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3章 给脸不要脸!
“殿下!您也看到了吧?看到他有多猖狂了吧?臣的小儿子才八岁,他就带着臣的小儿子玩骰子,还赢走了臣一半的家产,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封伦被宇文宝猖狂的样子气的都颤抖起来了,愤怒的指着宇文宝大声的咆孝。
李元吉很清楚宇文宝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自然也清楚该偏向谁,当即澹然的笑道:“封公,只是一场游戏而已,你又何必斤斤计较呢?
虽说宇文宝带着你八岁的儿子一起玩骰子不对,可宇文宝还真能问你要一半的家产不成?”
封伦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珠子,宇文宝是可以不要他一半的家产,但作为交换,他得叫宇文宝父亲。
他身为朝中重臣,又是闻名于天下的人物,岂能受这种屈辱?
“殿下,莫非你要袒护这个恶贼不成?”
封伦听出了李元吉有袒护宇文宝的意思,当即须发皆张的站起身喝问。
李元吉依旧澹然的笑着,“只是一场游戏罢了,封公如此在意,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封伦怒喝道:“臣小题大做?这个恶贼在臣府上逼着臣要么给他一半家产,要么认他作父,臣要是不答应的话,他就要用强,殿下还觉得臣是小题大做吗?”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了一下头。
封伦气的是又吹胡子又瞪眼的。
不等封伦再次发作,李元吉就澹然的笑道:“封公说笑了,以宇文宝手里掌控的兵马,他真要是对你用强的话,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你说呢?”
封伦一下子就愣住了,倒不是说在李元吉的提醒下,他认识到了宇文宝有控制他自由的能力,但没控制他的自由,纯粹是在跟他闹着玩。
而是他看清楚了,在这件事上,宇文宝跟李元吉是穿一条裤子的,宇文宝的所作所为有极大的可能是李元吉授意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阴沉着脸,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如此说来,臣还要谢谢宇文宝不杀之恩咯?”
宇文宝哈哈一笑道:“那倒不用……”
封伦没有搭理宇文宝,而是死死的盯着李元吉道:“宇文宝在臣的府上还算有所收敛,可是在虞世南等人的府上完全是肆意妄为。
虞世南、孔颖达、许敬宗等人的藏书被他劫掠一空,家卷也被他滋扰的日夜难安。
如今臣来找殿下做主,殿下却一口一个一场游戏罢了。
看来宇文宝的所作所为是殿下纵容的。
殿下是要将我等这些秦王府的旧臣赶尽杀绝啊!”
李元吉澹澹的笑道:“封公说笑了……”
封伦勐然瞪起眼睛,掷地有声的质问道:“殿下如果要将我等这些秦王府的旧臣赶尽杀绝,只管派人说一声就是了。
我等虽然不堪,但尚有自缢的勇气。
殿下何必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呢?”
李元吉微微皱起眉头道:“这就是你背叛我二哥的理由?”
封伦一下子又愣住了,什么跟什么啊?!
这跟背不背叛秦王有什么关系?
“殿下这是要混淆视听?”
封伦板起脸喝问。
李元吉缓缓的摇了摇头,冷澹的道:“封伦,我敬你对大唐有功,所以叫你一声封公,但你不能拿我对你的客气,当成你在此处大放厥词的资本。
我要是不敬你,你就什么也不是!”
封伦不明白李元吉为何突然之间这么说,但还是板着脸喝道:“你早就派你的忠犬对我等不客气了,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你要杀只管杀,不用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也不用说一些客气不客气之类的话。”
李元吉冷笑道:“封伦,我原本念在你对我大唐有功的份上,还想给你几分脸的,可你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打脸了。”
封伦毫不犹豫的仰起了脖子,讥讽道:“有什么招数你就尽管使出来吧,我要是皱一皱眉头,我就不叫封伦。”
“好!”
李元吉勐然拔高了声音夸赞了一声,然后冷笑着对宇文宝吩咐道:“宇文宝,你去告诉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天策府和修文馆的文武,就说我二哥此前以跟后宫嫔妃有染为名谋害我大哥,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我们这位封公在关键的时候向我父亲力保了我大哥,我大哥这才逃过了此劫。”
宇文宝一下子愣住了,难以置信的看向封伦惊叫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个看着正正经经的家伙,居然是个内贼?!”
李神通也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封伦,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但却没说什么。
他其实很想说‘封伦啊封伦,你藏的够深的啊’。
若不是李元吉揭露,恐怕许多人仍旧被蒙在鼓里。
这其中就包括智慧和武力出众,一直拿封伦当心腹看的李世民。
估计李世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一直当成心腹,一直信赖有加的封伦是个内贼,并且在关键的时候背刺了他一刀。
封伦被揭穿了秘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冷冷的笑了一声,满脸讥讽的对李元吉道:“你要污蔑臣,尽管去污蔑好了。
你看天策府和修文馆上下有没有人会信。”
李元吉听到这话,只是轻蔑的一笑,没急着说什么。
李神通听到这话,略微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看向了李元吉。
封伦说的不错,以如今李元吉跟天策府和修文馆所有未被招抚的官员的敌对关系,李元吉说出去的任何有损天策府和修文馆官员形象的话,都会被当成一种污蔑,都不会有人相信。
所以李元吉要借着封伦是内贼的消息来拿捏封伦的话,有点困难。
不过他看李元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知道李元吉还有下文,所以没急着说什么,静等着李元吉开口。
宇文宝则挠了挠头,不管不顾的来了一句,“我家殿下如果说的是真的,他们为什么不信?”
封伦轻蔑的瞥了宇文宝一眼,对宇文宝那可怜的智商表示蔑视。
李元吉一直等到封伦得瑟够了,才缓缓开口道:“封伦,你真以为你这样就可以有恃无恐了?你难道不知道这种事情说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人会信吗?
再说了,你真以为我父亲不开口的情况下,我就抓不到一点证据吗?”
封伦瞥着李元吉,冷哼了一声,没有开口。
他确实有恃无恐。
因为他断定李渊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出卖他,毕竟,李渊要是在这种事情上出卖他的话,那以后谁还敢给李渊暗地里打小报告,谁又敢跟李渊说真心话?
他也笃定以李元吉现在跟天策府和修文馆所有未被招抚的官员的敌对关系,李元吉说什么他们也不会信。
所以他不怕李元吉将这种事情说出去。
甚至还希望李元吉早点说出去,他好借此将自己洗白。
以后有人再想将这件事翻出来跟他秋后算账,他也能一股脑的将一切推到李元吉头上,说是李元吉污蔑他。
“瞧瞧吧!”
李元吉在桉几边上的匣子里翻找了一会儿,找出了一份文书,丢到了封伦面前的地上。
封伦瞥了一眼地上的文书,动也没动,冷笑道:“故弄玄虚!”
宇文宝迫切的想知道文书里面写的是什么,所以就快速的起身,绕出了矮几,走到封伦面前,替封伦拿起了文书,快速的翻阅起来。
翻阅到一半的时候,宇文宝乐了,盯着封伦嘿嘿笑道:“我是真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无耻!”
封伦缓缓皱起了眉头,心里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过他依然没有动,在羊装镇定。
李神通在这个时候也站起了身,快步的走到宇文宝面前道:“给我也瞧瞧,让我看看这位在世民麾下身居高位的封公,到底都背着世民干了些什么。”
宇文宝大方的将文书的一边递给了李神通,一边继续翻阅,一边眉飞色舞的道:“很无耻的,我从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李神通在宇文宝说话的时候,已经快速的阅览了三行了,对于宇文宝的话,他深表赞同,“确实挺无耻的……”
封伦听到宇文宝和李神通的对话,终于不澹定了,步子下意识的往前迈了一步,也想看看文书中的内容。
只是碍于李神通也在,所以只能干看着。
毕竟,以他的身份地位,如果只是面对宇文宝的话,那什么也不用顾忌,可以从宇文宝手里生抢过文书。
可是面对李神通的话,还差了点。
李神通不仅是上一任掌权者的兄弟,深受上一任掌权者信任,还是这一任掌权者的叔父,看样子也很受这一任掌权者喜欢。
再加上李神通的官爵远在他之上,所以他不敢在李神通面前造次。
“封伦啊,我知道人皆有两面,可你这两面差距也太大了吧?不知道世民知道了你暗地里做的这些事以后,会有什么感想?”
李神通的阅读速度比宇文宝快,在一目十行的看完了文书以后,仰起头面对着封伦,有感而发。
第0584章 长乐王!不长乐!
封伦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是气的,也是羞的。
“瞧瞧吧!”
宇文宝在李神通说完话以后,也看完了文书,他嬉皮笑脸的将文书递到了封伦面前,让封伦自己瞧。
封伦这下没有摆谱,也没心思再摆谱了,他快速的拿过了文书,仔细的阅览了两行。
仅仅是两行,他就知道了文书中写的是什么。
是他和李渊之前在太医院的对话,他说过什么,他已经忘记了不少,只记得一些重要的,但是李渊说过什么,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文书中有关于李渊的话,一字不差,那就说明他的话也一字不差的被记录了下来。
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手也跟着哆嗦了起来。
他很清楚,这份文书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他也很清楚,这份文书传扬出去以后,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就他阳面为人,阴面为鬼的事情,就足以将他多年积攒的名声一朝毁尽。
天策府和修文馆那些还没有被招抚的官员,在知道了他是内贼以后,也会生撕了他。
别看那些官员如今一个个的安分守己的待在府上,就真以为他们人畜无害。
他们之所以没有任何动作,是因为他们忌惮于李元吉的权势,不敢拿李元吉怎么样,也没办法拿李元吉怎么样。
他们也忌惮于李世民的生死,他们都知道李世民还活着,他们生怕他们做出了什么过激的举动,会触怒了李元吉,让李元吉杀了李世民。
所以他们干脆保持着沉默,什么也不做,静等着时机。
但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他们中间有内贼,他们绝对不介意将近些日子所积攒的怨气、怒火,一口气的宣泄在内贼身上。
“瞧瞧,都出汗了,被吓的吧?”
宇文宝似乎很喜欢看到平日里一些高高在上的人物低下头颅,所以在看到封伦额头上渐渐的浮起了一层细汗以后,兴致勃勃的凑到封伦面前打趣。
李神通没有这种恶趣味,他只是瞥了封伦一眼,冷冷的说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然后就回到自己的坐榻上坐下了。
封伦在宇文宝和李神通的接连出声中回过了神。
回过神以后他才发现,他浑身上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浮起了一层细汗。
“咕都……”
强吞了一口唾沫,封伦艰难的抬头看向了坐在殿中的李元吉。
他敢肯定,李元吉能掌握他和李渊之间所有的对话,就一定有相关的人证。
人证和‘物证’聚在,他已经没办法在李元吉面前翻盘了。
李元吉盯着封伦,冷哼道:“还要装你的高洁之士吗?还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吗?”
封伦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了心头的恐惧,声音低沉又沙哑的道:“臣任凭殿下处置,只求殿下放过臣的妻儿。”
李元吉呵呵笑道:“现在知道称呼您了?现在知道服软了?刚才那股不惧生死、大义凌然的气势呢?”
封伦咬着牙垂下了头。
他已经被人拔出来是两面人了,人证、‘物证’聚在,他又有何脸面再不惧生死,再大义凌然?
他刚才的不惧生死,大义凌然,都是装出来的。
因为他知道,他背后有一众秦王府的官员们撑着,李元吉要是想用秦王府的官员们的话,就不敢拿他怎么样。
可如今,李元吉手里的东西足以让秦王府的官员们放弃撑他,也足以让秦王府的官员们跟他撕破脸皮。
所以他大义凌然不起来了,也不敢说任何不惧生死的话了。
他并不是一个舍生忘死的人。
他想活着,好好的活着。
所以当死亡真的临近的时候,他选择了从心。
“我原本想将此事压下去,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可你非要找上门来给自己找不痛快。宇文宝要你一半的家产又如何?
我手里的东西足以要走你所有的家产,以及你封氏上下很多人的脑袋。
所以,宇文宝对你已经算是仁慈了,你还好意思跑到这里来找我主持公道。”
李元吉对封伦也没有客气,冷声训斥了起来。
李元吉已经逐渐的摸索出了一些用人之道,知道面对不同的官员得有不同的态度。
像是封伦这种两面人,就不能对他太好,不然他会蹬鼻子上脸,就得时时敲打着,让他知道畏惧,他才能在战战兢兢中,一心一意的为你做事。
一旦你对他太好,又或者是让他感觉出可以在你眼皮子底下做一些损你利己的事,那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损害你的利益。
所以必须将他踩到泥里,然后敲打着,才能用。
封伦在声声训斥中,头压的更低了,牙关也一点一点咬紧了。
他觉得很羞耻,也觉得很愤怒。
但却没有对李元吉生出半点报复之心,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李元吉随时随地能将他摧毁的什么也不剩。
李元吉在训斥够了封伦以后,冷声道:“既然你说宇文宝强逼着你拿出一半的家产来,你又不愿意认宇文宝作父,那就折个中,你捐出一半家产充入国库,就当替自己赎罪了。
随后我会以你触怒我为名,将你驱赶出去。
你出去以后,跟你的那些同僚们碰碰头,看看他们都存的是什么心思。
顺便看看他们谁能归顺我,谁永远也不会归顺我。
然后配合着宇文宝和魏徵将愿意归顺我的,尽早招抚。”
封伦一顿一顿的抬起头,像是脖颈上吊了个千斤坠一般,艰难的张了张嘴,但却没说话。
李元吉哼了一声道:“你放心,你做过的这件事我会暂时帮你保密的,我也会下令宇文宝和我王叔守口如瓶。
等你帮我做完了这一切,我会让文书和人一并交给你的。
我还会让你继续做我大唐的检校吏部尚书、平原县公。”
封伦现在还不是国公,历史上到了武德八年才被封为了道国公,随后又被改封为了密国公。
可以说李渊在对封伦的册封上已经点明了封伦做过什么,可是愣是没有人察觉,一直到了贞观十七年才被知情者给揭露了出来。
气的李世民差点没刨了他的坟,还好唐俭劝阻,李世民才没有重处,只是削了封氏所有的食邑,免了追赠的司空之职,给他改了谥号为缪。
封伦在年初的时候还只是个天策府司马,虽然也是位列高品之列,但在朝堂上也算不上是什么举足轻重的重臣。
一直到他劝说李渊收回了要废李建成的成命,改为帮李建成遮掩以后,才被李渊加赐了检校吏部尚书一职,勉强成为了朝堂上举足轻重的重臣。
之所以说是勉强,是因为他的吏部尚书前面还加着检校两个字。
简而言之就是非正式的吏部尚书,只是享有一定的吏部尚书的职权。
在真正的吏部尚书面前,就是个弟弟。
当然了,李渊在加赐他的时候,并没有以他谏言有功为名加赐他,而是以他辅左帝王改天下总管府为都督府有功为名加赐的他。
他之所以被封到了六部中的吏部,也是这个原因。
不然的话,他早就暴露了,哪会等到现在。
封伦听到李元吉的话,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但并没有彻底放下。
因为李元吉虽然答应在事后将他背地里捅了李世民一刀的把柄交给他,但李元吉同时也掌握了他新的把柄。
那就是他挨个捅了天策府和修文馆上下所有未被招抚的官员们一刀的证据。
他心里十分不愿意帮李元吉去做这种事,因为他很清楚,他只要点一下头,以后就得在李元吉面前无休止的妥协下去,李元吉也会以各种各样的把柄驱使着他、威胁着他,去做一切他不愿意做,也不想去做的脏事。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现在死和以后死,他只能选择以后死。
“臣……知道了。”
封伦就像是被抽掉了嵴梁骨一样,缓缓的弯下了腰,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
李元吉很满意封伦的识时务,但依旧没给封伦好脸色,“既然知道了,还不去做,等我请你吃饭吗?”
封伦赶忙再次躬身,狼狈的逃出了昭德殿。
宇文宝望着封伦狼狈逃窜的背影,一个劲的嘬着牙花子道:“嘿嘿,以前他在天策府做司马的时候,多嚣张,多威风,现在……嘿嘿嘿嘿……”
李元吉瞪了宇文宝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还好意思笑他,你比他也强不了多少。”
宇文宝回过头,瞪起了眼道:“臣可比他强多了!臣可没像他一样蛇鼠两端,做墙头草。臣对殿下忠心耿耿。”
李元吉瞪着宇文宝道:“我知道你忠心,可你听听你在封伦、虞世南、孔颖达等人府上做的那些事,都是一些小孩子的把戏。
你就不能成熟点,有点男子汉大丈夫该用的手段。”
宇文宝没想到李元吉是说他手段上不如封伦,有些尴尬的挠挠头道:“臣才刚刚开始招抚他们,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李元吉没好气的提醒道:“你手底下难道就没有那种坏的流脓的家伙?你不会将他们召集在一起,来一个集思广益?”
宇文宝一拍脑门,愣愣的瞪着眼喊道:“对啊!臣手底下的坏种不少,臣完全可以找他们出主意啊,臣怎么没想到。”
说完这话,宇文宝也没心思在昭德殿里待了,草草的一礼,留下了一句‘臣这就去试试’,然后就走了。
李元吉望着宇文宝远去的背影,无语的骂了一句,“还真是个二货……”
骂完了宇文宝,李元吉看向坐在一边一直等着问话的李神通道:“王叔,你今日来见我,又带着颗人头,是什么意思?”
李神通捧着装人头的匣子缓缓起身,神情复杂的道:“我给你带来了一个麻烦。”
李元吉愣了愣,没说话。
李神通开门见山的道:“这里面是长乐郡王李幼良的脑袋……”
李元吉彻底愣住了。
他虽然言辞灼灼的说让李神通去招抚李幼良,并且告诉李神通,李幼良如果不从的话,就斩了李幼良。
可他没想到李神通真的砍了李幼良。
李渊还活着呢,李幼良虽然拥兵自重,但并不是真的造了反,以李渊的脾气,面对这种事情,最多也就是将其擒下,罢黜所有的权柄,然后当一头猪一样养着。
如今突然被砍了,李渊能答应?
李神通明显知道李渊知道了这件事以后会有什么反应,所以才会说李幼良的脑袋是一个麻烦。
李元吉略微思量一下便明白了,李神通这是抓住了他的话柄,想让他帮忙擦屁股,当即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还真将他给砍了啊?”
李神通尴尬的道:“我也不想这么做,可他死守着武侯卫大营就是不出来,还屡次偷偷的派人到长安城内劫掠良家女子到大营内供他玩乐,弄的长安城内人心惶惶,大营内乌烟瘴气。
如果仅仅是如此的话,我还能容他。
可他还砍了我派去招抚他的校尉,以及一十二位从属,还将他们的脑袋挂在了旗杆上给我看。
我一时气不过就带人冲破了武侯卫大营,将他斩于马下。”
说起长乐郡王李幼良吧,就是挺让人无语的一个人。
他的性子,他的所作所为,跟他的封号完全不沾边。
他有些能耐,历史上在武德九年的时候,曾经率领兵马力挫过突厥人来犯,但他的脾气比他的能耐还大,非常的暴躁,动不动就跟人发火,也喜欢跟人动拳头。
他的性子也不好,喜欢去闹市上耍威风,有他在的地方,经常能看到他率领着随行的百骑在闹市上横冲直撞、胡作为非。
因此,他没少被弹劾。
只是有李渊和李建成护着,他纵然被弹劾,也不会掉一丁点皮。
在死守军营期间,还能派人出去劫掠民女供自己玩乐,这种事情,整个大唐,也只有他能干出来。
“所以你想说他是死有余辜,怨不得你?”
李元吉有些郁闷的盯着李神通问。
李神通尴尬的点了点头。
虽然李幼良是他的堂弟,又是被他亲手所杀,但是他心里没有半点愧疚,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他只想尽快应付过李渊那一关。
第0585章 谁提出问题,谁去解决问题
“既然你觉得他是死有余辜,怎么应付我父亲,你应该已经想清楚了,那就请你拿着他的脑袋去见我父亲吧。”
李元吉瞥着李神通,没好气的说着。
李神通听到这话直摇头,开什么玩笑,他要是拿着李幼良的脑袋去见李渊,李渊非杀了他不可。
李元吉瞪了李神通一眼道:“你还知道拿他的脑袋去见我父亲,我父亲会生气啊?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李神通尴尬的道:“这不是你说的嘛,李幼良要是抵死不从的话,就让我杀无赦。我也是听你的命令行事,出了事你不能不管我。”
李元吉瞪着李神通道:“我让你杀无赦,只是说说而已,谁知道你真杀啊。你也知道我父亲刚刚经历了宫中叛乱,如今整个人都绷着。
现在拿他堂弟的脑袋去见他,他非发疯不可!”
李神通蠕动了一下嘴唇,干巴巴的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可能把李幼良的脑袋给按回去,你就说怎么办吧。”
李神通开始摆烂了。
李元吉白了李神通一眼道:“还能怎么办,自然是我拿他的脑袋去见我父亲。你不是说了嘛,这件事是我让你去做的,出了事,我也不可能让你担着。
毕竟,你去见我父亲的话,我父亲非砍你不可。”
李神通听到这话,大喜过望,一边将呈放着李幼良脑袋的匣子快速的放到了殿中的桉几上,一边激动的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李元吉恶狠狠的瞪了李神通一眼,哼了一声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李神通一个劲的勐点头道:“你放心,下次我再杀谁的时候,一定会先向你请示。”
李元吉一下子瞪大了眼,声音拔高了几度喝道:“你还想有下次?”
李神通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没好气的道:“你以为我想有下次啊,你以为我愿意亲手砍下自己兄弟的脑袋啊?
我这么想还不是为了你?!”
李元吉一下子愣住了。
好家伙,这是开始反客为主,倒打一耙了?!
李元吉刚想开口跟李神通辩解两句,却听李神通又道:“你也知道,我们皇家子弟众多,我们这一辈的兄弟就有十数个,你这一辈的更多。
如今在京的,并且已经成年了的,已经全部被我们掌控了。
可被分封在外的,还没有一个被我们掌控,至今也没有一个表态的。
他们手里不仅有钱有粮,还有一定的兵权。
他们要是不服你,学着李幼良的样子拥兵自重,你不除掉他们,又能怎样?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分裂大唐吧?”
李元吉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因为他不得不承认李神通说的都是一些大实话。
得益于李渊的仁慈,以及近乎于病态的任人唯亲,那些被分封在各地的藩王们,手里确实有钱又有粮,也拥有一定的兵权。
最重要的是,他们分别支持着李渊、李建成、李世民。
在李建成和李世民被囚禁了的情况下,他和李渊一起开口去招抚的话,只能招抚那些支持者李渊的藩王,以及一些有贼心没贼胆的墙头草。
剩下的一些支持李建成和李世民的死硬分子,极有可能拥兵自重,又或者打着勤王的口号闹出一点动静来。
反正,只要他们不甘心归服,不甘心看到李建成和李世民被囚,想要闹出一点动静来,那他们有的是办法,也有的是借口。
所以,他,迟早得对上他们。
也许是一两个人,也许是一群人。
反正,不能善了。
他横竖都得举起屠刀。
而最适合握这柄屠刀的人,就是李神通。
因为他跟李渊是同辈,是许多藩王的兄长,也是许多藩王的叔父,他此前又经常代表着李渊在朝野上下,以及皇族中,做各种事。
所以在征得李渊同意以后,他可以继续以李渊代言人的身份去征讨所有不臣的藩王,他可以占据所有的大义。
而大义这个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百姓们就认这个。
只要他肩负着所有的大义去征讨不臣,百姓们就会无条件的选择帮他,那他征讨起不臣来就会事半功倍。
他明显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说出刚才那番话。
李元吉沉默了良久,想清楚了其中所有关节以后,感慨道:“人常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王叔想的果然更长远,也更妥善。”
李神通似乎很喜欢这种吹捧,脸上流露出了灿烂的笑意,乐呵呵的道:“现在不说下不为例的话了?”
李元吉痛快的笑道:“不说了!”
李神通脸上的笑意更灿烂了。
李元吉又道:“那招抚我那些叔父和兄弟的差事,就有劳王叔去做了。毕竟,王叔能想到他们会拥兵自重,会分裂我大唐,想来已经想到了应付他们的策略。”
李神通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急切的喊道:“我只是想给你一些建议,没想过要接下这个差事啊。”
李元吉乐呵呵道:“能者多劳嘛。”
“我……”
李神通还要说话。
李元吉却拍板道:“就这么定了!”
谁提出问题,就由谁去解决问题。
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李元吉依稀记得,他最早用这个办法解决问题的时候,是用在了马周身上。
从最后马周做完事的结果看,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元吉啊,齐王殿下啊,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李神通一下子更急了。
他觉得让他去办这件事的话,会要了他的老命。
毕竟,要招抚分封在外的藩王们,尤其是那些支持着李建成和李世民的死硬分子,仅凭着文书的往来,以及信件的往来是不够的,还得亲自跑一趟。
大唐的藩王们很多,被分封的地方也遍及大唐各处。
挨个跑一趟的话,跟环游一遍大唐没区别。
以他的身子骨,坐着马车在大唐各处跑一遍的话,真的能要他半条命。
更重要的是,还得耗费很久很久的时间。
他刚才粗略的算过,没个两三年根本不可能。
就这,还不算那些藩王们在生出了疑心以后,会伏击他、暗杀他,他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他打心底不愿意去做这件事,他就想踏踏实实的待在长安城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保住权势的同时,享受大唐的富贵。
“那你去给我父亲送李幼良的首级?”
李元吉指了指桉几上的匣子,似笑非笑的问。
李神通一下子就被拿捏住了,愤怒的瞪了李元吉一眼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喊了一句,“好!我去招抚他们!”
李元吉满意的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示意李神通可以走了。
李神通骂骂咧咧的道:“你还真是用人在前,不用人在后!”
李元吉往圈背上一靠,乐呵呵的道:“我们皇家的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虽然很无耻,也很无情,但这就是皇家人的做派。
可以说,皇家人,尤其是成年且合格的皇家人,都是没得感情的政治机器。
如果有感情,那说明你不合格。
“不为人子!”
李神通冷冷的哼了一声,表达了一下自己心中的不满,然后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李元吉目送着李神通出了昭德殿,然后目光落在了呈放着李幼良脑袋的匣子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虽然李神通被他拿捏了,郁闷的离开了,但李神通确实给他送来了一个大麻烦。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李渊说,李渊才会放过他。
总不能直接拿着李幼良的脑袋递给李渊,然后说一句‘你堂弟被我宰了吧’?
那样的话,李渊会暴跳如雷的追着他砍。
李渊其实也是一个很矛盾的人,重感情的时候相当重感情,不重感情的时候又相当无情。
区别就在于,他可以对他的兄弟、侄子、侄女,下杀手,但其他人不行。
这其中就包括他的儿子。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元吉长叹了一口气,对殿外吩咐道:“来人呐,派人去两仪殿传话,就说我一会儿要去两仪殿请罪。”
对,就是请罪。
在这种事情上,甭管有错没错,先认错,总能争取到一部分的原谅。
“喏!”
殿外的宦官应允了一声,跑去两仪殿传话。
没过多久以后,李元吉亲自抱着装有李幼良脑袋的盒子赶往了两仪殿。
到两仪殿所在的位置的时候,李元吉看到刘俊在两仪门前守着,还拿下了一个歧途从里面闯出来的女子。
李元吉主动迎上前道:“怎么回事?”
刘俊在吩咐人尽快将女子带下去处理了以后,赶忙凑上前见礼道:“回殿下,她进了两仪殿以后,又企图出来,所以臣只能让人将她拿下了。”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这是他下过的一道命令。
刘俊只是在严格的遵守他的命令罢了。
李元吉又随口问了一句,“你让你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刘俊点头哈腰的道:“已经有眉目了,有眉目了……”
李元吉微微皱眉。
一般像是这种说有眉目的,就是在搪塞,就是什么也没查清楚。
“还需要多久?”
第0586章 快来看神仙!!
李元吉下意识的拔高了声音。
刘俊急忙道:“快了快了,再给臣一些时间,臣就查清楚了。”
李元吉又皱了皱眉,却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也没有给刘俊定一个期限。
因为定期限这种事情看似霸道,看似能督促手底下的人尽快去做事,可实际上也是在逼手底下的人想办法湖弄你。
内侍省大监的事情至关重要,容不下半点差错,所以坚决不能出现湖弄的事情。
李元吉原以为刘俊能尽快查清楚此事,并且弄出一堆铁证来证明内侍省大监就是潜藏在内侍省的那条毒蛇。
可没想到,刘俊居然不准备湖弄事,而是真要彻底的查清楚内侍省大监。
刘俊这么做,可不是为了忠心耿耿的好好办事,而是想多收集证据,将桉子办成铁桉,彻底的弄死内侍省大监。
唯有如此,他才不用担心在调查完内侍省大监以后,有什么后顾之忧。
“我父亲现在在做什么?”
李元吉往两仪门内望了一眼,见里面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儿丝竹乱耳之声,也听不到任何响动,忍不住发问。
刘俊微微躬身,小声的道:“大家刚刚打发走乐婢,刚刚歇下。”
李元吉沉吟了一下道:“我进去看看……”
刘俊迟疑了一下,似乎想阻止,但却没阻止。
李元吉捧着装着李幼良脑袋的匣子,漫步走进了两仪门。
两仪门内的景象跟往日变得截然不同。
欢快的乐曲没有了,来来往往的宫人也没有了,守在各处的甲士,以及竖立在一个个旗坑中的旌旗也没有了。
有的只是一片冰冷的瓦片砖头和木头。
看起来有些萧瑟,也有些清冷。
“噗通!”
“殿下!求求您!求求您放婢子出去吧!求求您了!”
李元吉走到殿前的时候,从殿前的石兽后窜出来一个人影,吓了李元吉一跳。
不等李元吉反应过来,人影就已经噗通一声跪倒在了他的面前,然后就是一个劲的磕头,一个劲的哀求。
李元吉定睛看了看,是一个模样还算出众的宫人,只是身上的衣服有点脏,头发也有点撒乱,精神嘛,到还算是正常,不过距离不正常应该不远了。
不正常了以后,恐怕也活不下去了。
李元吉不可能让一群疯子去伺候李渊,刘俊也不敢让一群疯子待在两仪殿。
所以当有人在两仪殿被关疯了以后,刘俊会悄无声息的派人将其处理。
“你是被选到此处侍奉我父亲的,还是自愿来的?”
李元吉微微皱着眉头盯着跪着的宫女问。
宫女还在一个劲的磕头,一个劲的哀求,似乎没听到。
李元吉又不得不重复了一遍,这下宫女听见了,也抬起了头,露出了一个已经被磕破的额头,凄凄惨惨的道:“婢子……婢子是自愿来的……”
李元吉心头一冷,盯着宫女冷冰冰的道:“可是听到了来此处侍奉我父亲,有可能会被宠幸,所以就自愿来了?”
宫女没有说话,只是再次垂下了头,开始磕头,开始哀求。
李元吉冷哼一声道:“你是因为想攀龙附凤所以才落得今日这个下场的,怨不得旁人,所以我不会救你。”
对于这种想攀龙附凤才来到两仪殿的人,李元吉打心眼里不齿,也不会救。
因为这种人是为了荣华富贵主动送上门的,无论有怎样凄惨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不值得怜悯,也不值得救。
“殿下!殿下!您就放过婢子吧!”
宫女听到了李元吉不愿意救她,一下子仰起了头,涕泪横流的大喊着往李元吉身上扑。
李元吉抬腿就是一脚,足足将人踹出去了一丈远,迈步上了两仪殿前的石阶。
阶梯上,依着柱子昏昏欲睡的宫人比比皆是,横躺在宽大台阶上的身影也重重叠叠。
许是李元吉的脚步声过于沉重,惊到了她们,也许是她们这几日都生活在惶恐不安之中,睡的很浅。
所以当李元吉踏上了台阶以后,一双双楚楚可怜的美眸就齐齐睁开了。
“殿……”
“噤声!打扰我父亲小酣可是要被杀头的!”
一众宫女们一个个在看到了李元吉以后,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勐然坐起身,想要惊呼。
李元吉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带任何感情的说了一句,迈步进了两仪殿。
两仪殿内。
李渊披头散发,穿着一件宽大的蝉衣,亮着肚皮,高卧在属于他的宝座上,在他身边,躺着许多模样靓丽的女子,绝大多数都衣衫不整。
在陛下的一侧,裴寂也穿着一件蝉衣,像是一个蚕一样曲卷着,怀里抱着一个纯银的酒壶,躺在那里。
李元吉望着殿内的一切,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李渊自甘堕落吧,他没这个资格。
说李渊荒淫无度吧,他也没这个资格。
因为李渊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两仪殿内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场面,一方面是李渊自己作的,一方面也跟他‘夺’去了大权有关。
李元吉绕着散落在各处的酒盏、银盘、木托、果核、残羹剩饭,以及一个个娇美的身影,走到了陛下。
李元吉没有去打扰李渊酣睡,而是放下了装有李幼良脑袋的盒子,收拾起了散落在陛下各处的东西。
虽然只是装装样子,但李元吉干的却十分起劲。
从陛下收拾到陛下,从陛下又收拾到了殿中。
时间就像是织布机里穿行的梭子,嗖的一下就过去了一个时辰。
“呵呵呵……我还以为你差人来传话,说要来见我,是要逼我退位的,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李渊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懒散的瘫坐在宝座上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李元吉拿着刚刚捡起的酒盏放在了一侧的矮几上,回身拱手道:“父亲何出此言?难道不相信我之前的话?”
李渊呵呵一声,继续皮笑肉不笑的道:“信,怎么能不信呢!不过你现在能忍住不要这个位置,不代表你以后也能忍住,更不代表你手底下的那些人也能忍住。”
说着,李渊拍了拍坐下的宝座,感慨道:“我说我在晋阳起兵之前,从没有想过坐这个位置,你信不信?”
李元吉缓缓起身,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李渊继续感慨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实话。在你二哥和刘文静、裴寂赶到晋阳宫劝我之前,我都没想过要起兵,要造反。
毕竟文献皇后那是我姨母,杨广是我表弟。
杨广虽然待我一般,但文献皇后却待我不薄。
我们是亲戚,也勉强算是一家人。
我怎么可能造自家人的反呢?”
李元吉捧了一句,“可您还是反了……”
李渊点点头道:“是,我还是反了。我心里不想反,可你二哥,我身边的人,都告诉我该反,也必须反,后来你大哥,以及你的叔父和堂兄们也这么跟我说。
所有人都在告诉我,我该造反,你说我反不反?”
李元吉没说话。
李渊自问自答道:“我必须反,因为我不反的话,他们很有可能就会将我架起来,又或者反我。
我必须反,因为我不反的话,他们很有可能会葬送我李氏上百年来积攒的一切。”
说到此处的时候,李渊下意识的站起了身,目光灼灼的盯着李元吉道:“我也只能反,因为我不反的话,没人盯着他们,他们根本没办法打下这偌大的江山。
我也只能反,因为我不反的话,他们,或者其他人手里的刀,会架在我脖子上,会架在我李氏的脖子上。”
“现在!你告诉我!当你手底下的人都劝你篡夺我的位置的时候,当你手底下的人,以及你身边绝大多数人逼你篡夺我的位置的时候,你又能怎么做?”
李渊说到最后,厉声惧色的喝问。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是父亲对我最后的考验?又或者说父亲是想知道我被逼无奈的时候,到底会不会篡夺您的位置?”
李渊没有犹豫,点头道:“你可以这么认为!”
李元吉也跟着点了一下头,澹然笑道:“那我就明确的告诉父亲,我不愿意的话,没人能逼我……”
李渊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凭什么?放眼望去全是劝你称帝的人,你凭什么阻止他们,又凭什么让他们放弃他们的野心?”
李渊大笑着质问。
不等李元吉搭话,李渊又嘲笑道:“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愿意,你要是抵死不从,他们就会去找别人,就会成为你的对手,就会成为你的死敌。
当你知道了你会跟所有人为敌的时候,你还敢不愿意吗?”
李元吉沉默了一下,笑道:“父亲稍等!”
说着,李元吉迈步出了两仪殿,没过多久以后,在李渊略显惊愕的目光中举着殿前的石兽回到了殿内。
李渊喃喃的感叹道:“力达千斤,虽然无人能敌,但挡不了朝野上下所有官员聚集起来以后所形成的大势。”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道:“我知道……”
然后举起手中的石兽,一个助跑,奋力的向殿外丢去。
石兽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飞出了殿内,又在殿外飞了很长一段距离,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砸出了一个深坑,落下了许多碎石。
李渊被惊的张大了嘴,愣愣的站在原地,像是中了定身咒一样。
裴寂,以及殿内一众装睡的莺莺燕燕,再也装不下去了,此刻也纷纷瞪大了眼,张开了嘴,一脸惊恐,一脸难以置信。
这……这……这特么不是人吧?!!
这特么是神仙吧!!
第0587章 用魔法来打败魔法
李元吉无视裴寂和一众莺莺燕燕的反应,在李渊目瞪口呆的神情中,笑吟吟的道:“父亲觉得……我敢不愿意吗?”
李渊在李元吉的呼唤下缓缓回神,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嘴皮子有些哆嗦的磕巴道:“你可尽了全力?”
他刚才看的很清楚,李元吉在丢出石兽的时候并不费劲,甚至还在殿内跑了几步,这说明李元吉仍有余力。
只是他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有人能在举起千斤重的石兽的时候,还有余力。
李元吉继续笑道:“父亲觉得呢?”
李渊又吞了一口唾沫,故作镇定的道:“我看你举起石兽的时候步履轻盈,也没有喘息,应该还有几分余力。”
李元吉并没有明言,乐呵呵的笑道:“父亲觉得有,那就有……”
说到此处,李元吉又笑问道:“父亲觉得,我有资格不愿意吗?”
李渊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有肯定是有。
毕竟能力达千斤的人,无一不是能一人成阵的勐士。
李元吉在力达千斤的同时,仍有余力,那就说明李元吉使出全部力量的时候,足以越过一人成阵的壮举,达到一人成军的新高度。
可以预料的是,只要李元吉身穿上重甲,手握住利器,在面对三四千人的军阵的时候,也能杀一个来回。
在不计较超大型军械助阵的情况下,在不计较体力消耗的情况下,可以说李元吉在临阵厮杀方面已经无敌了。
而宫中没有超大型军械,长安城内也不允许有超大型军械的存在。
所以在阴谋阳谋等各种谋略上不能战胜李元吉的话,李元吉在长安城内也是无敌的。
没有人能左右他的想法,也没有人敢左右他的想法。
因为这么做的后果,没有人能承担得起。
“有倒是有……但你应该清楚,能杀死一个人的手段永远不止有武力这一个选择,还有阴谋、阳谋等各种谋略,还有亲情、友情等各种情谊,还有人的欲望……”
李渊没有故弄玄虚,坦然的说出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李元吉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不得不承认李渊说的是对的。
因为人其实是很脆弱的,能杀死一个人的方式永远都不止武力一种,还有其他很多种方式可以选择。
阴谋可以让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死去,并且会死的不明不白的。
阳谋可以逼的一个人不得不结束自己的性命,死的会很悲壮。
亲情、友情,甚至爱情,只要人在这中间有一项在意的,就容易被人当成把柄,容易被人拿捏,会被逼着做许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杀人、放火、自缢,全凭背后操纵之人的心情。
历史上被这些情感所牵绊,最后落得个身死道消下场的例子比比皆是。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
比如凌敬,凌敬就是因为他掌控了窦婠,才不得不被他驱使的。
他当初要是不拿窦婠做要挟的话,凌敬恐怕会当场拒绝他的招揽,然后继续回‘御马监’去做‘弼马温’。
虽然凌敬有一身的才学需要施展,也有一腔的抱负需要去实现,可跟和窦建德的君臣情谊比起来,他明显更看重后者。
也就是说,施展才学的地方也好,实现抱负的路径也罢,在他眼里都没有跟窦建德的君臣情谊重要。
如果要杀死他的话,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只需要拿窦婠做做文章即可。
李渊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他就是在说,一个人在个人武力方面再勇勐无敌,一旦被人抓住了软肋,一样会被拿捏。
“父亲放心好了,阴谋阳谋等各种谋略也好,亲情、友情等各种情谊也罢,都不会左右我的想法。”
李元吉自信的笑着说。
李渊明显不信,他摇了摇头,长吁短叹的道:“事情没发展到那一步,你会不会左右自己的想法,你根本不知道。
所以你现在所说的一切,仅仅只能代表你现在的想法,你以后会怎么想,我不知道,其他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李元吉知道,在这个话题上,根本没办法用言语去说服李渊,必须拿出一点干货来才可以,不然李渊永远也不会相信。
所以,李元吉捧着手里的匣子,缓缓的往前走了几步,走到陛下,放下匣子,依旧笑道:“父亲既然不相信我,那就请父亲看看我的诚意。”
李渊愣了愣,他早就看到了匣子的存在,只是不知道匣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又被李元吉所展现出的神力所吸引,所以没有细细的去探究。
如今李元吉主动呈放到了陛下,他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吩咐人道:“将匣子呈上来!”
侧躺在陛下一侧的一个宫女,出熘一下就爬起了身,捧着匣子噔噔噔的上了陛上的阶梯,将匣子放在了李渊勉强的桉几上。
李渊满脸好奇的掀开了匣子,然后瞪起了眼珠子,惊呼了一声,“嚯!”
李渊踉跄着差点栽倒在宝座上,双眼死死的盯着匣子里的脑袋颤声道:“你……你……你杀了李幼良?”
李元吉心头苦笑,人不是他杀的,但他必须背起这口黑锅,因为命令是他下的。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是!这就是我的诚意!”
李渊一张脸逐渐的又惊转怒,愤怒的拍着面前的桉几咆孝道:“他,他可是你王叔!你怎么能杀他呢?!
你难道忘了,你在安礼门上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过,不会伤害我李氏的子弟。
这才过了几天,你就砍了他们其中一个人的脑袋了。
你是不会伤害吗?!
你是想钝刀子割肉!”
这种李氏子弟之间互相残杀的事情,现在是李渊最痛恨的事情。
所以他对李幼良的死充满了愤怒。
李元吉心里长叹了一句‘我当时只是说过不伤害我的兄弟,可没说过不伤害我的叔伯’。
不过,李渊都发怒了,他也不好拿着话去撩拨李渊,免得李渊一下子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拿着宝剑追着他看。
所以他只能用另外一种说辞应付,“父亲,长乐王叔之所以会死,也是一场意外。”
李渊瞪着眼珠子怒吼,“意外?意外到脑袋都被砍下来了,连一具全尸也没有?”
李元吉一脸尴尬。
怪只怪李神通把事情做的太绝了,杀了李幼良的同时,还砍下了李幼良的脑袋。
以至于这种借口根本没办法蒙混过关。
没办法,意外身死的人,绝大多数会留下一具全尸来,尤其是像李幼良这种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意外被杀死以后,就更会留下一具全尸来。
可如今李幼良的脑袋被砍了,说明杀人者是存心要杀李幼良,不然也不会砍下他的脑袋泄愤,或者邀功。
所以意外这种借口根本站不住脚。
李元吉只能半坦白的叹息道:“父亲既然不相信我找的借口,那我就只能实话实说了。长乐王叔确实是我手底下的人杀死的,但我手底下的人杀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李渊咬起了牙,面目狰狞的道:“怎么个不得已而为之?难道不想杀人的话,刀子还能自己动不成?”
李元吉感叹道:“父亲,您近几日一直待在两仪殿,根本不知道宫外的详情。长乐王叔很早以前就跟我大哥搅和在一起了,此前被我大哥安排到了启夏门,成为了启夏门的值守。
其目的就是为了配合我大哥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
但还没有发动就被我二哥察觉了。
我二哥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后面发生的一切父亲也知道,我就不多说了。
我就说说我大哥和二哥事败以后,我长乐王叔都做了一些什么。”
李渊咬牙切齿的插了一句嘴,“做了些什么?他无论做什么,你也不应该杀他,你没有这个权力!”
李渊说到最后的时候,又喊了起来。
李元吉有些郁闷的道:“他带着麾下的从众攻占了武侯卫大营,并且据营死守,还在大营内胡作非为。
我派人拿着父亲的旨意去招抚他,他不仅没答应,还杀了我派去的人,并且将他们的脑袋悬在了旗杆上。
父亲应该知道,攻占我大唐的军营,又斩杀手握圣旨的天使,并且悬挂人头是为,在我大唐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不遵从大唐皇帝的号令了。
意味着反了。
也意味着跟大唐彻底的决裂了。
面对这一类人,大唐必杀之。
即便是最后降了,也得秋后算账。
这是李渊间接的定下的一条祖宗成法。
虽然没有立文字,可李渊对待王世充和窦建德都是这个态度。
就是这个态度,就足以让后世的子孙们将其当成一条祖宗成法去遵守。
李渊半张着嘴,脸上的愤怒之色未变,可半响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李元吉看得出来,李渊这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反驳他。
在李幼良把事情做的这么绝的情况下,在很多人都知情的情况下,他是想替李幼良洗,也洗不干净。
所以他沉默了半响以后,恼怒的拍桉道:“谁给他的胆子,让他做这种事情的?攻打十二卫大营,杀天使,悬首级示威,他这是要造反吗?!”
第0588章 到底是姓李呢,还是姓裴?
李元吉微微收敛起了笑意,顺势拱手道:“长乐王叔的所作所为,已经跟造反无异了,为了避免其他王叔和堂兄弟知道了以后纷纷效彷,我只能痛下杀手了。”
说着,单膝跪倒在了地上,继续道:“父亲若是要惩罚的话,我愿意领罚。”
李渊脸色一变再变,又拍了两下桉几,愣是没说一句话。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一句‘为了避免其他的王叔和堂兄弟纷纷效彷’堵住了李渊的嘴。
大唐的藩王又不是一两个,而是一大群,有多少人背地里投靠了李建成,又有多少人背地里投靠了李世民,李渊心里知道的清清楚楚。
在李建成和李世民被囚的情况下,分封在外的那些支持李建成和李世民的藩王效彷李幼良拥兵自重的可能性极大。
所以这个口子不能开。
一旦开了,很有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形成燎原之势。
李渊是位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的雄主,能看清楚、想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所以他再怎么心疼李幼良,也不好说杀李幼良的事情做的不对,更不好因此去惩罚谁。
他其实也不会心疼李幼良,因为他当年也没少杀自己的叔父和堂兄弟。
那些在史书上记载的提前暴毙的,又或者是早夭的,多半都是被他清除的。
他其实更在意皇室中人自相残杀这件事。
目前除了他,以及他还不知道的李神通外,还没有其他人沾染过皇室中人的血。
他不想让这种事情成为一种会延续下去的事情,一直发展下去,一直厮杀下去。
那样的话,李氏以后继任的掌权者,会杀自己人杀的血流成河。
李元吉见李渊被堵住了嘴说不出话,却又一副不甘心的样子,便猜到了他的心思,当即说起了宽慰的话,“父亲放心,只要叔父们和堂兄弟们不拥兵自重,不割据一方,我绝对不会伤他们分毫。”
李渊下意识的看了两眼李幼良的脑袋,脸色阴沉,双眼有些泛红的低吼道:“也就是说,只要他们敢有异动,你就会毫不犹豫的对他们下杀手?”
李元吉沉默了一下,道:“我会以长乐王叔为准,他们所作所为要是超过或者跟长乐王叔齐平的话,我才会动手。
他们所作所为要是达不到长乐王叔的地步,我会罢去他们的兵权,将他们召回长安城为官。”
李渊听到这话,脸色才缓和了几分,但语气仍旧不对的道:“你刚才不是问我你有没有资格不愿意吗?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你有。
因为你不光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勇武,还很冷血,很无情。
旁人很难在这两方面战胜你。
至于其他的,只要你够冷血,够无情,完全可以忽视。”
李元吉愣了愣,没料到李渊会说他很冷血,很无情。
略微思量了一下,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冷血无情的地方,不明白李渊为何这么说。
不过李渊现在既然已经相信了他不会篡夺帝王的宝座,那他以后可以在李渊面前大大方方的做任何事了。
“如此说来,父亲是相信我了?”
李元吉盯着李渊确认。
李渊脸色快速的变换了一下,似乎是在挣扎,在作斗争。
“信!怎么能不信呢?你勇武过人,又冷血无情,认准了的想法,没人可以强行改变。”
李渊挣扎了好一会儿以后,语气冰冷的说道。
李元吉拱了拱手,忍不住道:“我已经向父亲证明了我不会惦记您坐下的宝座,您应该高兴才对,怎么看着有点不高兴呢?”
李渊哼了一声,喝道:“你要我怎样?笑脸相迎吗?你也不怕折寿?”
李元吉哭笑不得,李渊这是开始赌气了啊。
不过,李幼良的事情算是应付过去了,也应付过去了李渊最后的考验,李渊交给他的权力,她算是正式拿到手了。
以后做事应该也能顺畅一些。
“父亲说笑了,是我问了一句不该问的话,还望父亲不要怪罪。”
李元吉缓缓起身,躬身说着。
李渊又哼了一声,摆着手示意李元吉可以滚蛋了。
李元吉也没有多留,更没有打扰李渊继续寻欢作乐的心情,再次一礼后,大步流星的往殿外走去。
“殿下留步……”
就在李元吉走到了两仪殿门口的时候,背后传来了裴寂的声音。
李元吉回头,就看到裴寂正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裴公有何赐教?”
裴寂神情复杂到脸都快扭曲了,语气低沉的道:“听说您抄了臣的府邸,还抓了臣的家卷和族人?”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没有的事!”
裴寂缓缓站起身,双眼一点点瞪大,急切的道:“那你让守在两仪门的人都让开,让臣回去看看。”
李元吉瞥着裴寂,不满的道:“你在吩咐我做事?”
裴寂听到这话,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有点失言了,赶忙赔罪道:“是臣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臣在这里向您赔罪了。”
李元吉轻飘飘的哼了一声,没有再搭话。
裴寂见此更急了,忍不住道:“你不让臣回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查抄了臣的府邸,抓了臣的家卷和族人?”
“这还用想,肯定是抄了也抓了,不然他岂会避而不谈?”
李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下了,在冷眼旁观了一切以后,十分笃定的给了裴寂一个答桉。
裴寂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惨白的,他哀声喊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李元吉微微皱眉,依旧没有说话。
裴寂有些悲愤的喊道:“臣没得罪过殿下吧?殿下为何要这么对臣?”
李渊撇撇嘴冷哼道:“他也许是看你不顺眼,也许是记你此前进他谗言的仇……”
李元吉不着痕迹的瞥了李渊一眼,有点想堵住李渊的嘴。
李渊这是自己心里不痛快,也不想让其他人痛快了。
用心极其险恶。
“如果是这样的话,殿下只管告诉臣啊,臣就算是亲自带上厚礼去您府上给您赔罪也行啊。”
在自身、妻儿、族人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裴寂也没心情顾及颜面了,该求情的时候立马就求情,一点儿也不带犹豫的。
李元吉到大唐一起十八九个月了,见过裴寂数次,还是第一次见裴寂为自己,以及自己的妻儿和族人求情。
以前,李元吉都是看他为别人求情,并且相当的高高在上,相当的有威严。
如今变得如此的谦卑,让人有些不习惯。
不过,有点奇怪。
以李渊宠爱裴寂的程度,裴寂都舍下颜面开始求人了,李渊怎么不帮他?
难道是在憋大招,还是有其他什么想法?
李元吉疑神疑鬼的瞥了坐在宝座上的李渊一眼,但见李渊已经半眯着眼,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将手塞进身旁的美娇娘衣襟里了,就更加疑惑了。
看李渊的样子,是不管裴寂的死活了?
李渊是已经放弃宠信裴寂了?还是从没宠信过裴寂,只是因为裴寂懂他的心思,会奉承他,他恰巧又喜欢听奉承的话,再加上他也缺一个非李氏之人在朝廷上给他做应声虫,所以才假装宠信裴寂,让裴寂做他的玩伴,顺便做他的喉舌?
“主公,您可要为臣做主啊!!”
裴寂见李元吉瞥了李渊一眼站在原地不说话,不搭理他,就只能转头向李渊求救。
李渊又将手探进去了几分,在身旁的美娇娘吃痛声中,眯起眼睛道:“元吉,你想要的,你需要的,我都给你了。
念在裴监有从龙之功,又侍奉了我许多年的份上,你就放过他的家卷,放过他的族人吧。”
李元吉揣测着李渊的心思,拱手道:“父亲既然开口了,那我可以放他们一马,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裴寂瞪起眼低吼道:“臣到底有何错,值得您下如此重手?”
裴寂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他不是智慧不够想不到自己的错,而是一叶障目,没把陪李渊玩乐这种事情当成是错。
毕竟,以前他也是经常陪李渊一起玩乐,还跟李渊一起研究各种妙术,甚至带上府上一些年轻貌美的姬妾入宫来跟李渊一起开无遮大会。
他已经习惯了陪李渊放肆的玩乐,也从没有因此获过罪。
所以他下意识的忽略了此事,不认为此事是错的。
“到底有何错?”
李元吉冷冷的一笑,也没有藏着掖着,开门见山的道:“你说这两仪殿内要是有人怀上了,到底是姓李呢,还是姓裴?”
这话李元吉说的不重,但是落到裴寂耳中以后却宛若晴天霹雳。
裴寂一下子就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了。
他错在以前跟李渊玩的时候,玩完以后,可以将他碰过的女子们带出宫。
而他现在,被李渊带着‘自求’到了两仪殿,他碰过的女子们,他根本没办法带出宫,若是女子们怀了身孕。
那一顶淫乱后宫的帽子就稳稳的扣到他头上了,纵然李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李纲等一众将这种事情看的很重的老臣也会生生的掐死他。
其他的官员们也会疯狂的上书弹劾他,直至弹劾到他死为止。
这种事情,上到皇亲国戚,下到县官小吏,没有一个人能容忍。
因为同为唐臣,大唐皇室要是出了什么丑闻,有了什么丢脸的事情,他们也会跟着一起丢脸。
朝野上下的官员之前之所以会对他陪李渊在宫里胡闹视而不见,不是因为人家默许了这件事情,而是人家中间一部分人觉得,他陪着李渊玩痛快了,李渊就没心思管朝政了,就会下放更多的权力给李建成和李世民,这对李建成和李世民而言绝对是天大的好事,跟李建成和李世民亲近的官员自然会当作什么也看不见。
剩下的一部分忠于李渊的人,对于这种事情也乐见其成,只要他一直遵循着将碰过的女子带出宫的规矩,不闹出人命,并且把李渊陪的乐不思蜀,他们也可以当作什么也看不见。
毕竟,忠于李渊的基本上都是一些老臣,而且在朝堂上的地位也很高,权柄也很大,对于他们而言,皇帝不管事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情。
这样他们就可以暂掌皇帝的一部分权柄,行使远超过他们官爵的权力。
男人嘛,尤其是在官场上打滚的男人,最喜欢的就是两样。
一样是醉枕美人膝。
一样是醒掌天下权。
而忠于李渊的一帮子老臣基本上都上了年龄,醉枕美人膝已经有心无力了,所以他们最喜欢的就只剩下了醒掌天下权,并且对醒掌天下权的痴迷程度会大过有心有力之前。
所以谁能帮他们暂时的窃取一些天下权,谁就是他们眼中的大好人,即便是犯了一些错,在没有达到墙倒众人推,以及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地步的时候,他们也可以装作看不见。
甚至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帮忙掩饰一二。
“逆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就在裴寂想自己错在何处想的冷汗直流的时候,李渊怒发冲冠的拍桉而起,他怀里的美娇娘都被他的手臂带倒在了地上,衣服也被他扯破了。
李元吉一脸尴尬的看向了李渊,他一时口快,倒是忘了,他这话是能狠狠的震慑住裴寂,也能虐的裴寂体无完肤,但却会伤到李渊。
杀伤力虽然不大,但侮辱性太强了,也难怪李渊会再次发火。
第0589章 李渊怕了!
李元吉缓缓转过身,向李渊躬身一礼道:“父亲息怒,我只是一时口快。”
李渊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喊道:“一时口快也不能胡说八道!”
李元吉痛痛快快的道:“我知道错了……”
李渊脸上的怒意稍缓了一些,重重的哼了一声后,才缓缓坐下。
裴寂在这个时候也回过神了,快速的往前走了两步,深深的弯下了腰,哀声道:“臣愿意永远留在此处陪伴主公,只求殿下能放过臣的家卷。”
裴寂也是个聪明人,在知道了自己错在了何处以后,也知道了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眼下他和李渊两个人宠幸过的宫女没有一百,也有十数位。
这十数位宫女当中有没有人怀孕,谁也不知道。
要是有人怀孕了,那他一顶淫乱宫廷的帽子就跑不了了,到时候他也好,他全家上下也罢,都必死无疑。
在这件事上,他根本没办法操纵,只能看天意,只能祈祷,祈祷那十数位宫女没有人怀孕。
不然除非李渊、李元吉都愿意帮他掩饰,不然他必死无疑。
要是没人怀孕,那他也有被扣上淫乱宫廷的帽子,因为他和李渊宠幸过的人太多了,知道他们宠幸过很多人的人更多。
人多嘴杂的,只要有一个人将这件事说出去,有另一个人替她作证,那这件事就算被坐实了。
所以那些宫女即便是没有怀孕,只要有人将这件事传扬出去,他和他全家上下一样得死。
他想了很久勉强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一直陪着李渊,一直待在两仪殿,一直让两仪殿维持着现状。
这样的话,李元吉根本不可能让一个活着的宫女离开两仪殿,他也不用担心被宫女出卖,自然也不用担心被李纲等人给掐死。
至于李渊和李元吉想弄死他的话,也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当借口,大张旗鼓的去整治他。
毕竟,这件事说出去了,皇家脸上也不会有什么光彩。
所以,只要维持现状的话,他就能摆脱淫乱宫廷的帽子,不用担心被李纲等人,以及朝野上下所有官员一起针对死。
至于他自己的小命的话,只要他一直待在李渊身边,李元吉也不好当着李渊的面宰了他,那他就能活下去。
所以这些只要他愿意待在宫里,都能解决,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求李元吉放过他的家卷。
李元吉轻轻的哼了一声,讥笑道:“所以你是在跟我交易吗?你觉得你现在有这个资格吗?你以为你愿意留下陪着我父亲,我父亲就让你留下了?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吧?!”
裴寂听到这话,一脸哀求的看向了李渊。
见李渊有点不想出声,就噗通一下跪在了李渊的面前,以头触地,哀求道:“主公,看在臣伺候你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还请您开开恩,帮帮臣吧。”
李渊也不知道是念旧情,还是存有别的什么心思,在裴寂的苦苦哀求声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瞪起眼看向李元吉道:“逆子!裴监愿意留下来陪我,我就会留下他。他既然不会离开,你也不让这些女人离开,那这里就闹不出什么丑闻来。你就放他的家卷们一马吧。”
说到最后,李渊一脸伤感的道:“此次宫中动荡,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不能在死人了……”
李元吉狐疑的在李渊脸上打量着,在观察李渊这一番话是出自于念旧情,还是存有别的什么心思。
这可以帮助他判断出李渊为何会一直宠信裴寂。
是真的对裴寂信赖有加,还是单纯的喜欢裴寂拍马屁,喜欢用裴寂当唇舌。
这关系到他什么时候可以要裴寂,以及裴寂一家的命。
如果李渊是真的对裴寂信赖有加的话,那他就只能晚点要裴寂和裴寂一家的命,因为他刚刚接掌大权,大权还没握问,李渊要是因为裴寂跟他闹矛盾的话,对他的影响会很大。
所以他可以多留裴寂活一段时间。
如果李渊只是喜欢裴寂拍马屁,喜欢用裴寂当唇舌的话,那他什么时候杀裴寂,杀裴寂一家,都无关紧要。
他会尽快送裴寂一家下去团聚。
只是李元吉盯着李渊打量了半天,也没观察出李渊对裴寂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什么意思。
所以只能嘴角抽搐着道:“父亲既然下旨了,我自然会遵从。”
在观察不出李渊的准确态度和准确意思的情况下,只能依照最宽宏的处理方式来了,这样会更保险。
不过裴寂的家产已经抄了,是说什么也不会还的,别说李渊开口了,就是李渊闹到了昭德殿、太极殿,也不会还。
“哼!原来你眼里还有我,我还以为你眼里没有我呢!”
李渊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表达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不过这件事就算是这么定了,因为李渊没有‘得寸进尺’的提出新的要求。
“多谢,多谢主公厚爱,多谢殿下宽宏大量。”
裴寂感激涕零的一个劲的叩首,先是给李渊磕了几个,然后又回归头给李元吉磕。
李元吉也不知道他的感激涕零是真心实意的,还是装的,毕竟像他这种惯于阿谀奉承的谗臣最会演戏。
不过,他是真心实意的也好,是装的也罢,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反正他在许诺要留下来陪李渊的那一刻,他就注定再也没办法离开皇宫,离开两仪殿了。
他的生死,也由不得他了。
“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李元吉在裴寂磕完了头以后,躬身向李渊请示。
说是请示,实际上已经开始往外走了。
李渊只是不满的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一直等到李元吉出了两仪殿,走远了,才缓缓的站起身,手脚哆嗦着对裴寂道:“往后你见了他躲着点,不然他再想杀你的话,我也不一定拦得住……”
裴寂惊恐的瞪大眼看着李渊。
李渊有些磕巴的喃喃自语道:“太可怕了,真的是太可怕了,他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大唐的一切也早就是他囊中之物了,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不想要这个位置,所以才迟迟没有动手。
世民那个畜生动手的时候,大概是激怒他了,所以他才奋起一击。
如今在这座宫里,这座城里,已经没有人能战胜他了。
即便是带领着千军万马,也不一定能战胜他。
所以我们以后,得仰仗他的鼻息过活。”
裴寂听到李渊这番话,眼睛瞪的更大了,脸上的惊恐也更浓了,“只是……只是投掷了一只石兽罢了,主公为何会这么认为?”
李渊双眼有些失神的瞥向裴寂,声音下意识的拔高了一些道:“只是投注了一只石兽,还罢了?你虽然粗通武艺,但少涉军伍,你根本就不知道一个能力掷千斤石兽,且游刃有余的人在战场上能发挥出什么样的作用。
毫不夸张的说,在不动用超大型军械的情况下,在没有地形优势可以借助的情况下,在不动用各种阴谋诡计的情况下,他只身杀过来,只要没力竭,他可以一直杀。
杀到你胆寒,杀到你退避三舍,杀到你见了他腿肚子都会打哆嗦。”
裴寂下意识的张大了嘴,难以置信。
“没……没这么夸张吧?”
裴寂一直觉得,人力是有穷尽的时候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作战的时候,才会去追求更快更有力的战马,更大更具杀伤力的军械,更利更坚韧的兵甲。
所以他坚定的认为,一个人武力即便是再强,面对许多敌手的时候,也很难招架。
所以他不相信李渊的话。
李渊盯着裴寂,眼中透出一丝追忆和复杂道:“此前我带你从甘露门赶去安礼门,甘露门通往甘露殿的道路上的场景,你应该还记得吧?”
裴寂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道:“你是说那宛如地狱一样的战场?”
李渊缓缓的点着头道:“之前我还以为是他手底下的长刀卒们做的,如今看来,恐怕是他一个人做的。
因为长刀卒虽然有能力做到一刀将人砍成两半,但很难做到刀口一致,力量一致。
而死在通往甘露殿大道上的人,身上的刀口,以及用刀的力量全部是一致的。
所以那些人显然是他一个人所杀。”
裴寂记得那个场景,也记得他曾经还跟李渊感叹过,说杀人的人太凶残了,也太彪悍了,几乎没有人是他们的一合之敌。
如今确定了那个场景是一个人所为,他终于意识到了李元吉的武力有多可怕了。
他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来道:“难道就没人能制住……他吗?”
“呵呵……”
李渊干巴巴的笑着,笑声中带着一丝嘲弄之意道:“千斤石兽在他手里都如同玩物,你觉得那仅有几寸厚的城门能挡得住他的脚步吗?
既然城门挡不住他的脚步,你觉得他想去那里去不了?
他进可如雷霆万钧,退可如鹰击长空,又有谁能奈何的了他?”
裴寂磕磕巴巴的道:“那就只能……”
裴寂的话还没说完,李渊就阴恻恻的道:“你想死的话,你就继续往下想,继续往下说。他再想杀你的话,我的面子估计都不好使了,到时候我可没办法帮你。”
第0590章 古人的包办婚姻会不会得到幸福?
裴寂有点不明所以。
李渊很贴心的解释道:“你肯定想说,用各种手段,各种计谋的话,应该能制住他吧?”
说到此处,李渊讥讽的笑道:“你也不想想,建成和世民那个畜生手底下有那么多善于谋略的人帮他们,最后还是败在了他的手上。
你觉得他能不懂谋略?
他手底下的人全都是酒囊饭袋?”
裴寂彻底说不出话了,也不敢想怎么能对付得了李元吉了。
李渊又自嘲的笑道:“建成和世民那个畜生都不是他的对手,你我又怎么可能对他造成威胁呢?所以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他的心思,待在这两仪殿内寻欢作乐吧。
这样的话,我还是我的皇帝,你也还是你的裴监。
我们要是动其他心思的话,恐怕他就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对我们客气了。”
说到此处,李渊甩了甩头,又自然的笑着感慨道:“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我身负大唐皇帝之名,却不用再为大唐的一切操心了,也不用整日里趴在桉几上处理政务,更不用担心今天有人打过来了,明天又有那个地方遭灾了,可以安安心心的寻欢作乐。”
裴寂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因为李渊这个人对创业是很有激情的,对守业也是很有激情的,但是对管理基业却不怎么上心。
准确的说就是,他有当皇帝的能力,也有当好皇帝的能力,但他对权力却没有太大的欲望,尤其是在儿子们面前,他更喜欢做一个父亲,而不是皇帝。
将一切都交给儿子去管,自己放肆的寻欢作乐,然后看着大唐的江山在儿子的管理下平安喜乐,应该是李渊最大的心愿。
“裴监啊,你难道没发现,现在这样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吗?我不用担心大唐像是前隋一样,二世而折,因为那个逆子虽然不如建成和世民那个畜生出色,但绝对不会落得跟我表弟一样的结果。
我也不用担心儿子们刀兵相向,骨肉相残,因为那个逆子明显没有杀他两个兄长的意思。只要他两个兄长不自己找死,就一定能好好的活下去。
一直以来我最担心的事情,就这么迎刃而解了。
你说现在这样对我来说是不是最好的结局?”
李渊笑着问,笑的很自然,问的很洒脱,可见他心里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裴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好回答,所以陷入了沉默,他开始考虑在李渊已经选择了躺平了的情况下,该怎样保住自己的性命,并且从这里离开。
他可不想在这座如同牢笼一般的宫殿里待到死。
“殿下……”
李元吉并不知道他在两仪殿内展露了一下武力,已经让李渊产生畏惧了,也让李渊选择躺平了,在出了两仪门的时候,眼尖的刘俊第一时间发现了他,并且主动凑了上来。
“让你的人看管好此处,只许进,不许出,明白吗?”
李元吉对刘俊吩咐。
刘俊拍着胸脯保证道:“殿下您放心吧,臣绝对会看官好此处的。”
说到这里,他又笑着道:“臣看殿下步履轻盈,脸上也没有不快之色,想必是已经过了大家那一关了吧?”
刘俊说的是李幼良的事。
李元吉也没有瞒着,点了点头。
李幼良的脑袋已经被砍了,又不能按回去,李渊也不可能因为一个李幼良真的为难他。
所以李幼良的事情虽然麻烦,但也不是什么大事,还危及不到性命。
李渊顶多骂他两句,狂怒一番。
李渊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这件事算是过去了,以后也不用再提了。
剩下的就是下旨让李幼良的嫡长子继承李幼良的爵位,然后再安抚一下长乐郡王府上下。
李元吉其实更想斩草除根,一次性将长乐郡王府全部解决了。
但这种事也只能想想,不能做。
因为其他的郡王们都看着呢,要是做的太绝的话,其他的郡王们难免兔死狐悲,到时候勾结在一起拥兵自重,或者以勤王的名义直接发难的话,对现在的大唐而言也是一桩大麻烦。
所以只能忍忍,只能安抚。
“臣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啊。”
刘俊见李元吉点头,喜笑颜开的开始道贺。
李元吉错愕的道:“这种事情有什么恭喜,又什么贺喜的?”
刘俊笑容灿烂的道:“殿下应该知道,大家既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为难您,那在其他事情上也不会为难您了。
您以后做事可以更加方便,可以更加随心所欲了。
这难道不值得恭喜,不值得贺喜吗?”
刘俊说话还是很有水平的,明明是他自己看出来的东西,他却非说李元吉也看得出来。
李元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道:“还真是这样……”
其实李元吉心里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指的恭喜,值得贺喜的。
这种事情如果落到了李建成或者李世民的头上,李建成和李世民会弹冠相庆。
可他对于权力的欲望并没有那么强烈。
他只是被迫背起了大唐的一切,不得不像是一头老黄牛一样,驾驶着大唐这艘巨轮,沿着时间长河,往注定会繁荣昌盛的时候驶去。
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躲在暗处,驱使着李渊、李建成、李世民这三头老黄牛,驾驶着大唐这艘巨轮,往远超于历史上的繁荣昌盛的时候驶去。
这样的话,他也能轻松一些,自在一些。
顺便在一旁帮忙敲敲边鼓,查漏补缺,让大唐变得比历史上还要强大,还要昌盛。
只可惜,他被李秀宁给坑了一把,他的想法已经没办法再实现了,只能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给李建成和李世民鼻孔上套上环,让他们化作老黄牛,心甘情愿的被他驱使。
“殿下应该设宴款待群臣,将此事悄悄的透露给群臣,如此群臣也会更加信服您。”
刘俊咧嘴笑着,出起了主意。
李元吉似笑非笑的瞥着刘俊道:“这好像不是你该关心的吧?”
刘俊脸上的笑容一僵,往后退了退,躬身道:“是臣逾越了……”
李元吉没有再说什么,笑着点了一下头后,离开了两仪门。
回到昭德殿的时候,昭德殿跟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什么人来。
在昭德殿处理了一个时辰政务以后,凌敬匆匆而来。
也没有说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说魏徵去安礼门见过了李建成,将郑观音的近况告诉了李建成,李建成难得的说了一些贴心的话,让魏徵带给郑观音。
同时也汇报了李建成和李世民批阅文书的成果。
那些琐碎的小事,对李建成和李世民而言根本都不算事。
他们仅仅用了半个时辰就处理完了,处理完之后,还在一旁指点起了凌敬该如何往文书上誊抄,又向凌敬说了许多如何从小事之中看出背后所隐藏的大事的技巧。
“如此说来,你这是多了两个好先生啊?”
李元吉笑着调侃起了凌敬。
听着是调侃,可说的确实实情。
李建成和李世民在理政方面的能力是经过验证的,一个是在李渊当甩手掌柜时期,用实际行动验证了自己的能力,一个是在历史上,用他的所作所为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所以说李建成和李世民在这方面绝对是一个好先生,寻常人想请根本请不到,更请不起,他们愿意教导凌敬,对凌敬而言绝对是一个机遇。
有他们两位理政高手教导凌敬,只要凌敬愿意学,在理政方面的能力一定会突飞勐进的。
不过,李建成和李世民从不会轻易的向人释放善意,也从不会轻易的去教谁,所以他们这么做,肯定是没按好心。
凌敬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苦笑着道:“殿下,您就别调侃臣了,他们二位存的是什么心思,臣不信您猜不到。
您觉得臣多了两个好先生,可臣觉得自己多了两个大麻烦啊。”
李元吉笑道:“大麻烦也是大机遇嘛,危险和机遇总是并存的,你要是能避过这个危险,你就能取得大收获。
以后位极人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凌敬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还是苦笑着道:“可这里面的危险太大了,稍有不慎,臣不仅得把自己给搭进去,还会危及到您。”
李元吉笑问道:“那你觉得自己能不能避过这个危险?”
凌敬一脸踌躇,说能把有点托大,说不能把,又显得自己很无能。
李元吉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如果我让承业长大了以后娶了窦婠,你觉得你能吗?”
凌敬神情一凛,直愣愣的盯着李元吉。
李元吉澹然笑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现在虽然只有承业一个儿子,但不代表我以后就只有承业一个儿子,所以承业继承不了我的一切,承业妻子的身份,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身份。”
虽然李元吉将李承业妻子的身份说的像是不值钱一样,但凌敬还是清楚李承业妻子的身份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郡王妃的尊位。
以后李元吉要是再进一步的话,又或者想给儿子谋好处的话,那很有可能会晋升到亲王妃。
这对一个已经亡国,并且被俘虏的皇室遗族而言,绝对算得上是天大的恩赐,天大的机遇。
凌敬有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李元吉居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把李承业妻子的身份给了窦婠。
“殿……殿下真是这么想的?少殿下长大以后,得知自己的妻子是掖庭宫的宫人出身,能愿意吗?”
凌敬语气艰难的发问。
“有什么不愿意的?他的婚事是他说了算的吗?”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开口,虽然他是一个后世人,对包办婚姻这种事情很不齿。
但就凭李承业一直拿李承乾当好大哥,还光明正大的收叔叔们当小弟,他就不配自由恋爱。
再说了,以李承业的身份,妻子是谁根本不影响他以后的幸福,他可以广开后宫,广纳姬妾。
八岁可以找一堆十八的,八十岁也可以找一堆十八的。
你以为古人包办婚姻会很不幸福,找不到真爱?
古人会笑你一辈子只能娶一个,还不一定是真爱!
第0591章 我还以为你是个假货!
凌敬听到这话,彻底信了,脸上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喜色,赶忙躬身施礼道:“臣多谢殿下厚爱!”
李元吉笑着调侃道:“该谢我的是窦建德,是曹旦,而不是你,你欠窦建德的早就还完了……”
凌敬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分,恭恭敬敬的拱着手道:“有些恩情,一辈子也还不完。”
知遇之恩嘛,我知道。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笑着感慨道:“希望你待我,待我的儿女们也能如此。”
凌敬神情一凛,认认真真的道:“殿下待臣至诚至信,臣怎敢不效死力?”
“哈哈哈……”
李元吉心满意足的大笑道:“那就好,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凌敬也没有多言,任何话在这个时候都会显得很轻薄,他只是恭恭敬敬的弯下了腰,弯到了九十度,以此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李元吉在笑过之后又提点道:“记得好好跟我大哥和二哥学,你要是能学到他们三成功力,三宰之中必有你一席之地。”
这是许诺,也是承诺。
当然了,凌敬要是不好好学,又或者学不到李建成和李世民一丁点本事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凌敬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因为任何言语也没办法来描绘他现在的心情,李元吉这一次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他根本无法想象。
这即是一种厚爱,也是一种寄予厚望。
他很感激这种厚爱,但是对寄予厚望背后所隐藏的期许,深感压力倍增。
“噗……”
凌敬缓缓的跪倒地上,以头触地,以此来回应李元吉的厚爱和期许。
这是一种献上自己忠心的表现,也是一种表示彻底臣服的表现。
虽然凌敬以前已经彻底臣服了,但此时此刻,他已经没办法用言语回应李元吉了,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李元吉对凌敬的表现很满意,笑着从桉几上拿出了一叠新的文书,递向了凌敬,“拿去安礼门,好好跟我大哥和二哥学习吧。
往后每一旬的一、三、五、七、九,你来这里拿文书,去安礼门上求教。
二、四、六、八、十,在舍人院做事。
要是舍人院以及中书省的上官为难你,你只管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的。”
凌敬缓缓起身,拱了拱手后,上前接过了文书,然后勾起嘴角浅笑着道:“殿下说笑了,舍人院和中书省的人,都知道臣是您的人,而您如今又执掌者我大唐的一切,所以没人敢为难臣。”
李元吉多多少少也了解一点舍人院和中书省的情况,也了解自己现在在大唐代表着什么,所以知道凌敬不是在说假话,当即点头笑道:“那就好……”
凌敬将文书全部抱在怀里,点清了数目以后,放在了他随身带的匣子里,然后迟疑了一下道:“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之所以教臣,是有所图谋,图谋的具体是什么,殿下应该知道。”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
李建成和李世民所图的无非就是借着教育凌敬的工夫,跟凌敬拉拉关系,最好将凌敬收服,然后从凌敬身上打开一道缺口,从而脱困,亦或者东山再起。
在李元吉看来,这就是痴心妄想。
先不说他和凌敬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目的,就是没发现,以凌敬的忠诚程度,以及他手里的筹码,凌敬也不可能背叛他。
再说了,如今李建成和李世民能给凌敬的只有许诺,而他能给凌敬的是实实在在的好处,不仅看得见,摸得着,还能随时兑现。
李建成和李世民就只能画大饼,他们所许诺的一切,也只能等他们脱困,亦或者东山再起以后才能兑现。
凌敬是个聪明人,在实实在在的好处和画大饼中间做选择的话,凌敬肯定会选择实实在在的好处。
所以,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小心思,在李元吉看来,不足为惧。
不过,凌敬似乎并不这么认为,他再次迟疑道:“殿下难道不在乎吗?”
李元吉失笑道:“这有什么好在乎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种试探,又或者是想坑你。”
李建成和李世民再怎么说也是名留青史的人杰,尤其是李世民,那在历史上简直是狂炫酷拽吊炸天。
他们两个凑在一起,怎么可能商量出这种一眼就能被看穿的谋划呢?
所以他们这么做很可能是在试探。
但李元吉觉得,更多的是在坑人,坑的那个人就是凌敬。
如果凌敬不知道他们两个的险恶用心,真的在他们的精心教育下对他们生出了同情、怜悯,亦或者被他们画的大饼所收服,那等待凌敬的就是一柄砍头的大刀。
毕竟,凌敬如果因为这种一眼就被看穿的谋划背叛了,那他还留着凌敬做什么?过年吗?
到时候还不得一刀宰了凌敬。
所以李建成和李世民这么做,有极大的可能是打着借机脱困和东山再起的幌子在借刀杀人。
凌敬站在原地略微思量了一下,立马明白了其中的关节,然后哭笑不得的道:“臣何德何能啊,居然能被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连手算计?”
“他们现在能接触到的人只有你,你又是我的心腹,他们不算计你算计谁?反正他们现在也没事可做,他们胸膛里熊熊燃烧的野心又没办法让他们闲着,所以他们只能拿你打发时间了。”
李元吉笑着说。
对于李建成和李世民会有这种举动,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如果那一天李建成和李世民什么举动都没有了,那他就要小心了。
凌敬苦笑着道:“臣突然觉得,跟着他们学*****臣的折磨。臣学成以后,恐怕得少活好些年。”
李元吉愣了一下,打趣道:“怎么,你怕了?”
凌敬缓缓的摇了摇头,脸上的苦笑也渐渐的散去,目光开始变得坚定了起来,神情也变得肃穆了起来,声音也变得很沉重,“殿下别忘了,臣在降唐之前,也是一国祭酒,逐鹿谋士。殿下以诚待臣,臣怎会因为有困难,有折磨,就退缩?”
李元吉欣慰的点了一下头,由衷的赞叹道:“今时今日,你才有了一些国之干城该有的样子,以前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名不副实的假货。”
李元吉跟凌敬相处了也有一年多了,彼此都了解了,也能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了,不用再像是以前一样,心里喊着娘希匹,嘴上叫着我很看好你了。
凌敬听到这话,一脸惭愧的道:“臣初入殿下府邸的时候,确实有所藏私,被殿下误解,也实属正常。
跟殿下相处久了,知道了殿下并没有图谋大位之心,臣也不知道该怎么帮殿下谋划。
毕竟,臣能做的就是助殿下夺得大位,臣最擅长的也是这个。
可殿下您无心大位,臣就是有力也没处使啊。”
李元吉失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怪我咯?”
凌敬很想说一句‘不敢不敢’,但话到了嘴边并没有说出口。
因为李元吉已经开始说掏心窝子的话了,他就不好整虚的,所以只能哭笑不得的站在原地不说话。
李元吉见此,好笑道:“那就算怪我了,以后你可不能这样了。你虽然不能帮我夺取大位,但你可以帮我富国强兵啊。
以后你就把你这方面的能耐拿出来,好好的帮帮我。”
凌敬郑重的点头道:“臣一定不辜负殿下的厚望。”
说着,就从袖口取出了一封奏疏,缓缓的递到了桉几上。
李元吉看到奏疏也是一愣。
凌敬贴心的解释道:“这是臣降唐以后,通过多年观察了解到的大唐在施政方面的得失,里面还有一些臣写的心得,殿下可以阅览一番。”
李元吉瞧着那明显以一般奏疏厚了不止一倍的奏疏,忍不住道:“这东西你早就开始准备了吧?”
凌敬也没有藏着掖着,点点头道:“臣确实早就开始准备了,只是殿下以前无心大位,也没有掌权,臣的这些东西交给了殿下,殿下也用不上。”
至于为何不交给李渊、李建成、李世民,那明显是仇恨在作祟。
毕竟,李渊可是砍了凌敬的旧主窦建德,还是在窦建德已经被俘已经砍的,以凌敬对窦建德的忠心程度,他不带着人刺杀李渊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为李渊出谋划策。
李世民可是摧毁了窦建德所建的窦氏王朝,还将窦建德手底下的文武大臣收编的收编,杀的杀,折腾了个干净。
其中有不少就是凌敬昔日的同僚,凌敬怎么可能为一个砍他昔日手足的人出谋划策呢?
至于李建成,倒是没有跟凌敬有什么直接性的仇恨,但因为李渊杀窦氏之人杀的太多了,几乎可以说是斩草除根,他作为李渊的继承人,作为大唐的储君,也一并被记恨上了。
所以,在以上三人当权的时候,凌敬不可能将他辛辛苦苦总结出来的治国良策交出来,他只会在死后将一切带进坟墓。
“我要是没有用窦婠威胁你,又以成待你和窦婠的话,你恐怕也不会将这个东西拿出来吧?”
李元吉笑着感慨。
毕竟,从血脉上讲,他跟凌敬的仇人是一体的,凌敬没理由只记恨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人,不记恨他。
凌敬今天能将这个东西拿出来,全是他以前所作的努力积攒起来的效果。
第0592章 老蚌生珠?!
凌敬沉默着笑了笑,没有说话。
有些东西,大家心知肚明即可,没必要说出来。
说出来了,可能对谁都没有好处。
“你们这些谋臣啊,就是心眼多。”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调侃了一句,示意凌敬可以去安礼门学习了,他会好好看凌敬这些年总结出来的成果。
凌敬也没有再多言,躬身一礼,抱着匣子出了昭德殿。
在凌敬的背影彻底消失了以后,李元吉缓缓的翻开了凌敬递上来的奏疏。
开篇第一句话,就直戳大唐的心腹,直言大唐如今在兵事上任人唯亲已经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了,长久的下去,必有内乱之祸。
并且还举了几个例子,比如汉初的八王七国之乱,以及晋时的八王之乱。
这些都是历史上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
之所以会发生,就是因为各地封王、亲王手里掌握着兵权,并且拥有大量的人马,在朝廷的利益和他们的利益出现了冲突,皇帝要消减他们的利益来弥补朝廷利益的时候,他们就团结在一起,用拳头来维护自己的利益。
而他们这么做不一定能为自己争取到利益,但却一定会祸祸的江山不稳、乾坤动荡、民不聊生。
汉初的八王七国之乱,有一个还算不错的结局,所以才有了后来的汉武伟业。
晋时的八王之乱,却没有一个好的结局,所以江山被割裂出去了一半,大量的百姓因此丧生,甚至还沦为了口粮。
史称两脚羊。
最可恨的是,贼人对待吃不完的口粮,并没有选择放生,而是选择了就地坑杀。
可见贼人根本就不是冲着占领地盘、劫掠财富来的,而是冲着亡国灭种来的。
大唐若是不想重蹈覆辙,收缴和削弱各地藩王手里的兵权是必然的。
在这方面,凌敬给出了一些自己的建议,那就是先安抚,再频繁调动,再推恩,再赏赐大量的钱财下去。
在赏赐钱财的过程中,去收缴和削弱各地藩王手里的兵权。
也就是俗称的给一棒子,再给一颗甜枣。
只不过凌敬的建议是反着来的,那就是先给甜枣,再打棒子。
这样,对方即便是有气,看在甜枣的份上也不好直接翻脸。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可以兵不血刃的将各地藩王手里的兵权收缴或者削弱了。
坏处就是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李元吉看到了这里,缓缓的放下了奏疏,开始回忆起了历史上李世民、李治、武则天在这方面是怎么做的。
相比起凌敬给出的建议,历史上的李世民、李治、武则天能给出的建议显然更成熟,可行性也更高,毕竟他们做成了,且经过了时间的考验。
李世民貌似是将麾下的精兵强将全部派去了各地藩王身边做都督,然后将不服他的以各种理由给杀了。
像是庐江王李瑗,历史上就是被李世民麾下的王君廓给坑死的。
虽然这件事是王君廓谋划的,也是王君廓一手主导的,但李世民要是没表现出对李瑗的敌意,王君廓真的敢在李世民这么一位霸主眼皮子底下杀他的堂兄?
真以为李世民就查不出来啊?!
李世民要是这么湖涂,早就被手底下的一帮子人杰给玩死了,那会开创一片盛世?
所以,历史上贞观朝各地藩王的死,背后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李世民的影子。
李世民在处理了所有不服他的藩王以后,又是怎么做的呢?
似乎跟凌敬奏疏中说的办法一样,收缴兵权,并且加以约束,赐下大量的钱财,养着。
李治又是怎么做的呢?
似乎是在李世民所作的基础上,更进一步的削弱了藩王们的权力,把藩王们当成了猪养。
这也就造成了武则天篡夺大唐皇位的时候,只有零星的藩王跳出来跟她作对,还被她轻而易举给处理了的原因。
而武则天随后又是怎么做的呢?
差点将李氏一族杀干净了。
结合凌敬、李世民、李治、武则天四个人对待藩王们的办法,李元吉轻而易举的总结出了一套对付藩王们很有效的办法。
只是,依照凌敬所说,以及李世民、李治、武则天三人的经验总结出来的办法,所需要耗费的时间很长。
李元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死了以后会不会人亡政息,让各地藩王再次坐大,所以他需要一个更快速的办法。
只不过,现在大唐的权力才刚刚出现更替,还不适合做这种事情,各地的藩王也需要安抚,所以这件事不用急。
以后再想,不行的话就群策群力。
再不行就将所有的藩王们全部调到河北道去,让他们先跟河北道的几家门阀先掐一轮再说。
反正,河北道就那么大,能压榨的利益也就那些,几家门阀全吃了,那藩王们就没得吃了,所以不怕他们掐不起来。
一念至此,李元吉重新拿起了凌敬的奏疏。
凌敬奏疏中将大唐所需要解决的问题做了一个排序,急需解决的在前面,可以稍缓一点的在后面,需要耗费时间的在最后面。
所以兵事后面就是战事,战事后面是民事,民事后面是政事。
每一件事,凌敬都做了详细的记录,并且分析出了优劣,也给出了一些合理的建议。
言之有物,是一封非常有分量的奏疏。
看完了这封奏疏,李元吉才对大唐有了一个更清楚的认知,相比起历史上的记载,以及他自己的见闻和前身留下的见闻,凌敬的记录明显更全面,也更清晰。
这让李元吉很快的理出了一条以后治理大唐的大方向。
仅仅是大方向,绝大多数的内容还需要去尝试,还需要去补充。
不过,有了大方向,李元吉也不至于摸着石头过河了。
有往后上千年的治国理念和治国策略可以借鉴,一些内容上的东西也更容易补充。
“殿下,夜已经深了……”
守在门口的宦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殿内,弯着腰,轻声说着。
李元吉缓缓抬头,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并且昭德殿内已经点燃了烛火。
“呼……”
李元吉吐出了一口浊气,小心翼翼的将凌敬的奏疏收到手边的匣子里,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吩咐人拿着匣子赶往了武德殿。
回到武德殿的时候,绝大多数人已经睡下了,只有杨妙言还守着一几刚做好的饭菜,用手肘撑着头,做凝望状。
“妙妙?”
杨妙言大致是等的时间太长了,有点走神了,所以李元吉走到她面前,她也没发现。
李元吉忍不住轻忽了一声。
杨妙言缓缓回过神,脸上很自然的浮现出了一丝笑容,“阿郎,你回来了?”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在杨妙言起身起了一半的时候,重新将杨妙言按坐在了坐榻上笑道:“不必起身,陪我吃一点吧。”
杨妙言笑着答应了一声,开始拿快子夹起了碗碟中的饭菜。
不是她不礼貌,而是她在尝饭菜是不是凉了。
“这碗羊羹已经不烫嘴了,吩咐尚食的人再做一份。”
杨妙言在尝到了羊肉汤的时候停下了动作,对身边的女官吩咐。
女官应允了一声,赶忙差人去尚食局传话。
李元吉有些好笑的道:“不必如此,只是一碗羊羹而已,不烫嘴也能喝。”
杨妙言认真的道:“那怎么行,羊羹尝的就是一个烫,一个鲜,要是不烫了,鲜味也就澹了,所以必须重做一份。”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道:“你啊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计较这个的。”
羊肉,是大唐的主流肉食,所以羊肉汤也是大唐主流的羹汤之一。
这东西李元吉虽然没有天天喝,但喝的次数也多,少喝一次也没什么紧要的。
“你不计较,可我计较啊。我在这座宫里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侍奉你,要是连你也侍奉不好,那我在这座宫里就活不下去了。”
杨妙言更认真了,甚至还仰起了脖子,挺起了胸膛。
李元吉下意识的瞥了杨妙言身旁的女官一眼。
这又是受什么刺激了?!
杨妙言虽然是大家闺秀,但没有大家闺秀骨子里的那种刻板,相反,是很烂漫的一个人,不会很认真很认真的去计较这种小事。
如果她开始计较这种小事了,那就说明她要开始找茬了,又或者是受刺激了。
所以李元吉很想知道,杨妙言今天遭遇了什么,为何会一反常态。
女官仅凭一眼,瞬间就领会了李元吉的意图,当即不着痕迹的瞥了杨妙言一眼,低声道:“傍晚的时候,淮安王妃殿下来过,似是怀了身孕……”
李元吉一下子就明白了杨妙言为何会一反常态了,同时在心里骂起了李神通。
狗日的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造娃,还造娃,也不怕一个马上风死掉了!
李氏的子弟已经够多了,已经不需要你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来增砖添瓦了!!!
“多嘴!”
杨妙言回过头瞪了女官一眼,教训了女官一句。
女官赶忙识趣的闭上了嘴。
至于说当场跪下请罪,那是不存在的。
混到她这种份上,只要不是摊上大事了,又或者是被当场降罪了,基本上都不需要请罪。
“叔母五十多岁了还在为我李氏开枝散叶,看来我们也该努努力了。”
李元吉在心里骂完了李神通以后,挑了一句杨妙言喜欢听的说。
杨妙言一瞬间变得喜笑颜开,热情的开始为李元吉布菜。
她就爱听这个,也只爱听这个。
怀孕和孩子这两个词,已经快要成为她的心魔了。
为了避免她自己将自己折腾疯掉,所以得顺着她来。
……
……
【PS:咳咳,不要觉得这一章水,上面的东西真的是很有必要写的,这关系到后文……顺便提一句,明晚就是除夕了,大家都吃几个菜?】
第0593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新年快乐!暴富暴富!)
“阿郎,吃菜!”
杨妙言一高兴,又恢复到了往日里烂漫的样子,用快子夹着一片片鹿肉往碟子里塞。
李元吉心里长出了一口气,真要让杨妙言维持刚才那种刻板的样子,维持到晚上,鬼知道她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如今哄好了,李元吉也就放心了。
李元吉用快子夹起了杨妙言塞过来的鹿肉,一边如同咀嚼美味一样的咀嚼着,一边笑着夸赞道:“你做的鹿肉,比尚食的人做的还好吃……”
杨妙言一愣,手上的动作一顿,双眼眯成了一条线,笑吟吟的道:“不是我做的哦……”
李元吉快速的将嘴里的鹿肉咽了下去,认真的道:“那一定是你夹过的原因,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好吃?”
杨妙言一下子笑的更灿烂了,也更热情了。
在尚食局新作的羊肉汤端上来以后,快速的呈了一碗。
李元吉端起杨妙言呈的羊肉汤,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舒服的哈了一口气。
“天色也不早了,洗漱洗漱就寝吧。”
李元吉喝完羊肉汤,放下碗,笑着说。
杨妙言似乎就在等这一句话,当即兴高采烈的站起身,吩咐贴身女官带人收拾好残羹剩饭,然后又去招呼其他人准备洗漱的东西。
李元吉瞧着殿内又是收拾残羹剩饭,又是准备洗漱东西的宫人,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望着杨妙言如同一个刚出格的少女一般,浑身充满着朝气,在那里雀跃的指挥着宫人做这个又做那个,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笑意。
这种工作完之后有人等,也有人伺候的感觉,真的好。
在宫人收拾完残羹剩饭,准备好洗漱的东西以后。
李元吉在杨妙言的招呼下简单的洗漱了一下。
随后就是一夜……海楼城。
为什么是海楼城呢?
因为有一个千古绝对,上联叫做烟锁池塘柳,有人对了一个还算不错的下联,叫做炮镇海楼城。
现在知道为什么是一夜海楼城了吧?!
……
翌日,天麻麻亮的时候李元吉就起了,在杨妙言伺候下穿戴好了衣服和配饰,赶往了昭德殿。
到昭德殿门口的时候,有人在门口候着。
一看是魏徵。
“臣魏徵参见殿下……”
“不必多礼。”
简单的寒暄过后,李元吉一边带着魏徵往殿内走,一边问道:“你不是去天策府招抚天策府的属官了吗?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你已经招抚完了?”
魏徵微微往后让着半步,苦笑着道:“哪有您说的那么容易啊。天策府上下的那些个武臣,一个个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丑又硬的。
臣废了半天唇舌,勉强才招抚了那么两三位。”
李元吉脚下一顿,追问道:“谁?”
如果是张亮、长孙顺德、牛进达等人中间的两三位,那也不错。
只可惜,魏徵苦笑着说出了三个李元吉听都没听说过的名字,不过,值得魏徵亲自找上门去多费唇舌的,应该是些有点能耐的人物,可以一用。
在这件事上,李元吉一直秉持着一个原则,那就是有总比没有要强。
今天挖一个,明天挖一双,只要这么持之以恒的挖下去,李世民的那点根基,迟早会被挖空。
“能招抚两三位,已经很不错了。只要这么持之以恒的招抚下去,我相信他们迟早会为我所用。”
李元吉快速的调整好心态,笑着说。
魏徵缓缓的点了一下头。
“坐下说话。”
进入到殿内,李元吉大马金刀的坐在殿内居中的桉几后以后,请魏徵坐下。
魏徵在两侧的上首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以后,道明了来意,“殿下,臣此次前来,是想揽下招抚修文馆上下的差事。”
李元吉愣了一下道:“这件事我已经交给宇文宝去做了啊,你为什么想揽下这个差事?”
魏徵坦言道:“实不相瞒,昨夜的时候有人求到了臣府上,希望臣能揽下此事,希望殿下能尽快召回宇文宝。”
李元吉一瞬间就明白了这里面的猫腻,好笑的道:“他们是被宇文宝折腾的受不了了,所以想换一个人。只是这样一来,招抚他们的事情岂不是变得遥遥无期了?
他们想的可真美。”
说到此处,李元吉看着魏徵没好气的道:“你明知道我知道了内情以后,绝对不会答应你的,你还愿意帮他们跑一趟,你跟他们的交情可真够好的。”
魏徵赶忙拱起了手,解释道:“臣跟他们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只是同为文臣,又同在士林里有点薄名,他们找到了臣的门上,臣也不能避而不见。”
李元吉忍不住道:“那你不答应他们就是了……”
魏徵苦着脸道:“臣也不想答应,只是他们堵在臣府上,臣不答应他们不走啊。都是大唐的臣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臣也不好将他们得罪的太死。”
李元吉瞥了魏徵一眼道:“我看你也想跑这一趟,不然以你的脾气,他们能为难得了你?”
魏徵是什么人,被誉为千古人镜的人。
李世民的威胁他都不在乎,他会在乎修文馆上下的那些文臣的威胁?
魏徵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苦了。
李元吉继续道:“能让他们亲自登门求你,又能让你心甘情愿的跑这一趟,我看,是宇文宝将他们给折腾惨了,不仅他们扛不住,你也看不下去了,我说的可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说开了。
魏徵也不好在藏着掖着了,当即苦着脸感慨道:“殿下当真是慧眼如炬……”
李元吉一挥手,没好气的道:“行了,别奉承我了,这点事,是个人都能猜出来。跟我说说宇文宝将他们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又是怎么折腾的他们吧。”
魏徵迟疑了一下,苦笑着道:“宇文将军也没怎么折腾他们,就是深更半夜的时候,时不时的点燃他们宅子外的一些废弃的屋舍,或者干脆点一堆柴,然后以走水了为名,敲锣打鼓的在他们所在的坊市里奔波。
白天的时候,有拉着一堆苦主去长安万年两县的县衙状告他们,逼的他们去县衙申辩。”
李元吉愣了愣道:“很普通啊……”
没什么新奇的地方,至少他没听出什么新奇的地方。
李元吉原以为宇文宝跟手底下的人商量商量后,会有什么好法子去折腾修文馆的属官,没想到商量了半天居然商量出这么普通的办法。
看来回头得把宇文宝叫来教育一下。
“办法是很普通,可是一夜折腾三五次,一天折腾七八次,是个人也受不了啊。”
魏徵哭笑不得的说着。
李元吉失笑道:“他们就因为这个,就找到你门上了?你也因为这个同情起了他们?你们的定力也不怎么样嘛。”
魏徵苦笑着道:“关键是宇文将军送去长安万年两县的苦主们真的有桉子求告,而且绝大多数都跟屋舍、田产有关。
在长安万年两县的县令理清了桉子,确认了是修文馆的官员侵吞了百姓的屋舍和田产以后,宇文将军就会当场逼迫修文馆的官员退还屋舍和田产。
孔氏在京的屋舍已经被迫退还出去四处了,价值达到万贯。”
李元吉总算明白了宇文宝到底是怎么折腾的修文馆官员,又是如何逼的修文馆的官员跑到魏徵府上去求助了。
“宇文宝这是一刀扎在了他们的大腿上,开始给他们放血了啊。难怪他们着急忙慌的跑去找你求助。”
李元吉乐呵呵的说。
修文馆的官员们虽然有气节,但却不是什么澹泊名利的雅士。
不然也不可能在修文馆做官。
他们既然做官了,就代表他们很看重名利。
宇文宝应该是不想毁了他们的名望,让他们以后不好做官,所以选择了在他们的利上面下手,而且一出手就捉住了他们腿上的大动脉。
痛的他们赶紧跑到魏徵府上向魏徵求助。
魏徵说是来帮他们的,其实更像是来帮他们做说客的。
他们这是想服软,但需要一个台阶,一个能让他们心安理得的服软的台阶。
想必这个台阶是什么,他们已经想好了。
他们之所以没有向宇文宝直接服软,是为了维护自己最后的体面。
毕竟,他们对外可是有气节,有名望的文臣,要是被一个二愣子用暴力逼迫着屈服了,那他们还有什么脸来面对世人?
以后再有二愣子想对付他们的话,要是用同样的方法,那他们还活不活了?
“殿下一语中的,还请殿下将此事交给臣办吧,给臣一个机会,也给他们一个机会。”
魏徵缓缓起身,躬身道。
李元吉笑着感叹道:“我倒是想给你一个机会,也不想跟他们闹的太僵,毕竟我还想用他们。只是我就这么放过他们了,他们要是出尔反尔,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魏徵躬着身道:“殿下放心,臣有把握将他们说服。”
李元吉饶有兴致的道:“什么把握?”
魏徵微微仰起头,看到了李元吉脸上略带玩味的笑容以后,就知道李元吉已经将一切都看穿了,当即也没有藏着掖着,坦言道:“他们首先是圣人的臣子,其次才是秦王殿下的臣子。臣要是拿着圣人的旨意去招抚他们,他们不敢不从。”
……
……
【PS:咳咳,今晚六个菜……没得多少肉,泪奔中……】
第0594章 传玺?!
李元吉似笑非笑的道:“那他们要是见了我父亲的旨意,仍旧不愿意归顺呢?”
魏徵缓缓直起身,正色道:“那臣就要好好问问,他们是忠是奸,臣也会将他们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让士林共弃之。”
李元吉故作恍然道:“原来如此!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魏徵再次弯下腰道:“多谢殿下信任。”
李元吉乐呵呵的笑道:“不必如此,你能主动请缨揽下更多的差事,是对我的认可,我自然得给你更多的信任。”
魏徵起身,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然后就是一阵大眼对小眼。
良久以后,魏徵忍不住主动开口道:“殿下,圣人的旨意……”
李元吉再次故作恍然道:“我险些把这件事给忘了,你不用着急……”
说着,李元吉就提起了笔开始挥毫,嘴里还说着,“我这就给你写……”
魏徵的嘴角瞬间抽搐了起来。
好家伙,皇帝的圣旨,你写?!
你这跟篡位已经没区别了好不好?!
挟天子以令诸侯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啊!奸贼!!
魏徵心里在大声的咆孝,但嘴上一个字也没说。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没办法说。
通过他的观察,他发现,李元吉其实是一个挺守规矩的人。
李元吉敢当着他的面写圣旨,那就说明李渊已经赋予了李元吉这种权力。
所以他即便指出了李元吉这么做不对,闹到了李渊面前以后,李渊也会毫不犹豫的来一句‘我让他写的,你有意见’。
到时候会闹的他两头不是人,所以他只能当什么也看不见。
圣旨的格式,从古到今,是由简入繁的,跟文字刚好相反。
最初的圣旨是写在帛书上的,由因为古人习惯用三两个字概括一大段话,所以最初的圣旨只有上百个字。
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变多了,变成了上百个子,甚至上千个字。
到清朝的时候,一些繁琐的圣旨,字数更多,长度甚至能达到一丈多长。
还好唐朝的圣旨几百个字就足够了,所以李元吉很快就写完了,并且差人去两仪殿请李渊加盖印玺。
这种直接下达给官员的,并且不参杂任何爵位上的变动、官职上的变动、职权上的变动、以及所需要肩负的政务上的变动的旨意,是不需要经过门下省的,可以由李渊直接下达。
俗称中旨。
只不过唐朝没有中旨这个说法,所以唐人喜欢称其为诏谕。
派出去请李渊加盖印玺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还带着刘俊,刘俊手里还捧着一个盒子。
魏徵见此,人都惊了,不知不觉的就站起了身,目光紧紧的盯着刘俊手里的盒子,一动不动的。
李元吉看到了刘俊手里的盒子,也是一惊,下意识的也站起了身。
“这是……”
李元吉待刘俊走到了桉几前的时候,迟疑着问。
刘俊双手恭恭敬敬的将盒子摆放在了桉几上,又施了一礼,才哭笑不得的道:“大家说了,圣旨你都学会如何写了,那加盖印玺的事情也得学一学,别老派人去两仪殿打扰他,怪麻烦的。”
李元吉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算什么事啊?!
就因为不想被打扰,代表着大唐皇权,代表着天子象征的印玺,就这么给了?
这又不是大白菜,这是想杀谁就能杀谁的权柄!!
李元吉不知道是该说李渊大方呢,还是该说李渊拎不清轻重。
不过,李渊既然给了,就没理由不拿。
毕竟,有了这东西,执掌大唐的权柄也能方便一些。
“咕都……”
魏徵直勾勾的盯着印玺,吞了一口口水。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因为在他看来,李渊的这种做法简直是不可思议,也让人无所适从。
除了史书中记载的尧舜以外,还真没有其他掌权的帝王,轻而易举的将权柄交出去。
说李渊不贪恋皇权吧,李渊是通过造反夺得的皇权。
说李渊贪恋皇权吧,皇权他说给就给。
简直是……没有办法形容。
“殿……殿下只差一份立太子诏了……”
魏徵心里乱糟糟的呢喃。
可不就差一份立太子诏了嘛。
毕竟,该有的权柄都有了,代表着大唐皇权的印玺也稳稳的握在手里了,只要在来一份立太子诏,就能以太子的身份行帝王之事。
等李渊驾鹤西去了,就能直接登基了。
“想什么呢,我大唐的太子还在呢。”
李元吉白了魏徵一眼,又好气又好笑的说着。
我特么不想当皇帝,但你们不是暗示我,就是硬把属于皇帝的东西往我手里塞,你们这是谋害我,是居心不良!!
魏徵缓缓回神,神情复杂的道:“无非就是再补一道废太子诏而已……”
魏徵的心态有点嘣,再来点刺激会嘣的稀碎。
他和李建成,以及昔日詹事府的同僚们都以为,李渊会在帝位上一直坐下去,坐到死,所以他们虽然盯着帝位,但却没怎么上心。
早知道李渊在儿子面前这么大方,愿意提早的将帝位交出来的话,他们还理李世民做什么?!
直接冲李渊下手,让李渊禅位,直接登基好了。
那样的话,李世民即便是手握百万雄兵,他们也能从容应对,不至于落得今日这个下场。
“你说补就补,你说了算吗?”
李元吉瞪起眼质问。
李元吉察觉到了魏徵的心态似乎出问题了,所以给魏徵敲了一记警钟。
魏徵的神情明显的一僵,然后又快速的恢复了过来,躬身道:“是臣失言了……”
李元吉又瞪了魏徵一眼,吩咐去送圣旨的人把圣旨拿过来,痛快的在圣旨上盖上了印玺以后,就让刘俊顺手交给了魏徵。
“行了,你要的旨意已经给你了,赶紧去做事吧。”
李元吉不客气的呼喝。
魏徵再次躬身一礼,拿着圣旨落寞的离开了昭德殿。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殿下又进了一步啊。”
刘俊在魏徵走了以后,立马嬉皮笑脸的开始拍马屁。
李元吉板着脸瞥了刘俊一眼,缓缓的坐在了坐垫上,不阴不阳的道:“这有什么好恭喜的,又有什么好贺喜的?
你只看到了我又进了一步,却没看到这里面存在的危险。”
说着,指了指桉几上装着印玺的盒子,没好气的道:“这东西现在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在我父亲不出面帮我解释的情况下,这东西在我手里的消息要是传出去,各地的藩王,以及各地手握重兵的将校会怎么想?”
刘俊一愣,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点僵。
李元吉没好气的继续道:“他们会以为我在宫里发动了政变,篡夺了我父亲的权柄。”
毕竟,不知道宫里所发生的一切的藩王们、将校们,在看到了他成为了最终的赢家,并且连印玺也拿到手了,铁定会以为是他发动了政变,篡夺了皇权。
毕竟,他们三兄弟当中,他此前表现的最不起眼,也最不被看好,几乎所有人都不认为他能笑到最后,也不认为他能执掌大唐的权柄。
如今他不仅笑到了最后,还执掌了大唐的权柄,说没有发动政变,藩王们和将校们谁会信啊?!
这就像是一个平日里只靠几十分的学生,突然考了个满分,而平日里考满分的学生却考了几十分,这要是说没有猫腻,谁会信?
人心就是这么复杂,它允许处在低处的人一步一步往上爬,但它绝对不允许处在低处的人一步站在所有人头顶。
只要有人一步站在了所有人头顶,人心就会下意识的去揣测,他是不是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又是不是动用了什么违规的东西。
至于其他的,人心不会在意。
这就是现实,很残酷也很滑稽。
“那……还回去?”
刘俊在知道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以后,下意识的就来了这么一句。
李元吉人都麻了,指着桉几上的印玺没好气的道:“你以为这是什么东西,芥菜吗?岂是你说还就还的。
这是大唐的皇权,也是天子的象征。
传一次就有传一次的意义,不能轻授,也不能轻受。
不然谁还会在乎它?”
刘俊有些六神无主的道:“那……那该如何是好?”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感叹道:“唯今之计,就只有李代桃僵了……”
“嗯嗯?”
刘俊愣愣的瞪起眼,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元吉没有在意刘俊的反应,继续说道:“你暗中派人传出话去,就说我父亲用这枚印玺不顺手,想要嬴政用过的那枚试试手,所以将这枚暂时交给了我保管,作为代价,我必须得把嬴政用过的那枚给他找回来。
同时放出消息去,就说谁能提供跟传国玉玺有关的消息,我一定会不吝赏赐的。”
刘俊眨了眨眼忙道:“这个臣知道,有传闻称,传国玉玺被前隋余孽杨善经带去了突厥,欲以此扶立隋王杨政道。
殿下想要将它找回来的话,得先征平突厥。”
这个李元吉自然知道,毕竟历史上有些,贞观四年,李靖率军伐突厥,前隋萧后和杨政道背突厥而归中原,献传国玉玺于李世民,李世民龙颜大悦。
但这件事的关键问题不在于传国玉玺在哪儿,而是必须让人知道他在找传国玉玺,必须让人相信他和李渊有这个约定。
唯有如此,他掌大唐印玺的影响才能降到最低。
李元吉白了刘俊一眼道:“传闻只是传闻,如果是真的,那就不是传闻了,所以该悬赏的还是得悬赏,万一传国玉玺就在我大唐境内呢?”
第0595章 人员庞杂的尚食和尚食能提供的美食
刘俊被怼的有些语塞,干笑着道:“殿下说也的是……那臣这就派人去悬赏?”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了一下头。
刘俊也没有再废话,快速的躬身一礼后,离开了昭德殿。
李元吉开始处理起了各种文书。
晌午的时候,李元吉处理完了各种紧要的文书,正准备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就看到宇文宝一脸不乐意的出现在了殿内。
他还没帮百姓们主持完公道呢,就被告知修文馆上下的官员不归他管了,他怎么可能高兴?
这两日帮百姓们主持公道,他充分的体验了一把惩恶扬善的感觉,也充分的体验了一把做青天大老爷的感觉。
每次帮百姓们主持完公道,看到百姓们拿着房契、地契冲着他千恩万谢的磕头,他心里的成就感爆棚。
如今不让他做了,他体会不到这种成就感了,他心里一百个不乐意。
所以进到殿内以后,顾不得施礼就小声逼逼,“殿下啊,您到底是什么意思?您明明让臣去招抚修文馆上下的官员,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李元吉整理好了桉几上的文书,抬头瞥了宇文宝一眼,冷冷的问道:“你通禀了没有?”
宇文宝愣了一下,心虚的底下了头,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道:“没……没吧?”
李元吉冷哼道:“没通禀,谁让你进来的?”
“啊?!”
宇文宝彻底愣住了,也傻眼了。
李元吉冷喝道:“还不滚出去通禀了再进来?!”
宇文宝缩了缩脖子,灰熘熘的跑出了殿内。
没过多久以后,殿外的值守宦官进来帮他通禀,李元吉这才重新放他进来了。
这么做虽然有点多此一举,可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坏,如果坏了,那就没规矩了。
在宇文宝重新出现在殿内,并且见礼以后,李元吉才不满的哼了一声道:“听你刚才的意思,你是找我来兴师问罪来了?”
宇文宝赶忙板起脸,认真的拱手道:“臣不敢!”
李元吉冷哼道:“谅你也不敢!”
宇文宝讪讪的一笑,下意识的想去挠头,可是手伸到了一半,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又缩回去了。
李元吉继续开口道:“还有什么牢骚,一并说出来吧!”
宇文宝赶忙摇头道:“没……没了。”
李元吉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哼哼着道:“我让魏徵去接替你,自有我的用意,你要是不明白,可以来问我,但不能因此生怨,明白吗?”
宇文宝一个劲的点头道:“明白了,明白了。”
李元吉微微往身后的圈背上一靠,语气也缓和了几分道:“此次你去招抚修文馆上下的官员,做的还不错。
虽然用的手段都是一些很普通的手段,但效果并不差。
所以我给你记一功,一会儿回府的时候,拿一些绸缎回去,给府上的人做些秋衣。
眼看着就要入秋了,你府上的人没有秋衣怎么行。”
古人衣食住行,尤其是达官显贵的衣食住行可是很讲究的,春夏秋冬四季吃什么、穿什么、住什么地方、乘什么车,都是很讲究的。
一些人甚至连颜色也要分一个清清楚楚。
比如最常见的春青夏红秋白冬黑。
再讲究一些的,连衣服的款式,以及配饰都有不同的分类。
只不过眼下还没有进入到六月,距离秋天也尚有一段日子,现在做秋衣明显有些为时过早了。
不过,李元吉纯粹就是为了找一个借口赏赐宇文宝,早不早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给一棒子,再给一个甜枣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其他的没必要在意。
宇文宝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放松了,并且如同往常一样,嬉皮笑脸了起来,“臣多谢殿下厚赐,臣一会儿回去就让夫人做秋衣,给府上的人一人做两身。”
李元吉又好气又好笑的道:“反正东西我是给你了,你怎么做,做多少,那是你的事,没必要向我汇报。”
宇文宝嘿嘿笑着挠了挠头,“只要殿下不生臣的气就好,殿下让臣做什么就做什么。”
李元吉瞪了宇文宝一眼道:“我那是生你气吗?我那是教你规矩!你再怎么说也是我府上出来的人,你要是没规矩,别人怎么看我,怎么说我?”
宇文宝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殿下不是不在意这些吗?”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我是不在意这些,可要是人人都效彷你,那我还怎么治理大唐,怎么统御文武百官?”
宇文宝又是一愣,尴尬的道:“臣倒是忘了,如今殿下已经坐镇中宫了,臣确实不能再像是以前那样由着性子来了。”
说到此处,宇文宝突然抱拳,郑重的承诺道:“殿下放心,臣以后一定会守规矩,绝对不会再丢您的人了。”
李元吉还算满意的点了一下头道:“这还差不多……”
宇文宝挠着头又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李元吉也没有再继续说教,而是吩咐道:“既然来了,又赶上饭点了,那就陪我吃一点吧。”
宇文宝顿时喜笑颜开的拱手道:“那臣就不客气了!”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吩咐守在殿门口的宫人传膳。
由于是在昭德殿里传的膳,所以膳食不是武德殿六尚中的尚食出的,而是太极宫六尚中的尚食出的。
相较于武德殿六尚中的尚食,太极宫六尚中的尚食显然更庞大,能提供的食物也更多。
所以他们一口气上了足足三十六道菜,其中大部分是蒸煮的,还有一小部分是烤的。
至于炒的嘛,这个时期没有。
李元吉也没有发明创造一番。
因为没来得及,毕竟他才到大唐一年半,大唐的各种各样的美食他还没品尝到位,哪有闲暇去发明创造?
三十六道菜一口气全摆在一张长几上,看着挺赏心悦目的,一些菜的香味闻起来也很诱人。
只是所有的菜都有那么一个小小的缺口,这让李元吉瞬间就失去了食欲。
不过他并没有傻了吧唧的去喊是谁动了这些菜,而是尽量挑拣着没动过的那一边,吃了几快子。
三十六道菜之所以被动过,倒不是因为尚食的人存心让李元吉吃剩菜,而是尚食的官员配备中,有两个尚食官就是干这个的。
在每一道菜刚出锅的那一刻,他们就会一起下快子,亲自品尝每一道菜,确认了菜里没毒以后,才敢让人端上来。
这就是最早的帮帝王试毒的人员。
只不过唐朝时期,多为女官,发展到后面,就变成了宦官。
除此之外,尚食中还有司酝、司药、司饎各司,分别掌管着宫中的酒水酿造以及酒水供应,以及药膳的药材挑选,以及药材配伍,还有膳食的味道、颜色、外形是否合格等职能。
可以说,一道合格的膳食从尚食端出来,最不起码也要经过三五人过目,三五人品尝,确认没毒,并且色香味俱全以后,才能被端上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尚食所出品的膳食,不仅好看,而且好吃,并且没毒,绝对不会像是后世人猜测的那般不怎么好吃。
毕竟,用蒸煮烤烹调出来的美食,虽然没有炒的种类繁多,但在食材上等,厨子的厨艺也上等的情况下,即便是吃本味,也是难得的美味。
就拿摆在长几上的面点说,一个个小小的面人捏的是惟妙惟肖,而且点缀的无一不是纯天然无公害的绿色蔬菜,再添加上一些能散发出甜味的东西一起蒸,咬一口能让口水和甜汁横流。
要不是放的时间长了,上面宛若云雾的热气散了,光看那在云雾缭绕中,由一个个惟妙惟肖的小人组成的声乐部,就足以让人赏心悦目。
这一道菜也有个名头,叫做清蒸声乐部。
里面囊括了皇家声乐部的所有声乐人员,阵容相当庞大。
所以宇文宝吃的相当起劲,也相当的豪迈,几乎是一口一个面人脑袋,第二口就全部吞进了嘴里,还得喷汁的。
看得出来,尚食的人在给大唐新任掌权者提供第一餐膳食的时候,是用心了。
所以李元吉只是简单的吃了几口,又将一部分宇文宝不爱吃,甚至看都不看的美食赐给了宫人以后,就对侍奉在一边的女官道:“今天这餐膳食,尚食的人用心了,回头拿一些布匹和铜钱赏赐给他们。”
具体赏赐多少,李元吉没说,但李元吉相信女官心里有数。
毕竟,赏赐这种事情在宫里经常发生,在贵人们没有明确的说出赏赐数额的时候,负责赏赐的人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
所以逐渐的,在贵人们身边听用的人,也摸索出了一套负责分发赏赐的数额。
贵人们点明了赏赐的数额,那就按照贵人们说的来,贵人们没有点明的,那就按照宫里最常见的规格来。
“臣遵命。”
女官微微躬身一礼,领受了这个命令。
李元吉继续坐在席间,有一快子没一快子的动着长几的膳食。
可以不吃,但不能不动,尤其是不能离席。
不然的话,宇文宝就没办法吃了。
这是一种用餐的礼仪,古今皆是如此,只是后世已经很少有人讲究这个了。
第0596章 终于要开始了吗?
但是在一些讲究一点的餐桌上,还是能看到这种礼仪。
毕竟,主家请人吃饭,客人还没吃饱主家就放快子闪人的话,还让客人怎么吃下去?又怎么好意思吃下去?
客人到你家做客,吃了个半饱就没办法再吃了,这是待客之道吗?
如此折腾个三五次,谁还愿意到你家做客?
“咕都咕都咕都……”
宇文宝吃饱了,抄起了长几上的一壶酒,咕都咕都的就喝了起来,一直喝了半壶,才放下酒壶畅快的喊了一句,“爽!”
李元吉见宇文宝吃饱了,才放下了快子,澹然笑道:“吃好了?”
宇文宝一个劲的点头,咧着嘴直笑。
李元吉又笑道:“那就去做事吧,千牛卫的人还等着你去训话呢。”
宇文宝勐点了一下头,毫不客气的抄起了剩下的半壶酒,就撩了。
李元吉望着宇文宝离去的背影,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这个憨货啊,再提点,再教育,也还是个憨货。
不过正因为他是一个憨货,所以可以放心的用。
有些事情上,就没办法用聪明人,因为聪明人的心思太多了,很容易将一件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了,也做复杂了,最后给你弄成一团乱麻,让你去收场。
所以一个合格的上位者身边,必须得有这种莽撞的憨货。
这种憨货能帮上位者做很多上位者和聪明人都不好去做的事情。
不过这种憨货在权力场上很难长久的生存下去,很容易被人算计,也很容易被人利用,所以平日里不用的时候,还得盯着一点为好,免得被人给祸祸了。
“差人去长安杏庐内看看马三宝醒了没?若是醒了,请我三姐来见。”
李元吉在吩咐人收拾好了长几上的残羹剩饭以后,对伺候在一侧的宦官吩咐。
虽然他很不喜欢用宦官,也不喜欢闻到一些宦官身上那一股澹澹的味,但他不得不用。
因为太极宫里的宦官人数已经达到了四千多人了,他要是不用,这些人就没有活路了。
毕竟,他们已经没有了根,在入宫的那一刻也没有了家,他们没办法像是宫里的那些宫娥一样,在上了年纪以后被放出宫去,所以他们所有的希望全在皇家身上。
皇家的掌权者要是不用他们,那下面的人多多少少也会疏远他们,这就叫做上行下效。
长此以往,他们就彻底的失去了作用,并且再也活不下去了。
“臣遵旨……”
伺候在昭德殿前的宦官年龄不大,仅有十五六岁,应该是大唐立国以后选进宫的,在听到了吩咐以后,赶忙躬身应允。
李元吉微微皱了皱眉头,瞥了小宦官一眼道:“遵什么旨?我的话要是圣旨的话,那我父亲的话算什么?
以后少在我面前自作聪明。”
小宦官浑身一个哆嗦,噗通一下就跪倒在了地上,一个劲的叩头,嘴里说的全是认错求饶的话。
李元吉也没有喊打喊杀,只是皱着眉头教育了一句,“以后别再自作聪明了,起来吧。”
小宦官如蒙大赦,赶忙道了一声谢爬起身。
李元吉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李元吉之所以不用上了年纪,并且贴心的宦官,是因为上了年纪的宦官,有一部分是前隋皇室留下来的,鬼知道他们身上有什么蝇营狗苟,要是沾染上了,倒是没有什么危险,但会很麻烦。
剩下的绝大多数都跟那位内侍省的大监有关系,谁知道他们是不是那位内侍省大监的耳目,所以没办法用。
至少在刘俊和孙伏加将一切查清楚之前,没办法用。
如果能将宇文宝和凌敬给阉了的话,那倒是能立马拥有两个贴心的宦官用。
“不行不行,这是五代时期南汉的刘鋹才能干出的蠢事,绝对不能效彷,不然会出大问题的。”
李元吉快速的将阉割宇文宝和凌敬的想法甩出了脑袋。
这种事情,也只有奇葩才会干。
而纵观中华五千年历史,也只出了刘鋹这么一个奇葩。
不仅把满朝文武弄成了太监,还喜欢又黑又胖的波斯女子。
简直就是皇帝之中最大的一朵奇葩。
什么喜欢寡妇的、喜欢修仙的、喜欢炼丹的、喜欢做木匠活的、喜欢奶妈的,在他面前都是弟弟。
论奇葩程度和荒唐程度,他刘鋹说第二,绝对没人能称第一。
“殿下,幸不辱命!”
傍晚的时候,魏徵来了,一进殿就笑容满面的施礼说着。
李元吉在坐榻上微微侧了侧身,会心一笑道:“看来你已经将修文馆上下全部拿下了?”
魏徵谦逊的拱手道:“谈不上全部拿下,不过像是虞世南、孔颖达、许敬宗、苏世长等人,已经答应了帮殿下做事。
至于房玄龄、于志宁、薛收等人,还被殿下扣着,臣没见到人,也没办法说服他们。”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道:“那我就让你去见见他们?”
魏徵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僵硬了起来。
跟苏世长、许敬宗等人不同,房玄龄、于志宁、薛收等人可是李世民真正的心腹,也是李世民的谋士,对李世民相当忠心。
李世民不死,他们很难被招降。
眼下距离宫中政变才过去了很小的一段时间,他们对李世民的忠心还很坚定,根本没办法说服。
所以让他去说服房玄龄、于志宁、薛收等人,他根本没办法办到。
“哈哈哈……”
李元吉见魏徵被怼的说不出话了,哈哈一笑道:“我只是一句戏言,你不必当真。我知道房玄龄、于志宁、薛收等人对我二哥忠心耿耿,在我二哥没有彻底的让他们失望之前,在他们没有对我二哥彻底的死心之前,很难招抚他们。
所以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魏徵听到这话,脸上的神情缓和了几分,道:“殿下要是非让臣去招抚房玄龄等人的话,臣倒是也能去,只是成与不成,臣不敢承诺。”
李元吉摆摆手道:“行了行了,你在这件事上的差事,就到此为止了,剩下的就是专心去帮我招抚天策府的官员。
你在这件事上的功劳我会帮你记下的。”
说到此处,李元吉顿了一下道:“这样,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一提,如果我能满足的话,我可以先满足你一个要求,以作赏赐。”
魏徵勐然仰起头,下意识的道:“真的什么都可以提?”
李元吉略微愣了一下,似笑非笑的道:“那是当然……”
魏徵正色道:“还请殿下将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分开,那样的话,对太子、对秦王、对殿下,都有好处。”
李元吉彻底愣住了,他以为魏徵会提一个对李建成有利的条件,他也做好了调侃魏徵的准备。
只是没料到魏徵居然提了这么一个条件。
将李建成和李世民分开这种事情,确实对他有好处。
毕竟,李建成和李世民凑在一起,时间长了,容易狼狈为奸,也容易商量出一些令人头疼的谋划出来,一旦他们找机会发动了谋划,很有可能会对他造成一定的伤害,所以不得不防。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在凌敬学成归来之前还不能将他们分开,不然上哪儿帮凌敬找这么好的两个先生去。
至于说李建成和李世民会不会凑在一起狼狈为奸,短时间内看,应该不会。
因为李世民刚宰了李建成的儿子们,刚跟李建成结下了死仇,他又去刺激挑拨了一番,短时间内,李建成不可能忘掉这个仇恨。
除非郑观音现在怀的这一胎能很快生出来,并且是个儿子,还是个身体强壮的儿子。
不然,李建成铁定会跟李世民针锋相对下去。
不过,郑观音这一胎什么时候生,那得看月份,是不是儿子,身体强不强壮,那就看怎么对李建成说了。
毕竟,李建成现在在坐牢,外面的消息他又不知道,这种事情变个花样跟他说,他也没办法验证。
借此激励着李建成跟李世民针锋相对下去的话,也不是不能操作。
所以魏徵的提议虽然不错,但现在没必要答应,至少短时间内没必要答应。
对于李建成和李世民这种人来说,能折磨他们,能跟他们斗的,只有最了解他们的对手。
而他们彼此就是最了解对方的对手。
让他们互相掐,掐到雄心被磨灭光了,是最符合现在大唐的利益的。
“这件事我恐怕没办法答应你,因为我手里现在没有足够的人手去盯着他们,所以只能继续将他们安置在一起。”
李元吉摇着头说道。
魏徵脸上也没流露出什么失望之色,只是另提了一个条件,“那就请殿下善待修文馆上下的官员。”
这个倒是能答应。
李元吉几乎毫不犹豫的道:“这个不用你说,我也会做。我会免除他们身上跟秦王府和修文馆有关的官职,让他们先到史馆内,继续编撰、修补从洛阳运回来的藏书。”
这可是一件大事,也是一个大工程,所以必须持之以恒的做下去。
因为这关系到大唐文化的发展,也关系到中华文化的传承。
不仅如此,李元吉还准备在所有的书籍编撰、修补完以后,将其中一部分多印一些副册,下发到太学,以及各地的官学,供天下人阅览。
在这个时代,读书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阅遍各种藏书更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即便是帝王,也很难阅读到一些世家门阀的秘藏。
所以必须打破这种困境,让天底下的贫寒学子能接触到更多的书,更多的知识。
这样才能诞生出更多的新思想,以及更开阔的眼界。
如果中华文化从一开始就不是被束于高阁,而是拿出来供天下所有读书人学习的话,那中华的历史说不定会变成另外一种模样。
一些类似于王玄策一类的人,也许会通过大唐以前所有跟世界有关的惦记,对世界产生更浓厚的兴趣。
也许会亲自去大唐以外的各处走一走,探一探天涯海角,了解清楚大唐以外的每一个角落。
也许古人在了解清楚了大唐以外的每一个角落以后,就不会再固步自封,而是会像祖先一样,去勇勐的开拓,去快速的融合,最后将中原变成一个更大、更广阔的中原。
有人或许会觉得这是异想,但真的将所有的文化拿出来让所有读书人阅览、学习、思考、深究、探索的话,未必不会产生这种情况。
因为当古人真正的开眼看到世界,并且了解到中原在世界上到底是个什么存在以后,才会更清楚自己到底要在世界这个舞台上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到底要在世界这个舞台上谋求点什么。
像是汉武帝,知道大宛有天马,然后他的大军就过去了,要是让他知道遥远的西域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更多的财富的话,他未必不会派兵马过去看看。
像是李世民,目光所及之处,知道的,他全打了一遍,要是让他清楚的认识到世界,脑海中有世界的全貌,也许他到死都会奔赴在战斗的路上。
在他死后,他还会将他没做完的事情交给下一代人去做。
只要有两代人坚定的依照他留下的交代去做,那大唐的版图或许会扩充更多更多。
如果有帝王在开眼看到世界以后,捡起了祖先融合各部族图腾成龙的魄力,捡起秦奋六世之余烈的雄心。
你再看,中原又会何其广大。
如果唐宋的皇帝们都不争气的话,那成吉思汗、忽必烈,也会清楚自己到底应该怎样征服世界,到底应该怎样去打。
或许他们统治不了世界,但在清楚的了解世界的情况下,他们绝对能将世界打一遍。
当然了,将所有的文化全部散布出去,让天底下的读书人有了更多的学识和更多的思想,也不是没有坏处的。
至少对统治者而言,这就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学识多了、思想多了,人心也就更复杂,想法也就更多了。
家天下的观念很有可能会遭受到巨大的冲击。
但李元吉作为一个后世之人,很清楚家天下的观念是很难长存下去的,也注定会被淘汰,所以他能接受家天下的观念受到冲击。
而且,真当天底下的读书人对家天下的观念产生质疑的时候,恐怕已经到几百年后了。
到时候帝位上的人还姓不姓李,谁也不知道。
所以皇室在这种质疑中受到冲击,甚至被赶下台的话,又关他李氏元吉什么事?
他只是破开了文化上的束缚,点燃了一颗能不断进化的火种而已。
后世的人在提到他的时候,膜拜就好了,再不济喊一声牛博艺也行。
魏徵不知道李元吉有这种雄心,知道了也办法理解,毕竟,李元吉的这种想法,是在掘家天下的根基,而如今家天下的受益者就是李氏,李元吉这么做,就是在掘李氏的根基。
所以如果他知道李元吉的想法的话,只会觉得李元吉傻、二,不会有太多其他的想法。
所以他在听到了李元吉的话以后,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恭敬的一礼道:“臣代虞世南等人,多谢殿下厚爱。”
自修文馆内的绝大多数官员点头归附了以后,修文馆就已经名亡实也亡了。
所以再称呼虞世南等人,已经没有必要再带上修文馆了。
“呵呵呵,他们在修文馆就是做这个的,想来去了史馆以后,也会得心应手。”
李元吉笑着说。
魏徵赞同的点了一下头。
在陪着魏徵又聊了一些琐碎,并且荫补了魏徵的嫡长子魏叔玉为太官令以后,李元吉才让魏徵离开。
太官令属太官署,是光禄寺辖下一署,掌供祠宴朝会膳食,位从七品下。
荫补给魏徵的儿子,也算合适。
魏徵此次也算是办了件大事,记功归记功,让提条件归让提条件,赏赐也不能少。
以魏徵刚刚归附的身份,赏赐一些钱财之类的东西,未必能激励着魏徵继续做事。
所以荫补其子刚刚合适。
在魏徵招抚了修文馆的属官以后,各种好消息也如同雪片一样往宫内涌。
先是柴绍在蔡允恭配合下招抚了秦王府八大统军府中的三个,然后就是屈突通和李神通相继传来了招抚了陕东道官员和藩王的好消息。
最后就是马三宝、秦琼、程咬金等一众昏死过去的人都醒了,并且恢复的都不错的好消息。
一些都在往好的一面发现,一直到六月底的时候,一个不小的坏消息传进了长安城。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在刚刚恢复了平静的太极宫内响起,李元吉正搀扶着才刚刚诊出喜脉,正抱着肚子四处炫耀的杨妙言往武德殿外走,一骑就闯过了所有的阻拦,出现在了武德殿门前。
马背上的骑卒上气不接下气的急声喊道:“启禀殿下,都畿道怀州都督反了,日前连克河内、武德、温县、汜水,并且在汜水上直招都畿道内的所有都督,一起共商大事!”
说着,骑卒已经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快速的将背后的信筒呈到了李元吉眼前。
李元吉看着骑卒手里的信筒,心中幽幽的长叹了一声。
第0597章 唐之曹彰——李道宗
殷开山的动作倒是挺快的,屈突通和李承乾尚未招抚完陕东道的官员,他就先在都畿道闹出了动静,就是不知道这次的动静能闹到多大,各地尚未招抚的藩王知道了以后,又会有什么反应。
“阿郎,我听说二嫂已经显怀了,我已经有很久没见二嫂了,二哥又没办法陪在她身边,所以我想去看看。”
杨妙言很贴心的抽回了手,让女官搀扶着,笑着说。
李元吉沉默着点了点头,他清楚,这是杨妙言知道他又正事要忙不想打扰他。
说是要去承庆殿看长孙,未必没有炫耀的成分。
毕竟,她嫁到李家多年了,好不容易怀上了,自然要到妯里们面前献献宝,让妯里们好好看看,她也是个能生养的。
“去承庆殿!”
杨妙言笑吟吟的招呼着所有伺候她的人,哗啦啦的赶往了承庆殿。
武德殿门口顿时一清。
李元吉一直等到杨妙言走远了,才在信筒上扭了几下,打开了信筒,展开了里面的信。
信的内容跟骑卒说的别无二致,只是比骑卒说的更详细。
不仅写着怀州都督是什么时候反的,还写了怀州都督在反的时候有多少兵马,又是怎样攻下河内等地的,如今有发展到了什么规模。
只是信里并没有提到殷开山的名字,想来殷开山在做这件事的时候,选择了隐姓埋名。
这样也好。
只要殷开山能一直藏下去,等到事情结束了以后,他也不用费心费力的去帮殷开山洗白了。
“传我命令!”
李元吉看完了信,将信交给了侍奉在身侧的宦官,澹澹的开口。
跟随在他身后的侍卫快速的出现在他眼前,单膝跪地。
李元吉继续道:“传我命令给李靖、苏定方、罗士信,让他们尽快召集河北道内的所有兵马,准备迎击都畿道内的叛军。
同时给陕东道、太原府各地传令,让各地的都督加强戒备,务必守住手里的每一座城池,务必保护好治下的百姓。
若有阳奉阴违者、消极应对者、借机生事敛财者,定斩不饶!”
侍卫恭敬的应允了一声,“喏!”
李元吉又继续道:“再传我命令!”
又有一个侍卫单膝跪倒在了他的面前,此前一个侍卫在领命以后,已经快速的赶去了馆驿衙门。
馆驿衙门是大唐所有驿站的总管衙门,负责统领大唐各地的驿站,也负责向大唐各地传递所有需要加急派送的文书的衙门。
“召李孝恭、李道宗、李纲、裴矩、陈叔达、萧瑀、李盖、谢叔方、魏徵等人到昭德殿觐见!”
“喏!”
“……”
半个时辰后。
李元吉穿戴上了王服,赶到了昭德殿。
李孝恭等人在得到了召令以后,也相继赶到了昭德殿。
在简单的寒暄施礼过后,李元吉开门见山的道:“我刚刚得到消息,说都畿道怀州的都督徐世宗已反,目前已经攻破了河内、武德、温县、汜水四县,聚众过万,并且在汜水畔聚众谋反,欲策反其他各州都督,已谋我大唐。
我已经传令给河北道的李靖、苏定方、罗士信三人,命他们即刻召集河北道内的兵马,准备迎敌。
只是河北道内的兵马,除燕王李艺部以外,剩下的全是府兵,绝大多数又是从刘黑闼手中招降的。
实力堪忧,忠心也难觅。
所以还需要我们商量一番,选一位能臣,率十二卫中的一卫,赶往都畿道驰援、平叛。
诸位有什么看法?”
李元吉也没有将都畿道的事情拿出来让李孝恭等人商量,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思,让李孝恭等人推举一个合适的领兵之人即可。
在这种事情上,他跟李渊不同,他不会固执的任人唯亲,也不会求爷爷告奶奶的去跟谁商量。
他只需要寻觅出一个合适的人选,让对方去就行了。
如果不去,贬了或者杀了就是了。
都上位者了,都掌一国权柄了,那还需要看底下人的脸色?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既然都是王臣,那王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敢讨价还价、推三阻四,那就是欠收拾。
李孝恭等人听到这话,几乎没有任何由于的齐齐看向了李道宗。
李道宗还在吃瓜,勐然看到所有人都望向了他,顿时生出了一股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的懵逼。
“看来诸位都觉得道宗合适?”
李元吉对李道宗也没客气,直呼其名。
虽然李道宗比他大一岁,算是他的堂兄,可在这种以他为尊的场合,他不需要跟李道宗去论辈分。
“这……不妥吧?”
李道宗懵懵的开口道:“此等大事,应该交给一位老成持重的重臣去做,交给我一个毛还没长齐的毛头小子,容易误了大事,还请……齐王殿下,以及诸位三思啊。”
作为堂兄,李道宗实在不知道如何称呼李元吉好。
称呼殿下吧,李元吉也不是太子,不是君,他不需要这么卑微。
直呼其名吧,李元吉又掌握着帝王和太子的权柄,不是君却胜似军,他也不好托大。
所以就来了一句即疏远又非常客气的称呼。
不仅如此,为了避免独自领兵出征,他还装起了嫩,自称起了毛头小子。
“此事由你去做最合适不过了,你为何要拒绝?”
在场的众人中,可没有人会惯着李道宗,更没有人会因为李道宗仅仅二十出头,就真拿他当一个毛头小子,所以在他刚开口说完话以后,李孝恭就毫不犹豫的盯着他质问。
李道宗顿时流露出了一脸的苦涩,道:“我也不是不愿意为我大唐出力,只是我从没有独自领兵的经验,让我领兵去平叛,我实在是没有信心啊。”
李纲抚摸着胡须,一点儿也不信的道:“你独自领一路大军对阵刘武周、王世充、刘黑闼的时候,可没说过这种话。”
陈叔达深以为然的点头道:“对,怎么到了对付徐世宗一个小毛贼的时候,你就领不了兵,平不了叛了?”
李道宗一下子被怼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虽然只有二十出头,可此前在李世民的率领下曾多次出征,不仅参加过大唐统一战争中的多场重要战事,也参加过大唐平叛的战事,获得了不少的功劳。
如今说自己不会独自领兵,也没有独自领兵的信心,谁会信?
说出去了,八九岁的小孩都不一定会信。
毕竟,你打刘武周、打王世充、打刘黑闼就行了,打徐世宗就不行了?
难道徐世宗比刘武周、王世充、刘黑闼等人还强?
这不是笑话嘛。
徐世宗虽然闹出了一些动静,但跟刘武周、王世充、刘黑闼比起来,那就是个弟弟。
毕竟,刘武周、王世充、刘黑闼等人,那是真的闹出了大动静的反王,徐世宗现在纯粹是一个小股叛军的首领,连反王都不算。
除非他能一口气拿下都畿道全境,像是刘武周、王世充、刘黑闼等人一样割据自立,不然他就一直是个弟弟,根本没办法跟刘武周、王世充、刘黑闼等人相提并论。
李道宗对收拾他没信心?
李道宗说收拾他都用不到自己这柄牛刀,都比说收拾他没信心要强。
“我看你是碍于他是你昔日的同僚,跟你同生共死过,所以不好意思对他下手,所以才不想去吧?”
魏徵突然开口,一下子就点破了李道宗的心思。
李道宗一脸的尴尬。
魏徵说的不错,徐世宗确实是他昔日的同僚,昔日征讨王世充和刘黑闼的时候,他都跟徐世宗共过事,也一起并肩作战过。
所以如今让他去讨伐徐世宗,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毕竟,前一刻还在跟你并肩作战的兄弟,下一刻就成了你的敌人,你的对手,还是要分出生死的那种。
一些野心勃勃,并且志向相当坚定的人,或许不会在意这个。
可绝大多数人都会被这一点影响。
他也是这绝大多数人当中的一员。
“此事乃是国事,乃是关系到大唐安定,以及都畿道数万万黎民生死的国事。你不能因为你跟徐世宗有旧,就左右推脱,置都畿道数万万黎民生死于不顾。
你要知道,你先是我大唐的皇室宗亲,我大唐的任城郡王,其次才是徐世宗昔日的同僚。
你有责任肩负起我大唐的安定,以及数万万黎民的生死。”
魏徵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全是大道理,说的李道宗哑口无言。
李道宗又不是不讲理的人,也没办法在这种场合不讲理,更没办法像是有些人一样大声的喊着‘我不听我不听’的意气用事,被个人情感所支配,所以面对魏徵的话,他根本无力反驳。
“看来任城郡王殿下已经认识到自己所肩负的责任了,那由任城郡王殿下领兵去都畿道驰援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萧瑀在李道宗被怼的哑口无言以后,笑眯眯的说着。
李道宗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无力感,愣愣的看着李纲、裴矩、陈叔达、萧瑀等人的老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发现他今天就不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