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0章 还可以这样啊?!
王圭澹澹的道:“有什么不普通的,她们成王妃、成公主了,就不是妇人了?!”
这话魏徵就没办法接了,因为王圭开始不讲理了。
魏徵重重的哼了一声,不愿意跟王圭再谈了。
王圭也乐得清静,哼着小曲开始处理起了公务。
……
武德殿正殿。
李元吉一进殿就看到杨妙言在教训李承德,一根葱白的玉指点在李承德的额头上,喋喋不休的让李承德认识谁才是大小王。
李承德在杨妙言的训斥声中咯咯咯直笑,还一个劲的向站在一边的王阮伸长胳膊,让王阮抱。
似乎杨妙言不是在训斥他,而是在夸奖他似的。
李元吉驻足听了一会儿,大致听明白了原由。
具体的责任还在他身上。
是他忙于政务,无暇照顾李承德,所以经常把李承德塞给王阮,李承德跟王阮呆久了,就把王阮当亲娘了,时时刻刻都让王阮抱着。
今天杨妙言难得有闲心跟李承德亲近亲近,就把李承德从王阮那里抱过来了,然后李承德就不乐意了,一个劲的向王阮伸胳膊,然后就有了这一幕。
“阿郎,这孩子我不想要了,你把他过继给王妹妹吧。”
杨妙言自从去杨义成面前耍了一次威风后,似乎胆子也壮了,说话都开始毫不忌讳了。
这要是搁在以前,她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
王阮听到这话,是赔罪也不是,不赔罪也不是,一时间陷入了两难。
李元吉缓缓走上前,从杨妙言手里接过了杨妙言高高递出来的儿子,伸出指头在儿子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在儿子嫌弃的皱起鼻子的时候,才对杨妙言道:“你舍得?”
杨妙言气哼哼的道:“有什么舍不得的?!这个小没良心的根本就不亲近我,还不如送人算了。”
李元吉逗弄了一下儿子,陪坐在了杨妙言身边,澹然笑道:“这话你跟我说没用,你得去给父亲说,父亲要是没意见,那我也没意见。”
开玩笑呢,把嫡系变成庶系,别说是李渊了,就算是窦氏复活也不可能答应这种事。
窦氏当年最荒唐的时候,也只是把亲生的嫡系儿子给扔了,但从没有想过给亲生的嫡系儿子弄到庶系去。
由此可见,嫡庶之间差别有多大。
不是说窦氏干不了这种事,而是在窦氏心里,庶系的那些女人,根本就不配养嫡系的子嗣。
所以即便是扔了,也不给她们养。
杨妙言没好脸色的翻了个白眼。
她又不是傻子,这种事她私底下说说还行,真要弄到了明面上,李渊非亲自拎着宝剑砍她不可,她杨氏族人都得跟着她倒霉。
虽说她们杨氏是顶尖的世家豪门,李渊不好对她们杨氏下手。
但她要是干了这种将嫡变成庶,破坏了嫡庶之间的规矩,破坏了世家豪门立身的根基,乱了李氏嫡庶血脉的事,李渊就算是发数万精兵从杨氏身上犁过去,其他的世家豪门也不会帮她们杨氏鸣不平,更不会说李渊这么做不对。
嫡庶之间的规矩,不仅仅是李氏立足的根本,也是其他世家豪门李氏的根本。
各家争夺家业,那都是嫡子在争,庶子你跑出来试试?!
玄武门政变以后,李元吉之所以能坐稳监国的位置,那也因为他是嫡出,他要是庶出的话,你再看看他能不能坐稳?
不用李渊出手,世家豪门就会先聚集在一起将他掀翻。
所以她只是嘴上说说,不是真的要这么干。
李元吉故作不知其中的轻重,还调侃她,她就很气。
不过,她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而是问起了她和李秀宁被弹劾的事情。
“阿郎,我听说今日早朝的时候,有不少人上书弹劾我和三姐,后来怎么样了,你不会真的惩罚我和三姐吧?”
杨妙言一副试探的样子问。
李元吉瞥了杨妙言一眼,一边逗弄着李承德,一边澹然道:“现在知道怕了,昨晚你去表姨母那里耍威风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
杨妙言翻了个白眼道:“我才没有怕呢,我就是怕朝廷上的那些人不肯放过我们,你又护不住我和三姐,所以不想让你为难。”
李元吉有些好笑的道:“这么说,你和三姐已经想到对策了?”
杨妙言点头道:“三姐说了,朝廷上的那些人真要是抓着不放的话,那你就将我们禁足到三清殿,让我们为母亲祈福,母亲的冥寿也快到了。”
以给窦氏祈福,庆祝冥寿的方式去三清殿夺灾嘛?!
这倒是个好办法。
毕竟,在大唐,天大地大,也没有孝道大。
遇到再大的事情,把孝道抬出来,也有躲过一劫的可能。
不过,李元吉并不打算采纳李秀宁的这个建议。
他一个男人,要是连自己最在乎的两个女人都保护不了,那他还当什么掌权者啊,直接洗洗睡了得了。
至于说为窦氏祈福,庆祝冥寿,让李建成和李世民去就行了,如果不够,再加上郑观音和长孙。
反正,窦氏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这两个儿子,让他们为窦氏祈福,那也是应该的。
至于他嘛。
他的前身不得窦氏宠爱,没得到过多少窦氏的爱,他本人又跟窦氏不熟。
厚待养育前身长大的陈善意,已经算是帮前身尽过孝道了,至于说再向窦氏去尽孝,那就算了吧。
有那个工夫,他还不如多去两仪殿内陪李渊说说话,向李渊进进孝呢。
毕竟,李渊这个当爹的是真的不错。
鲜有封建家族的大家长、一个帝国的开创者会像是李渊一样宠着、溺着儿子们的。
他在继承了前身的一切后,也得到过李渊的一些宠溺,所以向李渊尽孝那是应该的。
“祈福的事情,就让大哥和二哥去吧,不行的话再加上大嫂和二嫂,你和三姐就不用去了。至于弹劾你们的事,你们也不用担心,该解决的都已经解决了,估计就剩下一个魏徵了。”
李元吉摇着头,澹澹的说了一句。
朝堂上绝大多数的人,在今天弹劾杨妙言和李秀宁不成以后,明天就不会再弹劾了。
倒不是说弹劾这种事情还有什么时效性,而是他今天在朝堂上的文武们弹劾杨妙言和李秀宁的时候就已经表明了态度了。
他们再弹劾,那就是不识趣了。
能混到太极殿里面做官的,又有几个蠢人?
所以他们肯定都会识趣的放弃弹劾杨妙言和李秀宁。
唯一麻烦的就是魏徵。
这个是继李纲之后,又一个比较刚毅的人。
也是一殿文武中,为数不多的既聪明,又不识趣的。
所以一定会弃尔不舍的继续弹劾。
依照历史上记载,他可是拥有着逼着李世民将自己的宠物鸟闷死的战绩的。
所以想让他放弃,有点困难。
杨妙言闻言,愣愣的道:“已经快要解决了?就剩下魏徵了?”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
杨妙言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她倒不是说不想去三清殿受苦,不想去为窦氏祈福,她纯粹是不想给丈夫添麻烦,不想让丈夫夹在她和满朝文武中间难做。
如今听到丈夫不用夹在满朝文武中间了,自然放松了下来。
她放松了以后,好奇心就上来了,饶有兴致的疑问道:“那阿郎准备怎么解决魏徵?”
李元吉感慨道:“杀是杀不得……”
再怎么说魏徵也是青史上有名的千古人镜,能在他快要飘的时候及时拉住他。
而且人家又没犯什么罪,只是依照着自己的本职,做本职工作而已。
所以惩罚不得,也杀不得。
“所以呢?”
杨妙言眨着眼睛追问。
李元吉澹然一笑,豪迈的道:“所以我准备给他升官,让他去做荆州安抚大使!”
杨妙言愣愣的张开了嘴,显然是被惊到了。
李元吉看到杨妙言惊讶的小模样,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这就是做上位者的妙处,这也是处理官场上那些烦人的官员的一个小妙招。
在杀不得、也惩罚不得的情况下,帮他升官走人就是咯。
历史上,明朝的时期,江南的那些豪门大户、富商大贾,甚至官员,一旦碰到了难缠却又没办法弄死的官员的时候,就会集体凑钱帮对方升官。
大名鼎鼎的海瑞就是被这么一步一步的抬起来的。
海瑞任江浙地区淳安县县令的时候,把当地的乡绅、官吏折腾的是死去活来,当地的乡绅、官吏又弄不死他,也收拾不了他,最后就集体帮他跑官,出钱又出力,让他一下子从一个小小的县令升到了嘉兴的五品通判。
当时的许多官员还以为大名鼎鼎的清官海瑞也是个贪官,还会钻营,会跑官,结果仔细了解过了以后才知道,是江浙地区淳安县的乡绅和官吏们实在扛不住海瑞的折磨,帮海瑞跑的官。
由此可见,要解决一个对你有威胁的人,不一定要去伤害他,帮他也是一种办法。
李元吉现在就想帮魏徵。
他一个帝国的掌权者,帮魏徵升官,魏徵还不得平步青云?!
杨妙言瞪着眼睛张着嘴,愣了好久才来了一句,“还可以这样啊?!”
李元吉笑道:“你以为呢……”
只要头脑够灵活,办法要比困难多得多。
第0851章 是什么让魏徵出现了这么大的变化?
翌日,关于任命魏徵为荆州安抚大使的旨意就到了三省。
三省的萧瑀和陈叔达一看就明白了其中的意图,当即想都没想就签发了,晌午的时候,魏徵就拿到了任命他为荆州安抚大使的圣旨和相关文书。
魏徵一下子就懵了。
如果说三省没有签字的话,那他还能象征性的挣扎一下,可三省都已经签字了,那他就没有挣扎和拒绝的余地了,只能走马上任了。
御史台内。
王圭侧坐在自己的坐榻上,悄***的看着魏徵那张比锅底还要黑的脸,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
早就跟你说过别追着那两个母大虫不放了,你偏不信。
现在好了,人家背后的隐龙一出手,直接将你给弄走了。
看你还怎么追着那两个母大虫不放?
这一遭,魏徵虽说是升官了,可在王圭看来,这就是明升暗降。
毕竟,外官的品阶再高,职权再大,也没办法跟京官相提并论。
一个清贵的御史台二把手,被外调为安抚大使以后,虽说一连升了好几个等级,也拥有了比之前还要大的权柄。
可其官职和职权就束缚在地方上了,除了所安抚的地方外,其他地方的政务,纵然看不惯也不能多管。
不然的话,人家当地的官员、藩王,以及当地类似的官员,是会有意见的。
严重一点的,甚至会站出来跟你打擂。
所以魏徵看似被升了官,赏了权,可实际上到了地方以后,就只能管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其他地方的政务他根本没办法插手。
这和他现在所拥有的御史台的职权有着天壤之别。
他在御史台期间,想弹劾谁就弹劾谁,看谁施政不顺眼就可以立马上书,上至王公,下至坊丁小吏,只要他看不过眼,都能参奏一本。
脾气上来了,甚至能跟对方顶着干,将对方拉下马。
他去了地方上可就没这种权柄了,除了能弹劾弹劾临近荆州的几个地方的官员,以及左近的上级和所属的下级外,其他的官员他都不能弹劾,更不好跟人家对着干,将人家拉下马。
因为他到了地方上以后,就不是御史了,再行御史台的职权,别说地方上的官员了,御史台的官员们都会有意见的。
如果说他是一个武臣的话,那到地方上去做封疆大吏,那绝对是大赚特赚,因为大唐地方上的武臣,拥有相当大的自***,还有通兵权,在地方上的自由度远比在京城要高。
可他偏偏是个文臣,去了地方上以后,虽然担着安抚大使的名头,可真要是跟地方上的都督府大都督府、藩王府起了冲突,人家以各种名义为难他,他也没脾气。
所以他这个荆州安抚大使看似即将威临荆州,实际上去了荆州以后,有的是人制约他。
说他是去荆州坐牢也不夸张。
毕竟,裴矩也在荆州。
他去了荆州以后,还能跟裴矩对着干?
裴矩要拿捏他,折腾他,他还能拒绝?
李纲乞骸骨以后,裴矩就成了文臣中的第一人,虽然裴矩没有宰相之名,可他行使宰相之权,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魏徵纵然是官升了好几级,跟裴矩也差了好几个档次。
裴矩要折腾他,他只能默默的受着。
“雍王这是什么意思?公器私用吗?”
魏徵黑着脸,拍着身边的桉几愤怒的质问。
王圭幽幽的笑道:“饭可以多吃,但话可不能乱说。雍王殿下这可是赏识你,提携你,你去了荆州以后,要是能立下什么大功,回来以后就可以跟唐俭他们角逐六部尚书之职。
这可比你现在正五品上的御史中丞要高好几个品级。”
魏徵愤恨的盯着王圭道:“他怀的什么心思给我升的官,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王圭不以为意的笑道:“他能怀什么心思?他无非就是看重你的才能,想提携你,然后委以重任。除此之外,我看不出他还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魏徵恶狠狠的瞪着王圭道:“你这是踹着明白装湖涂!”
王圭好笑的道:“我就算不踹着明白装湖涂,你又能如何?如果仅仅是雍王殿下的旨意,那你还能拒绝,可如今三省的两位宰辅也认可了雍王殿下的旨意,你还有拒绝的余地?”
魏徵拍桉怒道:“他们这是助纣为虐!”
王圭脸色微微一变,提醒道:“魏玄成,你有意见归有意见,但不能胡说八道!”
三省的萧瑀和陈叔达如今算得上是他们所有文臣名义上的领袖,指着萧瑀和陈叔达是在助纣为虐,那就是在指责所有文臣队伍。
其他文臣知道了是会有意见的。
毕竟,任何一个团体都讲究一个什么样的将军领什么样的兵。
如果萧瑀和陈叔达这两个领袖是在助纣为虐的话,那他们其他人岂不是也在助纣为虐?
那些不在乎名声的文臣,可能不会在意这种话。
可那些在乎名声的,会因为这种话跟御史台拼命的。
魏徵咬着牙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王圭收起了已经僵硬的笑脸,冷澹的道:“这种实话可不兴说!”
魏徵听出来了王圭不愿意再跟他谈论这件事了,当即也没有再自讨没趣,只是愤恨的坐下,开始提笔挥毫。
三天以后。
在魏徵带着几个老仆,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以及安抚大使所配的一队兵马离开了长安城以后,一份奏疏摆在了李元吉的桉头。
李元吉简单的看了几眼以后,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魏玄成在奏疏里说什么了?”
萧瑀略微伸了伸脖子,好奇的问。
魏徵在接到升官旨意的当天,在御史台衙门里跟王圭吵了一架的事情,已经众所皆知了。
所有人都知道魏徵对这件事十分不满。
所以魏徵临走之前递的奏疏上,必然没好话。
李元吉瞥了萧瑀一眼,澹然笑道:“没什么,就是提醒我以后别再放纵王妃和我三姐去欺凌弱小了。”
萧瑀将信将疑的道:“真是如此?”
萧瑀不信。
因为这完全不符合魏徵的脾性。
以魏徵的性子,在碰了这么个硬钉子以后,肯定会“仗义执言”一番,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李元吉好笑的道:“这还不够吗?”
萧瑀愣了愣,干巴巴的笑了笑没说话。
指责掌权者纵容妻姐,指责雍王妃和平阳公主欺凌弱小,确实已经够了。
毕竟,以上的三位,一个掌着大唐的权柄,一个的丈夫掌着大唐的权柄,一个的弟弟掌着大唐的权柄。
光是指责这三个人的不是,就已经够分量了。
李元吉见萧瑀被自己湖弄过去了,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魏徵的奏疏暗暗的收了起来。
魏徵在奏疏中的说辞,可远远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魏徵在奏疏中指责他公器私用,是取祸之道,纵容妻姐欺凌弱小,乃昏君之兆,跟宰辅们沆瀣一气,乃亡国之举。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魏徵所说的没有一句是错的。
因为公器私用也好,纵容妻姐欺凌弱小也好,跟宰辅们沆瀣一气也罢,都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魏徵发现了问题,指出了问题,没什么错。
但站在他个人的角度上看,魏徵就有点太过分了,指责他指责的有点过火了。
不过他并不是什么不明是非之人,所以即便是觉得魏徵有点过火了,只要魏徵没错,他也可以不在意。
这倒不是说他有什么受虐倾向,而是一个国家,必须有不同的声音才行。
如果只有一个声音,只按照一个人的想法往下走的话,就很容易陷入极端。
他不认为他比所有人都聪明,他也不认为他所作的一切都适合大唐,都能让大唐不断的发展壮大,所以必须有一个人时时的在他身边提醒他,他哪一桩事没作对,哪一桩事做的不适合大唐。
如此,他才能带领着大唐走上更加繁荣昌盛的方向。
所以,魏徵弹劾他的言论,他都可以不计较。
他之所以帮魏徵遮掩,是因为魏徵在弹劾他的同时,还弹劾了萧瑀和陈叔达,指责萧瑀和陈叔达跟他沆瀣一气。
这要是被萧瑀和陈叔达知道了,能饶得了他魏徵?
萧瑀和陈叔达再怎么说也是宰相,文官之首,一个他们的下级指责他们,他们肚子里即便是能撑船,也会出手教训一二。
而如今魏徵已经不是御史了,萧瑀和陈叔达真的要针对他,他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这才是他帮魏徵遮掩的真正目的。
他可不希望魏徵这么没遮拦的,还没混到千古人镜的地步,就被萧瑀和陈叔达给折腾死了。
在暗中收起了魏徵的奏疏以后,李元吉狐疑的问萧瑀,“我记得魏徵以前似乎不是这样的?”
魏徵在东宫充任洗马的时候,可不是这种没遮拦的样子。
相反,他非常懂得变通,也非常会跟人打交道,还智计百出,完全不是现在这副样子。
所以是什么让魏徵出现了这么大的变化呢?
李元吉很想知道!
第0852章 四处都缺人的大唐!
萧瑀在翻看奏疏之余,想都没想就来了一句,“可能是他觉得殿下您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他这种臣子吧?!”
萧瑀的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
他也说不准为何魏徵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不过,他的意思李元吉明白了。
也就是说,掌权者身边需要什么样的臣子,缺什么样的臣子,魏徵就能变成什么样子的臣子。
如果萧瑀所说的是真的的话,那魏徵就厉害啦。
历史上不乏在为官途中出现了重大转变的臣子。
但绝大多数都是由好变坏,由忠变奸。
比如宋朝的大奸臣丁谓,比如明朝的大奸臣严嵩。
他们在刚出仕的时候,都立志做一个大忠臣,做一个对国家、对百姓有用的人。
在经历了官场上的毒打以后,才发生了转变,变成了大奸大恶之徒。
而魏徵的转变跟他们完全不一样,虽然也在变,而且变的还挺快的,可魏徵不管怎么变,都在能臣的圈子里打转。
他在前隋做官的时候,能成为地方上的名吏,在李建成身边做官的时候,又能成为李建成的心腹幕僚,如今归顺了雍王府,又能成为刚毅的铁面御史。
就像是一个人形的玉如意一样,能随着使用者的需要,随意的转化为各种形态。
他所拥有的能耐,恐怕不仅仅只有善书吏、善谋略、善秉笔直言,他恐怕还有其他的能耐。
这要是能全部挖掘出来,能发挥的能量恐怕比历史上还要大。
“那就召任瑰回京,召冯盎进京觐见,让他兼任交州安抚大使,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能依照我的需要,变成任意的样子。”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开口。
魏徵既然还有其他能耐,能随着使用者的心意随意的转换,那就给他加加担子,看看他能不能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
召任瑰回京,本来就是商量好的事情。
有裴矩和马周在岳州,能接替任瑰完成任瑰剩下的工作。
有裴矩和马周在岳州坐镇,荆州的安抚事宜也不需要魏徵多操心。
所以将交州这个麻烦抛给他,应该能试出他的一些能力。
要知道,交州如今不仅仅是大唐发配囚犯的地方,也不仅仅是百蛮盘踞、盛行的地方,还是大唐为数不多的真正掌握着地方上独裁大权的冯盎所占据的地方。
目前,大唐所有在地方上有独裁大权的封疆大吏中,除了藩王以外,绝大多数不是被消灭了,就是被收编了,只剩下了安兴贵和冯盎两个人。
安兴贵眼看着也要被收编了,只剩下的冯盎还在一枝独秀。
而大唐又有很多处死、逼反地方上有独裁大权的封疆大吏的例子。
所以冯盎在接到了进京觐见的旨意的时候,有很大的几率会拒绝。
如何说服冯盎放下警戒,入京觐见,如何在百蛮盘踞、冯盎独裁的交州去做安抚工作,都需要魏徵去办。
一个办不好可能就会引起冯盎的反叛,以及百蛮的动乱。
而无论是冯盎叛出了大唐,还是百蛮因为魏徵聚在一起作乱,魏徵都要承担巨大的责任,即便是不被杀头,也会被一贬到底,发配到边陲去为官。
所以,这很考验魏徵的能力,也会给魏徵极大的压力。
萧瑀听到这话以后,愣愣的瞪大了眼。
我只是随口一说,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召冯盎觐见,安抚交州百官,以及盘踞在交州各处的百蛮,这是需要朝野上下群策群力才能办成的事,全部交给魏徵一个人去办,这不是要魏徵去死吗?
“咕都……”
萧瑀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有些磕巴的道:“殿……殿下,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百蛮啊,在西南盘踞了成千上百年,从春秋战国起就开始被安抚、被收复,可时至今日,西南依旧是以百蛮为尊。
虽说在此期间,百蛮所建立的各种势力换了一茬又一茬,可真正主宰那片地方的,还是一样的血脉。
所以要安抚他们,得耗费极大的毅力,极多的时间才行。
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李元吉瞥着萧瑀澹然笑道:“我只是让他去做,又没说一定要让他做成,你担心什么?”
他又不是不了解交州那片地方的历史,知道安抚百蛮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要求魏徵一定要完成安抚百蛮的工作。
他只是让魏徵去打一个前战,只想看看魏徵能做到什么地步,然后以此来为以后彻底的将交州纳入王化做准备,顺便测试一下魏徵的极限在哪里而已。
萧瑀听到这话,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又苦笑着道:“就怕他还没来得及去安抚交州,冯盎就先把他给斩了。”
大唐上下对冯盎的了解不多,对冯氏的了解最多也就追朔到冼夫人,还有被当成质子送到长安城的冯智戴。
冯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不顾自身的安危到长安城觐见,会不会放开交州任由大唐去改变,谁也不知道。
毕竟,大唐的皇帝陛下李渊杀降杀的实在是太多了,王世充、窦建德、李子通等人的亡魂这会儿还没有彻底安宁呢,冯盎在看到了这些前辈的结局以后,有很大的几率会拒绝朝廷的邀请。
冯盎如今对交州的控制权非常高,冯氏几代人已经彻底在交州落地生根,冯盎俨然已经成了交州的土皇帝。
冯盎有很大的几率不会把这一片经营了好几代人的基业放开。
而大唐要去征讨冯盎,并没有那么容易。
要克服的困难非常多。
最大的困难就是大唐现有的精兵都适应不了交州恶劣的气候。
所以在大唐没有克服这些困难之前,冯盎一旦对上了大唐,会有很大的胜算。
这也是冯盎能拒绝大唐的底气所在。
面对萧瑀的担忧,李元吉底气十足的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冯盎绝对不会伤害魏徵的。”
历史上,冯盎和李世民之间的关系远远没有他现在和冯盎这么融洽,冯盎尚且跑到长安城见李世民了,如今他都将冯盎绑上他的利益战船了,冯盎又怎么可能会拒绝他的召见呢。
至于说杀魏徵,那就更不可能了。
冯盎都要跑来长安城觐见了,他杀魏徵做什么?
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他是脑袋被驴踢了吗?
萧瑀不明白李元吉的底气所在,仍旧担忧的道:“但愿魏玄成吉人自有天象吧。”
李元吉失笑道:“你有时间关心魏徵的安危,还不如多关心关心李道立提出的事情。”
李道立已经到新罗数月了,已经跟新罗王金白净商量好了筑城的地址,并且已经开始筑城了。
新城的规模差不多有一个小县的县城那么大,能容得下十数万人。
李道立带过去的人只有数千,金白净给的民夫倒是充足,但是匠人不多,能工巧匠几乎没有,而李道立带过去的能工巧匠又被他派去筑造码头了,所以筑造新城急缺匠人,也缺填满它的人。
李道立看不上新罗人,还想让新城的人纯粹一些,所以写信让朝廷支援一千多匠人,以及各行业有的商贾、商贩万人。
虽说李道立过去的时候,已经招揽了不少小门小户出来的商贾,并且让他们出了不少填满新城的人。
可那些小门小户出的商贾,也是做大生意的。
像是做各种吃食、做各种日常用具、做各种娱乐行业的,少之又少。
李道立又不想将新城全交给那些小门小户出来的商贾,所以这些日常所需的商贾、商贩,李道立希望朝廷帮他找。
最好全是没背景,并且在大唐活不下去,可以举家迁往新罗的。
而这一项工作,李元吉不可能亲自去操办,所以就落到了萧瑀身上。
反正最近萧瑀也是闲着,朝堂上的大事他都参与,但很少做决策,所以一直都是陈叔达在忙。
所以将这项工作交给萧瑀最合适。
萧瑀听到这话,一张脸瞬间变成了苦瓜脸。
虽说去年大唐的人口得到了一个极大的增长,可其中一大部分都是未满一岁的幼童,剩下的那些从世家豪门中解救的隐户,以及从山林里招抚出的逃户,还不够各个地方分呢,就更别提给新罗供应人了。
李道立对人手还有要求,要各行各业的小商小贩。
如此一来就更难供应了。
“殿下,您就饶了臣吧,现在各地都需要人手,臣实在是凑不齐高平王所需的人手。”
萧瑀苦笑着讨饶。
他不是为了推脱李道立的奏请故意
这么说,而是说的实话。
现在大唐各地确实都缺人,河北道缺人,缺大把的男人,荆州也缺人,缺大把种植水稻的劳力,工部也缺人,缺大把修筑官道的劳力,漕运衙门上也缺人,缺大把疏通漕运和筑造码头的劳力,新收复的数州也缺人,缺填满这些地方的人。
如今各道、各州、各县大牢里的人都被清空了,一些刚犯了罪的,都走不到发配这个流程,就被河北道、荆州、工部、漕运衙门、新收复的数州给抢走了。
现在,各地大牢里的罪犯已经不是什么人嫌狗厌的家伙们了,而是香饽饽了。
只要不是犯了杀头的大罪,各地都抢着要。
一些身份地位高,或者有背景的,甚至跨道、跨州,托关系要人。
一些身份地位低,没什么背景的,甚至都开始偷偷摸摸的买人了。
据说,现在抓住一个突厥人,或者一个梁国人,送到薛收所在的州衙门,能得三贯钱,十亩地,外加一头羊。
韩良更过分,已经托关系去走苏尼失、突地稽、踏实力部叶护的门路了,目的就是为了购买他们手里的俘虏。
可以说,在朝廷将从边市、漕运、海运上所获的大把利润撒下去以后,一个个都不做人了,变着花样的在充实劳动力,充实地方。
所以现在在大唐很多地方,你要钱,人家会痛快的给你,但你说你要人,很有可能被乱棍打出去。
所以李道立奏请的事情,即便是交到萧瑀这个宰相手里,也不好办。
倒不是说他真的凑不出这么些人,而是他一旦凑出了这些人给李道立送去,那其他人的请托很快就到了。
一些有亲戚关系,或者有利益往来的,他根本没办法拒绝。
一两万人他还能想想办法,可这个数字变成了数万人,甚至十数万人,甚至更多的时候,那就算把他卖了,也凑不齐。
第0853章 冯氏必兴
李元吉也知道眼下大唐各处都需要人,萧瑀也有难处,但在新罗筑城,关系到大唐以后经略半岛的战略,所以不好办也得办。
“这样,我也不为难你,你帮他凑七八成人手就行了,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萧瑀听到这话就知道他不答应不行了,当即不情不愿的点头答应了下来。
随后,李元吉也没有跟萧瑀多说什么,在萧瑀处理完了分到他手里的奏疏以后,就让萧瑀去了舍人院,草拟召冯盎进京觐见,加封魏徵为交州安抚大使的诏书了。
诏书草拟好以后,舍人院的中书舍人特地把诏书送到了太极殿请李元吉一观。
李元吉大致看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当即加盖了印玺,让人送去了三省。
像是召冯盎这种封疆大吏入朝觐见的诏书,以及加魏徵为交州安抚大使的诏书,不是说加盖一个皇帝印玺就行的,还得送到三省,由三省留档,并且加盖了三省的印玺以后,才算是正式的成立。
成立以后,诏书也不是直接由李元吉发出去的,而是由三省转给礼部,由礼部派遣相应的官员充作天使,去宣读诏书。
所以像影视剧中那种动不动由宦官传旨的事情,在大唐是很少见的。
一般只有皇帝的中旨、太后,皇后的懿旨,以及勉励官员的圣旨,才是由宦官去传旨的。
其他的旨意还轮不到宦官,礼部有一大批人是专门干这个的。
一些比较重要的旨意,甚至会有重臣去传达。
宦官虽说是天子近臣,可再近也只是个家仆而已,哪能跟朝堂上的重臣相提并论?
虽说重臣们也是天子的家仆,可人家这个家仆比宦官高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远不是宦官能比的。
在召冯盎觐见的诏书传出去以后,李元吉就召来了冯智戴,大致将召冯盎入京觐见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让他跟他老子通个气,免得弄出什么误会。
虽说李元吉已经肯定此事十拿九稳,但该通的气还是要通的。
不然要是闹出了什么误会,那就不好收场了。
冯智戴自从搭上了雍王府的线,如今不仅在一众兄弟中混的风生水起的,在长安城里也是如此,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可以任由尹阿鼠欺辱的小角色了。
所以他现在遇事已经不会再畏畏缩缩,可可怜怜了,反而多了一些男子汉气概。
知道了此事以后,略作了思量,就拍着胸脯答应下来了。
如今朝廷和他们冯氏的关系早就今非昔比了,他搭上了雍王府这条线,借着雍王府的庇佑在长安城里站稳了脚跟,又帮着雍王府沟通他们冯氏,借着海运大肆敛财。
如今他们冯氏不仅已经绑在了雍王府的战船上了,还跟雍王府是利益共同体。
他不认为李元吉会伤害他父亲,也不认为他父亲会拒绝李元吉的召见。
毕竟,在他父亲不搞事情,又帮着李元吉发财,还为李氏的大唐出人出钱又出力的情况下,李元吉是没理由伤害他父亲的。
而他父亲在他来长安城做质子的时候就告诉过他,有朝一日,朝廷必会召他入京觐见。
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毕竟,有赵佗这个前车之鉴在,任何一个王朝的任何一位皇帝都不可能容忍他们冯氏在交州做土皇帝。
所以在他们冯氏投靠了大唐以后,大唐的掌权者迟早会找他进京觐见,一起商议以后经略西南的事情。
而他们冯氏扎根于西南,已经三代人了,早就在西南站稳脚跟了。
朝廷要经略西南就离不开冯氏的帮助,所以只要他们冯氏不搞事情,不跟朝廷唱反调,朝廷也不会对他们冯氏下手的。
所以,他父亲说了,朝廷一旦有召他入京的意思,就让他痛痛快快的答应了。
如今李元吉所说的事情,真按他父亲说的来了,李元吉又不会伤害他父亲,甚至还愿意给他父亲提前通个气,释放一些善意。
他自然没什么好拒绝的。
衡量好利弊以后,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李元吉对冯智戴的反应很满意,冯智戴能答应此事,那就说明他父亲对入京觐见这种事情并不抵触,不然的话,冯智戴也不可能答应这种事。
这对他、对大唐、对冯氏而言都是一桩好事。
这证明了他不用用太强用的手段去从冯氏手里收回交州。
也证明了在经略西南、收回交州的掌控权,以及辐射影响林邑等诸国的事情上,冯氏是会配合他,配合大唐的。
有冯氏这个地头蛇配合他经略西南,经略交州,辐射影响林邑,那么以后他想在西南做点什么,也会容易一些。
而他向来不是一个吃独食的人,在得到了冯氏提供的便利以后,肯定会给冯氏一些好处。
像是大唐到交州、到林邑、以及到林邑以外其他地方的海运,肯定会有冯氏一席之地。
冯氏只要吃上海运这条红利,并且不造不作的一直吃下去,那么他敢保证,冯氏以后绝对不会落得跟历史上一样的下场,说不定会成为西南第一豪门,或者第一世家也说不定。
要是冯氏在这个过程中,去西南外的诸岛上再造乾坤。
那么说不定以后诸岛上会有一个以冯氏为主的小封国也说不定。
毕竟,后世西南诸国,以及西南诸国外的那些岛屿上,哪个没有汉家苗裔?
虽说人家已经不愿意认祖归宗了,甚至对祖宗还有诸多不敬,但他们再怎么作,也改变不了他们是汉家苗裔的事实。
虽说汉人不像是欧洲人那样四处播种,四处立国,但后世亚洲绝大多数黑头发、黄皮肤的人,哪个不是在吸收了汉人血脉,以及汉人文化以后才得以延续下去的?
没有汉人血脉和汉人文化做支撑,指望他们自己去延续血脉、创造文化,他们估计仍旧在刀耕火种,过着野人般的生活。
所以冯氏真要是以后能付出点代价经略西南外诸岛的话,肯定有机会成为一国的王室。
毕竟,如今西南外诸岛上还处在半蛮荒状态。
西南诸夷也是得益于赵佗,才得以开化。
冯氏带着成建制的军队,以及比他们先进不知道多少倍的文化去开荒,那都是降维打击。
建国那都是正常操作,不建国那才是有问题呢。
不过,这都是冯氏以后该操心的事情,跟他李元吉没有太大的关系。
他现在只想要冯氏向他低头,并且配合他开发、经略西南。
只要冯氏不跟他对着干,并且配合他开发西南,他绝对不会对冯氏施以重兵。
“殿下,苏定方那边来信了,颉利和苏尼失又开战了?”
时间一晃进入了二月,在冯智戴尚且还没有跟冯盎通完气,任瑰还没有回京的时候,结束了冬眠的突厥人从草窝子里爬出来,再次开战了。
苏定方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立马通报了长安,陈叔达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也赶到了太极殿禀报。
太极殿的地火龙仍旧在烧,即便是外面已经开始草长莺飞了,依然没有熄灭。
李元吉穿着一身单薄的薄衫坐在坐榻上,听到陈叔达这话以后,神情不变的点了点头道:“让苏定方继续盯着,有什么异动及时向我们上奏。”
陈叔达躬身道:“臣遵命,不过依照苏定方奏疏中的内容看,颉利和苏尼失的战事似乎已经出现了移动。”
李元吉愣了一下,让陈叔达把奏疏递上来瞧瞧。
这种事苏定方没有直接给他密信,而是选择以奏疏的形式上奏到了三省,那就说明苏定方还不敢肯定他对局势的判断,还在观察,所以不好给他递密信,说那些还没有发生,只是有那么点不太明确的端基的事情。
陈叔达在递上奏疏的同时,沉声道:“依照苏定方在奏疏中所说,颉利方似乎得到了什么助力,在开春以后就压着苏尼失打。
目前苏尼失已经丢失了两片重要的草场,折损了近万的兵马,以及四五万的族人。”
在陈叔达说话的时候,李元吉已经快速的翻看完了苏定方递上来的奏疏,略作沉吟以后,盯着陈叔达道:“从苏定方的奏疏看,目前只是存疑,并没有发现有谁支持颉利的痕迹,但颉利麾下兵马所发挥出来的实力确实不正常。
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疑点。
你怎么看?”
如果说颉利有碾压苏尼失的实力的话,那他不可能等到现在才开始发难,以他的性子,恐怕早就全军出击,将苏尼失按在地上打了。
所以颉利去岁的时候还跟苏尼失打的旗鼓相当,今年一开春就压着苏尼失打,打的苏尼失屡屡吃瘪,明显不正常。
陈叔达迟疑了一下道:“臣刚才在
三省的时候,跟萧公谈过此事,萧公的意思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元吉点点头道:“也就是说,这里面确实有猫腻,颉利确实得到了什么助力?”
陈叔达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特地点明萧瑀的看法,却没说他自己的看法,那就说明他的看法跟萧瑀是一致的。
“统叶护?”
第0854章 战术顾问来一打?
李元吉澹澹的问。
目前颉利周边,能助力颉利的只有***,一股是西突厥,一股是吐谷浑,还有一股就是大唐。
而吐谷浑早已加入了颉利和苏尼失的战事中,选择了支持颉利,大唐又没有派兵去支持颉利,所以能在这个时候派兵支持颉利的只有西突厥。
陈叔达听到这话,重重的点头道:“臣和萧公也是这么想的……”
李元吉皮笑肉不笑的呵呵着道:“我记得统叶护和颉利的关系并不融洽,颉利是拿什么说服统叶护派兵助他的呢?”
陈叔达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这个不止李元吉好奇,他和萧瑀也一样好奇。
毕竟,统叶护和颉利之间的关系可比寻常人看到的还要差,可以说是老死不相往来,甚至还有一点敌对关系。
如今突然握手言和,一起对付起了苏尼失,这里面要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那就怪了。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特别值得大唐关注的问题。
统叶护和颉利敌对也好,交好也罢,只要他们不一起来侵犯大唐,大唐就暂时不用理会他们之间的关系。
大唐现在最需要关注的问题就是,如何让颉利和苏尼失继续按照大唐的意思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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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叔达疑问道:“眼下颉利得到了统叶护的相助,苏尼失即便是有突地稽和踏实力部相助也及及可危,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是让苏定方直接下场去助力苏尼失,还是想办法再引一些其他的势力参与进来?
不过,依照目前北方的势力划分来看,除了大唐以外,已经没什么势力可以加入到这场战争中去了。
吐谷浑、西突厥、梁国、大贺氏、突地稽、踏实力部都纷纷下场了。
剩下的大势力就只有吐蕃和大唐了,而吐蕃如今还处在统一战争当中,即便是让他们去帮忙,他们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更重要的是,即便是他们有心帮忙,也鞭长莫及。
因为他们跟苏尼失部之间还隔着颉利部、一整个吐谷浑,以及大唐的一角。
他们要想去帮苏尼失,得借到大唐,并且绕一大圈才能出现在苏尼失部所在的地方。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拉高句丽和百济下水呢。
至少他们去驰援苏尼失,不用那么麻烦。
不过,高句丽也好、百济也罢,如今都苟得很。
除了想互相吞并,顺便吞并新罗外,并没有兵出半岛的心思。
所以想引他们出来去驰援苏尼失,几乎不可能。
前隋三征高句丽虽然败了,但并不代表高句丽的兵马可以从半岛上出来,在大唐的边陲上晃荡。
前隋三征高句丽,输是输在了气候上、地形上。
真要是在本土上作战,前隋都不需要大肆兴兵,一个罗艺就能把高句丽按在地上摩擦。
现在也一样,高句丽的兵马敢出现在大唐边陲上,突地稽和塔实力部都能调过头去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所以他们根本不敢出半岛,更不敢在大唐的边陲上晃荡。
所以,苏尼失现在所面对的困局,只有大唐能解。
而大唐如果希望苏尼失继续跟颉利打下去的话,就必须出手帮苏尼失解围。
李元吉沉吟了许久道:“暂时解除襄邑郡王李神符巡抚关城的一应职位,由殷开山暂代,命苏定方跟苏尼失接洽,由襄邑郡王李神符去暗中指挥苏尼失部兵马。
顺便召李世勣觐见。”
仅仅是李神符一个人去给苏尼失做战术顾问的话,未必能应付得了颉利的攻伐。
毕竟,李神符虽说是皇族中少有的能打的人,但勉勉强强也就在前五之列而已,比李道宗、李神通还差了点,比李孝恭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比李世民嘛,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所以必须给李神符派遣一个强有力的助手才行。
如此才能确保大唐在给苏尼失派遣了战术顾问以后,苏尼失能在颉利的攻伐下站稳脚跟。
事实上,这种事其实派李世勣一个人去就够了,毕竟,李世勣是大唐数得着的统帅型人才之一,他去了苏尼失部以后,纵然不能帮苏尼失反败为胜,也能让苏尼失稳住目前的局势。
只不过,李世勣这个人心思不够纯,说他忠心耿耿的效忠着大唐那就是一个笑话。
他也是大唐一众人杰中,李元吉唯一看不准,并且不好评价的人。
历史上对他的记载也是这般,虽然都是在说他好话,可是从他的履历看,他根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所以对他,李元吉有所提防。
这也是一直以来李元吉不亲近他,不重用他,不将他引为心腹的原因所在。
所以,李元吉也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出去,必须派个人盯着他,或者镇着他。
陈叔达听到这话,错愕的瞪大了眼。
还带这样的?
李元吉看出了陈叔达心中的疑惑,觉得有些好笑,派遣战术顾问这种事,在后世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在大唐却是少有,甚至没有的创举。
陈叔达不理解,不敢相信,也在情理之中。
“我想帮苏尼失维持住局势,却又不想我大唐的将士们亲自下场,就只能这样咯。”
李元吉笑着说。
在他看来,帮别人家打仗不是什么大事,但不能做赔本的买卖。
如今大唐只是军事援助苏尼失就已经赔本了,又怎么可能派遣自己的将士,去舍生忘死的守卫苏尼失的江山呢?
这又不是后世的半岛之战,国家羸弱,必须将背后支持着半岛的强敌抵御在国门之外。
现在大唐可是强国,随着时间的推移,还会越来越强。
纵然是四邻全部加起来,一起跟大唐为敌,大唐也能与之一战,那大唐就没必要做赔本的买卖。
陈叔达仍旧有些不理解的道:“这能行吗?苏尼是能答应?”
李元吉呵呵笑道:“能不能行重要吗?苏尼是有拒绝的余地吗?”
就目前突厥的局势,苏尼失是靠着大唐才在突厥站稳脚跟的。
如今颉利得到了一大助力,苏尼失及及可危,苏尼失唯有借助大唐的力量才能挺下去,所以他根本没得选。
陈叔达会意,哭笑不得的道:“如此说来,殿下是吃定苏尼失了?”
李元吉会心一笑。
只要苏尼失想活命,只要苏尼失还想挣扎,那么他就注定了一定会被大唐所掌控,会被大唐所左右。
“事不宜迟,臣这就去办。”
陈叔达说着,躬身一礼退出了太极殿。
在陈叔达走后没多久,李世勣得到传唤,穿着一身宽大的服袍出现在了太极殿。
到了殿内以后,李世勣恭恭敬敬的施礼道:“臣李世勣参见殿下!”
李世勣人生的不赖,虽然已经过了风华正茂的年纪,可卖相依然好看。
看着就像是一个成熟稳重、十分可靠的人。
不了解他的人很容易被他的外表所迷惑。
不过,李元吉不会被他的外表所迷惑,因为李元吉对他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不仅了解他的现在,也了解他的以后。
一个从李渊在位时期,一直到李治和武则天双盛临朝时期,都一直深受重用,并且身份地位一直在上涨的人。
要说他是一个和外表一样简单,一样让人信服的人,鬼都不信。
要知道,初唐那么多人杰,唯有他一个人在经历了李渊、李世民、李治、武则天四位皇帝变迁以后,依旧稳如泰山,身份地位还随着皇位的变迁在不断的上涨。
老辣如裴寂、狡猾如长孙无忌、机变如程咬金,都在这四位皇帝的变迁中遭了罪、吃了憋。
更别提其他人了。
所以他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必须慎重对待。
“李爱卿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李元吉脸上带着虚假的笑容,请李世勣坐下。
李世勣道谢以后,稳稳的落座,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没有任何的不适,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就像是来太极殿赴宴一样,看着很轻松、很自然。
李元吉也没有跟李世勣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的向李世勣道明了请他来的来意。
跟李世勣这种聪明到不像话的人,没什么好卖关子的。
因为你的关子卖的好了,不一定会获得人家的称赞,卖的差了,反倒会遭到人家内心的鄙夷。
所以还不如什么关子也不卖,有什么说什么。
身为掌权者,这么做事,至少占着一个光明正大。
任凭对方有多狡猾、多聪明,在光明正大这四个字下,也不好耍太多的心机。
李世勣在听完李元吉一席话后,饶是他城府极深,也露出了一脸的错愕,“这……可行吗?”
战术顾问这种事情,他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过。
虽然他也曾帮助别人微操过战事,可那都是给同僚帮忙,给同僚做参谋。
如今让他给一个有可能成为大唐敌人的势力做参谋,他实在理解不了。
李元吉笑道:“为什么不行?昔日先秦的谋士,奔走于六国游说,干的不就是这种事吗?”
战术顾问这个职位,可不是国外人首创,老祖宗早就干过这种事了,并且干了两千多年了。
只是这一类的人有被叫谋士的,有被称之为纵横家的,也有被称之为门客的,干的事情一样,称呼不一样。
而在不同称呼下,还会干其他的事情,所以没人将这个职位单独提熘出来,给起个名字而已。
如今李元吉将它单独提熘出来了,虽然新颖,也容易让人目瞪口呆,但并不是不能理解。
李世勣一听就理解了,然后一脸的苦笑,“殿下,您让臣去帮襄邑王出谋划策,臣肯定不会拒绝,因为那是帮自己人。
可是您让臣去帮苏尼失出谋划策,臣实在是难以答应啊。
臣可不希望教会了苏尼失如何打仗,让他反过来对付我大唐。”
简而言之,就是怕教会了徒弟,徒弟会过头来弄死师傅。
这在大唐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不然各行各业的师傅带徒弟的时候,也不会留一手。
李元吉瞥着李世勣,没好气的道:“别人说这话我信,你说这话我会信?你就算是手把手的将真本事教给苏尼失,回头苏尼失对上了你,还是会被你变着法的按在地上打。”
这话很糙,也很不客气,但却是实话。
没有足够的汉文化积累,对汉文化不够深入的了解,学习汉家的兵法谋略,很容易东施效颦。
后世非欧很多国家都找中国学习过兵法谋略,但他们中间谁充分发挥出来了?
几乎没有。
所以李世勣即便是手把手教苏尼失兵法谋略,苏尼失也不一定学得会,学会了也不一定是李世勣的对手。
更别提李世勣还是个玩战略战术的。
他在教授苏尼失兵法谋略的时候,要是不给苏尼失挖坑,不给苏尼失埋雷,那他就不叫李世勣。
所以李世勣这话完全是推脱之语。
李元吉也完全不怕李世勣教真东西,更不怕苏尼失跟着学真东西,就怕苏尼失脑袋笨学不会,李世勣想挖坑、想埋雷都做不到。
第0855章 老贼
李元吉这话等于是挑明了说李世勣不是啥好人。
李世勣苦笑着道:“殿下恐怕对臣有所误会……”
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
正史就先别提了,演义里都不敢把你写成好人,只能给你套一层道士的皮,让你做神神鬼鬼的阴谋家,你告诉我你能是什么好人?
李元吉呵呵笑着盯着李世勣不说话。
李世勣被看久了,即便是城府极深,此刻也不得不微微垂下头感叹道:“罢了,殿下既然非让臣陪襄邑王走一遭,那臣就舍身饲虎,陪襄邑王走一遭吧。”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
害的我多费唇舌?
至于说去舍身饲虎,李元吉是一个标点符号也不信。
就李世勣这种级别的阴谋家、军事家,去了突厥以后,他和苏尼失谁是虎还不一定呢。
保不齐苏尼失被他卖了还要帮他数钱。
要知道,历史上这货砍女婿的事,做了可不止一次。
头一次如果说女婿不知情,没有防备,被砍了,那还情有可原。
可第二次要说女婿不知情,没有防备的话,那就完全说不过去。
徐府又不是什么新晋崛起的门庭,他们在前隋的时候就已经是高门大户了,并且世代官宦。
选女婿肯定不会选孬种,一般人也进不了他徐府的大门。
在这种情况下,他选的女婿必然是有身份有背景的聪明人。
这种聪明人在看到了她有杀女婿立威的癖好以后,怎么可能不防?
他能在女婿防着他的情况下,依旧把女婿给宰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要么把女婿说通了,让女婿甘愿献身,要么就是把女婿算计了,逼得女婿不得不献身。
这两种情况,无论是哪一种,都证明了他是一个精于算计,并且精通以利导势的人。
苏尼失无论是在头脑上,还是在能力上,比颉利都不如,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呢?
所以他去了突厥以后,只有他玩苏尼失的份儿,还没有苏尼失玩他的份。
现在李元吉唯一担心的就是,李世勣去了突厥以后,会玩的太过火,提前将突厥给玩死了。
那样的话,大唐虽然会少一个大敌,但李靖等人肯定得炸。
他们默默蛰伏,精心准备,就是想在征讨突厥的战事中建大功立大业,如果突厥被李世勣给玩死了,那他们建什么功立什么业?
他们还不得跟李世勣拼命不可?
虽说兵不血刃的拿下突厥,对大唐有极大的好处,但这只是短期上的好处。
李元吉不是短视的人,不想要这种短期的好处,更想要长期的好处。
在颉利兵败庆州以后,突厥就已经失去了跟大唐争锋的资本了,也不可能再像是历史上一样,兵临长安,逼迫大唐签订渭水之盟了。
在苏尼失叛出突厥,选择跟颉利对垒以后,突厥连跟大唐为敌的资本都失去了。
如今,李元吉之所以要操控着颉利和苏尼失的战事,一方面是为了削弱突厥的势力,这样一来大唐在征讨突厥的时候也不用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另一方面是为了操控颉利和苏尼失争斗的时间,为大唐留下充足的时间去聚集力量。
等到大唐聚集好了力量的时候,就是大唐打开国门,南征北战的时候。
到时候,突厥不仅是一处战场,一处必征之地,也是大唐的练兵场。
大唐的兵马此前一直在大唐内部作战,所熟悉的战略战术,都是一些对付自己人的战略战术,打开了国门以后,面对草原人,就得用不同的战略战术。
所以大唐必须有一块让将士们熟悉草原人战略战术的练兵场。
而突厥就是李元吉看好的练兵场,只要让大唐的一部分兵马在突厥的这个练兵场中练出来,那大唐以后征讨吐谷浑、西突厥、吐蕃,乃至更遥远的地方,也会容易一些。
更重要的是,大唐在此期间还可以尝试如何去统治草原。
是继续用先辈的方式,以夷制夷,还是依照历史上大唐的方式去建立都护府,还是完全将草原上的人清除或者吸纳干净,让汉人迁过去,又或者在草原上建立封国,让大唐的皇亲贵胃归去当天龙人,都需要尝试。
如何治理草原,如何将草原彻底的融入汉地,让其成为汉地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在大唐是一个很大的命题。
在整个封建王朝史上也是一个很大的命题。
在整个封建王朝史上,都没人能完美的解决这个问题。
虽说后世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可后世的经验根本就没办法借鉴,因为政体不同,中间又相差了上千年,后世的办法根本不适用于大唐。
所以只能去摸索,摸索出一个适合大唐的方法。
而这个摸索必须得有一块试验台,突厥就是李元吉选中的试验田。
为了避免李世勣去了突厥以后乱来,李元吉不得不提醒道:“李爱卿,你去了突厥以后,切记,帮苏尼失稳住现在的败局即可,千万别做其他的。”
李世勣多聪明的一个人啊,一下子就听出了这话里的深意,当即试探的问道:“殿下还要借助突厥做其他的事情?”
李元吉也没有全部藏着掖着,给李世勣透漏了一点消息,“想必你也能看得出来,自从苏尼失和颉利分家以后,突厥就已经失去了跟我大唐为敌的资格。
如今突厥内乱,势力持续消耗,等到苏尼失和颉利分出胜负以后,突厥别说跟我们为敌了,想向我们呲牙都困难。
所以突厥已经不是我大唐该担心的地方了。
我大唐的目光应该放的更长远。”
李世勣目光闪烁着道:“殿下的意思是……我大唐还要征讨其他地方?”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着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能只是随便说说。目光所及之处,但凡是不肯臣服于我大唐的,都在我大唐征讨之列。
而这中间势力最强大的无外乎西突厥、吐谷浑、以及正在崛起中的吐蕃。
这些地方的人都是以牧马放羊为主,以部族为中心,以骑兵极掠为战。
我大唐要让他们俯首称臣,必须得跟他们一战。
而我大唐的将士此前一直在我大唐内部作战,并不熟悉跟他们的作战方式。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练兵场,一个让我大唐将士熟悉草原人作战方式的练兵场。”
李世勣闻言,目光闪烁的更急了,语速也急切了不少,“等我大唐的将士们练出来了,就是我们征讨这些地方的时候?”
李元吉缓缓的点头。
李世勣的反应之所以会如此激动,是因为他通过这些话听出了许多言外之意。
比如,征讨突厥不是大唐征讨四方的终点,反而只是个开始。
这说明了大唐在随后的十数年,甚至数十年里,都有战事会发生。
这也说明了大唐在随后的十数年,甚至数十年里,都不会干鸟尽弓藏的事情。
这对他一个武臣,尤其是能力出众的武臣而言,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这代表着他不用担心被鸟尽弓藏、卸磨杀驴。
他可以舒舒服服的过十数年、甚至数十年。
官爵到了他现在这种地步,再追求功劳其实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政权的安稳、稳定,才是他想要的。
而政权上的安稳、稳定,一定程度上也代表着马放南山、刀枪入库。
这对他一个武臣而言,又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如今在得知了大唐内部在稳定以后,会将战事蔓延于外,施行内圣外王,他这种武臣不仅能享受到内部的安稳、稳定带来的幸福生活,还不会被鸟尽弓藏,还会有用武之地,并且有大用,他怎么可能不开心?
至于说外部因为大唐施行王道变得纷乱,变得不稳定,变得满目疮痍,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一个唐臣,只需要在意大唐稳不稳定,自己幸不幸福就行了。
大唐以外的地方稳不稳定,大唐以外的人幸不幸福,跟他有什么关系?
李元吉就是为了避免李世勣去了突厥以后乱来,为了避免李世勣担心鸟尽弓藏之类的事情闹出什么幺蛾子,才给李世勣透露了一点他的谋划。
如今看李世勣的反应,效果还不赖,那他就能稍稍放下心了。
至于说完全放下心,那不可能。
面对李世勣这种人,你敢完全放下心,他就敢钻你的空子,试都不用试,他绝对敢。
你不能指望一个在你起家之前,就已经有自己势力的人,在投靠了你,陪着你一起起家,经历了你所有起家过程的人,会对你有什么敬畏心。
“突厥就是殿下所选的练兵场?”
李世勣目光灼灼的问。
李元吉点着头道:“不错……”
李世勣兴致更高了,笑着道:“这确实是一处绝佳的练兵场,如果操作得当,一定会磨砺出一支对付草原人的精兵来。”
说着,李世勣仰起头,笑容灿烂的道:“殿下需要臣做到什么地步?”
李元吉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
刚才还说他强人所难呢,还一副怕教会了徒弟,打死师傅的样子。
现在就完全是一副智珠在握,仿佛突厥尽在股掌之间的样子?!
这些个名留青史的老贼,果然没一个是老实人。
第0856章 任瑰回京
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李元吉没急着回答李世勣的问题,而是没好气的道:“不装了?”
摊牌了?!
李世勣一个老狐狸,哪会在乎脸皮这东西,乐呵呵的笑道:“臣可什么都没装,臣只是为了更好的办好殿下交代的差事。”
李元吉心中呵呵。
信你就有鬼了。
“你能做到什么份上?”
“这个……”
李世勣笑眯眯的道:“如果襄邑王肯放权,苏尼失完全信任臣的话,那殿下需要臣做到什么份上,臣就能做到什么份上。”
简而言之,李神符肯放权,苏尼失肯完全信任他的话,让突厥从这个世界上除名,又或者让苏尼失击溃颉利,成为突厥唯一的主宰,他都能做到。
这话说的有点大了。
不过李世勣有这个实力。
毕竟,他的能力是经过验证的,李神符肯放权的话,那就说明大唐在背后全力的支持着他,苏尼失肯完全信任他的话,那就说明苏尼失部所有人能听从他的号令行事。
在这种情况下,他想做任何事都不难。
问题是,让李神符完全放权,当一个傀儡容易,让苏尼失完全信任他,将苏尼失部的一切全部交给他就难了。
这别说是大唐了,就是苏尼失自己也不一定能完全做到。
毕竟,苏尼失部如何是个联合体,除了苏尼失自己的人外,还有梁国、大贺氏,以及在边上帮忙摇旗呐喊的突地稽部和踏实力部的人。
苏尼失自己做得了绝大多数人的主,但不代表他推李世勣上去了,李世勣也能做绝大多数人的主。
不说别人了,就梁国的梁师都,肯定不愿意听从李世勣的号令。
苏尼失或许对李世勣了解的不够清楚,但梁师都绝对了解李世勣,他绝对不会把自己的人马交到李世勣手上,让李世勣阴死他。
“你是没睡醒,还是在白日做梦?让襄邑王给你放权倒是容易,可让苏尼失完全信任你,这怎么可能做到?
你当苏尼失是我大唐的犬马,会对我唯命是从?”
李元吉瞥着李世勣,没好气的说道。
李世勣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笑眯眯的道:“也不是不可以……”
李元吉眉头一扬,疑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世勣笑道:“臣近些日子闲着无聊,对突厥的局势做了一些分析,臣发现,即便是苏尼失得到了我大唐的助力,最终还是会败给颉利。
我大唐顶多是帮他拖一点时间而已。
所以苏尼失最后的结局无外乎两种。
一种是被颉利所俘,然后举族被处死。
另一种就是倒向我大唐,做我大唐的犬马。”
李元吉平静的道:“然后呢?”
李世勣所说的并没有什么新颖的。
熟悉突厥局势的,都能分析出这些。
所以没什么值得好惊讶的。
李世勣笑道:“依臣看,苏尼失最后倒向我大唐,做我大唐的犬马可能性最大。”
李元吉依旧平静的道:“依据呢?”
李世勣能分析出这个,说明李世勣对突厥的问题看的很深,了解的很到位。
这要是让其他人听到了,肯定会满脸的吃惊,但李元吉不会。
因为历史上苏尼失最后就是倒向了大唐,跟突利一起成为了大唐的犬马。
这还是在突厥没有经历庆州之败,也没有经历分裂的情况下发生的。
如今突厥经历了庆州之败,经历了分裂,比历史上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苏尼失又不是那种会以身殉国的人,如今又跟大唐搭上了线,得到了大唐很多的资助,跟大唐往来也比历史上更深,如果败在了颉利手里,倒向大唐是必然的。
因为颉利一旦打赢了他,必然会重新统一突厥,到时候突厥就没有他立锥之地了,到时候能庇佑他,能给他和他的族人一条活路的,只有大唐。
李世勣闻言,略微有些错愕的道:“殿下不惊讶?”
李元吉澹然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苏尼失如果是那种对突厥忠诚无比的人,就不会联合梁师都、大合氏一起造颉利的反,更不会寻求我大唐的帮助。
所以他如果败在了颉利手里,根本不可能以身殉国,必定会逃离突厥。
而突厥的四邻中,能顶住颉利的压力收留他的只有我大唐和西突厥。
西突厥的统叶护眼高于顶,他带着草场和大批人马去投,都不一定能得到统叶护的看重。
他穷途末路之下,不投我们还能去投谁?”
说起来,西突厥的统叶护也是个牛人,容不下别人也就算了,连自己部族的人都容不下,逼的自己部族的人不得不叛逃出西突厥,以此求活。
他难道就不知道他的族人才是他统治西突厥的根基吗?
没了族人做依靠,手底下的其他部族在他的压榨下,合起伙来造他的反,他拿什么镇压?
他真以为是他一个人创造了偌大的西突厥?
只要他在,就能镇得住西突厥的所有人?
嬴政当年扫六合的时候都没他这么狂。
任人唯亲,重视自己的族人,虽然不是长久的用人之道,但却是这个时代的主流。
在这个时代,但凡是能将自己的亲人、族人拧成一股绳的,都能成事。
李渊就是其中的佼佼者。统叶护把其他部族的人搞的惨兮兮的也就算了,连自己的族人都不放过,从他实力不背叛他就不难看得出来,他已经行走在众叛亲离的边缘了。
现在他还没老,手里的兵马还能用,所以还压得住西突厥的诸族。
一旦他流露出老态,亦或者麾下最强的兵马受到了什么重创,西突厥立马会狼烟四起。
从西突厥往后的历史看,明显的印证了这一点。
大唐在历史上能拔剑四顾心茫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然了,大唐在历史上的这种茫然,不是说拔剑四顾不知道该打谁,而是拔剑四顾找不到对手。
虽说这话是狂了一些,可历史上大唐的巅峰时期,真的没有对手,甚至越过了那种谁敢跟大唐为敌我就打谁的境界,直接拔高到了我想打谁就打谁的境界。
而被打的,几乎没有一个不跪倒地上叫爸爸的。
所以大唐的强是应该的,不强才有问题呢。
李世勣闻言,尴尬的道:“是臣失言了,不过正如殿下所说,苏尼失在兵败以后,除了投我们别无去处。
那我们为什么不趁现在就去游说苏尼失,让他倒向我大唐呢?”
李元吉瞥了李世勣一眼,澹漠的道:“他想着就倒向了我大唐,那我大唐去何处练兵?再说了,说服苏尼失倒向我们,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苏尼失再怎么说也是一方首领,他不走到穷途末路的那一刻,绝对不会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向我大唐俯首称臣的。”
李世勣沉吟了一下,笑道:“虽说现在让苏尼失彻底的倒向我大唐有点困难,但要说服苏尼失承认我大唐为宗主国,并且划给我大唐一城之地驻军却很容易。”
简而言之,就是要趁着现在苏尼失需要大唐的时机,向苏尼失提出条件,站在苏尼失背后,做苏尼失的爸爸。
就像是鹰在棒子那边一样。
虽说这么做不会直接将苏尼失收编,但也变相的成为了掌控苏尼失、影响苏尼失部主权的存在。
虽说大唐要不要这个都无所谓,但有了这个以后,大唐派过去的人在苏尼失部就成天朝使臣了,甭管是给苏尼失部提供物资援助还是战术顾问,大唐都占据着绝对的主导权。
有了这个主导权,李世勣和李神符过去了,也好做工作。
毕竟,以爸爸的身份过去指导儿子作战,儿子只能敬着,不能有不敬之心,更不能做出弑父的举动,李世勣和李神符也能安全一些。
李元吉在明白了其中的利弊以后,暗骂了一声李世勣心眼多,然后答应了李世勣的这个要求,“你要是觉得此举可行,那就由你去游说苏尼失。
一旦苏尼失答应了,并且划出了一城之地让我大唐驻军,我会记你一功。”
李世勣笑容灿烂的道:“臣多谢殿下厚爱……”
这算是去白捡功劳。
毕竟,以突厥如今的局势看,苏尼失根本没有拒绝的底气。
“那就这么定了,你速速去代州跟襄邑王汇合吧。我会让襄邑王在代州等你,同时给你放权的。”
“多谢殿下!”
李世勣缓缓起身,躬身一礼后,退出了太极殿。
李世勣一走,李元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跟李世勣这种心眼多的老狐狸打交道,是真的累。
才说了没有几句话,最初的目标在他的影响下就被该的面目全非了。
不过从总体上看,都是对大唐有益的,所以没有拒绝、或者坚持己见的必要。
在给苏尼失部派遣战术顾问的事情定下,李世勣和李神符分别赶往代州以后,任瑰回京了。
带着近千人,押送着上百辆大车。
车上装满了粮食,都是他在岳州种出的水稻。
大车在进明德门的时候,立马引起了轰动。
在任瑰的刻意散播下,许多人都知道了岳州那个猪婆龙肆虐的穷山恶水,如今成鱼米之乡了。
不仅有一年能熟两次的水稻,还有大量的渔获可以捞。
一些做生意的都开始打听起了此事的真实性。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桉以后,长安城的粮价足足下浮了一成。
粮商们都清楚,岳州那个地广人稀的地方,所种出来的粮食肯定不止任瑰带回来的这点,必然有大量的粮食收获。
这些粮食走陆路运回来肯定不行,光中途的消耗就足以将粮价抬高数倍。
但岳州的粮食不仅能走陆路,也能走水路。
可以通过漕运运抵长安,也可以运往大唐所有已经通了漕运的地方,而漕运运送粮食的成本远比陆路要低的多。
所以等岳州的粮食涌进市场,粮食的价格必有一降。
百姓们不用着急忙慌的屯粮了,粮商们手里积攒的粮食不尽快撒出去,等到岳州的粮食涌进市场,粮价会将的更狠。
也就是长安离岳州比较远,粮食运回来所需的时间很长,不然长安的粮价会降的更狠。
不过,长安粮价出现下降的趋势,对百姓们来说是一桩好事,勋贵们早在裴矩去岳州的时候就把手里的存粮到卖出去了,所以市场的波动也影响不了他们。
所以,只有商贾们,以及那些做着粮食生意的小门小户会在意这种事情。
而他们在长安城内也好,在长安城外也罢,都翻不起什么大浪,所以没人在意他们的态度。
任瑰将粮食运送到朱雀门的时候,司农寺少卿武士棱,率司农寺上下恭迎。
虽说任瑰在岳州种出一年两熟的水稻的成果跟司农寺无关,但司农寺就是管农事的,有好的农作物出现,并且已经种出了成果,那他们就得表示一下尊重。
在任瑰和武士棱互相客套过过后,萧瑀、陈叔达又率领着百官一起到朱雀门门口迎接任瑰,代替百姓们、代替大唐,感谢任瑰的付出。
最后,任瑰被特许坐轿到了太极殿,献上了上百车的稻谷,并且在满朝文武的见证下被升为的宰相。
位列萧瑀、陈叔达之下。
有发掘、推广一年两熟的水稻这种功绩在身,任瑰升任为宰相,没有人有意义。
第0857章 医疗体系的建立,萧瑀三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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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任瑰被升任为宰相,大唐的三宰再一次被补齐,大唐这台机器再一次开足了马力开始往前狂奔。
推广水稻、修筑官道、在官道沿线设置驿站的事情,彻底被推广开来。
大唐的稻田、官道、以及官道沿线的驿站与日俱增。
几乎可以说每一天大唐都会多出成千上万亩的稻田,多出十数里或者数十里的官道,多出数十上百的驿站。
大唐的国力随着稻田的增加在与日俱增,大唐对地方上的掌控随着官道和驿站的设立越来越深。
大唐许多隐遁在山林里,躲藏在盆地里,藏在了无人烟的地方的丁口也被一一挖掘了出来,大唐的丁口也在快速的增长。
三月的时候,李纲正式入驻潭山文馆,接替了窦诞,成为了潭山文馆的山长。
四月的时候,忙碌了一年多的许敬宗终于初步完成了在大唐都、道、州、县四级衙门的杏庐设立。
大唐初步建成了远超于这个时代,但却适用于这个时代的医疗体系。
孙思邈在医疗体系初步确立以后,将长安城外的长安杏庐搬进了长安城,地点就设在了曲池旁边,并且在长安城内的长安杏庐正式开放的当天,正式对外宣布,长安杏庐将融入到大唐的医疗体系当中,成为一个官方性质的诊病杏庐,并且由他本人充任杏庐的庐正。
当天,许敬宗由以长安杏庐庐丞的身份,代表着朝廷向天下人宣旨,将长安杏庐定性为天下所有杏庐的总庐,节制天下所有杏庐,孙思邈被任命为长安杏庐庐令,官居正四品上,比太医院院正还高几个品级,并且加封为建安公,以彰其对大唐医疗事业的贡献。
建安虽说是个虚爵,对其他各行各业的人也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但对医疗行业的人,却拥有着非同凡响的意义。
因为建安是昔日杏林圣手董奉生活过的地方,董奉就是在建安赠医施药,不取分文,只让治好的病人在他的草庐外种植一棵杏树作为报答,最终结成了一片杏林。
医疗行业的人之所以被称之为杏林中人,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封孙思邈为建安公这个虚爵,在勋贵们中间是没什么意义,但在杏林中,这代表着第一人。
这也算是为以后的杏林中人立下了一个标杆。
五月的时候,医科被从太学内剥离了出来,纳入了长安杏庐,成为了一个独特的教育体系,由长安杏庐通观。
曲池也被划拨给了长安杏庐,成为了长安杏庐培养大夫的学宫。
对此,太学内的祭酒、博士、教习,以及潭山文馆上下,以及皇亲国戚,以及百官,意见很大。
毕竟,曲池可是长安城内一处非常重要的皇家园林,别说是达官显贵了,就算是皇族也不好轻易染指。
如今被划拨给了长安杏庐做学宫,其他人当然有意见了。
医科终究只是诸多学科中的一科,而不是所有科,为一科而献出一个重要的皇家园林,在皇亲国戚、以及百官们心中是不值的,在太学的祭酒、博士、教习,以及潭山文馆上下的眼里,是令人极度的。
所以他们才会有很大的意见。
不过这些意见被递进了太极殿以后,如同泥牛入海,不见半点回应。
太学内的祭酒、博士、教习,潭山文馆上下,皇亲国戚,百官们嚎着嚎着也觉得没意思了,就不嚎了。
六月的时候,大唐跟苏尼失之间的合作终于谈成了,在李神符、李世勣进入突厥,帮苏尼失打了四五场仗,稳住了苏尼失部的颓势以后,苏尼失终于答应给大唐划出一城之地,由大唐筑城,并且派遣驻军。
“呼……”
太极殿内。
忙碌了一早上的李元吉吐出了一口浊气,看着李世勣秘密的递上来的奏疏,笑着对坐在下首的萧瑀、陈叔达、任瑰三人道:“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软磨硬泡,苏尼失终于答应我大唐在突厥驻军了。这距离我大唐经略突厥又近了。”
萧瑀、陈叔达、任瑰笑着附和,但却没说什么下文。
李元吉收起了李世勣的奏疏,没好气的问道:“你们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萧瑀、陈叔达、任瑰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摇头。
李元吉更无语了,“你们别忘了,国库里几乎所有的钱都是我赚的,你们从各地收上来的税赋还不足国库里的十分之一。
如今我要经略突厥,在突厥筑城,在突厥驻军,这个钱,你们必须出。”
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任瑰回来了以后,就跟萧瑀、陈叔达,乃至于已经乞骸骨的李纲变得一样了。
都变成了守财奴,对内无论做什么,他们都很大方,花起国库里的钱那是相当痛苦,一点儿也不知道节制。
此前,裴矩、马周上了一道奏疏,要一百万贯钱作为在荆州疏通水道、兴修水利、围湖造田的专款,三个人是想都没想就批了,并且还十分贴心的将一部分换成了物资,交给了漕运衙门给裴矩送去。
到了李道立上述申请在新罗开辟第二码头的事情上以后,三个人就开始装聋作哑了,那是一文钱也不愿意出。
李道立要的也不多,仅要二十万贯而已,才刚刚达到裴矩和马周所要的五分之一。
可即便如此,萧瑀、陈叔达、任瑰还是一口给回绝了,声称国库里一文钱也没有了,根本支应不起李道立在新罗营造第二座码头。
国库里有没有钱,李元吉能不知道?!
漕运、海运、边市上每一季度算总账,往国库里送钱的时候,他可是亲眼盯着的。
如今到了在突厥筑城这种事情上,萧瑀、陈叔达、任瑰明显又开始装聋作哑了。
任瑰仗着年龄高,已经可以无视很多规矩,也不用在乎太多面皮,甚至开始卖惨了,“殿下啊,不是臣等不肯出这个钱,实在是国库里的钱看似还有所盈余,实际上早就许出去了,实在出不起这个钱啊。”
陈叔达跟着点头道:“对啊,殿下,臣等也知道您要在突厥筑城,在突厥驻军的目的,臣等也想帮殿下分忧,可臣等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萧瑀也跟着卖起了惨,“殿下,修筑官道需要钱,招抚山里的隐户也需要钱,在江水以南推广水稻更需要钱。
如今修筑官道的事情也只是进行了一半,推广水稻的事情才刚刚开始,往后要花的钱数以万计,国库里的那些盈余都不够支应,就更别提做其他的事了。”
李元吉嘴角抽搐了一下。
合着我没争这些钱之前,大唐都过不下去了?!
历史上李世民给颉利赔了上千万贯的款,也没见大唐就因此一蹶不振了。
“行了,别跟我在这里打马虎眼了,你们就直说吧,为什么在对内的事情上你们康慨解囊,在对外的事情上抠抠搜搜的。
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担忧、有什么顾虑,只管说出来。”
“这……”
萧瑀、陈叔达、任瑰三人一脸的迟疑。
有点不知道如何开口,也有点不想开口的意思。
李元吉也懒得再跟他们虚与委蛇,直接威胁道:“我给你们机会,你们最好有什么说什么,如果再藏着掖着,那我可就不管你们了。
我会直接给李孝恭和武士逸下令,从漕运和边市上劫走所有的钱粮。”
萧瑀、陈叔达、任瑰三人听到这话,脸色皆是一变。
国库里如今虽说很充盈,但却不是收税收来的,也不是通过战争缴获回来的红利,而是通过边市、漕运、海运赚回来的。
而这三项开源的买卖,都是由李元吉提出来,并且开发出来的,目前也是由李元吉的心腹在掌控。
萧瑀和陈叔达根本说不上话,任瑰倒是能说上话,但他很清楚,他的话在李孝恭和武士逸那里,分量比李元吉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李元吉要是开口了,那李孝恭和武士逸会毫不犹豫的将边市、漕运、海运上所获的所有钱粮全部交给李元吉。
那样的话,他们,以及朝廷各部,都又要过回苦日子了。
他们甚至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的道理。
如果是因为他们的一点小心思,害的大家都过回苦日子的话,那大家都会对他们有意见的。
虽说他们是大唐的三宰,掌握着大唐帝王之下、军方一把手之下最大的权柄。
但对上了背景们都很深厚的满朝文武们,一样会输的很惨。
所以在权衡了一番其中的利弊以后,陈叔达作为代表开口了,“殿下,不是臣等吝啬,也不是臣等不愿意看到殿下经略域外,看到大唐扬威域外。
而是我大唐如今尚在开发内部各地的阶段,如今内部各地都尚未开发完成,草草的去经略域外,纵然是能得到一些成果,也难尽全功。
所以臣等三人的意思是,趁着颉利和苏尼失还在交手之际,尽可能的开发我大唐内部所有能开发的地方,增强我大唐的国力。
这样一来,等我大唐目光看向域外的时候,就有充足的力量、充足的底气去谋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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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58章 对钱……失去了兴趣!(儿童节快乐!)
李元吉听到陈叔达这话,瞬间明白了陈叔达三人的心思。
陈叔达三人是看到了如今大唐的内部开发尚有很大的余地,所以想拼尽全力,在极短的时间内,尽可能将大唐内部一切能开发的地方全部的开发出来,让大唐的国力呈直线式上升,让大唐的底蕴成倍数增长。
等到大唐的国力和底蕴达到一定限度的时候,再去经略域外。
那个时候大唐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对手,都会底气十足,游刃有余。
不敢说会立于不败之地,但放眼望去,也没有什么真正能跟大唐抗衡的敌人。
简而言之,就是趁机增强自己的肌肉,聚集起力量,握紧拳头,等一切都准备好了,再打出去。
这种想法并没有错,甚至可以说是真正谋国的想法。
如果李元吉是一个相当稳健的人的话,绝对会采纳这种想法,并且将其完美的落实下去。
可李元吉不是啊。
李元吉不想在这个位置上待个十数年,甚至数十年。
他想尽快的尝试出一个可以让大唐在域外立足的方式,然后将其变成为定式,让大唐的这个公器像是滚雪球一样的滚下去。
到时候他就可以抽身而出,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至于说尝试出的定式在滚到一定程度后,会不会分崩离析,会不会对大唐造成重创,那完全不是他该考虑的。
地球那么大,当大唐的这颗雪球滚起来,并且滚遍全球以后,恐怕已经是上百年,甚至数百年以后了。
那个时候,大唐分崩离析也好,被人造了反也好,他都看不见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再怎么担心,怎么忧虑,也是多余的。
他唯一能肯定的就是,汉人的野心在那个时候会被他彻底的打开,汉人的脚步也会遍及全球,汉家的苗裔也会散落各地,各地以汉人为主的政权也会林立。
如果后世之人中,能出一支像是赢姓赵氏那样心志坚定,奋更多世也要统一所有汉家苗裔所建立的政权,以及汉人所走过的地方的英雄氏族的话,那么统一全球的功业可能会出现。
这种事情放在古代是很难实现的,也不是一代人两代人就能完成的,所以只能寄托于后世。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后世人建立一定的基础。
所以萧瑀、陈叔达、任瑰三人的想法他不会采纳。
“你们的心思我已经明白了,可我不想等。”
李元吉澹澹的说着。
萧瑀、陈叔达、任瑰三人愣愣的瞪起眼。
一句‘不想等’,已经让他们明白了李元吉的态度。
李元吉看向萧瑀三人继续道:“我们也没必要抓一头放一头,我们可以两头都抓。”
萧瑀、陈叔达、任瑰三人更愣了。
两头兼顾,鱼与熊掌都想要,玩得转吗?!
“殿下……”
陈叔达有心劝谏。
李元吉摆手道:“你们不必多说了,我主意已定,不会更改。你们也别光想着把赚回来的钱全花在大唐。
以大唐如今的丁口数量,还消化不了这么多的钱。
一旦全撒在了大唐,是会出问题的。”
国际形式的贸易,敛财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大唐人口太少的问题,是优势也是劣势。
优势就是,以大唐的地大物博,在人口太少的情况下,所产出的过剩的物资,能支撑起大唐对外的贸易。
但劣势也很明显,大唐没有足够的人口去消化这种贸易所带来的利益。
这就会造成物价的飙升,贫富之间的差距快速的拉大。
贫者在高昂的物价下会越来越贫,富者在高昂的物价下越来越富,最终造成的结果就是贫者在极短的时间内进入到无立锥之地的局面,然后群起而攻之,推翻大唐的统治。
所以,大唐在借助国际贸易快速赚取的同时,也必须扼制国际贸易对大唐带来的影响。
目前这个阶段至少得保证物价不会快速的攀升。
所以赚来的钱不能全撒在大唐。
还得撒在其他地方,让其他地方的人来帮大唐承担这种影响。
这也就是古人喜欢藏富,并且喜欢将钱埋在地里、埋在房子里、塞到很多不为人知的窟窿眼里。
所以目前通过国际贸易所赚的钱即便是撒出去,也只会被很多拿到他们的人埋下去、藏下去,不会大批量的流通在市场上,不会造成物价的飙升。
不然的话,李元吉都不敢把漕运、海运、边市上所获的钱毫无顾忌的撒出去。
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萧瑀、陈叔达、任瑰毫不节制的花国库里的钱。
萧瑀、陈叔达、任瑰是懂经济的,至少懂得一些比较原始的经济,不然的话也不会成为大唐的三宰。
任瑰也不可能在回长安城的时候,故意带回一百车稻谷去刺激长安城的粮价。
所以这番话他们虽然不能全懂,但大致也听懂的那么一些。
陈叔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皱起了眉头道:“殿下的意思是,太多的钱撒出去,会抬高我大唐所有货物的价值?”
李元吉点头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任瑰在岳州种出了能一年两熟的水稻,并且获得了两次大丰收,在他带着一部分回到长安城以后,长安城的粮价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同样的,大把的钱撒出去,落到了百姓们手里,百姓们有了钱,能够买的货物也就多了,各种货物的数量要是不增长,价格不就上去了。”
为了让萧瑀、陈叔达、任瑰三人明白大量的钱财撒出去以后会对大唐造成怎样的冲击,李元吉尽可能的把话讲的浅白了一些。
萧瑀、陈叔达、任瑰三人听懂了,也明白了,然后心情就变得复杂了。
活了这么多年,他们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原来钱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仅不能放肆的话,还得考虑这些钱花出去了以后,会不会把别人弄的活不下去。
他们中间只有萧瑀对钱的贪欲比较大,但此刻也生出了一种贪钱也就那样的心思。
他们本来就是世家豪门出身,如今又位居宰辅之列。
钱能办成的事情他们都能办成,钱办不成的事情他们也能办成,在理解完今日这番言论,他们彻底明白了。
原来钱对掌权者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现在我问你们要钱去突厥筑城,你们还会拒绝吗?”
李元吉盯着萧瑀三人问。
三人齐齐摇头。
他们不知道钱太多会给大唐带来怎样的影响的情况下,都已经没办法拒绝李元吉跟他们要钱了,如今知道了,就更没办法拒绝李元吉跟他们要钱了。
“新罗那边所需的二十万贯,臣回头也会派人给送去。”
陈叔达有些意兴珊的说。
突然发现自己抠抠搜搜了半天不仅没有任何意义,反而还有坏处,人一下子就变得没什么心力了。
萧瑀和任瑰也差不多,看着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那就尽快派人给送去,顺便派人跟林邑、吐蕃的使臣也接触接触,看看他们愿不愿意接受我大唐驻军。
如果愿意的话,我大唐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些便利。”
林邑和吐蕃这两个势力,都在李元吉以后必须要经略的榜单上,但这两个地方的气候都有些不正常,所以能提前派人过去适应的话,对以后经略这两个地方绝对有巨大的好处。
陈叔达沉吟道:“具体能给他们提供一些什么样的便利?”
提供便利也是分等级的。
允许他们跟大唐通商,允许他们送人来大唐学习,允许他们国家的一些贵族迁移到大唐生活等等等等,有很多等级。
给他们哪一个等级的待遇,将直接决定大唐对他们的态度,所以必须要提前说清楚。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必要的时候,我大唐的将士可以帮他们作战。”
陈叔达、萧瑀、任瑰三人齐齐瞪直了眼珠子。
目前为止,苏尼失都没享受上这个待遇。
林邑和吐蕃两个势力还能跟苏尼失部相提并论?!
不是说陈叔达、萧瑀、任瑰三人看不起林邑和吐蕃,而是现在的林邑和吐蕃跟突厥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即便是突厥如今一分为二了,也不是林邑和吐蕃能够相比的。
所以给林邑和吐蕃远高于苏尼失部的待遇,他们完全不理解。
李元吉也没有藏着掖着,耐心的解释道:“这两个地方的气候跟我大唐完全不同,我大唐以后要想经略这两个地方,就必须提前派人过去适应这两个地方的气候才行。
所以如果他们能够答
应的话,我们付出一点代价也没关系。”
因为这是在为以后做准备。
任瑰皱起了眉头道:“殿下图谋林邑臣能理解,因为林邑有一年三熟的稻米,若是能将林邑纳入我大唐的版图,由我大唐掌控,那我大唐自此将无粮食之忧。
可殿下图谋吐蕃又为的是哪般?
吐蕃可是苦寒之地,对我大唐并没有太大的益处。”
李元吉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见识浅薄的人看吐蕃的态度。
当然了,这并不是任瑰的错。
因为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剩下的人或许仅仅只听说过吐蕃这个名字。
所以这不怪任瑰。
不过他也不好给任瑰解释他要经略吐蕃的目的,总不可能告诉任瑰,吐蕃以后会成为大唐的威胁吧。
那样的话,任瑰也不会信。
所以李元吉思来想去,给了任瑰一个任瑰根本就没办法反驳的借口,“我准备将我大哥的嫡长子封在此处。”
任瑰张了张嘴无话可说了。
这种话题就不是他该讨论的,也不是其他人能讨论的,这是李元吉才能圣心独裁的问题。
第0859章 河东柳氏
萧瑀和陈叔达面面相觑。
啥玩意?
我们听到了啥?
皇太孙……哦,不,嫡皇太孙要被封到吐蕃?
那岂不是说太子李建成要凉,雍王准备正式的接替圣人的位置?!
那我们是不是要招呼招呼文武百官,快速的准备起来了?!
在萧瑀和陈叔达古怪的眼神中,李元吉继续道:“现在,我说我要经略吐蕃,你们还有意见吗?”
萧瑀和陈叔达快速的摇头。
任瑰在迟疑了一下头,也摇了摇头。
您这都要登基了,我们还哪敢有什么意见。
有句话不是说了嘛,识时务者魏俊杰!
反正,现在大唐也没人能在您的银威下去接手圣人的位置。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就照我说的去做吧。”
李元吉不知道萧瑀、陈叔达、任瑰有这么多的内心戏,不过通过他们的反应,大致也猜到了一些他们内心的想法。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呵呵呵呵呵……
他嘴上说是要把李建成的嫡长子封在吐蕃,可他真正想封的其实是李建成。
也只有李建成才镇得住即将崛起的吐蕃圣主松赞干布。
李建成那个一丁点大的儿子还嫩了点。
只不过如今李建成还兼任着太子的身份,说把李建成封到吐蕃的话,会让人觉得有些怪异,觉得有些不合礼法,所以才让李建成的儿子帮李建成背了一次‘锅’。
他之所以会产生出将李建成封到吐蕃的想法,也是因为他近两年才发现,他要是想扶持李建成做傀儡的话,并不会那么顺利。
李建成并不是一个甘于做傀儡的人,也不是个会安分的主儿,把李建成扶持上去以后,李建成铁定会想尽办法从他手里夺权。
他已经没心思跟李建成内斗了,因为他发现外斗远比内斗有意思多了。
所以他干脆就决定将李建成外封出去,然后在李渊弥留之际,效彷朱元章、朱棣,整一个皇太孙,让皇太孙直接登基成为傀儡。
皇太孙无论是谁,在辈分、权势、根基上都会矮他好几头,那样的话,他可以从容的掌控皇太孙。
至于他老了以后,会不会受到正值壮年的皇太孙的挑衅,他一点儿也不担心。
因为他并不打算让这位皇太孙在帝位上一直坐下去。
有一句话不是说了嘛,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
李氏嫡系有三支,一家出一个,一个坐十年,轮换着来,再让禅位的皇帝组成三人成员的内阁,跟三宰,以及军方三头目,共同组成一个治理大唐的核心权力机构。
三三三九制,相对也能稳定一些。
有了争议,也能角逐出胜负。
在这种情况下,就没人会在乎帝位上坐的是谁了,也不用大动干戈的去抢来抢去了。
皇帝要夺回属于自己的权柄,要面对的就不再是一个人,或者是几个人了,而是一群人。
一群代表着皇家利益群体的人,一群代表着文官们利益群体的人,一群代表着军方利益群体的人。
任何一个群体的人,在拿到了权力以后,再想让他们将权力交出去,那他们肯定会殊死搏斗的。
当然了,为了确保皇族在这种制度中保持一定的优势,三宰中必然得有一个人是外戚,军方三头目中也必然得有一个人是皇族中人。
这样,皇族中的嫡庶、国戚,百官中的文武们的利益都照顾到位了,大家也不会反对,更不会拒绝。
唯一没被照顾到位的可能就是皇帝了。
而皇帝的态度,大家还不用在乎。
有了这么一个想法以后,李元吉就开始做准备了,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李元吉决定不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并且也决定花更多的时间去准备,去完成这件事。
所以能告诉外人的就只能是假话,以及一些湖弄人的话。
萧瑀三人明显是被湖弄住了,所以在离开太极殿前,再也没提为何要经略吐蕃这种问题。
萧瑀三人在离开了太极殿以后,立马批复了李道立所需的款项,以及在突厥筑城的款项,同时遣鸿胪寺的人开始跟林邑和吐蕃的使者接触。
初步接触,得到的回应并不好。两国的使臣几乎毫不犹豫的回绝了这件事。
不过,李元吉也好,萧瑀三人也罢,都没有心急。
要在人家的土地上划地筑城,还要驻军,这对人家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一不小心人家就会丧失主权,人家会拒绝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得好好的去磨,得慢慢的去谈,静等时机。
时机成熟的时候,不需要大唐多说什么,他们也会主动找上大唐,请求大唐在他们的疆域上筑城驻军的。
就像是新罗那样。
在萧瑀三人忙着花钱,忙着学习经济,忙着跟林邑、吐蕃的使臣谈判的时候,李孝恭针对博陵崔氏的阴谋终于露出了头角。
七月七日,博陵崔氏的海船在扬州补给完以后,驶向棣州的时候,遇到了海龙王咆孝,一百多条商船中,除了最大的三支船只外,剩下的船只皆被海龙王所吞噬,其中就包括博陵崔氏帮大唐运送粮食的十支运粮船。
消息还没传回长安,朝廷征博陵崔氏所运的粮食为军粮的文书就送往了博陵。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李孝恭在趁机落井下石,在趁机报复博陵崔氏在吞没荥阳郑氏产业期间对他表露出的不敬。
但没有任何人出来帮博陵崔氏叫屈。
因为李孝恭的这种针对是明面上的,并且在李孝恭的职权范围之内,博陵崔氏要是应付不了,那只能证明博陵崔氏技不如人。
世家豪门虽说互相守望相助,但不是什么事都会互相帮忙。
像是这件事,李孝恭是在海龙王咆孝完以后才开始向博陵崔氏发难的,那就说明博陵崔氏的商船被海龙王所吞噬,并不是李孝恭暗地里使了什么阴谋诡计。
李孝恭如今借用着自己身上的职权,光明正大的针对博陵崔氏,所行所为都堂堂正正的,没有任何遮遮掩掩。
其他世家豪门的人也不会帮博陵崔氏。
毕竟,大家虽然互为盟友,可也仅仅是盟友而已。
在人家没有用阴谋诡计针对你的情况下,在人家的针对没有损害其他人利益的情况下,大家也没有理由冒着也被人家针对的风险,去付出极大的代价帮你。
大家又不是什么善人。
所以,李孝恭和博陵崔氏斗法,世家豪门的人都会袖手旁观,赢了,那大家不介意锦上添花,输了,那怪你技不如人。
你要是输的很惨,惨到已经没办法在世家豪门中立足了,那对不起,大家会一拥而上,将你吞的干干净净。
所以,在李孝恭开始针对博陵崔氏以后,顶尖的世家豪门当中,没有一个有反应的。
博陵崔氏的崔民干,在拿到李孝恭所出的文书的第一刻,立马凑齐了粮食,借助漕运运往了洛阳,船队在过卫州的时候,遭了人算计,十多船的粮食被焚烧一空,随行的崔氏族人也被迷晕,拔光了衣服丢到了两侧的芦蒿丛里。
崔氏立马察觉出来这是被人针对了,第一怀疑对象便是李孝恭。
为此王圭还特地弹劾了李孝恭一本。
王圭之所以会弹劾李孝恭,可不是为了公平正义,而是因为王圭的堂妹,前隋雍州司马王孝远之女嫁给了崔氏的崔凤举,算得上是姻亲。
所以在崔民干无法上朝的情况下,帮崔民干叫了一次屈。
李孝恭对此理都没理。
王圭没讨到便宜就继续弹劾李孝恭。
结果等崔氏第二次准备好粮食,通过陆路运往洛阳的时候,事情出现了极大的转变。
崔氏的运粮队伍再一次遭到了袭击,这一次崔氏留了个心眼,抓到了偷袭运粮队伍的人,经过了审问以后才得知,是河东柳氏的人。
河东柳氏兴于魏晋,在南朝的时候荣极一时,到了前隋以后,出现了没落,大唐立国以后,跟柳氏同样居于河东的裴氏强势崛起,压的柳氏有些喘不过气,就显得更没落了。
在得知了李孝恭有意针对博陵崔氏,并且剔除博陵崔氏在漕运和海运中的份子以后,就生出了赌一把的心思。
想帮李孝恭出这口气,博取李孝恭的好感,从而夺取博陵崔氏在漕运和海运中的份子。
漕运和海运已经开发了两年多了,参与到漕运和海运中的世家豪门借此获取了多大的利润,众所周知。
所以其他没参与到漕运和海运中的世家都眼红这份利益。
甚至一些参与到了漕运和海运中的
世家,也眼红其他人手里的份子。
所以河东柳氏想重振家门,想夺取博隆崔氏手里的份子,其他的世家豪门都能理解。
甚至他们觉得,他们要是处在河东柳氏的位置上的话,他们会比河东柳氏更凶、更残忍。
所以,其他世家豪门的人对河东柳氏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的微词。
一些人甚至暗戳戳的跑去给河东柳氏加油鼓劲,让河东柳氏更凶残一点,最好将博陵崔氏拉下马。
其中佼佼者便是弘农杨氏、
第0860章 神仙打架,蚂蚁插什么手?
弘农杨氏明显是不满足于现有的份子,想要更多。
他们或许觉得,他们族中出了一位第一王妃,就能获得跟其他世家豪门不一样的待遇。
河东柳氏露头了以后,崔氏的崔民干和王圭才意识到了自己冤枉了李孝恭。
崔民干赶忙派人带了一份厚礼到长安城向李孝恭赔罪,但被李孝恭给拒收了。
并且,李孝恭放出豪言去,说崔氏不仅在荥阳郑氏的事情上让他吃瘪,还冤枉他是蝇营狗苟之辈,彻底把他得罪死了,所以下令缩短了崔氏向洛阳粮仓上缴军粮的期限。
同时向天下所有没有参与到漕运和海运中的世家豪门承诺,他会在崔氏无力承担帮朝廷运粮的职责以后,收回崔氏在漕运和海运上的份子,交给更有能力的世家。
此话一出,不仅那些在漕运和海运中没份子的世家疯狂了,在漕运和海运中有份子的世家也疯狂了。
没份子的想要一个份子,有份子的不介意多一个份子。
当然了,也有灵醒的觉得这是李孝恭故意在挑起他们自相残杀,一些拿到漕运和海运份子的世家豪门深以为然,停下了轻举妄动。
但那些没有漕运和海运份子的,可不会在乎这个。
好家伙,你们一个个都入场了,吃的脑满肠肥的,跑出来跟我说这是什么阴谋?!
我啥都没吃着,甚至汤都没喝一口,你们就想让我罢手,凭什么?
一时间,在漕运和海运中没份子的世家针对博陵崔氏针对的更凶了。
博陵崔氏还没来得及反击河东柳氏,洛阳王氏就暗戳戳的给了博陵崔氏一刀,放火烧了博陵崔氏在粮行。
博陵崔氏原本还打算来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想一面假装继续筹粮,一面让洛阳粮行的人快速的收粮,加上粮库里的存粮,凑齐朝廷所要的粮草,赶紧运到洛阳粮仓的,结果一下子就被釜底抽薪了。
博陵崔氏彻底没戏唱了,只能向清河崔氏和太原王氏求援。
“你们家怎么也掺和进去了?”
武德殿内,李元吉瞥了一眼刚刚生了一个闺女,正在榻上当大爷的杨妙言一眼,低声询问正在给他按肩的王阮。
博陵崔氏还没倒台呢,弘农杨氏还没拿到博陵崔氏的份子呢,杨氏的家主就已经开始托杨妙言吹枕边风了。
看来是对博隆崔氏的份子志在必得。
杨妙言有儿有女了,对给家里做贡献的心思也就澹了,所以仅仅是简单的提了一句。
也正是因为她简单的提了一句,才让李元吉想起,洛阳王氏似乎是王阮的娘家之一。
为什么说是之一呢?
因为王阮的娘家只是洛阳王氏的一个分支。
在王阮没有成为雍王府的夫人,王玄策也没有成为陈叔达的弟子之前,人家根本就不搭理王阮的娘家,也不拿王阮的娘家当自己人看。
昔日王世充占据洛阳的时候,洛阳王氏倒是凑上去想跟王世充攀亲戚,只可惜被王世充‘一顿毒打’。
王世充说是姓王,可人家是胡人,以前姓支,是因为祖父死的早,跟着祖母一起改嫁到了霸城王氏,所以才改姓成了王。
可不是真正的王氏族人,跟洛阳王氏也不是什么亲戚。
所以洛阳王氏在王世充发达的时候,跑上去跟王世充攀亲戚,人家不打你打谁?!
不过这也说明了洛阳王氏现任的家主比较喜欢钻营,跟他的后辈比起来,有点丢人。
他的后辈可是建立了赫赫有名的三槐堂的北宋宰相之一,一举将王氏推举到了北宋名列前茅的世家之列,远不是他能比的。
如今看起来,他似乎又要攀王阮和王玄策这门亲戚。
不然以洛阳王氏如今的体量,怎么敢跟博陵崔氏叫板?
不过说起来,洛阳王氏追根朔源的话也算是太原王氏衍生出的一个分支,洛阳王氏的家主要攀亲戚的话,攀太原王氏岂不是更方便?
为啥要攀其他人呢?
是太原王氏不够强吗?
王圭那个老货在弹劾完李孝恭、冤枉完李孝恭以后,可没像博陵崔氏那么怂,一点儿道歉的意思也没有,李孝恭在朝堂上问起的时候,人家还大言不惭的来了一句‘我是御史嘛,本来就是闻风奏事,又不讲求证据’,怼的李孝恭是没话讲。
由此可见,太原王氏在大唐的底气还是相当充足的,洛阳王氏要是能攀上的话,可能能再上好几个台阶。
可不知道为什么,洛阳王氏的家主情愿去捧王世充的臭脚,也不愿意攀太原王氏这门亲戚。
王阮闻言,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杨妙言,苦笑着道:“妾也不知道,只是听叔伯提过一嘴。”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没有再多问。
王阮只是半路上认回的王氏这么亲戚,对王氏不算了解,王氏的一切事情也不会告诉她,所以不了解其中的内情也正常。
不过动动脑子的话,还是能分析出一些头绪的。
王阮所出身的王氏,在洛阳的地位远没有洛阳王氏那么大,门第也远没有洛阳王氏那么高,说是小门小户也不夸张。
如果洛阳王氏下大本钱跟他们结交,并且将他们吸纳进洛阳王氏之内的话,那他们肯定不会拒绝,说不定会上赶着送上门。
在王阮出身的王氏并入洛阳王氏以后,洛阳王氏就能借王阮和王玄策的势了,有王阮这位雍王夫人和王玄策这位宰相弟子做靠山,洛阳王氏也勉强有了跟博陵崔氏叫板的资格。
毕竟,王阮背后的雍王府也好,王玄策背后的陈叔达也罢,都不是那么好得罪的。
一个背后是新晋的皇族,一个背后是昔日的皇族,底蕴都深厚的吓人。
洛阳王氏即便不是博陵崔氏的对手,博陵崔氏碍于李氏和陈氏跟王氏之间的关系,也不好赶尽杀绝。
只不过,顶尖的世家豪门和落魄的世家豪门之间的争斗,不是洛阳王氏这种还没有正式成为世家,还踩在世家门槛边缘的氏族能参与的。
洛阳王氏虽然借助了雍王府和陈氏的力量拥有了参与的资格,但不一定能活着退出来。
毕竟,这一场争斗可不仅仅是简单的顶尖世家豪门和落魄世家豪门之间的争斗,也是大唐和世家豪门之间的争斗,更是顶尖世家豪门和顶尖世家豪门之间的争斗。
朝廷、弘农杨氏,以及刚刚聚集在一起的陈郡谢氏都在背后虎视眈眈。
一旦朝廷、弘农杨氏、陈郡谢氏下场,像是洛阳王氏这种氏族,会被挤的粉碎。
打都不用打,针对都不用针对,光是战斗的余波都能将洛阳王氏给冲死。
而洛阳王氏在借雍王府和陈氏的势的时候,连个招呼也不打,那他们被冲死了就是他们活该,李元吉是说什么也不会出声提醒的。
毕竟,想不声不响的借他的势,那就得承担相应的代价。
“阿郎,你说伯父他们怎么变得越来越贪了?”
在床榻上懒够了的杨妙言,在哼哼了一会儿后,在女官的搀扶下,出现在了李元吉身边,不满的说着。
倒不是说杨妙言是白眼狼,不为杨氏着想,而是杨氏确实太贪了。
杨氏本来就是弘农的大族,顶尖的世家豪门,比同列关陇八大家之中的陈郡谢氏那是强了数十倍,跟太原王氏、兰陵萧氏等比毫不逊色,甚至比兰陵萧氏还强那么一点点。
在这种情况下,又吞噬了赵郡李氏的绝大多数产业,又在边市、漕运、海运上各占了一份子。
只待消化了这些所得,必然能一跃成为世家豪门中顶尖的存在,甚至有机会成为皇族下第一族,就这还不知道收敛,还想再多拿一份漕运和海运上的份子。
他们是觉得李氏能容忍他们这些前隋的残党成为皇族之下第一族,还是觉得他们富可敌国以后不会惹其他世家豪门眼红?
贪也是有限度的,贪得无厌的话,那就离死不远了。
到时候不仅比你强的容不下你,没你强的也容不下你。
做不了第一人,那你就最好跟大家并排走,超出去太多,但又达不到第一人的标准,那就是取死之道。
不过,杨氏要自寻死路,李元吉是不会阻止的。
目前五姓七望和关陇八大家中,除了早就凋零,却不知道被谁硬塞进关陇八大家中的谢氏,以及已经消亡的赵郡李氏、荥阳郑氏外,剩下的都在必须消灭之列。
有人主动找死,并且愿意冲上去跟其他世家豪门搏杀,这对大唐来说是一桩好事,没理由阻止。
“谁知道呢?”
李元吉随口敷衍了一句,不等杨妙言继续缠着发问就转移话题道:“囡囡呢?”
一提起闺女,杨妙言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
了出来,撇着嘴道:“被父亲抱走了……”
李元吉狐疑的道:“真的假的?”
李渊,一个封建家族大家长,一个对嫡系血脉以及家族传承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的人,会喜欢孙女?!
李渊在杨妙言怀孕期间,一个劲的给杨妙言各种优待,就是希望杨妙言能再给他生出一个孙子的。
如今生了个孙女,他能高兴?
杨妙言不高兴的点点头,明显对李渊霸占了她闺女的行为很生气,可又不敢去跟李渊理论,谁让李渊是个当爸爸的,谁让大唐重孝道呢?!
李元吉一脸的错愕。
这怕不是个假渊吧?!
“我去瞅瞅……”
说着,李元吉就起身往两仪殿走去。
杨妙言愣愣的站在原地,我是不是有话还没有说完?!
李元吉赶到两仪殿的时候,就看到李渊毫无形象的抱着一个一丁点大的小婴儿,跟萧氏凑在一起,一脸慈祥的在逗弄。
不仅如此,李渊还乐呵呵的笑着说道:“乖囡,以后你就叫秀阳好不好?”
秀阳是什么鬼名字?
一个女孩子叫这个名字合适吗?
不!
不对啊!
一个三代怎么能用二代用过的字呢,这是犯忌讳的啊!
李元吉人一下子都麻了。
李渊,你是不是想做太上皇都想腻味了?!
第0861章 过嗣?
“父亲!”
“哦,元吉来了,来做什么?”
“……”
我来做什么?
能做什么?
来接回我闺女,阻止你乱来啊,父亲大人!
哦不,这会儿可以叫义父了!
李元吉面对着李渊那一副嫌弃的姿态,腹诽着走向前想抱回女儿,却不曾想,手还没伸到女儿身上,女儿就被李渊拐了个弯交给了萧氏。
李元吉忍不住提醒,“父亲,这是我女儿。”
李渊瞥着眼,不咸不澹的道:“我知道……”
不等李元吉继续开口,李渊又懒洋洋的道:“也是我孙女……”
李元吉瞥了一眼被萧氏抱在怀里的女儿,见女儿睁着乌熘熘的大眼睛正盯着萧氏一个劲的勐瞧,一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样子,耐下心来,看向李渊问道:“父亲不是不喜欢女孩吗?”
李渊愣了愣,板起脸为自己辩解道:“谁说我不喜欢女孩?”
李元吉澹然的道:“父亲要是喜欢女孩的话,为何会苛待三姐?”
李渊被这话怼的有些脸红,梗直了脖子为自己辩解道:“那是她不听我的话,不顺我的意,她要是听我的话,顺我的意,我会不疼她?”
李元吉反问道:“所以我大哥,我二哥,以及我……就听你的话了?”
李渊被这话怼的彻底恼了,吹胡子瞪眼的喊道:“你们都是逆子,所以我要将希望寄托在下一代上!”
李元吉不屑的微微撇嘴道:“这一代你都教育不好,你还指望下一代?”
李渊曾的一下站起身,更恼了,怒发冲冠的咆孝道:“你这个逆子!给我滚出去!”
李元吉痛快的答应了一声,伸手就要去萧氏手里夺回自己的女儿。
萧氏自然是不敢拒绝的。
但李渊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手,挡在萧氏面前,黑着脸喝道:“把我孙女给我留下!”
李元吉动作不减,绕过了李渊的手,一边抱向女儿,一边冷澹的道:“她先是我女儿,其次才是父亲的孙女!”
李渊眼看着孙女被李元吉夺走,颤颤巍巍的指着李元吉怒吼道:“你这个逆子!”
一丁点大的人有点被李渊给吓到了,一双乌熘熘的大眼睛里写满了茫然和无知,但泪水不知道怎么了就蓄满了眼眶,嘴也一点一点的张大,一副马上要哭了的样子。
李元吉赶忙晃起了她的襁褓,一边哄着她,一边责怪的瞥了李渊一眼道:“吓到她了!”
李渊瞬间收声,但双眼仍旧死死的落在李元吉身上,眼中充满了愤怒。
李元吉心中叹了一口气,疑问道:“父亲到底想做什么?以我对父亲的了解,父亲并不是一个喜欢女孩的人,如何夺我女儿,还要给我女儿起一个叫秀阳的名字,到底想做什么?”
李渊咬着后槽牙,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道:“那我也不问了。”
说着,抱着女儿就要离开。
这下子轮到李渊急了。
哎呀,你个逆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你个逆子给我站住!”
李元吉脚下一顿,回归头道:“父亲愿意说了?”
李渊哼了一声,端起了长辈的架子道:“自从宽儿夭折以后,智云一脉就绝嗣了,如今你和建成、世民各脉的血脉都很单薄,也不适合将嫡子过继给智云,庶子又不合适。
所以我想将乖囡过继给智云,由你萧姨母来抚养。”
李元吉愣了愣,没料到李渊打的是这个主意。
李渊登基以后,为了维护三子李玄霸、五子李智云的血脉,先后将李世民的嫡次子李泰,庶长子李宽,过继给了李玄霸和李智云。
李世民名下的嫡子,名义上就剩下了李承乾一个人。
倒不是说李渊不想做其他选择,而是在李唐立国之初,李唐的嫡系三代血脉,就只有李承乾和李泰两个人。
郑观音虽然嫁过来多年,但是一无所出。
杨妙言嫁过来的比较晚,还没来得及生。
所以李渊就只能在李世民名下疯狂的扒拉。
历史上也得亏郑观音后来生了一堆,李世民又弄出了玄武门之变,不然的话,说不定李治就被过继到李建成名下了。
现在嘛,虽说郑观音已经开始生了,可此前夭折了一位,又被李世民砍了一个,如今李建成名下也就一个嫡子。
李世民名下名义上也就一个李承乾。
雍王府也就一个李承德。
以后还会不会再添,那是以后的事,现在嘛,只能过继庶子或者嫡女给李智云。
在李渊心里,李智云虽然是庶出,但还是有一定的地位的。
所以李渊对将谁过继给李智云也是有要求的。
嫡系的庶长或者嫡次,才能入他的法眼,其他的估计不成。
如今李建成名下的庶长已经被李世民给灭了,李世民名下的庶长又夭折了,嫡次又只有那么一个宝贝疙瘩,已经被过继给了李玄霸,剩下的就只有雍王府的庶长李承业了。
李渊嘴上说着说要将杨妙言生下的女儿过继给李智云,实际上是惦记上了李承业。
说要过继杨妙言生下的女儿,也只是一次试探而已。
说实在的,不管是历史上,还是现在,李氏嫡系的人玩的都挺花的,但嫡系血脉依旧单薄,也着实挺令人费解的。
历史上杀来杀去的,留不下,那还能理解。
如今李建成和李世民都被关起来造娃了,嫡系血脉还这么少,实在是让人理解不了。
“父亲是想把丫头过继给五弟吗?父亲是惦记上了承业了吧?”
李元吉也懒得跟李渊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李渊的小心思被戳破了,也没有反驳,而是很拽的点了一下头,冷哼道:“你要是愿意将承业过继到智云名下,那也可以。”
李元吉二话不说把刚刚哄好的闺女举起来了,“那你还是把丫头过继到五弟名下吧。”
李渊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了。
你个逆子咋又不按套路出牌?!
过继个丫头有啥用?
她又不能帮智云延续香火,她是要嫁出去的!
“哥哥,您就别在元吉面前端着了,您那点心思还瞒不住元吉,您还不如实话实说,兴许元吉能体谅您的难处。”
这话是萧氏说的。
软绵绵的,柔柔的,如果不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说出来,那估计很动听。
可惜它就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说出来的,所以听着腻呼呼的。
另外……
你叫李渊哥哥?!
我要是没白穿越的话,哥哥这两个字在大唐代表的意思是……爸爸吧?!
李元吉古怪的瞥了萧氏一眼。
萧氏注意到了李元吉的眼神,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
她一个多次做过皇后的人,不可能看不懂李元吉眼睛里的意思。
但没什么反应,那就说明她的脸皮已经磨厚了,已经不在乎什么羞耻不羞耻了。
想想也能理解。
一个在突厥厮混了七八年的人,要是脸皮不够厚的话,估计早死了。
毕竟,突厥人可不在乎什么廉耻。
女人那都是可以互相抢互相夺,祖辈传承的。
太在乎颜面,在乎廉耻的女人,在突厥是活不下去的。
李渊在萧氏的劝戒下忍住了自己的脾气,冷哼道:“一个女孩怎么帮智云延续香火,我就是看上了承业,拿囡囡作伐,你又能奈我何?”
渍渍渍,没利用价值了,乖囡都不叫了。
你还真是够重男轻女的。
你果然还是你……
李元吉撇着嘴腹诽道:“智云跟我虽然不是一母所出,但也算叫了我十几年的兄长,他无嗣,我儿子又多,过继一个给他也不是不行。
只是承业已经开始认人了,并且也在我身边待惯了,把他交给别人抚养,他心里会不痛快的,所以还是继续留在武德殿吧。”
过嗣这种事情在古代屡见不鲜,强如千古一帝的李世民,也把两个儿子贡献出去了,李元吉也不好特立独行。
而且,儿子过继出去了,不是说就彻底的断绝关系了。
除了名义上没有血缘关系了以外,剩下的跟亲儿子也没区别。
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而且,将李承业过继到李智云名下,对李承业也是有好处的,李承业可以继承李渊赏赐给李智云的一切。
爵位是不可能升到亲王的,因为李智云只是庶出,李渊就算是再宠爱他,也不可能把他的儿子抬的跟他兄弟一样高。
李智云的儿子能享受的待遇,没办法跟李玄霸的儿子比。
但李承业可以继承李智云的封府、封庄、封地。
李渊百年以后,无论继任者是谁,李承业也能被抬一等,爵列亲王。
在这一点上,李神通、李孝恭、李道宗等人就没办法比。
他们只有死了以后才能够得上亲王爵,活着的时候,永远都是郡王。
这就是李承业被过继给李智云以后,李承业所能获得的好处。
对他一个没有资格继承雍王爵,也没资格进行皇位角逐的皇孙而言,这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所以没理由拒绝。
第0862章 错不在杨广
李渊听到李元吉不愿意把李承业交给萧氏抚养,火气又上来了,“你个逆子,智云的儿子交给谁抚养,是由我说了算,而不是由你说了算!”
李元吉澹然道:“我的儿子要不要过继给智云,却是我说了算。”
李渊怒吼道:“我才是李氏的族长!”
李元吉撇撇嘴道:“你不是不想要了,要传给我吗?”
李渊更怒了,伸出手,指着李元吉,哆哆嗦嗦的道:“你个逆子!逆子!”
李元吉有点想掏耳朵。
逆子就逆子呗,不需要喊那么大声。
反正我从穿越过来到如今,一直被你喊逆子。
你改不了,我也习惯了。
“哥哥,元吉既然不愿意,您就别强求他了。我也不是非要人陪着我,我已经习惯了。”
萧氏苦笑着帮李渊顺气。
李元吉狐疑的看着萧氏。
这娘们看着不不像是好人呐。
“看什么看,这不是你萧姨的意思,是我看她一个人在府上孤零零的太孤单了,所以才临时起意,想给她找个伴。”
李渊突然瞪起眼睛喊。
李元吉一瞬间明白,李渊看穿了他的心思,他也误会萧氏了。
不过,误会了就误会了,也不用多做解释,反正事情也是因萧氏而起的。
“咱不求他了,明日我就召集宗室子弟,聚在一起,给你挑一个好的。”
李渊倔强的说起了硬话。
李元吉嘴角抽搐着,忍不住道:“父亲,您想给萧姨找个陪着她的稚子我没意见,只是请您在找的时候,注意点辈分。”
萧氏再怎么说也是李渊的平辈,李渊一副要给萧氏找儿子女儿的架势,很容易弄乱辈分。
这种事其实在民间不少。
很多无嗣的在过继子嗣的时候,在没得选的情况下,很容易出现这种问题。
不过,民间出现了这种问题,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没人去计较的话,就跟没问题没区别。
但是皇家不行,皇家乱了辈分会丢大人的。
李元吉倒也不在乎丢不丢人,只是不希望李渊瞎折腾那些宗室子弟。
毕竟,宗室子弟中,满肚子坏水的都被潭山文馆给收了,就李纲那脾气,要是知道李渊要弄这种事情,别说是把那些宗室子弟放出来让李渊挑选了,不跑过来怼李渊昏庸无道就算他客气了。
所以李渊能挑选的就只有那些剩下的,没被潭山文馆收了的善良之辈。
既然是善良之辈,好孩子,就不该被李渊瞎折腾。
“老子做什么,还要你教?!”
李渊吹胡子瞪眼的喊。
典型的封疆家族大家长的做派。
李元吉也没有计较,继续道:“不过,让我李氏子嗣在萧姨膝下承欢,始终不是什么好事。传扬出去了,容易让人说三道四。
所以我希望父亲还是另想他法,为萧姨排解寂寞。”
萧氏如果只是个普通的李氏亲戚的话,那李渊怎么折腾都好。
可萧氏不仅是李氏的亲戚,还是前隋杨氏的皇后,还是昔日西梁的公主。
这三个八福叠加在一起,她就不适合再收养李氏子弟了。
李渊还要吹胡子瞪眼,萧氏却抢先一步给了李渊一个眼神,“我倒是觉得元吉说的在理,要不我让我弟弟从萧氏子弟中选几个看得过眼的,送到我膝下?”
这倒是合情合理。
只不过以萧氏如今跟李渊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鬼知道萧氏的子弟到了萧氏膝下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为了一劳永逸,李元吉只能无奈的帮忙出主意,“为什么一定要收养谁呢?就不能在宫里设一处女舍,让宫中的妹妹们,侄女们在萧姨您膝下求学呢?
以萧姨您的出身,以及才学,教导几个幼女还不是手到擒来?”
六位帝皇丸手把手传授宫斗经验,传授管理家业的知识,传授驭夫之术,这还不够宫里的那些公主、县主们学的?
这等于是满级大神来指导小萌新,小萌新们但凡有点智慧,还不得原地起飞?
世家豪门里那些专门教导女子的女先生,也没办法跟她比。
毕竟,那些女先生能传授给世家豪门嫡女的都是一些管理家业的方式方法,以及一些管理家中仆人的方式方法,以及驾驭权贵丈夫的驭夫之术。
人家一开口那就是国,能驭的也都是皇帝。
什么世家豪门啦、贵胃府邸啦,对不起,没嫁过,档次太低。
所以让她去教导那些公主、县主的,绝对合适。
李渊一听这个,撇着嘴就要挑刺,萧氏却是眼前一亮。
带一个孩子哪有带一群孩子好玩?
一个孩子养废了就没有回头路了,但一群孩子养废了一个,可以立马换一个。
而且最重要的是,养一个孩子,她得负责到底,养一群孩子,她就是想养养,不想养就可以不搭理。
“这个……”
“你萧姨什么身份,岂能给那些丫头当先生?”
萧氏刚要开口称赞,话说了一半,李渊那哼哼声就响起来了。
李元吉没有说话。
不需要他说话,萧氏会搞定李渊的。
果然,萧氏听到了李渊的话以后,笑吟吟的道:“哥哥,我倒是觉得元吉说的在理。”
李渊一下子就不乐意了,瞪起眼睛看向萧氏。
你是谁的人?
帮谁呢?!
胳膊肘怎么能朝外拐呢?
萧氏也不害怕,她能拿捏住李渊的脾气,知道李渊在这种事情上不会真的跟她动怒,所以笑着继续道:“一个后辈陪着我,哪有一群后辈陪着我好?”
理是这么个理,可李渊还是有些不太乐意。
萧氏继续劝戒道:“当年母亲也喜欢你们一群人在她面前嬉戏,而不是杨勇在她面前独舞。”
萧氏所说的这个母亲,指的是前隋文帝的独孤皇后。
如果换做其他朝代,有人敢在新帝面前这么称呼前朝的皇后,估计早就被拉出去砍了。
但是在大唐不一样。
前隋文帝的独孤皇后,不仅是前隋的皇后,也是李渊的姨母。
李渊就是得到了这位姨母的提携,才在前隋站稳脚跟的,所以对这位姨母还是很尊重的。
而且李渊的母亲独孤氏去世了以后,也是这位姨母代替着母亲的角色教育他的。
所以这位姨母对他有大恩。
有人提到她,并不犯忌讳。
李渊听到这话,终于被说动了。
昔年他能得文帝赏识,除了文帝是他姨父外,也有她姨母在教导杨勇、杨广的时候,经常带着他的缘故。
每次文帝到他姨母寝宫里,都能看到他姨母在教导他、杨勇、杨广,所以对他很亲近,有啥好事都想着他。
他也因此一路平步青云,从千牛备身做到了一州刺史。
杨广登基以后,他也因为这份因果得到了杨广的信任,被升任为了一郡太守,最后升任到了卫尉少卿。
卫尉少卿是干嘛的?
掌管宫廷禁卫的。
也就是说,在他升任卫尉少卿的那一刻,杨广就把脑袋别在他的裤腰带上了。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最后之所以会破裂,一部分是李渊自己的原因,一部分是杨玄感的原因。
是杨玄感在造反的时候,杨广命李渊到弘化郡镇守,杨广神经正敏感着呢,李渊这个时候开始广交四方豪杰了。
刚被自己人背叛,又一个自己人开始广交四方豪杰了,杨广还怎么敢信任自己人?
不提防着他提防着谁?
所以杨广和李渊之间的关系最后之所以会破裂,不是后世影视剧中所说的那样,是杨广负了李渊,而是李渊自己不安分的原因。
虽说李渊跟杨广的关系破裂了,甚至在杨广死后就麻熘的建立了大唐,但回想起昔日在独孤皇后膝下一起受教育的时候的场景,李渊还是感触良多。
所以他成功的被萧氏给说服了。
“我欠姨母良多,如今只能还在你身上了。”
李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牵起了人家萧氏的玉手,拍着人家的手背感慨了起来。
你真要是觉得亏欠人家,你倒是放开人家儿媳妇的手啊!
你个昧着良心选择从心的家伙!
李元吉撇着嘴,看着李渊在萧氏手上不断摸索的样子,总觉得独孤皇后要是看到这一幕的话,会从棺材里蹦出来,好好的跟李渊理论理论不可。
“父亲既然觉得孩儿说的可行,那孩儿就让内侍
省的人去准备。”
李元吉拱了拱手,也不等李渊回应,就抱着女儿熘了。
李渊气的都顾不上占萧氏便宜了,躲着脚破口大骂道:“这个逆子!”
萧氏幽幽的笑道:“如果真是逆子,你就不用拿我作伐去试探他了……”
没错,今日的这一出就是李渊的试探。
李渊哼哼着道:“我还以为这个逆子什么也不在乎呢,原来也在乎自己的儿女。”
为什么要说也呢?
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色儿的。
萧氏笑道:“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李渊冷哼了一声道:“既然找准了他的软肋,那就可以朝着他的软肋下手了。”
萧氏捂着嘴笑道:“别人家的皇位,那是争着抢着要,到你家倒好了,得逼着要。”
李渊瞪起眼道:“谁说到我们家就得逼着要了,我们家就这个逆子不想要。另外两个逆子都快争破头了!”
萧氏附和着笑道:“是啊是啊,争着抢着的你不给,不争不抢的你反倒要硬塞。”
李渊撇撇嘴,满脸不乐意的咕哝道:“谁让这个逆子争气呢……”
如果说李渊以前还怀疑李元吉能不能做好这个皇帝的话,那么现在彻底不怀疑了。
因为李元吉在掌权以后,所作所为真的将大唐往一个鼎盛的方向推着走了。
无论是在庆州大败突厥,顺势收复了六州半之地,还是斗世家、修官道、纳万民、种水稻、开边市、通漕运,都做的有模有样的。
李渊自认,如果这些事都让他来做的话,没个十几年是做不成的。
可李元吉短短几年就完成了。
更别提李元吉还广设了武学,广开了蒙学,还大力支持着医科。
大唐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他不好说,但大唐以后会不会鼎盛,他已经可以下定论了。
毕竟,现在还没鼎盛呢,钱就已经多的快要花不完了,以后鼎盛了就更花不完了。
他的私库如今都被塞满了,还在塞,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花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不少皇帝,也在做皇帝。
可是钱多到花不完,愁怎么花的皇帝,就他这么一个。
能让老子的钱多的花不完的儿子,不让他当家谁当家?
第0863章 四伯父?!
李渊心里有了定计就开始行动了,李元吉刚回到武德殿,刚把从李渊手里夺回来的女儿送回到杨妙言手里,李渊的旨意就到了。
负责传旨的是李神通。
李元吉一看见他脸就阴沉了下来,李神通不止是军方第一人,也不止是大唐的淮安王殿下,还是大唐的宗正卿,但凡是由他出面传达的旨意,都和宗室有瓜葛,都是李氏的家务事。
李元吉知道,纵使他帮萧氏出了主意,让萧氏放弃了从李氏或者萧氏过继稚子到膝下承欢,李承业依然不可避免的要成李智云的儿子了。
对于这位素未谋面,也注定没办法再谋面的五弟,李元吉心里是没多少感情的,前身似乎也不待见他,跟他感情不深,李世民也大差不差,唯有李建成跟他的感情最好。
所以将李承业过继给他,李元吉除了替李承业高兴,在心里埋怨李渊是真的狗以外,并没有其他太多的情绪。
“叔父……”
杨妙言看到了李神通,欠欠的起身点头施礼。
也就意思意思。
李神通也很客气的笑着点了一下头,然后看向李元吉苦笑着道:“元吉啊,我也是身不由己,你心里可别埋怨我。”
不埋怨你?
你也是个狗东西。
你嘴上说着已经效忠我了,以后会以我马首是瞻,结果李渊一喊你,你比兔子跑的还快。
这就是同在大唐,这要是分阵营的话,像你这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家伙,已经被乱刀分尸了。
李元吉心里腹诽着,瞪了李神通一眼道:“我才从父亲宫里回来,你就来了,你不要告诉我,你是刚进宫的!”
李神通明显早就进宫了,不然怎么解释他前脚刚回宫,李神通后脚就到了?
李神通就算是长着飞毛腿,也不可能在他跟李渊交完锋以后,从宫外跑进来,等着李渊命人写好旨意,加盖上印玺,再紧跟着追上来。
所以不仅仅是李神通早就在宫里‘埋伏’好了,恐怕圣旨也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他松口以后,加盖上印玺传递给他了。
“咳咳……”
李神通干咳了两声没有回话,装模做样的拿出了圣旨晃了晃。
李元吉撇了撇嘴没有搭理。
杨妙言一看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当即吩咐身边的女官去准备香桉,召集宫里所有人。
待到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以后,李神通在香桉前焚了香、告了表,给祖宗们打完了招呼,开始一板一眼的宣读起了圣旨。
大致的意思就是念及李智云早夭,无人传继香火,非常可怜,所以决定将雍王府一脉庶长子李承业过继到李智云名下,以传其嗣。
李承业在被过继给李智云以后,除了享有原有的封地、田庄、府邸等待遇外,还一并接受了此前李渊封赏给李宽的李智云一脉的封地、田庄、府邸。
在爵位上也做了一些改变,晋姑臧郡王。
官职上加凉州都督、加司徒。
一下子就成一品官了,在官职上已经快要跟他老子平齐了。
虽说都是虚职,可该有的俸禄,该有的威仪,一样也少不了。
也不知道李渊最后是怎么想的,居然还给加了一对剑班。
剑班那可是亲王才能拥有的仪仗队伍,李神通、李孝恭也是为大唐立下了汗马功劳以后,才被破格加赐了剑班。
李承业一个小不点,不仅对大唐没有任何功劳,爵位也跟李神通、李孝恭等人平齐,也不知道哪来的资格享受剑班。
就因为他有个祖父叫李渊?!
这合理吗?
这公平吗?!
“父亲,孩儿以后是要叫您伯父呢,还是叔父?”
李神通宣读完了圣旨,施施然的走了。
一副什么也不带说的风轻云澹的样子。
李承业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蛊惑,在其他人还在消化他被过继给李智云的消息的时候,就兴高采烈的凑到李元吉面前问。
李元吉整个人都不好了。
合着给我当儿子委屈你了?!
李元吉皮笑肉不笑的道:“你想叫什么?”
李承业歪着头想了一下,在余光跟李絮交流了一番后,乐呵呵的呲着牙道:“四伯父?”
李元吉咧开嘴笑了,咬牙切齿的道:“乖!真乖!过来让四伯父疼疼你!”
李承业没意识到不对劲,兴高采烈的就凑上了前。
始作俑者的李絮和李令却已经通过父亲的神情察觉出了不对劲,偷偷摸摸的开始往外熘了。
“啪!”
“四伯父是吧!”
“……”
李元吉一把将李承业拽到怀里,咬着牙,扬起手就给李承业的屁股蛋子上来了一下。
李承业一下被打懵了,愣愣的瞪大了眼。
也就是这是前身留下的遗产,交了自己几年的父亲了,不然李元吉这一巴掌下去就足以送这个不孝子去西天给如来佛跳胡旋舞。
“啪!”
“四伯父是吧!”
“……”
李元吉咬牙切齿的又是一下。
李承业终于反应过来了,开始憋起了嘴,哇哇大哭起来。
不哭不行啊,太特么疼了。
感觉屁股就像是被一撮烧红的针扎了一下一样,疼的人不由自主的就开始哭了。
“啪!”
“啪!”
“……”
清脆的竹笋炒肉声在武德殿正殿前回荡,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一下子塞满了整个武德殿。
杨妙言等人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呢,凑上前就要劝。
“阿郎,他才多大,纵然是犯了错,也不该这么大啊。”
杨妙言是个好大母,即便李承业不是她亲生的,看到李承业不知道何故被打的哇哇直哭,她立马站出来相护。
至于李承业的亲生母亲,在此刻根本不敢插嘴。
自从杨妙言诞下李承德之后,她在武德殿里就没什么话语权了,武德殿内一切需要交涉,尤其是跟男主人交涉的事情,都需要杨妙言出面。
因为杨妙言在诞下了李承德以后,就成了真真正正的武德殿女主人了,谁也撼动不了的那种。
所以跟男主人交涉的事情,只能由她这个女主人来。
“他刚刚凑上来叫我四伯父!”
李元吉提熘着已经哭的没人样子的李承业,咬牙切齿的说。
杨妙言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古怪。
“那就该打,狠狠的打!”
这话是李承业的亲生母亲说的,说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恨不得亲自动手的样子。
这话杨妙言没办法说,因为她说了,容易担上恶毒大母的名声,所以只能由李承业的亲生母亲来说。
“啪!”
“四伯父是吧?!”
“……”
李元吉继续揍李承业,继续打的李承业哇哇直哭。
反正这个时代又没有什么不能打孩子的说法,相反,下雨天打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之类的言论才是主流。
杨妙言被李承业哇哇的大哭声吵的心烦,一双凤目瞪着看向了李絮和李令的母亲,冷声道:“承业虽然顽皮了一些,可绝对想不出这种事,你们去问问絮儿和令儿。”
李絮和李令的母亲也知道自家的糟闺女是啥秉性,当即反驳都没反驳,就带着人去抓李絮和李令了。
没过多久以后,李絮和李令就被提熘回来了。
在问明了原由以后,她们的母亲开始亲自上手打。
三个小家伙并着排的被按在地上打屁股,场面别提多壮观了。
原本一个劲的在王阮怀里乱窜的李承德,这会儿都不敢乱窜了。
虽然他还不懂事理,还在学说话,但他已经清晰的感受到气氛不祥了。
傍晚的时候。
李承业、李絮、李令三个屁股被打肿的小家伙,开始并排站在一起,含着泪认错。
李承业的母亲一边瞥着李元吉,一边瞥着杨妙言,虎着脸吓唬李承业,“知道错了吗?”
李承业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哽咽着道:“知道了……”
李承业的母亲冷哼着道:“别说你只是被过继楚王了,你就算被逐出家门,也得敬着你父亲,知道吗?”
李承业憋着嘴,顺从的勐点头。
他已经长教训了,并且是能铭记终生的教训。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挨这么毒的打。
李絮和李令的母亲也在用同样的方式教训李絮和李令。
李令那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副我以后一定乖乖的模样,但她心里具体是怎么想的,没几个人能猜得到。
别看她年纪小,她心里已经能藏事了,而且是非常能藏的那种。
也不知道是基因突变了还是咋地,明明前身彪呼呼的,她母亲也不怎么聪明,怎么就生出她这么一个闺女。
有人或许会说,亲王的女人能不聪明?
问题是,咱们的前身齐王爷李三胡,他找孺人根本就不看智商,不看家世,只看漂不漂亮。
李渊也有这方面的趋势,不然尹德妃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也不可能得到他的宠爱。
有一句话不是说了嘛。
娶妻求贤,纳妾纳色。
也就是说,正室夫人肯定得讲门第、讲出身、讲贤良淑德,侧室,以及如夫人们,漂亮就完事了。
剩下的根本不用去在乎。
至于什么深宫大院里的宅斗,那也不是说陷害就陷害,说杀就杀的。
如果当家的男人比较宠爱某个姬妾,而这个姬妾又没有恃宠而骄,挑衅正室夫人的位置,那么正室夫人一般是不会下黑手的。
毕竟,弄死了丈夫最心爱的姬妾,跟丈夫之间生出了疙瘩,对正室夫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第0864章 在教育这件事上梨花压不过海棠
所以,在深宫大院里,得宠的姬妾,或者有子女傍身的姬妾,只要不威胁到正室的地位,正室一般不会下黑手。
相比起绵里藏针,能藏得住心事的李令,李絮完全就是另一个极端。
她什么都写在脸上,一眼就能看清楚。
她母亲在教训她的时候,她由于刚挨过毒打,所以事事都应,但是个人都能从她脸上的神情中看出来。
她下次还敢。
甚至还得把这一次挨的毒打报复回来。
“这孩子没救了啊。”
李元吉在心里感叹。
杨妙言似乎感受到了这个心思,回归头对李元吉报以苦笑。
这闺女她也教不了。
“行了,等过些日子宫里会开一间女舍,专门教导我李氏的女子,到时候把她们送去,让你们的先生继续教导吧。”
李元吉眼看着李承业的母亲、李絮的母亲、李令的母亲,教训孩子的时候,教训着教训着就开始打马虎眼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
他此前可是特地请了一位昔日跟着窦氏的嬷嬷教导这几个小家伙。
一开始的时候还有点成效,如今他们在身份上有所晋升,秦嬷嬷见了他们难免要点头哈腰,他们又站起来了,又开始故态萌发了。
杨妙言虽说能教导他们,但又不好对他们下狠手。
那就将他们丢到萧氏那里去,让萧氏教吧。
萧氏那可是把宫斗技能点满的女人,就李絮、李令那点小手段,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
不是吹,就算是窦氏复生,带上二儿媳一起上阵,也不一定能拿下萧氏。
毕竟,萧氏昔日伺候的丈夫,可比她们的丈夫玩的花多了,萧氏这都能镇得住,足可见萧氏手段的厉害。
她们纵然都凭借着丈夫、凭借着儿子成了千古贤后,在宫斗上也不一定比萧氏强。
毕竟,她们所经历过的一切,远远没有萧氏那么复杂。
“宫里要开女舍?”
杨妙言诧异的问。
李元吉缓缓的点头。
杨妙言的目光在李絮和李令身上徘回了一下,幽幽的道:“一般人可降不住她们……”
李元吉瞥了杨妙言一眼没吭声。
其他地方没了解过不好说,宫里能降住她们的那把抓。
不说宫斗技能点满的萧氏了,就算是郑观音、长孙都能把她们玩的团团转。
像是一直在藏拙的宇文昭仪,能把她们骗的自个把自个给卖了,回过头还帮人家数钱。
所以杨妙言的这个担心纯粹是多余的。
“我去找嫂嫂说说,让嫂嫂出面帮忙。”
杨妙言不知道内情,怕李絮和李令去了女舍以后,别人管不住,当即就要去找嫂子。
也不知道是去找郑观音还是长孙。
不过从杨妙言跟郑观音和长孙的交情看,找郑观音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毕竟,杨妙言出身的弘农杨氏跟郑观音出身的荥阳郑氏离的并不远,双方在旁系上还有姻亲,未出阁前大家就有交情。
出了阁,又嫁到同一家,成了妯里,关系就更紧了。
历史上齐王妃虽然背叛了齐王府和东宫,但这并不代表杨妙言和长孙之间的关系就比郑观音好。
从长孙死了以后,李世民有意扶持齐王妃成为皇后,就足可见齐王妃在入了李世民的后宫以后成了长孙最有力的竞争者。
长孙就算是再大气,再贤惠,也不可能跟一个竞争对手关系好。
而现在郑观音和长孙都落难了,长孙和李世民一家又比较独,郑观音和李建成已经貌合神离了,郑观音又经常约杨妙言去御花园里走走,所以杨妙言和郑观音的关系好得不得了。
“不必了,父亲为女舍请的先生是萧姨母。”
李元吉不认为有了萧氏这尊大佛以后,还需要郑观音出马,所以就把萧氏即将充任女舍的先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杨妙言一下子就不动了,不急着去找郑观音了,而是眼中异彩连连的看着李絮和李令道:“你们两个顽皮的小妮子,倒是好造化啊。”
有萧氏这种人物教导,不敢说李絮和李令以后会成为人物,但至少在待人接物、为人处世、管理家业驾驭夫上,都会游刃有余。
毕竟,一个满级大老亲自教导一群小萌新,小萌新以后即便是成不了大老,也能在大老之下的其他档次混的游刃有余。
毕竟,起点够高,能得到的自然也比别人多。
杨妙言在感慨完了以后,回过头来问,“要不要再开一间男舍?”
这话是给李元吉说的。
其目的就是想请一群跟萧氏档次差不多的人来教导李承业、李承德他们。
问题是,像是萧氏这种满级大老,女性的存活率更高。
男性中根本没有遗留的。
毕竟,江山更替的过程中,还没有哪个开国皇帝说把前朝的皇帝留着。
所以目前大唐的男性满级大老,只有一位,那就是李渊。
大唐以外倒是还有其他大老。
问题是,他们在各个方面都不如李渊,在学识上,即便是加在一起,估计也会被李渊吊打。
把他们全‘请’过来教导李氏的皇子,还不如请李氏的臣子教呢。
别看李渊现在是个无所事事的色胚,就真以为李渊的能耐不怎么样。
李渊如今过的可是退休的生活,没必要显露自己的能耐,也没有闲暇显露自己的能耐。
昔日北周武帝和窦毅为窦氏选婿的时候,可是召集了当时所有的人杰,李渊凭借着出色的才学、出神入化的箭术,在一众人杰中杀出重围,抱得了美人归。
由此可见,李渊在年轻的时候,在当时一众同辈中,那是拔尖的存在。
如今一身所学只会凝练的更强,不会比以前弱。
所以想在这个时代的各势力头领中找一个比李渊出色的,恐怕很难。
而以李渊的身份和秉性,美娇娘都玩不过来,哪会安下心来教导儿孙?
就算好说歹说的把李渊给说服了,李元吉也不想把儿子交给李渊,让李渊去教。
李渊亲自参与教导过的儿女们有五个,其中一个早夭,三个想弄死其他兄弟,两个想请他做太上皇,还有一个估摸着有弄死他的心思。
谁敢把儿子给他教?
不怕被他教着教着脑袋没了吗?!
“男舍的事再等等吧。”
比起李渊,李元吉有更合适的人选,那就是武德诸杰。
这些人在成就上肯定是不如李渊,但是在能力上比李渊厉害的多的是,比李渊会教孩子的也多的是。
而且他们中间也有人出身于皇族,还是那种传了几代的皇族,论对皇族子弟的教导,人家的底蕴比现在的李氏要丰富多了。
所以让他们来教导孩子最合适。
只不过,比较出类拔萃的人当中,裴寂已经废了,李元吉也不打算起用,李纲被请去潭山文馆了,裴矩有自己家的子弟要教导,剩下的就只有萧瑀和陈叔达了。
但萧瑀和陈叔达如今充任着大唐的宰相,不可能为了教授皇子龙孙就卸下相位。
所以等马周、凌敬等人露头的时候,再让他们卸下相位到宫里当先生,刚刚好。
杨妙言听到这话,点了一下头,没有再提这个茬。
反正,目前李氏嫡系血脉中,只有李承乾一个到了适学的年龄了,李承乾又有李世民和长孙亲自教导,上不上蒙学也就那样。
庶出中李承业最年长,处在上不上蒙学都行的年龄,也不用急于一时。
“忙活了一天,想必你们也都累了,招呼尚膳的传膳吧。”
李元吉澹然的摆了摆手,吩咐人去传膳。
然后陪着家里的所有人一起‘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便饭。
次日,一大早。
杨妙言就着急忙慌的招呼着李承业的亲生母亲跟她一起去接收李智云和李宽的遗产了。
这些遗产既然已经封给了李承业,那李承业就得赶紧去接收,不然有所产出有所收益的话,都会被窦诞给充入内库。
虽说雍王府不差那几个钱,但雍王府是雍王府,姑臧郡王府是姑臧郡王府,雍王府的钱财可以赐给姑臧郡王府,但不是姑臧郡王府的。
作为李承业的大母,以及李承业的亲生母亲,在李承业尚未成年之前,有责任帮李承业守好李承业的资产。
等到李承业长大了,全部交到李承业手里了,这件事才算圆满。
这件事杨妙言出马足以,李元吉就不用操心了。
在陪着儿女们玩耍了一会儿后,李元吉赶到太极殿内处理起了政务。
有了此前的谈话,加上最近萧瑀、陈叔达、任瑰三人恶补了一番经济方面的知识,三个人都变得佛系多了,没有再像是以前一样,遇到个要钱的事就咋咋呼呼了。
唯有在遇到棘手的问题,或者他们无权处置的问题的时候,他们才会咋呼起来。
“殿下,河间郡王殿下上奏,说博陵崔氏负责押送的军粮,并没有如期送达,请求圣断……”
“都畿道大都督府上奏,说是近些日子以来,都畿道通往河北道的官道上、水道上,皆有不同规模的骚乱,疑似有人交锋,奏问是否要派兵镇压……”
“……”
在不怎么棘手的政务处理的差不多的时候,陈叔达作为代表,将比较棘手的几个问题挑了出来,奏了上来。
李孝恭给博陵崔氏挖的坑终于将博陵崔氏给陷进去了,纵然博陵崔氏请了清河崔氏帮忙,也没有逃过去。
河东柳氏、洛阳王氏跟博陵崔氏的争斗明显更激烈了,已经明火执仗的开始互相针对了,以河东柳氏和洛阳王氏的体量,对上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根本站不住脚,一直在暗中默默的给河东柳氏和洛阳王氏鼓劲的陈郡谢氏和弘农杨氏明显也下场了。
不然不可能闹的这么大,闹到都畿道大都督府,被都畿道大都督府的官员给弹劾上来。
“传令给都畿道大总管,让他遣两州府兵前去维护官道和水道上的安全,确保来往的百姓和客商能够完好无损的通行,其他的不用多管。”
李元吉思量都不用思量,直接下令。
上奏疏的虽然是都畿道大都督府的官员,可真正能调遣动兵马,并且真正掌握着都畿道兵马的是都畿道大总管。
都督府、大都督府的都督和大都督,如今大多都是兼职不管事,里面的官员大多也是文职,管一些琐事,帮各州的刺史们传递一下奏疏,帮朝廷查探一下各州刺史上奏的事情是否属实。
调兵遣将之类的事情,已经不归他们管了,他们也不能过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