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 各怀鬼胎
呵呵!
李元吉心头冷笑,没说话。
小女生的心思根本不用猜,什么都写在脸上。
那一种极不自然,极其心虚的感觉,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四……四哥,你要相信我,真的没人教我……”
万春眼看着李元吉不说话,赶紧为自己辩解起来了。
只是这不辩解还好,越辩解越显得心虚。
李元吉澹然的道:“没人就没人呗,用不着解释两次。”
那种风轻云澹,满不在乎的语气,听的万春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面觉得李元吉压根就没相信她的话,心里非常的害怕。
一面又觉得李元吉根本就不在乎她,心里非常的难受。
她再怎么说也是李元吉的妹妹,虽然不是嫡出的,但也跟李元吉在一起相处了许多年,李元吉这么冷漠的对她,她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四哥……”
“行了。”
万春蠕动着嘴唇,可怜巴巴的还想打一打感情牌。
李元吉根本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打断了她,澹漠的道:“父亲在哪里?带我过去吧。”
虽然万春没什么城府,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很容易看出她是在说假话,但李元吉并没有想着要穷追勐打,逼着她说出实话。
事实上,即便是不逼问万春,他也猜得到是谁教万春说的这些话。
左右逃不过他的那些便宜姐姐,以及万春的准驸马。
毕竟,万春能接触到的,有心机,又贪财,还会暗中教唆她的,就只有她的那些便宜姐姐,以及她的准驸马。
“父亲在后殿赏花,我带你过去……”
万春见李元吉横竖不接她的话茬,甚至有点不愿意跟她多说话的意思,心里很失落的低声说了一句,乖巧的垂着头,在前面带起了路。
李元吉一边跟着,一边看着在前面垂着脑袋,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带路的万春,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李家的男儿们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李家的女儿们也是一样。
相比起事业心极强的李家男儿们,李家的女儿们就是另一个极端。
除了襄阳公主李敏,平阳公主李秀宁还算洁身自好外,剩下的在男女方面那是玩的真嗨。
脏唐这个名头就是她们玩出来的。
其中佼佼者更是名留青史。
历史上,李渊在位的时候,有人镇着,她们还有所收敛,不敢外的太过,也不敢带坏还没有成人的姐妹。
李渊退位,晋升为太上皇以后,她们就彻底玩疯了。
什么养面首、勾搭有妇之夫、教唆妹妹侄女们乱来,比比皆是。
其中闹的最大的就是永嘉勾搭侄女婿,以及高阳跟辩机和尚亲亲我我。
不过,现在还好,成人的公主们并不多,李渊也没有开启无限造娃模式,目前已经成人的公主中,也就高密和桂阳喜欢玩。
长沙虽然跋扈了一些,骄横了一些,但在男女之事上还算洁身自好,除了会经常在姐妹们面前毫不收敛的评价冯少师的能力外,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襄阳不仅性子好,也很洁身自好,还很知书达理,可以说是大家闺秀的典范,跟窦诞相敬如宾,别说是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了,就算是跟窦诞吵架的次数也很少。
还有平阳,性子虽然一般般,但也很洁身自好。虽然看不上柴绍,跟柴绍分居了许多年,但从没有在外面跟其他的男人有任何瓜葛,也从没有给柴绍戴绿帽子。
可能是她的出身太高了,起点也太高了,成就也远超这个时代所有女子,所以这个时代没几个人能配得上她。
毕竟,论出身、论地位、论功业,这个时代能比得上她,又或者压过她的,全是她兄弟。
所以她只能把眼光放低一点,嫁给柴绍。
而柴绍在她眼里都是最低的标准,她又岂会看上那些以美色娱人的面首?
虽说柴绍在唐初的一众人杰里,也仅仅是中上之姿,可柴绍的能力,以及获得的功业,也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
所以有柴绍这么个最低的标准在,大唐几乎没几个人能入她的法眼。
以上的这三位,之所以能做到洁身自好,全是太穆皇后调教的结果。
剩下的像是高密、桂阳,虽然也在太穆皇后的膝下承过欢,可她们出生的时候,太穆皇后已经有三个儿子,一个闺女了,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自己亲生的儿子和闺女身上了,根本顾及不上她们。
所以她们和长沙、襄阳、平阳三位姐姐的性格、私德,才会大相径庭。
万春现在还小,还没有出阁,这个时候就有人开始偷偷教她了,那她以后恐怕不会太好。
李元吉心中犹豫再三,最终在迈入延熹殿之前叫住了万春。
“六妹啊,以后多跟二姐和三姐亲近亲近,少跟其他人来往。”
万春听到这话,先是仰起头愣了愣,然后快速心虚的低下头。
李元吉见此,就猜到了到底是谁教坏了她。
而他的话,她明显没有听进去,不然的话,以她小小的年纪,以及那点没有经过阅历和心机加持的小心思,这会儿应该来一两句坦白的。
李元吉心中长叹了一句,冷漠的道:“我可不想有一天……亲手砍下你的头……”
既然简简单单的告戒不顶用,那就来一点狠的!
就不信你不怕!
果然,万春听到这话,勐然抬起头,一脸的惊恐,在看到李元吉那张冷漠的脸,以及冰冷的眼神以后,浑身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哆嗦。
李元吉没有再搭理万春,迈步进了延熹殿。
该惊醒的他都已经惊醒了,听不听就看万春的了。
如果万春不听,还继续跟着高密和桂阳不学好的话,那他不介意给万春一些教训。
至于说砍头,那只是说说而已。
只要李渊还活着,只要他没有生出将李渊送上太上皇的位置,自己登上大唐的大宝,杀妹妹这种事情,还不能做。
李元吉进了延熹殿,找殿中的侍者问了一下,得到李渊的具体位置以后,绕过了殿内的屏风,出现在了殿后。
殿后是一处建在金水河上的风景苑,里面载着不少从江南移植来的红枫,还有几棵柿子树。
红枫其实不适合种在北方,因为红枫耐旱能力一般,而且不耐涝,更不适合栽种在土地比较硬的长安,所以延熹菀里的红枫看着都是半死不活的。
虽然也挂有一些红叶,但很稀少,看着不好看,也不精神,更没有树木被雨水打了以后的那种光鲜亮丽感。
看着有些灰扑扑的。
可即便是如此,在秋日的长安城里,也是一景。
跟那已经挂果的柿子树搭配在一起,也勉强能看。
不过,作为资深美人鉴赏家的李渊,可没心思欣赏这种毫无惊艳感的美景,他正蒙着双眼,在万花丛中摸鱼。
一众娇艳欲滴的花朵们,在咯咯咯的笑着躲避他的追赶。
也不知道花朵们是想被他抓住呢,还是不想被他抓住。
如果说想被他抓住的话,那站着不要动就好了,干嘛要扭着纤腰乱窜。
如果说不想被他抓住的话,那干嘛又要咯咯咯的乱笑。
难道乱笑不会暴露她们的位置吗?
李渊只是蒙上了眼睛,又不是也堵上了耳朵。
在菀内的一角,李建成带着郑观音和儿子,李世民带着长孙和儿子,长沙、襄阳、高密、桂阳带着驸马,在那里坐着。
在他们屁股底下,铺着几张毯子,毯子上还铺有毡和席。
席上放着矮几,矮几上堆着瓜果和酒肉,看着像是在野外聚餐。
长沙的驸马冯少师在考教李承乾的学问,在李承乾答上了他的问题以后,就会毫不犹豫的夸赞李承乾有多聪慧,有多厉害云云。
大家也笑着跟着一起夸,笑的非常假,夸的也非常假。
并且性子最不稳重的长沙还会在夸李承乾的同时,还会向菀口望几眼。
不过,她也不知道是眼瞎,还是被什么挡住了视线,愣是没看到她等的人已经到菀口了。
倒是一直心不在焉的李建成,第一个发现了李元吉的身影,当即就意味深长的叫道:“哈哈哈,你们等的人来了……”
一瞬间,长沙、襄阳、高密、桂阳,以及她们的驸马,齐齐望向了菀口。
长沙先是一喜,然后又板起了脸,端起了她长姐的架子,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
这是还在记仇呢。
因为她儿子当初被送到潭山文馆的时候,不仅没受到任何优待,反而挨了一顿毒打,为此她还逼迫着冯少师带上了她府上的侍卫们,到潭山文馆去找茬了,最后被刘俊给劝了回去,她也挨了李渊一顿训斥。
所以这件事虽然过去了,但这个梁子还没有彻底解决。
相比起来,襄阳就和善多了,不仅笑脸相迎,还主动起身招呼。
“元吉,就等你了……”
剩下的人当中,只有四个驸马起身了,其他的依旧坐着。
李建成还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郑观音的神情就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大哥、二哥、大姐、二姐……”
李元吉换上了一副笑脸,主动走上前问人。
李建成笑眯眯的坐在原地没反应,李世民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长沙坐在原地动都没动,依旧板着脸。
只有襄阳和高密、桂阳三人回了一句。
四个驸马则弯腰施礼。
第763章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
李元吉走上前,在李世民错愕、长孙惊愕的神情中,一把将李承乾拽到了自己身边,在李承乾鲲身透着拒绝的情况下,摸索着李承乾的脑袋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你们全都聚到父亲这里来了?”嘴
还看着父亲在那里胡天胡地……
这话是李元吉的心里话,李元吉并没有说出来。
说实话,在儿女们面前,别的父亲生怕不够威严,生怕不够庄重,但是到了李渊这里以后,画风就变了。
不仅不在乎自己的威严和形象,还玩的很嗨。
李唐的脏名声,他得背最少一半的锅。
因为这全是他带起来的。
人家其他的父亲胡来,多多少少也会避讳着点儿女,他是真的一点儿也不避讳……嘴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万春已经成人了,也该成婚了,我们这些做兄姊的,应该凑在一起帮她合计合计。”
襄阳笑着说。
说着还让窦诞招呼人铺设了一个新的毯子,示意李元吉坐下大家一起慢慢聊。
李元吉笑着,拉着李承乾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在逗弄着受气包一样的李承乾的同时道:“你们准备怎么参详?”
襄阳和煦的笑着没有说话。
长沙语气生硬的道:“自然是合计合计该怎么给万春添嫁妆!”
李元吉故作一愣,笑道:“我宗室女子成婚,何来嫁这一说?”嘴
不都是尚公主吗?
意思就是驸马们入赘,但是不用改姓,不用入住李家,以后生的孩子也不用改姓。
长沙哼了一声道:“话是这么说,可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里也清楚。如今父亲不打算管这种事了,万春的母妃又拿不定主意,所以只能由我们这些当兄姊的做主。”
李元吉又是一愣,这一次是真愣,“父亲真的不打算管妹妹们的婚嫁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李渊也没通知过他,更没跟他商量。
长沙哼了一声,没说话。
襄阳则笑着道:“是的,父亲昨天差人告诉我们,我们得到消息以后,就赶紧入宫了。”嘴
李元吉瞥瞥长沙,又瞥瞥襄阳,大致猜到了这其中的猫腻。
八成是几个人找李渊讨要漕运和海运上的门票不成,就跟李渊闹起来了,李渊又下不了狠手收拾她们,所以就来了一个和稀泥的办法,将问题甩给了他。
并且还拿他妹妹们以后的婚嫁做起了文章。
李渊这么做虽然不地道,但至少没有白飘。
在让他帮忙解决问题的同时,也给予了他一定的好处。
那就是他妹妹们以后的婚嫁。
他只要帮李渊解决这桩事情,那他以后就能依照自己的心思将妹妹们许配出去。嘴
比如说将妹妹们许配给他想拉拢,或者想捆绑的臣子,或者臣子的儿子。
俗称联姻。
相比起来,长沙几个人就不地道了,明显的不想拿出任何好处,还想拿到漕运和海运的门票。
俗称白飘。
“我记得父亲已经将万春许配给了卢宽的长子卢怀让,也将延福坊的一处大宅赐给了万春做府邸,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李元吉在猜到了里面的所有门道以后,开始装起了傻。
长沙瞪起了眼喊道:“宅子是赐下了,可宅子里面的东西却一样也没有,侍奉的婢女、仆人,也没有。甚至连一点压箱底的东西也没有。嘴
我们这些做兄姊的,难道不应该帮衬一二?”
李元吉故作恍然状,“原来是这样啊,那大姊准备为万春添些什么东西?”
长沙一下被问愣了。
她是来找李元吉打秋风的,没想到还没等到她开口打秋风,李元吉倒是先拿她敲起竹杠了。
当即,她心里就涌起了一股火气,准备反唇相讥。
李元吉不等她开口,又顺势补充了一句,“不管大姊添多少东西,我都会加一倍,亏谁也不能亏自家妹子嘛。”
长沙一下子被怼的说不出话了。嘴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说加一倍,并没有一毛不拔,她没办法埋怨李元吉小气,也没办法借题发挥。
她要是说她什么也不想出的话,反倒是她落到了下乘,容易担上一个小气的名声。
毕竟,给万春添嫁妆的事情是她提出来的。
没理由她这个倡议者什么都不出,让别人出。
“元吉,再多的金银珠宝,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我们的意思是,给万春添一点能长久吃下去的东西。”
襄阳见长沙败下阵了,赶忙接替上了长沙的位置。
她说话就比长沙有水平。嘴
明明是要求人,长沙就仗着自己是长姐,在那里各种端架子,使性子,好像她不是来求人的,而是来讨债的。
她就不一样,不仅笑脸迎人,而且还是一副处处为妹妹着想,处处为妹妹以后的生活考虑的样子。
“是啊是啊,再多的金银珠宝,也经不起一府人的消耗。不瞒你说,你二姊府里的那点收益,早就养不起府里的那些仆从了,还是我分出了一部分俸禄给你二姊,你二姊才维持着府里没倒。”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夫唱妇随?!
在襄阳说完话以后,窦诞就笑嘻嘻的开口了。
一开口就迎合上了襄阳的话,还顺势装了一把可怜。嘴
不愧是能在一众宗亲中混的如鱼得水的人。
不仅懂得跟妻子打配合,还懂得什么时候哭穷,什么时候装可怜。
“是啊是啊……”
“……”
听到窦诞的话,其他两个驸马也迎合了起来。
唯有冯少师一言不发,还惹得长沙冲他翻了个白眼。
李元吉笑眯眯的在襄阳几个人身上环视了一圈,最后又把目光落在了冯少师身上,道:“冯卿也是这么认为的?”嘴
“今日没什么冯卿,只有大姊夫!”
这话是长沙说的,还在端架子。
并且也将今日的事情定性为了家事。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道:“好,那么大姊夫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冯少师面露挣扎之色,嘴唇几次蠕动,但却没说话。
长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了冯少师一眼,帮冯少师说道:“对,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李元吉又点了一下头,笑道:“那好,那我们就一起合计合计,都给万春添些什么能一直吃下去的东西吧。嘴
大姊,你准备添什么?”
长沙张了张嘴,有些窘迫的道:“我府上的那点家底,还不够你外甥败的,我没什么能给万春添的。”
李元吉愣了一下,故作很惊讶的道:“小稚又开始胡作非为了?那我可得跟潭山文馆的馆正好好说说,让他好好管教管教小稚。
实在不行,我就让宇文宝将他带在身边,好好的调教调教他。”
长沙听到这话,眼珠子都瞪直了,她可是最疼她的宝贝儿子的。
不然之前也不会让府上的人去九龙潭山抢人。
如今听到李元吉要将儿子送到宇文宝手底下去调教,心里别提有多吃惊、多害怕了。嘴
宇文宝那是什么人?
那是大唐上下公认的雍王府忠犬。
除了李元吉以外,谁的话都不听,谁的面子也不给,还经常喜欢动用一些暴力的手段胡来。
她儿子到了宇文宝手底下,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下,她再也没办法端她的架子了,着急忙慌的喊了一句,“不行!”
李元吉愣愣的盯着长沙道:“大姊啊,我是在帮你,是在帮你教小稚成才啊!”
长沙脸皮抖动着,死死的瞪着李元吉。嘴
你那是想教你外甥成才吗?
你那是想折腾死你外甥啊!
宇文宝那个二杆子,是真的会干出弄残皇外孙的事啊!
“元吉啊,我们现在在说万春的事,你怎么扯到小稚身上去了?”
襄阳一看,长沙叫嚣的厉害,但完全不是李元吉对手,赶忙出来转移话题。
李元吉一脸认真的道:“我就是在说万春的事啊?这不是大姊先提到的小稚吗?”
襄阳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就当是大姊说错话了,我们还是继续说万春吧。”嘴
长沙有心反驳一下襄阳这话,维护一下长姐的威严。
但一想到襄阳这么说也是为了帮她解围,就没吭声,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那就说万春!你们准备给万春添什么东西,说出来我参详一下,如果我拿得出手的话,我都可以加一倍。”
李元吉积极的响应起了襄阳的话。
只是此话一出,襄阳瞬间没话了,其他人也不知道说啥好了。
李元吉见此,故作夸张的瞪起眼道:“你们不会想让我一个人都出了吧?”
襄阳一脸尬笑,其他人也差不多。嘴
看着似乎很乖巧的桂阳小声的说了一句,“现在大唐是你做主嘛,父亲又将万春的婚事交给了你主持,自然是你出……”
李元吉呵呵一笑,环视着众人道:“那你们找我合计什么?直接让人给我递个口信,让我看着来不就得了吗?”
襄阳脸上的笑容更尬了,其他人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更不自然了。
长沙见此,心直口快的道:“我们不是听说孝恭最近借着漕运和海运赚了不少钱嘛,所以想为万春讨要一些份子!”
呵呵!
呵呵!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嘴
那是万春想要吗?
是你们都想要!
李元吉心里冷笑着,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这话是谁说的?”
第764章 李建成个狗东西
长沙听到这话,没敢搭话,甚至目光有些躲闪,神情有些慌张。阦
虽然她是长姐,也端惯了长姐的架子,但是李元吉冷起来的时候,她是真的有点怵。
毕竟,李元吉是李氏第一个在太极宫里大杀特杀的人,至今甘露殿前的血腥味还没有散干净呢。
宫里宫外的人,只要是听说过甘露殿前的惨剧的,没有不对李元吉发怵的。
冯少师瞧着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妻子,被人一句话就吓的慌里慌张的,心里别提有多鄙夷了。
也就是他这个做女婿的不讨李渊喜欢,也不讨李氏新一代的掌门人喜欢,所以不得不借助妻子的权势来维护自己的地位。
不然,就这个外强中干的蠢女人,早就被他给拿捏了。
对于妻子伙同其他几个姊妹一起争漕运和海运的控制权,他是一点儿也不看好。阦
他可是亲眼见证了李元吉是如何从一个跟皇位无缘的皇子,一路逆袭成大唐的掌权者的。
强如李建成和李世民都得向李元吉低头,他不认为妻子一个庶出的阿姊,能在李元吉面前占到什么便宜。
即便是加上了襄阳、高密、桂阳、万春也不行。
你们虽然是人家的姊妹,可你们只是庶出,人家连嫡出都按在地上摩擦,你们几个庶出能讨到什么便宜?
你们要是带上平阳的话,或许还能占一点便宜。
可你们硬生生的将平阳排除在外。
你们要是能占到便宜,那就有鬼了。阦
蠢女人!
冯少师努力的掩饰着自己心里的鄙夷,默默的端着酒杯品着酒,用一种早就看透一些的目光看着长沙等人做着无用功。
襄阳见长沙才开了个头就被镇压了,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暗骂了一句外强中干,虚有其表。
然后笑嘻嘻的道:“长安城内不都这么传吗?”
李元吉冷冷的道:“长安城内还传过天有二日的谣言,你觉得它是真的吗?”
襄阳脸上的神情变得不自然起来了,这话她可没办法接。
但凡是她说错一个字,李渊都有可能大义灭亲。阦
别看李渊平日里对她们都不错,几乎宠着她们所有人,对她们是有求必应,可真要是牵扯到了李氏的江山传承,李渊收拾起她们来,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在李渊心里,嫡出的才是儿女,庶出的就只是激情过后的意外产物而已。
孰轻孰重,不用多说。
而这一点,是大唐上下众所周知的事情。
这一点,也可以从李渊对待嫡出和庶出的儿女的态度上看出来。
嫡出的,从受封的那一刻起,就能拥有顶配。
爵位是最高的,而且还是最高的里面的最顶尖的、最具特殊含义的。阦
封户是最大的,基本上都是万户开头,跟其他亲王、郡王的千户、百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官职也是最高的,几乎都挂着三公的头衔,领着一道大行台。
庶出的,别说挂三公,领一道了,能充任一方都督,又或者一方大都督,还要在李渊面前好好表现才行。
就这还不一定能拿得到。
因为有好多跟李渊平辈的叔伯在跟你竞争。
你表现的再好,也不一定能竞争过那些已经将李渊舔舒服的叔伯们。
所以,在李渊心里,嫡出的和庶出的是完完全全两种人。阦
嫡出的,他是说什么也不会伤害的,即便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候,他也只是明面上喊打喊杀,真要让他动刀子去下杀手,他是说什么也下不去手的。
庶出的就不一样了,他下得去手,而且还能下狠手。
所以,嫡出的,有挑衅李渊的资本,庶出的,别说挑战李渊了,想要在李渊面前撒点野,那都得好好的察言观色。
“四弟,左右不过是一些漕运和海运上的份子而已,你不会连这点也舍不得吧?”
一直没有搭话的高密,在长沙和襄阳败下阵来以后,果断的接上了话茬。
她很聪明,并没有提及长安城内的那些流言。
不然又得落得跟襄阳一样的下场。阦
李元吉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呵呵,四姊说的真是轻巧,什么叫做左右不过是一些漕运和海运上的份子而已?
漕运和海运那是生意,是玩物吗?
那是国之重器!
运用的好了,不仅能给我大唐带来庞大的税收,还能为我大唐实现南货北运,或者北货南运。
能消化我大唐各地过盛的产物,也能补全我大唐各地或缺的产物。
如此重器,岂能私相授受?!”
高密被嘲讽的有些不太自然,神情略显僵硬,“怎么能叫私相授受呢?大唐都是我们家的,我们拿一些好处又能如何?阦
而且,你能给外人好处,为什么就不能给自己人好处呢?
难道在你心里,我们这些自己人还不如外人?”
“就是就是……”
桂阳一个劲的跟着点头,一副唯高密马首是瞻的样子。
长沙也被高密这话说的心花怒放,脸上不自觉的都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显然,高密所说的,正是她想说的。
高密算是帮她说出了她的心里话。阦
李元吉冷笑着道:“我给谁好处了?”
高密被这话问的哑口无言,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反驳。
因为,漕运和海运上的事,明面上看,是李孝恭和苏定方在背着李元吉搞小动作,李元吉不仅不赞成,甚至还训斥过苏定方一回。
所以从明面上看,李元吉并没有给任何人好处,甚至都不想放开漕运和海运。
这样一来,她的话就有些站不住脚了。
“元吉,这么大的事,我不信你不知情。如果没有你默许的话,孝恭和苏定方怎么可能如此大胆?
所以你就不要拿假话骗长沙她们了,痛痛快快的给她们一些份子好了。阦
反正给别人也是给,给自己人也是给。
为什么不让自己人把这份钱赚了呢?”
李建成个狗东西,也不知道存的什么心思,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一开口就直戳要害,一下子帮长沙等人回了一波血。
长沙等人瞬间又提起了斗志,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
“对啊,元吉,漕运和海运的事,在长安城内闹的沸沸扬扬的,你不可能不知道。”
“对啊,李纲那个老倌为此事找了你好几次,即便是你没听到长安城内的流言,也该从他口中得到一些消息了吧?”阦
“你不会真想将好处分给外人,一点儿也不给我们留吧?我们可是你的亲阿姊!”
“你真要是决定了将所有的好处全分给外人,一点儿也不给我们留,我们也不会怪你。作阿姊的,吃点亏没什么……”
“……”
李元吉的脸一瞬间就黑了,一面在心里骂着李建成简直是找死,一面在寻找那个段位极高的家伙。
在李建成重新挑起事端以后,长沙等人纷纷开口,但里面有一个段位极高的家伙,一开口就来了一招以退为进。
这话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给李渊听的。
李渊虽说把这件事甩给了他,可听到他情愿把好处给外人,也不给自己人,自己人吃了亏,委屈巴巴的,也不怪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阦
李渊虽说重嫡而轻庶。
可是当自己人和外人斗争,自己人吃亏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在自己人这边。
因为在面对外人的时候,没有嫡庶这一说。
有的只有内外。
李渊又是一个典型的重内轻外。
所以类似的话对李渊的杀伤力很大。
李元吉趁着李渊还没反应过来,还没开始发难的时候,快速的在人群中寻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那个段位极高的家伙。阦
正是看着人畜无害,一副以高密马首是瞻的桂阳。
小阿姊看着很清楚,一副很单纯的样子,可是心刨开了,绝对是黑的。
不等李元吉揭穿桂阳的真面目,正在花丛中游走的李渊果然开始发难了,“元吉啊,桂阳说的在理,有什么好事,当然要尽着自己人先来,其次才是外人。
毕竟,你有什么事的时候,能帮到你的,先是自己人,其次才是外人。”
李渊重嫡轻庶,重内轻外,并不是盲目的。
因为在这个时代,唯有维护好了嫡系,才能借助嫡系去统治其他庶系,唯有维护好了一个氏族,才能借助氏族的人去打天下、统治天下。
所以在嫡庶之间产生什么分歧的时候,自然要拥护嫡系,在氏族和其他氏族产生分歧的时候,自然要维护自己的氏族。阦
在这种问题上,不论对错,也不讲什么公平公正,一切以亲疏远近为准,以血脉高低为准。
所以李渊的话虽然听上去是有些偏向自己人,但却是对的。
因为这个时代,不光是李渊一个人这么干,其他氏族的族长也是这么干的。
但李元吉已经打定主意了,不会分给长沙等人任何漕运和海运上的份子,也不可能给她们门票,又岂会给李渊这种‘歪理邪说’给拿住?
李元吉当即一脸正色的道:“父亲,话虽如此,可漕运和海运终究是国之重器,不可轻授。”
第765章 无情的李渊
李渊微微皱眉道:“所以你给其他人就可以,给自己人就不行?”漖
李元吉没急着搭话,在冷冷的环视了一圈长沙等人以后,杀气腾腾的道:“我杀其他人的时候不用留手,杀自己人的时候难道也不用留手吗?”
李渊的心猛的抽搐了一下,长沙等人的心也跟着狂跳了起来。
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骇然了起来。
李渊终于明白了李元吉为何要把漕运和海运上的门票卖给外人,而不是自己人。
李元吉这是要养猪,然后杀猪啊。
一瞬间,李渊再也没有了为女儿们谋福利的想法,反而神色凝重的道:“你这么做容易养虎为患……”
目前,买到门票的人,几乎都是有背景的人,而且背景还不浅,全都是能在大唐排得上号的顶尖豪门。漖
想把他们当猪养,并且养肥了收割,非常难操作。
稍有不慎就会将猪养成虎,然后遭到反噬。
李氏是怎么崛起起来的?
就是通过顶尖豪门蜕变而来的。
将顶尖豪门当猪养,就是在帮助他们蜕变,帮助他们变成另一个李氏。
一旦人家蜕变到能跟李氏一较高下的时候,人家还能安心的跪在李氏面前做棋子?
人家会毫不犹豫的反了李氏!漖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身怀利器,必起杀心。
当其他顶尖豪门的实力达到跟李氏比肩,甚至比李氏高一线的时候,他们会自然而然的生出取而代之的心思。
这是没办法制止的,也是没办法制约的。
因为这就是人性,也是人欲。
所以此举就是在玩火,在养虎成患。
刚刚还在煽风点火的李建成,在听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以后,立马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神情凝重了起来,但却没说话。
一直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坐在一旁跟长孙交流感情的李世民,此刻也放下了长孙的玉手,皱起了眉头。漖
唯有长沙等人还有点拎不清,还想争漕运和海运的份子或门票。
长沙仗着有父亲撑腰,刚要开口叫嚣,一把就被冯少师给抓住了。
长沙一脸恼怒的给了冯少师一个‘你添什么乱的眼神’。
冯少师一脸的惊恐,声音颤抖着,低声对长沙喝道:“你想死别拉上我和儿子!”
没看到你爹,你兄长,还有你弟弟,马上要开杀戮模式了吗?
你这个时候凑上去添什么乱?
想找死啊?!漖
真当你们家的几个杀才开了杀戮模式以后,会惯着你啊?
你爹把自己的堂兄弟杀的全剩下听话的了,你不知道?
你兄长想弄死你爹和你弟弟们,你弟弟们想弄死你兄长和你爹,虽然都没成,可人家是真的敢下手啊。
人家连父子兄弟都不在乎,会在乎你一个蠢女人?!
“你在教我做事?!”
长沙一下子就恼了,怒气冲冲的瞪着冯少师质问。
冯少师心里那叫一个气啊。漖
如果不是长沙犯了事,他会跟着倒霉,甚至还要承担最大的罪过,他才懒得制止长沙找死呢。
他咬着牙向窦诞和襄阳所在的位置瞥了一眼道:“你没看到窦诞和襄阳都躲起来了吗?”
长沙恶狠狠的瞪了冯少师一眼,往窦诞和襄阳所在的位置瞧了一眼,发现窦诞和襄阳真的怂了,装起了鹌鹑以后,鄙夷的嘀咕道:“一群无胆鼠辈……”
不过,她没有再闹,也没有上赶着去找死。
她是蠢了点,跋扈了点,也不讲理了一点,可她也知道二妹和二妹夫都是聪明人。
二妹和二妹夫在这个时候怂了,那就说明这个时候确实不适合再闹。
“晚上回去再收拾你……”漖
长沙在环视了一圈其他人,发现四妹、五妹都怂了以后,心里极其不甘的冲冯少师发泄。
冯少师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眼中闪过一道惧意。
他倒是不怕被长沙收拾。
问题是,长沙有一个怪癖,那就是喜欢看别人先收拾他,等到别人收拾到关键的时候,她的火气上来了,才会下场收拾他。
偏偏长沙又不懂得什么叫做怜惜老爷们,一下场就用各种残暴的手段对付他。
他要是还年轻的话,那倒是无所谓。
关键问题是他快四十了,真的扛不住啊。漖
“不养肥了,永远也没有机会下杀手,养肥了,反倒好杀。”
李元吉看到了长沙和冯少师在那里嘀嘀咕咕的搞小动作,不过没有在意,而是很淡然的对李渊说了一句。
李渊神色一下子更凝重了,对陪着他玩的一众娇花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可以下去了。
然后又对长沙等人道:“你们也可以下去了……”
有些话,不是她们能听的。
长沙有些不甘心的扭扭捏捏,冯少师强行拉起长沙就往外走。
襄阳的脸色不好看,也不愿意走,窦诞低声在襄阳耳边道:“以后还有机会,反正口子以后开了……”漖
襄阳瞬间会意,点着头起身跟窦诞一起往外走去。
高密、桂阳见大姐二姐都要走,即便是心里很不乐意,也不得不起身离开。
李渊在她们的背影快要消失的时候,突然又开口道:“漕运和海运的事情,不是你们能够参与的,以后你们就别惦记了……”
长沙等人脚下齐齐一顿。
长沙、襄阳、窦诞的身躯更是一震。
襄阳再也冷静不下去了,回过头盯着李渊道:“为什么?”
虽然襄阳一直以端庄贤惠示人,可这并不代表她就是一个圣人。漖
相反,她是很贪心的。
比长沙、高密、桂阳都贪心。
只不过,她家大业大,又有窦氏做依靠,所以寻常的小利她压根看不上。
所以在平日里争利的时候,她都表现的不温不火。
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争的是漕运和海运上的利益。
她不再隐藏,也不打算退让。
毕竟,从河间王府传出来的消息看,漕运和海运上的买卖,简直是暴利。漖
从中分一杯羹的话,几辈子也吃不完。
李渊听到襄阳的问话,脸一下子就阴沉了起来,语气也变得十分的冷冽,“因为我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李渊已经大致明白了李元吉要借助漕运和海运做什么。
这不是襄阳等人能参与的。
如果李元吉只是有这么一个想法,那他倒是不会在意,也不会对襄阳说这么重的话。
可如今李元吉已经箭在弦上了,那他就不得不无情起来了。
“……”漖
襄阳浑身颤抖着,嘴皮子哆嗦着,却没敢再说一句话。
窦诞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上前扶起了襄阳,继续往外走去。
长沙的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层细汗,嘴皮子哆嗦着对冯少师道:“今晚就放过你了……”
冯少师囫囵的点了一下头,完全没有把长沙的话听进去。
李渊虽然只是吓唬了一下人,可是对他,对长沙,对襄阳、对窦诞的杀伤力是真的大。
他们是在李唐建国前成的婚,他们可是亲眼看到过李渊是如何冷血无情的处理那些不听话的叔伯兄弟的。
尤其是长沙,她亲眼看到过李渊砍下了一位平日里很疼她的叔父的脑袋。漖
相当血腥,相当残暴。
给她的童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以至于她现在睡觉的时候,都经常做噩梦。
她跟冯少师同房的时候,之所以会弄那么多花招,就是为了留下更多的人,混淆视听。
她不想在冯少师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她怕冯少师会借此拿捏她。
她知道冯少师比她有学识,比她聪明,所以她唯有在冯少师面前表现的强硬一点、跋扈一点,才能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走……走吧……”漖
也不知道谁磕磕巴巴的说了一句,冯少师学着窦诞的样子,扶着吓破胆的长沙快速的往外走去。
李渊在女儿和女婿们走干净以后,才神情凝重的盯着李元吉道:“你准备怎么做?”
李元吉没有说话,而是瞥了郑观音和长孙一眼。
郑观音和长孙很识趣的站起身,带着儿子们离开了。
李元吉又瞥了李建成一眼。
李建成嘴皮子抽搐着怒吼道:“我是你大哥,也是大唐的太子,有资格坐在这里。”
李元吉撇撇嘴,毫不客气的讥讽道:“你这个太子,谁认呐?”漖
李建成一瞬间更怒了,眼珠子都瞪圆了。
“你不信你可以走出去看看,看看谁拿你当太子看。”
李元吉继续讥讽。
李建成噌了一下站起身就要发飙。
李渊在这个时候没好气的喊了一句,“好了!说正事!”
李建成发飙被阻,心里极不平衡的冲李渊喊道:“父亲,您不能这么纵容元吉,我再怎么说也是他大哥!”
李渊翻了下眼皮,冷冷的道:“你勾结罗艺那个逆贼,屯兵于长林门,图谋不轨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你是他大哥呢?”漖
李建成一下子被怼的没脾气了。
这是他的痛脚,李渊抓住猛踩,他真的没办法反驳。
毕竟,一个心心念念的想要弄死兄弟的人,再追求什么兄友弟恭,那就是个笑话。
“说吧,你到底准备怎么做?”
李渊没有再搭理李建成,盯着李元吉追问。
第766章 科举选不了才
李元吉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父亲觉得,我大唐现在除了突厥以外,还有哪些大敌?”痪
李渊一下子就瞪起了眼,一脸要骂人的样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除了世家豪门,还有什么?
不过,李渊终究还是没有骂出声,只是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世家豪门!”
李元吉点点头道:“不错,是世家豪门。那父亲觉得,在世家豪门都引而不出的情况下,我们该如何消灭他们?”
李渊再次皱起了眉头,脸上再也没有那种想要骂人的样子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一脸的沉思。
许久之后,李渊声音沉重又无奈的道:“除了一点一点的消磨,别无他法。”
毕竟,世家豪门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不是你想消灭就能消灭得了的。痪
在人家对大唐不造成任何伤害,且安分守己的不违背大唐任何律法的情况下,你真的拿人家没办法。
除此之外,大唐的绝大多数学问都掌控在人家手里,大唐的绝大多数人才也掌控在人家手里。
大唐要发展、要壮大,就离不开人家。
人家也早已借着他们手里所掌控的学问,以及人才,将他们的影响力扩散到了大唐的方方面面。
所以,在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以及合理的借口的情况下,大唐根本没办法对人家动粗。
一旦动了,那就会引起众怒,引起所有世家豪门的反噬。
所以大唐要消灭人家,只能徐徐图之,用时间一点一点的去蚕食。痪
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办法。
李元吉盯着李渊又问,“那父亲觉得,我大唐能否一点一点的将他们消磨完?”
李渊张了张嘴,很想说一句“能”,可是话到了嘴边的时候,愣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他还活着,他的儿子们还活着的时候,或许能一致对外,一致的去消磨和蚕食世家豪门对大唐的控制,以及影响力。
可他死了,他的儿子们也死了以后,孙子们,甚至曾孙子们,能不能将这一点贯彻的落实下去,他就不敢保证了。
毕竟,他活着的时候都控制不了儿子,使得几个儿子争斗不休,差点兄弟相称,他死了以后,他的孙子们、曾孙子们,就更不可能受他控制了。
到时候,他和他的儿子们即便是留下再好的国策,即便是将针对世家豪门的策略写成册子,让孙子、曾孙子们不用动脑子,照本去做,孙子和曾孙子们也不一定会听,甚至还有可能出现逆孙以及逆曾孙,推翻他和他儿子们定下的一切,重新将世家豪门扶持起来。痪
所以他没有底气说“能”。
“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不用在这里给我卖关子!”
李渊又瞪了李元吉一眼,一副没耐心的样子喊了起来。
他并不是那种没有耐心的人,他只是不喜欢听儿子给他卖关子。
在他看来,都是一家人,凑在一起的时候就应该有什么说什么,而不是在那里卖关子,搞一些绕来绕去的东西。
李元吉暗戳戳的撇了撇嘴,也没有再卖关子,“看来父亲也知道,仅凭我大唐一代一代人的消磨,根本不可能将世家豪门消磨完。
因为我们觉得对的,在做的,我们的继任者不一定觉得对,也不一定会照做。痪
再加上,一旦让世家豪门在我大唐扎稳的根基,变成庞然大物,我们的继任者也不一定有魄力跟他们作对。
所以我们必须在我们这两代,就将世家豪门给清除了,留给子孙后辈一个干干净净,没什么威胁的江山。”
李渊赞同的点了一下头,就连在一旁听着的李建成、李世民,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但李渊还是不耐烦的催促道:“赶紧说你准备怎么做,不要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这还无关紧要?!
李元吉有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李渊可真是口嫌体正,你要是真觉得这些都是废话,那你点头干嘛?痪
不过,李元吉也没有跟李渊计较,继续说道:“有位遗贤说过,有机会我们就利用机会,没机会我们就创造机会。
我们不想看到世家豪门坐大,也不希望看到世家豪门这个毒瘤一直影响着我大唐的江山,更不希望将世家豪门这个毒瘤留给子孙后代。
那我们就得创造机会,引他们犯错,引他们露出破绽。
从而名正言顺的动用强硬的手段,将他们铲除。
我让神通王叔等人在各地设立武学就是其一。
让孝恭堂兄和苏定方将他们引入漕运和海运就是其二。”
李渊听到这话,陷入了沉思。痪
李建成和李世民也沉吟着,一脸的若有所思。
许久以后,李世民突然开口问道:“你想借用武学打破世家豪门对学问的掌控?”
李元吉点头道:“不错……”
李世民皱眉道:“仅凭一个武学的话,恐怕很难打破世家豪门对学问的掌控,要是在各地设立蒙学,亦或者扩建各地的官学,广纳贫寒学子的话,倒有可能……”
李元吉笑道:“二哥说的在理,但二哥没有考虑到世家豪门在各地的影响。有他们在,蒙学即便是立起来了,也只会成为他们的私物。他们会将蒙学变成一所只收容他们家中子弟,以及他们亲眷家中子弟的学社,贫寒百姓家里的子弟,想入门,根本不可能。
更重要的是,即便是我们强迫他们收容贫寒百姓家里的子弟,他们也会从中优中选优,将其收入门下,然后再借着他们背后的力量,推举其入仕。
这样一来,我们所设立的蒙学,就等于是在为他们做嫁衣。痪
各地的官学也是一样。”
李世民的眉头一下子皱的更紧了,沉声道:“那要是在此基础上,采用前朝的科举取士呢?”
李元吉失笑道:“在此基础上采用什么取士方式也没用……”
人家在蒙学时期就把尖掐了,你别说科举取士了,你就算亲自去各地去取士,取中的人也是人家的人。
人家在掐尖的过程中,即便是有所遗漏,也能通过从蒙学举荐往县学,从县学举荐往太学的过程中,再掐几波。
而且,在人家掌控地方,还影响着朝野的情况下,没被人家掐中的,又或者桀骜不驯不愿意依附人家的,即便是再有才,人家也能压着不让其出头。
更重要的是,即便是有那么一两个走了狗屎运的,突破了重重阻碍,出现在了太学内,甚至考中了科举。痪
人家也能在其考中之后,用金钱腐蚀、用美***惑,将其拉到自己阵营里去。
即便是其挡住了诱惑,在满是人家自己人的朝堂上,也会被轻而易举的拿捏,轻而易举的玩死。
魏徵够有才吧?
在前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出头的机会,在隋末乱世中,也是先后跟随了数位主公,这才展露出头角。
就这,他还是在娶了一位世家妻子以后,才得到了重用。
魏徵虽说少年贫寒,为了生计还做过道士,可魏徵的家世背景,也不是贫寒人家的子弟能比的。
他祖父是北魏时期的光州刺史、父亲是北齐时期的上党屯留县令,细细论的话,人家也算是寒门出身,大小有一个门第。痪
就这,他也是在叠加了乱世、世家双重buff以后才得以出人头地。
由此可见,真正贫寒人家的子弟,在世家豪门掌控这个世界的时候,想要出人头地到底有多难。
几乎可以说是地狱级别的难度。
纵观唐初的一众人杰,真正算是出身贫寒的,可能就只有马周和张亮两个人。
前者在历史上是投入了常何府上,成为了常何的门客,借着常何推举才出仕的。
后者是跟着李密、李世勣、李世民,吃了好几拨的战争红利,才得以出任头地的。
一个是向世家豪门低头了,一个是时势造就的英雄。痪
前者是如今贫寒人家的子弟出头的主流方式,也是唯一方式。
后者几乎不可能复制,因为大唐的江山已经稳固了,不可能再回到乱世当中。
所以,在世家豪门把持学问,把持晋升通道的情况下,无论你采用什么样的取士方式,也取不到跟世家豪门没有瓜葛的人。
“那你在各地设立武学就有用了?你不会想在军中取士吧?你觉得军中能培养出牧民之官?”
李世民对于自己的想法被否定了,并没有生气,反而一脸认真的问了起来。
李元吉笑道:“我当然不可能在军中取士了,也不认为军中能培养出什么牧民之官。我之所以在各地设立武学,也是为了借助各地的武学,在各地推广蒙学。”
军队,那是一个暴力机构,里面只会培养出杀才,不可能培养出牧民之官。痪
在军队中取士,或者将将士们培养成士,那绝对是最愚蠢的行为,也是最祸国殃民的行为。
所以军队只能做一个跳板,一个打破世家豪门对学问垄断的跳板。
“愿闻其详!”
李世民对此事似乎非常上心,一脸认真的等待起了下文。
第767章 二桃杀三士的另类用法
李元吉当即将自己琢磨出的那套在武学培养各地的县尉、兵曹,再借着县尉和兵曹在各地的威慑力,开设蒙学的方法讲了出来。馻
并且讲清楚了其中的利弊。
李世民听的是一愣一愣的。
李渊听的是目瞪口呆。
至于李建成嘛,则是在抓耳挠腮。
他倒不是把自己听成孙猴子了,而是他在听‘讲’的过程中,有一条小虫子钻进了他的衣服里,他在抓。
这就是铺个毯子,直接坐在地上的弊端。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有什么东西会趁机钻进你的衣服里,再钻进你的体内。馻
有人或许会说,人的感觉是非常灵敏的,不会给那些小虫子机会。
那你可就错了。
有一种叫做蚰蜒,酷似蜈蚣的小虫子,最喜欢钻人的谷道。
有传言称,这种小虫子钻进人体内以后,会在人体内产卵,并且发展出一个族群。
具体有多恐怖,自己想象……
“还可以这样?”
李世民在愣了好一会儿后,有些不可思议的道。馻
李渊着急忙慌的问道:“各地的世家豪门不会联手打压吗?毕竟,这是在断他们的根!”
李元吉乐呵呵的笑道:“只是一个蒙学而已,对他们还没有太大的威胁,他们没必要兴师动众。”
毕竟,走一步看三步的人多,看五十步、一百步的,几乎没有。
走一步看三步的人,那叫未卜先知、算无异常,看五十步,看一百步的,那叫疯子、叫杞人忧天。
所以,仅仅是个蒙学的话,还不至于触动世家豪门的神经,更不值得他们联手针对。
而且,人总是在大难临头的时候才知道警醒,在大难刚露出一点预兆的时候,一般都是不管不问。
所以在蒙学没有彻底对世家豪门产生威胁的情况下,有军方做背景,世家豪门也不会处处出手针对。馻
总不能人家一个国公,或者国侯派遣子嗣,或者手底下的亲信,在家乡搞个蒙学,惠及一下乡里,你世家豪门也要管吧?
那样的话,你信不信军方所有人会团结在一起针对你?!
人家拼死拼活的去谋取爵位,就是为了被人尊崇,被人尊敬,你说踩就踩,人家不要面子?
其他的国公、国侯不要面子?
你家中没有国公和国侯的情况下,人家不针对你针对谁?
哦?!
你家有几个在朝中颇有影响力的文臣?馻
那跟军方有什么关系?
军方还要向你几个文臣低头?!
抱歉,大唐以武为尊!
我们才是最大的!
所以,只要选好最初开蒙学的地方,并且让当地没有军方背景的世家豪门先跟军方的人掐一架,并且调动起军方的情绪,让军方联手把人踩死。
那军方的人后面再开蒙学,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阻力了。
“就怕他们连蒙学也容不下!”馻
李渊忧心忡忡的说着。
李世民深沉的点了一下头。
世家豪门对学问的把持是垄断性的,朝廷也好,军方也罢,在地方上开设蒙学,广纳贫寒人家的子弟,都等于是在他们自留地里刨食。
蒙学初期即便是对他们没有什么威胁,也不妨碍他们闲暇的时候踩两脚。
毕竟,他们高高在上惯了,踩人根本不需要分对错,也不需要辨认有没有害,有时候连缘由都没有。
“呵呵,所以我准备让张亮去开设第一家蒙学。”
李元吉胸有成竹的笑道。馻
李世民愣了愣,“张亮?!”
是我手底下的那个二五仔张亮吗?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
对,就是你手底下的那个弃暗投明的张亮。
李渊疑惑的道:“为什么会选张亮?”
李元吉笑容灿烂的解释道:“因为张亮的祖籍在荥阳,而荥阳最大的世家豪门就是郑氏,如今郑氏的家主郑元寿,郑氏在朝中的重臣郑善果,都因为我大哥之过,被罢去了官职。
郑氏如今在朝堂上剩下的就只有几个微不足道的小官了。馻
张亮在荥阳开设蒙学的话,郑氏如果跳出来反对,我们可以轻易的拿捏,然后再给其他世家豪门来一个杀鸡儆猴。
这样一来,再开设其他蒙学,就顺利多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李渊则一脸的古怪。
李建成也停下了抓虫子,一脸的气急败坏。
李渊特地瞥了李建成一眼,有些忍俊不禁的道:“元吉,你难道忘了,你大哥可是郑氏的女婿,你大嫂可是郑氏的女儿。”
没错,郑观音的那个郑字,正是荥阳郑氏的那个郑字。馻
荥阳郑氏是郑观音的娘家。
李元吉挑衅的瞥了李建成一眼,意味深长的笑道:“这样不是更好?大哥如今失势,大嫂也被囚禁在宫里没办法出去。
郑氏最大的依靠已经没了,拿捏起来岂不是更容易?”
五姓七望中,只有郑氏把女儿嫁给了李氏,其他几家傲的没边,根本看不上李氏,这也说明了,郑氏如今处在一个衰弱期,不然的话,也不会放下那份高傲,跟李氏结亲。
而郑氏如今在朝中的靠山中看不中用,在朝中的代言人也倒了,正是最虚弱的时候。
这个时候让张亮带着军方的人去踩一脚,绝对能踩出一个坑来。
至于说借此良机,一举荡平郑氏,那不太可能。馻
郑氏再怎么说也是一匹骆驼,即便是已经瘦骨嶙峋了,也比马大,而且郑氏在李建成得势的时候,疯狂的跟其他几家、以及朝中的新贵联姻,已经结下了更大的关系网。
一举将郑氏荡平的话,郑氏的姻亲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所以只能踩一脚,将郑氏先踩出顶尖的世家豪门行列再说。
郑氏跟赵郡李氏可不同,人家的家主可是个聪明人,要是用对付赵郡李氏的方式去对付郑氏的话,人家绝对敢断尾求生。
也就是舍弃荥阳外的所有家业,换来其他世家豪门的支持。
其他世家豪门在轻而易举的拿到了郑氏的好处以后,也不会再贪图郑氏在荥阳的祖业,所以他们合起伙来帮郑氏的几率很大。
所以不好对郑氏下黑手。馻
而且,两次用同样的手段将两个世家豪门除名,也会引起其他世家豪门的警惕。
那样的话,李氏就在明面上站在所有世家豪门的对面了,到时候就不好下黑手了,只能硬刚。
而硬刚的代价很大,对大唐的害处大过益处,不可取。
李渊心虚的瞥了李建成一眼后,不厚道的憋着笑意,小声的嘀咕道:“那倒也是……”
李建成一下子就炸了,也不管钻进衣服里的虫子了,噌的一下站起身就喊道:“为什么要针对郑氏?为什么不针对杨氏?”
在李建成看来,李元吉这不是在挖世家豪门的根基,也不是在针对世家豪门,而是在针对他,在挖他的根基。
李元吉也不厚道的笑了起来,“我倒是想针对杨氏,可杨氏所在的弘农,一个贫寒出身的武将也没有。我让其他人去,那不是让他跟杨氏穿一条裤子嘛?”馻
李建成暴躁的喊道:“那我不管,你针对谁都行,就郑氏不行!”
李元吉没有再说话,只是给了李渊一个眼神。
意思就是……你儿子,你管!
李渊会意以后,没好脸的瞪了李元吉一眼,然后板起脸对李建成道:“建成,这可是关系到我李氏江山传承的大事,不要耍你的小性子!”
李建成指向李元吉怒喝道:“我是在耍性子吗?是他在针对我!”
李渊脸一冷,喝斥道:“难道在你心里,我李氏没有郑氏重要吗?”
李建成张着嘴,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馻
李渊这句话,简直是绝杀。
任凭李建成把郑氏看的有多重要,在这一刻也不敢说出任何反驳的话。
如果他敢说的话,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李氏继承人。
李渊心里就算是有多希望他继承家业,有多爱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罢了他的太子之位,将他跟李世民一样贬为庶民。
在李渊没有夺取江山之前,他或许有可能会为了儿子放弃家业。
但是在他夺取江山之后,他就算是再爱儿子,把儿子爱到骨头缝里,也不会因为儿子放弃一丝一毫的家业。
因为他已经被架上去了,架到最高的位置上了,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馻
如果他重视儿子,不重视家业的话,那等待他的,不仅仅是灭顶之灾,还有灭族之祸。
他不可能因为一个儿子,把其他儿子、把其他族人,都搭进去。
“你继续说!”
李渊在冷冷的刮了李建成一眼后,就再也没有搭理李建成了,而是回过头,示意李元吉继续说。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继续道:“只要能让张亮踩着郑氏在荥阳开设起蒙学,那么其他人在其他地方开设蒙学,也就容易了。
不过,蒙学即便是铺设到我大唐各地,我大唐想要享受蒙学带来的好处,也得等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我还准备了另外一个办法。馻
那就是借助漕运和海运的暴利,将世家豪门的目光全都吸引到水上,然后暗中挑拨他们自相残杀。”
李渊思量着道:“怎么个自相残杀法?”
李世民也坐直了,耐心的倾听了起来。
唯有李建成还在生气。
李元吉会心一笑道:“自然是每一岁,减少一家借着漕运和海运谋利的资格。”
也就是每一岁减少一张门票,一张入场卷。
李渊双眼一下子就亮了,“妙啊!”馻
发财这种事,最忌讳的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本来大家都有财发,突然有一家没有了,肯定会闹情绪。
如果再扇点阴风,点点鬼火的话,肯定会闹起来。
“如果将减少出来的这一家的资格,通过非正当手段给其他家,那一定会斗的更凶。”
李世民的双眼也亮起来了,并且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李元吉笑着点了点头,他就是这么想的。
到时候,失去了资格的人,一定会认为是别人用了什么阴谋诡计算计了他,一定会疯狂的报复回去。馻
毕竟,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嘛。
杀父之仇,可是不共戴天的。
这就是二桃杀三士的另类的用法。
估计等到参与到漕运和海运中的世家豪门减半的时候,世家豪门的人才会反应过来。
毕竟,漕运和海运的门票一直没有减少,只是持有人在减少而已。
大家不会认为这是算计他们的阴谋,只会认为是别人抢了他们的门票。
而大唐在这中间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损伤,反倒会借着世家豪门的力量,填满各地的粮仓,填满国库。馻
第768章 瓮中之鳖
“甚好甚好啊!”
李渊搓着手大叫,脸上的兴奋之色难以掩饰。
对于消灭世家豪门这种事,他十分的热衷,甚至不惜将其当成终身的大事去奋斗。
虽说他自己也是世家豪门中的一员,可他如今已经脱离了世家豪门,成为了一个凌驾于世家豪门之上的存在。
所以世家豪门即便是被折腾死了,他也不会产生兔死狐悲的感觉,只会兴奋。
“你还有什么妙招,一并讲来!”
李渊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唐消灭了世家豪门以后,发展的前所未有的昌盛,江山也前所未有的稳固,所以兴奋的催促着李元吉再讲一些针对世家豪门的方法出来。
李元吉也没有藏着掖着,把自己正在实施的,想实施的,正在思考的,一并告诉了李渊。
“父亲,世家豪门虽然看着像是会威胁到我大唐的庞然大物,实际上都是一群瓮中之鳖而已。父亲是领过兵的,应该知道,领兵之道,不仅有防,也有攻。
而如今世家豪门面对我们,只能防守,不能进攻。
我们可以凭借着这个优势,任意的蹂躏他们。”
李元吉在讲完了自己所做、所思的方法以后,还做了一个总结。
李渊听的是双眼发光,一个劲的叫好,恨不得现在就找一个世家豪门练练手。
这倒不是说他眼里已经容不下任何世家豪门了,而是世家豪门曾经带给他的耻辱太大了,以至于这些耻辱已经在他心里形成了仇恨,让他对世家豪门的人有着浓烈的敌意。
再加上世家豪门的存在又影响着大唐江山的稳定,这又是一份新的敌意,两份敌意叠加,就让他有了将世家豪门彻底除名的理由。
说起来,世家豪门的人操作也是够骚的。
李渊还是唐国公的时候,他们不以李氏的胡血说事,荥阳郑氏甚至不介意将大房的嫡女嫁给李建成,太原王氏、赵郡李氏、弘农杨氏等等,也不介意将族中的嫡女嫁给李世民。
等到李渊当了皇帝以后,世家豪门的人反倒拿起乔了,尤其是以五姓七望中的其他几家为最。
李渊兴冲冲的跑去向五姓七望为儿子求亲,希望能跟五姓七望中的其他几家结成姻亲,从而加深对太原府、都畿道、河北道三地的控制,增强对付王世充和窦建德的底蕴。
结果,五姓七望中的其他几家非但没有答应,还把李渊羞辱了一顿。
使得李渊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最后不得不忍辱负重,让儿子娶了弘农杨氏的嫡女为妻。
说到弘农杨氏,在这方面的操作也很骚,他们在李渊为儿子求亲的时候,虽然答应了李渊的求亲,可是他们却将大房的嫡女送给了李渊的二儿子做孺人,将小房的嫡女嫁给了李渊的四儿子做妻子。
这样看似很明智,舍下了大本交好李世民,等李世民鸡犬升天的时候,他们也能跟着沾光。
但这么做却恶了李渊、
好家伙,李渊一个帝王,一个杨氏的姻亲长辈,亲自拉下脸到杨氏为儿子求亲,杨氏非但没有将大房的嫡女嫁出来,反倒塞给了他的另一个儿子做姬妾。
这么做看似在向李渊低头,可实际上却是在打李渊的脸。
李渊又不傻,能轻而易举的看出杨氏这么做,是看上了他二儿子的政治前途,想提前投资,而不是真的重视跟李氏结亲,不在乎李氏身上的胡血。
李渊本来就被五姓七望中的其他几家羞辱的颜面扫地了,杨氏在这个时候还凑上去扇了一巴掌,李渊能念杨氏的好?!
李渊没把杨氏拆了都算是克制的了。
也就是在这些世家豪门的骚操作下,李渊深深的记恨上他们。
以前,李渊碍于大唐还没有一统,也没有好的办法对付他们,所以有所克制。
如今大唐一统了,又有好办法对付他们了,李渊就再也忍不住了。
“荥阳的事交给我,由我亲自炮制郑氏。”
李渊大包大揽的将张亮在荥阳开蒙学的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
李元吉也没有反对,有李渊帮他分担一部分工作上的事情,对他来说也是一桩好事。
毕竟,他要处理大唐上下所有的政务,没时间一直盯着张亮在荥阳开蒙学的事。
由李渊去盯着,由李渊从中把控,他也能省心省力。
在这件事上,不会牵扯到太大的权柄,也不用调动太多的兵马,他也不用担心李渊会借此重新收回大权,重新走到台前。
李世民在这个时候沉吟着泼起了冷水,“元吉,世家豪门可没有你说的那么羸弱,他们不是只能防,不能攻。
他们攻起来的时候,是无形无相的,也是无孔不入的。
虽然没有大军杀伐来的那么激烈,也没有大军杀伐那么直来直去,但他们的刀也很锋利,而且杀人不见血。”
李渊听到李世民这话,觉得有理,脸上的兴奋之情顿时一敛,快速的看向了李元吉,想知道李元吉有什么应对之法。
李元吉胸有成竹的道:“有漕运和海运上的巨利诱惑,再加上我们从中挑拨,他们根本没有余力来对付我们,也很难团结在一起向我们发难。
如果二哥还是不放心,可以效彷我在洛阳时的做法,挑起他们各家内部的斗争。”
李世民先是愣了愣,然后想明白了李元吉话里的意思,脸顿时难看了起来。
李渊有些不明所以的眨巴着眼,目光在李世民和李元吉身上徘回着道:“效彷什么,如何挑起他们各家内部斗争?”
李元吉瞥了李世民一眼,笑眯眯的道:“自然是倒卖官爵,任用各家的贤能咯。”
李渊立马想起了李元吉曾经跟随李世民一起征讨刘黑闼的时候,在洛阳做的那些败坏名声的事,也想起了当时李世民暗中派人给他送回来的分化世家豪门的策略,瞬间明白了李元吉的意思。
那件事当时只开了个头,由于李元吉不配合,李建成和李世民又爱惜羽毛,所以半途而废了。
如今旧事重提,似乎可以继续接着做?
“你是想让你二哥出面,去倒卖官爵给那些世家豪门中的庶子,让那些庶子在族中坐大,然后去跟嫡子竞争?”
李渊疑问。
李元吉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是也不是……”
李渊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李元吉解释道:“以我二哥如今的身份,即便是出面倒卖官爵,恐怕也没人会信,所以得让其他人去做。”
李渊更迷湖了,“既然你准备让其他人去做,那你为何要让你二哥效彷你在洛阳的做法呢?”
李元吉笑着道:“这件事无论让谁去做,总得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吧?”
李渊愣了愣,一脸若有所思。
李元吉继续道:“若是以我二哥在聚集力量,准备东山再起的借口去做的话,相信很多人会上当。”
说到此处,李元吉又笑容灿烂的道:“若是有那么一两个世家豪门的嫡系也上当了的话,那我们可就赚大了。”
李渊对于以李世民东山再起为借口的话并没有在意,他只是一脸错愕的道:“你准备引世家豪门的嫡系上钩,然后以讨逆的名义,光明正大的派遣大军将他们清除?”
李世民听到讨逆两个字,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搐了起来。
虽说李渊如今已经放弃了对他喊打喊杀了,可是讨逆两个字一出,证明了他在李渊心里的地位还是那个犯上作乱的逆子,没有任何变化。
这对他而言可不是个好消息。
他现在已经是笼中鸟了,在被严防死守的情况下,只有李渊能帮他。
如果他在李渊心里的地位迟迟没有好转的话,那他这辈子都完了。
李元吉看到了李世民嘴角抽搐的样子,但却没有在意,而是笑着回答起了李渊的问题,“不错……”
李渊若有所思的道:“无论世家豪门的嫡系上不上当,对我们而言都没有任何损失?”
李元吉缓缓的点头。
世家豪门的嫡系上当了,他就可以以讨逆为借口,光明正大的去派遣大军剿灭世家豪门。
世家豪门的嫡系不上当,也不影响他挑起世家豪门内部斗争的计划。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只要他们内部乱起来,互相乱起来,即便是他们看出了我们在算计他们,也没有余力来对付我们。”
李渊再次的兴奋了起来,并且盯着李元吉道:“你准备让谁去?”
李元吉笑眯眯的看了李世民一眼道:“长孙安业!”
这件事没有比长孙安业更合适的人了。
长孙安业是李世民的大舅子,即便是跟长孙、长孙无忌有点恩怨,那也是李世民的大舅子。
长孙安业并没有参与此前的玄武门政变,在政变过后又在府上窝了很长一段时间,至今也很少出来在长安城里晃荡,所以他在此前的政变中没有任何损伤。
让长孙找一个借口出一次宫,然后偷偷的跟他碰一次面,让他去帮忙操持李世民东山再起的事情,绝对能骗得过人。
再往里面掺一个屈突通、一个尉迟恭、一个褚亮,必要的时候再把长孙无忌掺进去,一定能骗得过所有人。
第769章 怎么会将脑子也待傻了呢?
李渊还在思量长孙安业这个人合不合适,李世民就忍不住叫了起来,“我坑完了大哥,又来坑我了是吧?我已经快要一无所有了,就剩下点名声了,如今你连我这点名声也想拿走?”
李元吉好笑的道:“事情都是长孙安业在做,出了事也是由他来担,跟你又没有什么关系,你又何必叫屈呢?”
李世民双眼直勾勾的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下一点点名声了。如果连这点名声也没有了,你让我如何去九泉之下见母亲?”
李元吉欲言又止,不知道说啥好了。
好家伙,连太穆皇后都搬出来了,这下就不好强人所难了。
毕竟,在座的四个人,一个是太穆皇后的丈夫,三个是太穆皇后的儿子,太穆皇后又没了,一旦提起太穆皇后,多多少少得给点面子。
不然会引起众怒。
虽说以李元吉的权势,即便是在一些事情上不顾及太穆皇后的面子,李渊也不会追着他喊打喊杀。
可终究是前身的亡母,为尊者讳,能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你还好意思提你母亲,你母亲要是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会羞愧死!”
李元吉被李世民的话堵住嘴了,不代表李渊也被李世民的话堵住嘴了。
李渊在听到李世民那已故的亡妻作伐以后,毫不留情的批判起了李世民。
在批判完李世民以后,不等李世民搭话,就蛮横的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们两个要是敢闹什么幺蛾子!我要你们好看!”
说着,李渊还狠狠的剐了李建成和李世民一眼。
李建成和李世民脸上的神情一瞬间变得相当的难看,比吃了屎还难受,但他们却没敢再开口。
因为他们看得出来,李渊是很认真的在跟他们讲话,不是在跟他们开玩笑。
在他们在宫中集结兵力,互相残杀的时候,他们就失去了从李渊身上获得父爱的资格。
所以他们想在李渊面前卖个乖,想蒙混过关的话,已经不可能了。
事实上不止是他们,李元吉同样也失去了卖乖的资格。
所以在玄武门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李渊面前装傻充愣了。
“元日是个好时候,到时候我会在宴请群臣的时候,跟张亮碰一下面,聊一聊在荥阳开设蒙学的事。我还会让宫里的一众女卷去三官庙祈福,到时候你让你手底下的那个宇文宝开一个口子,让观音婢出宫去,暗中见一见长孙安业。”
李渊在提醒完了李建成和李世民以后,说起了他的打算。
如果是以前的话,这些话他是不用往外说的,直接等到元日的时候,直接做就行了。
不过现在,他还是给李元吉报备了一下。
这是一种尊重,对大唐掌权者的尊重。
这说明在他心里,已经把李元吉当成了大唐真正的掌权者了。
虽然他是前任掌权者,但他也没有托大,更没有拿资历辈分说事,而是十分认真的维护起了现任掌权者的威严。
“父亲所说的,我都记下了,回去以后我就派人去给宇文宝传令。”
李渊肯给面子,肯把他当成大唐真正的掌权者来维护,那李元吉自然得兜着。
这种时候要是装逼的话,那就不是在装逼,而是沙比。
“我们再说说具体的细节……”
在陪着李渊聊了一下午的细节,将一切都考虑到位了以后,李元吉终于离开了延熹殿。
出了延熹殿的正门,刚刚遇上正在殿门口揣测不安的万春的时候,李世民就从后面追上来了。
“二哥、四哥……”
万春十分胆怯的施礼。
李世民只是点了一下头,就摆摆手示意万春先离开。
虽然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权柄,也失去了所有的权势,但他对万春的压迫还在,那是源于血脉上的压迫。
所以万春即便是不情愿,也不得不退到了延熹殿的一侧。
李世民在万春退走以后,就一脸认真的道:“元吉,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元吉意外的看了李世民一眼,不明白李世民为何会突然放下己见,愿意帮忙了。
不过,李世民愿意帮忙的话,也是一桩好事。
由李世民亲自去主持倒卖官爵的事情的话,也会容易一些。
“什么条件?”
“你能不能放玄龄和辅机他们出来?他们已经在大理寺的水牢内待了快一年了,再待下去,会要他们的命的。”
“……”
李元吉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盯着李世民。
李世民急切的道:“我知道你在防备着我,害怕我会东山再起。但你不能因此放弃玄龄和辅机这种大才。
他们是我大唐少有的聪明人,也是我大唐屈指可数的人杰,有他们助你,你无论做什么都会事半功倍。
你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出来,为你效力。”
李元吉依旧定定的盯着李世民没说话。
他从李世民这番话中听出了一些真心实意。
李世民确实很稀罕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的才能,不希望他们被埋没了。
但他还从李世民这番话中听出了一些虚情假意。
李世民怜惜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的才能是真,李世民想借着这二人钻空子也是真。
如何取舍,让人难以抉择。
说实话,在他心里,对房玄龄和长孙无忌还是很看重的。
如果能将这两个人收为己用的话,那他一定不会客气。
毕竟,房谋杜断这种事不是随便说说的,房玄龄能在大唐的一众人杰中脱颖而出,成为李世民麾下唯二的心腹谋士之一,足可见他的谋事能力在大唐是数一数二的。
有房玄龄帮他谋事的话,他也能更省心省力。
至于决断方面,他有远超这个时代所有人的眼光,所以必须要杜如晦帮他决断,所以杜如晦这个人倒是可有可无。
还有长孙无忌,能够在武德朝、贞观朝、永徽朝三朝搅动风雨的人物,能够混到权臣的位置上,并且帮帝王将江山治理的蒸蒸日上的人物,足以帮他谋划、决断、主持许多大事。
像是断世家豪门根基、为国库敛财、为大唐提升各个方面综合国力的事情,长孙无忌都可以一肩挑之。
比什么许敬宗了、蔡允恭了,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比李纲、裴矩、萧瑀等人,只怕也不会弱。
可惜了,这两个人都是李世民的死忠党,尤其是长孙无忌,几乎是将自己的一切寄托在了李世民身上。要用他们,就必须扛得住他们的反噬。
而这两个人一旦聚集起力量,反噬起来,后果是十分严重的。
“可以,我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不过,房玄龄必须去凉州,给我削弱安氏对凉州的影响,长孙无忌也必须去交州,给我在十年之内开垦出一百万亩良田。
如果他们能做到,那么我不介意让他们重新回到朝堂上,对他们委以重任。
如果他们做不到,那就说明他们没有二哥你说的那么有才,那他们就只配待在大理寺的水牢里,给里面的老鼠为伍。”
李元吉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给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一个机会。
不过,在用他们之前,必须磨一磨他们的心性,让他们认识到大唐现在是谁做主,让他们认识到想帮李世民东山再起已经不太可能了。
唯有消磨掉他们心里的希望,让他们认清现实,才能重新重用他们。
李世民听到房玄龄要被派去凉州,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凉州如今是安氏的自留地,虽说凉州之主安兴贵已经被召回了长安城任职,可凉州依然在安氏的掌控之中。
所以不消弱安氏对凉州的影响的话,凉州迟早会成为大唐一祸。
让房玄龄去做这件事虽然有点刁难的意思,但反过来想,也是一种委以重任。
只要房玄龄能做好这件事,并且得到李元吉的信任,重新被委以重任,那么以他的才能,封公拜相不在话下。
所以李元吉确实是给了房玄龄一个好机会。
李世民听到长孙无忌要被派去交州的时候,终于不澹定了,惊呼道:“你要让辅机去交州跟野人为伍?!”
李元吉侧着头盯着李世民道:“野人怎么了?野人也是人!让他去帮我大唐教化野人,牧守地方,是看得起他。
如果看不起他的话,我会当他在大理寺水牢内待到死!”
李世民瞪起眼喊道:“那些野人不服王化,你让辅机带着他们在十年之内开垦一百万亩荒田,根本不可能。
你这是想让辅机一辈子待在交州,死在交州!”
李元吉澹然的道:“我就是知道有困难,所以才派他去。要是没困难的话,我随便派一个人去就好了,干嘛还要派他?
再说了,你不是说他是大才吗?
如果他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那就证明他不是什么大才,而是噼材,不值得被重用!”
李世民咬起了牙道:“你这是存心在刁难辅机,不是给辅机机会,更不是重用辅机!”
李元吉没急着反驳李世民的话,而是感叹着问道:“二哥啊,当初你率军征讨王世充和窦建德联军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李世民一下子愣住了。
李元吉继续道:“是不是在出长安之前,也觉得不可能能战胜他们,所以抱着跟他们打一个平手,或者收复失地的念头出的长安?”
李世民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他虽然不愿意助长李元吉刁难长孙无忌的歪风邪气,但他不得不承认,当时他出长安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
因为当时王世充和窦建德的联军多达二十多万,其他杂七杂八的兵马加起来也有十多万。
而大唐当时能调动的兵马仅有八九万之数。
所以他没敢想会胜,而且会大胜。
他确实是抱着打平或者收复一些失地的心思去跟王世充和窦建德作战的。
他之所以会胜,会大胜,也是在他打着打着的时候,发现了王世充和窦建德的联盟并不是那么坚不可摧。
双方的兵马在协同作战的时候总是会出现失误。
他就瞅准这个失误,一次一次的去消磨王世充和窦建德的兵马,然后在窦建德率十万大军兵临虎牢关的时候,冒了一次险,扭转了整个战局,奠定了胜局。
他也明白了李元吉在跟他说什么。
李元吉是在告诉他,事在人为。
如果从一开始就因为不可能而退缩的话,那么永远也成不了大事。
“二哥,我记得你在安礼门上待的时间也不长啊?”
第770章 贪欲和身份是成正比的
李世民最终还是答应下了让长孙无忌去交州的条件,因为他没的选。
李元吉也没有在延熹殿多待,即便是万春几次追上来想要搭话,李元吉也没有停留。
回到了武德殿以后,李元吉就兑现了对李世民的承诺,让刘俊带着一份手书去了大理寺的牢房,将在里面关押了一年之久的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给提了出来。
又将二人送回府上,准备好了东西,当天就送往了凉州和交州任职。
在做完这一切以后,跟李世民的交易也就完成了。
李世民也是信人,开始磨洋工的似的准备起了倒卖官爵的事宜。
虽说距离元日还有数月,可是倒卖官爵这种事情,对李世民一个已经没有了身份的人而言,还是有些困难的,所以必须早做一些准备。
在李世民忙着为倒卖官爵做准备的时候,李渊也没有闲着。
李渊亲自派人走了一趟都畿道的大都督府,了解了一番都畿道大都督武学设立的情况,并且也了解了一下张亮儿子的学习情况。
在得知张亮儿子的学问水平还停留在县学阶段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将裴寂的小儿子秘密的派往了都畿道的武学充任教习,狠狠的操练起了张亮儿子,美其名曰助其成才。
张亮在得知李渊亲自派人去都畿道的武学调教他儿子,把他儿子收拾的惨不忍睹的时候,不仅屁都不敢放一个,还亲自准备了丰厚的束修赶往了裴寂儿子的府邸,酬谢人家助他儿子成才。
眼下,李渊已经卸下了几乎所有的权柄,手上能用的人除了宫里的宦官和宫娥外,就剩下了裴氏中的裴寂一脉。
所以是个人都知道裴氏的裴寂一脉是李渊的马仔。
所以在没有李元吉撑腰的情况下,没人敢捋李渊的虎须,不仅如此,还得像是神仙一样敬着,不然就是自找不痛快。
时间一晃到了冬月。
长安城内外的气候以一个快到让人不可思议的速度转冷,很多人都穿上了元衣,裹上了裘皮。
太极宫内的地火龙也被点燃了。
李元吉穿着一身单衣,坐在武德殿的深处,正在跟李孝恭、苏定方分赃。
漕运和海运上的事情已经彻底定下了,各家购买门票所付出的钱财和粮食也入库的入库、入仓的入仓,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原本是没有这么快就结束的。
因为惦记着漕运和海运上利润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其中不乏在朝野上下跺一跺脚也要抖三抖的人物。
这些人在谋划门票的同时,看到了几位年长的公主为了漕运和海运的事情在宫里吃瘪了,才暂时按下了自己的贪心。
这才使得这件事圆满的落幕。
“殿下,萧氏的最后一批粮食已经运抵了扬州粮仓,眼下已经入仓。各家答应我们的粮食,已经全数缴纳上来了。
一些人没有足够的粮食,拿钱财抵账,也收上来了。
如今正在运往长安的途中,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运到长安。”
苏定方手拿着一份文书,对贩卖漕运和海运门票的事情做了最后的总结。
李孝恭坐在一侧,一边享受着冰葡萄酒带来的刺骨的凉爽,一边兴高采烈的大喊道:“此次我们可以说是收获颇丰啊。
比我们借着漕运和海运贩卖货物还赚的多……”
说到最后,李孝恭脸上的笑容更胜,得意之情根本没办法掩饰,不过有些话他没有说出来,但他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该分赃了。
李元吉瞥了一眼李孝恭手里的酒壶,嘴角抽搐了一下。
大冬天的喝冰葡萄酒,而且还是在低温储藏了许久以后,又冰镇过的葡萄酒,绝对是脑子有问题。
不过人家喜欢找刺激,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就是不知道腿上的风湿发作的时候,李孝恭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继续在大冬天喝葡萄酒。
“那么多粮食,那么多钱,这些世家豪门这么快就凑齐了,可见我大唐的这些世家豪门,底子都很丰厚啊。”
李元吉很随意的感慨了一句,李孝恭立马跟着附和,“那是,这些世家豪门随便流出来一点,就够我们吃一辈子了。”
苏定方抿着嘴没说话。
李元吉继续道:“既然粮食和钱都已经收齐了,那我们就说说怎么分的问题吧。”
李孝恭立马就激动了起来。
苏定方虽然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但眼中的激动之色还是难以掩饰。
“还是老规矩,朝廷拿九成,你们共分一成。”
李元吉缓缓的说着。
李孝恭童孔一缩,脸上的激动之色立马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愤怒,“你这也太贪了吧?一口气吃掉九成,让我们两个共分一成?”
李元吉澹然道:“不是你们两个共分一成,而是你、定方、叔方等人共分一成。”
李孝恭曾的一下就站起了身,难以置信的瞪起了眼,大吼道:“这怎么行?事情是我们两个办的,他们不仅没有参与,也没有出力,凭什么跟我们分?”
苏定方眼中的激动之色也没了,不过并没有像是李孝恭一样大呼小叫,只是静静的坐在哪里。
李元吉没有搭理李孝恭,而是看向了苏定方问道:“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苏定方赶忙拱手道:“殿下说什么,臣就做什么,臣相信殿下这么做必有深意。”
“有个屁的深意!”
李孝恭破口大骂,鄙夷的道:“他就是想吃独食!”
李元吉澹漠的看着李孝恭道:“我是想吃独食,我有吃独食的资格,可你有吗?”
李孝恭义愤填膺的喊道:“我怎么没有?你是大唐的亲王,我是大唐的郡王。我虽然比你低一等,但我也能吃很多独食。”
李元吉澹澹的道:“是吗?你在边市中占着一成份子,等到各地的边市全部展开了以后,你这一成份子所获的利益恐怕要突破百万贯。
如果再让你在漕运和海运中多占几成份子,分上几百上千万石的粮食,那你岂不是富可敌国了?
要是你再借着这些钱财和粮食卷养一些死士,那我的位置岂不是也该让给你做了?”
李孝恭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清醒了,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
他被巨利迷惑的双眼不假,可这不代表他已经被巨利迷惑的不知死活了。
李元吉的话虽然很多,可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你多吃多占,有钱有粮了,是不是该造反了?!
造反这个词,可不是他该沾染的。
他也清楚,在如今的大唐,沾染上这个词,死的会比谁都快。
他有能力占山为王,也有能力裂土称邦,可他没能力应对大唐的一众将帅之才,以及窝在宫里的嫡系四父子。
所以造反这个词,他说什么也不能沾,边市和漕运、海运的份子,他也不能多占。
钱也好、粮也好,他都喜欢,但他的这个喜欢必须有一个限度,这个限度由嫡系四父子说了算。
而李元吉如今是嫡系四父子中的话事人,他的话,就是他的限度。
“现在明白我为何要吃独食了吧?”
李元吉见李孝恭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也冷静下来了,盯着李孝恭问。
李孝恭脑袋有些生硬的点了点头。
李元吉继续道:“我吃独食,是因为我能保住你们在边市,在漕运,在海运上的份子,也能保住你们的命,更能保住你们的荣华富贵。
你们吃独食,你们能保住什么?”
李孝恭抿着嘴不吭声了。
李元吉接着道:“此次贩卖漕运和海运运货资格的事情,若不是我在背后撑着,帮你们挡住了一波又一波的弹劾,一波又一波的算计,你们真能将漕运和海运的运货资格顺风顺水的卖出去?”
李孝恭一脸的尴尬。
李元吉哼了一声道:“光是我那四位贪得无厌的阿姐就够你们喝一壶的。”
说到此处,李元吉又没好气的喝问道:“现在还觉得我是在吃独食吗?”
李孝恭尴尬的摇摇头。
他是郡王不假,可是比起长沙、襄阳几个公主,他还是差着一层的。
所以长沙、襄阳几个公主真要是跟他争食的话,他还真不一定能应付得了。
如果长沙、襄阳几位公主请出李渊主持公道的话,那他就必须给长沙、襄阳几位公主分一杯羹。
虽说江山是李家的,他身为李家的一员,有资格享受大唐所有的好处。
可李家也是李家嫡系的,李家嫡系家主的子女,即便是庶出的,也能享受比他这个庶系更好的待遇,李家嫡系家主的嫡出子女就更不用说了。
人家有资格掠夺走他这个庶系的一切。
所以李元吉别说是吃独食了,就算是不给他一分一文,从宗族规矩上讲,他也不能有半句怨言。
“既然不觉得我是在吃独食了,那就按我说的分。粮食你们就别想了,你们所获的份子,就全部兑换成银钱,直接分钱吧。”
李元吉见李孝恭没有话再说了,就果断的做了决定。
“多谢殿下厚爱。”
苏定方第一时间拱手道谢。
李孝恭迟疑了一下才拱起手。
第771章 突厥来人
分完了倒卖漕运和海运门票的赃款,李元吉也没有多留李孝恭和苏定方,直接让他们离开了。
在他们出了宫以后,没过多久,谢叔方等一众齐王府的旧部就收到了一笔来历不明的巨款。
谢叔方等人稍作思量,就明白了这笔巨款的由来,然后办起事来就更卖力了。
一直往齐王府旧部圈子里凑的侯君集就更眼红了。
往宫里也跑的更勤了。
“你说说你,一个国侯,整日里跑来给我磨墨,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大唐的国侯不值钱呢。”
太极殿内。
李元吉在提笔批示完了薛收等人奏请的扩建代州各地官道的奏疏以后,瞧着在旁边研磨的侯君集,一脸的无奈。
侯君集在历史上大小也是个人物,还头铁的造过万王之王李世民的反。
如此人物,狗腿似的弯着腰站在御桉前磨墨,实在是让人赶到无奈。
侯君集听到这话,非但没有停下磨墨的举动,反而磨的更起劲了,一边磨还一边讨好的笑道:“跟殿下比起来,臣这个国侯算什么。
给殿下磨墨是臣的荣幸,旁人知道了,只会羡慕,又哪会说三道四呢。”
好家伙,你比宇文宝还能舔啊。
你一个国侯,一个在历史上差点将李世民送走的人物,如此舔,真的合适吗?
李元吉提着笔,看着侯君集,不知道说啥好了。
“呸!无耻之尤!”
坐在下手正在处理公务的萧瑀听到侯君集的话,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小小的啐了一口唾沫,低声骂了一句。
虽然声音很小,但大殿内的人都听到了。
这也就是萧瑀。
这要是李纲的话,估计会当堂指着侯君集的鼻子破口大骂。
李纲可不会给任何阿谀奉承之辈留脸,也不会给任何马屁精继续恶心人的机会。
侯君集听到了萧瑀的话,面皮略微抽搐了一下,但没有太大的反应。
虽然他拍马屁的功夫距离唾面自干的水平还很远,但只要他持之以恒的拍下去,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达到唾面自干的地步。
但李元吉不希望侯君集变成这种人。
侯君集大小也是一个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武将,可杀,但不可辱,更不能变成阿谀奉承之辈。
“君集啊,你知道为何我当初在迎击突厥人的时候,放着我二哥手底下那么多大将不用,先想到了你?”
李元吉放下了手里的笔,盯着侯君集问。
侯君集愣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他比秦王府的其他武将强吧?
他还没有那么不要脸。
论资历、论能力、论过往的战绩,他远不是老一辈的屈突通、刘弘基、黄君汉等人的对手。
论谋略、论武艺,他也不是新一辈的长孙无忌、秦琼、程咬金等人的对手。
他也就仅仅比牛进达、吴黑闼、张士贵等这一等的人强一点而已。
就这,在功劳上,他还没有牛进达、吴黑闼、张士贵等人多。
所以,他在秦王府不算是最出众的。
李元吉要招揽也好,要重用也罢,轮也轮不到他。
所以李元吉为何独独点了他的将,他也给不了答桉。
李元吉见侯君集不说话,继续道:“因为在我二哥府上的一众人中,我最看好你,我相信你是有能力的,也相信你能为我大唐建立无上的功业,只是时运不济,没能在我二哥南征北战的时候,获取到更多的战功。
但只要给你机会,你肯定能大放异彩。
所以我才选择了你,给了你机会。”
侯君集勐的一下仰起头,错愕的盯着李元吉。
他有点不敢相信李元吉的话。
李元吉继续道:“我如此的看好你,你就应该更努力的向我展现你的价值,而不是在这里给我当侍从,给我鞍前马后。”
侯君集张了张嘴,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垂下了头。
李元吉叹了一口气道:“我相信你心里是希望能建功立业的,你没必要如此折辱自己。往后就好好的为我大唐练兵,好好的建功立业吧。”
侯君集有些焦急的抬起头。
建功立业可以,但你必须先将我纳入你的心腹体系啊。
不然我总觉得跟你隔着一层,吃饭都不香。
“让你夫人多准备点嫁妆吧。等你长女十八岁以后,就将她送到武德殿,跟承煜做个伴吧。”
李元吉有些无奈的感叹着说。
对不起了儿子,没经过你同意就定下了你的婚事。
对不起了侄儿,抢了你媳妇。
历史上,侯君集的女儿可是嫁给了当时的大唐太子李承乾,成为了太子妃。
这也是为何后来侯君集会造反的主要原因。
他女儿是太子妃,他是太子的老丈人,送走了李世民的话,李承乾就能顺理成章的成为皇帝,他女儿也会顺理成章的晋升为皇后,而他自然也会顺理成章的晋升为国丈,成为权倾朝野的存在。
如今将他女儿许配给了李承煜,也算是抢了李承乾的媳妇,自然要给李承乾说一声对不起。
侯君集听到这话,大喜过望,快速的走到殿中,跪下身来,一个劲的叩头道:“多谢殿下厚爱……多谢殿下厚爱……”
侯君集如今只是一个国侯,地位还没有历史上那么高,也没有历史上那么大的权柄。
所以让他的女儿做郡王妃,算是一种厚赐。
也是将他纳为心腹的一种讯号。
他当然开心,当然激动了。
“行了,别在这里当磕头虫了,快下去吧。”
李元吉摆摆手,示意侯君集赶紧走。
侯君集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了,自然不用再在太极殿多待,当即就又磕了一个头,快速的退出了太极殿。
侯君集一走,萧瑀就忍不住道:“侯君集这厮占大便宜了,看来殿下很吃这一套啊?”
那一套?
死缠烂打的这一套吗?
李元吉无语的白了萧瑀一眼,没好气的道:“世人皆知,你们萧氏出美人,你要是有这个想法,可以将幼女送进宫来,我让她给我大哥做一个侧室。”
萧氏出美人,这是大唐众所周知的一件事情。
因为萧氏的基因好,再加上萧氏曾经是皇族,在吸纳了许多优秀的基因以后,基因就更好了。
所以出了前隋萧皇后这么一位冠绝天下的美人,引的数位皇帝垂涎欲滴。
除此之外,萧氏的其他女人也不赖,各个美艳动人。
所以李渊宫里有一位出自于萧氏的嫔妃,李建成宫里也有一位,李世民那个色鬼更不用多说。
也就是萧皇后已经老了,不然肯定能提前达成武则天达成的成就。
公公是丈夫,儿子也是丈夫。
萧瑀听到这话,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就僵住了,浑身透着拒绝。
谁都知道李建成如今已经变成一个傀儡了,即便是以后登上了帝位,也还是个傀儡皇帝。
他萧氏虽然出美人,可还没有富裕到送出去陪人家当花瓶的地步。
如果李元吉是为自己讨要,或者为儿子讨要的话,那他一定会答应。
可李元吉是在为兄长讨要。
那就说什么也不能答应。
“殿下说笑了,我萧氏的女子虽多,可是适合成婚的,皆已经有了婚约,恐怕无法享受殿下这番厚赐了。”
萧瑀干巴巴的说着。
李元吉明知道萧瑀在说假话,还是装作信了,并且很配合的道:“那真是可惜了……”
萧瑀赶忙点头附和道:“对对对,可惜了。”
就在这个时候,赵成雍突然匆匆闯进殿内禀报道:“殿下,鸿胪寺卿求见……”
李元吉脸色微微一变道:“快请!”
没过多久以后鸿胪寺卿就到了太极殿内,在躬身施礼以后,沉声说道:“殿下,适才有信使从突厥而来,说是要跟殿下商谈交换他们可贺敦和小可汗的事宜……”
李元吉眉头一扬。
萧瑀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好啊,好,颉利还真敢故技重施,扣押我大唐的使节,拿来跟我们做交换。”
李元吉怒极反笑。
虽然一切都在他的预料当中,可真的发生了,他还是感觉到很愤怒。
现在是什么时候,大唐称雄的时候,大唐的光茫照遍世界的时候。
身为大唐的邻居,不好好爬平,做大唐的牛马也就算了,居然还敢破坏外交
规矩挑衅大唐。
是何人熟不可忍!
“你去告诉突厥来人,就说我大唐不接受交换,只接受赎买!”
李元吉狰狞的笑着说。
鸿胪寺卿一脸的错愕。
大唐的使节被扣押了以后,按照惯例,不都是先扣押对方使节,然后通过兵戈教对方做人吗?
什么时候开始赎买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李元吉喝斥。
鸿胪寺卿赶忙答应了一声,快速的跑出去太极殿去跟突厥来人交涉,没过多久以后,重新返回了太极殿,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殿下,突厥来人说,他们的可汗不同意您赎买唐俭等人,不过,他们还说,您可以给他们一些财货,他们可以让唐俭等人在突厥过的好一点。”
鸿胪寺卿一脸古怪的说。
反常,实在是太反常了。
此次突厥来人也好,李元吉也好,表现的都太反常了。
突厥来人一反常态的开始要起了好处,李元吉一反常态的要跟突厥赎买唐俭等人。
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可李元吉不说,他也不能问。
今晚有事,明天补!
今晚有点事,明天补!
第772章 突厥反常的原因
“他们都要什么?”
李元吉问。
鸿胪寺卿迟疑了一下,神情更加古怪的道:“他们要一千一百二十三口铁锅、六十八车麻布、二十一车元衣……”
鸿胪寺卿就像是报菜名一样,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东西非常多,种类非常繁杂,弄的人莫名其妙的。
李纲知道一些内情,所以在听完了鸿胪寺卿的汇报以后,只是默默的在那里沉思,并没有其他的反应。
李元吉也知道内情,所以在鸿胪寺卿汇报的时候,默默的拿起了那一册在御桉上放了很久也没有翻阅的书,快速的翻看了起来。
良久以后,李元吉放下书,对鸿胪寺卿道:“你先下去等候,我要跟李公商量一二,看看要不要答应突厥人的条件。”
鸿胪寺卿怀着满心的疑惑,躬身一礼后退出了太极殿。
在鸿胪寺卿走后,李元吉的眉头就皱起来了,李纲也皱起了眉头,抚摸着已经全部花白的胡须沉声道:“颉利居然跟吐谷浑人搞在一起了,这对我们而言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啊。”
李元吉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突厥来人所提出的条件中,蕴含了大量的数字,这些数字的来源正是唐俭。
这是他教给唐俭秘密传递消息的法门,这个法门突厥人是看不懂的,所以突厥人在提出条件的时候,也不会发现其中的奥秘。
这样一来,唐俭所传递的消息就能准确无误的传回大唐。
而根据唐俭所传回的消息看,突厥之所以会用黄金赎买他们的可贺敦,是应吐谷浑人所请。
在义成、萧皇后被大唐所获以后,杨政道就利用他自己的渠道,跟远在吐谷浑的光化联络上了,并且让光化从中调和,请吐谷浑可汗出面,说服颉利想办法换回义成。
作为交换,吐谷浑会在颉利换回了义成以后,向突厥提供三十万石粮食、三万柄刀剑、以及两千副盔甲的支持。
这一笔交易,对颉利来说,怎么看都是赚的,所以颉利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了。
并且召集麾下的能人,一起商议了一下,看看怎么换回义成。
在商议的过程中,有西突厥使臣向颉利献策,说是可以按照极西之地的赎买方式,用同等重的金银换回义成。
而颉利在其他能人都没有好办法的情况下,就选择采纳了这个办法。
不过,由于同等重的金银的价值很高,颉利不想大出血,所以又敲诈了杨政道等人,以及吐谷浑一次。
让杨政道等人出了一部分金银,又让吐谷浑可汗答应他,以后在对付大唐的时候,结成攻守同盟。
杨政道和吐谷浑可汗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居然答应了这些条件。
不仅如此,吐谷浑可汗还在答应了以后,派人前往突厥王庭,跟颉利一起杀白马盟誓,正是缔结了契约。
吐谷浑和突厥在对付大唐的问题上,正式的成为了盟友。
以后大唐再跟他们任何一方开战,就要面对他们两方。
而他们一个在大唐的北边,一个在大唐的西边,大唐要跟他们开战的话,就必须兵分两路,分别从北边和西边去进攻他们。
这对大唐的辎重运输是一个考验。
所以李纲才会说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你觉得光化为什么这么执意换回义成?吐谷浑可汗为什么这么不遗余力的支持她?”
李元吉在沉默了许久以后,突然看向李纲发问。
在这件事情上,吐谷浑可汗的所作所为,透着一股子诡异。
吐谷浑可汗在这件事情上,明显是费力不讨好。
他不明白吐谷浑可汗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纲在略微思量了一会儿后,迟疑着道:“也许是将义成迎回突厥后,对他们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好处?”
李元吉疑问道:“什么意想不到的好处?总不能借着义成在突厥的影响力,去侵吞突厥的疆域吧?”
这种事情,别说是义成了,就算是突利回去了,也不一定办得到。
毕竟,颉利对自己的“江山社稷”看的可是很紧的,即便是突利这个侄子,以及苏尼失那个侄子,都被他严防死守着。
义成一个外人,即便是贵为突厥可贺敦,也休想在颉利眼皮子底下,为吐谷浑谋取任何好处。
“那不可能……”
李纲摇着头,感叹着道:“颉利连自己的侄子都不想放过,又怎么可能让义成一个外人为吐谷浑谋好处呢?
臣猜测,光化应该是想利用义成在突厥的影响力,加强吐谷浑和突厥的合作。以前,突厥兵强马壮,控弦之士数十万,凭借一己之力就能将我大唐压的喘不过气来。
所以吐谷浑即便是想凑上去跟突厥合作,也得看颉利的心情。
可如今不一样了,突厥在庆州大败,控弦之士被我们杀死、俘虏了十数万之巨,突厥的实力大减,已经没办法凭借一己之力跟我大唐抗衡了。
这种情况下,吐谷浑再凑上去,颉利即便是再不愿意,也不得不跟吐谷浑达成合作,以应对我大唐的反扑。”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着头道:“也就是说,吐谷浑一直想跟突厥合作,想借着突厥的力量来防备我大唐,甚至侵入我大唐,可他们又不敢冒然的去找突厥,生怕突厥出尔反尔,又或者拿他们充任死士,消磨他们的力量,最后吞并他们。
所以他们想借着义成为桥梁,让义成从中调和,避免突厥出尔反尔,避免突厥拿他们充任死士,甚至吞并他们的风险?”
李纲缓缓的点了点头。
可李元吉觉得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但一时半刻又猜不到这里面还有其他什么猫腻,所以就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而是沉吟着道:“那你觉得我们该怎样应对?”
李纲抚摸着胡须的手一顿,乐呵呵的笑了起来,“还能怎么应对,不答应他们就是咯。”
李纲指的是,不答应跟颉利交易,不将义成还给突厥。
这个办法看似粗暴,但却是目前为止应对吐谷浑和突厥结盟最好的方法。
没有了义成从中调和,不管吐谷浑和突厥结盟怀着怎样的目的,都不可能达成。
“那就这么着了吧。不过,吐谷浑和突厥已经结盟,很有可能会联手侵犯我大唐,不可不防。”
“……”
李纲沉吟了一会儿,抬起头道:“那就让刘弘基防着点,然后再调李靖去凉州坐镇?”
刘弘基在此前的唐突大战结束以后,一直坐镇在萧关外的长城上,提醒刘弘基防着点,确实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但不能起到全部的作用。
因为突厥想要南下的话,不仅可以从刘弘基坐镇的长城一端南下,也能从李神符坐镇的长城一端南下。
真要论起来的话,李神符坐镇的长城一端的风险反而比刘弘基坐镇的要高。
因为李神符坐镇的长城一端,不仅有突厥,还有梁师都部。
而梁师都在此前的多次唐突大战中,一直充任着突厥先锋的角色。
所以突厥再次南下的话,一定会继续让梁师都充任先锋,李神符所坐镇的地方危险性更大。
所以在提醒刘弘基的同时,也该提醒李神符,而且还得给李神符派遣一位强有力的助手。
“我们可不能只提醒刘弘基,不提醒我王叔啊。相较起来,突厥再次南下的话,从我王叔那里下来的可能性更大。”
李元吉感慨着说。
李纲略微愣了一下,点点头附和道:“殿下说的在理,是臣疏忽了……”
李元吉继续道:“此外,让李靖去凉州坐镇也不太合适……”
虽然李靖在俘获了义成、萧皇后,以及寻回了传国玉玺后,在大唐的地位变得炙手可热起来了,但不能因为凉州需要,就把这么一位将帅之才派去凉州干中庸之才干的活。
在大唐,只有能力并不出众,且年迈老城的武将才适合去镇守。
能力出众的,并且还很年轻的,一个个都非常有进攻性,让他们去屠城灭国才是最好的安排,让他们去镇守,去做冷板凳,只会消磨他们的锐气,也有浪费人才的嫌疑。
“额?!”
李纲又愣了一下,迟疑着道:“那您准备让谁去?”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道:“就黄君汉吧!”
黄君汉在史书上的名气虽然不大,在演义里也没有多少笔墨,但是在现实中,能力还是非常出众的。
不然也不会在跟随李世民征战的过程中,屡屡充任行军总管的角色。
要知道,李世民麾下可是人才济济,跟他竞争行军总管的都是历史上有名的大人物。
他能压得住这些大人物,稳稳的坐在行军总管的位置上,足可见他的能力有多强。
也就是他上了年纪,锐气已经没有那么逼人了,进攻性也没有那么强了。
不然的话,去坐镇凉州这种活,就不应该派他去。
因为实在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这也就是在唐初,杰出的文臣武将多如牛毛,偶尔将一位大才小用一下,也没什么。
这要是到了唐中,或者是唐末,像是黄君汉这种大才,是会被供起来的。
第773章 放长线钓大鱼?重臣们不允许!
“黄君汉?”
李纲愣了愣,点着头道:“倒也适合……”
黄君汉的能力和资历在哪儿摆着呢,李纲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
“那就这么定了!”
李元吉一锤定音,然后派人去给刘弘基和李神符提醒,又派人去给黄君汉传令,同时又派人将程咬金召到了太极殿。
在程咬金到了以后,李元吉也没有跟程咬金寒暄,开门见山的对程咬金道:“知节啊,我准备派你去代州辅左襄邑王,你觉得如何?”
程咬金穿着一身宽大的服袍,深黑色的,他甩着袖袍还准备说一两句俏皮话,听到这话以后,直接愣住了。
李元吉呲着牙花子笑道:“怎么?你不愿意?”
程咬金看到李元吉呲起的牙花子,心头一凛,下意识的就想起了之前玄武门政变中,李元吉的凶残,后背不知不觉间浮起了一丝冷汗。
不等李元吉再问,他就毫不犹豫的点着头道:“臣……臣愿意!”
李元吉满意的点着头道:“那就好!之所以派你去辅左襄邑王,也是因为我最近得到消息,突厥和吐谷浑已经结盟,目的是为了对付我大唐。
为了避免他们突然侵犯我大唐,对我大唐造成重创,所以我们必须早做准备。
所以我才将你派到了襄邑王身边,希望你能助襄邑王一臂之力。”
程咬金听到这话,愣了又愣,然后十分滑头的缩了缩脖子,低声道:“殿下啊,如此紧要的事情,您就应该交给更有能力的人去办。
像是李世勣那个老牛鼻子,就最适合做这种事。
他之前在石州各地抵御过突厥人,又从突厥人手里收复了代州等地,对襄邑王坐镇的代州等地非常的熟悉。
让他去辅左襄邑王的话,别说是突厥和吐谷浑人结盟了,就算是跟大贺氏、西突厥一起结盟,一起侵犯我大唐,他也能将敌人挡在长城之外。”
李元吉没好气的瞪了程咬金一眼,“这么说你是不想去咯?”
程咬金赶忙陪着笑脸道:“不敢不敢,臣就是觉得此任重大,应该交给更有能力,更厉害的人去办,所以想殿下推举了一下合适的人选。”
李元吉轻哼着道:“你觉得李世勣合适,但我却觉得你合适,就要你去。你说,咱们应该听谁的呢?”
程咬金一个激灵,急忙道:“听您的!自然是听您的!”
李元吉冷哼道:“那还不回去准备?”
程咬金赶忙应允了一声,匆匆的离开了太极殿。
李纲在程咬金走远了以后,摇着头,哭笑不得的评价道:“这个滑头……”
除此之外,李纲一个字也没多说。
不是说李纲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是说李纲没资格多说,而是李纲恪守着君子之道,不会在背后随意的评论别人的好坏。
人家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只是滑头了一些,随意的用自己的想法去品评人家,说人家坏话的话,实在是有违君子之风。
李元吉就没有这方面的顾及了,毫不犹豫的评价道:“他岂止是滑头啊,他还存着二心……”
李纲苦笑着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程咬金存没存二心,那不是他能多说的。
因为事情关系到李元吉,也关系到李世民,他一个外人不方便多说。
“你一会儿传令给鸿胪寺,让他们将突厥提出的条件减半,然后兑付给突厥。”
李元吉在评价完了程咬金以后,对李纲吩咐。
李纲愕然的瞪起眼道:“还真给啊?”
在他看来,如今大唐比突厥强势,应该是大唐跟突厥索要各种贡品才对。
如今大唐在突厥的威胁下,给突厥东西,实在是不合理,而且有辱国体。
他不相信颉利真的敢伤害唐俭一行人。
李元吉澹然道:“真的给,必须得给,不给怎么引他们上钩呢?”
李纲愣了愣道:“殿下这是要勾起颉利的贪心,然后一步一步引颉利入瓮,套出更多的消息?”
李元吉点头道:“那是当然,人都是贪心的,尤其是一方势力的首领,会更贪心,只要让他尝到甜头,他就会永无止境的问我们索要东西。
只要他索要东西,唐俭就能顺利的传回更多的消息。
至于些许的东西,跟唐俭传回来的消息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在李元吉看来,能用物资换取敌国所有的消息,简直是赚的不能再赚的事情。
毕竟,突厥所索要的那些物资才值几个钱?
如果能用很少的物资将突厥的所有消息换完,并且让大唐了解清楚突厥的各种国情,以及突厥真正的实力,那大唐随后在征讨突厥的时候,也会更加的从容,损伤也会降到最低。
跟成千上万的战损比起来,些许的物资根本不算什么。
李纲略微思量了一下,大致明白了李元吉这么做的目的,当即苦笑着道:“臣就怕殿下这么做会适得其反,会将颉利养成一个贪得无厌的家伙。
最重要的是,一旦让颉利养成了用使臣威胁我们的习惯,以后我大唐的使臣再出使突厥,可就危险了。”
以后?!
只要大唐聚集起力量,摸清楚突厥的各种国情,以及突厥真正的实力和这些实力的分布,那大唐就可以挥兵北上,一举荡平突厥了。
突厥都被荡平了,哪还有什么以后?
不过,这些话李元吉不好跟李纲直接说,因为北征突厥的事情他还在谋划当中,大唐也没有聚集好力量,跟苏定方等一众武将说,能激励他们的锐气,能让他们早做准备,早早的开始推演征讨突厥的策略,跟李纲等一众文臣说,纯粹就是找刺激。
以大唐如今的国情,李纲一定会劝他三思,如果他不听,李纲还会将这件事告诉裴矩、萧瑀、陈叔达等人,让他们一起来劝戒,到时候就闹的人尽皆知了。
杨政道安插在大唐的探子也会知晓。
杨政道安插在大唐的探子都知晓了,那不就等于颉利也知晓了吗?
颉利知晓了,并且提前做出准备了,那还怎么打?
所以,在北征突厥这件事上,说什么也不能告诉李纲。
“李公放心,我自有分寸。”
李元吉当即用万金油的回答湖弄起了李纲。
李纲迟疑了一下,显然有些不好湖弄,不过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当即就起身躬身道:“那臣去给鸿胪寺传令……”
说着,李纲就出了太极殿。
次日,鸿胪寺的人就咬着牙兑付了突厥来人所讨要的所有东西。
李神通、裴矩、萧瑀、陈叔达、李神通、李孝恭、屈突通、史万宝、李靖、苏定方等一众朝堂上的文武得到消息以后,齐聚到了太极殿。
说什么也要见李元吉。
李元吉知道他们找自己是为了什么,所以躲在了武德殿没出去,并且让刘俊传话,说是自己病了。
但是李元吉低估了李神通一行人的决心。
他们在太极殿等了足足一天,没等到人之后,就闹到的武德殿。
由于有李神通带头,守在武德殿前的赵成雍也不好阻拦,就只能放他们到了武德殿前殿。
至于中殿和后殿,由于有女卷的原因,李神通也没有仗着身份擅闯。
“殿下啊,淮安王等人待在前殿,说什么也不走,臣已经劝过数次了,他们也不为所动,您还是亲自过去看看吧。”
武德殿正殿。
李元吉侧躺在坐榻上,手拿着一卷书,心不在焉的乱看。
赵成雍单膝跪在殿中,唉声叹气的说着。
李元吉放下了手里的书卷,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道:“你就没跟他们说,我这么做是有目的的?”
赵成雍苦着脸道:“说了,但是他们不听。他们还说,不管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都是不对的。”
说到此处,赵成雍欲言又止。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道:“他们还说了什么?”
赵成雍迟疑了一下道:“他们还说了一大堆不中听的话。”
李元吉道:“你只管说,我不会拿他们所说的话做文章的,他们不会埋怨你的。”
赵成雍又迟疑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的道:“他们还说,您这么做有辱国体,有辱他们,让您无论如何要收回成命,并且派人追回赏赐给突厥的东西。”
明明是被突厥敲诈勒索了,但是到了李神通等人嘴里,就成赏赐了。
虽说有点遮遮掩掩的意思,但是这么传扬出去的话,百姓还能接受。
如果说直接对百姓说大唐被突厥勒索了,那不仅李神通等一众皇亲
国戚,一众官员得炸,民间的百姓们也会炸的。
大唐可是以武立国,崇尚勇武的。
所以皇亲国戚也好,文武百官也好,以及民间的百姓也罢,都有一腔为国捐躯的热血。
他们可以为大唐生也可以为大唐死,但是坚决不会看着大唐受辱的。
所以李神通等人将这件事重新遮掩了一下,再宣扬出去,也是希望这件事的影响不要扩散出去。
也算是一片好心。
不过,他们会掩饰这件事,不代表他们就能接受这件事。
所以还得将他们说服才行。
第774章 兴师问罪?
“没想到他们对这件事的反应这么大……”
李元吉长叹了一口气,对赵成雍吩咐道:“你再去劝劝他们吧,就说我们这么做是真的有深意。”
赵成雍错愕的瞪起眼。
合着我刚才那番话都白说了?
我劝有用的话,我还用回来请你出山?
“怎么了?”
李元吉见赵成雍瞪着眼,在那里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忍不住问。
赵成雍苦着脸道:“殿下,臣已经劝过了,已经把臣能说的话都说完了,但就是劝不动啊,臣再去也是无用啊。
要不,您派其他人去试试?”
李元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我要是能派其他人去,我也不用让你去挨骂啊。”
赵成雍赶忙道:“可是臣劝了真没用啊。要不臣去殿外,找其他人试试?”
李元吉张了张嘴,最后摆了摆手长叹道:“算了,还是我去见见他们吧。他们在前殿堵着,你想出去恐怕没那么容易,就算你想办法出去了,你找来的人很有可能也会被他们说服,跟他们站在一起。”
赵成雍听到李元吉肯亲自去,当即就高兴了起来。
至于李元吉后面的话,他都没仔细听。
“殿下肯亲自出马,那再好不过了,臣这就为殿下开路。”
赵成雍快速的从地上爬起来,对着门外大声的吆喝了起来,让殿外的人尽快把通往前殿的路腾空,供李元吉通行。
李元吉翻了个白眼,找了一身暗红的服袍穿上,赶往了前殿。
到前殿的时候,就看到李神通和李纲两个人像是两尊门神一样的守在门口,在他们身后,裴矩、萧瑀等人也一脸严肃的站着,一副要公审雍王的架势。
“干什么?准备一起审问我啊?”
李元吉看到他们这副架势,没好气的问。
李神通和李纲主动迎上前,其他人也快速的跟了上来。
“臣李神通……”
“臣李纲……”
“……”
“参见殿下……”
见礼过后,李神通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殿下,您是不是答应了突厥人的讹诈,将许多铁锅、布匹给了突厥人?”
李元吉瞪了李神通一眼道:“真要审问我?”
李神通不卑不亢的仰着头道:“臣不敢!”
李元吉又瞪了李神通一眼,迈步往殿内走去。
李神通不情不愿的让开路,其他人倒是没他这么硬气,主动的让开了路。
进了殿内,在所有人坐定以后,李元吉对赵成雍摆了摆手,示意赵成雍关上门。
萧瑀曾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李元吉盯着萧瑀道:“做什么?以为我要以力压人?”
萧瑀见其他人都没动,尴尬的摇了摇头,重新坐下。
虽然他否认了李元吉的问话,可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不仅是他,殿里其他见识过玄武门政变的,在关门的那一刻,也生出了这个想法,只是其他人稳住了,就他没稳住。
李元吉也看出了有些人在赵成雍关门的时候紧张了起来,当即有些无语的解释了一句,“我之所以让赵成雍关门,是因为我接下来说的话至关重要,不能被外人所知,更不能被你们传出去。”
李神通若有所思的道:“跟您答应突厥人的讹诈有关?”
李元吉白了李神通一眼道:“那不是讹诈,是我故意给他们的。”
李神通皱起眉头道:“你为什么要故意给他们那么多东西,你不知道这样有辱我大唐的国体吗?”
李元吉瞪向李神通道:“你还听不听我接下来的话了?”
李神通语气生硬的道:“那我就好好的听听,你答应突厥人的讹诈,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话听着很刺耳,有种反讽的意思。
不过李元吉并没有在意,而是接着刚才的话茬继续道:“我希望你们在听完我的话以后,严格的保守秘密,不要传出去一个字。
如果有人传出去了,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苏定方大致猜到了一些东西,所以率先响应道:“臣发誓,臣一定不会将今日听到的传出去半个字,如违此誓,任凭殿下处置。”
其他人一看苏定方都表态了,也跟着开始表态。
李神通、裴矩、萧瑀等几个老臣虽然不情愿,但也跟着表了意态。
李元吉在所有人表完态以后,才缓缓的开口道:“既然你们已经发誓不会说出去了,那我也能跟你们说一些实话了。
我之所以答应突厥人的条件,也是为了给北征突厥做准备。
李公、裴公、萧公、叔达你们四人应该知道,在唐俭临行前,我曾教过他一种用数字传递消息的方式。
此次突厥来人所需要的那些东西的数量,就是唐俭为我传递回来的消息。
通过唐俭传递回来的消息,我和李公了解到,吐谷浑和突厥已经结盟了,其结盟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我大唐。
而突厥之所以提出用同等重的黄金换回他们的可贺敦,就是吐谷浑的要求。
吐谷浑虽然跟突厥结盟了,但他们也害怕突厥出尔反尔,拿他们做死士,亦或者吞并他们,所以想让突厥的可贺敦帮他们从中调和。
在得到这个消息以后,我已经派人去给刘弘基和襄邑王提醒,又派了程咬金去充任襄邑王的副手,还派了黄君汉去凉州坐镇。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以防不测。
但仅仅是这样的话还不够。
不论是我大唐以后抵御突厥和吐谷浑联军来犯也好,还是我大唐北征突厥也罢,这些布置都不够。
我们需要更详细,更准确的突厥的消息。
我们需要了解清楚突厥的一切、吐谷浑的一切。
唯有如此,我们在抵御突厥和吐谷浑来犯,或者征讨他们的时候,才会更容易。
答应突厥提出来的条件,给突厥铁锅、布匹等物,就是为了勾起颉利的贪心,让颉利提出更多的条件,从而让唐俭为我们传递出更多的消息。”
说到此处,李元吉看向李神通、李孝恭等一众武臣道:“你们都是沙场上的宿将,你们应该知道,了解清楚敌人的所有情况以后,打起仗来会有多顺手,多容易。”
李神通、李孝恭等人迟疑了一下,齐齐点头。
在两军对战的时候,谁更了解敌人,谁的胜算就更大,即便是兵力上有所悬殊,了解敌人的一方,也能通过各种手段去消磨敌人的兵力,又或者根据敌人的各种优缺点,制定出不利于敌人的谋略,迫使敌人用最不擅长的战法,在最不利于他们的地方跟自己作战。
所以了解清楚敌人所有的状况,对战争的帮助真的很大。
很多能力一般,却能屡获战功的武将,就是在斥候方面下了大功夫,通过斥候了解清楚了敌人的所有状况,然后对阵下药,斩获战功的。
很多能力出众,并且功勋卓着的武将,偶尔出现失误,或者重大的战损,绝大多数都是因为没了解清楚敌人的所有的状况,被敌人给打了个措手不及的。
所以,但凡是有点成就的武将,都知道了解清楚敌人所有状况的好处。
李元吉继续道:“如果我们了解清楚了突厥的一切,了解清楚了吐谷浑的一切,在征讨他们的时候,你们是不是能极大的降低战损?”
李神通、李孝恭等人几乎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是肯定的了。
都把敌人了解清楚了,根据敌人的优缺点去跟敌人打,肯定能降低战损了。
而且这个降低的幅度还会非常大。
李元吉又问道:“那么这个降低的战损如果是一万人,甚至更多的话,那你们说给突厥这些东西值不值?”
值!
很值!
太值了!
如果仅仅是用一些铁锅、布匹就能换回上万,甚至数万将士的性命的话,那简直就是赚翻了。
毕竟,大唐如今的丁口就那么多,在筛选了再筛选以后,能帮大唐征战的非常有限。
而这些有限的丁口里面,能征善战的就更少了。
所以用少量的物资去扩大大唐征讨突厥和吐谷浑时的优势,降低能征善战的将士的损耗,绝对是一件好的不能再好的事情。
李神通等人一下子就被说服了,他们不需要细细的去分析,就已经知道了大唐在这件事中的收获远远大于收获。
但李纲等人不这么认为。
李纲眼看着李神通等人轻而易举的就被说服了,赶忙道:“殿下,话虽如此,可被突厥讹诈,终究是有损……”
“损什么?什么也没损
不等李纲把话说完,李神通就挺起的胸膛大喊。
等李纲看向李神通,想要声讨李神通的时候,李神通就开始讲起了自己对这件事的新理解,“我大唐身为突厥的宗主国,在俘获了突厥十数万奴隶以后,突厥人跑过来哭诉,给突厥一些赏赐,全当是补偿,安抚一下突厥人怎么了?”
李纲被李神通这话怼的是瞠目结舌。
不带这么不要脸的,明明是被讹诈了,你怎么可以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淮安王,你也说我大唐的十数万突厥奴隶是俘获的,那我大唐为什么要给突厥补偿?难道他们侵犯我大唐,被我大唐俘虏了,充作了俘虏,是我大唐的不是不成?”
裴矩见李纲被李神通的不要脸给惊住了,忍不住开口帮腔。
第775章 嘴上没把门惹的祸!
李神通胸膛一下子挺的更高了,更不要脸的朗声道:“就算那十数万突厥奴隶是罪有应得,那我大唐将突厥的可贺敦虏来,又将人家秘密的藏起啦,玷污了人家的清名,总得给人家一些补偿吧?”
裴矩半张着嘴,同样瞪目结舌的,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萧瑀、陈叔达、王圭等一众跟李纲站在一边的文臣,一个个也目瞪口呆的,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因为李神通这话太无耻了。
李神通这话就等于是在说,大唐将突厥的皇后虏来,还将人藏起来了,有没有那个啥,都当是那个啥的,横竖得给突厥一点儿补偿,当作是飘资了。
这话让一众还要点廉耻的文臣怎么接?
你可以阻止大唐的掌权者被突厥讹诈,但你不能阻止大唐的掌权者给突厥飘资吧?!
飘完了不给钱,不论是放在哪个时期,都是会被所有人鄙视的一件事情。
“好了,既然元吉已经解释清楚了,李公和裴公等人也无话可说了,那我们就议一议征讨突厥和吐谷浑的时间,并且由谁挂帅吧!”
李神通在堵住了李纲、裴矩等一众文臣的嘴以后,大大咧咧的说着。
李神通之所以用极度无耻的话堵住了李纲等人的嘴,就是为了尽快了解清楚,并且敲定去征讨突厥和吐谷浑的时间,然后再争一争大军统帅的位置。
相比起平灭突厥和吐谷浑这种事情,大唐被讹诈了,还是大唐故意被讹诈了,简直不值一提。
更何况这种故意被讹诈对大唐,尤其是大唐军方还有极大好处。
对于一个领兵之人,尤其是能够竞争统帅的领兵之人,这种领兵去征讨邻国,还是欺负了自己国家多年的邻国的机会,实在是太重要了,谁也不愿意错过。
即便是身为郡王,要功劳已经没有用了,甚至很有可能还有害的李神通,也不愿意错过。
“对对对,既然殿下有意征讨突厥和吐谷浑,又做了一些部署,那我们身为人臣,确实应该帮助殿下商量出一个合适的出兵时间,并且挑选出领兵之人。”
史万宝第一个站出来附和李神通的话。
他一个老将,而且还是年龄相当大的老将,能征战沙场的机会已经不多了,有可能再上一次战场就再也没办法上战场了,所以对这种事比任何人都积极。
屈突通、李靖等人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屈突通怀着跟史万宝一样的心思,也想在生命的最后,将自己的一切留在他奋斗了一生的战场上。
李靖则是觉得他竞争统帅的几率比李神通、史万宝、屈突通等人都大,所以即便是他性子清冷,不合群,也不喜欢从众发表意见,此刻也忍不住开口了。
殿内的一众武将当中,也只有功劳已经达到极限,实在是没有机会再上战场的李孝恭,以经早就知道自己不会被派往征讨突厥战场上的苏定方,没有说话。
“哈哈哈,李世勣那厮也是够倒霉的,我叫他来他不来,结果错过了一桩大好事。”
史万宝在屈突通等人附和完了以后,又大笑着说了一句。
李靖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道:“安兴贵和马三宝也是,我在得到殿下答应了突厥要求的消息的时候,正在跟他们两个饮宴,我邀请他们一起来,他们说什么也不肯来,结果错过了一桩大好事啊。”
苏定方迟疑了一下,也附和了一句,“我也叫了侯君集,结果侯君集说什么也不来。”
李神通放声大笑道:“等他们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以后,恐怕得后悔一辈子。”
李神通的笑声很大,几乎是传遍了武德殿前殿,笑的也很放肆,几乎没有做任何掩饰。
可见他心里有多得意。
李元吉则在翻白眼。
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就高兴上了?
是不是有些高兴的过早了?
“咳咳……”
李元吉咳嗽了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这才不紧不慢的道:“现在商议什么时候征讨突厥和吐谷浑,又有谁挂帅,还有些为时过早……”
李纲等一众文臣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心里齐齐松了一口气。
李神通听到这话,眼珠子都瞪直了,大喊道:“早?不早了!再等下去,突厥人要的可就不是铁锅和布匹了,而是更多更贵重的东西了!”
屈突通、史万宝等人一个劲的跟着点头。
李元吉道:“我知道突厥人会越来越贪心,可正是因为他们贪心,我们才有机会获取更多的消息。我们只有了解清楚我们想知道的一切,我们在征讨突厥的时候才能用最小的力量、最低的战损,获取最大的功劳。
而这个获取消息的时间是漫长的,所以我们必须得等。”
李神通赶忙道:“等一等没关系,我们可以等,不过这跟商议征讨突厥时间的问题并不冲突,我们又不是马上要打,我们只是提前商定好时间。”
李元吉没有接李神通的话茬,自顾自的继续道:“而且,我大唐在此前跟突厥的一战中,损耗极大,不仅掏空了国库,也掏空了各地的粮仓。
所以我们必须等到国库和粮仓充盈起来以后,才能征讨突厥。
不然的话,我们的大军派出去了,很有可能因为粮草不济折在半道上。
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纲、裴矩等一众文臣听到这话以后,齐齐的点头。
他们在李元吉解释清楚了为什么心甘情愿的被突厥‘讹诈’以后,还持反对意见,就是因为李元吉说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了解突厥的情况,向突厥宣战。
他们是主持民政的,最了解大唐现在的状况,知道大唐有多少家底去跟突厥人拼,也知道大唐再跟突厥人大战一场后,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所以他们不赞成跟突厥宣战。
准确的说,他们是不赞成现在跟突厥宣战。
他们并不是赵宋的那些文臣,并不畏战,甚至有些时候,他们比武将们还渴望战争。
所以他们对战争的权衡一直都处在值不值得战的角度,而不是敢不敢战的角度。
在他们眼里,打输血亏,打赢了也没得赚的战争,那就不值得打。
打输了能小赚,打赢了会血赚的,他们会比武将们还积极。
比如说,现在大唐如果人丁兴旺,丁口在一千万户左右,国库和粮仓都是充盈的情况下,告诉他们某某处有大量的铜矿,某某处有金山银山,估计不等武将开口,他们已经拎着剑上了。
这就是大唐的文臣。
“国库不是刚有了一大笔进项,扬州的粮仓不是刚刚被填满吗?”
李神通情急之下,说出了不该说的话。
这些情况都是他通过侄儿李孝恭、女婿谢叔方了解到的。
两个人在漕运和海运上都有份子,每次分赃的时候,都能得到一笔巨款。
作为跟他们交流比较密切的叔父和老丈人,能轻易的察觉,并且猜测到由来。
李纲、裴矩、萧瑀、陈叔达、王圭等人一下子就瞪直眼了,目光齐齐落在民部尚书的身上。
民部尚书缓缓的垂下头,四处寻摸着,估计想找根绳子上吊。
无论是国库里有进项,还是扬州粮仓里有出入,都瞒不住民部,想要瞒住朝野上下的所有人,也得民部配合。
所以说民部肯定知道这件事情。
而民部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不汇报给上司,那身为上司的李纲等人,就有理由问问民部尚书是不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李元吉这一刻有掐死李神通的冲动,他闷声发大财的事情办的那么小心翼翼,办的那么周密,这一刻被李神通全毁了。
大唐有钱了,也有粮了的事情,根本不能让李纲等人知道。
因为李纲等人只要看到了国库里有钱,粮仓里有粮,就会立马筹备起许多花钱、耗粮的惠民之政。
而惠民这种事情又是永无止境的,所以有多少钱、有多少粮都不够他们耗的。
如果说这些钱、这些粮没有用途的话,那让李纲等人知道了,让他们拿去惠民,那也没什么。
偏偏,这些钱和这些粮都是有用途的。
其中一部分已经被划做推广杏庐之用,还有一部分已经被划做了战争之用,剩下的也已经被划做了推广水稻之用。
这三件事又是由他亲自推动的,不容有失。
所以这些钱、这些粮都不能动。
如今李神通说出来了,那么李纲等人肯定惦记上。
到时候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着实是一桩麻烦。
最重要的是,李纲等人把矛头已经对准民部尚书,民部尚书又是接到了他的封口令才瞒着李
纲等人的,他不想民部尚书被李纲等人折腾死的话,就不能装聋作哑,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行了,你们也别看着民部了,是我让他瞒着你们的。因为那些钱粮我另有他用。”
李元吉无奈的开口为民部尚书解围。
李神通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怏怏的闭上嘴了。
可李纲等人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昂扬了起来。
李纲率先拱手道:“敢问殿下要那么多钱粮有什么用?”
裴矩等人也跟着纷纷开口。
钱粮是怎么来的,他们没兴趣知道,他们只想让李元吉把那些钱粮吐出来,好让他们去实现他们心里的各种惠民之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