

    事后李渊亲自派人将他送到了九龙潭山。

    一向‘嫉恶如仇’的李元吉得知了他的所作所为以后,自然是一通好打,打的他躺在床榻上两个月没能下床。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现在见了李元吉就哆嗦。

    心里更是对李元吉充满了恐惧。

    因为李元吉是大唐唯一一个不在乎他身份,也不在乎他爹娘是谁,敢把他往死里打的人。

    他是真怕那一天又惹的李元吉不高兴了,李元吉把他往死里打。

    “抬起头来!”

    李元吉目光在几个半大小子身上盘桓了一圈后,冷冷的吩咐。

    几个半大小子就像是木头人一样,脖颈僵硬的抬起头。

    抬起头以后也不敢跟李元吉对视,目光不是在上撇,就是在下撇。

    李元吉又冷冷的道:“看着我。”

    几个半大小子目光生硬的一点一点挪动到了李元吉身上,看到了李元吉那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以后,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就要别过头去,不过别到了一半,又生生止住了。

    他们不敢违背李元吉的意志,怕李元吉以‘你们为什么不看我,是不是心虚’为借口,收拾他们。

    在此之前,李元吉已经用类似的借口收拾过他们了。

    所以他们不敢给李元吉半点收拾他们的机会。

    “我看你们的先生很维护你们啊。你们是不是医术学的还不错,所以得到了所有先生的青睐?”

    李元吉盯着几个半大小子,不冷不热的问。

    几个半大小子强吞了一口唾沫,头压低了几分,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李元吉微微眯起眼,低喝道:“说话啊!哑巴了?”

    几个半大小子打了个激灵,支支吾吾起来了。

    结果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元吉见此,声音拔高了几度道:“再给我支支吾吾的,我就找人毒哑了你们。你们既然不喜欢说话,那一辈子都别说话了。”

    几个半大小子再次打了个激灵,争先恐后的开口了。

    “叔父,侄儿,侄儿已经很用心了,可是医术太难了。侄儿学了月余了,也没有学出个所以然。”

    “舅舅,外甥,外甥已经会背《黄帝内经》了,其他的还在背,还在背,很快就能背好,很快就能背好。”

    “兄长,吕先生只让我们背书,辨认草药,其他的什么也没教给我们。”

    “……”

    几个半大小子七嘴八舌的说着。

    有承认错误的,有汇报学习成果的,也有推诿责任的。

    面对不同的回答,李元吉自然而然的给了不同的回应。

    承认错误的,抽三鞭子,见血的那种。

    汇报学习成果的,派人去考校,过关的话,有赏,放假三天,不过关的,抽五鞭子,一旬之内好不了的那种。

    推诿责任的,抽十五鞭子,一个月之内好不了的那种。

    对于长安杏庐里的一众杏林高手们的医德,以及师德,李元吉还是很认可的。

    因为他们皆是许敬宗精挑细选出来的,无论是医术,还是德行,在杏林中都属于拔尖的存在。

    而杏林又是一个极其重视德行的地方。

    他们的德行能在杏林中脱颖而出,能在杏林中成为拔尖的存在。

    足可见他们的德行早已超过了寻常人太多太多。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让几个半大小子去背书、去辨认草药,肯定有他们的用意。

    有可能是为了让几个半大小子打好基础,也有可能是为了培养几个半大小子学医的兴趣,但绝对不会什么也不教,更不会什么也不愿意教。

    几个半大小子没理解他们的良苦用心也就罢了,自己不好好学,还把责任往他们身上推,那就是讨打。

    对于这种讨打的人,李元吉从来不会客气。

    “啪!”

    “啊!

    “啪!”

    “哎幼!嘶!”

    “……”

    在一阵阵皮鞭声中,一阵阵哀嚎声中,李元吉带着探望过了谢叔方等人的杨妙言,离开了长安杏庐。

    至于几个半大小子被打的皮开肉绽了以后怎么办,李元吉管都不管。

    几个半大小子人在长安杏庐当中,只要不是被砍了脑袋,不论被打成什么样子,一众杏林高手都会将他们治好。

    所以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李元吉去操心。

    李元吉带着杨妙言回到精舍院落的时候,任瑰已经醒了,又开始伏在偏房内的矮几上阅读河北道的公文。

    李元吉也没去打扰他,吩咐杨妙言派人去煮了一盅参汤给他送去,自己则进入了精舍正屋。

    由于武士逸查出了隐疾,还有致死的可能。

    所以洛阳到余杭的京杭大运河的漕运,就不适合再交给武士逸去操持了。

    李元吉在正屋内思量了许久,派人召凌敬和李孝恭。

    他此前跟李孝恭说过京杭大运河上的漕运问题,还让李孝恭出了不少人去调查江水以南京杭大运河沿途各处的情况。

    李孝恭也派人去了,查到了不少消息,正在整理成册,想来李孝恭对江水以南京杭大运河沿途各处的情况,应该已经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了。

    将京杭大运河的漕运交给李孝恭和凌敬共同去操持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反正李孝恭在卸下了荆州的一系列官职以后,就很闲。

    让李孝恭去操持一部分漕运的话,也不算是给他增添负担,想来他也不会拒绝。

    ……

    一个时辰后,李孝恭骑着一匹老马,晃晃悠悠的就出现在了精舍院落前。

    在将马缰绳拴在了精舍院落门口的石柱子上以后,一步三摇的就进了精舍的正屋。

    一进门,也不等李元吉搭话,就自顾自的说了一箩筐话。

    先是很夸张的描述了一番李元吉昨日和李世民在南苑猎场举行的狩猎比赛,以及较技比赛。

    说的很玄乎。

    什么房玄龄剑光凛冽,一剑出,如天外飞仙,飘移不定,又杀气凌烈。

    戴胃刀光锐利,寒气逼人。

    凌敬枪风巍峨,似山似岳。

    尉迟恭更是凭借着一杆铁骨朵,打遍天下无敌手。

    总而言之,说的是要多玄乎有多玄乎。

    以至于李元吉这个亲眼见证过房玄龄的剑、戴胃的刀、凌敬大枪,以及尉迟恭铁骨朵的人都不禁产生了怀疑。

    怀疑自己是不是参加了一个假的教技比试。

    “你这些都是听谁说的啊?”

    在听到李孝恭说秦琼秦叔宝仅凭着一把巨斧就噼开了天门的时候,李元吉终于听不下去了,嘴角抽搐着问。

    如果说对房玄龄、戴胃、凌敬、尉迟恭等人的吹嘘还稍微有那么一点痕迹可寻的话,那么对秦琼的吹嘘,连一点儿痕迹也没有了。

    李元吉可是记的清清楚楚,在昨天的比试中,秦琼可没有用巨斧,更没有噼天门。

    演义中都不敢这么写啊?!

    演义中也只是说秦琼有马踏黄河两岸,锏打三州六府,威震半边天之能。

    可没说秦琼还能手持巨斧噼天门。

    这已经不是历史了,也不是演义,更不是武侠,直接奔着仙侠去了。

    而且还是仙侠中相当高端的系列。

    比如《我舅舅是玉帝》、《我舅舅的舅舅也是玉帝》系列。

    秦琼也没有这个基因啊。

    他也不姓杨,更不姓刘啊。

    “坊间都这么说。”

    李孝恭完全没有在意李元吉的神情,一脸理所当然的说着。

    说完话,还毫不客气的往李元吉对面的座位上一座,摆出了一个大马金刀的架势,嚷嚷着让守在门口的侍婢给他上酒。

    李元吉无语的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一点儿也不靠谱,这也有人信啊?”

    李孝恭毫不犹豫的点头道:“你还别说,百姓们就喜好听这个,还喜好议论这个。你要是告诉他们,杜如晦输人又输阵的,被凌敬打的吐血,又或者阚棱以命相搏,差点身死当场,他们还不爱听呢。”

    李元吉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略微思量了一番后,大概明白了李孝恭话里的意思。

    现如今长安城里的百姓,尤其是年龄在十二三岁往上的百姓,几乎都经历过战事,有的甚至还经历过不少战事,见过各式各样惨烈的场面。

    昨日南苑猎场的比试,虽然惨烈,但还没办法跟战场上的惨烈相提并论,根本满足不了百姓们猎奇的胃口。

    所以要吸引百姓们的关注,就得加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进去。

    至于里面的消息有几分是夸大,有几分是神化,有又几分是真实的,百姓们根本不会在意。

    只要他和李世民没有在昨日的比试中出现什么损伤,这大唐的天该是啥样的,就是啥样的,变不了。

    百姓们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第0410章 看,你就是这么不自量力

    在明白了百姓们为什么喜欢神神鬼鬼的东西以后,李元吉没好气的道:“这种消息是谁宣扬出来的,也太没有下限了吧?”

    李孝恭拎着侍婢送来的酒壶,一边往嘴里灌,一边不以为然的道:“不是你大哥,就是你二哥呗。这种问题还用问?”

    李元吉微微皱起眉头,看向李孝恭道:“什么用意?”

    李孝恭拎着酒壶,吨吨吨的灌了半壶酒,才不咸不澹的道:“如果是你大哥的话,那就是为了示弱,为了向你父亲多讨要更多的助力。

    如果是你二哥的话,那就是为了那个位置。”

    说到此处,李孝恭意味深长的道:“你好好想想,如果秦琼等人真的如同神仙一般勇勐的话,那统领他们的该是什么人?”

    那还用说。

    天帝呗。

    也就是太一。

    这个时候可没有玉皇大帝的说法,所以居于九天之上的最高神灵就是太一。

    太一坐下另有青白炎黄黑五方天帝,亦有诸多掌管着不同职能的神仙无数,共同组建出了一个相对完整的神仙体系。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明白了李孝恭话里的深意以后,李元吉开始思量起了到底是谁放出的这种不靠谱的故事。

    这些东西连流言都算不上,顶多算是故事。

    而且还是十分拙劣的故事。

    是李建成呢?

    还是李世民?

    “你觉得会是他们中间哪一个?”

    李元吉思量了一会儿,心里有了一个答桉,但是没说出来,而是看向李孝恭发问。

    李孝恭放下了酒壶,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笃定的道:“你二哥!”

    李元吉缓缓摇头道:“不,我觉得是我大哥。”

    以他对李世民的了解,李世民是不可能用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做文章的。

    尤其是在已经有了一定的谋划,并且已经开始实施的情况下。

    李世民绝对不会用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去节外生枝的。

    所以这件事很有可能是李建成干的。

    李建成近些日子一直在等待李世民的报复,可李世民迟迟没有大动作。

    这就会让他很煎熬,受不住煎熬,就会用一些引蛇出洞,亦或者投石问路的法子。

    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就是李建成在引蛇出洞、投石问路。

    如果李世民有什么动作的话,很有可能在这件事的影响下,露出一些破绽。

    即便是没有露出破绽,李建成也能借此示弱,让李渊给他增添一些助力。

    可以说,这件事无论从那个方面发展,对李建成都有好处。

    所以这件事肯定是李建成干的无疑。

    李元吉当即将心中的猜测跟李孝恭讲了一遍,李孝恭听完以后,一脸恍然,“原来如此,如此说来,这件事还真有可能是你大哥干的。

    只是以你大哥的身份,干这种事情,是不是有些失身份啊?”

    李元吉缓缓的点了点头,对一国太子而言,干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确实有失身份。

    不过李建成已经失去了仁义,再过不久还会失去德行。

    鸡鸣狗盗的事情干了也就干了,没什么好在意的。

    反正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当即,李元吉没有继续再跟李孝恭深聊此事,而是将话题转到了京杭大运河上。

    李元吉也没有跟李孝恭藏着掖着,坦诚的将武士逸患了隐疾,有性命之忧,无法再操持京杭大运河上的漕运的消息告诉了李孝恭。

    又说出了想请李孝恭和凌敬一起操持京杭大运河上的漕运的想法。

    李孝恭听完了以后,错愕的瞪起眼,难以置信的道:“你肯把洛阳到余杭的漕运交给我?”

    李元吉点着头道:“不仅仅是洛阳到余杭的漕运,还有余杭到扬州入海口的漕运。我既然掌握了洛阳到余杭的漕运,就不能将余杭到扬州入海口的漕运弃之不顾。”

    在他看来,棣州入海口的码头和扬州入海口的码头,一旦充分的利用上,其效果和收益,恐怕要比各处漕运码头的还要好。

    毕竟是漕运和海运交汇的地方,即便是这个时期的海运不发达,其发挥的效果和所获的收益,肯定也会超过各处漕运码头。

    所以余杭到扬州入海口的漕运必须重视。

    不仅如此,还得在棣州入海口和扬州入海口修建庞大的货运码头,以满足漕运和海运停船、囤货、补给所需。

    具体如何将这两个货运码头充分的发展起来,并且充分的利用上,根本不用操心。

    以商贾那敏锐的嗅觉,一定能嗅得出这是两只能下金蛋的金鸡。

    也许不等码头修筑好,并且对外开放,商贾们就会一窝蜂的扑上来。

    李孝恭不知道李元吉的心思,即便是知道了,现在也没心情在意,他在李元吉的话音刚落以后,下意识的就追问道:“你真的要将洛阳到余杭的漕运交给我?”

    李元吉见李孝恭反应这么大,好笑的道:“我还能拿这种事情骗你?”

    李孝恭吞了口唾沫,又追问道:“你知不知道洛阳和余杭的漕运一旦疏通,每一岁能获得多少利益?”

    李元吉愣了一下,笑着点点头道:“自然知道,前隋利用洛阳和余杭的漕运运送粮食每一岁所获的钱财有多少,我还是有耳闻的,也看过相应的文书。”

    李孝恭紧紧的盯着李元吉道:“用获利巨万形容,不为过吧?”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虽然隋炀帝在开凿了京杭大运河以后,用京杭大运河干了不少荒唐事,但前隋朝廷的民部官员,也利用京杭大运河干了不少好事。

    用京杭大运河将江南的粮食运往江北,以补充江北的粮食不足,以及用京杭大运河输送南北的货物,就是他们干的一部分好事。

    只是这些好事跟隋炀帝干的那些荒唐事根本没办法相提并论,话题性没有隋炀帝干的那些荒唐事强,也没有隋炀帝干的那些荒唐事引人注目。

    所以民间的百姓很少议论这些事,反而更喜欢议论隋炀帝干的那些荒唐事。

    比如隋炀帝曾经动用上万的健妇帮他拉龙船的事情,就远比前隋民部的官员借着京杭大运河运送粮草更引人注目,更值得议论。

    不过,民间的百姓不知道京杭大运河开凿以后所带来的好处,以及京杭大运河能带来的利益,不代表大唐朝廷不知道,也不代表李孝恭这个曾经主宰过江南的人不知道。

    朝廷至今还存放着前隋借着京杭大运河谋利的各种文书呢。

    马周、薛万述等人在疏通洛阳到棣州的漕运的时候,就曾将这些文书翻出来仔细研究过,也曾写成详细的文书,递到九龙潭山。

    所以李元吉很了解大唐的漕运疏通以后能获得多少利益,又得付出些什么,也很了解前隋的官员借着京杭大运河为前隋谋了多少钱财。

    确实是获利巨万。

    “那你还敢将洛阳到余杭的漕运交给我?”

    李孝恭见李元吉知道京杭大运河所能带来的利益有多大,更加难以置信的喊了起来。

    他不仅喊,还瞪着眼站了起来。

    李元吉瞥了李孝恭一眼,失笑道:“你还能贪我的钱不成?再说了,我敢把洛阳到余杭的漕运交给武士逸一个外人,为什么不敢交给你这个自己人?”

    李孝恭也不藏着掖着了,目光灼灼的盯着李元吉道:“我在江南有多大的名头,你应该清楚。我要是再掌了漕运,有了钱,想在江南做点什么的话,很容易。

    你不怕吗?”

    李孝恭说这番话的时候很认真,前所未有的认真。

    就像是在说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似的。

    李元吉听到这番话,先是一愣,然后乐了。

    “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李孝恭不明所以的瞪起眼喝问。

    李元吉忍俊不禁的道:“我笑你大清早的不吃饭,就跑过来给我讲笑话。”

    李孝恭吹胡子瞪眼的道:“我是在跟你讲笑话吗?我是认真的!”

    李元吉点着头道:“我知道你是认真的,但我就是忍不住想笑。”

    说到此处,李元吉再次放声大笑了起来。

    李孝恭许是感觉到了李元吉笑容里充满了不怀好意,恼怒地喊道:“不许笑!”

    李元吉见李孝恭动怒了,强咬着嘴唇,努力的不让自己笑出声,道:“好……我不笑……”

    李孝恭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

    李元吉强忍着笑意道:“我也不想笑的,可你讲的笑话实在是太好笑了。你说你在江南威风凛凛,一言九鼎的时候也没做点什么。现在被撸了个干净,就剩下个名头了。

    你说你有了钱,又能做什么?

    你说你说的这个笑话好不好笑?”

    李孝恭听到这话,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恼羞成怒之下,大喊着杀向了李元吉,誓要杀人灭口,誓要生生的掐死李元吉。

    李元吉单手镇压了李孝恭以后,再次的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看,你就是这么不自量力。”

    “啊!

    李孝恭屈辱的怒吼了一声,快疯了。

    凌敬迈着小碎步踏入屋内的时候,看到这一幕,也快疯了。

    这算是在……刺王杀驾?

    所以他该救谁?

    ……

    ……

    【PS:又是没出息的两更……】

第0411章 李孝恭有舰队?!

    “凌敬来了?先坐下。”

    李元吉看到凌敬到了,先请凌敬坐下,然后又松开了李孝恭。

    失去了束缚的李孝恭再次咆孝着扑向李元吉,又被李元吉轻而易举的镇压了,如此往复,三次以后,李孝恭终于恢复了‘清醒’,也意识到自己的武艺跟李元吉有不可逾越的差距。

    当即气哼哼的往坐榻上一座,还挤了挤凌敬。

    然后又在凌敬幽怨的目光中开始放狠话,“你给我等着,我迟早掐死你。”

    李元吉就当没听见李孝恭的狠话,笑着对凌敬道:“知道我找你过来的用意吧?”

    凌敬在来的路上做过一些了解,知道武士逸被查出了隐疾,还有性命之忧,如今正死乞白赖的赖在长安杏庐里,求长安杏庐里的杏林高手们原谅,求长安杏庐里的杏林高手们为他诊病呢,暂时没有闲暇操持漕运上的事宜。

    李元吉突然招他过来,肯定是想让他接替武士逸,暂时操持漕运上的事情。

    所以凌敬点着头笑道:“臣知道一些,殿下找臣过来,应该是想让臣和河间王殿下一起操持漕运上的事宜吧。”

    如果李元吉是想让他一个人操持漕运上的事宜的话,根本不可能招来李孝恭。

    既然招来了李孝恭,那就是希望他们一起操持漕运上的事宜。

    在这一点上,凌敬还是看的很清楚的,也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

    至于李元吉为什么这么安排,凌敬大致也清楚。

    无非就是他和李孝恭各有司职,不可能全身心的投入到漕运事宜当中去,所以需要一个人分担压力,分工合作。

    如此一来,也就没有那么操劳了。

    也不用担心会误了漕运上的事情。

    见凌敬已经知道了招他来的目的,李元吉也就没多做解释,当即道:“既然你知道了我招你来的目的,那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我已经派人去修文馆交割洛阳到余杭的漕运的相关文书了。

    等文书拿回来以后,你就和我堂兄一起看看,看看该如何疏通洛阳到余杭的漕运,如何尽快的将洛阳到余杭的漕运利用起来。

    我希望赶在今年八九月的时候,洛阳到余杭的漕运,能恢复到前隋鼎盛时期的水准。

    最好能比前隋鼎盛时期的水准还要高。”

    凌敬听到这话,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拱手应允,“臣一定会竭尽全力。”

    倒是李孝恭有些微词,“还恢复到前隋鼎盛时期的水准,能恢复一半就不错了。”

    李元吉看向李孝恭没说话。

    凌敬苦笑着瞥了李孝恭一眼,总觉得李孝恭在跟李元吉赌气。

    李孝恭感受到了李元吉身上那无声的压力,撇撇嘴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实话实说。自从前隋乱了以后,洛阳到余杭的漕运就废弛了。

    尤其是江水畔到余杭的漕运,几乎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许多地方不仅堵住了,还长满了野草。

    各个码头荒废了多年,也已经腐朽。

    想要恢复到前隋鼎盛时期,要耗费大功夫,而且没有两三年苦功,根本不可能。”

    说到此处,李孝恭顿了一下,然后又一种调侃的语气继续道:“当然了,你要是能说服你父亲,像是隋炀帝那样征发数十万民夫,去疏通洛阳到余杭的漕运,那倒是有可能在今年的八九月份恢复到前隋鼎盛时期的模样。”

    李元吉恶狠狠的瞪了李孝恭一眼。

    李孝恭这是在暗讽他,暗讽他异想天开。

    让李渊征发数十万民夫去疏通京杭大运河,这根本不可能。

    大唐才多少丁口?

    一百多万户而已。

    征发数十万民夫,就得征空三到四个道的青壮,还得准备数以百万石计算的粮草。

    问题是大唐才刚刚一统,征空三到四个道的青壮,那就等于是清空三到四个道任由野心家肆虐。

    至于数以百万石计算的粮草,别说是现在的大唐了,就是强盛以后的大唐,要拿出来,也得咬咬牙。

    所以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会发生,想都不用想。

    李孝恭之所以这么说,纯粹是在侧面的描述疏通京杭大运河的漕运,并且利用起来,有多困难。

    他定下的几个月时间,根本不够用。

    “反正洛阳到余杭的漕运已经交给你了,你要是有这种想法,大可以去找我父亲商量商量。”

    李元吉没好气的说。

    李孝恭撇着嘴道:“我可不想去找骂。”

    李元吉瞪着李孝恭道:“那就按我说的办,办不成是一回事,因为怕困难不办又是另一回事。”

    凌敬在一旁笑呵呵的点头道:“殿下说的对,事在人为嘛。”

    李孝恭不满的在李元吉和凌敬身上看了两眼,哼哼着道:“你们两个是一会儿的,你们一唱一和的就是想算计我。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李元吉无语的道:“现在比这紧要的事情一大堆,我哪有心思在这种事情上算计你。”

    李孝恭不以为然的道:“那我可不管,我可提前告诉你了,六七个月的时间,我要是疏通不了洛阳到余杭的漕运,也没有将洛阳到余杭的漕运利用起来,你可别骂人。

    不然我会翻脸的。”

    李元吉点点头,没有再多话。

    翻脸就翻脸呗。

    他还真不怕李孝恭翻脸。

    相处的久了,对李孝恭的性子,他也了解清楚了。

    李孝恭就是典型的死鸭子。

    除了嘴硬以外,再也没有任何特点。

    “那臣就先回去准备了,等到修文馆的文书拿回来以后,臣立马派人去疏通洛阳到余杭的漕运。”

    凌敬见李元吉不说话了,李孝恭拽的也像是个二五八万一样不说话,就起身告辞。

    疏通洛阳到余杭的漕运事宜,是一件大事情。

    尤其是在还不了解洛阳到余杭的漕运的具体情况的前提下,必须早做准备。

    李元吉也没有挽留凌敬,点了点头,就让凌敬先离开了。

    凌敬一走,李元吉就看向了李孝恭,嫌弃的道:“你怎么还不走?”

    李孝恭不满的瞪了瞪眼,没好气的道:“你真的要将洛阳到余杭的漕运交给我操持?”

    李元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凌敬都回去做准备了,你还不相信?”

    李孝恭迟疑了一下,点着头道:“信倒是信了,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李元吉无语的道:“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找王叔帮忙。”

    李孝恭赶忙摆手,“那还是算了,王叔跟我们未必是一条心,还得防着点。”

    说到此处,李孝恭下意识的仰起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人,道:“你既然把这么重要的一条财路交给我操持,那就是信得过我。

    我也跟你说一点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吧。”

    李元吉不解的看着李孝恭。

    李孝恭刻意的压低声音道:“你应该知道我此前在荆州操练过水军,督造过大舰?”

    李元吉点了点头。

    这是李孝恭征讨南梁期间所做过的基础工作。

    为了一举荡平南梁,李孝恭在被派往荆州以后,并没有直接对南梁发起进攻,也没有对任何一个不臣的势力动兵,而是闷头在荆州操练水军,督造大舰。

    耗费了足足大半年。

    一直到水军可以用了,大舰造好了,才开始对南梁用兵。

    这是朝野上下众所周知的事情,李元吉不明白李孝恭为何会提到这件事。

    不过他也没问,等李孝恭自己说。

    反正李孝恭已经开口了,应该不会藏着掖着。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虽然被你父亲夺了许多职权,但仍旧有一支水军,四艘大舰听我命令行事。”

    李孝恭就像是做贼一样说着,越说声音越低,还警惕的观察着李元吉的神色。

    李元吉听到这话,一脸的错愕,下意识的瞪大了眼,“你藏了私兵?”

    李孝恭急忙摆手,“不算是私兵,只是一些受了小伤,又或者不愿意随着大军奔走的人。四艘大舰也是在督造舰队期间出了岔子,没有被选上的大舰。”

    李元吉狐疑的审视起了李孝恭,总觉得李孝恭这话说的不尽不实。

    如果说那些水军是因为受了伤,又或者不愿意随着大军奔走,不得不‘退役’的话,那倒是说得过去。

    这种人在大唐有很多,并不稀奇,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

    可督造的大舰,造价高昂,每一艘对大唐而言都至关重要。

    即便是在督造期间出了叉子,那也会想方设法的利用起来,又或者是想方设法的去弥补,绝对不可能当场‘退役’,更不可能被送到船坞里焚毁,更不可能被私用。

    所以李孝恭手里的四艘大舰,来历恐怕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不过,李元吉也没有追着刨根问底。

    一来,李孝恭作为一个曾经执掌过半壁江山的人,为了避免李渊卸磨杀驴,给自己准备诸多后手,也在情理之中。

    二来,李孝恭如今是他的盟友,他们是利益共同体,李孝恭如今又肯将这件事情说出来,明显是信得过他,也明显是想将这一支水军和舰队利用在京杭大运河的漕运上。

    他不可能去出卖李孝恭,也不能让李孝恭太难堪,更不能舍弃这种送上门来的好事。

第0412章 苇泽关的情况

    李孝恭明显是被他‘无私’的信任所感动了,投桃报李的说出了这件事。

    他得对得起李孝恭的信任。

    当即,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李孝恭道:“你肯把这种要命的事情告诉我,那就是拿我当亲兄弟看,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

    我也不问你那些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有多少人。

    也不问你那四艘大舰到底是怎么来的。

    你既然在这个时候将这件事说出来,那就是想将他们利用到洛阳到余杭的漕运上。

    我会通知凌敬,让他守口如瓶的。

    我也会将他们全部纳入到我府上的漕运衙门内,帮你洗清首尾的。”

    李孝恭愣愣的站在原地,下意识的道:“你不怕,也不担心我别有用心?”

    李元吉感慨道:“堂兄啊,你也活的太小心翼翼了吧?看你在荆州又是藏私部又是藏水军的,想来你在荆州的时候,也是有胆有识,有谋有略的人。

    怎么回到长安城了,反而变的如此小心翼翼了,连脑子也不灵性了?”

    李孝恭张了张嘴,却没说话,脸色有些发苦。

    李元吉见此,大致猜到了他的心思,又道:“我也知道,我父亲曾经因为天有二日的事情,猜忌过你,但你回到长安城,痛痛快快的交了权以后,我父亲已经不猜忌你了。

    你也不用再活的小心翼翼了。”

    李孝恭蠕动了一下嘴唇,瓮声瓮气的道:“你是不是忘了你二哥之前算计我和王叔的事情了?”

    李孝恭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李元吉就想笑。

    他语重心长的道:“堂兄啊,你要是拿出你在荆州时候的状态,有胆有识,有谋有略,谁又能算计到你呢?

    我看你就是被我父亲吓破了胆,有点投鼠忌器。

    所以在面对我父亲,我大哥,我二哥,甚至是我的时候,总是没办法保持理智。

    你要是能找回自己的胆识,再看长安城内如今的局势的话,一定看的比我还清楚,一定不会再被人算计,更不会在面对我父亲、我大哥、我二哥,以及我的时候,没办法保持理智。”

    李孝恭迟疑了一下,有些无奈的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承认,可我根本没办法在你父亲面前找回我的胆识。

    不仅是我,其他兄弟也是如此。”

    李元吉深深的看了李孝恭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造成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是天地君亲师的纲常,是嫡庶之道的规矩。

    这是大唐绝大多数人活着的根本,根本无法去改变。

    如果非要改变的话,就要颠覆整个大唐。

    不仅如此,还要颠覆整个封建社会。

    李元吉不认为自己一个人能完成这么伟大的壮举。

    也不认为为了李孝恭值得这么去做。

    更不认为在自己处在封建社会顶端的情况下,还有必要去做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情。

    所以他没办法去安慰李孝恭,更没办法帮李孝恭找回胆识,只能让李孝恭先苟且的活着,等到有一日李渊失去了权柄,等到有一日他掌了权柄,再帮李孝恭找回胆识。

    李孝恭见李元吉不说话,有些释然,又有些遗憾的道:“这就是我的命,所以你不用为我操心,你为我操心也没用。

    你只需要帮我盯着,别让你父亲,你大哥,你二哥在漏出獠牙的时候,一口吞掉我就好。”

    李元吉瞥着李孝恭感叹着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李孝恭嘲讽的道:“比这夸张多了。”

    李元吉不愿意再跟李孝恭讨论这个问题了,当即下起了逐客令。

    “时候也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你要做的事情可不少,可没时间在我这里聊家常。”

    李孝恭点了一下头,犹豫了一会后,提醒道:“我跟你说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不然我就死定了。”

    李元吉白了李孝恭一眼,没好气的道:“这种事情应该是我怕才对,你怕什么。我要是一时嘴上没把门,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了,你只管往我头上推,就说是我让你这么干的。

    相信我父亲、我大哥、我二哥到时候一定没时间在意你。”

    李孝恭愣了一下,仔细思量了一会儿,点点头道:“也对。”

    这种事情,如果仅仅是李孝恭干的,宣扬出去也不过是豢养私兵,图谋不轨而已。

    影响是有的,但仅限于李孝恭本身,再加上没有造成太大的危害,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的。

    具体会怎么解决,那就的看李孝恭为李唐立下的功勋,足不足够让李渊放他一马了。

    但要是李元吉受益李孝恭干的,宣扬出去了,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那就意味着李元吉有心夺嫡,在暗中积聚力量。

    影响会很大,会影响大唐上下。

    李渊、李建成、李世民在得知了此事以后,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目光全部放在李元吉身上,不会有李孝恭的位置。

    所以啊,李元吉说得对。

    在李孝恭把人交出来的时候,李孝恭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该害怕的是李元吉自己才对。

    不过,李孝恭也不是不受半点影响。

    这种事情一旦沾染上了,几乎没有脱身的可能。

    所以在李元吉答应将李孝恭手底下的水军、舰队全部纳入府上的漕运衙门以后,两个人就属于一根绳索的蚂蚱。

    一旦绳子着了,谁也跑不了。

    所以都会为对方保密。

    李孝恭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没有了后顾之忧,也就没有心思继续待下去了,当即摆了摆手,说了一句场面话,就大摇大摆的准备离开了。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事,脚下一顿,又回过头来。

    不等李元吉发问,就自顾自的道:“对了,宫里最近又死人了,身份还不低,听说是婕妤宫里的尚仪。”

    李元吉心头一跳,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想来又是李世民的人干的。

    这应该是李世民为李建成精心准备的谋划中的一环。

    具体有什么效果,李元吉大概也猜到了。

    无非就是温水煮青蛙的时候所添的一根柴薪。

    李世民要谋划李建成的事情,一下子掀出来的话,虽然也能引起轩然大波,但也会引起人的怀疑。

    毕竟,李世民跟李建成正斗的水深火热呢。

    李建成要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人们能想到的第一件事绝对不是如何帮李建成解决麻烦,而是怀疑李建成所遇到的麻烦是不是跟李世民有关,是不是李世民算计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世民不能将谋划李建成的事情一下子掀出来,而是得通过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点一点的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然后再想办法让李建成的人,亦或者一些当事人将事情一下子掀出来。

    如此一来,人们即便是怀疑李世民,也不会紧紧的盯着李世民不放。

    在没有绝对证据的情况下,也不好拉李世民下水,为李建成洗白。

    更重要的是,李世民谋划李建成的事情跟后宫有关,李世民身为一个儿子,也不好亲自将父亲后宅里的事情掀出来。

    那样的话就属于外扬了家丑。

    李渊在收拾李建成的时候,也不会放过他。

    所以他不仅得用温水煮青蛙的法子洗去嫌疑,还得用温水煮青蛙的法子吸引李渊主动去发现这件事情。

    这样一来,等事情被掀出来的时候,他就是清白的,不用担心李渊会迁怒,还能跟其他人一起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抨击李建成。

    只不过此事事关李世民的谋划,也事关李元吉自己的谋划,李元吉也不好将实情告诉李孝恭,只能提醒一下李孝恭,让李孝恭注意点,别跟后宫里的人接触,也别跟那些外戚接触。

    该说的李元吉早就跟李孝恭说过了,所以李孝恭再提起此事,李元吉没什么好说的。

    李孝恭见李元吉只是点头,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在意此事,回归头继续向外走去。

    ……

    两日后。

    李元吉派去修文馆交割漕运文书的人终于交割完了。

    李孝恭和凌敬第一时间带人过来阅览起了文书,该记录的记录,该誊抄的誊抄,该把详细的数据统计出来的统计数据。

    忙活了足足两日,大概将所有的文书过了一遍。

    李孝恭又派人回府去拿了自己派人去京杭大运河沿途调查到的结果,跟文书中记录的前隋时期的京杭大运河的情况做了个对比。

    然后跟凌敬一起指定起了疏通京杭大运河、发展京杭大运河的策略。

    任瑰在桉牍上待久了,有点想换换脑子,也加入了进去。

    而身为主导者的李元吉,却没有闲暇加入进去。

    因为苏定方已经到苇泽关了,并且传回了消息。

    苇泽关的情况有点不容乐观。

    马三宝没有领兵杀进长安救李秀宁的心思,也没有占据苇泽关逼迫李渊放李秀宁的心思,只想占据苇泽关,为李秀宁守好最后一块净土,希望李秀宁在解除了宗正寺的禁足以后,回到苇泽关去,继续过以前那种没有诸事纷争,只管一心打仗的清闲日子。

    但李仲文显然不这样想,他觉得苇泽关内外皆是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于是就邀请马三宝和何藩仁跟他一起共商大事。

    被拒绝了以后,就将马三宝和何潘仁给关起来了。

    最终又在一众忠心于李秀宁,又跟马三宝和何潘仁关系极好的将校们的逼迫下,又给放出来了。

    如今双方领着兵马在对持,关外又有突厥人的身影在活动。

    情况十分不妙。

    用苏定方的话说就是‘一个弄不好,又是一场苇泽关大战。’

    想到如今大唐内部为了夺嫡动荡不安,想到突厥人很有可能再次挥兵南下,很有可能还是十数万控弦之士,李元吉就有点头皮发麻。

    倒不是他害怕突厥的十数万控弦之士,而是大唐现在内部的情况,根本不适合跟突厥掀起大战。

第0413章 修文馆

    李世民如今跟李建成斗的水深火热,正一门心思的给李建成挖坑呢,根本不可能领兵出征。

    尤其是在李建成对他下了杀手,李渊又隐隐倒向了李建成的情况下,他根本不敢妄动,更不敢离开长安城。

    因为离开了长安城,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也有可能回来以后发现‘家’没了。

    所以在他和李建成的斗争没有出现一个结果之前,他根本不会离开长安城,更别提领兵出征了。

    李渊要是非要他领兵出征,那就得拿太子之位去换。

    这一次,李渊可没办法再像是以前一样忽悠他了,因为李渊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他,在他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信誉可言了。

    李渊要是不把太子之位实实在在的交到他手里,他根本不会答应李渊再次领兵出征。

    问题是,李渊也不会把太子之位交给他。

    李渊不是看不到他在武功方面比李建成强,也不是看不到他为大唐立下的汗马功劳。

    李渊之所以不废除李建成,立他为太子,就是因为李渊有种种顾虑。

    在这些顾虑没有完美的解决之前,他即便是比李建成再强,即便是帮大唐立下再多的汗马功劳。

    李渊也不可能把太子之位传给他。

    这几乎是一个死局。

    而破局的办法除了宫闱政变外,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不过这些暂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元吉跟李世民有同样的顾虑。

    李元吉也怕现在这个时候自己离开了长安城,回来以后‘家’没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到时候除了匍匐在新帝脚下,又或者带着全家人跑路外,再也没有其他出路了。

    这不是李元吉想要的。

    所以李元吉也不想领兵出征。

    可苇泽关乱象已显,突厥人又虎视眈眈,马三宝、何潘仁、苏定方也牵扯在其中,李元吉又不能坐视不管。

    李元吉拿着苏定方从苇泽关传回来的文书思量再三,最终决定找李世民一起商量商量对策。

    虽说李世民不会领兵出征,但事关大唐的安危,李世民不可能不管不问。

    “来人呐,去宫里问问,看看我二哥什么时候有闲暇。”

    李元吉冲着门口吩咐。

    守在门口的侍卫答应了一声,快速的赶往了宫里去问话。

    没过多久以后就带回来了消息,李世民现在就有时间,人在宫里的修文馆。

    李元吉当即吩咐人准备了马,骑上以后,带着侍卫,匆匆赶往了宫里。

    路经宫门口的时候,发现宫门口的侍卫中多了一些生面孔,不过李元吉也没在意。

    穿过了长乐门、恭礼门,就到了修文馆。

    修文馆的隔壁就是大名鼎鼎的门下省。

    大唐高官们办公的地方,也是大唐的权力中枢。

    李渊能将李世民的修文馆安置在大唐的权力中枢旁边,可见对李世民有多么的宠爱。

    这要是放在其他朝代,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别说是将皇子们的一处办公衙门安置在权力中枢旁边了,就算是将皇子们的府邸安置在权力中枢旁边,那也是不可能的。

    可即便如此,李世民还是不满足。

    因为李世民想要的,李渊不愿意给,李渊愿意给的,又不是李世民真正想要的。

    说起来,李元吉还是第一次到门下省所在的地方,所以忍不住驻足观看了一下。

    看着那些门下省的属官们抱着一摞摞文书进进出出,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官员行色匆匆,别有一番滋味。

    在接受了近十数位官员驻足礼拜以后,李元吉离开了门下省所在的位置,到了修文馆门口。

    也许是为了彰显修文馆的不同,也许是为了彰显修文馆的主人身份特殊,修文馆的门户修的出奇的高,只比门下省矮一头。

    但即便是如此,修文馆给人的庄重感依然不输给门下省。

    因为修文馆的门口安放着两只巨大的石狮子,张牙舞爪的颇具威严。

    值守的侍卫们就守在石狮子两侧。

    另有文官装扮的两个人守在正门口。

    一个是房乔房玄龄,一个是薛收薛伯褒。

    房玄龄此人,李元吉见过几次,也算是了解,所以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倒是薛收,李元吉并没有见过,也不是很了解,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有传言称,薛收的能力不输给房玄龄,曾经为李世民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只是因为死的早,所以没有在历史上大放异彩,也没有房玄龄那么有名气。

    历史上记载,薛收死于武德七年,也就是明年,死后李世民哭的死去活来的,李世民登基称帝以后,还对房玄龄说过,若是薛收活着的话,当以中书令处之。

    中书令是什么官?

    三省中中书省的最高长官,也就是俗称的宰相。

    虽说大唐的宰相不止一位,可即便是如此,也足以彰显李世民对薛收的重视。

    也足以彰显薛收的能力不俗。

    可惜死的太早了,不然后世的史书上记载的可能就不是什么‘房谋杜断’了,而是‘房谋薛断’。

    “臣房乔……”

    “臣薛收……”

    “参见齐王殿下。”

    “……”

    就在李元吉看着薛收,为薛收的命运而感到惋惜的时候,薛收和房玄龄也注意到了李元吉的存在。

    两个人可没资格在李元吉面前托大,小跑着赶到李元吉面前参拜。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看来我二哥是猜到了我会来,所以特地让你们两个在这里等我。”

    房玄龄缓缓起身,笑着道:“殿下派人到宫里询问我家殿下是否有闲暇,我家殿下就猜到了殿下有可能会登门拜访,所以特地派了我和伯褒在此处等候,以免怠慢了殿下。”

    李元吉哈哈一笑,道:“我二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房玄龄陪着笑脸道:“这不是怕殿下心中不满,打上门来兴师问罪嘛。”

    李元吉愣了一下,失笑道:“你是在说前些日子南苑猎场比试的事?”

    房玄龄含蓄的笑着点了点头。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道:“我有那么小气吗?”

    房玄龄笑而不语。

    李元吉瞪了房玄龄一眼,没好气的道:“这是对我的误解。”

    房玄龄只是点了点头,附和了一下,却没说话。

    倒是薛收缓缓的开口道:“殿下,我家殿下已经等候多时了,不如我们先进馆,坐下以后,再聊?”

    薛收看似在请示,但却没有诚意。

    在说完话以后,就准备往修文馆内走。

    李元吉也没有闲暇跟薛收计较这个,当即迈步跟了上去。

    进了修文馆,李元吉就发现修文馆内部的建筑,跟外部表现出来的庄重、威严大相径庭。

    如果说从外部看修文馆,会觉得修文馆是一个十分正式的官方衙门的话,那么从内部看修文馆,就更像是一个藏书的地方。

    不仅精致典雅,绿意盎然,各处还布满了藏书,甚至墙壁上也有石刻的诗词歌赋、锦绣文章。

    那种书卷独有的香气,不用细嗅,也能闻道。

    李元吉仅仅是往前走了十数步,就被书卷给绊住了脚。

    不等李元吉开口,房玄龄就一边吩咐着人挪走书,一边笑着为李元吉解释,“今日天朗气清,天气不错,所以我家殿下吩咐臣等将藏了一冬的书拿出来晒一晒,避免发霉,也避免被虫蛀了。”

    李元吉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毕竟,一千多年前的储藏环境是没办法跟一千多年后相比的。

    书放在藏书楼里久了,容易受潮,也容易发霉,若是没人管的话,还容易被虫蛀了。

    尤其是一千多年前的藏书楼,为了避免遭受火灾,会修建在水边上,或者在藏书楼建好以后,再旁边挖一个水池,又或者修建一个环形水道,所以书更容易受潮。

    再加上一千多年前也没有玻璃等物抵挡寒气、湿气,只是用一层厚厚的纸湖着窗户,一旦有大风大雨或者大雪降临,寒气和湿气就会轻而易举的侵透藏书楼。

    所以一冬过去了,又或者一个雨季过去了,就必须把书拿出来晒一晒,不然铁定会受潮发霉、被虫蛀了。

    到了想看书的时候,拿出来一看,里面的字不是被虫咬的缺胳膊断腿了,就是受潮发霉粘在了一起,字也看不清了。

    所以古人晒书是常有的事情,而且还很勤快。

    到了清朝的时候,甚至还催生出了晒书节。

    虽说起因有些滑稽,但却侧面的证明了古人对晒书的重视。

    修文馆里如今存放的藏书极多,不仅有朝廷从各处搜罗来的藏书,还有李世民从洛阳运回来的前隋的藏书,一部分藏书还在重新编撰、修订修复当中。

    所以过了一冬,确实得拿出来晒一晒。

    毕竟,存放在这里的藏书,每一本都是民族的瑰宝,任何一本出了问题,都是民族的损失。

    李世民虽然是一个马上称雄的人物,可他的文化造诣并不低,甚至可以说是相当高。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文化方面的东西都相当看重。

    不然的话,也不会在灭了王世充和窦建德以后,不记着运那些金银,而是将前隋的藏书先运回来。

    更不会召集虞世南、房玄龄、许敬宗等一众在文学上造诣颇高的人到修文馆里重新编撰、修订修复从洛阳搬回来的前隋藏书。

第0414章 我又不是你爹……

    要知道,房玄龄等人可不是单纯的谋臣,他们还是当世顶尖的一撮文学家。

    许敬宗一个并不受李世民重用的人,之所以能位列十八学士当中,就是因为他在诗词一道上,有相当高的造诣,虽然谈不上是当世第一,但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然的话,他别说是位列十八学士了,就是想进修文馆的门,也困难。

    李元吉在房玄龄、薛收引领下,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修文馆的藏书以后,就到了一处院落前。

    院落不大,仅有宫里正常大小的院落的十分之一大。

    院里除了一个花坛,一处假山,一丛翠竹,一顶凉亭外,只有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

    屋子是以木头搭建的,刷着明漆,纹理清晰可见,看着像是刚搭建的一般。

    在屋子旁边,有一匹马正在游荡,没有拴缰绳,也没有配马鞍,就那么光熘熘的在屋子边上四处熘达,一会儿伸长脖子啃一口花坛里刚刚抽出了嫩芽的花颈,一会儿又低下头在翠竹丛中找着什么。

    看着相当悠闲,也相当肆无忌惮。

    房玄龄热情的介绍道:“这是我家殿下的爱马青骓,前年我家殿下在虎牢关迎战窦建德的时候,骑的便是它,也是它驮着我家殿下在窦建德的军阵中杀了个来回。

    当时从战场上下来的时候,中了足足五箭,有两箭就在要命的地方。

    军中的兽夫子说它活不成了。

    我家殿下是想尽了办法才将它救了回来。”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是传说中的昭陵六骏之一的青骓啊,难怪可以肆无忌惮的在李世民所在的院子里想干啥就干啥。

    以李世民的爱马程度,宠着它也在情理当中。

    也许,它比李世民府上的一些孺人还受宠。

    毕竟,李世民府上的孺人可没办法驮着李世民去虎牢关跟窦建德大战三百回合,但是它可以。

    而且,虎牢关一战绝对算得上是李世民的军旅生涯中最高光的一刻。

    这一战,李世民不仅完成了以三千破十万的军事奇迹,也一举荡平了王世充和窦建德这两个李唐的大敌,为李唐一统天下,敲下了最终的一锤。

    可以说,这一战过后,李唐一统天下,基本上成了定局,再也无人能够改变。

    后来的刘黑闼、辅公右,虽然给李唐造成了一些麻烦,但威胁性远远不如王世充和窦建德,更别提改变李唐一统天下的定局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青骓绝对算得上是一匹功勋马。

    李世民宠着它是应该的。

    它要是人的话,恐怕封侯拜爵也不在话下。

    只是李世民胯下的功勋马,貌似不好做。

    尤其是深受李世民宠爱的功勋马,就更不好做。

    李元吉要是没记错的话,上一次李渊拿捏李世民的时候,就是让李世民砍了他胯下最受宠爱的功勋马。

    那匹马貌似叫卷毛騧。

    也是传说中的昭陵六骏之一。

    李世民还曾经为其赋诗曰:月精按辔,天驷横行,孤失载戢,氛埃廓清。

    然后它就成了李渊教育儿子的牺牲品。

    还是李世民亲手砍下了它的脑袋。

    李元吉很想知道李世民什么时候会砍下这匹名叫青骓的功勋马的脑袋,所以目光一个劲的在它脖颈上徘回,在判断李世民会从什么地方下刀。

    一直到房玄龄开始喊人的时候才回过神。

    “殿下,殿下?”

    “啊?”

    “我家殿下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房玄龄弯了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元吉收回了思绪,点了点头,跟着房玄龄和薛收走向了屋子。

    屋子前有个台阶,需要脱靴。

    李元吉在守在门口的侍婢们伺候下,脱了靴子,进了屋内。

    一进屋内就感受到了一股热气。

    虽然已经到了二月中的时节了,但长安的天依然冷,还是那种干冷干冷的。

    若是保暖做的不到位的话,很容易在脸上冻出腮红,也很容易在耳朵上、手上,冻出裂口。

    所以该做的保暖工作还是要做的。

    该烧的银霜碳还是得烧的。

    李世民就坐在堆满了银霜碳的火盆后面,手里捧着一卷书名为五朵花的书在读。

    之所以说书名是五朵花,是因为李元吉隔的太远,看不清楚上面的字,只看到字的形状很像是五朵花。

    准确的说是五朵梅花。

    虽然李元吉不学无术,但李元吉也知道这是梅花小篆。

    梅花小篆是一种很漂亮的字体,也是一种很难写的字体,无论是那一个字,写出来都必须是一朵梅花的雄壮,圆圆的,煞是工整,也煞是好看。

    这种字体在后世已经没有几个人会写了,但是在唐代却饱受推崇,尤其是识文断字的女子,最喜欢这种字体。

    李世民最擅长飞白,也会写梅花小篆。

    所以用梅花小篆写成的书,他也能看懂。

    据说李建成也会写梅花小篆,写的还极好。

    李秀宁更是能写出一笔不输给任何书法大家的梅花小篆。

    这么一比的话。

    李元吉突然觉得前身有可能是窦氏捡来的孩子。

    不然的话,根本没办法解释前身为何跟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长得不一样。

    也没办法解释前身为何跟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的智商差距这么大。

    更没办法解释前身为何跟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的学识差距这么大。

    依照李元吉对前身过往的了解,在教导子女上,窦氏虽然更偏向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可也没亏待过前身。

    前身即便是没学到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那么优秀的地步,也不会太差。

    但事实上,前身不仅没学到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那么优秀的地步,反而跟他们差了十万八千里。

    两者之间的差距就像是大学生跟初中生似的。

    这已经没办法用前身比较笨,又或者是基因返祖带来的变化解释了。

    这肯定不是一个妈生的。

    也唯有最原始的基因不一样,才会在这种教育同等的情况下,出现这么大的差距。

    “元吉?”

    “元吉?”

    “……”

    李元吉在李世民的一声声呼唤下回过神,回过神以后就看到李世民的目光中充满了怪异。

    不等李元吉搭话,李世民狐疑的瞅了瞅自身上下,“我的装束没什么不对吧?”

    李元吉尴尬的笑道:“没,没什么不对,就是我突然发现,你手里的那册书与我有缘。”

    李世民的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搐了一下,他扬起了手里的书,没好气的道:“这是苻秦时期苏惠的璇玑书,普天之下只此一册,是我的珍藏,我不可能给你。”

    苻秦是历史上所说的前秦,因为皇帝皆出自于苻氏,又是氐族,所以唐人更喜欢称其为苻秦。

    而苏惠是苻秦时期的大才女,跟大名鼎鼎的谢道韫是同一时期的人物。

    其才华跟谢道韫孰高孰低没人比较过,但其独创的璇玑图却传承了千年,被历朝历代的文豪们奉为经典的文字游戏,以及一种展示才华的方式。

    所谓的璇玑图,就是回文诗。

    就是用文字组成一个图形,然后通过横竖撇捺来组诗。

    谁组出来的诗最多,谁就是胜者。

    乍一听似乎很简单,可真要试试的话就会发现很难。

    因为不仅要在诸多文字中找一条能连成一条线的诗,还得通顺,还得有意境,其难度远远的超过了作一首诗。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种游戏不是谁都能玩的,必须有一定的文学功底,以及相当深的诗词造诣才行。

    李世民能捧着这种书看,显然文学功底和诗词造诣都过关。

    当然了,他看这种书,也不一定是奔着璇玑图去的,也有可能是奔着苏惠去的。

    毕竟,传闻中苏惠长得极美,又是一个大才女,十分符合李世民的择偶标准。

    李世民晚年的时候,十分宠爱一个叫徐惠的才女,可能根子就在这里。

    依照史书记载,李世民在人家很小的时候,听说人家有才,就厚颜无耻的将人家纳进宫里,起步就给了个才人。

    据说李世民纳人家的时候,已经四十了,人家才十二。

    可见李世民有多禽兽。

    “二哥,只是一册书而已,用不着这么小气吧?”

    李元吉也不用李世民招呼,大大咧咧的走到李世民身前坐下,不咸不澹的说。

    李世民轻哼了一声,继续没好气的道:“你又看不懂,你要它做什么?”

    李元吉理直气壮的道:“就是因为看不懂,所以我才想拿回去看看啊。我要是看得懂,我要它做什么?”

    李世民一瞬间被怼的不会了,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薛收在这个时候很识趣的插了一句嘴,“殿下,齐王殿下此次来找您,恐怕是有要事相商。”

    李世民听到这话,毫不犹豫的对李元吉道:“对,你有什么要说的赶紧说,我一会儿还要去处理陕东道奏上来的文书呢。

    去岁冬月的时候,陕东道有六县遭了白灾,结果报上来的只有四县。

    另外两县一直瞒着没报,一直到灾民出现到潼关的时候,才意识到瞒不住了,才报上来。

    我必须尽快的妥善安置这些灾民,惩处两县的县令。”

    李元吉愣了愣。

    我又不是你爹……呸,我又不是李渊,你跟我说这么清楚干嘛?

    搞的像是我能管得了陕东道的事似的?!

第0415章 李世民的顾虑

    李元吉腹诽着,道:“二哥,苇泽关发生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苇泽关发生的事情不算太大,但也不算太小,而且关系到国事、军政,以李世民的勤政程度,以及对兵事上的关心程度,不可能没收到一点儿风声。

    再加上李仲文有二心的事情,唐俭早早的就察觉出了端倪,并且密奏给了李渊,李世民应该也已经从李渊那里得到了一些具体的消息。

    说不定以后秘密的派人盯着苇泽关了。

    所以李元吉也没有跟李世民藏着掖着,开门见山的问起了苇泽关的事情。

    李世民听到这话以后,明显的一愣,他微微皱了皱眉头,默默的放下了手里的《璇玑书》,不过并没有急着讲话,而是对房玄龄和薛收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

    房玄龄和薛收对视了一眼,一起施礼过后,倒退着出了屋子。

    李世民一直等到两个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以后,才凝着眉头,一脸深沉的道:“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李元吉再次问道:“如此说来,二哥是知道了?”

    李世民也没有隐瞒,点着头道:“自从唐俭秘密的向父亲上书,说并州总管、苇泽关守将李仲文有不臣之心以后,我就一直关注着此事。”

    说到此处,李世民微微仰起头,目光落在李元吉身上,继续道:“我原本想派人去处理此事的,只是碍于苇泽关以前是三姐镇守的地方,关内有不少人是三姐的旧部,没有三姐点头,我也不好处理此事,所以迟迟没有派人过去。

    后来听说马三宝在三姐被禁足以后,秘密的赶往了苇泽关,我意识到马三宝很有可能要做蠢事,所以立马想派人过去。

    但是没等我的命令传达下去,你就先派人过去了,还调遣了兵马。

    我看你出手了,就没有再出手。”

    李元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在维护李秀宁这件事上,他和李世民的目标是一致的。

    所以李世民即便是把他的所作所为摸清楚了,他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因为大家都是为了维护李秀宁,都是为了李秀宁好,所以没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也没有什么权谋上的斗争。

    只需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就足够了。

    李世民见李元吉只是点头不说话,沉吟着又道:“怎么,你突然找上我,又提到了苇泽关,难道是苇泽关的事情出现了什么变化,你的人已经无法掌控局势了,需要我派人去协助?”

    李元吉深沉的道:“苇泽关的事情,可不仅仅是出现了变化。”

    李世民眉头一下子皱的更紧了,“不仅仅是出现了变化?难道李仲文真的反了,他真有那个胆子?”

    不是李世民看不起李仲文,而是李世民了解李仲文的能耐,在李世民眼里,李仲文估计跟他麾下的那些将校没区别,领兵打仗可以,牧守一方也可以,但是说到造反,李仲文还差了点。

    在李世民看来,能造反的人那都是天生的。

    他们有与生俱来的造反能力,或身具豪气,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征服人心,笼络一大批人杰为他所用;或擅长蛊惑,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蛊惑百姓,跟着他一起造反,一起起事;或身具独特的人格魅力,即便是什么也不做,也有一大批人忠心耿耿的追随他。

    但李仲文明显没有以上的任何一种能力。

    不然他也不会在李秀宁离开了苇泽关半年之久以后,还没办法让苇泽关上下一心的追随他。

    所以李世民从头到尾都不认为李仲文真的会造反。

    如果李仲文真的反了,他会很意外的。

    不过,他意外也只能等到确认了李仲文反了以后,李元吉是现在就很意外。

    李元吉错愕道:“二哥难道没派人盯着苇泽关?难道不知道苇泽关的现状?”

    李世民一脸尴尬。

    李元吉狐疑道:“二哥最近的心思都不在苇泽关上面?”

    李世民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我得知你派人去了苇泽关以后,就没有再关注苇泽关的事情。”

    在他看来,李仲文是不会反的,因为李仲文没有那个能力。

    李元吉既然派人去了,那一定能将苇泽关的事情处理的妥妥贴贴,不需要他再盯着。

    所以就没有再关注苇泽关的事情。

    李元吉没好气的将苇泽关现在的情况给李世民讲了一遍。

    李世民听完了以后,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脸色也逐渐的阴沉了下来。

    “照你这么说,苇泽关现在的情形很不妙?”

    李元吉点了点头,神情凝重的道:“如今仅仅是李仲文有二心的话,那倒是好解决。可突厥人也参杂在其中,很有可能还派遣了兵马潜藏在苇泽关外,那么这件事就不好解决了。”

    李世民瞥了李元吉一眼,若有所思的道:“你是担心一旦对李仲文下重手,突厥人就会从苇泽关外冲出来,来一个大兵压境?”

    李元吉点头道:“要是李仲文狗急跳墙,配合着突厥人来一个里应外合的话,苇泽关很有可能会被攻破。

    以苏定方、马三宝、何潘仁三个人手里的兵马,根本挡不住突厥人的大军。”

    虽说苏定方、马三宝、何潘仁,皆是青史留名的人物,尤其是苏定方,在青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堪称是一代统将。

    但即便是如此,他们也不可能领着不到一万五的人马,去抵御突厥人的数万,甚至十数万的大军啊。

    尤其是在有李仲文这个内应的情况下,他们手里的那点兵马根本就应付不了突发场面。

    这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非苏定方、马三宝、何潘仁无能。

    “你准备如何应对,是向苇泽关增兵,还是亲自领兵去一趟苇泽关?”

    李世民沉吟着问。

    李元吉好笑的道:“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特地来将此事告诉二哥的。”

    李世民愣了一下,愕然的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插手此事了?”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该做的我已经做了,我的人也可以留在苇泽关继续跟李仲文对持。但剩下的明显跟我没关系了啊,也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叫道:“怎么能跟你没关系呢?”

    李元吉无奈的摊开手道:“这江山不是大哥坐,就是你坐,反正轮不到我。苇泽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应该是你和大哥去解决,而不是我。

    我也没有那个能力,更没有那个资格。”

    李世民张着嘴,愣是被李元吉怼的没话讲了。

    李元吉给出的理由很充分,他愣是想不到该如何反驳。

    是啊,这江山到最后不是他坐,就是李建成坐,反正横竖也轮不到李元吉。

    以李元吉如今的身份地位,已经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了,只要大唐不亡国,他躺平了也能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他实在没必要再去建功立业了。

    反倒是他和李建成,要想继承一个完整的、大一统的、安定的大唐,就必须不遗余力的为大唐增砖添瓦。

    只是他现在正跟李建成斗的火热呢,眼看就要将李建成拉下马了。

    他实在不愿意在这个时候领兵出征,那样的话李建成就有了喘息之机。

    他此前的所有谋划很有可能就要付诸东流。

    最关键的是,李建成如今已经开始对他下杀手了,也隐隐的流露出了一种要将李渊拉下马的意思,李渊又彻底的倒向了李建成。

    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不敢离开长安城。

    因为他一旦离开了长安城,李建成一定会派人刺杀他,也一定会借机掀起政变。

    很有可能在他击退了突厥人回来的时候,等待他的就是李建成的赐死诏书,又或者是李建成一系列夺权的阴谋。

    所以他现在说什么也不会离开长安城。

    只是李元吉不出面,他也不出面,那苇泽关的事情如何解决?

    放任李仲文继续在苇泽关捣鬼,坐看突厥人南下?

    这可能吗?

    一旦突厥人南下,对大唐造成的伤害很有可能就是毁灭性的。

    苇泽关背后的太原府、河北道、陕东道、都畿道,很有可能会被突厥人祸祸的不成样子,很有可能数十年也没办法重新焕发生机。

    而现在,能为大唐提供一些税赋,并且彻底的推行了大唐王化的,只有太原府、陈东道等几个道。

    而其他道,虽然也在大唐统治下,但还在恢复阶段,根本没办法为大唐提供多少税赋,更没有彻底的推行大唐的王化。

    像是李元吉统治的河北道,目前也仅仅是县,以及县以上的官吏到位了而已。

    大唐的王化还没有彻底的推行下去,没有深入河北道的人心。

    许多地方如今还遵守的是前隋的旧制,又或者干脆就没制度。

    这种情况下,一旦太原府和陕东道被突厥人祸祸了,对大唐的打击是很大的。

    李世民权衡完了其中的利弊以后,目光再次落在了李元吉身上,准备再劝劝李元吉。

第0416章 虫瘕和赤痢

    “元吉,苇泽关的事情事关我大唐,以及我大唐百姓的安危。你身为我大唐的亲王,岂能坐视不理,又岂会跟你无关。”

    李世民一脸郑重的打起了官腔。

    可惜李元吉知道李世民是不会领兵出征的,也知道李世民的顾虑是什么,而李世民的顾虑恰恰又是他的顾虑。

    李世民都放不下私心,凭什么让他放下私心。

    所以他不吃李世民这一套。

    他大大咧咧的往后仰了仰,不咸不澹的道:“二哥,我已经成年了,你就别拿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湖弄我了。

    我说了不管此事了,就不管此事了。

    你说再多也没用。”

    李世民下意识的瞪起眼。

    李元吉继续道:“我就是得到了消息,过来告诉你一声,免得苇泽关以后出了什么乱子,你怪我没提醒你。”

    李世民喝斥道:“此事一旦闹大了,三姐也得跟着担干系。你不在乎大唐的死活,不在乎大唐百姓的死活,难道也不在乎三姐的死活吗?”

    李元吉澹然笑道:“二哥,你在跟我讲笑话?我还没死呢,谁敢动三姐一根寒毛。”

    李世民冷笑道:“父亲不就把三姐禁足了吗?”

    李元吉脸上的笑容一敛,冷澹的道:“三姐为何被禁足,你心里没数吗?她还不是为了帮你讨一个公道,在父亲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才被父亲给严惩了。

    你不想着如何救她也就算了,还想着利用她逼我领兵出征。

    你可真是三姐的好弟弟。”

    说到此处,李元吉懒得再跟李世民废话了,起身就要往外走。

    李世民跟着起身,喝问道:“你去哪儿?”

    李元吉头也不回的道:“去见父亲,将苇泽关的情况告诉父亲,让父亲定夺。”

    李世民几乎毫不犹豫的道:“父亲也会让你领兵去苇泽关的。”

    李元吉讥笑道:“我要是不愿意,谁也强迫不了我。”

    李世民没有再说话,皱着眉头,沉着脸,站在原地。

    李元吉这个时候已经走到门口了,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脚下一顿,回归头对李世民道:“你手里的那册《璇玑书》,以及你珍藏的《兰亭集序》给我,我告诉你一个对你至关重要的秘密。”

    李世民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语气深沉的道:“什么秘密?”

    李元吉皮笑肉不笑的道:“拿不到东西,我为什么告诉你?”

    李世民目光紧紧的盯着李元吉道:“你确定你说的秘密对我有用?”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有用,而且是大用。”

    李世民目光深沉的陷入了沉默。

    似乎在权衡利弊。

    许久以后,李世民目光重新焕发了神彩,道:“《兰亭集序》不可能给你,《快雪时晴帖》倒是可以给你。”

    李元吉心中稍微有些遗憾,但还是答应了。

    虽然《快雪时晴帖》不如《兰亭集序》那么大名鼎鼎,但也是王羲之的代表作之一,其珍贵程度仅次于《兰亭集序》。

    比李世民赏赐给凌敬的《十七帖》更珍贵。

    “好!东西给我,我告诉你秘密!”

    “……”

    李世民目光直直的盯着李元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忍痛派人去取来了《快雪时晴帖》,连同《璇玑书》一并交给了李元吉。

    李元吉在确认了《快雪时晴帖》的真伪以后,痛痛快快的告诉了李世民,“你尽快找太医院的太医给薛收看看吧,他应该得了重症,只是还没有发作。

    一旦发作了,可能就会一命呜呼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是李元吉在骗人,所以毫不犹豫的喝道:“你在戏弄我?”

    李元吉果断的扯起了孙思邈的虎皮,笑道:“这可是孙先生察觉到以后告诉我的。你不相信我,总不能也不相信孙先生吧。

    薛收有没有得重症,你让太医院的太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不过我听孙先生说,薛收的重症已经很严重了,如果不尽快诊治的话,恐怕命不久矣。”

    李世民将信将疑的道:“你骗我也就算了,还想吓唬我。”

    李元吉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拿着《璇玑书》和《快雪时晴帖》匆匆就离开了。

    李世民在李元吉走后,脸色阴晴不定。

    房玄龄和薛收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李世民看到了薛收,几乎毫不犹豫的对房玄龄道:“去请太医院的太医过来一坐。”

    房玄龄不明白李世民要做什么,但还是依照了李世民吩咐去请太医院的太医。

    没过多久以后,太医就到了。

    李世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让太医为薛收瞧瞧。

    薛收被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李世民难得的关心他的身体,他也不好拒绝,只能任由太医摆布。

    在太医的精心检查下,薛收的毛病很快被查出来了。

    太医抚摸着胡须,一脸深沉的问薛收,“薛记室可喜欢食脍?”

    薛收愣了一下,点着头道:“无脍不欢。”

    太医捋着胡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李世民看太医的样子就知道,李元吉八成是说对了,薛收真的有病,而且很有可能是食脍惹的祸。

    食脍在大唐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反而是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

    大唐的富足人家中,十户有八户都有食脍的习惯。

    食脍也是大唐一种很兴盛的饮食习惯。

    因为食脍得病的数不胜数,因为食脍丧命的也屡见不鲜。

    但即便是如此,依然挡不住人们食脍的热情。

    一些文人雅士甚至将食脍当成了一种雅事,没事就会来两口,还会为脍作诗。

    所以薛收一个文人,喜欢食脍,并且还吃出了病,在李世民看来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而且食脍得的大部分病都能根治,所以李世民开始怀疑起了李元吉是不是故意夸大了薛收的病情,借机敲诈自己。

    不过,李世民没有吭声,静等着太医的下文。

    太医捋着胡须沉默了许久以后,终于开口了,“薛记室脉象不稳,脸色苍白伴有蜡黄,日常恐怕还有头晕眼花、乏力的毛病。”

    太医说到此处,没有在往下说,而是看向了薛收。

    薛收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确认了他日常确实有太医所说的头晕眼花、乏力的毛病。

    只是他日常把这些都当成了太劳累的缘故,并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听太医这么一说,他清楚了,这大概是病。

    太医见薛收点头,继续道:“往后薛记室还会出现腹痛、便血等多个毛病。”

    听到会便血,李世民也好、薛收也罢,脸色齐齐变了。

    就连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房玄龄也按耐不住了,急忙问道:“那到底是什么病?”

    李世民不等太医开口,神色凝重的道:“我若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赤痢吧。”

    类似的症状,又是食脍引起的,李世民在书里看到过,是一种名叫赤痢的病。

    不过这种病并不是绝症,有得治,而且可以追朔到汉代。

    汉代有杏林高手以白头翁治好了这种病症。

    对症下药的话,肯定也能治好薛收。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这种病症治疗起来比较麻烦。

    房玄龄应该也在书中看到过这种病,所以听到李世民提到了这种病的名字以后,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皱了皱眉头。

    薛收虽然没在书中看到过这种病,但是看到了李世民的神情以后,大致也了解到了这种病比较难缠。

    太医听到李世民的话,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薛记室确实有赤痢,不过仅仅是赤痢的话,臣也不至于吞吞吐吐。”

    听到这话,李世民、房玄龄、薛收脸色齐齐一变。

    李世民脱口而出,“还有其他病症?”

    太医点着头道:“还有虫瘕。”

    不等李世民再次开口追问,太医就自顾自的道:“如今仅仅只有虫瘕或者赤痢中的一个病症的话,那倒是好治,也没有性命之忧。

    可两者皆有的话,那就麻烦了。

    不仅不好治,还有性命之忧啊。”

    李世民听到太医这番话,终于明白了李元吉为何一连敲诈走了他两个珍藏,又为何自信的让他尽管找太医查。

    薛收确实有病在身,而且还是会致命的病啊。

    “有没有得治?”

    李世民盯着太医追问。

    太医感叹着道:“治倒是有的治,但需要花费时间,而且还需要一定的食补。”

    李世民再次追问,“需要多久?”

    太医揪着胡须道:“短则三五个月,长则嘛,臣也说不准。”

    李世民脸色一沉道:“有没有能尽快治好的办法?”

    太医迟疑着道:“臣听闻孙先生所着的《千金要方》中提到过虫瘕,想来孙先生应该对治疗虫瘕有所心得。

    殿下要是想尽快治好薛记室的话,倒是可以去找找孙先生。”

    李世民听到这话,眉头一瞬间皱成了一团。

    这不是又让他去被李元吉敲诈嘛。

    孙思邈如今可是李元吉府上的医官,又深居在九龙潭山很少出来。

    想找孙思邈的话,只能先去九龙潭山拜访,然后再由李元吉引见。

    如果薛收的病情不致命的话,倒是可以等到长安杏庐正式开馆,彻底对外开放以后再去诊治,那样的话也不用去找李元吉了。

    可薛收的病情是致命的,那就不能等了。

第0417章 阿姊出马?

    “要不臣去请见齐王殿下?”

    房玄龄见李世民眉头皱成了一团,猜到了李世民去见李元吉的话,恐怕得付出一定的代价,当即弯下腰,主动请缨。

    薛收是个聪明人,通过李世民的神情,也猜到了李世民去见李元吉的话,会面对什么,当即也弯下腰,苦笑着道:“臣没料到,臣仅仅是喜欢食脍而已,居然会患上如此重症,还是臣亲自去见齐王殿下吧,想来齐王殿下也不会见死不救。”

    李世民听到这话,眉头皱的更紧了,瞥了一眼薛收后,道:“你不了解我的这个弟弟,你去见他的话,恐怕拿不出他想要的代价。”

    薛收一愣。

    房玄龄也一脸的狐疑。

    他们不明白李世民这话的意思。

    李世民也没有藏着掖着,当即一脸唏嘘的道:“你们不知道,伯褒身患重症的消息,还是他刚刚告诉我的。为此我付出了一册《璇玑书》,一帖《快雪时晴帖》。”

    薛收和房玄龄听到这话,难以置信的瞪大眼。

    薛收激动的道:“臣何德何能……”

    李世民不等薛收把话说完,粗暴的打断了薛收的话,“不必多说了,在我心里,你比一万册《璇玑书》,一万帖《快雪时晴帖》都重要。”

    薛收一瞬间感激涕零,急忙道:“臣多谢殿下厚爱。”

    李世民点了一下头,道:“至于去见元吉的事情,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我会请观音婢去见元吉,元吉要什么我都会给他。”

    说到此处,李世民看向了薛收又道:“你回去好生安顿,待观音婢从元吉那里回来,你就过去治病。”

    薛收也是个狠人,在听到李世民这话以后,几乎毫不犹豫的咬牙道:“若是齐王殿下故意刁难的话,臣这病不治也罢。”

    在薛收看来,主辱臣死,如果李世民因为他的病,找到了李元吉头上,被李元吉百般刁难、百般羞辱的话,那他情愿不治病,情愿去死。

    李世民待他仁义,他不愿意看到李世民因他受辱。

    李世民听到薛收这话,眉头一下子就扬起来了,他恼怒的喝斥道:“胡说八道,你的病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即便是元吉不答应请长安杏庐里的大夫为你诊治,我也会请太医院的太医们为你诊治。

    左右不过就是慢了一些而已。

    你我皆未至而立,别说是三两个月了,就算是三两载也等得起。”

    薛收一脸激动的还要说话。

    房玄龄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房玄龄抢先一步道:“伯褒啊,我知道你是不希望殿下和王妃因为你的事被人刁难,甚至受辱。但在殿下眼里,被人刁难也好,受辱也罢,都远不及你完好如初重要。

    所以你不要再忤逆殿下好意了,尽快回去安顿吧。

    不然等王妃说服了齐王殿下,你却没安顿好,那岂不是辜负了殿下的一片苦心?”

    薛收听到房玄龄这话,再看了看李世民那竖着眉毛的神情,嘴皮子哆嗦着想说话,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向李世民深深的一礼。

    李世民也没有再开口,只是想薛收摆了摆手,示意他尽快回去安顿。

    薛收没有再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再次向李世民一礼后,退出了屋子。

    等到薛收走了以后,李世民又对太医摆摆手,示意太医也可以离开了。

    虽然太医也能治薛收的病,但李世民并没有让太医治。

    因为太医耗费的时间太长了,短则三两月不说,长则居然没期限。

    万一治个三五年也治不好,那不是白耽误功夫嘛。

    还不如一步到位,直接找长安杏庐里的杏林高手们治。

    太医也说了,长安杏庐里的孙思邈在《千金要方》中写到过类似的病症,以及药方。

    那说明孙思邈对类似的病症很了解,甚至已经治愈过不少有类似病症的病人。

    将薛收交给孙思邈诊治的话,肯定能尽快治好。

    孙思邈三个字如今在杏林中可是一块金字招牌,但凡是他了解的病症,并且记录在他着作中的病症,没有他治不好的。

    所以薛收的病症,对孙思邈而言,应该不难。

    在太医走后,屋子里就剩下了李世民和房玄龄两个人了。

    李世民并没有急着跟房玄龄说事,而是先派人去了承庆殿,去将薛收的情况告诉长孙,请长孙走一趟九龙潭山。

    等到前去给长孙传话的人走了,李世民才皱着眉头,缓缓开口道:“玄龄啊,你可知道苇泽关的近况?”

    房玄龄愣了一下,立马明白了李世民这是话里有话,当即也没有回答李世民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苇泽关出事了?”

    李世民深沉的点着头道:“嗯,快了。”

    房玄龄眉头微微一皱。

    李世民大致将苇泽关的情况,以及自己的一些猜测跟房玄龄讲了一遍,临了了又道:“元吉刚才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苇泽关的近况。

    并且他还说了,苇泽关的事情他已经不打算管了,让我和我大哥看着办。”

    说完这话,李世民眉头皱的更紧了,脸色也多了一丝愤怒和无奈。

    愤怒是对李建成的,若不是李建成挡了他的路,害的他只能待在长安城,小小的李仲文,狼子野心的突厥,岂能在苇泽关狼狈为奸。

    无奈是对李元吉的,李元吉说不管了就不管了,理由还那么强大,他愣是拿李元吉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给李元吉来硬的吧,李元吉比他还硬,而且硬起来不管不顾,完全是一副要捅破天的架势。

    要是把李元吉逼急了,天知道李元吉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大事,万一真把天捅个窟窿,那他也没办法收场。

    给李元吉来软的吧,李元吉胃口又奇大,仅仅是提醒了他一句薛收有病,就收了他一册苏惠存世的唯一一册书籍,以及王羲之留下的诸多珍品中足以排进前三的书帖。

    要是请李元吉走一趟苇泽关的话,李元吉说不定要收半个江山。

    所以对李元吉啊,软的硬的都不行。

    就只能无奈,也只有无奈。

    房玄龄听完李世民一席话以后,瞠目结舌,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他怎么能不管呢?他不管就没人管了。”

    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长叹道:“谁说不是呢。”

    眼下他不能离开长安城,李渊、李建成又不会离开长安城,能离开长安城的只有李元吉了,能去解决苇泽关麻烦的,也只有李元吉了。

    可李元吉就是不去,而且态度还很强硬。

    他也拿李元吉没脾气。

    房玄龄急忙道:“您就没劝劝?”

    李世民瞥了房玄龄一眼,没好气的道:“劝了,怎么没劝,可他说什么也不去,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逼着他去吧?”

    “那就逼……”

    “逼什么逼,你敢逼他就敢闹。你也不希望他再将我们堵在太极殿门口大闹一次吧。”

    “……”

    房玄龄想说逼李元吉去,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世民打断了,并且被李世民怼的哑口无言。

    李元吉闹起来的时候,尤其是将所有人堵在太极殿门口闹起来的时候,那是真恐怖,完全不管不顾。

    没有一个人在经历了李元吉大闹太极殿的事件以后,还希望李元吉再闹一次。

    “可他不去,还有谁能去?圣人是不可能将上万的大军交给一个外人的。”

    房玄龄在哑口无言了许久以后,再次开口。

    他在大唐的朝堂上待了也有五年了,对李渊的性子很了解。

    知道李渊一贯喜欢任人唯亲,尤其是在兵事上,是几乎不可能将过万的兵马交到一个外人手上的。

    所以李元吉不去的情况下,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去。

    “你说……”

    李世民瞥了一眼房玄龄,缓缓开口,只是话说到一半,就没有再往下说。

    但是他的意思,房玄龄一下子就明白了。

    房玄龄沉吟着道:“殿下的意思是能不能让太子去?”

    李世民毫不犹豫的点头。

    房玄龄思量了一会儿,缓缓摇头道:“恐怕很难,殿下所顾虑的,也是太子所顾虑的。殿下说什么也不会去,太子又怎么会去呢。”

    李世民瞥着房玄龄,沉声道:“那怎么办?放着苇泽关的事情不管了?难道我大唐就找不出一个领兵之人了?”

    房玄龄皱着眉头,再次思量起来。

    李世民见此,张了张嘴,却没有打扰房玄龄。

    许久以后。

    李世民眼睛微微一亮,房玄龄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李世民率先开口道:“我三姐?”

    房玄龄紧跟着道:“平阳公主殿下?”

    说完话,李世民和房玄龄对视一眼,一起笑了。

    如果说李建成、李元吉皆不能领兵的话,还有谁能领兵,那无疑是李秀宁了。

    也只有李秀宁了。

    而且此次出现问题的地方,又是李秀宁所熟悉的苇泽关,苇泽关上下又多是跟随了李秀宁多年的将校。

    由李秀宁出马的话,效果说不定比其他所有人要好。

    房玄龄在笑过了以后,感慨着道:“只是平阳公主殿下如今被禁足在宗正寺,要请平阳公主殿下去苇泽关的话,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呵呵……”

    李世民皮笑肉不笑的道:“那你可说错了,这一次请我三姐去苇泽关,恐怕会比你想象的还要容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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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唐红介绍:
我看到唐高祖李渊在太极宫内犹抱琵琶半遮面,我看到万王之王李世民在两仪殿内被骂的像个龟孙,我看到隐太子李建成为了争皇位急的跳脚,我看到平阳公主李秀宁巾帼不让须眉,我看到罗士信勇冠三军,我看到秦叔宝技压群雄,我看到尉迟恭百分百空手夺马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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