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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圣诞稻草人     满唐红txt下载     满唐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972章 武悼天王

    冉魏是由武悼天王冉闵所立。

    冉闵原后赵皇帝石虎的养孙,石虎待他不错,他也向石虎献上了他的忠诚,在石虎死后,他拥立石遵为帝,但石遵被石鉴所杀。

    他杀石鉴以自立,恢复了汉姓冉姓,颁布了赫赫有名的杀胡令。

    三日之内连杀二十万胡人,手段相当狠辣。

    但他后来被前燕的太原王慕容恪所击败,后又被前燕的燕王慕容儁所擒,斩于遏陉山,追谥为武悼天王。

    这个前燕,就是《天龙八部》中慕容复心心念念也要复的那个燕国。

    可以说,武悼天王冉闵的一生都在跟五胡纠缠。

    他前半生效忠着五胡中的羯人,后半生又疯狂的杀胡人,最后又被胡人中的鲜卑人所杀。

    他的后人没能力重现他昔日的壮举,也没能力光复他所建立的冉魏,但找五胡的所有皇帝陵寝,并且将其挖出来为他报仇的事情还是可以做到的。

    而他又是在石勒的堂侄石虎培养出来的,对后赵的一些辛密肯定了解,知道石勒陵寝的大致范围也在情理之中。

    可能他在建立冉魏以后,就已经摸到了石勒陵寝的大概位置,只是碍于他当时已经成了皇帝,没办法去做偷坟掘墓这种事,就暂时将这件事给搁置了。

    等到他死了以后,他的后人又重启了这件事。

    “我听说隋初的时候,慕容氏的陵寝多遭焚毁,也被偷掘了不少,也是他们干的吧?”

    李元吉在大致猜测到其中的始末以后,忍不住问。

    冉氏不仅跟石氏剪不断理还乱,跟慕容氏也有大仇。

    不可能放着慕容氏那明晃晃的墓不掘,一直找石勒那藏起来的墓。

    毕竟,比起捉迷藏,明晃晃的老鹰抓小鸡更容易取得战果。

    然后,李君羡听到这话以后,不仅没点头,反而摇头道:“臣问过了,他们说不是他们做的,而是当时的河北义军做的。”

    李元吉一下子不知道说啥好了。

    事实证明,每一次的起义过程,就是一场群魔乱舞的过程。

    而在这群魔当中,总有土夫子们的身影。

    事实也证明,把自己的长辈往土里埋的时候,别那么大张旗鼓,更别往里面放太多的陪葬品。

    不然迟早被人给挖了。

    像是历朝历代的帝王墓,就是陪葬品最多的大墓,所以他们经常遭人光顾。

    新朝末期的时候,绝大多数西汉的帝王墓都被赤眉军光顾了一圈,东汉末的时候,凡是能发掘的帝王墓,又都被曹操光顾了一圈。

    唐、宋、明,乃至清,有一个算一个,帝王墓的下场也都差不多。

    而且几乎都是前一个朝代灭亡,后一个朝代将兴的时候被光顾的。

    唯一打破这个魔咒的似乎就只有隋朝。

    在隋唐交替之际,杨坚的墓就没怎么被动。

    这可能是反王中世家豪门出身,或者跟世家豪门有关的反王占据绝大多数的缘故吧。

    毕竟,大家都是要脸面的人,又是踩着前隋的尸骨站起来的,再去窥视杨坚的陵寝,那就不要脸了,说不定还会被其他势力以此为借口群起而攻之,所以还是不动为好。

    “事实证明,欺人别太甚,不然死了也得不到安宁。”

    李世勣似乎从慕容氏帝王墓被义军给发掘了的事情中得到了启发,抚摸着胡须由衷的感慨。

    他之所以会说这种话,是因为慕容氏在统治河北等地时期,将河北等地的汉人折腾的很惨。

    河北等地的汉人在起义了以后,跑去刨他们的坟也是在泄愤、在报仇。

    当然了,筹集粮饷的占比可能会大一些。

    但人家缺粮饷了,放着其他人的墓不盗,偏偏第一个想到你的墓,这其中要是没带着气,没带着怨可能吗?

    李世民点点头表示赞同,但要他给李渊修一个里面什么有价值的陪葬品也没有的陵墓的话,他恐怕做不到。

    因为他不可能怕被盗、被觊觎,就不往李渊墓里放任何有价值的陪葬品的。

    因为那样会被指责不孝的,更会被天下人非议的。

    所以他即便是知道有可能会被惦记上,被盗,也得给里面放大量的陪葬品。

    因为绝大多数的葬礼,其实就是给活人看的。

    而帝王下葬的过程,是活人最喜好看的,也是最喜欢议论的。

    李君羡在这个时候拱手道:“那些财货如何处置,还请殿下定夺……”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道:“财货全部运到这里来吧,我随后会派人将它们运回长安。”

    虽说那些财货有一部分是从墓穴里出来的,不吉利,可那都是石勒拎着刀从汉人手中抢去的财货,必须还回来。

    别说石勒死了,已经没意见了,就算是石勒活着,有意见,也得还回来。

    “那那些土夫子呢?”

    李君羡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

    李元吉愣了愣,有些好笑的道:“你想留下他们?”

    如果李君羡不想留下那些土夫子的话,那他根本就不会问这种问题。

    毕竟,那些土夫子的死活,在座的还没有一个人会在意。

    而依照唐律,偷坟掘墓者是死罪。

    虽然他们偷掘的墓跟大唐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可如今他们偷掘的地方想必已经纳入了大唐的版图,他们所犯的罪就必须用唐律来定罪。

    李君羡明显是想留下他们,所以才特地问起了如何处置他们。

    李君羡尴尬的点了一下头,并且快速的解释道:“不过臣留下他们,绝对不是想让他们帮臣偷坟掘墓,而是臣觉得他们在掘土、以及在地下挖洞方面有常人难以企及的能耐。

    以后臣遇上了坚城,需要掘土前进的话,刚好能用得上他们。”

    李元吉呵呵一笑,大方的摆摆手道:“不必解释,你想留下他们就留下他们吧,又不是什么大事。至于你以后会不会利用他们偷坟掘墓,那是你的事。

    只要你不在我大唐的地界触犯我大唐的法律,那我也不会管你。”

    也就是说不在大唐的地界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咯?

    帐篷里的人同时在心中疑问。

    李世勣还忍不住撇了撇嘴。

    这不是鼓励李君羡派那些土夫子到大唐以外的地方去偷坟掘墓嘛?!

    这是明君该干的事,是明君会干的事?

    李君羡这一次见识到了帝王墓中所藏的海量的金银,手里又有一群会偷坟掘墓的人,以后遇到了不在大唐地界内的大墓,他能忍得住?

    “多谢殿下!”

    李君羡一脸感激的躬身道谢。

    李元吉摆摆手道:“行了,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你就可以下去了。”

    李君羡点了一下头,躬身一礼退出了中军大帐。

    李君羡一走,李元吉就迫不及待的笑着对李世民道:“我们以后西进的时候,一定要带上他。”

    西方的那些帝王墓里的陪葬品,可不输给东方。

    后世西方人入侵东方的时候,连壁画都揭下来带走了。

    大唐西进的时候,又何必留手?

    不挖地三尺,那都对不起曹操创立出来的发丘中郎将、摸金校

    尉这些职业。

    李世民一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道:“窥视人陵寝,非君子所为。”

    李元吉被李世民这话给逗笑了,“这里有君子吗?”

    这里上上下下都是杀才,跟君子沾不上边,倒像是一个个屠夫。

    李世民瞪起眼道:“这里是没君子,但窥视人陵寝,非名君所为,你以后一旦继承了我大唐的大统,这种事情传扬出去了,我李氏还有何颜面可言?”

    李元吉失笑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不会继承我大唐的大统吗?”

    李世民噌的一下站起身道:“你还真要让父亲直接把皇位传给承德不成?”

    李元吉笑道:“有何不可?!”

    李世勣这会儿已经快把脑袋塞到案几底下了。

    这特么是他能听的吗?

    这要是走漏出去一点风声,他还能活吗?!

    李世民拍着案几喝斥道:“你这就是胡闹!历朝历代也没这种先例!而且主弱臣强,必生祸端!你是不是忘了前隋的江山是怎么来的了?”

    李元吉泰然自若的笑道:“有你我盯着,前隋的那种事不可能出现在我大唐。”

    所以我是不是该一脑袋撞到案几上,把自己给撞晕过去?

    李世勣在装死的同时,在心中大喊。

    “由你我盯着,还不如由你我坐上去。你既然不稀罕那个位置,当初干嘛要跟我和大哥抢?!”

    李世民气愤的说着。

    话说的虽然有些过了,也有些口无遮拦了,但他还是说了。

    这是他的心里话,藏了很久的心里话,他终于把这话给说出来了。

    李元吉也站起了身,还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平静的盯着李世民道:“我抢到了,坐与不坐,我们都能活,你和大哥抢到了,我都活不了。

    你说我为什么要抢?”

    李世民张了张嘴,却没再多说一句话。

    因为这是事实。

    李元吉是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才抢大唐的大权的,这个他没办法反驳。

    他总不可能要求李元吉放弃自己的性命吧?

    那样的话,李元吉会先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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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73章 度日如年的房玄龄和安修仁

    李元吉怼的李世民没话说了以后,冷淡的瞥了一眼脑袋已经扎到案几下的李世勣道:“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没事做吗?我让你建立的聚集地建立好了,百姓和牛羊马匹也分派完了?”

    李世勣听到这话,快速的从案几下拔出脑袋,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道:“没,还没完,臣这就去做。”

    说完这话,李世勣就像是屁股上面挨了一箭一样,连滚带爬的逃出了中军大帐。

    李世民在李世勣离开以后,攥起拳头,甩起衣袖,生着闷气,也离开了中军大帐。

    看着那一连被掀起了两次的帐帘不断的摇曳,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将心中、胸膛中的郁气吐了干干净净。

    大唐有这么好的条件,不想着建立古今未有的霸业,老是窝里斗算怎么回事?

    如果窝里斗能兴国的话,那么党争激烈的大宋、大明,乃至大清恐怕都统一全国了。

    可从大宋、大明、大清的结局看,窝里斗不仅不能兴国,反而还会败国。

    大宋文武相争,文臣相争,不仅使大宋内耗严重,还导致了大宋在面对外敌的时候,连个统一的说辞,以及想法都没有。

    大明文臣内部党争严重,以至于满人都入关了,大明都只剩下半壁江山了,文臣们还忙着在党争。

    至于大清,不提也罢,它内斗的比大宋和大明不逞多让,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由此可见,窝里斗乃中原历朝历代的最大害也。

    李世民虽说是一代枭雄,历史上也是少有的千古一帝,可依然没能避免窝里斗的事情。

    即便是现在,李世民失去了所有的权柄,已经变成了个庶民,可脑子里想的最多的还是窝里斗,而不是辅佐谁成就一番古今未有的霸业,又或者走出大唐,在大唐外再建另一个大唐。

    如果李世民,乃至大唐绝大多数人能放弃窝里斗,一起经营大唐,一起共创伟业的话,那么无论是现在的大唐,还是历史上的大唐,一定会辉煌到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

    可惜,李世民也好,大唐的绝大多数人也罢,都不可能放弃窝里斗。

    这是过往的历史,以及过往的经历赋予他们的诅咒。

    在历史上很多人尝到窝里斗的甜头,发现对付自己人远比对付敌人更容易,更省事以后,他们就会不由自主的去窝里斗。

    在他们尝过了窝里斗的甜头以后,他们就会深深的痴迷上这种味道,并且将这种事做到极致。

    什么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宁教我负天下,不教天下人负我之类的话,就是重要的体现。

    这些话听着是霸气,但却充斥着浓浓的窝里斗的味道。

    如果大家都能放下窝里斗,一起看向邻居的疆域,惦记上邻居的疆域,并且能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那谁还会说这种话?

    所有掌权了的,以及即将掌权的,都只会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必我族类。

    所有的贵族们,所有的士族,都只会考虑周边还有那个邻居没有征服,征服下以后自己能分到多少土地、多少钱财、多少奴隶。

    所有人,都只会担心邻居家的地不够多、钱财不够多、奴隶不够多。

    而不是担心自己家人不堪重赋,不够压榨。

    所以,团结起来一起往外看,才是兴国的根本,只盯着国内,只会窝里斗,不会有好下场。

    每次碰到这种事的时候李元吉都会想,这也许就是上天套在汉人身上的一道枷锁,而这一道枷锁不是用来保护汉人的,而是用来约束汉人的。

    它存在的目的是为了约束住汉人,不让汉人这头猛虎出去吃其他的动物,其作用就是给其他动物一条活路。

    毕竟,在清以前的数千年里,汉人的方方面面都处在世界的顶端,一旦汉人走出了中原,并且将目光落在中原以外所有地方,对中原以外的一切生出了觊觎心,那其他国邦、其他民族,很有可能会从地球上彻底的消失。

    有人或许会说,在科技没有发展起来之前,在交通没有达到近现代的标准之前,汉人即便是走出去了,也遍及不了全球,更征服不了全球。

    那你就错了。

    在炎帝黄帝时期,汉人在中原所占据的地方也只是一隅而已。

    汉人是通过不断的兼并、消化,最终才征服中原的。

    而最早的时候,兼并和消化的方式就是将重臣,亦或者王族分封出去,让他们在各个地方立国,以他们各自为主体,在各个地方扎根、繁衍、发展。

    当各个地方的人在习俗、文化等各个方面高度相似、或者近乎统一的时候,那么这些地方就成了汉家的一隅,中原的一疆。

    后来者只需要在这的基础上,进一步的完成统一和融合,那么便可以将这些地方彻底的变成中原一隅。

    中原就是这么形成的。

    而在疆域达到了一定的界限,现有的交通已经无法满足统治所需的时候,新的交通方式,会应运而生。

    比如秦之驰道。

    如果新的交通方式迟迟没有应运而生的话,那么新的统治方式也会出现。

    比如忽必烈分封的四大汗国。

    所以,汉人能不能遍及全球,征服世界,问题不在科技上,也不在交通上,而是在思想上。

    如果打破了思想上的这个禁锢,让汉人走出去,那么汉人有的是办法遍及全球、征服世界。

    无论是效仿虞夏商周的分封方式去慢慢的消化融合,还是效仿元朝建立一个个独特的政体去统治这些地方,都可以帮助汉人遍及全球、征服世界。

    如果这两种办法没办法满足汉人所需的话,自有掌权者或者大贤会想出新的办法。

    中原两千多年的封建王朝史上,统治国家的方式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一直在变化。

    从最开始的郡县制,到九品中正制,再到三省六部制,再到内阁制等等等等。

    都在不断的变化,不断的根据统治的需求,做出调整。

    所以汉人一旦走出去了,一定能想到符合统治所需的统治方式,又或者制度。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汉人走出去的障碍,唯有思想才是。

    李元吉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打破这种思想。

    而打破这种思想不能用鼓吹的方式,也不能用向谁谁谁陈述、宣传的方式。

    因为在这个时代没人会认可,也没人会理解。

    所以必须用最传统、最简单的方式来打破。

    那就是直接去做。

    等做成了,所有人都看到好处了,分享到好处了,再告诉他们其中的道理,并且引领着他们一起去做,他们才会蜂拥而至。

    毕竟,再多的大道理,再鼓舞人心的宣讲,也没有实实在在的好处来的管用。

    你不管是学这个也好,讲那个也罢,都不如打土豪分田地来的实在。

    结果嘛……自然不言而喻。

    ……

    随后半个月,李世民不知道是被怼自闭了,还是还在生闷气,一直没有露头,李元吉也没有上赶着去跟他斗嘴,而是忙忙碌碌的签起了字。

    李世勣建立聚集地,分散安置百姓,给百姓分羊分牛分马,都需要他签字。

    李靖、李神符、谢叔方、李君羡、侯君集等人打了胜仗,又征服了一些突厥部族,核功的文书,以及一应的赏赐文书,也需要签字。

    各个囤放点跟三省和民部交割囤放点里的牛羊马匹,以及俘虏的相关文书,也需要签字。

    李元吉完全化身成为了一个签字机器,疯狂的在各个文书上挥毫着自己的大名,以及自己的各种意见。

    而在签字之余,还要关注吐谷浑、梁国、大贺氏联盟三处战场的战事。

    吐谷浑那边,慕容顺已经正式对自己的兄长达延芒结波宣战了,宣战的口号是‘统一吐谷浑,再造慕容氏’,大唐是作为宗主国,打着帮慕容顺清剿叛逆,帮慕容氏复国的旗号参战的。

    所以参战的不仅有慕容顺的兵马,也有大唐的兵马。

    而在这中间,大唐是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的,不仅主导着所有的战事,甚至连慕容顺手底下的三万吐谷浑骑兵也得听从大唐的调遣,配合大唐的兵马作战。

    李渊、屈突通、李高迁等人,在征讨达延芒结波这个吐谷浑逆贼,帮助慕容顺‘复国’的过程中,逐渐的放开了自我。

    以前一些敢想不敢用的战略战术,都被他们用上了。

    各种花里胡哨的操作层出不穷。

    什么火牛阵、火羊阵、火马阵,屡次出现在大唐和吐谷浑对阵的战场上。

    房玄龄和安修仁被李渊等人的这种骚操作惊的是心惊肉跳,几乎是一日一书,请求李元吉赶紧把他们调走,不然他们怕自己活不过今年。

    尤其是安修仁,作为大唐名义上的陇右道行军总管、作为大唐名义上征讨吐谷浑叛逆的主帅,那真是度日如年。

    每天一睁眼就有好几个老头子围着他,指点他如何排兵布阵,如何作战。

    他完全不能发表自己的主见,也完全不能主导这场名义上是由他指挥的战事。

    更重要的是,他明明不能有自己的主见,也不能主导这场战事,偏偏他还得有自己的主见,还得主导这场战事。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老头子们每次指点完了他以后,都会问他怎么想,准备怎么做。

    他不回答还不行,因为打头的是一个不愿意透露性命,但他全家,乃至三族也惹不起的人,帮凶还是他安氏家主,也是他大哥安兴贵。

第0974章 稚嫩的褚遂良

    而他发表完了自己的见解,以及告诉人家自己会怎么做以后,会被毫不留情的批判的体无完肤。

    然后人家会一起给他一些新的建议,并且要求他给他们下命令,让他们亲自下场,按照他们给出的新的战略战术去打。

    如果仅仅是这样,他还能忍辱负重,默默的忍下去。

    可那些老头子们已经嚣张到拿他这个主帅当仆人使了,一点儿也不给他这个主帅面子,在美其名曰‘指点’过他以后,没捞到战事的,会要求他端茶递水、捶腿肉肩,提供各种离谱的膳食,并且一个伺候不好还会拳脚相加。

    比如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屈突氏,有一天心血来潮,想吃辽东才有的一种草熏制出来的烤羊腿了,就非让他去弄。

    他所在的地方距离辽东数千里地呢,他上哪儿给弄去啊?!

    他有心跟人家理论一下,想让人家换一种吃的,结果被吊在大帐门口,扒了裳衣,狠狠的打了一顿屁股。

    他快四十的人了,被吊在大帐门口,当着很多人的面打了一顿屁股,已经没脸活了。

    “噗噗噗噗……”

    新上任的舍人院侍书舍人兼雍王府记室参军褚遂良在看完了安修仁的遭遇以后,一个劲的直噗呲。

    褚遂良是十八学士之一的褚亮之子。

    以前一直在家中潜心研究学问,魏徵应陈叔达所召,回京汇报公务的时候,在长安城的街头撞见了他,见他颇有才学,然后向三省举荐了他。

    陈叔达在考校过他一番以后,就将他安置在了舍人院。

    此前公务繁忙的时候,李元吉写信去跟陈叔达三人要人,陈叔达就把他给派过来了。

    他有没有才,有没有能力,李元吉是清清楚楚的,所以连试用都没有试用,直接就留下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魏徵举荐他出仕不久,他父亲褚亮就举荐了魏徵的次子魏叔瑜出任了洛州司兵参军。

    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用品也能猜到。

    不过,李元吉并没有在意此事,也没有治魏徵和褚亮以前谋私之罪,因为这在大唐,尤其是唐初是常态。

    大唐目前所采取的选官制度是科举和举荐并行制。

    科举每一次所选出来的进士只有不到二三十人而已,就这还参杂着大量的关系户。

    而这二三十人,明显不能满足大唐的所需。

    毕竟,大唐每一年光是因罪被罢官或者被斩首的官员就不止这个数。

    所以在科举之外,再采用举荐制选士就是必然之举。

    而官员举荐官员家的子弟,已经成了一种常态。

    也就是直接举荐自己家的子弟会被人骂做不要脸,也会被人看轻。

    不然的话,大唐肯定会出现大量的举贤不避亲事件。

    “想笑就笑吧,憋着算怎么回事?知道的人知道你是在憋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被什么魑魅魍魉给附身了呢。”

    李元吉放下手里的笔,瞥了褚遂良一眼,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虽说褚遂良是历史上的名臣,可如今也不过是初入仕途的官场小白而已。

    虽说褚遂良如今已经三十多岁了,快比李元吉大出一轮了,可论政治寿命,他还不到一岁,所以李元吉不用把他当人物看,更不用对他和颜悦色。

    褚遂良又如何?

    李世民如今都趴了,更何况你一个褚遂良?

    名臣?

    大唐最不缺的就是名臣。

    那个姓长孙的名臣如今都被发配去西南跟野人为伍了。

    褚遂良听到这话,赶忙忍住笑意,站起身道:“臣失礼了,还请殿下责罚……”

    现在的褚遂良,还稚嫩的厉害,在李……咳咳,大佬面前,还是恭恭敬敬,谨谨慎慎的。

    李元吉瞥着褚遂良淡淡的道:“你是失礼了,但谈不上有什么罪,毕竟我看安修仁文书的时候,我也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

    屈突公有些过分了,我父亲也太纵容屈突公了。”

    再怎么说人家安修仁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扒了人家裤子把人家吊在大帐门口,当着很多人的面打人家屁股算怎么回事?

    你屈突通年龄是大,资历是老,官爵是更高。

    可人家四十多岁了,也有资格称一声老朽了。

    你怎么能这么羞辱人家呢。

    李渊也是,如果没有李渊纵容,甚至蛊惑,屈突通也干不出这么荒唐的事,更不可能当着人家兄长的面,光明正大的干这种事。

    褚遂良听到这话,快速的压低了自己的脑袋。

    说屈突通的不时,他还能听,也能稍稍的说那么一两句。

    可说李渊的不是,就不是他能听得了,更不是他能议论的了,甚至连半个字都不能向外透露。

    李元吉非议李渊,说李渊不是,甚至指着李渊的鼻子说李渊不对,李渊也不可能拿李元吉怎么样。

    但他嘛,别说是非议李渊了,就算是将李元吉非议李渊这种事往外透露半句,让李元吉不敬的名声,李渊和李元吉都有可能找他麻烦。

    “你拟一封文书,帮我斥责屈突通一番,言辞要犀利一些。”

    李元吉对褚遂良吩咐。

    安修仁状都告到这里了,要是没有个表态可不行。

    万一安修仁因为无处伸冤而悲愤自杀了,那屈突通得跟着陪葬。

    安氏和屈突氏也会结成死仇。

    这对安氏而言或许没什么,但对屈突氏而言绝对会是灭顶之灾。

    因为屈突氏后继无人,而安氏还能辉煌好多年。

    至于在背地里暗戳戳的鼓惑人,教唆人的李渊,屁事也不会有。

    谁让人家是皇帝呢?

    儿子、孙子,以及重孙,甚至更多代都是皇帝。

    做臣子的可得罪不起,更不敢对他心怀什么怨恨。

    不然他不收拾你,他的子孙后辈也会收拾你。

    “这……合适吗?”

    褚遂良有些拘谨,有些迟疑的问。

    他又不是个憨憨,如何看不出来屈突通是在李渊的授意下做这种事的。

    不然的话,屈突通怎么可能在垂暮之年,去跟凉州的霸主家族结缘,他脑袋是被驴踢了吗?

    在这种情况下,申饬屈突通就跟申饬李渊没区别。

    李渊要是恼了,那小事就变成大事了。

    李元吉淡淡的道:“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照我说的做即可。”

    褚遂良犹豫了一会儿,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咬着牙道:“臣以为,殿下完全没必要斥责屈突公,殿下可以赏赐、安抚安将军一番,以平息此事。”

    李元吉愣了一下,饶有兴致的盯着褚遂良道:“你在教我做事?”

    褚遂良赶忙弯下腰,诚惶诚恐的道:“臣不敢,臣只是不希望殿下因此伤了跟圣人之间的和气。”

    这算是绝大多数站在皇帝和皇子之间的臣子们的共同想法。

    那就是尽量不让皇帝和皇子伤了和气,闹出父子不和,亦或者其他什么不好的丑闻。

    李元吉失笑道:“和气?你觉得我父亲现在还需要和气吗?”

    褚遂良腰一瞬间压的更低了,没敢回话。

    这不是他能议论的话题。

    李元吉收起了笑意,继续道:“他都开始让屈突通光明正大的羞辱人了,再闹下去,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所以他现在不需要和气,只需要静气。”

    褚遂良赶忙抬起头,有话想说。

    李元吉又接着道:“还有,以后别想着教我做事。你要想教我做事,最不起码也得混到正五品上才行。”

    准确的说,正三品以及正三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这个资格。

    褚遂良瞬间没话说了,再次垂下了头,这次他把头压的更低了。

    很显然,他已经意识到了他一个舍人、参军,刚刚干了他没资格干的事情。

    李元吉见褚遂良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摆摆手道:“行了,坐下吧,照我说的,尽快草拟文书。”

    褚遂良这下不敢多言了,直接躬身应允了一声后,小心翼翼的重新坐下,开始草拟起了文书。

    在褚遂良奋笔疾书起来以后,李元吉又拿起了笔,接着批阅起了文书。

    吐谷浑那边的战事,虽说在李渊等人的折腾下被弄的乱七八糟的,但在局势上是大唐占优的。

    目前大唐已经帮慕容顺重新稳固了在吐谷浑的根基,并且徐徐向达延芒结波所占据的西吐谷浑徐徐推进。

    达延芒结波在抵御大唐和慕容顺攻伐之余,频频向吐蕃和西突厥求援,目前没有得到任何一方回应。

    如果再这么继续持续下去的话,等到了十一月,大唐应该就能拿下吐谷浑全境。

    毕竟,吐谷浑就那么大点地方,比起突厥这个庞然大物来,就像是一个小小的鹌鹑,所以大唐收拾起它来也耗费不了太多时间。

    至于梁国那边的战事,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在苏尼失部的阿史那必勒明确的表示可以向大唐投降,而大唐也表示出有纳降的意图以后,梁国上下已经失去了借着苏尼失部的力量抵御大唐的希望。

    除了梁师都本人还在垂死挣扎外,其他的梁国官员都是望风而降。

    其中有在大唐正式对梁国发起进攻之前就倒向大唐的,也有在战场上临阵倒戈的。

    苏定方已经将他们全部安置在了他们此前所统管的地方,以后该如何安排他们,三省六部的官员已经开始协商了,等到梁国彻底覆灭以后,相信他们会有一个适合他们的去处。

    如今梁国就剩下的梁国的都城朔方城一座城池还在梁国手里,其他的已经全部被大唐攻占。

    这其中就包括朔方城的两座卫城。

    大唐拿下梁国,已经是眨眼间的事情了。

    具体如何拿下朔方城,苏定方还没有做决定,并且来信请示。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事情,主要是在朔方城的两座卫城被攻破了以后,梁洛仁主动提出,可以帮大唐兵不血刃的拿下朔方城。

    苏定方现在不知道是该一鼓作气,给梁国最后的一击,还是顺应梁洛仁的心思,兵不血刃的拿下朔方城。

    虽说兵不血刃的拿下朔方城更有利,也不会有什么地步。

    可仗打到这个地步了,将士们的士气都涌到顶点了,都想着要建立灭国之功、擒拿梁师都之功,并且还想着在攻破了朔方城以后,好好的发一笔横财。

    如果这个时候朔方城在梁洛仁的引领下主动投了,那将士们的士气是会受挫的。

    如果大唐此处出征,征讨的只有梁国的话,那么将士们的士气受挫也就受挫了,反正后面也没什么战事了,好好的安抚一下就可以了。

    可大唐此次出征,是对整个北方全面开战,大唐随后还要兵进苏尼失部,要是将士们的士气受挫了,那实力会大打折扣的。

    在征讨苏尼失部的过程中,要是吃几次败仗,那就得不偿失了。

    苏定方就是拿不定主意,所以特地来信询问。

第0975章 营州有变

    就在李元吉提笔准备给苏定方回复的时候,褚遂良草拟的申饬文书写好了,并且呈到了案几前,谦卑的低着头道:“请殿下审阅……”

    不合适的话我可以再改

    这是褚遂良的言外之意。

    不过,李元吉翻看过了以后,发现褚遂良写的申饬文书犀利而不伤人,恰到好处,没有什么再改的地方,也不需要重写,当即提笔在文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大名,并且夸赞了褚遂良一句,“文笔不错,下次还有类似的文书,也让你草拟。”

    褚遂良流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谢道:“多谢殿下赞赏。”

    李元吉知道他为什么会流露出这种神情。

    因为在这种事情上被夸赞,并不是什么好事。

    一旦被申饬的人被刺激到了,动了怒,那就很有可能会报复他。

    至于说是向雍王府呲牙,他们不敢。

    李元吉笑着继续夸赞道:“再接再厉!”

    说完这话,李元吉就提起笔开始给苏定方写回复了,至于屈突通在拿到了申饬文书以后,会不会报复褚遂良,他一点儿也不担心。

    屈突通即便是会报复,拿褚遂良撒气,也不会太过分。

    因为,打狗也得看主人嘛。

    屈突通如果太过分的话,那不是打他的脸嘛,到时候他就可以直接下场教训屈突通了。

    不过,他相信屈突通是一个有肚量,有分寸的人,即便是动了怒,也不会拿褚遂良这种小人物撒气。

    那样会显得很没肚量,很没涵养,而这样的人在朝堂上混不长。

    当然了,褚遂良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家虽说只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但人家有一个在朝野内外颇具名望的父亲,而他的父亲又有一帮子学识渊博,并且在朝中分别担当着重任的故交。

    屈突通如今已经日薄西山了,为了下一辈考虑,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招惹褚遂良这个注定会前途无量的家伙。

    有人或许会问,屈突通是如何看出褚遂良前途无量的?

    然而,这个问题还需要去看吗?

    大乱之后必有大治这是定数,也是一定的规律。

    而大治最需要的就是文臣。

    褚遂良自己学识渊博不说,他父亲也是学识渊博,故交遍天下的人。

    只要他不行差就错,凭借着他自己的学识,以及他父亲的关系,他平步青云那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只需要稍微想想就知道了,还需要仔细去看?

    ‘赞成梁洛仁率部归降之举,破城之日,梁国之财货,三倍于众将士。’

    李元吉在苏定方的文书上写下了如此回复以后,放在一旁等待晾干。

    既然是财货惹的祸,那多给将士们发一些赏赐就是了。

    比往常多三倍的赏赐,相信能弥补将士们心灵上的创伤。

    至于说让将士们直接攻城,那完全没必要。

    梁洛仁既然能提出率领朔方城上下直接归降,那说明朔方城内的一切已经在梁洛仁的掌控之中了。

    大唐如果兵不血刃的拿下朔方城的话,那么可以得到一座完整的,并且一切都健全的城池。

    大唐不需要再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重建,可以直接坐享城池带来的收益。

    相比起来,让将士们直接攻城的话,大唐能得到的就只有一个残破的城池,即便是苏定方在大战的过程中极力的约束,将士们在破城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屠戮、劫掠。

    到时候,大唐就得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安抚民心,恢复朔方城的生机。

    如果大唐的战略止步于此的话,那么无论如何都行。

    可大唐随后还要跟苏尼失部对垒,那么朔方城的作用就至关重要。

    有这么一座扎根在长城外的城池在,大唐就等于拥有了一个合格的驻地,以及堡垒。

    大唐的辎重不用再千里迢迢的从长城内运到长城外,在从长城外运送到各军,更不用担心这些辎重在运送的过程中被劫掠。

    大唐可以将所有的辎重全部运到朔方城,让各军直接从朔方城去领取辎重。

    军中的将士们也不用再担心辎重的问题。

    只要朔方城囤积的辎重够多,他们可以放心的战到天荒地老。

    所以,朔方城对如今的大唐而言有一定的战略意义。

    能完整的收复的话,自然要完整的收复。

    “派人给苏定方送去吧。”

    在苏定方文书上的批复晾干了以后,李元吉将文书递给了褚遂良,让褚遂良去送。

    至于赵成雍嘛,如今则全心全意的担任着守卫,以及收集情报的工作。

    褚遂良在应允了一声后,拿着苏定方的文书匆匆的离开了中军大帐。

    李元吉在褚遂良走后,继续批阅起了文书。

    梁国的战事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大贺氏联盟那边的战事就没这么乐观了。

    明明是各方势力中实力最小的一个,但大贺氏联盟却守住了自己的疆域,并且还打了几场胜仗。

    一直帮着踏实力部对付大贺氏联盟的庞玉,在率领幽州兵马,以及踏实力部的兵马将大贺氏联盟的兵马赶进大山的时候,遭到了埋伏,麾下的大军损失过半,庞玉本人也受了重伤。

    而大贺氏联盟借着这个机会,展开了猛烈的反扑,不仅夺回了被踏实力部占据的疆域,甚至一度杀进了营州。

    本该跟庞玉互为犄角的李大亮和突地稽也因此倒了大霉,吃了好几场败仗,目前只能将兵力收缩在营州、蓟州等几个重要的城池内,并且向朝廷求援。

    而求援文书就是李大亮写的。

    李大亮在文书中绝口不提庞玉的过错,只是大致的将辽东的局势讲了一遍,并且请求朝廷增派援兵。

    李元吉在看完了李大亮的文书以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庞玉一员老将,吃了败仗,情有可原。

    大唐在各个战场上几乎全胜,仅在辽东战场上吃了一次小亏,也没什么,更不会影响大局。

    但庞玉从始至终一封文书都没来,好似他战败跟他没关系似的,也好似他在辽东战场上的胜负也不需要向朝廷汇报似的,这就有问题了。

    如果说庞玉因为伤势过重,陷入了昏迷,没办法写文书,那他军中的军司马和幽州长史会站出来帮他主持大局,并且帮他写文书。

    可各地送来的文书中,并没有幽州总管府军司马的文书,也没有幽州长史的文书。

    这就说明庞玉是清醒的,是他阻止了军司马和幽州长史代替他写文书。

    所以他想干什么呢?

    还有突地稽和踏实力部叶护。

    大唐此次出兵大贺氏联盟,是帮他们打仗,不是帮自己打仗。

    他们吃了败仗,按道理来说应该给大唐知会一声才是,可是时至今日,他们一点反应也没有。

    “来人呐!”

    李元吉冲中军大帐外招呼了一声。

    赵成雍的身影出现在了帐内,单膝跪地道:“请殿下吩咐!”

    李元吉沉声道:“派人快马回去告诉柴绍,令他即刻率薛万述、薛万均两兄弟赶往幽州,代替庞玉和李大亮统管幽州、营州、蓟州各地的军务。

    任他为河北道行军总管,任薛万述为幽州总管、幽州刺史,任薛万均为营州总管、营州刺史。

    并且让传话的人告诉他们,我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不希望辽东再传回什么战败的消息,更不许辽东再有什么反对我大唐的声音。

    至于他们该怎么办,由他们自己定夺,我不会过问。”

    赵成雍听出了李元吉言语中的杀机,郑重的抱拳道:“喏!”

    李元吉的话里虽然没有一个‘杀’字,但话里面的杀机谁都能感觉到。

    让柴绍、薛万述、薛万均去辽东,并且还不允许辽东再传来什么战败的消息,以及反对大唐的声音,不就是让他们三个将所有的敌人消灭,并且将所有反对大唐统治的声音也消灭嘛。

    至于如何消灭,那还用问?

    当然是把一切有敌意的,一切会反对大唐的全杀干净。

    为了免除他们的后患,以及他们的顾虑,李元吉还给了他们便宜行事的权力。

    他们去了辽东以后,无论怎么办,李元吉都不过问,就是便宜行事的意思。

    ……

    三日以后,中军大帐内的调令就送到了柴绍、薛万述、薛万均手里。

    柴绍、薛万述、薛万均丢下了手头上的事情,带着部曲就往河北道赶。

    在赶路的同时,柴绍一道又一道的调令传递到了河北道各个地方。

    虽然柴绍不是一个好丈夫,也

    不是一个好姊夫,但是论起打仗的本领,柴绍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随着他调令不断的在河北道各地传播,等到他赶到河北道的时候,高雅贤已经征集好了河北道的大部分府兵,并且准备好了十万石的粮草。

    柴绍任薛万述和薛万均为左右两军的行军总管,率先率领着一万兵马,分别赶往了营州和幽州。

    而他自己率领着剩余的人马,押送着粮草,徐徐的赶往了营州。

    薛万述和薛万均到了营州和幽州以后,分别接替了庞玉和突地稽的职务,掌控了营州和幽州。

    同时对营州和幽州重新布防。

第0977章 上位者的选择题中没有坏这个选项

    赵成雍躬身应允了一声,抱着装有梁师都脑袋的盒子出了中军大帐。

    在赵成雍的脚步声彻底的消失了以后,李元吉看向李世民道:“梁国已经被我们征服,大贺氏联盟应该也快了,剩下的就只有颉利了。

    只要拿下了颉利,我们就可以好好的跟阿史那必勒讨论一下要不要接受他归降了。”

    “阿嚏……”

    李世民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已经冻的有些泛红的鼻子,鄙夷的道:“你根本就没有招降阿史那必勒的意思,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呢。”

    李元吉刚把玩完一个大敌的脑袋,而其他的大敌也已经上了大唐的砧板了,脑袋被砍下来只是时间的问题,所以心情大好,没跟李世民计较,笑着道:“话不能这么说,我们现在还是很需要阿史那必勒归降的……”

    李世民撇着嘴讥讽道:“是,你是需要阿史那必勒归降,但你却不会纳降。”

    说到此处,李世民又哼了一声继续道:“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如今已经到了冬日,草原上动不动就有连番大雪。

    大雪一盖,我们的大军根本辨别不清方向。

    草原人就不同了,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天气,并且有一套在这种天气中辨别方向的办法。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李靖、阿史那思摩,以及那个叫夷男的出了岔子,让颉利逃出他们的包围圈,很有可能就会失去颉利的踪迹。

    颉利在我大唐手里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再吃一次亏,他有很大的几率会躲起来,到时候你再想找到他就难了。

    而这种枭雄,站出来的时候不可怕,躲起来的时候才瘆人。

    到时候你一日不除掉他,就一日不得安宁。”

    李世民所说的安宁指的是心灵上的安宁。

    李元吉也清楚这个道理。

    这就像是打蛇一样,蛇在你面前的时候其实没那么可怕,只要你手持利器,就有将它斩杀的可能,但蛇要是躲起来了,并且就躲在你周边,即便是吓不到你,也会膈应的你寝食难安。

    颉利如今对大唐而言还不算是蛇,应该算是一只瘸了腿的老狼,但一旦放走了他,他就会变成蛇。

    那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你身边冒出,对你发起突然袭击的蛇。

    说他对大唐有威胁、会瘆人,有点夸张,但说他会膈应人,那绝对没错。

    只要他还活着一日,大唐上下就会记得还有这么个人,就会提防着他会突然冒出,并且对大唐发起突袭。

    所以为了大唐的安宁,也为了不给自己留心病,绝对不能放跑了颉利。

    “此事二哥不需要担心,我已经叮嘱了李靖,让他别放跑了颉利,相信他不会让我失望的。”

    李元吉笑着说,言语中信心满满。

    他之所以有如此大的信心,倒不是说真的相信李靖不会让他失望,而是他在李靖出征后不久,又派了颉利的克星去了阴山。

    颉利的克星是谁呢?

    那就是在历史上没什么名气,但却拥有大唐第一气运的张宝相。

    因为他的缘故,张宝相并没有像是历史上那样成为定襄道行军副总管,而是成了延绥道行军副总管,名义上归延绥道行军总管李神符调遣,可实际上却在李世勣手底下充当牛马。

    所以将张宝相调去阴山很容易,一句话足以,不需要再做其他的。

    有张宝相这个双重保险在,颉利走脱的可能性不大。

    就算是张宝相的气运失灵了,真让颉利走脱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虽说颉利走脱了以后,容易变成膈应人的东西,但颉利走脱这件事,也能成为大唐调教突厥人的借口。

    比如借此质问阿史那思摩,以及其他归降了大唐的突厥大酋,是不是故意放跑了颉利。

    阿史那思摩,以及其他突厥大酋,为了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就会献出更多的忠心。

    大唐驱使起他们来就会更容易。

    很多人以为,上位者在做选择的时候,面对的选项会跟他们一样,会在好坏之间做选择。

    其实不然。

    很多时候,上位者在做选择的时候,面对的选择并不是好坏,而是很好,以及好,根本不会有坏。

    因为成熟的上位者在做事的时候,只会去追求很好,以及好,根本不会去追求坏,一旦出现了坏的选项,他们情愿不做,也不会下场。

    所以,在他们下场了以后,所面对的选项中就不会有坏。

    就拿颉利这件事来说,在颉利兵败于庆州,突厥内部又出现了二分以后,大唐在对上颉利的事情上就没有坏这个选项了。

    因为颉利的实力已经被削弱的不成样子了,而大唐的实力却在飞速的增长。

    以前大家是势均力敌,甚至大唐还比突厥弱一线,可如今大唐的实力远超过突厥。

    打突厥,在自己不出昏招的情况下,几乎就是碾压性的。

    所以大唐跟突厥的战事,没有胜败这种选项,只有大唐单方面的大胜和小胜的选项。

    在这种情况下,颉利被擒了也好,走脱了也罢,都影响不了大局。

    蛇终究是蛇,再膈应人,那也不是豺狼虎豹的对手。

    虽然豺这种动物在动物界的名声不好,用它来形容人也有种把人看成坏人的意思,但大唐有这种像是豺一样的人。

    所以用豺狼虎豹来形容大唐的贵族,并不突兀。

    “哼!”

    李世民哼了一声道:“他让你失望了,你又能怎样,你还能杀了他不成?”

    李元吉撇撇嘴,‘啶学能’,咳咳,硬杠就没意思了。

    颉利如今已经身败名裂了,再在漠北败一次,那就彻底的翻不了身了,能做的就只有带着残部逃往西突厥,去西突厥求活了。

    所以颉利被擒与否,都影响不了大局,又何必在这种事情上杠呢?

    更何况,颉利就算去了西突厥,也不会被黄土已经埋到天灵盖的统叶护所容,夷男更不会忘记杀父之仇。

    所以颉利去了西突厥也是苟延残喘,能不能在统叶护和夷男双重绞杀下活下去都是问题,更别提其他的了。

    “你自己在这里呆着,我出去走走。”

    李元吉懒得再搭理李世民这个杠精,披上了大氅出了中军大帐。

    十月里的突厥,已经进入了凛冬,所以天气格外的寒冷。

    即便是有元衣保暖,将士们依然冻的直流鼻涕,一些人身上还长了冻疮。

    所以在闲暇的时候,他们都会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靠着帐篷,迎着太阳,互相涂抹防冻的旱獭油。

    由于旱獭是草原上的产物,大唐又初入草原,所以旱獭油的储量并不丰富,仅有从突厥各个部族中缴获到的一些,所以将士们在用的时候都会格外的珍惜。

    李元吉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年纪相仿的将士,其中一个在手上涂上旱獭油以后,在另一个手上疯狂的猛搓。

    看似是最先涂旱獭油的将士在为另一个将士涂抹旱獭油,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们是在共享那一丁点的旱獭油。

    因为他们两个手上都有冻疮,他们涂抹的那点旱獭油也均匀的涂抹在了两个人手上。

    李元吉召来了正在远处巡营的李世勣,问道:“营中长冻疮的将士们有多少?”

    李世勣一脸苦涩的道:“几乎全长了,经常在外面跑的斥候们,有些还需要截肢……”

    当冻疮发展到一定地步的时候,截肢是在所难免的。

    因为截肢了还能活,不截肢的话有很大的可能会死。

    大唐的医疗条件很有限,医疗资源也是如此。

    纵然近几年医疗资源大规模增加了,医疗条件也大幅度的上升了,依然不能照顾到大规模的人群。

    像是大军出征,几乎全受了冻伤的情况下,就不可能照顾到每个人,让每个人都在受了冻疮以后,全头全尾的活下去。

    所以在大规模冻疮出现,并且冻疮还很严重的情况下,截肢是最有效,也是最无奈的治疗方式。

    “不是给将士们发了旱獭油,并且发了御寒的柴薪了吗?”

    李元吉皱着眉头问。

    李世勣苦笑道:“旱獭油的数量有限,臣已经优先供应给了在外作战的将士,剩下的将士能分到的就不多。

    至于御寒的柴薪,都是牛粪和马粪,烧起来的时候味道很大,将士们不肯用。”

    李元吉瞪起眼道:“在草原上,不烧牛粪和马粪烧什么,让民部的人送一些干柴或者炭薪过来,你觉得可能吗?”

    说来也怪,汉人在恭顺的时候,非常恭顺,会恭顺到让你怎么看怎么舒心,可是在固执的时候固执的可怕,让你看了想打人。

    就拿烧牛粪马粪这种事来说。

    草原人习以为常,甚至把牛粪马粪当成了日常所需的燃料。

    可汉人就不行,就是因为嫌弃牛粪马粪烧起来有一股味,所以说什么也不肯将这当成正常的柴薪去燃烧,也不肯拿它们取暖。

    李世勣笑的更苦了,道:“臣知道不可能,可臣劝也劝过了,骂也骂过了,甚至还打过了,可他们就是不听臣的。”

    李元吉沉默了一会儿,紧皱起眉头道:“那就只能以身作则了。”

第0978章 以粪为柴

    劝导不行,那就只能引导了。

    而上位者在这个时代的引导性作用还是很坚挺的。

    只要上位者用上了牛粪马粪做燃料,那么将士们即使不习惯牛粪马粪燃烧时候的那个味,也会尝试一二,并且捏着鼻子,硬着头皮用下去的。

    毕竟,比你高贵了几倍,甚至十几倍的人都不嫌弃牛粪马粪燃烧的时候散发出来的那个味,你又有什么资格骄气呢?

    “这样,你将我和我二哥以后所用的银霜炭全部换成牛粪和马粪,另外在演武场的正中堆一堆牛粪和马粪,然后点燃它们,我带着将士们一起烤火。”

    李元吉思量了一下,做出了决定。

    李元吉肯以身作则,充当表率,那李世勣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李世勣当即躬身道:“喏!”

    然后,快速的派人去演武场正中堆牛粪马粪去了,至于将中军大帐内燃烧的银霜炭换成牛粪和马粪,还不用急于一时。

    “哦,对了,将我和我二哥节省下来的银霜炭送去伤兵营。伤兵营里不能用牛粪和马粪驱寒,只能用银霜炭。”

    牛粪和马粪燃烧的时候,会不会排放什么有害气体,会不会对伤员造成什么危害,李元吉也不清楚。

    所以为了伤员的性命着想,不能让他们用。

    就先让他们用银霜炭,享受一把高级待遇吧。

    目前,整个突厥,用银霜炭的,一根手指都数的过来。

    这个人就是李元吉自己。

    李世民那都是噌的。

    虽说李世民已经被贬为庶民了,但银霜炭这种东西他还是想用多少用多少,只是,那是他在长安城里的时候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如今他人在突厥,总不可能要求民部的人为了他一个庶民,劳师动众的将银霜炭给他运来吧?

    所以民部所供应的银霜炭中,没有他的配给,甚至连李靖、李世勣等人也没有。

    目前也就只有李元吉一个人有。

    当然了,仅限于突厥战场,像是吐谷浑战场那边,还有更尊贵的。

    不过那边中军大帐就扎在凉州边上,银霜炭什么的根本不缺,不像是这边,中军大帐已经扎到突厥腹地了,运送一趟银霜炭的成本极高。

    而有这些成本,可以多运好几车粮食,又或者好几车御寒的衣物。

    所以民部也好,中军大帐也罢,都不可能把大量的资源浪费在银霜炭上。

    也就是现在中军大帐内所用的银霜炭全都是取自于庆州,并且还是庆州的豪绅主动献上来的,运输的成本豪绅们也愿意承担一半,不然李元吉都不好意思用。

    至于说庆州的豪绅们礼上于人,有没有什么所求,根本不用在意。

    他们即便是有所求,也不可能开口,更不敢开口。

    他们又不是世家。

    而他们既然开不了口,那不就跟没所求没区别了吗?

    “殿下,演武场内一切都准备好了,您是准备现在点火,还是等到将士们聚齐了以后再点火?”

    李世勣派去在演武场正中堆牛粪和马粪的人去的很快,回来的也很快,回来以后就在李世勣身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句。

    然后李世勣上前奏请。

    “直接点吧。”

    李元吉淡淡的吩咐。

    等将士们都聚在一起以后,火堆也就充分燃烧起来了,能散的味道顾及都散的差不多了,火势以及四周的温度,也都推到了一个可以取暖的地步,恰到好处。

    李世勣点了一下头,吩咐手底下的人去办。

    然后他自己引领着李元吉赶往了演武场。

    说是演武场,其实就是一大片除了草、扫了雪,并且被人马踏的有些光秃秃、硬邦邦的平地。

    在平地的正中,有一个足有三丈高的牛粪堆。

    四周还分设了上百个小粪堆。

    粪堆都是中空的锥形,像是叠罗汉,又像是砌墙一样,交错着被叠在一起。

    看着很有规律性,也有一种建筑的美感,至于其他的嘛,不提也罢。

    毕竟,没人会喜欢臭烘烘的东西。

    如果不是草原上没什么可以烧的,草原人只能拿这种东西当作燃料用的话,估计草原人也不会把它视作财产,更不会将它收集起来,当作燃料。

    上百个李世勣的侍卫,在李世勣部曲的指引下,抄着火把,提着灯油,在一个个粪堆上泼洒、点火。

    很快,校场上就升起了上百个火堆。

    其中最大的,火焰冒的非常高,似乎在天上燃烧。

    不出意外的是,牛粪和马粪燃烧起来的时候确实有淡淡的臭味,但出人意外的是,还有比较浓郁的草香味。

    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闻起来怪怪的。

    谈不上难闻,但总让人觉得不适。

    可能是散发出来的烟有问题,也可能是人心理的作用。

    李元吉的医学知识,仅限于在武德殿内读过的那几本医书,化学知识嘛,没穿越前就还给老师了。

    所以他也不敢断言是烟有问题,还是自己心里有问题。

    不过,此次点燃牛粪马粪,并且邀请所有的将士们来烤火,其主要目的就是让将士们放下抵制这种燃料的坚持,选择用这种燃料御寒,所以得捡好听的说。

    “也不是很臭嘛,草香味更浓。将士们为什么要抵制它呢?”

    李元吉感慨着说。

    李世勣哭笑不得的道:“臣早就知道这东西烧起来臭味不大,甚至还有草香味,也派人到将士们的营帐中演示过。

    可将士们不仅没接受这东西,还说这草香味是一种毒味。”

    李元吉有些无语的道:“人血馒头都能被他们拿来治病,草香味他们反倒怕了?”

    有时候人真的是很矛盾,对于该害怕的不害怕,对于不该害怕的却怕的要死。

    这可能是因为无知惹的祸。

    这也证明了无知的人是真的会被自己的无知给折腾死的。

    不等李世勣搭话,李元吉就直接下令道:“速速将营中所有将士给我召来,今日我陪着他们一起用牛粪和马粪取暖。

    他们要是怕被毒死的话,那就让他们看着我!”

    李世勣是知道牛粪和马粪的草香味毒不死人的,至于到底有没有毒,他也不敢断定,不过从草原人用了成百上千年,也没有被这东西毒死来看,这东西即便是有毒,毒量也很轻,不仅不会致命,说不定都不会对人体造成什么太大的伤害。

    所以他没有阻止,也没有主动请缨,而是痛痛快快的应允了一句,“喏!”

    随后他就派部曲和麾下的侍卫将营中的所有将士都召来了。

    营中如今剩下的将士也不多,仅有八千多人。

    其中三千多是雍王卫,三千多是看守大营内的浮财的守兵,数百是李世勣的部曲和侍卫,剩下的几乎全是伤兵。

    所以此次‘篝火粪会’,主要针对的就是三千多的雍王卫,以及三千多的守卒。

    伤兵们是不可能出来的。

    因为能被送到中军大帐来养伤的,几乎都是需要长期治疗、长期静养的重伤员,绝大多数不能跑也不能跳,只能在营帐内躺着跟同僚们吹牛皮。

    所以被召来的都是雍王卫和守卒。

    在三千雍王卫和守卒们到了以后,赵成雍,以及统领着守卒的将军就站出来开始整顿队形。

    雍王殿下当面,该有的仪态还是得有的。

    不能乱,更不能像是游兵散勇一样簇拥成一团。

    守卒们还好,雍王卫的将士们如今在自己需要保护的人面前,连点样子也没有,那他们距离被替换就不远了。

    还好不论是雍王卫,还是守卒,都是经过了长期训练,并且久经沙场的老卒,组织纪律性还是有的。

    赵成雍和统领守卒的将军只是稍稍整顿了一下,将士们就组成了相当整齐的两个方阵。

    李元吉也没有对赵成雍和统领守卒的将军搞的这种形式主义加以批判,而是让李世勣找来了一架大车,站在大车的车辕上,看着所有将士道:“我听说有人十分抵触用牛粪和马粪御寒,还说牛粪和马粪烧起来的时候,散发出来的味道有毒。

    现在我就亲自给你们演示一下,让你们看看牛粪和马粪燃烧起来以后,散发出来的味道到底有没有毒。”

    说着,李元吉下了大车,走到最大的火堆旁,静静的坐了下来。

    一众将士们见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似乎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没一个开口的。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不敢。

    上司、上司的上司、以及上上司的上司,还有他们

    需要保护的人,需要拥护的人,就在那儿坐着呢。

    他们要是不长眼,引起了喧哗。

    那他们的上上司的上司、上上司、以及上司,都容不下他们。

    有道是不打勤不打懒,光打那些不长眼。

    他们无疑都是长眼的,所以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出岔子。

    “赵成雍,给我取几壶酒来,我要煮着喝。”

    李元吉在坐了一会儿后,突然对赵成雍吩咐。

    这是他能接受的极限了,让他拿牛粪和马粪烤东西吃,他是说什么也接受不了的。

    赵成雍听到这话,先是对手下的一众雍王卫喝道:“还愣着做什么,以队为伙,都给我去火堆边上待着去。

    谁敢再给我乱放屁,说什么牛粪和马粪烧起来的味道有毒,我扒了谁的皮。”

    雍王卫们闻言,一个个如同耗子遇到了猫似的,快速的组成了几十伙,向距离自己最近的火堆旁凑去。

    他们对拿牛粪和马粪取暖非常抵触的情绪,也瞬间荡然无存。

    赵成雍都下命令了,别说牛粪和马粪燃烧起来没毒了,就算是真有毒,并且还会毒死人,他们也得上。

    这就叫军令如山。

    李世勣其实也能下同样的命令,他之所以没下,不是他不会下,而是他没资格对雍王卫下命令。

    至于说守卒嘛,也不是他直属兵马,领兵的将军也是三省挑选的人选,直接对三省以及李元吉负责,不是他能强行要求的。

第0979章 漠南大捷!

    统领着守卒的将军见赵成雍下命令了,也跟着下了命令。

    守卒们的实力可能不如雍王卫,但执行起命令来,执行力不输给雍王卫,当即也如同耗子见了猫似的,快速的分割成了一个个小队,簇拥到了篝火边上。

    然后大家一起烤起了火。

    最开始烤的时候,大家还不习惯牛粪和马粪燃烧起来的时候散发出的味道,可时间长了,大家逐渐的也就习惯了。

    尤其是看到李元吉一边烤火,一边大肆的痛饮着赵成雍取来的酒,大家对牛粪和马粪燃烧的时候撒发出来的味道有毒的说法,就渐渐的不相信了。

    到了入夜时分,大家甚至都放开了,不仅放肆的摊开了手脚在火边烤,还开玩笑似的问自家的队正、校尉,要酒要肉,说要煮着喝、烤着吃。

    队正们和校尉们经过了请示以后,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给他们拿来了酒肉,让他们煮着喝烤着吃。

    大家在拿到了酒肉以后,放的更开了。

    一个个在烤肉的同时比拼起了酒量,等到烤肉烤熟了以后又比拼起了烤肉的手艺。

    到夜半时分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再在乎什么牛粪和马粪燃烧起来以后散发出的味道有毒的说法了,所有人都在开怀畅饮,所有人都在大肆的咀嚼烤肉,所有人都彻底放开了,由着性子的折腾。

    李世勣在环视了一圈演武场上群魔乱舞的将士们以后,笑眯眯的走到李元吉身边道:“看来,大家已经不相信牛粪和马粪燃烧起来以后,所散发出的味道有毒的说法了。”

    李元吉喝的有些微醺,已经不想再喝了,听到李世勣这番话,长出了一口气,点着头道:“那就好……那我就可以回去了。”

    李世勣笑的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调侃似的道:“看来殿下还不适应牛粪和马粪燃烧的时候散发出的这种味道……”

    李元吉没好脸色的白了李世勣一眼,没好气的道:“你适应?”

    都是贵族,平日里用的也都是好东西,早已习惯了被好东西环绕的生活。

    猛然用起比较接地气的东西,肯定不适应。

    毕竟,跟有味道,还会引起人心理不适的牛粪和马粪比起来,没什么味道的银霜炭显然更好,更容易被人接受。

    所以用惯了银霜炭,肯定不习惯牛粪和马粪。

    “嘿嘿嘿……”

    李世勣恶趣味的一笑,没接话。

    李元吉也没有再搭理他,而是缓缓的起身,带上了后来才加入进来的褚遂良,返回了中军大帐。

    回到中军大帐的时候,李世民还没睡,正捏着鼻子在看书。

    李元吉闻了闻,才发现,李世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中军大帐内的银霜炭换成了牛粪了。

    李世民明显是不习惯牛粪燃烧的时候散发出的味道,所以还没睡。

    也不知道是听到了李元吉进帐篷的脚步声,还是通过帐篷里的气流变化察觉到了有人进了帐篷,在李元吉刚刚进入帐篷,还没有站定的时候,李世民突然仰起头道:“你是嫌现在的生活太滋润,所以想给自己找点困难?”

    李元吉知道,李世民这是在指责他将银霜炭换成牛粪的事,所以笑着道:“二哥要是不习惯,可以去伤兵营里跟伤兵们用银霜炭。”

    听到银霜炭是被送去给伤兵了,李世民瞬间没声了。

    李世民这个人虽然谈不上是爱兵如子,但是给伤兵们提高待遇这种事情,他还是不会反驳的,

    因为兵在他眼里并不是工具,而是一个个能帮他打胜仗的人。

    他所创造出的那些辉煌的战绩,都是在一个个兵的帮助下创造出来的。

    如果没有那些兵,他别说打胜仗了,能不能在战场上活下去都是问题。

    李元吉见李世民没声了,笑眯眯的指了指帐篷一角的床榻,示意褚遂良去睡,然后自己走到了帐篷正中的软榻上,脱去了外衣,也睡下了。

    李世民在快速的翻动了一会儿书以后,也不知道是觉得没意思,还是改变不了现状,在轻哼了一声后,吹灭了帐篷里的油灯,同样睡下了。

    帐篷内一瞬间变得静悄悄的,可以清晰的听到演武场方向传来的吵闹声。

    一夜无话。

    翌日,天空下起了小雪,飘飘洒洒,似飞絮,又似星沙,在天地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细沙,天气愈发的冷了,所以营地内的人都躲在帐篷里不想出去。

    有数骑从西北而来,人还没到营地内,就大声的高呼了起来。

    “漠南大捷!阵斩突厥人一万,俘虏三万五!”

    守在辕门口的将士听到他们的呼喊,激动的也跟着呼喊了起来。

    听到了动静,从帐篷内伸出脑袋的将士们,听到了呼喊声以后,也跟着欢呼了起来。

    一瞬间,营地内就被欢呼声所填满。

    “外面在喊什么?”

    中军大帐内,李世民听到了动静,一边侧头聆听,一边皱着眉头疑问。

    褚遂良的耳力好,已经听清楚了帐篷外的呼喊,只是还没等到他开口,守在帐篷门口的赵成雍就率先闯进来喊道:“殿下!漠南大捷!”

    褚遂良在这个时候也拱着手道:“臣听到的也是这样。”

    李世民瞬间沉默了。

    李靖赢的有点太容易了,容易到就好像是颉利所率领的大军就站在那里,等着他过去捡一样。

    依照他的看法,李靖最不起码也得等到明年开春以后才能彻底的征服颉利麾下的二十万大军。

    可如今却足足早了四个多月。

    李元吉听到赵成雍的禀报、褚遂良的附和,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波澜,也没有责怪赵成雍不经通禀就闯进了大帐,而是缓缓的放下笔,平静的问道:“阵斩多少,俘获多少,可否抓住颉利?”

    赵成雍上前一步,拱手道:“回殿下,臣听着像是阵斩一万,俘虏三万五,但是否抓住颉利,臣没听到。”

    李元吉缓缓的点头道:“阵斩一万,俘虏三万五,确实是大捷!”

    虽说这个数量的斩获还没有达到颉利总兵力的四分之一,但别忘了,征讨颉利的兵马可不止李靖一部,还有阿史那思摩部、阿跌部,以及夷男所统领的薛延陀部、黄头所统领的回纥部。

    可以说是三方势力、五支兵马,共同征讨颉利。

    目前所说的只是李靖部的斩获。

    阿史那思摩部、阿跌部、薛延陀部、回纥部的斩获还没统计呢。

    等统计出来了,斩获会更多。

    以颉利麾下的兵马数量算,最大应该可以翻到四倍。

    不过,颉利虽然不怎么样,但阿史那社尔确是个有能力的人,他有极大的可能会在战败以后逃出李靖等人所设的包围圈。

    所以翻四倍的可能性不大。

    三倍应该是极限。

    “速速将报捷的将士迎进大帐,并且邀李世勣等人一同来听。”

    李元吉对赵成雍吩咐。

    赵成雍笑容灿烂的应了一声,退出了中军大帐。

    没过多久以后,得到了通知的李世勣等一众营地内的将校就齐聚到了中军大帐。

    在他们到了以后没多久,赵成雍亲自领着报捷的将士进入了帐内。

    报捷的将士有四位,卖相都不好看。

    最惨的那一位耳朵上还流着黄脓,那是冻疮破裂以后流出的脓。

    可即便如此,他脸上依然带着灿烂的笑意,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精神。

    这就是大捷带给他的神采。

    李世勣等一众已经听到了报捷声音的将校,脸上也带着灿烂的笑容。

    虽然他们没有亲历漠南的战事,李靖,以及一众远在漠南的将士们所建立的功劳也不可能分润给他们,但他们依然开心。

    替李靖以及李靖所率的一众将士开心,也替大唐开心。

    “卑职定襄道行军总管帐下,帐前甲队所属马福正参见雍王殿下!”

    为首的报捷的将士在进入大帐以后,往前走了几步,单膝跪在地上施礼。

    也不需要人搭话,他在施礼完了以后就激动的道:“七日前,我部在漠南击溃突厥颉利可汗麾下阿史德部、阿史那部,阵斩敌兵一万,俘获敌兵三万五,特来向殿下报捷!”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笑着夸赞道:“好,你们果然不负我所望!”

    报捷的将士喜滋滋的仰起头。

    李元吉接着笑道:“我会吩咐军司马为你们核功,等到你们率军回营之际,亲自为你们颁赏,等到我们班师回朝之际,为你们加官进爵!”

    报捷的将士喜不自胜的抱拳道:“多谢殿下!”

    李元吉再次点了一下头,问起了他,以及大帐内其他人最关心

    的问题,“其他各部斩获如何,可否擒住颉利?”

    李世民、李世勣等人听到这话,齐齐竖起了耳朵。

    报捷的将士听到这话,嘴都快咧到耳根子处了。

    李元吉见此,彻底的乐了。

    报捷的将士虽然还没开口,但他已经知道结果了。

    只见报捷的将士眉飞色舞,兴高采烈的大声道:“阿史那郡王和阿悉结总管共斩敌兵六千余,俘获五万余,夷男大酋和黄头大酋共斩敌兵四万余人,俘获三千余。

    颉利在逃往西突厥途中,被我部副总管撞见,生擒之!”

第0980章 有时候缴获的战利品太多也是一种烦恼

    报捷的将士口中的阿悉结总管,说的就是阿跌部的大酋。

    在他随同阿史那思摩一起归降了大唐以后,被临时任命为了漠北道行军副总管,行军总管是阿史那思摩。

    至于他具体的官爵嘛,等到战后才会授予。

    他跟阿史那思摩不同,没有提前得到大唐的爵位,所以给他授爵,要跟其他已经归顺了大唐的突厥大酋一起进行。

    当然了,由于他是跟着阿史那思摩一经归顺大唐的,有阿史那思摩这层关系在,他不会被清理的。

    但他的家眷依然得送到大唐腹地去。

    李元吉虽然通过报捷的将士的神情已经猜到了结果,可是听完了报捷将士的话,心中还是泛起了一丝喜悦之情,点着头一个劲的夸赞道:“好,好啊,李爱卿和张爱卿果然没辜负我的厚望啊!”

    颉利被抓住了,这就代表着突厥正式成为过去式了。

    自此以后,大唐被突厥欺辱的大仇就算报了。

    自此以后,大唐就再也不担心突厥来犯了。

    自此以后,这片大地上就只剩下了一个强大的国家,那就是大唐!

    李世民、李世勣等一众人也发自肺腑的笑了起来。

    被突厥人欺辱了多年的郁气,今日终于散尽了。

    自此以后,天阔海空,任大唐飞跃!

    自此以后,天高地长,任大唐驰骋!

    自此以后,大唐将会是这片大地上唯一的霸主!

    “传我王命,大唐上下,大庆三日,遇禁不禁(指宵禁)。凡年过六旬者,皆可在当地官府领酒一升,肉五斤。

    凡今岁诞生的孩童,皆可在当地的官府领羊一头!”

    李元吉缓缓站起身,大气的宣布。

    大帐内的人一瞬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凡年过六旬者,到地方官府领酒一升、肉五斤,这是正常的操作。

    每次举国欢庆的时候,都是这么干的。

    虽说这次赏的酒肉多了一些,可举国欢庆嘛,也不用在乎这些细节。

    更重要的是,大唐上下年过六旬的老者也没多少,所以即便是赏赐的丰厚一些,也耗费不了多少。

    可给今年出生的孩子每人赏一头羊,这就恐怖了。

    大唐如今正在鼓励生育,赏赐极其丰厚,各地人口的增减,跟各地官员政绩之间的关系也更密切了,所以如今的大唐,不仅百姓们争着抢着生孩子,各地的官员也追在百姓后面催着百姓生孩子。

    什么娶不起媳妇、又或者不想要孩子的事情,在大唐如今根本就不存在。

    娶不起媳妇的,官府给发,又或者官配,不要孩子的,衙门中的小吏,甚至官员,会亲自上门做思想工作。

    比较顽固的,喂春风散,强行让生孩子的都有。

    也正是因为如此,各地发生了不少官员违规办事的案子,但这也恰恰说明,各地官员为了治下的人口,以及政绩,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在这种情况下,大唐的人口数量每一天都在增长,并且增长的数量还很恐怖。

    今年截止到目前为止,各地报上来的新生儿的数量已经达到了四百六十万之数了,刨去了会夭折的,也有三四百万。

    如果要给这些新生儿每人赏赐一头羊的话,那就是三四百万之数。

    这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字,也是一个奢侈到不能再奢侈的事情。

    所以李世民、李世勣等人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也不敢相信。

    毕竟,这种规模的赏赐,已经超出人们的认知了。

    “咕嘟……”

    褚遂良最先回过神,强行咽下了一口唾沫以后,艰难的开口道:“您是……认真的?”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那是当然,我还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戏言。”

    褚遂良约束不了心里的悸动,脱口而出道:“可这也太疯狂了吧?”

    李世勣等人在这个时候也回过了神,一个个纷纷点头。

    李世民更是开口道:“你这简直就是在胡闹!”

    李元吉看看褚遂良,又看看李世民道:“疯狂吗?胡闹吗?你们难道只注意到了我大唐在漠南的斩获,注意不到我大唐在漠南的缴获吗?”

    李世民、李世勣等人齐齐一愣。

    李元吉继续道:“颉利亲率二十万兵马征讨阿史那思摩,那他所带的牛羊马匹有多少?”

    李世民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李世勣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个大致的数字,正是因为他脑海里有了大致的数字,所以他开口说话的时候语调就变得艰难了起来。

    “估摸着……数以百万计吧……”

    历史上,无论是大汉征讨匈奴,还是大唐征讨突厥,又或者大明征讨蒙元,所缴获的牛羊马匹的总量都以千万说话。

    而大唐如今是全面击溃并且收编了颉利所统治的突厥疆域,几乎是将颉利所统治的突厥疆域中的牛羊马匹一扫而空,所缴获的牛羊马匹的数量自然是巨大的。

    在最终战场上所缴获的牛羊马匹数量自然数以百万计。

    夷男也好、黄头也好,是不敢,也不可能在李靖和阿史那思摩眼皮子底下分润大唐的战利品的。

    阿史那思摩身为大唐的郡王,在没经过中军大帐同意之前,也不可能分润战利品。

    所以大唐可以得到绝大多数战利品。

    数量最不起码也能达到百万。

    “如此庞大的缴获,我们要是不赏赐给百姓的话,如何消化?”

    李元吉点点头,盯着大帐内的所有人问。

    大帐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因为如今大唐对牛羊马匹的需求已经饱和了,在此前缴获的牛羊马匹被分润了以后,大唐的牲畜市场已经被填满了。

    以大唐如今的人口基数,已经消化不了更多的牛羊马匹了。

    再往大唐塞,只会大幅度的拉低牲畜的价格。

    虽说拉低牲畜的价格有利于百姓,但却会破坏牲畜市场,将大唐的牲畜市场冲的七零八落,那些靠着养牲畜为生的人就会赔的血本无归。

    那些家中最珍贵的资产就是牲畜的百姓,也会变成贫民。

    所以为了牲畜市场想,为了一部分百姓想,不能再向大唐塞牛羊马匹了。

    至于新赐给百姓的羊,百姓们要发卖的话,官府可以平价来收。

    这样就不会扰乱牲畜市场,还能培养百姓们去发展养殖业。

    等到养殖业发展起来了,百姓们生存的技能就不那么单一了,对农耕业的依赖也就没有那么强了。

    土地兼并的速度就会放缓,对草原上的疆域消化的速度也会加快。

    一旦养殖业发展到可以和农耕业并驾齐驱的地步,那么草原就会成为中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就再也不用担心草原人崛起,南下祸祸中原了。

    所以,这件事只要操作得当,不仅不会扰乱牲畜市场,还能为大唐的百姓再添一种生存的方式。

    虽然大唐一直有养殖业,可养殖业的发展却始终没办法跟农耕业相提并论。

    所产出的肉食跟粮食的产量也没办法相比。

    几乎可以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所以大唐的养殖业发展还有很大很大的空间。

    “我们可以将其交给已经归顺我们的突厥人来养……”

    李世民面无表情的来了一句,但却没提大唐在突厥建立的聚集地。

    因为给聚集地所配发的牛羊马匹已经塞满了,已经没办法再塞了,再塞聚集地的百姓们就照顾不过来了。

    所以只能另想他法消化。

    李元吉看向李世民道:“已经归顺我们的突厥人在突厥人中的占比始终是少数,他们一部分要留下继续帮我们征战,还有一部分会被迁去中原。

    他们哪还有那么多人帮我们养牛养羊养马匹?

    还有,我们目前拿下的只有颉利所占据的疆域,还有阿史那必勒占据的疆域等着我们去拿。

    西边还有西突厥,以及即将被我们拿下的吐谷浑。

    这些地方还有大量的牛羊和马匹。

    到时候这些地方多出来的牛羊和马匹又交给谁去养?”

    在大唐俘虏了大多数突厥人,并且将其中一部分化作奴隶,另外一部分编成军队以后,能帮大唐牧马放羊的人就没多少了。

    所以靠这种方法消化牛羊和马匹不可取。

    当然了,大唐如果不想全面占领突厥,而是名义上占领突厥,并且愿意扶持突厥人重新在突厥的疆域上称王称霸的话,那倒是可以将所有的牛羊马匹交给突厥人来养。

    问题是,李元吉不想走历史上的

    老路,不想扶持突厥政权,也不想当一个空有名头的天可汗。

    他想将突厥占住,想将突厥彻底的纳入大唐的版图,想让整个草原成为大唐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所以消化牛羊马匹的事情就不能仰仗突厥人。

    李世民一瞬间被怼的说不出话了。

    大唐需要征服的敌人还很多,而这些敌人手里都有大量的牛羊马匹供大唐缴获。

    在这种情况下,指望归顺了大唐的突厥人来养,根本养不过来。

    因为,能在此次大战中活下来,并且得到大唐认可的突厥人终究只有极少数的一部分。

    他们是养不完他们整个民族所拥有的牛羊马匹的。

    所以还得大唐来养,来消化。

第0981章 与尔共饮庆功酒

    李元吉见李世民不说话了,大帐内的其他人也没有其他意见,当即对赵成雍道:“照我说的去传话吧。”

    在赵成雍应允了一声退出了大帐以后,大帐内就没人说话了,气氛变得有些压抑,就连前来报捷的几个将士也收起了脸上的喜色,静悄悄的站在那儿。

    李元吉摆摆手,散漫的道:“好了,大喜的日子,一个个都高兴点,别哭丧着脸。”

    虽然大家也没哭丧着脸,但听到这话,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脸上的笑容又重新浮起来了。

    李世勣笑呵呵的附和道:“是该高兴一点,不过,不能只让百姓庆祝,我们也得庆祝一下才是。”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点着头笑道:“也有道理,那就告诉营中的将士们,大庆一日吧。等到李爱卿率军回营的时候再做庆祝。”

    由于李靖这个主人翁人还在漠南,所以中军大营内要庆祝的话也不能庆祝的太夸张。

    不然就有点夺人风采了,所以庆祝一日刚刚好,剩下的,就等李靖回来了以后再庆祝。

    李世勣也觉得庆祝一日刚刚好,所以毫不犹豫的点头应道:“喏,臣这就去告诉营中的将士,让他们都高兴起来。”

    说着,李世民就乐呵呵的出了中军大帐。

    李元吉在李世勣走后,笑着对报捷的将士们道:“你们昼夜不歇的从漠南赶到此处,也辛苦了,一会儿就留在中军大帐内,跟我一起庆贺李爱卿大胜吧。”

    报捷的将士们听到这话,自然是喜不自胜。

    虽说按照报捷的规矩,李元吉这个时候该给他们赏赐的,可李元吉却没给他们赏赐,但却给了他们更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邀请他们同帐而饮。

    要知道,有资格跟李元吉同帐而饮的,无一不是高官,最次的也的是身上背着游击将军,或者其他什么将军散号的实权派的校尉。

    像是他们这些地位跟队正,或者什长等同的低级军官,平日里是没资格跟李元吉同帐而饮的。

    如今李元吉邀请了他们,他们又有充足的时间赴宴。

    等到此次饮宴完了,他们就有了一个可以拿出去吹嘘的履历。

    对,就是履历。

    对低级军官,甚至普通的将士而言,跟李元吉同帐而饮过就是一次重要的履历。

    以后升迁调度也会容易一些。

    毕竟,都跟大统领见过面,喝过酒,还聊过天了,升个一两级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各卫、各都督府、各总管府,总不可能因为一个从九品下的官员,或者一个普通的将士的升迁调度,跑到大统领面前问大统领是否记住了此人吧?

    那样的话,大统领会怀疑各卫、各都督府、各总管府的长官是否合格。

    所以,只要跟大统领饮宴过,升个一两级是铁板上钉钉的事。

    要是被大统领给记住了,并且放进了夹带里,那平步青云也不在话下。

    “褚遂良,你去准备酒宴吧。”

    李元吉在报捷的将士喜不自胜的神情中,笑着对褚遂良吩咐了一句,又对还留在大帐内的其他将校道:“众卿也留下来一起饮宴吧,跟我一起庆祝李爱卿大捷。”

    一众将校们自然是笑嘻嘻的应允。

    “喏!”

    褚遂良的动作很快,在出了大帐,见过了军中的伙夫以后,一桌桌美味的佳肴就被送进了大帐。

    几乎全都是肉食,烹调的手法也几乎都是蒸、煮、烤。

    这是这个时代主流的烹饪方式。

    煎、炸、炒等烹饪方式,要么就是还没盛行,要么就是还没被发明出来。

    而军中伙夫的烹饪水准,不能说特别高,但也不是特别低,或许比不上宫里的厨子,但是比民间绝大多数厨子要强。

    所烹饪出来的食物美不美味,主要看是给谁吃的。

    如果是给普通的将士吃的,那熟了就行。

    如果是给将校们吃的,那色香味中最不起码会占两样。

    如果是往中军大帐内送的,那肯定是色香味俱佳。

    “众卿今日不用拘泥,敞开了吃,敞开了喝。”

    在大帐内每个人面前都有了酒肉以后,李元吉举起了酒杯,笑着说道。

    将校们自然很客气的举起了酒杯,齐声唱赞了一声‘大唐万胜’,这才开始喝酒吃肉。

    报捷的将士们就显得有些激动,一个个学着将校们的样子,慌忙的端起酒杯,跟着附和。

    附和完了以后,一个个还是激动的难以自持。

    而喊‘大唐万胜’的时候,也属他们声音最大。

    李元吉从他们的脸上、眼中,看到了一句话‘他叫我们众卿嗌’。

    也许他们几个人当中,有些人这一辈子可能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被称作卿。

    所以他们在这一声称谓中激动的迷失了自我也在情理之中。

    有人可能不太理解这种激动,那么打个比喻。

    比方说你一个平头老百姓,有一天被请到了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跟某个不可描述的人同桌吃饭,人家在举杯邀你一起捧杯的时候,还叫你好同志。

    你激不激动?

    你肯定激动,说不定还会把这件事当成毕生最荣耀的事情,吹一辈子。

    这就是几个报捷的将士激动的原因。

    酒尚未过三巡,菜也没过五味,去安排将士们庆祝的李世勣回到了大帐,一进大帐,先行礼,然后调侃似的笑着道:“殿下您也不等臣……”

    李元吉哈哈笑道:“我也想等你啊,可我肚子里的酒虫,以及我想庆贺李爱卿大胜的心情不允许啊。”

    一句话,直接将大帐内的气氛推到了顶点。

    大家都放肆的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世勣也跟着笑了起来,并且加入到了饮宴当中。

    饮宴一直从早上持续到傍晚,又从傍晚持续到了夜半,一直到月上中天,帐篷内外都变得很冷很冷的时候才散场。

    李元吉吩咐褚遂良将所有人送回他们各自的帐篷以后,才一头栽倒在了案几下。

    ……

    翌日,李元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了晌午。

    大帐外闹哄哄的,似是将士们还沉浸在漠南大捷的喜悦中,大帐内暖洋洋的,就是有一股子散不尽的臭味和草味。

    李元吉揉了揉有些发胀,又有些发昏,还有那么一丝丝不舒服的脑袋,对着大帐外招呼了一声。

    赵成雍和褚遂良的身影一起出现在了大帐内。

    李元吉揉着脑袋问道:“我昨日交代的事情你们安排下去了吗?”

    “回殿下,安排下去了。”

    “回殿下,已经安排下去了。”

    赵成雍和褚遂良都弯着腰,一前一后作答。

    区别就在于,褚遂良比赵成雍多说了两个字。

    不过这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李元吉收回手,点着头道:“那就好……”

    说完这话,又吩咐道:“今日,派出去四股人去报捷,一股去凉州,一股去代州,一股去幽州,还有一股回长安。

    同时让回长安报捷的人给三省传话,让三省将此次漠南大捷明发邸报,传遍天下。

    让我大唐上下都知道,欺辱了我大唐数年的突厥已经被我们征服了。

    突厥此前欺辱我大唐的大仇也报了。

    自此以后,他们所能听到的,所能看到的地方,说话最管用的只有我大唐。

    自此以后,他们都可以挺起腰杆,向所有人说一句‘我乃唐人’!”

    赵成雍和褚遂良听到这话,觉得很提气,胸膛不由自主的挺了起来,但两个人却没急着应允,而是神情不自然的互相看了一眼。

    李元吉狐疑的看着两个人道:“怎么,这你们都办不了?”

    赵成雍迟疑了一下,咬咬牙道:“那倒不是……”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他一个雍王府的亲卫统领怎么可能办不到?

    毫不夸张的说,他现在说出去的话,比很多三四品的官员都管用,能办到的事,很多三四品的官员都不一定办得到。

    他之所以迟疑,是因为里面另有内情。

    李元吉不解的道:“那是什么?”

    赵成雍给了褚遂良一个眼神,示意褚遂良说。

    李元吉的目光也跟着落在了褚遂良身上,同时心中多了一丝疑惑。

    到底发生了什么?

    能让这两位他的近臣吞吞吐吐的不肯说话。

    褚遂良一脸的犹豫,数次张嘴却没有开口。

    应该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就在这个时候,一

    直在大帐内一侧假装看书的李世民突然开口道:“你也别难为他们了,他们不肯说,是因为我的缘故。”

    “哦?”

    李元吉愣了一下,疑惑的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懒洋洋的瘫在胡榻上,撇着嘴,不咸不淡的道:“你刚刚交代给他们的事情,我昨夜就交代过了。他们这会儿估计已经办的差不多了。”

    李元吉恍然大悟,难怪赵成雍和褚遂良吞吞吐吐的,原来是李世民已经交代过了。

    他们是他的人,却听从了李世民的命令,被他问起,自然不好作答。

    毕竟,他现在跟李世民的关系虽然看着很和谐,可实际上仍旧是生死大敌。

    他也好,李世民也罢,只要都活着,那就永远是仇敌。

    这在大唐立国的那一刻就形成了,几乎没有化解的可能。

第0982章 百官舞剑,意在雍公?

    赵成雍在李世民说完话以后急忙解释道:“当时您也点头了,不然臣也不会从命。”

    是这样吗?!

    李元吉心中泛起了疑惑。

    怎么没什么印象?

    难道是喝高了,断片了?

    李元吉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想起这个茬。

    不过赵成雍在说这话的时候,李世民也好,褚遂良也罢,都没有反驳,不仅如此,褚遂良还点头表示确有此事。

    那看来是真的。

    那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毕竟,是他点了头,赵成雍和褚遂良才依照李世民的吩咐去做的,那就怪不得人家赵成雍和褚遂良了。

    “既是如此,那你们就照办吧。”

    李元吉点着头,故作轻松的说了一句。

    赵成雍和褚遂良再次躬身。

    “臣等已经办妥了……”

    “那就好,那就下去吧。”

    “……”

    打发了赵成雍和褚遂良,李元吉瞥了李世民一眼,却没跟李世民搭话。

    李世民此举是在帮忙查漏补缺,还是在试探,现在都不是计较的时候。

    李靖在漠南大捷,彻底的击溃了颉利,并且生擒了颉利,大唐征讨突厥的战事算是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接下来就是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候了,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有心思去跟李世民斗心眼子。

    李世民如今能用的人手不多,以前培养的心腹不是被收编了,就是被发配了。

    纵然有异心,短时间内也翻不起大浪。

    等他有实力翻起大浪的时候,大唐恐怕已经强横到了足以令他仰望的地步,到时候他知道该怎么选。

    ……

    时间一晃进入了十一月,草原上的天气更冷了,时不时会飘起一场足以将天地都覆盖住的大雪。

    在大雪盖到三四尺那么厚的时候,车马以及人根本就没办法在外面走动。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大唐在凉州的战场依然却得了全面性的胜利。

    在吐谷浑全境被大唐征服了以后,李渊带着屈突通等一众老杀才,给慕容顺摆了一场鸿门宴,并且把刀架在慕容顺的脖子上给慕容顺出了一个选择题。

    那就是让慕容顺选,是全面的依附大唐,还是在大唐的扶持下继续做吐谷浑的王。

    慕容顺又不傻,怎么可能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慕容顺几乎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全面依附大唐。

    李渊很高兴,当场就册封了慕容顺为西平郡王,并且将吐谷浑一分为二,设立了西州和平州,彻底的将吐谷浑纳入了大唐的版图。

    李高迁被任命为了西州都督、西州总管、西州刺史,统两万西州兵(原吐谷浑兵马)、五千西州府兵(从陇右道划拨过去的大唐兵马),总管西州上下一切军政要务。

    张平高被任命为了平州都督、平州总管、平州刺史,同样统领两万平州兵、五千平州府兵,总管平州上下一切军政要务。

    而这两州暂时由陇右道大都督府和大总管府节制。

    具体以后会怎么发展,就看大唐以后会不会继续在西州和平州附近开疆拓土了,如果继续开疆拓土,再打下几州之地,那有可能另立一道,将西州和平州划拨进去。

    而慕容顺及其家眷,会在随后李渊班师回朝的时候,跟着李渊一起返回长安。

    李渊已经命人在长安城里给他和他的家眷们造大宅子了,也让民部的人在长安城外给他们划拨出了一个田庄。

    等他们到了长安以后,估计就可以入驻了。

    至于说新建的宅子寒湿气比较大,不适合住人,那不在李渊的考虑范围之内。

    李渊如果是个仁慈的人的话,窦建德、王世充等人在投降了大唐以后,也不会身首异处。

    从窦建德、王世充等人的下场就足以看得出李渊对待他们这一群人的态度。

    所以李渊没对慕容顺喊打喊杀,反而还给了他宅子和田庄,已经很仁慈了。

    而在此期间,大唐所取得的胜利,远不止凉州这一场,在辽东,大唐也是斩获颇丰,捷报连连。

    在薛万述和薛万均两兄弟将大贺氏联盟的反扑打回去了以后,柴绍率领着辽东的中军悍然对大贺氏联盟所有的疆域发起了进攻。

    两个月时间,将大贺氏联盟的疆域齐齐的犁了一遍。

    如今大贺氏联盟也被大唐彻底的征服了。

    就是在战后,辽东没多少活人了。

    柴绍为了完成‘不允许有任何反对的声音存在’的任务,那是放开了手脚的在杀,无差别的杀,见人就杀,在辽东已经变成了能止小儿夜啼的柴阎罗了。

    不仅如此,柴绍狠起来连自己人都杀。

    幽州前总管兼刺史庞玉,被他从病榻上拖下来生生的杖毙了,蓟州前总管兼刺史李大亮,也因为作战不利被他打了足足二十军棍,而且还是重棍,差点当场就打死了。

    突地稽的兄弟、侄儿,踏实力部叶护的儿子,被他砍了足足十六个,连同他们的族人被一起砍了近三千多人。

    也就是突地稽和踏实力部叶护在他面前跪的够端正,不然他说不定连突地稽部和踏实力部都给平了。

    不过,柴绍杀人杀的这么狠,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他带去辽东的六万多将士,死伤达到了两万之数,比李靖征讨突厥、苏定方征讨梁国加起来还多那么一丢丢。

    也正是因为如此,目前弹劾他治军不仁的奏疏,多如牛毛。

    至于他在辽东大杀特杀的事,没人问,也没人管。

    被杀的又不是大唐的百姓,大唐的官员怎么可能管这种闲事。

    那种动不动就圣母心泛滥的官员大唐也有,但目前还没混到高位上。

    目前在高位上的,那都是从乱世中走出来的杀才,杀心一个比一个大。

    指望他们圣母心泛滥,还不如指望柴绍善心大发,收一收屠刀呢。

    中军大帐内。

    李元吉手捧着暖手炉,在看完了又一份从长安加急送过来弹劾柴绍的奏疏以后,不悦的道:“动用六百里加急,送来的全是这东西,这不是滥用公器吗?!”

    柴绍治军不仁,害的征讨辽东的将士战损过大,是不对。

    可朝堂上四品及以上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都动用六百里加急,送弹劾柴绍的奏疏,明显有些过了。

    八百里加急、六百里加急,那都是国之公器。

    像是什么边关急报,又或者什么需要尽快明发天下的旨意,以及一些会影响到大唐根基的大事,可以用一用。

    其他的事情用了,那就是滥用。

    坐在右手边下首的褚遂良听到这话,迟疑着道:“要不要臣草拟一份文书,送回去申饬一番?”

    目前,褚遂良在中军大帐内所写的最多的就是申饬文书。

    李元吉不喜欢插手前线将校们的指挥,所以从中军大帐里传出去的军令很少,申饬文书反倒多。

    今天骂骂这个,明天骂骂那个,这是常态。

    如果既不指挥大军作战,也不骂人的话,那他这个雍王殿下在这里坐镇的意义何在?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刚要开口,就听躺在左手边的榻上正在翻看各种军报的李世民幽幽的来了一句,“人家这可不是在弹劾柴绍,而是在变着法的弹劾你呢。你也不想想,一个柴绍,值得朝野上下所有四品及四品以上的官员动用六百里加急,集体弹劾吗?”

    他配吗?

    这估计是李世民心里最想说的话,但是李世民没说,所以李元吉帮他在心里说了。

    李元吉仔细的想了想,发现李世民说的确实在理。

    一个柴绍而已,还真没资格引得朝野上下所有四品及四品以上的官员集体弹劾。

    柴绍的身份固然尊贵,可朝野上下比他身份尊贵的人多的是,他再进一步也影响不了人家的地位,所以这些人都不可能因为他治军不仁就弹劾他。

    那些身份不如他的,也没必要因为这种已经发生了的事去弹劾他、得罪他,更不可能为一群不是大唐百姓的人的死亡发声。

    而且,他的战损还没达到四成,距离四成还有一线,虽然杀的人多了一些,可他又没战败,朝野上下也不可能合起伙来围攻他。

    就算朝野上下的人都看不惯他在辽东的作法,都想弹劾他,也不可能集体动用六百里加急。

    更重要的是,没有三省的那三位点头,别说是四品官了,就是李神通、李孝恭这些有功于社稷,并且十分受宠的郡王想动用六百里加急,也没有那么容易。

    三省的那三位都是有分寸的人,不可能因为柴绍治军不仁的事情就

    准许朝野上下四品及四品以上的官员大规模动用六百里加急。

    以人家的身份,看不惯柴绍的话,要弹劾就直接弹劾了,并且人家的弹劾能撼动得了柴绍,根本不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所以这一次的风波确实不是冲着柴绍来的,而是冲着他李元吉来的。

    在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以后,李元吉也猜到了这一次风波的目的,“他们是觉得我此次征战的时间太长了,开辟的战场也太大了,如今又取得了一些胜利,所以想让我收手,想让我回去?”

    李世民撇撇嘴,不咸不淡的道:“还不算太蠢……”

第0983章 大家来找茬

    李元吉感慨道:“可惜我还没打算回去……”

    李世民皮笑肉不笑的扯着嘴角道:“那你就得想办法应付过他们……”

    李元吉屈指在面前的案几上敲打了几下,突然笑道:“何需应付,随他们去就是了!”

    以三宰为首的百官们目前弹劾的只有柴绍,还没有弹劾到他身上,他又何必在意呢。

    等百官们直接向他开炮的时候,再做回应也不迟。

    李世民听到这话,微微皱起眉头道:“那他们会一直弹劾柴绍的,以柴绍的身份地位,可扛不住他们的弹劾。”

    李元吉淡然笑道:“那又如何?”

    李世民眉头一下子皱的更紧了,忍不住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柴绍,但他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姊夫、哲威和令武的父亲,你真想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李元吉瞥了李世民一眼,好笑的道:“百官们只是弹劾他,要我惩处他而已,又不是让我杀了他,他怎么可能会死呢。”

    李世民听到这话,噌的一下站起身,有些不悦的道:“百官们是借他来劝谏你,如果你置之不理的话,百官们会更疯狂,到时候必定会给柴绍罗织罪名,誓要将柴绍拿下。

    一旦他们坐实了柴绍的罪名,到时候你不杀他,律法也会让你杀他。”

    大唐的勋贵们都不怎么干净,大唐对勋贵们的约束也没有那么严苛。

    事实上不仅是大唐,历史上历朝历代对勋贵们的约束都没有那么严苛。

    所以勋贵们或多或少都会做一些触犯法律的事情。

    像是什么霸占民田之类的,那都是小儿科。

    以权谋私、夺人妻女、灭人满门的事在勋贵们当中都偶有发生。

    所以柴绍的屁股也不怎么干净。

    以前没人拿这些弹劾柴绍,是因为大家的屁股都不干净,再加上柴绍也没有露出颓势,所以即便是以此弹劾柴绍,也不会对柴绍造成太大的伤害,反而还会得罪柴绍,得罪平阳公主府。

    可如今不同了,因为柴绍在辽东做的‘恶行’,三省的三宰牵头弹劾他,他一瞬间落到了万人捶的地步。

    虽然他这面鼓还没有破,可到了万人捶的地步,想让他这面鼓破也就容易了。

    只需要将他做过的所有违背律法的事全挖出来,给他罗织好罪名,一起弹劾他,一起要求李渊惩处他足以。

    民意沸腾之下,李渊横竖也得给百官们一个交代。

    有人或许会说,民意是民意,百官是百官,百官的沸腾,未必代表民意的沸腾。

    可事实并非如此。

    事实是,百官就是百姓的代表,百官的沸腾就代表着民意的沸腾。

    因为百姓们是不可能接触不到朝堂的,百姓们也不可能在朝堂上发声。

    能在朝堂上发声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皇室中人,另一种就是百官。

    皇室中人自然不可能成为百姓的代表,那么代表百姓的就只有百官。

    所以百官们可以代替百姓们在朝堂上发声,也可以代替百姓做任何决定。

    百官们共同做出的任何决定,都可以以民意冠之。

    不过,李世民说柴绍会因此而死,李元吉是说什么也不会信的。

    别说柴绍自己为大唐立下的大功已经足以护身了,就是柴绍背后的皇女、皇外甥三尊大佛,也不是百官能够撼动的。

    这要是在宋朝,或者明朝,他或许会替柴绍担心一下,可这是唐朝啊,而且还是唐初,在位的皇帝是出了名的护短的李渊。

    更别提他还掌握着大唐的权柄,他不让柴绍死,谁又能让柴绍死呢?

    “二哥夸大其词了吧?”

    李元吉淡淡的笑着说。

    李世民冷哼了一声道:“你要是不信我,那就等一旬试试!”

    李元吉觉得李世民这是在装腔作势,是嘴硬,所以笑着点点头道:“那我就等一旬试试……”

    李世民又哼了一声,甩起了衣袖,离开了中军大帐。

    李元吉望着李世民消失在帐门口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

    褚遂良在这个时候吞吞吐吐的道:“殿下,李郎君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李元吉愣了一下,看向褚遂良道:“你认可我二哥的说法?”

    褚遂良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道:“有圣人和殿下作保,柴驸马固然能逃过一场杀劫,但百姓们若是因此闹起来了,您和圣人横竖得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褚遂良就差明着说,一旦百官们以民意想要挟的话,即便是皇权,也不得不暂时低头。

    但他是士人阶级,如今又是百官中的一员,不能说百官们的坏话。

    更重要的是,他身为士人,也不能向掌权者灌输百官们会以民意要挟皇权的观念。

    一旦掌权者记住这个观念了,并且对这个观念下所产生的事情生出了厌恶心,那么掌权者很有可能会想办法将百官们和百姓们剥离开,让百官们没办法再代表百姓们,到时候百官们,又或者说士人阶级就会失去一份约束皇权的手段。

    当然了,从历史的经验来看,掌权者们是无法将百官们和百姓们剥离开的,因为百官们都来自于百姓们当中,而百官们又融于百姓们当中,所以无论是谁,用任何方法,都很难将这二者分开。

    但,掌权者还是有办法挣脱百官们以民意要挟皇权的这道枷锁的。

    所以褚遂良说什么也不能给掌权者灌输这种观念,不然他会成为士人阶级的罪人的。

    “那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处理此事?”

    李元吉在沉默了片刻以后,一边思量着,一边盯着褚遂良问。

    褚遂良微微拱了拱手道:“臣以为,当召柴驸马来此论罪,以回应朝中诸公的弹劾。至于如何处置柴驸马,要不要治柴驸马的罪,等柴驸马到了此处,一切自然是由您说了算……”

    说到最后,褚遂良乐呵呵的道:“臣想,朝中诸公就算对柴驸马再不满,也不可能追到此处来要求您惩处柴驸马吧?”

    此处远在长安千里之外,又是中军大营所在,不仅山高路远,行的还是军法。

    朝中的百官们除非是疯了,不然不可能跑到这里来找刺激。

    只不过,褚遂良不说将柴绍召来此处还好,一说将柴绍召来此处,李元吉就想起了一个他差点都快忘了的人。

    “我此前不是召薛万彻来此处觐见了吗?怎么还没来?”

    褚遂良愣了愣,神情古怪的道:“薛将军来信申辩说,他在来的路上不小心栽下了马背,摔断了腿,如今只能让部曲抬着来此地了,所以可能会耽搁一些日子。”

    李元吉听到这话,没好气的道:“他恐怕不是不小心栽下了马背,而是故意栽下马背的吧?”

    薛万彻的脑袋不算太聪明,所以他能想到的损招不多,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招,不仅蹩脚的要死,还很容易被看穿。

    褚遂良憋着笑道:“这个臣就不知道了,要不臣派人去问问?”

    李元吉长出了一口气,摆摆手道:“还是算了吧!我怕你派出去的人在长安城来此的路上找不到他,反而在蓟州总管府里找到他,那样多尴尬啊。

    到时候不治他的罪都不行了。”

    褚遂良乐呵呵的笑道:“殿下还是宠爱薛将军……”

    李元吉瞥了褚遂良一眼,没有搭话。

    宠不宠爱薛万彻,他之前就跟褚遂良讲过了。

    说宠爱,根本谈不上,顶多是一种保护罢了。

    “那柴驸马那边呢?”

    褚遂良见李元吉不想再谈论跟薛万彻有关的话题了,赶忙转移起了话题。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道:“柴驸马那边,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将柴驸马召来此处,固然能帮他,以及我解围,可这只是暂时的,根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百官们的目标是我,我一日不回去,他们一日就不会安宁。

    他们没能借着柴驸马达到目的,就会借着其他人来达到目的。

    比如你、比如李靖、比如苏定方。”

    百官们只要想找茬,总会在北征的大军身上找到茬的。

    历朝历代以来,不乏大军出征在外,朝堂上的诸公躲在温室里给领兵大将找茬的事情发生。

    也不乏借着消息不便,故意造谣污蔑的。

    比如人样子狄青,打完胜仗还没回朝呢,大宋的衮衮诸公就开始考虑如何给他罗织罪名,打压他了。

    所以大唐的衮衮诸公要是想给褚遂良、李靖、苏定方等人找茬的话,很容易。

    不过,找上褚遂良的几率不高,褚遂良如今就是个小人物,还没资格被朝堂上的诸公针对。

    找上苏定方的几率也

    不高,因为苏定方如今和李孝恭一起管着许多人的钱袋子。

    所以找上李靖的几率最大。

    而依照历史上李靖的生平看,李靖在打了胜仗,立了大功以后,总会干出几件错事,来折损自己的功勋。

    其目的是为了明哲保身,不被掌权者所忌惮。

    所以大唐的衮衮诸公想找茬的话,找上李靖的几率最大,能从李靖身上找到茬的几率也最大。

第0984章 大唐的皇帝又不是我

    褚遂良沉吟着道:“如此说来,殿下需要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李元吉看着褚遂良好笑的道:“那是当然!”

    谁遇到问题,不喜欢一劳永逸的办法?

    大家都喜欢。

    问题是得能找到才行!

    褚遂良汗颜道:“那臣再想想,再想想……”

    李元吉笑道:“想不出来就别想了,没必要为此事费神。”

    大不了请李渊出来镇压诸公好了。

    反正李渊也快回长安了。

    有李渊这位皇帝出面,三宰也好,百官也罢,都得偃旗息鼓。

    李渊又不是那种浑浑噩噩,应付不了百官的昏君。

    他可是马背上成长起来的开国皇帝,应付起这种事来游刃有余。

    褚遂良听到这话,有些急了,“那怎么行?臣身为人臣,岂能不帮殿下分忧呢?”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次展露才华的机会,没人愿意错过。

    李元吉看得出来,褚遂良也是如此。

    不过,这件事已经超出了褚遂良能参议的范畴,褚遂良要是过于执着于这件事的话,那就走岔路了。

    所以李元吉笑着看着褚遂良,感慨着提点道:“褚爱卿,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你要是把三宰和六部尚书的事都干了,那他们干什么啊?”

    李元吉说这话的时候,笑的很和蔼,他是真的在提点褚遂良,而不是在教训褚遂良,所以他不希望褚遂良会错意。

    褚遂良再怎么说也是历史上的名臣,还是值得培养的。

    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走岔了路,只要不是错的太离谱,就没必要去教训、打压,亦或者弃之不用。

    提点或者教育一下更好。

    褚遂良听到这话,直直的愣在了原地,可能是看到了李元吉脸上全无训诫之意,反倒更像是一个长辈在提点、教导晚辈,顿时放松了不少,然后弯下腰惭愧的道:“是臣逾越了,还请殿下责罚。”

    李元吉笑道:“责罚就不必了,你也是为了帮我分忧嘛。不过嘛,以后为我分忧,要量力而行,千万别行差就错,不然的话,即便是我不在意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别人也会在意。”

    说到此处,李元吉又笑眯眯的道:“我想,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褚遂良重重的点头。

    在掌权者身边做官,说话、做事,都得拿捏分寸。

    不能做超出自己职权范围之内的事情,也不能说超出自己职权范围之内的话。

    不然的话,很容易给自己招祸。

    因为朝堂上的每一份职权,都有人在肩任,你做的多了,超出了自己的职权范围,那必然会侵占别人的职权。

    别人知道了,又岂能容你?

    毕竟,朝堂上的位置就那么多,你要是有取代别人的能力,那人家能没危机感,能不针对你吗?

    “多谢殿下教诲!”

    褚遂良深深的一礼。

    李元吉摆摆手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去营库里清点手衣吧。清点好了以后,让李世勣速速派人给李靖送去。

    数九寒天的,在突厥这个地方,没手衣可不行。”

    李元吉口中的手衣,其实就是手套。

    只不过大唐没有手套这个说法,所以这东西被他指导人做出来以后,就冠名为手衣。

    手衣是以羊皮缝制的。

    有些硬,但足够御寒。

    这也是因为大唐此次从突厥缴获了大量的牛羊的缘故,如果大唐此次没缴获到大量的牛羊的话,还不敢这么奢侈。

    毕竟,羊皮可比普通的布料以及鸟兽的羽毛贵多了。

    褚遂良应允了一声,询问道:“要不要给苏将军那边也送一些?”

    李元吉摇摇头道:“不必了,给屯驻在朔方城的将士们的手衣,太原府的人会给送去的,不用我们这里帮忙准备。”

    由于大唐此次开辟的战场过多,所以后勤供应除了由朝廷来完成外,还分别让河北道、太原府、关内道、以及陇右道承担了一部分。

    像是目前军中将士已经配备上的元衣和毛靴,以及即将配备上的手衣,就是由这几道的妇人们帮忙缝制的。

    作为回报,当地衙门会给她们一些米粮,亦或者免除她们家中一部分徭役。

    虽说如今大唐人口不足,需要用人的地方很多,免除一部分人的一部分徭役,会出现大量的劳动力空缺,但别忘了,大唐此次在征讨突厥、吐谷浑、梁国的过程中,俘虏了不少战俘。

    其中一部分已经明确的被充作奴隶了,有这些奴隶在,足以补足这部分劳动力的空缺,甚至还能多出许多。

    所以大唐现在已经不需要再担心劳动力的匮乏了,朝廷也可以大方的为一些受灾的地方免除徭役了。

    “臣明白了,臣马上去营库。”

    褚遂良躬身一礼,退出了中军大帐。

    ……

    冬日里,大雪白茫茫的盖了一片,当天地皆是白色的时候,总是会让人恍恍惚惚的分不清楚什么时候是黑夜,什么时候是拂晓,什么时候是黄昏。

    时间也在昼夜、拂晓、黄昏的交替中悄悄的溜走。

    眨眼间,一旬时间已过。

    自称不小心摔断腿的薛万彻,终于在部曲们的帮助下赶到了中军大营,并且舔着脸在中军大帐外求见。

    不过,李元吉却没时间再搭理他了,因为李世民所说的新的浪潮真的出现了。

    在他对柴绍的事情采取了置之不理的状态以后,百官们弹劾柴绍的势头就更凶猛了。

    从最开始的弹劾柴绍治军不仁,到现在已经发展成了请求治柴绍的罪了。

    为了证明他们所说的是事实,也为了证明他们为柴绍罗织出的罪名确有其事,他们不仅将给柴绍罗织出的罪名列了一个清单,还将相应的人证物证也列了一个清单。

    而以百官们给柴绍罗织出的罪名,以及罗列出的物品清单看,柴绍的罪名基本上都是证据确凿,放在任何一个朝代都该被杀头。

    “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中军大帐内。

    李世民懒洋洋的侧躺在左侧的胡榻上,幸灾乐祸的说着。

    李元吉拿着柴绍的罪名清单,缓缓的点了点头,感叹道:“二哥不愧是二哥,果然是料事如神啊。”

    李世民哼了一声道:“你现在就算是想救柴绍也救不了了,你必须处置柴绍,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

    说到此处,李世民又讥讽的笑道:“不过你之前已经收拾过柴绍一回了,把柴绍打的瘫在床榻上躺了足足大半年,再处置一回柴绍,你就无颜面对我们的两个外甥了。”

    李元吉先是端着,等李世民说的差不多了的时候,突然笑了起来,“为什么无颜面对,为什么要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

    大唐的皇帝又不是我,我干嘛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

    李世民听到这话,如同中了定身咒一样,一下子愣在原地,再也说不出话了。

    坐在右侧的褚遂良神色古怪的左瞄瞄,右喵喵,似乎有话要说,可这话又似乎堵在了他的喉咙处,他怎么说都说不出来。

    李世民在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后,终于回过了神,然后咬牙切齿的瞪着李元吉道:“你还真够无耻的!”

    李元吉呵呵笑道:“我说的难道不是实情吗?”

    大唐的皇帝本来就是李渊,他虽然从李渊手里接过了大唐的权柄,可他没夺李渊的位置啊。

    有什么需要皇帝出面的事,可不就得李渊出面嘛。

    李世民瞪着眼睛道:“是,是实情。可现在朝野上下是个人都知道你和父亲之间是怎么回事,你现在惹了麻烦,却把事情推到了父亲的头上,让父亲帮你擦屁股,你难道不无耻吗?”

    李元吉理所当然的道:“父亲不就是给我们擦屁股的吗?难道父亲没给你擦过?身为父亲的儿子,犯了错,让父亲帮我们擦屁股,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难道你觉得,身为人父就不应该帮儿子擦屁股?”

    这话说的可以说是相当的糙,但话糙理不糙。

    父亲的作用不就是这样的吗?

    他李世民没长大成人的时候,也闯了不少祸,惹了不少麻烦,其中一部分是窦氏帮忙擦的,剩下的都是李渊帮忙擦的。

    所以他根本没办法反驳这话。

    “可你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了!”

    李世民气的直瞪眼,开始拿李元吉的年纪说事。

    李元吉乐呵呵的笑道:“如果我八九十了,父亲还能帮我擦屁股,那我甘之如饴!”

    李世民张着嘴,瞪

    着眼,胡须颤抖着,愣是没话说了。

    这话可以说是不要脸到了极致,却也将父子之间的情分描述到了极致。

    他还能怎么说,还能怎么反驳?

    总不能说李渊活不到那个时候,又或者说李元吉这是在奢望吧?

    他一个做儿子的,敢说这种话,那不就是在找骂,找针对吗?

    朝堂上那些把孝道看的比天还大的官员知道了此事,还不得群情激扬的将他喷死!

    至于李元吉不要脸的行径,人家只会当成乐事、雅事、值得推崇的事去看。

    毕竟,卧冰求鲤这么夸张的事都能被吹百年,李元吉恨父亲不能活两百岁的言论,还不得被吹爆了?!

第0985章 李渊还是那个李渊

    见李世民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了,李元吉便会心一笑,不再多言,而是提笔写了一封私信,交给褚遂良,让褚遂良送回去。

    李世民在李元吉写信的时候,目光就一直盯着李元吉,一直到李元吉将写好的信递给褚遂良以后,又将目光落在了褚遂良身上,等到褚遂良拿着信离开了中军大帐以后,他才忍不住再次开口道:“你真要将这件事交给父亲去解决?”

    李元吉一边收拾案几上的笔墨纸砚,一边笑道:“父亲本就是大唐的皇帝,这件事又需要大唐的皇帝出面才能平息,那不请父亲出面解决,难道要由我来解决?”

    李世民彻底不出声了,用手里的文书遮住了脸,连神情也不让人看了。

    李元吉摇头一笑,没有再搭理李世民。

    ……

    私信送回长安城没多久,长安城那边就传来了消息,李渊在腊月初五的时候,再次临朝,并且跟满朝文武一起举行了一次朝议,彻底的将柴绍的问题给解决了。

    在朝议的过程中,面对再次临朝的李渊,满朝文武屁都不敢多放一个,他们弹劾柴绍所存的小心思,全部平息了。

    在李渊的主导下,经三宰、兵部、大理寺、刑部共同议定,认可了柴绍治军不仁、纵仆行凶等一大六小七条罪状。

    李渊也当堂对柴绍的罪状做出了判决。

    削去了柴绍一百封户,削去了柴绍身上一切跟河北道有关的官职,同时将柴绍的爵位从国公降到了郡公。

    这个惩罚不可谓不重。

    毕竟,如今天下大定,大唐需要征讨的大敌已经征讨的差不多了,四邻已经开始在大唐的铁蹄下瑟瑟发抖了。

    能够获取战功的机会已经不多了,以后想要晋爵,恐怕得从民事上下功夫了。

    可似柴绍这种在沙场上纵横了半辈子的人,你让他领兵打仗还行,你让他在民事上建功立业,那就是为难他。

    纵然他有这方面的天赋,是个上马能管军,下马能牧民的全才,可是跟单纯从事民事的文官比起来,依然差了一线,是怎么比都比不过的。

    所以,削他封户也好,削他在河北道担任的官职也罢,对他的伤害都不大,但降他爵位的事,对他的伤害却很大。

    这代表着他以后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再进入大唐的国公之列,再也没办法在爵位上达到位极人臣的地步了。

    李渊以此来处置柴绍,也算是给了满朝文武一个满意的交代。

    满朝文武就算再有什么微词,也不好再多言。

    中军大帐内。

    褚遂良在看完了对柴绍的处置文书以后,怜惜的道:“柴驸马此次在辽东也算是立下了大功,圣人如此惩处他,是不是有些重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放下了手里的书卷,不屑的撇了撇嘴道:“你是在非议圣人咯?”

    褚遂良赶忙起身,躬身道:“臣不敢!”

    李世民没有再搭理褚遂良,而是看向了李元吉道:“你也这么认为?”

    李元吉端起了案几上的花茶,吹了吹上面的热气,浅浅的尝了一口后,没有搭理李世民,而是笑着对褚遂良解释道:“正是因为柴驸马此次在辽东立下了大功,我父亲才会如此处置他。”

    褚遂良不明所以。

    李世民听到这话,就明白了李元吉已经猜到了李渊如此处置柴绍的缘由,当即哼了一声,继续假装看起了书。

    李元吉见褚遂良还没反应过来,又笑眯眯的接着道:“我父亲是处置了柴驸马,可柴驸马在辽东立下的大功不是还没赏吗?”

    褚遂良瞬间恍然大悟,笑着道:“殿下的意思是,圣人现在从柴驸马身上剥夺走的东西,等到柴驸马班师回朝的时候,又会给他加回来?”

    李元吉笑着点了点头。

    那可是李渊啊,儿子和女婿丢了李家的龙兴之地太原,他都没舍得重处的人,又怎么可能重处柴绍呢?

    李渊此次对柴绍的惩罚看似很重,可实际上呢,等到柴绍班师回朝的时候,以他在辽东的功绩,又可以将这些东西给加回来。

    所以,惩处了等于没惩处。

    李渊只是想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又不是真的要将女婿一贬到底。

    毕竟,满朝文武闹的那么大,不仅将柴绍近些年干的丑事都宣扬出来了,甚至将柴绍家的狗出去冲路人狂吠的事情都当成了罪证搬到了朝堂上弹劾柴绍,并且桩桩件件都有人证物证。

    李渊如果不做任何回应,那满朝文武如何会罢休,传扬出去了,百姓们也会非议他是个护短的人,对朝廷律法是否能管到达官显贵身上提出质疑。

    所以他必须处置柴绍,给满朝文武,以及百姓们一个交代。

    但处置完了柴绍以后,再因为柴绍的功绩给柴绍加官进爵,那就不是满朝文武和百姓们可以非议的了。

    毕竟,柴绍的错已经惩罚过了,如今有功了,自然要赏?

    功是功,过是过,这是朝野上下所有人都认可的法则。

    李渊此次等于是利用了大唐赏赐功臣,会在功臣回到长安城以后再进行的规矩,解决了柴绍这桩麻烦。

    唯一可惜的就是,柴绍此次在辽东的功劳算是白立了。

    不过这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坏事,他本就是大唐的国公,又是大唐的驸马,已经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了。

    他此次得胜还朝,李渊封他吧,他会打破身为人臣能获得的爵位的极限。

    李渊不封他吧,他又为大唐立下了大功。

    在这种情况下,他即便是没有错,李渊也会给他找找错,折一折他的功劳。

    如今百官们帮他找出了错误,李渊也顺势给予了惩处,等到他班师回朝的时候,李渊也就好封赏他了,不用再给他找茬了。

    “难怪李郎君对圣人处置柴驸马的事情不屑一顾,原来是李郎君已经看清楚了这里面的实情了啊。”

    褚遂良在明白了其中的详情以后,向李世民拱了拱手,由衷的感慨。

    李世民听到这话,放下了手里的书,鄙夷的看了褚遂良一眼。

    那眼神中充满了‘我要你奉承?’的神色。

    褚遂良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道:“那柴驸马的事殿下就不用再担心了。殿下是不是可以见见薛将军了?”

    薛万彻近几日在中军大帐内的日子可不好过。

    他‘腿瘸了’的伤势,被李世勣‘偶然’之下给治好了。

    他因为腿瘸了的事情耽误了来这里行程的借口就站不住脚了。

    依照李元吉最初的命令,他迟来这里一日,就要打好几军棍。

    而他迟来了不仅一日,而是近两个月,累计的军棍加起来足足有数百军棍。

    全打在他身上,非把他打死不可。

    所以李元吉就换了一种方式惩罚他,让他清洗伤兵营内所有将士的便桶。

    目前他已经洗了半个月了。

    估计已经记住这个教训了,褚遂良如今提起,李元吉觉得也该见见了。

    “那就让那个憨货过来吧。”

    李元吉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褚遂良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出了中军大帐去召薛万彻。

    没过多久以后,褚遂良就带着身穿着一身普通将士服饰,带着一股淡淡的尿骚味的薛万彻到了中军大帐。

    薛万彻一进中军大帐,噗通一下就跪倒在了地上,诚恳的叩首道:“臣有罪,恳请殿下惩处!”

    李元吉冷冷的道:“罪在何处?”

    薛万彻赶忙道:“罪在不该欺瞒殿下!”

    李元吉收起了脸上的冷意,点了点头道:“还算知道轻重……”

    他不怕薛万彻给他耍心眼子,毕竟,以薛万彻的智商,所耍的心眼子他一眼就能看穿。

    他最怕的就是薛万彻意识不到自己错在哪里。

    那样的话,薛万彻这个人他就不可以留在身边了。

    一个忠臣,忠诚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所以犯错没什么,犯了错以后还选择欺瞒,那就是不忠。

    如果欺瞒了以后,被问起错在哪里,还嘴硬,那就没必要留在身边了。

    还好,薛万彻还知道分寸,没有嘴硬。

    “行了,你先下去洗洗吧,洗干净了再来见我。”

    李元吉对薛万彻吩咐。

    薛万彻身上的味道实在是有点太浓了,有点刺鼻。

    薛万彻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匆匆忙忙的出了帐篷。

    褚遂良目送着薛万彻的身影离开了以后,笑着道:“臣还以为,殿下在见了薛将军以后,会好好的训斥薛将军一顿,没想到殿下只是简简单单的问了一句。

    殿下果然是宠

    爱薛将军的。”

    李元吉白了褚遂良一眼没有搭话。

    李世民在这个时候却不屑的道:“一个有勇无谋的匹夫而已,有什么值得好宠爱的……”

    李元吉听得出来,李世民这话是在骂他眼瞎,放着良材美玉不宠爱,宠爱一个有勇无谋的匹夫。

    如今这话是别人说出来的,李元吉肯定不会理睬,可这话是李世民说出来的,那就有意思了。

    貌似,历史上李世民对薛氏兄弟也是颇为宠爱。

    为了薛万彻夫妻之间的和谐,甚至不惜亲自下场为薛万彻撑场子,抬高薛万彻。

    所以李世民说这话,有点自己打自己脸的意思。

第0986章 草原亦非那个草原

    虽说现在的李世民命运已经跟历史上的那个李世民截然不同了,可人还是那个人。

    历史上那个李世民喜欢的,现在这个李世民也会喜欢。

    所以薛万彻要是在李世民帐下的话,李世民还是会为他亲自下场。

    “二哥这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李元吉毫不客气的揭穿了李世民的真面目。

    李世民恼羞成怒,恶狠狠的瞪起眼。

    就在这个时候,下去洗漱的薛万彻重新闯入了帐篷,这一次,他身上只有一块兜裆布,剩下的什么也没有,而他身上的肌肤也变得一片通红。

    他进入帐篷内以后,兴高采烈的再次跪倒在地上道:“回殿下,臣已经洗好了。”

    李世民见薛万彻这个样子,满脸的鄙夷,并且似笑非笑的冲李元吉扬了扬眉。

    李元吉明白李世民这是什么意思,李世民这是在问他‘看,这就是你的宠将’。

    不仅没什么规矩,还不顾礼法。

    按照礼制,任何官员见王驾,都必须衣冠整齐,礼数周全。

    即便是在战场上相遇,做不到衣冠整齐,也得做到礼数周全。

    可薛万彻不仅不经过通禀就闯进了帐篷,还没怎么穿衣服。

    这已经是大大的失礼了。

    而在大唐,失礼是会被问罪的。

    不过,李元吉却没有因此去怪罪薛万彻,薛万彻这个憨憨穿着一个兜裆布进来,浑身又红彤彤的,明显是刚才出了帐篷以后,直接除去了衣服,然后用帐篷外的雪将自己清洗了一遍,又急匆匆的赶回来了。

    他这一片赤诚,敌得过所有礼数。

    “不必多礼,起来吧。”

    李元吉对薛万彻抬了抬手,又示意褚遂良取了个大氅给薛万彻披上,然后在薛万彻咧着嘴笑起来的时候,没好气的道:“以后别这么胡来了,我会纵容你,别人可不会。”

    薛万彻笑着点了一下头,憨厚的道:“臣知道……”

    李元吉点点头,示意薛万彻自己找个地方坐,待到薛万彻坐定了以后才道:“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为什么来的这么迟了吧?”

    薛万彻已经体会过一次撒谎的下场了,自然不敢再撒谎了,当即不好意思的道:“不敢欺瞒殿下,殿下在召臣来此处觐见的时候,臣还在蓟州,正在陪着二兄征讨大贺氏。

    在接到殿下的召令的时候,臣本来想马上过来的,可大贺氏欺人太甚,在这个时候居然屠戮了从我大唐劫掠过去的百姓,臣一时气不过,又领兵杀出去了,屠戮了大贺氏的十八处草场,这才把胸口的那口气给理顺了。”

    说到此处的时候,薛万彻更不好意思了,吞吞吐吐的道:“然后臣就来迟了……”

    李元吉摇头笑道:“然后你就想出了个破绽百出的法子,说自己的腿被摔断了,没办法及时赶来此处,以此来逃脱我的责罚?”

    薛万彻尴尬的挠了挠头。

    李元吉故作不满的哼了一声道:“你信不信我真打断你的腿?”

    薛万彻神情一凛,赶忙摇头道:“臣下次再也不敢了!”

    李元吉哼了一声道:“谅你下次也不敢了。不过,你能在大贺氏的人屠戮我大唐百姓的时候,挺身而出,这说明你心里是有我大唐百姓的。

    单凭这一点,你犯过的所有错我都可以不计较。”

    薛万彻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臣也不知道臣心里有没有大唐的百姓,臣就是看到大贺氏的人屠戮我大唐百姓的时候,非常生气,恨不得将他们脑袋全部拧下来,让他们给我大唐的百姓陪葬。”

    李元吉点着头笑道:“这恰恰说明了你心里有我大唐的百姓,不然你也不会在我大唐百姓惨遭屠戮的时候,怒发冲冠,挺身而出。”

    薛万彻倒也没客气,呵呵笑道:“殿下说臣有,那臣就有。”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继续笑道:“让你洗了半个月的便桶,也算是惩罚过你了。你回头收拾一下,尽快去朔方城吧。

    到了那里以后,一切听苏定方的命令行事。”

    薛万彻听到这话,兴致勃勃的道:“朔方城里有仗打?”

    李元吉点点头。

    薛万彻紧接着道:“可是打阿史那必勒?”

    李元吉点头说是。

    说起来也怪,薛万彻这个家伙,在政治和为人处世方面,都显得像个憨憨,但是在军事上,不仅能征善战,嗅觉还十分敏锐。

    李元吉才说了让他去朔方城,他就猜到了朔方城可能有仗打,甚至连要打谁也猜出来了。

    这大概就是上苍为他打开的那道门吧。

    “臣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以后,薛万彻几乎想都没想就站起了身,急不可耐的往外走去。

    他明显是个好战的家伙,听到有战事,连礼仪都顾不上了。

    李元吉也没有跟他计较,随他去了。

    毕竟,作为一个各方面都健全,也正常的人,你跟一个憨憨计较,那你就落入下乘了。

    李世民在薛万彻急匆匆的离开以后,突然开口道:“你真的要跟阿史那必勒开战?”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这是早就定好的战略,他没想着更改。

    李世民忍不住皱眉道:“阿史那必勒可是继承了苏尼失所有的疆域和兵马,不好对付。你现在就急匆匆的向他宣战,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虽说阿史那必勒在突厥的威望远不如颉利,甚至也不如阿史那思摩,以及阿史那社尔。

    可阿史那必勒所继承的突厥疆域,以及突厥兵马,却比颉利的完整,也比颉利团结。

    所以征讨起来,远远没有那么容易。

    毕竟,大唐征讨颉利的时候,颉利其实已经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了,不仅薛延陀、回纥等部族背叛了他,就连苏尼失、阿史那思摩也不肯帮他。

    他手底下能用的其实就是哥舒部、仆固部、施火拔部,以及阿史那部、阿史那德部等几个部族可以用。

    在李靖突袭了阴山,将他麾下的哥舒部、仆固部、阿史那部的一部分兵马击溃,并且逼得他弃兵而逃以后,他的气数就已经尽了。

    随后他在漠南的反扑,只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根本对大唐形成不了任何威胁,更阻止不了大唐征服突厥。

    所以大唐征讨颉利的战事,早在颉利兵败阴山脚下的时候就已经落下帷幕了。

    阿史那必勒那边就不同了,阿史那必勒可是完整的继承了苏尼失的所有疆域和兵马,除了阿史那社尔中途率人叛逃了以外,剩下的部族都非常坚定的站在他身边。

    所以大唐想征讨他,没那么容易。

    虽说结局依旧会以大唐取胜告终,但过程绝对不会像是征讨颉利一样那么容易。

    大唐肯定得打几场硬仗,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行。

    而如今又是冬日。

    冬日里在大唐行军本就不易,这个时候向阿史那必勒宣战,大唐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李世民在这个时候开口,可不是为了阻止这场战事,而是不希望大唐付出更多的代价。

    李元吉长出了一口气,感叹道:“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向阿史那必勒宣战,可百官们已经等不及了,西突厥的统叶护可汗也等不及了……”

    百官们为何等不及了,李世民很清楚。

    因为百官们觉得大唐在外征战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要解决的大敌也解决了,剩下的可以以后再解决。

    所以希望大军班师回朝,停止干戈,与民休养生息。

    这也是百官们此前拿柴绍的事做文章,逼李元吉还朝的目的。

    可统叶护可汗为何等不及了,李世民却不清楚,他沉吟着道:“难道统叶护出什么意外了?”

    李元吉微微摇头道:“不是出意外了,而是快要老死了。”

    李世民惊愕的瞪起了眼。

    李元吉继续道:“日前,李靖来信说,说阿史那社尔在逃到了西突厥以后,跟夷男和黄头大战了一场,在他们大战的关键时候,统叶护的王帐军突然杀出,打了他们双方一个措手不及。

    这代表着什么,二哥应该很清楚。”

    李世民郑重的点了一下头道:“这说明统叶护怕了,唯有怕了,才会选择在阿史那社尔和夷男双方大战的时候,悍然出手。”

    李元吉点头道:“不错,这说明统叶护怕了。可统叶护为什么会怕了呢?以唐俭从西突厥了解到的情况,以及我们从踏实力部叶护口中了解到的情况看,统叶护是一个极其自负的人。

    他如果没有问题,根本不可能在阿史那社尔和夷男大战的时候突然派人杀出。

    他只会坐在他的王帐里,静等着阿史那社尔和夷男角逐出一个胜者,然后去他的王帐内朝拜他,并且被他所收服,成为他的犬马,成为他奴役的对象。

    可他如今非但没有坐在王帐内静观其变,坐享其成,反而悍然出手了。

    那就说明他出问题了。

    他必须尽快解决掉阿史那社尔和夷男这些变数,以免横生枝节。”

    李世民一锤定音道:“他一个统御西域诸国的可汗,连阿史那社尔和夷男这两个小人物都容不下了,那就说明他快不行了,他这是在给他儿子铺路。”

    如今的阿史那社尔和夷男,对大唐、对西突厥而言,都是小人物。

    毕竟,他们所效忠的突厥已经被灭了,他们这些已经失去了国家庇佑的人,纵然手里有千军万马,也只是流亡之人,是无根的浮萍,是没有源头的水。

    或许一时之间能威胁到一个国家,但也仅仅是一时之间,不可能长久。

    所以任何一个国家的君主都不会把他们当成威胁。

    所以他们已经从大人物沦为了小人物。

    如果有那个国家的君主把他们当成了威胁,那就说明这个国家可能要出现江山更替的事情。

    在江山更替之际,这个国家的朝局会变得极其不稳,各方胜利,以及各种心怀鬼胎的人都会粉墨登场。

    而他们极有可能受到各方的拉拢,最终在这一场变局中坐大,成为能威胁到这个国家的存在。

    所以李世民才会说统叶护这是在给儿子铺路。

第0987章 围三阙一

    而统叶护一死,西突厥必生内乱,这对大唐而言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所以大唐必须在统叶护死之前征服整个东突厥。

    李元吉点点头道:“是啊,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李世民沉吟了片刻,长叹着道:“虽说冬日里向阿史那必勒进军我们会付出极大的代价,但我们确实有不得不战的理由。”

    李世民虽说平日里喜欢跟人抬杠,也喜欢冷嘲热讽人,但是到了正事上,他立马会恢复他的枭雄本色,不仅会帮忙分析,还会帮忙出谋划策。

    必要的时候,还会帮忙查漏补缺。

    这也是李元吉一直将李世民带在身边的理由之一。

    虽说李世民整天给人找茬,但关键的时候,他是真的靠得住。

    如果李靖、苏定方等人出了什么问题,他也能作为代替者顶上去,并且做的很有可能比李靖和苏定方都要好。

    虽说史书上对李靖的军事才能给予了极大的认可,以及极高的评价,但不代表李靖在军事上的方方面面都比李世民强。

    像是统领大军的经验,李靖就没有李世民多。

    给他们各自十万兵马,让他们统领,李世民肯定会比李靖统领的要好。

    因为李靖从出道起,一直到被雪藏,统领十数万兵马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李世民从出道起,一直到被埋进土里,统领十数万兵马作战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所以在这方面,李世民就比李靖强。

    所以李靖能办到的事情,李世民未必办不到,李靖办不到的事情,李世民也未必办不到。

    所以在李靖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让李世民接替李靖,不仅不会动摇军心,影响士气,说不定还会鼓舞士气。

    毕竟,从大唐立国到如今,李靖所打的胜仗数都数的过来,而李世民打的胜仗,大的还能数,小的已经数不过来了。

    而李靖一直到现在才开始正式的露头,李世民却已经是大唐公认的战神了。

    更重要的是,将士们跟着李靖打仗,只是有加官进爵的机会,但具体能不能加官进爵,还得看李靖用不用他们,让不让他们立功劳。

    但是将士们跟着李世民打仗就不同了,有没有加官进爵的机会,能不能加官进爵,根本不用怀疑。

    截止到目前为止,从李世民手底下出来的高级将领已经达到了十位数,中级将领和低级将领已经过百,校尉队正等一系列的低级军官更是不计其数。

    所以,跟着谁更有前途,将士们是清楚的。

    所以由李世民出面带领将士们去打仗的话,将士们只会欢欣鼓舞的睡不着觉,根本不会忐忑,更不会士气低迷。

    就像是后世影视剧中霍去病说的那样‘为将者,跟士兵同甘共苦什么都是虚的,只要告诉他们,跟着你能打胜仗就够了’。

    能打胜仗对将士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能加官进爵,意味着能脱离现在身处的阶级,进入更高的阶级。

    而将士们需要做的就是紧紧的跟随着自己将军的步伐即可。

    所以,一个能打胜仗的将军出现在将士们面前,不需要多说什么,不需要多做什么,将士们也会嗷嗷叫的跟着你去面对所有你想面对、你想征服的敌人。

    李世民无疑就是这么一个人。

    “是,我们有不得不战的理由。”

    李元吉坚定的道。

    李世民疑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接下来的战场既然在阿史那必勒所统御的地方,那他们两个就没理由再继续待在这里了,必须过去坐镇。

    虽说那里有苏定方盯着,不会出现什么岔子。

    但是需要中军的李靖、李世勣,漠南的阿史那思摩,辽东的薛万述、薛万均兄弟配合的话,还得他们两个出面才行。

    苏定方没资格给李靖、李世勣、阿史那思摩等人下命令。

    而接下来的战事当中,必然会出现各方兵马配合的事情。

    倒不是说苏定方一个人拿不下阿史那必勒,而是大唐如今有这个条件,就没必要让苏定方一个人苦苦的去跟阿史那必勒鏖战。

    大唐完全可以在苏定方征讨阿史那必勒的过程中,让李靖、李世勣、阿史那思摩率军从苏尼失部的北方杀入,也可以让薛万述、薛万均两兄弟率军从苏尼失部的东方杀入,形成围三阙一的战术。

    一旦这个战术形成,大唐征讨起阿史那必勒来也更容易,速度也会更快。

    不过,在这个战术形成了以后,虽说给阿史那必勒留了一条逃跑的路,使阿史那必勒不至于破釜沉舟似的跟大唐血拼到底,但这条逃跑的路并不是活路。

    因为这条路直通大唐。

    阿史那必勒一旦跑进了大唐,那他还能活?

    先不说大唐腹地的各方兵马了,就是边陲上的守军,他也不一定拿得下。

    因为在形成了围三阙一之势以后,李元吉会调李神符、李道宗两个人镇守大唐和苏尼失部接壤的边陲。

    以李神符和李道宗的能耐,再加上殷开山从旁辅佐,阿史那必勒想突破大唐的边防很难。

    “我原本想在这里等到李靖回来以后再走的,不过以如今的天气,恐怕已经等不下去了,所以过几日我们就动身。”

    面对李世民的疑问,李元吉感慨着说。

    如今正值北方最冷的时候,地处在北方北面的突厥就更冷,不仅冻的人不敢出帐篷,时不时还飘鹅毛大雪。

    而鹅毛大雪一下,就是好几日不停。

    各处的道路都被大雪给覆盖了。

    旧的大雪还没有消融,新的大雪又飘飘洒洒的落下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李靖是不可能带着大军,以及他缴获到的大量的牛羊马匹返回中军大营的。

    所以再等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估计到了明年开春的时候,李靖才勉强能回营。

    不过,李靖回不了营,不代表他不能带着大军长途跋涉的到苏尼失部的领地去作战。

    李靖回不了营,是被大量的缴获给拖累了,不是被大雪封路给拖累了。

    在大雪封路期间,牛羊是没办法长途跋涉的赶路的,但人和马匹还是可以动一动的。

    李靖也可以丢下那些牛羊暂时让阿史那思摩,又或者仆固部大酋,以及阿跌部大酋帮忙看着,自己先率领大军返回大营。

    但等到明年开春以后,他再派人去接收那些牛羊,那恐怕就不是现在这个数了。

    毕竟,突厥人也是人,也有贪念,面对数量庞大的牛羊,也会生出觊觎之心,而这种觊觎之心会引发很多事端。

    比如造大唐的反,并且叛出大唐。

    阿史那思摩也好,仆固部和阿跌部的大酋也好,都是新降,其忠诚与否,谁也不敢保证。

    所以必须有人盯着,有大军镇着才行。

    这也是李靖不能先率领大军返回大营的原因之一。

    至于说去苏尼失部作战嘛,那就不需要担心这个了。

    到时候阿史那思摩、仆固部大酋,以及阿跌部大酋都在征召之列,大家都去苏尼失部作战了,有人想反叛也反不成。

    “那就收拾收拾东西跟薛万彻一起动身吧,我们得尽快赶路才行,不然等再下几场大雪,我们赶到朔方城的时候,恐怕就到一月了。”

    李世民感叹着说。

    李元吉摇摇头道:“不行,我们不能跟薛万彻一起去朔方城,我们还得去一趟代州才行。”

    李世民愣了一下,思量着道:“你是要围三阙一,并且阙一的缺口就设在代州,所以要去监察代州的边防?”

    李元吉也没有隐瞒,点点头道:“是!”

    李世民微微皱起眉头道:“用围三阙一的办法来征讨阿史那必勒倒是没什么问题,可将缺口设在代州,是不是有些冒险了?”

    阿史那必勒一旦率重兵从代州的缺口突围而出,杀入大唐,那对太原府、河北道两地将会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

    以往突厥人杀入大唐,那都是鸡犬不留。

    阿史那必勒狗急跳墙之下杀入大唐,只会做的更过分。

    毕竟,在他选择逃入大唐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走到穷途末路上了,他已经不需要再在乎什么人言、道德、礼法之类的东西。

    可以干一切想干,或者以前想过却没敢干的事情。

    而太原府和河北道两地,已经遭受了多次兵灾了。

    太原府还好,因为是大唐的龙兴之地,有政策方面的倾斜,所以快要恢复生机了,但河北道不行,还在恢复当中,虽说也有政策方面的倾斜,但力度并没有太原府那么大,再加上有世家从中作祟,所以还没有恢复生机。

    按理来说,河北道的生机恢复了,对世家也有好处。

    可世家似乎不在乎河北道的死活,也不在乎河北道百姓的死活,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在一场场变革中获取最大的利益。

    什么国破家亡之害,历朝历代的世家们似乎没几个在乎过。

    偏偏,他们对外发声的时候,还总是一副为百姓谋福,一副为民请命的样子,更重要的是,百姓们居然还信他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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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4364/ 第一时间欣赏满唐红最新章节! 作者:圣诞稻草人所写的《满唐红》为转载作品,满唐红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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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唐红介绍:
我看到唐高祖李渊在太极宫内犹抱琵琶半遮面,我看到万王之王李世民在两仪殿内被骂的像个龟孙,我看到隐太子李建成为了争皇位急的跳脚,我看到平阳公主李秀宁巾帼不让须眉,我看到罗士信勇冠三军,我看到秦叔宝技压群雄,我看到尉迟恭百分百空手夺马槊……
我看到了大唐所有的弄潮儿,他们也看到了我,还得听我的。
您问我是谁?
那您得看书,可劲儿看,看完记得收藏、投票、评论……打赏(嘿嘿嘿)。满唐红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满唐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满唐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