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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家成     卿本风流txt下载     卿本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4章 我想搬到你的府中去

    

    卿本风流

    卫子扬拖着冯宛,急匆匆地来到后花园侧的客房里,一进去,他便急急一脚把房门踢紧,然后转过头来看向冯宛。

    他再次对上冯宛静静看来,温婉宁和的双眼。

    这样的眼神,按道理应该让人舒服的,可卫子扬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不自在。

    他盯着冯宛,凤眼微眯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此刻,晨光从纱窗处纷纷落落,洒在少年的墨发上,洒在他如玉的脸孔上,洒在他那难以言状的五官上,直有那么片刻,冯宛直觉得,眼前的少年,实不似人间人物。

    她垂下双眸,想要说话,却不知怎么地咬住了唇,语气中更是带了一分说不出的低黯,“我有事。”

    这样的语气,实在不是冯宛的习惯,她一说出,心下便是一惊,忖道:我这是怎么啦?

    卫子扬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悦,他伸出手,轻轻地落在她的肩膀上,然后,那手慢慢游移,一不小心便落在她的背上。

    也不等冯宛反应过来,放在她背心的手掌一用力,竟是把冯宛的身躯强行按入了怀中。

    软玉温香一入怀,卫子扬的嘴角便不自觉地扬起。他双手接着她的腰,下巴放在她的头发上,瓮声瓮气地说道:“我叫她们来……”刚解释到这里,他显然对自己有点气恼,硬生生的僵了半晌,又粗声粗气地说道:“阿宛,你,你现在可真好看。”

    一句话落地,他的声音绵成了水,唇向下移,轻轻印在她的额头上,他又低低嘟嚷道:“我看了真欢喜。”

    冯宛哪曾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他拥抱过?她红着脸,目光游移的四下张望片刻,见这里是真清净,没有人注意便松了一口气。她瞪了他一眼,低低说道:“放开我。”

    当然,与往时一样,她这一句话落地,他却搂得更紧了。

    冯宛暗叹一声,低低说道:“今天大公主对我出手了!”

    卫子扬一惊,他放开了她,低下头盯着,等着她说下去。

    冯宛抬头看向他,倾诉道:“她和同伴守在府外,一看到我的马车,便找借口冲上来,也不询问,便与两个护卫同时出了手。幸好我早有准备,坐在那辆马车中的是三个婢女。若是我,定已被她毁了容去。”

    她轻轻推开他,在房中踱起步来,慢慢说道:“四公主和亲之事一定,她便频频前来赵府,每次来了,都会到北院找我……依我看来,她定是早就想毁我的容,便是今日我不曾出门,她也会冲入北院,在我猝不及防之时下手。”

    冯宛忖道:在大公主想来,她的计划只需要出其不意,只要最终能成功就够了。至于找什么借口,场合对不对,她不会在意。成功之后,陛下会不会责罚,还是卫子扬会不会报复,她也不那么放在心上。

    因为,她是堂堂公主,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失去价值的妇人,去跟她较真儿。

    冯宛继续说道:“这件事因我早有准备,陛下派来的两个宫婢,还有两个驻夫都看在眼里。当时,我便令他们入宫禀报此事。”

    她昂起头,有点苦涩,也有点冷漠地说道:“我知道,对陛下来说,她毕竟是堂堂大公主,便是有打有罚,也不会伤筋动骨。”

    冯宛转过头来看向卫子扬,徐徐说道:“子扬,我想暂住于你的府中,在你出征之前,行幕僚之事!”

    这话实在实在太出乎卫子扬的意料,想冯宛是何等固执守礼的人?他真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亲口说出住到他的府第来!

    一时之间,冯宛所倾诉的事情带来的愤怒,迅速地给压了下去。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冯宛,微张着嘴,只觉得无边的喜悦浮上心头,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冯宛说这话时,只是处于种种盘算,此刻对上他越发晶亮的凤眸,对上那凤眸中流荡的欢喜的光芒,脸孔不由腾地一红。

    好一会,卫子扬才从激荡中清醒过来。他靡哑地说道:“你是想以这种方式向陛下控诉?”

    冯宛垂眸,她依然红着脸,嘴里吐出的话,则清冷平和,“嗯,以大公主的性格,她一计不成必会又生一计,我防不胜防……再则,据我所想,陛下未必便没有毁了我来对付你的心思。你想,若是我真被大公主毁了,你发火了,陛下因你之怒而怒,把那个他并不疼爱的大公主给禁闭到冷宫。这种事不管传到哪里,世人必说,陛下爱才胜过爱女儿,陛下对你卫将军恩重如山。”她转眸看向卫子扬,轻轻叹道:“君臣恩义,千古不可移。真到了那时,你可如何自处?”

    她的话没有说明,两世为人的她,自是知道卫子扬不是甘心屈于人下的人。她只是告诉卫子扬,陛下只需要用这么简单的一手,便可以把他自己,把陈朝置于道德至高点,便可以让卫子扬终其一生,被这种所谓的君恩,所谓的道义给束傅。他如果有什么野心,那忘恩负义的名号便会终身罩在他的头顶上。

    这个世间,很多道德规矩,都是时移世易,然而,这君臣大义,却是不管哪一朝哪一代,不管胡人晋人,都有讲究,都会被约束的。当然,也有那天生反骨,怎么也喂不熟的白眼狼,只是那种人就算得了江山,他治理天下时,失去了道德两字可利用,剩下的也只有强霸专横,杀得小儿止啼这一条最不长久最不好走的路。

    冯宛想到这里,微微一笑,她静静想道:我来到这里,赵俊多多少少会被刺激到,而他能做的,莫过于紧紧抓住大公主。只要他弄大了大公主的肚子,大公主这个平妻,那是她做得也做,不做也得做!

    到了那时,到了那时,一切都将不同!

    就在这时,卫子扬低哑的声音传来,“不行!”

    不行一一

    他竟是说得这么干脆,这么冷漠。

    冯宛腾地转过头去。

    对上她诧异的目光,卫子扬的凤眼有点沉黯,他盯着冯宛,低低地问道:“阿宛,你没有想过嫁我么?”

    冯宛呆了呆。

    不等她开口,卫子扬负着双手,侧过头看着纱窗外,血色凤眼中微带涩意,说道:“你背着这个有夫之妇的名号,没有陛下允许,没有我相逼相求,这般不请自入地住入我的府第……阿宛,你是想一辈子当我的姬妾么?”

    说到这时,卫子扬转过头来,沉沉地盯着她。

    冯宛的唇动了动,又动了动,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这阵子她寻思过许多,是没有想过一定会嫁他的。她都是一个许过人的妇人,早是不洁之身,她又长得不美。最重要的是,她知道他是何等人物,将来,他翱翔天际时,她这样的出身,这样的长相,又怎么配与他并肩而立?

    她是想过,最好的结局,莫过于在他的保护下,过着一个人的自由日子。可他对自己如

    此着紧,最大的可能还是,在他对她有兴趣时,她当他的贴身姬妾,如丈夫一样随他左右。不参与后宅争斗,也不会有什么名份!到得老了,他成功了,也许她能请辞离去,归于田野中。

    与赵俊那一世,已耗尽她所有的心血。冯宛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对一个男人如此付出。她想,她对卫子扬是喜欢的,有这份喜欢,其实就够了,这样,她与他在一起,她会欢喜,他有了后宫,她也只会淡淡而笑。他不在意时,她甩一甩衣袖,便能飘然离去。

    这是她能想到的一生。

    在冯宛沉默时,卫子扬转过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良久良久,冯宛都没有抬起头来。

    慢慢的,卫子杨的脸色越变越冷,慢慢的,他的眸光越来越沉,慢慢的,他收起了所有的笑容,所有的欢喜。

    直过了许久许久,宽敞的堂房中,传来卫子扬冰冷的声音,“如你所愿!”

    腾地一声,冯宛抬起头来。

    卫子扬却不再看向她,他衣袖一甩,挺直着腰背,如仙鹤一般傲然离去,“明日我将向陛下上书,不管他允是不允,我都会后日上午迎你过来。记得到时换上男裳!”

    话音一落,他人已跨出了房门。也不知是含怒还是什么,他右手重重一带,直让那房门“砰”的一声巨响中,猛然摇晃起来。

    目送着他离去的身影,冯宛久久都没有抬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低着头,对着卫子扬离开的方向福了福,低低说道:“多谢你!”

    这个男人,便是这般震怒中,也在为她着想,所以,他还是想向陛下上书,所以,他要求她着男袍入他的门。

    他,实是不想她悄无声息的,像个姬妾一样,以一种卑贱的方式入这个府门啊!

    不知为什么,冯宛的眼中有点涩,她侧过头去,让风吹去眼中的涩意。

    两世了,不曾有人如此为她着想过的。

    没出阁时,她的母亲总在病中,她所有的心力,都在保护母亲平安的生存下去。母亲死后,她的父亲从没有正眼看过她一次。嫁给了赵俊,也总是她全心全意为他盘算。

    很多年很多年了,没有人会关心,她生了病会不会痛,她被人欺辱时会不会害怕,她一夜夜无眠时,心中是不是有苦,从来没有人会关心会在意。

第115章 不安静的夜

    

    卿本风流

    她助他得到富贵,却在他权势滔天时,被活活逼死。

    重生回到当初,她将步步为营,借那倾城男子之势,为自己谋一个富贵悠闲。

    ————淡淡一笑闲袖手,转眼翻覆世间云。

    冯宛站在客房垩中,侧着头,呆呆地看着纱窗外,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拭去眼角的泪水。

    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经不需要温情了。因此,她放走了凤儿她们,她顺从地让曾老叔离开自己的身边,她见到昔日故发,也装异不识。

    也许,是那梦梦无眠,那次次白日惊醒的自己已不是昔日的自己吧,她需要武装起来,她需要没有任何瓜葛,没有任何心软地生活下去,直到,达到她的目的。

    可是,他是卫子扬叭……,

    走出两步,缓缓推开房门,对着外面白晃晃的日头,冯宛的脸上,重新带着浅笑,带着温婉。

    旁边的花园中,笑声说话声已经小了许多,卫子扬多半不在那里。冯宛想了想,叫来一个仆人,在他的带领下从侧门出了卫府。

    马车驶入了赵府北院。

    冯宛一下马车,便向左右问道:“他们回来了没?”

    “回夫人,还不曾回府。”

    冯宛点了点头,她提步向前走去。

    在经过弗儿的房间时,她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入内。

    令仆人们把塌几搬到院落里,冯宛一边晒着这冬日的太阳,一边闭目养神:今后的生活,将与她所熟悉的截然不同,她得好好寻思寻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声传来,然后,几人走到她身后,低声说道:“夫人,我们回来了。”

    冯宛点头,并没有站起,“可有禀过陛下?”

    几人沉默子一会,才道:“禀过了?”

    “陛下可有旨意?”

    她本应该站起来,应该无比恭敬地说这句话,可心中不存幻想,她不想强迫自己做出那等模样。

    一阵沉默后,一个护卫说道:“陛下不曾有旨意传出。”另一个护卫补充道:“那两婢因需养伤,陛下另派了四名婢女前来照顾夫人。”

    果然不出所料。

    陛下他,从大公主的行为中得到了启发了吧?说不定今晚,说不定明天,大公主又会生龙活虎地跑到自己面前,继续进行她的耀武扬成,和计划!

    冯宛瞟了一眼四个新面孔,淡淡说道:“知道了,叫管事安排吧。”

    “是。”

    众护卫散去。

    闭着眼睛的冯宛,清楚地感觉到,那四个宫婢还在频频向自己看来。不用睁眼,她也知道这些宫婢又是好奇又是强烈的不满。也是,哪有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妇,敢这般轻忽地对待陛下派来的人的?

    时辰一点一滴过去。

    用过晚餐后,西边的晚霞还不曾散去,明月已经出来了,今天是满月之日,那一轮莹白的圆月在天地间洒满锒光,让人的心跟着它变得祥和安定。

    冯宛一直没有动。

    她绮在塌上,静静地望着天边那昏暗的地平残发呆。那灰灰浅浅,遥不可及,似在天边,又似乎翻过那片树林,翻过那座山,便触手可及的天地交界,令她看得目不转睛的。

    一个脚步声传来。

    那脚步声径直来到她身后,站了良久,他轻唤道:“宛娘?”

    是赵俊的声音。

    冯宛没有回头,她似是早就料到他会到来,“坐吧。”声音平和至极。

    西西索索中,赵俊在她的对面塌几上坐下。

    他久久没有吭声。

    这与他平素有点不合,冯宛睁开眼来。她静静地看向赵俊。

    此刻的赵俊,微低着头,手中持着酒斟,薄唇抿成一线,眉目中有着阴霾,也有点说不出道不明的失落。

    他没有注意到冯宛的目光,抿了一小口酒后,沙哑地说道:“宛娘,我……”顿了顿,他抬起头来,目光一瞬不瞬地看向冯宛,低低地说道:“宛娘,我们便不能和好吗?”

    他倾身向前,伸出双手按在冯宛的小手上,急急说道:“宛娘,我对你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

    冯宛没有挣脱他的手,她温婉地看着赵俊,轻轻问道:“那大公主呢?”

    赵俊一怔。

    冯宛微微一笑,轻声道:“大公主不会和亲了,她年纪不小,也要选婿了。夫主一向与大公主交好,甚得她的欢心。”堪堪说到这里,冯宛清楚地看到,赵俊眼中那一闪而逝的自得和满足。

    冯宛笑得更温婉了,她徐徐问道:“夫主可有想过,如何安置大公主?”一语落地,赵俊僵了僵。

    冯宛慢慢地抽出双手,拿起酒斟,轻轻抿了一口。低着头,看着酒水荡漾下,那时散时聚的月光,冯宛忖道:有些人,永远也不会变。

    赵俊僵硬地坐在对面,一时蹙眉沉思,一时目光闪动。他时不时地朝冯宛看上一眼,却久久无法回答她的问话。

    他不能说,我会与她想法子劝服陛下,把你降为平妻,然后大公主做我的正妻。他更无法对冯宛说,你放心,便是你成了平妻,我对心意也不会变,我发过誓的,会与你共荣华的,这些都永远有用。你就算成了平妻,该享有的一样也不会少。

    呆滞良久后,赵俊一咬牙,看向冯宛认真地说道:“宛娘何必还说这样的话?陛下那天不是说了吗?大公主便是嫁我,也只能为平妻。宛娘,我便是娶了大公主,你也是我的正妻,你在她的上面!”

    他想,这句话宛娘一定是爱听的。他现在只能捡她爱听的说,他只想让宛娘尽快地脱离那个姓卫的,完全地回到他的身边。至于以后如何,事实如何,想来那时宛娘没得选择,也只能接受了。

    不管如何,我一定要说服大公主,便是别的女人都赶走,宛娘也一定要留下,我且苦苦地求她,她说不定就会应了……

    其实,于内心深处,他一直是明白的,大公主与宛娘,他只能得一个……应该这么说,大公主与他的娇妻美妾,他未远只能远择其一。他不是傻子,他清楚得很,大公主可不是宛娘这种能容人的性格。可是,那样的未来太残酷,他怎么着也得挣扎一番不是?

    就在这时,冯宛抬眸。

    她静静地看向赵俊,美丽如星辰的眼波,在月色上流转,似笑非笑的。

    这种眼神太洞明,让赵俊不舒服,不自觉的,他侧头避了开来。

    冯宛又抿了一小口酒,垂眸道:“不必了。”

    赵俊嗖地抬头盯向她。

    就在这时,冯宛眼角瞟到,内侧门处,出现了几个身影,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子,仿佛是大公主模样。

    只是一眼,她便收了回来。长长的睫毛扇了扇,冯宛温柔地说道:“夫主直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与我,缘已尽,情已断!”

    “砰,的一声响,却是赵俊一个坐势不稳,整个人向后跌出,那膝盖便撞上了几。

    他仓惶扶住,抬头时束发有点松散,急急抬头盯向冯宛,赵俊嘶哑地叫道:“你照胖么?”他的声音中有着悲凉,“宛娘,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他心太乱,刚说到这里,便被口水呛住,当下侧过头不住的咳嗽。

    一声又一声的嘶咳中,冯宛没动,她低着头,静静地看着杯中的酒水,酒中的月光。

    她不曾动身,赵俊的心更是凄苦一片,这半年她总是这样,不再温柔,不再那么无微不至地关心着他。自她搬到北院后,他夜夜无眠,脑海中浮现的,总是她那时的温柔情意,总是她一次又一次,从不说出,只是为他忙碌着的身影。

    难道,一切真不能回到从前吗?

    没有人知道,前一世时,在知道冯宛死迅时,他本不曾那么悲伤的。只是,他伸出手唤着“宛娘斟酒,,他斥喝着“夜如此凉了,宛娘,为夫的袍服呢?”,他想到得意处,习惯性地回头唤道“宛娘,你说为夫这主意如何?”时,会陡然记起,那个人,那个未远都在,未远为他准备好一切,未远都急他所急,想他所想的妇人,已然不在了。

    她,死了!

    她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个念头,冈浮现时还只是令他一怔,只是不知怎么的,到了夜深时,他一个人坐在书房垩中,却突然感觉到,那种彻骨的冰寒,和寂寞!

    这是他从来不曾体会过的,想也不曾想过的,可怕的冰寒!它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猛烈,如此铺天盖地。

    仿佛,从此后,他永远只是他一个人,从此后,再也不会出现那么一个傻女人,为他着想,疼惜着他,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为他付出一切。

    再也不会有了。

    这世间,他兵是自己一个人了。

    这是很奇怪的感觉,明明他功成名就,位高权重,明明新建的驸马府里里外外都是喜气洋洋,明明他成为了朝中权贵府中的常客。

    明明他得到了一切,为什么会觉得这般的冷和寂寥?

    在一夜夜无眠后,他想过,这只是暂时的,过个不久,他就会忘干净的。

    可是,他居然无法忘记。便是与大公主新婚,便是拥着娇妻出入宫闱,春风得意时,他也挥不去那刻骨的冷。

    终于,他忍不住了,他逼着弗儿,来到了冯宛葬身的地方。去的时候他是想,毕竟她为自己付出过,给她一个葬身之地吧。定是这样,定是因为她连个葬身之地也没有,这才缠上自己,让自己不得安宁的。

    可他也没有想到,来到那乱草堆,看到那腐烂的尸体时,他会如此如此的痛苦……那种痛苦,足以噬心剔骨!

    与赵俊的激动相比,冯宛平和得让人刺眼,在他连声的质问中,她晃了晃酒斟,慢慢站起。

    便这般站起,对着月光下,有点狼狈也有点痛苦的赵俊,冯宛温柔地说道:“夫主,你当真不知道吗?”

    在赵俊抬头看来时,她微笑着,平心静气地说道:“大公主那是什么人?她怎么可能会与宛娘共侍一夫?夫主你早就应该知道,你选择了她,便是放开了我们!”她的声音一落,站在内侧门处,那后面的两个窈窕的身影猛然一晃!

    冯宛看着赵俊,轻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大主,以她公主之尊,都不嫌弃你是一个娶过妻的人,你又何必放不开呢?”这话一出,则令那内侧门处,站在最前面的人容色稍霁。

    冯宛的声音,继续在夜空中飘来,“夫主啊,你与我,真真缘份已尽啊。”

    说到这里,冯宛转身,衣柚一拂便想入内。

    见她要走,赵俊腾地站起,他伸手抓向她。那手才抓到一半,他动作一滞,僵硬艰涩地唤道:“大,大公主?”

    冯宛转过头来。

    内侧门处,大公主领着两个婢女,和妩娘月娘一起走了进来。

    转眼间,五女来到了冯宛面前。

    与下巴昂得高高的大公主不同,此刻的妩娘和月娘,脸色煞白一片,她们目光惊疑不定地看着赵俊,又看向冯宛。那受惊了兔子一样的眼神中,有着绝望和哀求,这两个曾把冯宛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妾室,现在居然哀求地看着她。

    “冯氏!”大公主傲慢的声音令得冯宛收回子目光。

    盯着冯宛,大公主下巴抬得高高的,她冷声说道:“你这妇人不知羞耻,还敢到我父皇那里告状,本宫今晚过来,本是想给你一些教训的。”顿了顿,大公主说道:“不过,念你冈才说的话中听,本宫今天就放过子你!”

    说罢,大公主转头看向赵俊。

    对着赵俊,她咬了咬唇,想要发火,却只是压低声音,软软地唤道:“阿俊,你跟我走。”她跑到赵俊身边,挽着他的手臂半拖半拉地朝外走出。走出侧门时,冯宛便听到大公主似娇似恨的声音,和赵俊温柔小意的低语声同时传来。

    这两人,都没有看到眉娘和月娘两人。

    这两人,明明听到冯宛说了,“大公主那是什么人?她怎么可能会与宛娘共侍一夫?”“你透择了她,便是放开了我们,这样的话,可两人压根就没有解释半句,甚至,连勉强的敷衍也不曾。

    白着脸,月娘身子猛烈摇晃着,她望着月色下冯宛那宁静的眉眼,自己对自己说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夫人她是妻,大公主也是妻,大公主当然无法容忍夫人的存在了。我们只是妾,哪个丈夫不是三妻四妾的,大公主哪会在意我们?

    想是这样想,可不知怎么的,月娘就是无法制止那无边的痛苦和不安。

    妩娘也是如此,她这几天,每每看到大公主都是刻意奉承,饶是卒苦无比,也不曾讨得一个好眼神。此刻听了冯宛的话,那心也是空荡荡的一片。

    就在这时,冯宛向她们看来,她温婉的,轻言细语地说道:“我是移院别居之人,又招了大公主的眼,两位,你们还是赶紧跟上吧。”

    说罢,冯宛转身朝寝房走回。

    她刚走出五步,月娘微哑的声音传来,“夫人,她颤声唤道:“大公主,真会嫁给夫主?”

    难不成,她还心存侥幸?

    冯宛回眸,她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一定会,而且快了。”说罢,她转身进入寝房。

    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冯宛微笑着想道:这个月娘也是个有心智的,只是不知道,不再心存侥幸的她,会不会使些有用的手段来对付大公主?

第116章 知情

    

    卿本风流

    一夜转眼就过去了。

    这一天,冯宛起得很早,她知道,卫子扬会在今天向陛下开口,她在等候着。

    太阳一点点升起,原来红色的日头渐渐转白,原来带着寒意的晨气,渐渐被暖洋洋的日光取代。

    慢慢的,一个脚步声来到她身后。

    冯宛不用回头,也听得出来,这轻碎而缓的脚步声,是月娘发出的。

    果然,在她的身后,月娘朝冯宛福了福,低低地唤道:“夫人?”

    冯宛没有回头,也没有理会。

    月娘咬着唇,她看着背对着自己,冯宛飘逸窈窕的身影,想了想,又低低说道:“夫人,前些时日,是月娘不是。”她的声音一如以往的低弱,可是,却清澈,却含着真诚。

    冯宛不用看她的表情,也知道,月娘悔了。她笑了笑。

    不等冯宛开口,月娘咬着唇,声音因一夜末眠而显得有点哑,“夫人是个大度的,月娘天真,竟把夫人当成了………”她说不下去,只是又福了福,说道:“夫人,月娘错了。”

    冯宛回过头来。她温婉地看着月娘,轻声问道:“月娘现在跟我说这些话,又有什么必要呢?”

    月娘怔忡着,她双眼无神地看着冯宛,喃喃说道:“是啊,是没有必要了。”夫人她都别院而居了,她都是冯夫人,而不是赵夫人了,她都亲口对夫主说什么像已了,情已断了。

    望着眼前这个面相便透着温善,便透着淡泊的夫人1月娘暗暗想道:除了大公主,便是妩娘她,面对夫人时,只怕也恨不起来,厌不起来吧?

    原来,夫人这个人,与她们争的求的,一直是不同的。她们看重的,夫人早就放开了,早就放手了。

    这样的夫人,她是羡慕的,可是,她做不到,她万万做不到。她的处子身给了夫主,她在夫主手中,由一个少女变成了一个已婚妇人,她父母的家产和殷殷期待,当时出嫁时的风光,都让她不能回头了。她,不能回头了,只能走下去了。

    低下头,月娘咬着唇,终于问道:“夫人,你昨晚说的,可是真的?大公主她,马上就会嫁给夫主为妻了?”她听到冯宛轻轻的“恩,了一声,声音虽淡,却是十足的肯定。

    月娘身子晃了晃。她的头更低了,哑着嗓子,她又问道:“夫人,大公主真不能容人么?”

    这话一出,冯宛淡淡一笑,她开口道:“这话何必问我?”

    是啊,何必问她?眼中见到的,耳中听到的,难道还不是事实吗?

    月娘咬唇的动作更重了,不知不觉中,她的唇间沁出了血丝,“那夫主他,尚了公主后,会不会,会不会赶走我们?”

    终于问到她最想知道的事。这个时候,月娘都屏住了呼吸,她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

    冯宛轻缓温婉的声音传来,“赵俊他,应该是会努力的川……”

    月娘的身子又晃了晃,是啊,夫主是会努力的,只是,努力有没有成果,他能不能敌过大公主的强势,那就说不定了。

    不知不觉中,唇间鲜血流向了下巴的月娘,怔怔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远处的山景。

    这不是她想要的!她带着父母辛劳一生得来的财富,她带着梦想和骄傲,还有幸福和期待来到赵俊身边,不是想得到这个结果!

    原本,做妾都是妾屈了自己,可什么时候起,她连做妾也是枉想?人家公主想容就容,想赶就赶?难不成,这就是她苦苦求来的良人和归宿?

    月娘知道,这种事,原本是可以找到赵俊的阿叔质问的,可是那又有什么用?他和赵俊面对的,是堂堂公主!连夫人这样的原配妻子,都被大公主赶走了,她一个妾室,算得什么?

    寻思来寻思去,月娘脸白如纸,只是冯宛注意到,在绝望中,月娘那双眼眸中,闪过一抹狠辣!

    这才是她喜欢的。

    微微垂眸,冯宛温柔说道:“月娘,你和妩娘她们,怎么还没有孕呢?”她轻轻叹息,“若是有了孕,她便是公主,也不敢赶走你们吧?”

    一话吐出,月娘嗖地抬头,而冯宛,似是没有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话,衣柚一甩,飘然地向前走去,“外面来人了,月娘,你退下吧。”

    “是。”月娘自然而然地向她一礼,顺从地退了下去。

    只是退到林荫道的角落处时,她停下了脚步。

    果然,一阵急促的马车滚动声传来,这马车,却是赵俊的。

    只见那马车一来到林荫道处,便急匆匆停了下去,只见赵俊从马车中一跃而下,急急地朝着冯宛的院落冲去。

    此刻的他,头发有点乱,唇角甚至还有一片乌青,看起来又愤怒又狼狈。究竟发生了什齐事?

    月娘一惊,连忙悄步跟上。

    砰的一声,赵俊踢开了侧门,冲入了院落。

    他冈要咆哮,一眼看到站在榕树下的冯宛,当下几个急步冲来,眼看就要冲到冯宛面前时,冯宛抬起头来。她朝着几个护卫盯去。

    那一眼,有点冷,也带着警告。几个护卫相互看了一眼,同时向她走近。

    赵俊刚冲到冯宛面前,便看到护卫们在靠近,当下涨得紫红的脸孔一收,脚步一缓,那刚要扬出去的巴掌,也给垂了下去。

    他停下脚步,沉怒地喝道:“冯氏!你别给脸不要脸!”骂出这句话后,他喘着粗气,嘶哑的咆哮道:“你,你这贱妇!那事明明已经过去了,你怎么就不知收敛?还借机向陛下闹事?难不成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上那男人的塌?”

    冯宛回过头来。

    她双眸如水,静静地看着赵俊,声音平和中带着冷,“赵家郎君,你失态了!”

    语气有着高高在上的冷静。

    赵俊一噎,那口气苦陡然堵在了胸口,他连喘了好几下也不曾缓解,当下冲上一步,古手一扬,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巴掌刚刚扬起,一个护卫便扣住了他的手腕。

    在赵俊脸色青紫中,那护卫瞪了一眼,低声喝道:“郎君,请自重!”说罢,他重重甩开了赵俊的手。

    赵俊急退一步,他目眦欲裂的瞪着冯宛,终于,他扶着双膝喘起气来,他没有想到,他现在竟然连近她也不能!连碰她也不可!

    紫涨着脸,咬得牙齿格格作响的赵俊,嘶哑的咆哮道:“贱妇!贱妇啊!”喷出的唾沫,都喷到了冯宛脸上。

    冯宛垂眸,她慢条斯理地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把脸上的唾沫星子拭去,然后,她轻轻的,温柔之极地说道:“昨日里,若不是我苍天偌我,大公主那一鞭,还有那两个护卫挥出的刻,已刮花了我的脸……,便是昨晚,大公主殿下也过来了,她明说了,是来给我一些教训的。”

    淡淡一笑,冯宛的眼神冷得安静,“关系到我身家性命的大事,在赵家郎君眼里,原来只是一些小事?郎君明知道大公主是个不肯罢体的人,还说什么那事已经过去了,还骂我不知收敛?”

    她轻轻一笑,喃喃说道:“也许,在郎君看来,我这个妇人要等大公主划花了脸,要等大公主一剑砍断了脖子,才有资格说话吧?”

    她又是轻轻一笑。

    笑声如铃铛,说不出的动听,合在这冬日的阳光下,却是说不出的凄苦和冷漠……,川,

    赵俊呆住了。

    角落处的月娘,也呆住了,同时,她的脸色更白了。这一刻,她直觉得吹在身上的风,怎么这般寒冷彻骨?

    冯宛荐转过身,声音转淡,“赵家郎君,你与我早就无话可说,你还是请回吧。”

    赵俊不走。

    冯宛也不理他,她信步走到榕树下,在他开口准备辩解时温婉地说道:“两载夫妇,一载半的恩爱,便是至今,你与我名份犹在。赵家郎君,便是宛娘不再依附于你,也请郎君说话行事时,三思一二。”她凄然道:“宛娘也不求什么,只求在公主有所行动时,郎君能通知于我,能替宛娘保得这条小命!”

    她不知道,自己说这些话有没有用,她只是知道,赵俊对她好似有情的。她想,不管有没有用,试一试总是无妨的。

    赵俊唇动了动,他的脸色还有点青,只是那勃然大怒,已转为沉黯和说不出的灰败。

    他还是稳稳地站在那里,还是在盯着冯宛,一点也没有离开地打算。

    当然,也没有应承她的要求。

    冯宛也不理会,信步踏入寝房,直到房门被轻轻带上,赵俊才反应过来。

    这一反应过来,他不知怎么的,双脚却是一软,只听得他扑通一声软倒地。

    在月娘惊愕的眼神中,赵俊双手抱头,低低的,怆然的,发出一阵不知是鸣咽还是咆哮的嘶吼声来!

    赵俊一直没有走。

    他便软倒地院子里,双手捂着脸,嘶吼一阵后,已是一动不动。

    月娘也没有走,她一瞬不瞬地看着这一幕,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的眼眶中满是泪水,这是凄苦的,怨恨的泪水。只是那泪水怎么也没有滚下,只是她自己也说不清,她这怨恨的对象,是自己,还是赵俊,还是冯宛,或者是大公主?

    天色迅速地暗了下去,安静中,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

第117章 终于滚成一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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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那脚步声传来不久,赵俊的哽咽声便戛然而止。

    感觉到外面变得安静了,冯宛冷笑一声,暗暗忖道:大公主来了!

    脚步声还在传来。

    转眼间,那脚步声来到台阶下,然后冯宛听到大公主的喝声传来,“冯氏,你出来一下!”

    声音一落,房门吱呀一声,冯宛当真应声走出。

    大公主抬着头,盯着冯宛,不过月色虽亮,奈何冯宛背着光,她看不清冯宛的表情。

    傲慢地盯着冯宛,大公主不客气地喝道:“上去!赏这妇人二巴掌!”

    声音一落,一个宫婢响亮地应了一声,向冯宛走来。

    冯宛眼睛微眯,那宫婢刚一动,她便沉着脸喝道:“来人!”

    她喝叫的,自然是那六个护卫。

    感觉到护卫们迟疑着,冯宛转过头去,冷声道:“原来陛下派你们前来,却是做木头的?”

    一句话点出了他们的身份和任务,护卫们一凛,同时提步走向冯宛。

    看到这些身材高大悍勇的护卫大步走来,那气势汹汹的宫婢一顿,大公主也僵了僵。

    转眼间,几个护卫站在了冯宛身侧。

    冯宛盯向大公主,徐徐问道:“敢问大公主殿下,阿宛又做了何事恼了你?”

    大公主一脸气愤,又有点不耐烦地瞪着冯宛,喝道:“你这贱妇不要脸!你自己跑去给我父皇告状不说,居然还怂恿你那奸夫也这样做!不识进退的贱女人,本宫只赏你两个耳光,还是看得起你的。”

    说是这样说,大公主的眼角,却频频瞪向兀自软在地上的赵俊,那看向冯宛的眼神是又恨又妒。

    她的眼神,让冯宛马上明白了,原来,大公主这是吃醋了。

    当下,冯宛抬着头,衣袖当风,她缓步朝大公主和赵俊走来。

    随着她走动,那几个护卫相互看了一眼,略略犹豫后,也跟着走动——据他们所知,明天这个妇人便会搬到卫将军府去,他们实在没有必要在最后关头出什么差错。

    冯宛径自来到大公主面前,在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后,提步,朝着赵俊走去。

    冯宛来到了赵俊面前。

    慢慢的,她蹲了下来,在大公主警惕的目光中,冯宛看着兀自双手抱头,一动不动地赵俊,轻轻的,温婉地唤道:“赵家郎君。”简单的一个称呼,却透着无比的生疏,大公主满意地点了点头。

    冯宛唤着赵俊,感觉到他僵了僵后,低低地说道:“时辰不早了,郎君该好好珍惜眼前人了!”

    声音优雅中,含着某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赵俊慢慢抬起头来。

    他的眼眶通红,眼中还有泪光,对上冯宛熟悉的面孔,他唇动了动,俊脸在这一瞬间显出了痛苦和无助。

    “宛娘?”赵俊轻轻唤道。

    冯宛伸出手,她温软的小手,轻轻放在赵俊的掌心中,温柔无比地说道:“郎君,你现在有了大公主,还有了月娘妩娘她们,又是春风得意,大展鸿图时,你因何不快?”

    是啊,我因何不快?赵俊呆了呆。

    不过这一次,他的失神只是一瞬,此刻,他只觉得心被什么挖空了,冯宛的安慰,并不能让他感觉到舒服。

    冯宛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感觉到他要收拢时,她收了回来,就在她抽手,赵俊一握不中,急急伸手过来的那一瞬,冯宛突然朝他眨了眨眼。

    在这个时候,她这一眨眼特别奇怪,赵俊不由定神向她看来。

    这时,冯宛低低地说道:“郎君,你真该好好珍惜眼前人了。”在珍惜两字上加重了语气后,冯宛轻叹,“不是所有的人,都永远在原处等着郎君的,可别再错失了佳人啊。”

    居然口口声声,都是在劝合自己与赵俊。

    站在一侧,瞪着四白眼,竖着双耳倾听的大公主,这时看向冯宛的眼神中,又是奇怪,又是想不透,却又是欢喜。不知不觉中她在想道:这个冯氏,其实并不是那么可恨。

    今天,在知道冯宛将要离开赵府,将成为卫子扬的幕僚时,大公主对冯宛那根深蒂固的憎恶便消去了一些,此刻听到她这些话,又消了一些。

    赵俊听懂了!

    她是在劝自己对大公主下手!

    是了,是不该拖延了。这个念头一浮出,赵俊晕沉的大脑便是一清,他想到这几日里,皇后和相国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便是猛然一个激淋!

    自己这几天,为了宛娘的事乱了心神,理智大减啊!

    宛娘的事,自己不必急在一时,大公主那里,真是不能再拖延了,再拖延下去,只怕自己什么也得不到了。

    想到这里,恢复清醒的赵俊抬起头来看向冯宛,眼神有点复杂:这个宛娘,她明明要走了,她明明做了那么多对不起自己的事,可是,她又总在为自己着想。想着想着,赵俊觉得,他都看不懂冯宛了。

    冯宛见他懂了,缓缓站起,转过身去。

    在经过大公主时,她不曾停顿,转眼间,冯宛来到了房门前。

    背对着众人时,她的唇角,慢慢向上扬起。

    这数月中,赵俊在皇后面前,在陛下面前,屡屡表现出无能,没有担当的一面。这胡人重血性,他展现的,恰恰是最没有血性的那一面!

    不说别的,光是卫子扬这二次向陛下举荐自己,赵俊做为丈夫的,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句硬话也不敢说。这种行为,在时人眼中,实是看不起的吧?在胡人眼中,便是做一个莽夫,也远比一个懦夫要强得多!

    他赵俊,实际上已经开始失宠了。

    又加上大公主现在是皇室唯一一个没嫁的女儿,想来,此时的皇室,并不希望她嫁给赵俊的。这点可以从陛下明言大公主要嫁,只能为平妻那话看出。便是皇后,经过这些事后,对赵俊也不喜了吧?也会想着把她嫁给更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的人吧?

    可是,她怎么能任由大公主耀武扬威之后,便那么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得到一桩好姻缘呢?她怎么可以让赵俊努力了这么久,却一事无成呢?他的人生,不应该那么平静安稳的!

    在门前站住,冯宛转过头来,她瞟了一眼大公主,又瞟了一眼赵俊,盈盈一福,徐徐说道:“时辰不早了,两位,阿宛告退了。”说罢,也不等他们开口,径自踏入了房中。

    好生无礼的贱妇!

    大公主浓眉一挑就要发火,就在这时,她的手臂一暖,却是赵俊握住了她。

    大公主回过头来,月光下,她对上了赵俊温柔的双眼,尽管这眼中还有点血丝,还有点涩意,可他的嘴角扬起,他的眼神确确实实是温柔多情的。

    正心下怨恨被冷落了的大公主,心砰砰的一跳,不知不觉中那凶厉的表情尽数收去,眼中脸上都是温柔。

    赵俊见状,笑了笑,他低哑地说道:“阿雅,我们走吧。”

    见大公主还在看着自己,他苦笑了一下,道:“我想明白了,以后不会再念着她了。”

    “以后不会再念着她了”这句话一出,大公主双眼一亮,她惊喜地低叫道:“当真?”

    赵俊点了点头,温柔地一笑,“自是当真。”

    他伸出右手,扶着大公主的手臂朝外走去,一边走,赵俊一边低声说道:“我也是一时糊涂,不过现在想明白了,阿雅,你不会怪我冷落了你吧?”

    这话一出,大公主鼻中有点塞,她点头道:“我原本怪你的,可现在不怪了。”

    赵俊听到这里,低低一笑,凑过头去,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吻,哑声说道:“阿雅,为了庆祝我终于忘记了那个妇人,今晚陪我喝一杯!”

    感觉到赵俊呼吸间的温热,感觉到他扶着自己手臂的手扶上了腰,还在时轻时重地游移,大公主的心砰砰跳得飞快,她“恩”了一声,脸上不禁飞起了两朵红霞。

    便这样,在赵俊的温柔低语中,两人来到了主院,入了赵俊的书房。

    一踏入台阶,赵俊便吩咐道:“来人,给我和公主备上酒菜!”

    “是。”

    酒菜不一会就备好了。

    刚刚布上,赵俊挥了挥手,命令道:“退下去。”

    “是。”

    他的人是退下去了,可大公主随身的那四个人,却一动不动。

    当下,赵俊抬起头来,沉着脸不高兴地盯着他们。

    大公主见状,连忙叫道:“你们也出去。”

    “可是,公主?”

    “出去!”

    ……“是。”

    四人刚走到门口,便听到赵俊的命令声传来,“带上房门。”

    ……“是。”

    见到众人退去,赵俊站了起来,他走到书柜之侧,一边打开暗壁拿出一樽酒,一边笑道:“阿雅,我从很久以前便想与你一醉了,奈何一直不得空。”他拿着酒走回来,眸光如水,情意荡漾,“这一次,便是为了庆祝我摆脱了那个贱妇,阿雅也得与我尽兴才是!”

    陈雅早见到他这般含情脉脉的样子,心中便醉了,又听到他口口声声都在贬低冯宛,真是对那个妇人再无情意,更是喜不自胜。

    当下,她手一伸抢过赵俊手中的酒樽,给自己倒了一杯也给他倒了一杯,格格笑道:“郎君说得是,今晚一定要尽兴。”语气飞扬。

    说起来,她是皇家子女,出入都有婢仆跟随,平素与赵俊走得近,可彼此之间,还是很注意分寸的。以前,赵俊对如何处置她一直没有想妥,便不曾与她真正的亲近过。而大公主下意识中,还谨记着母后的警告,也不曾与他有什么动作。

    真真说起来,这般夜了独居一室,对两个人来说,都是第一次。

    赵俊举起酒杯,温柔如水地看着大公主,低哑地说道:“来,干了这一杯!”

    “好!”大公主闻言,二话不说地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赵俊收集的这酒,淡酸微甜,味道却是极好,大公主喝了一杯后,眉开眼笑地说道:“好酒。”又给自己满上。

    不一会功夫,她已三杯酒下肚,赵俊也是一样。看到她喝一杯,自己也仰头喝上一杯。

    一刻钟不到,一股臊热从体内涌来,不知不觉中晕生双颊的大公主睁着醉眼看向赵俊,见他的俊脸也是红红的,于烛光下,说不出的温文好看,心下真是欢喜得要掬出水来。

    就在这时,赵俊站了起来。

    他轻步向大公主走去。

    慢步来到大公主身后,他蹲下来,伸手这般从背后搂上她的腰。不知为什么,大公主突然觉得,他的手烫得惊人,那热度直刺过她的肌肤。

    就在大公主还有点疑惑时,突然间,两只大手隔着衣裳,罩上了她的胸前双乳,同时,还力道适中的揉搓起来。

    大公主一惊。

    她本能地想要挣开,哪里知道刚刚动了一下,耳中便是一阵异样,却是一个温热的物事伸入耳洞中,在那里舔吻。

    大公主哪里经过这种风流阵仗,她一个黄花闺女,又是被喜欢的人这般搂着,顿时下腹一热,双膝一软,直接软倒在他怀中。

    随着她这个动作一做,那双作怪的大手便悄无声息地抽开她的玉带,冰冷的手掌实实在在地贴上了她火热的肌肤。

    随着衣襟一开,大公主抓着他那双手向外一推的动作,不知怎么的,变成了搂紧,就要出口的抗拒,也变成了呻吟。

    酒起作用了。

    赵俊心头一喜,他拦腰抱起大公主,向安设在书房侧间的塌上走去。

    把大公主朝塌上一放,他覆上了她。

    ……在进入大公主,同时伸嘴堵住她脱口而出的痛哼时,赵俊想的居然是:那酒还真不错,我心情这么不好,喝了它照样大展雄风!

    这一晚,很多人没有睡着。

    跟着赵俊回府的月娘没有睡着,她眼睁睁地看着大公主入了赵俊的书房,却一直一直没有出来。

    随侍大公主左右的四个婢仆也相顾失色。他们开始还没有当一回事,可当他们感觉到,大公主与赵俊呆了太久时,竟然听到里面传来了男女相好的呻吟声。大惊之下,其中一个功夫最高的仆人飘到侧房窗外听了听,然后,又用手指挖了一个洞。虽然帘帏隔着,可里面白条条翻滚的,可不正是自家公主与那个赵官人?

    这一下,四人全部僵在当地,直过了许久许久,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同样,冯宛也直到很晚才睡着,赵俊临走时地动作,她收入了眼底,所以她很好奇,赵俊会不会今晚下手。

    转眼,一晚过去了,新的一天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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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象又更新晚了。

    一直没有向大伙解释,我这阵子更新不规律,实是迫不得已的——我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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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让公主认清处境

    

    晨曦刚现,冯宛起塌了。

    按照卫子扬吩咐的,她换上一袭男裳,头发也扎成男子发髻。

    她缓步走出房门时,两个宫婢跟了上来。这时的弗儿还在养伤中,冯宛很温柔地派了一个宫婢服侍她。虽然,那宫婢是个新来的,长得漂亮人也傲慢,虽然,弗儿的房间中,时不时地会发出一阵压低的哽咽声和打碎东西的响声,冯宛自会装作没有听到。

    ——对弗儿这样的身份来说,能够有人服侍她,让她顺顺利利把伤养好,她就应该满足了。至于受一点气,吃一点冷饭算得了什么?弗儿这人,总是不记得自己的身份,那宫婢替她敲打一下,也是应该。

    一袭男袍,冯宛见天色还早,便再召来二个护卫,带着四人缓步走出内侧门,朝着主院方向走去。

    数日了,她都没有走过这个门,都没有走过这条林荫道。

    现在要走了,倒是应该去看一看,怎么着,也得让那位骄傲不可一世的大公主,认清她自己的处境吧?

    便这般优哉游哉中,主院的拱门出现在冯宛眼前。

    冯宛的脚步停了停,倾听了一会,才再次提步.。跨入拱门时,她眼角瞟过那停在院落中间的马车,垂下双眸,淡淡一笑。

    这阵子失眠的人特别多,看到冯宛出现,月娘的那个老妈子怔了怔,眉娘的窗户也给推开,梳洗一新的她伸出头来。

    二个扫着落叶的仆人看到冯宛,先是一呆,转眼他们同时躬身唤道:“夫人。”

    冯宛点头道:“郎主可有起塌?”

    “还不曾。”

    这三个字刚落,书房处便传来一阵人语声。

    那人语声有点杂乱,并不响亮,可那声音一传来,院落里却同时传来好几个吱呀声,却是眉娘妩娘绢儿都伸出头看去,月娘虽然不曾走出,两个婢女还是亮相了。

    在意的人不少啊。

    这些婢妾,一眼便看到了男装的冯宛,她们神色各异地僵了一阵后,向冯宛打起招呼来,“夫人。”“见过夫人。”夫人,可是想找郎主?”

    面对婢妾们的殷勤献好,冯宛负着双手,微微一笑,“恩,前来找夫主,你们无需要在意,我可侯一侯。”

    她本来身量修长,气度雍容,这一换上男袍,竟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儒雅来。细看的话,虽然面目还是温婉女性,却俨然一副翩翩公子样。

    特别是此刻她这么负着双手,这么一笑,几个婢妾突然有一种感觉,夫人这个样子,可实实把自家郎主给比下去了。

    书房中的低语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了。

    突然的,一个女子有点高昂的声音响起,“不行,你今天就跟我去!”这声音,正是大公主所有。

    赵俊忍耐的声音传来,“阿雅,你还不相信我么?你又不是不知道陛下的态度,我们不能做没有把握的事,一定要选择一个最好的时机才能求见啊。”

    也许是他做了什么事,大公主嘟囔两句,又安静下来。

    足过了一刻钟,里面才完全安静下来,然后,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赵俊扶着陈雅,在几个宫中婢仆的筹拥下,走出了房门。

    走着走着,两人同时发现了冯宛。

    此刻的冯宛,正负着双手,背对着他们,一派悠然地欣赏着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

    感觉到说话声一止,她缓缓回过头来,含笑对上赵俊和大公主,冯宛抱拳一揖,清声道:“见过公主殿下,见过郎君。”

    目瞪口呆的两人终于回过神来,大公主叫道:“你这妇人,怎地这般打扮?”

    她还没有想通,赵俊却是明白了,他阴沉着脸,直直地盯着冯宛,冷冷说道:“你来做什么?”他脸颊狠狠抽搐了几下,那扶着大公主的手,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力道。

    “哎哟——”

    大公主吃痛,她尖叫一声,回过头朝着赵俊尖叫道:“你做什么?”只是一眼,她便从赵俊的脸色中明白了他的心思,妒忌之心大起,不由尖声说道:“怎么,舍不得啊?”

    她瞬也不瞬地盯着赵俊。

    以往,她与赵俊相互有意,可是赵俊对她若即若离,她虽然占有欲强,却也忍着,当他的面总会给他留点余地。现在不一样了,她已于他,对大公主这个没有嫁过,又素来高高在上的公主来说,未免觉得赵俊亏欠了自己,所以他怎么着,也得对自己比以前更好,更应该百依百顺。

    被大公主的四白眼这样瞪着,赵俊饶是心中绞着闷着,也强行压了下去。他回过头来,朝着大公主挤出一个笑容,温柔说道:“怎么会呢?”

    大公主哼了一声,她转过头来瞪向冯宛,叫道:“你有什么话就尽快说吧,男不男女不女的,没的看了让人心堵。”

    冯宛闻言,却是一晒。

    她从善如流,转向赵俊轻声说道:“阿宛前来,却是向郎君,向诸位告辞的。”

    果然是为了此事,赵俊脸色嗖地一下又阴沉了。对上冯宛脸上的笑容,对上那一袭淡墨青裳,突然间,一种永远失去了她的惶恐,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妒恨和郁恼,一股脑儿涌出心头。

    这种情绪如此强烈,如此让他胸口堵闷难当,让他只想大吼大叫出声。

    可他不能,他不能……

    不知不觉中,赵俊突然发现,一股腥膻涌出了咽喉!

    就在这时,冯宛看向了他。

    她清清澈澈,宛如秋水长空的眸子,先是一怔,转眼微弯,荡出了一抹极纯粹,极雍容优雅,最让赵俊痴迷沉醉的笑容。

    这笑容一出,赵俊直觉得那股腥膻朝外一涌,幸好他及时醒觉,重重一咽,不然的话,只怕会当场喷出一口血来。

    大公主的眼睛,一直放在冯宛的脸上,身上。

    不知怎么的,今日的冯宛,让她看了分外的刺眼。是了,是了,以前这个妇人见到她时,虽然也笑得优雅,可那优雅中,多多少少有着隐忍,怎么这一回,她能笑得这般舒畅,灿烂?

    呸,难不成她还以为自己真攀上了高枝?

    想到这里,大公主尖笑道:“哟,原来是告辞来着。那本宫可要恭喜冯夫人从此攀上高枝,便这般没名没份,男不男女不女的入了那买屁股的小子的门了!”

    语气极尽尖酸刻毒。

    这样的话,想来没有几个人受得起,便是一侧的月娘几人,脸色也是微变。

    不过冯宛依然微笑着。

    她低下头来,朝着大公主执手一揖,清润的,不含烟火地回道:“公主谬矣,阿宛此去,不过是行丈夫事罢了。再说,我还是这个赵府的夫人,说不定过个三五天,又回来了。”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明亮美丽的眼睛又是温柔,又是体贴地看着大公主,含笑道:“想得那时,阿宛与公主,已是姐妹相称了。”

    声音一落,大公主尖叫道:“谁与你这贱妇是姐妹?”

    她才叫到这里,冯宛睁大眼,奇道:“噫,原来大公主不准备嫁给我家夫主?”

    大公主一噎。

    她还在想着怎么回话时,冯宛笑了笑,轻言细语地说道:“公主,你虽然是金枝玉叶的尊贵人,然这上下主次,还是要分清的。真入了我赵府的门,望你与我说话还是客气些。便是我不会令你晨昏定省,可见面行礼,唤一声夫人,那是不能少的。”

    大公主瞪大了四白眼,嘴也给张开了。

    四周,听懂了冯氏的话中之意的婢妾们,同时低下头窃笑起来。这大公主骄横凶戾,见到她们不是打便是骂,又动不动便把杀字挂在嘴上。她们实在是怕了,也恨了。

    直到冯宛这般说了,她们才明白过来,是啊,夫人不管怎么样,都还是郎主的正妻,而大公主要嫁过来,只能是以平妻之礼。想不到大公主在这府中的身份,还在夫人之下呢!

    这时,冯宛的声音还有温温柔柔地传来,“还有,公主既然要入我赵府的门,那以后说话行事,得注意些。那些骂人的恶毒话儿,就不可再说了。这都城只有这么大,传出去了不但公主的名声不好,于夫主,也是名声大损的。”

    她竟然还有滔滔不绝的教训自己!

    大公主脸色一青,张口便想叫道:谁才要入你赵府的门……可这句话还没有出口,她便想到了,自己都是赵俊的人了。这门,她是入也得入,不入也得入!

    转眼,她又想骂道:你别得意,我这让父皇下旨休了你!可是,这个念头刚起,她便想到上次父皇在警告自己和赵俊时,那冰冷无情的眼神。

    沉浸在情爱中,任性惯了的大公主,突然想到陛下的眼神,突然想到那天陛下的警告,竟是一个激淋,第一次清醒地想到一个事实:陛下他,并不喜欢她!他又有言在先,他断断不会答应赵俊休了冯宛的!自己要进这个门,还只能以平妻的身份!

    自己只能以平妻的身份进这个门!

    这个事实,从来没有如此刻这么清楚过!

    就在大公主胃中翻滚,感到慌乱时,冯宛的声音飘入她的耳中,“这都城只有这么大,传出去了不但公主的名声不好……”

    都城,传出去?

    是了,是了,自己堂堂一个公主,竟以平妻之礼嫁给一个六品官儿。自己从此后,竟要对一个贱妇行礼问安!

    那些贵女们会怎么看她?整个都城的人会怎么看她?

    一想到那无所不在的讥笑声,一想到那些从来只跟在自己身后,对自己巴结谄媚的同伴,从此后鄙视不屑地看着自己的眼神,大公主再次激淋淋打了一个寒颤。

    这一瞬功夫,她的脸色由青转白,那双凶横的四白眼,第一次出现了一抹茫然和惊慌……

    冯宛一席话说完,满意地看到大公主脸色苍白,眼神慌乱涣散,又见赵俊脸色紫涨,紧紧抿成一线的嘴角,隐有鲜血渗出。她笑了笑。

    收回目光,冯宛温柔如水地说道:“公主,郎君多多保重,阿宛去了。”说罢,她广袖一甩,一个优雅地转身,施施然朝外走去。

    没有想到,真的成了粉红榜上第四了。嘿嘿嘿嘿,谢谢大伙。

    已经是十一月最后几天了,请大伙帮我保住这个第四的位置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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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二个巴掌

    

    便这般带着两仆两婢,冯宛朝北院走回。

    她刚刚抵达北院,只听得身后一阵急乱的脚步声传来,还没有入门,大公主的尖叫声便冲击着人的耳膜,6,给我杀了这个贱妇,杀了她”

    声音尖哨嘶厉中,倒夹着些许刻意。

    冯宛双眼一眯:看来有人提醒她了。

    她微微一笑,缓缓转过身来,便这般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急冲而来的大公主,赵俊,赵府婢妾,还有大公主的护卫婢女们!

    望着这支声势浩大的队伍越靠越近,听着大公主的尖叫命令声刺耳传来。冯宛不惊不慌,一动不动。

    就在大公主冲入院门三四步时,冯宛安静的,忧雅的声音传来,i,拦住她”

    她命令的,自然是几个陛下派来的护卫!

    再一次,他们怔了怔,犹豫起来。

    纵使目不斜视,冯宛也仿佛知道了他亻刁在犹豫,她径自负着手,脸上带着淡笑,冷冷地说道:“卫将军已向陛下请了旨,虽不曾上任,然我冯夫人,已实实是卫将军门下一幕僚!这都城中,已不知有多少人关注着……诸位明明在我左右,若任由公主辱我欺我,卫将军暂且不说,便是陛下,只怕也不得不砍下几个脑袋,以安功臣之心!”

    就在昨日卫子扬向陛下,措词严厉地说出大公主恶毒之举,并强烈要求她冯宛成为他的幕僚时。她冯氏阿宛,便不再是前天,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任打任杀的人了!现在,她有了任何损伤,陛下都无法向卫子扬,无法向世人交待!任何事,做一次是失诶,于众目睽睽之下又做第二次,就是故意了!而陛下,在大公主害她第一次时,不罚不惩,又坐视第二次伤害发生,怎么说,都无法脱离纵容之嫌!

    这个,也是前日事情发生后,冯宛毫不犹豫地找到卫子扬,求他把这件事闹大,弄得人尽皆知的原因!

    冯宛一席话吐出,众护卫脸色微变。

    这些人,能够被陛下派来看管冯宛,自然个个都是人精,极是擅于权衡,此刻冯宛的话说这么清楚,只是一转眼,他们便同时站定了立场。

    于是,在大公主气势如虹地冲上来时,他们齐刷刷站了出来,挡在了冯宛身前。不止是他们,便是那几个宫婢,此刻也靠在冯宛左右。

    大公主冲得甚急,猛然见到护卫们站出,直急步一刹,才稳住了身形。

    她青着脸,沉怒地瞪着护卫们,尖声喝道:“滚开,滚开!你们听到没有?”

    护卫们理也不理。

    大公主更怒了,她一张脸青得发紫,声音一提,她咆哮叫道:“你们好大的狗胆,我要叫父皇砍了你们的脑袋!”

    那护卫首领踏出一步,他稳稳地挡在冯宛身前,对着大公主朗声说道:“大公主殿下,我等乃是陛下派来保护冯夫人的!大公主若是有话,不妨好好说!”

    大公主哪里有什么话说,她厉声嘶叫道:“来人,上去把那贱妇扯出来!”

    她喝叫的,是她自个带来的护卫。

    当下,那四个护卫走了出来。

    他们走得慢,脚步犹疑不说,目光也有点闪烁。

    看到这四人走来,冯宛的六个护卫,更是上前一步,呈半圆之势把冯宛牢牢地护在中间。而他们的右手,同时按上了腰间剑鞘!

    自己只有四人,对方是六个,大公主的护卫哪里有什么信心?终于,一个护卫停下脚步,转过头对着大公主抱拳说道:“公主,冯夫人乃是陛下看重之人,是不是……”

    不等他说下去,大公主已厉声叫道:“少废话!你们快把那贱妇扯出来!不然的话,我剥了你们的皮!”

    叫声嘶厉!

    四个护卫一僵,相互看了一眼,最后,另一个护卫抱拳说道:“公主,非是属下不愿,实是我等无能。”他强调道:“他们人多。”

    大公主气得脸都变得紫涨了,她瞪着四白眼横向几个护卫,见他们人人避开自己的目光,显然是打定了主意,不由又气又恨!

    恶狠狠地剜着冯宛,大公主突然想到了赵俊,腾地一声转过头看向他。

    赵俊正神色复杂地看着冯宛,表情犹豫,一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劝阻大公主行凶的模样。

    此刻,他对上大公主凶横毕露的目光,下意识的眉头一蹙,不过转眼,他便埯住了心下的不快。

    大步走到大公主身边,赵俊低声说道:“阿雅,此事不妥。”

    不等大公主咆哮出声,赵俊瞟了一眼冯宛,飞快地低下头对着大公主说道:“她马上就要成为卫将军的幕僚了,这个时候有什么损失,卫将军只怕会闹到陛下面前。”

    他刚说到这里,大公主冷笑道:“你是舍不得吧?告诉你,我父皇才不管呢!前天这个贱妇不是让她的狗奴才跟我父皇告密了吗?我父皇不是一样理也不曾理!”她这话一出,赵俊一怔。就在这时,一个靡哑动听的声音传来,“好生热闹啊。”声音中,伴合着清脆的巴掌声。

    嗖嗖嗖,数十人同时转头。

    他们对上了一辆长驱直入,刚刚停稳的马车。此刻,那马车中纵身跳下一个黑裳少年。

    这少年,自是卫子扬。

    此刻,他盔甲在身,腰带长剑。几乎是他刚走下马车,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却是二十个同样盔甲在身,英武高大的军士,策着马冲入了北院!

    这些人一入院落,同时翻身下马,同时提步,腾腾腾地站在了卫子扬身后!

    虽然只是二十人,可这些在身经百战,血海拼杀过的惯将身上,都带着一种煞气。光是站在那里,便让人感觉到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迫感!

    本来乱成一团的院落,随着这二十人一出现,猛然变得肃杀起来!

    卫子扬来了!

    什么也来不及了。

    大公主心下暗恨,她瞪了一眼那四个护卫,低低喝道:“还不退下?”

    “是。”

    四人连忙向后退去。

    这时,从马车中走下的卫子扬,正慢条斯理地拍了拍紧束的柚口,然后,步履优雅地向冯宛走来。

    而在他的身后,又有一辆马车驶来,这辆马车驶到卫子扬的马车后便停了下来,不用看,冯宛也知道,那是给自己准备的空马车。

    晨光下,这个一龚黑袍的少年,说不出的俊美,说不出的高贵,这种高贵,甚至把他的妖魅都埯去不少。

    看着他,不知不觉中,冯宛扬唇一笑。

    对上她的笑容,卫子扬冷漠斜长的凤眸,也反射性地微眯。只是转眼,他那还没有绽开的笑容便是一冷。

    他的目光从冯宛的身上移开。

    缓慢的,优雅的,卫子扬的脚步微移,他走向了大公主。

    大公主是吃过他的亏的,此刻看到卫子扬向自己走来,脸色一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出一步。

    见到她倒退,卫子扬薄唇嘲讽的一扬。

    他慢条斯理的逼近,缓缓的,站到了大公主身前。

    这时,退无可退的大公主,已不得不站住,明明身侧便有四个护卫,明明卫子扬只是一人前来。可是不知为什么,对上他那血色眸子,大公主就是害怕。

    终于,她吸了一口气,勇敢地抬起头迎向卫子扬,大公主尖着声音问道:“你,你想干什么?”她是想质问的,可不知为什么,话一出口便有点颤。

    “干什么?”

    卫子扬嘴角一扯,慢条斯理地右手一扬,“啪一一,的一声,朝着大公主的左脸上,扇了一个清脆之极的耳光!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大公主哪里料得到,她冈发出一声尖叫时,卫子扬又扬起左手,再次朝着大公主的古脸一扇!

    “啪一一,的一声,又是一个清脆之极的耳光声传来。可怜的大公主,刚刚左脸被扇,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古倾到时,古脸又被打了。不过,这也有好处,差一点便摔倒在的她,硬是被这个耳光给扇稳了!

    卫子扬何等力道?几乎是“啪,“啪,两声耳光声一传出,她的左右脸颊,便红肿一片!

    而这时,大公主的护卫堪堪反应过来。

    他们惊叫一声,同时伸手按向刻鞘,脚步更是朝着卫子扬冲去!就在他们堪堪冲出一步时,只听得“铮一一,的一声,极为清脆极为凶戾,含着无尽杀机的长剑出鞘声,整齐划一地传来。

    却是站在十步开外的,卫子扬带来的那二十个军士,同时抽出了长剑!

    他们拔出了长剑!

    他们毫无表情的,死气沉沉的眼睛,盯上了自己!

    四个护卫脚步一僵,身如抖糠,再也不敢前进半步!

    这四人,一直跟随在大公主左右,平素里需要做的事,不过是欺负一下庶民,耀武扬感地充充场面。他们哪曾经过生死杀戮?明明只是一下长剑脱鞘声,却被吓破了胆!

    四个护卫不敢近,大公主的贴身宫婢连尖叫也不敢,一时之间,整个场面,倒是安静到了极点。

    瞟了一眼捂着脸,摇摇晃晃直气苦得泪流不止的大公主,卫子扬瞟了一眼冯宛,淡淡说道:“手帕!”

    只是二个字,冯宛却明白他的意思。当下,她抿唇一笑,从怀中掏出手帕递给他。

    卫子扬拿过她的手帕,慢条斯理的把丙才扇了大公主的手掌拭干净。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冯宛,“东西可有收拾好?得走了。”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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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离开赵府(求粉红票)

    

    第120章

    离开赵府(求粉红票)

    冯宛一福,恭敬地回道:“收好了。”

    “那走吧。”卫子扬恩了一声,转身便走。

    冯宛转过头去,她朝皇帝派来侍侯她的护卫婢女和管事,一一看了一眼后,慢慢一福,轻言细语地说道:“阿宛去了,此处,还望诸位看护一二。”

    她这院落里,还有大量陛下赏赐的东西,那三箱金钱首饰她是带走了,不过放在仓库里的粮帛,数量太多也太招人眼,她自是不会动。

    再说了,陛下所允,也就是允她在卫子扬奔赴前线时,行幕僚之事。话里话外,可没有说她去了就不得再回了,这院落,自还得给她守着。

    见到冯宛如此说来,众仆齐刷刷还以一礼,同时回道:“夫人放心。”语气中有点犹豫,当初他们来时,陛下是命令他们服侍冯夫人的。这一次冯宛前去卫府的事,他们没有接到陛下的任何旨意,因此,他们此刻颇为踌躇,实不知要不要跟上去。护卫和管事还好些,最为犹豫不知如何是好的,便是那几个宫婢。

    冯宛点了点头,目光微微掠过,就在这时,她看到弗儿的房间中,窗户大开,弗儿正倚在窗边,呆呆地看着这里。对上冯宛的目光,她眸中闪过一抹复杂,在迅速地换过一抹卑怯恭敬后,并没有避开冯宛的直视。

    冯宛淡淡一眼,便从她身上移开。

    她看到了月娘,眉娘,妩娘她们。这些人,除了月娘外,其余的面孔,都与她纠缠了两世,实是记忆深刻的。

    这些婢妾,对上冯宛的目光,同时露出了一抹复杂的,说不出是悲还是什么滋味的神情。

    个中滋味虽然复杂,细细品味,却是悲多于喜,无奈多过解脱……以前冯宛在时,她们之间虽有争持,可稍一相处她们便发现,夫人这个人,实是你不去招惹她,她就当你不存在。她不争,不抢,不妒,不理事。她的存在,甚至有点薄弱。

    可人就是这样,纵使夫人有这么多的优点,并不妨碍着她们,可她们一想到,她这样的人挡在自己前面,让自己见了还得叫夫人,便生出几分不满,便老是想着,也许可以取而代之。特别是她那温婉不争的性格,更让她们觉得她的存在,完全可以拔去。

    现在呢?赵俊有了大公主,眼看大公主入主赵府之势不可挡,想着要日日面对这个骄横凶戾的公主的前景。她们突然发现,以前的日子实是神仙一样,这个就是离去的夫人,更是极好相处的人。

    ……人总是这样,没有经过比较,便不会知道好坏。不到面临无路可走的绝境,便总觉得前事样样不如意。

    对上婢妾们眼中的留恋,以及她们脸上掩不去的惶恐,冯宛嘴角轻轻一扬,收回了目光。

    她跟在卫子扬身后,向马车停放处走去。

    看到她直到要走,也不曾向自己看上一眼,赵俊先是愤怒,转眼,却是说不出的空荡。仿佛,有什么极重要的东西,就要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他声音一扯,忍不住唤道:“宛娘!”

    声音有点厉,也有点哑!

    冯宛没有回头,倒是脸孔高高肿起的大公主,这时捂着脸愤怒地回头盯着他。

    赵俊没有看到大公主的眼神,他直觉得胸口被什么挖了一块,整颗心,整个人,都没有了着落似的。

    当下,他冲上几步,又叫道:“宛娘!”

    这一次,冯宛依然没有回答,倒是来到马车旁的卫子扬,闻言回过头来。

    眸光如血!

    赵俊本是无意中瞟到,可就是这一眼,他直觉得全身发冷,那伸出的手,便僵在了空中。

    转眼,他狠狠地吞下了那份恐惧,,又冲上去叫了一声,“宛娘!”

    不知不觉中,声音小了一些。

    冯宛还不曾回头,气恨羞恼中夹着恐惧的大公主,终于紧紧地掐了一下扶着她的宫婢。在那婢女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尖叫后,她忍气吞声地唤道:“赵郎!”大公主不高兴地叫道:“你回来!”

    赵俊脚步一僵,慢慢停下了脚步。

    冯宛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她曼步向卫子扬走近,在她走动时,那个惯常跟着她的驭夫,也载着马车驶来。这马车中,装满了冯宛新制的裳服和她的日常用品,以及那三箱金银首饰。这些东西,明明冯宛尽量能抛就抛,可还是装了满满一马车,连个空隙都没有了。

    卫子扬冷冷地扫了赵俊一眼,转眸看向冯宛。见她走来,他低声说道:“你坐这辆吧。”

    他说的,是特意为她备制的空马车。本来,他是可以与冯宛共一辆马车的,可他还是令她着男裳,独乘一车,如一个真正的大丈夫一样,入他的府门。

    冯宛应了一声。

    就在冯宛准备爬上马车时,那四个陛下新派来的宫婢似是反应过来了,她们急急上前,娇沥沥地唤道:“夫人,请容我们随侍左右!”

    怎么,到了卫府还想时时盯着么?

    冯宛垂眸,没有回答。

    她不开口,一旁的卫子扬,已冷漠地开了口,“不必。”

    他纵身跳上马车。

    见到他拒绝,四婢再次上前一步,她们同时一福,脆生生地说道:“可是将军,夫人由我等服侍惯了,她……”

    不等她们说完,卫子扬沉着脸喝道:“少废话!”喝声如雷,在震得四婢一哑时,卫子扬冷冷地说道:“我卫府中,不会短了她二个婢女!”

    说到这里,他命令道:“走!”

    “是!”二十个军士同时应诺,顿时喝声如雷,直震得这些享受惯了的众人,齐刷刷向后退出半步!

    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马车已然启动。

    三辆马车,二十个军士,慢慢地驶出了北院大门。

    望着那些渐去渐远的人群,大公主的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沉。而在她的一侧,一个宫婢则压低声音,喃喃说道:“真是便宜她了!”

    赵俊是脸色青紫交加,他几次提步想要追上,却终是不敢,也不能……

    站在后方角落处的眉娘等婢妾们,这时也感觉到空荡荡的。在婢妾们怅然若失中,月娘朝她们瞟了一眼,又向大公主看了一眼,目光中,闪动着一抹光芒。

    倚在窗边,把这一切收入眼底的弗儿,慢慢低下头来。她袖底的双手,正紧紧地绞动着。

    马车一入街道,在不知不觉中,冯宛的马车,已紧挨上了卫子扬的马车。

    她还在恍惚间,卫子扬低沉的声音传来,“最多二十日,我便会到边关去。”

    二十日?只有二十日?

    冯宛迅速地抬起头来。

    卫子扬的声音,还在低而悠扬地传来,“丑女人,这赵府你不能做回的打算!陈雅那个泼妇不会容你。”

    冯宛听到这里,轻轻的“恩”了一声,道:“我知道的,这地方便是要回,也不能什么倚仗也没有就回了。”

    卫子扬沉吟了一会,又说道:“你我已然至此,这十数日,你就随我左右吧,多寻寻机会,也许我能把你带到边关去。”

    这一次,冯宛没有吭声。

    她慢慢地抬起头来。

    卫子扬不知道她,她却是知道自己的,再世为人,很多世事都按她梦中的轨迹在运行,她要表现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她只是,需要在这十数日中,寻一个对自己真正有利的机会。随卫子扬赴前线,她还没有想过。

    胡思乱想了一阵,冯宛问道:“那大公主,你这般打了她两巴掌,会不会有事?”

    声音一落,卫子扬哧地一声冷笑。他淡淡地说道:“我本来便是任性之人,不过打一个公主两巴掌,算得了什么?”顿了顿,他又说道:“那老头子特也无耻,他明知你是我的女人,却如此纵容那泼妇,我不曾闹上大殿,还是给了他面子的。”

    听到他说‘你是我的女人’,冯宛的脸腾地一红。这话,他以前是经常说,也经常做,可以前,她还住在赵府,她还是名正言顺的赵俊的夫人。他这话说了也就说了。

    眼下,自己就是入他的府了,他,他要是……可如何是好?

    转眼间,冯宛暗啐一声:好端端的,现在烦恼这个做甚么?如其担心这个,不如想着怎生彻底地脱离大公主的威胁吧。

    想到大公主,想到那双四白眼中,对自己流露出的强烈憎恶,冯宛蹙起了眉头。

    一行人进了卫府。

    他们走的自然是侧门,几乎是一入门,卫子扬便跳下了马车,他一下来,冯宛自然也走了下来。

    卫子扬是新崛起的名将,前阵子他还性格冲动任性,一副不好交往的样子,不过上次大战得胜后,他明显变得平易近人了些。

    这样一个红人,便是性格不变,也有的是人前来试探,交好。何况他现在已变得温和多了?因此,卫府中,这阵子是人来人往,高朋满座。

    今天也是一样。

    一看到卫子扬等人入门,便有二三十双目光看来。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们的眼睛,不约而同地看向卫子扬后面的那辆马车。

    正好这时,冯宛跟着卫子扬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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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不能让她太冷静

    

    无数目光。同时盯上了一袭男袍。俨然如翩翩公子的冯宛。

    似是没有看到这些目光,冯宛亦步亦趋地跟在卫子扬身后。卫子扬这个人,天生气场强大,不管走到哪里,永远都如血月一般灼目。有他在场,别的人再出色,也很难被人注意到。不过冯宛并不曾失色。她那与所有胡人迥异的雍容儒雅的气质,那如水一般的温婉自在,令得她不管走到什么人面前,既不会显得咄咄逼人,也不会失色。

    感觉到众人投向自己的目光,冯宛腰背挺得笔直,眉目微敛,静静地跟在卫子扬身后,浑若无睹。她这种宁静,自然,甚至可以说是淡漠,使得那些打量的目光更认真了。

    便这般,卫子扬带着冯宛来到东侧院落。他朝着早在侯在旁边的婢仆们一指,道:“这是冯夫人,从此后,她是你们的主子。”温温和和地说到这里,卫子扬声音一沉,严厉地说道:“以后,她的安危便是你等的安危,她若有一丝不满,不管是谁,轻则驱赶,重则杖毙,可有明白?”

    他这种经过杀戮的人,这么一沉着脸厉喝,婢仆们大惊失色,扑通扑通十数人跪在一地,颤声应道:“是,是。”

    这时,冯宛在他身后低声说道:“将军言重了。”说她有一丝不满便要打杀婢仆,这话实在是说重了。

    卫子扬淡淡的声音传来,“你这人我还不知情?能令你不满,必是他们做得太过!”说罢,卫子扬转过头来。

    他盯着冯宛,好一会,认真地交待道:“我的院落离此不远,你有任何事,都无需忍耐。”

    冯宛朝他一福,微笑道:“是。”

    卫子扬点了点头,他走近她,低低说道:“阿宛,这里是安全的,你可以放松些。”

    冯宛抬起头来。

    在她明亮的眼眸中,卫子扬淡淡一笑,如花映月,“时间有点紧,你得加快熟悉,明日,你便随侍我左右,便是面圣时也是如此。

    冯宛恩了一声。

    卫子扬深深盯了她一眼,转身离去。确实,留给她的时间不多。

    冯宛令驭夫把马车赶入院落里,又召集婢仆们,温温和和地训了一通话后,冯宛便赶到卫子扬的书房,开始熟悉边关诸事。

    一天时间转眼便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袭男袍的冯宛,便出现在卫子扬身侧,随着他,向皇宫进发。

    卫子扬这人是武将,坐马车的时候很少,他骑马,冯宛自然也跟着骑马。如今战乱天下,不但武将的地位高于文官。而且,无论贵女还是仆人,会骑马几乎是基本功。

    对上四周围得越来越多的少女,卫子扬压了压纱帽,他侧过头看向冯宛。见到冯宛对着右侧一条巷道望去,他薄唇微扯,微哑地问道:“还在想赵府的事?”她所看的方向,正是赵府所在。

    沉默了一会,冯宛才低声回道:“我一直想脱身。”她转过头看向卫子扬,目光有点迷茫,“却从不敢相信,真会有那一天。”她刚刚说到这里,那巷道处传来一阵喧嚣声。

    冯宛转过头去。

    却是几辆马车驶了出来,马车驶出也就罢了,偏偏马车里面,正传来一阵叫骂声,“你说,你现在就给本宫说清楚!”声音不小,喧嚣便是由此而来

    却是大公主的声音。

    没有想到这样也能遇到大公主,冯宛嘴角微微一弯。

    大公主的声音落下后,赵俊似是说多了话,明显带着沙哑疲惫的声音传来,“阿雅,我跟你说了,她们跟我多年,现在月娘和眉娘又怀了我的骨肉,若是这个时候赶走她们,我实在难以心安。

    大公主猛然尖叫起来,“姓赵的,你不要忘记了,你前眸子答应我的话!”她说话本来中气十足,这般尖叫出声,瞬时把周围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感觉到外面安静了些,赵俊又急又气,他低声求道:“阿雅,小声点!”声音虽小,语气却实实有着不善。

    仿佛是给惊了一下,大公主还真放轻了声音,“我不管,你得给我说清楚!”好一会,赵俊转为温柔的声音传来,“阿雅啊,你在担心什么呢?她扪不过是妾室。便是她们生下的孩子,到时不也是叫你母亲?你放心,只要孩子一生下,我马上就赶人!”说到这里,赵俊似是不想再与大公主废话,当下把车帘一掀,瞪向驭夫,“怎地这么慢?快一些!”

    喝声一落,他已瞟到了骑马而行的冯宛。瞬时,赵俊一僵。

    感觉到他呆呆愣愣的,大公主伸手把车帘一拉,叫道:“怎么啦?”头一探,她也看到了冯宛。

    此刻的冯宛,笔直地坐在一匹高大的骏马上,青裳飘拂,玉冠束发,说不出的儒雅温文。实让人初初看去,会以为是一俊俏丈夫。

    大公主是一看到冯宛,那怨毒之气便油然而生,她恶狠狠地割了她一眼后,才发现冯宛的旁边,那个截纱帽的长身玉立的汉子,正是卫子扬。

    一见到卫子扬,她下意识地缩了缩头,那刚刚冲出咽喉的喝骂声,赶紧给收了回去。

    丙才被赵俊那么一催,驭夫已连连加速,这么一会功夫,几辆马车已来到了冯宛和卫子扬一行人的身侧。

    感觉到赵俊和大公主紧盯向自己的目光冯宛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不过,经过冯宛这么一来,大公主和赵俊两人,倒是同时安静了下来。直过了好一会。赵俊低黯的声音才传来,“宛娘,你也要入宫?”。

    冯宛回头瞟了他一眼,微笑道:“是啊,陛下传召卫将军,我自当随侍左右。”说到这里,她温柔地说道:“郎君与公主,可也是入宫?”

    赵俊应道:“是。”

    冯宛微笑,她轻言细语地说道:“可是为了婚事?”

    赵俊再次“恩”了一声。

    他的声音堪堪落下,大公主已厉声低喝,“冯氏,你算个什么东西?告诉你,你得意不了多久!”,冯宛一提婚事,她便想到昨天清晨,冯宛那番得意洋洋的宣告。那怒火,便无法控制地涌来!

    说这种狠话时,她终是害怕着卫子扬,时不时地朝他瞟上几眼,语气中,也少了往昔的不可一世。

    卫子扬没有理会她,这种口舌小事,冯宛有的是办法对付。

    如他这样的大丈夫,哪里会与一个小妇人叽叽歪歪?对他来说,他更喜欢有什么事,直接付诸行动。

    在大公主的厉喝中,冯宛垂眸含笑,她暗暗想道:且忍一忍,到了宫门再激怒她不迟。

    见冯宛不答,大公主咬了一会牙,她虽然很想再骂几句,看到一侧的卫子扬,终是不敢,终是忍了下来。

    马车稳稳地驶向皇宫。

    不一会,宫门已然在望,赵俊和卫子扬虽然是同时被宣入宫,可卫子扬现在的身份地位,远高于赵俊。一入宫门,他们便会走上两条不同的御道,因此,马上就要分别了。

    一侧的大公主,见到赵俊时不时地看向冯宛。他的动作既频繁又自然,完全是情不自禁的模样。

    看到这里,大公主心下暗恨。她忍了又忍时,冯宛轻而温婉的声音飘来,“想来,等会出来时再见到大公主,你已经要给我行礼,唤我姐姐了。”

    她的声音不大,左右只有他们四人听得清!

    就在大公主腾地抬头时,冯宛温柔至极的声音还在传来,“不过也只能如此了。谁叫大公主殿下声名远播,满都城无人敢娶呢?”一一嗖地一下,赵俊错愕地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冯宛:他自与她相识以来,还不曾听到冯宛说出这样难听的话!

    腾地一下,大公主一张脸涨得青中带紫,她反射性地伸手抽向马车中的长鞭,刚冈扯出时,冯宛似笑非笑地朝她一瞟,轻言细语道:“公主殿下,这是宫门呢。在这地方使鞭子,可是会激怒陛下的”

    一语吐出,成功地令得大公主僵在当地。

    而这时,轮到卫子扬入宫了,冯宛朝着马腹轻轻一踢,头也不回地跟了上去,径自把气得脸孔紫涨,恨得差点吐血的大公主扔在原地。

    策着马急赶两步,冯宛来到了卫子扬身后。

    感觉到她的靠近,卫子扬血色的眸子微眯,他低笑道:“今天这是怎么啦?,。

    冯宛垂眸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将军忘记了?今天是个大日子啊。不止是你们这些将军都来了,便是鲜卑二王子的使者也来了。如此重要的时候,怎么能让大公主太冷静呢?”顿了顿,她又自言自语道:“太理智太冷静的公主殿下,加上一个不算笨的赵家郎君,还是有办法让陛下和皇后生出护犊之心的啊。”

    一句话吐出,卫子扬哧地一笑,他轻声骂道:“狡诈的女人!”

    面对他的指责,冯宛却是嫣然一笑。她本来极为端庄,这一笑,却如牡丹盛开,莲花绽蕊,说不出的妩媚。

    卫子扬哪曾见过这样的她,不由看呆了去。

    直过了一会,他才清醒过来。当下他轻咳一声,掩去脸上若有若无的红晕,低声骂道:“丑女人”

    冯宛却不曾发现,自己丙才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她都被他骂惯了,也不理会,垂着眸,暗暗琢磨起来。

    皇宫正殿,已经越来越近。

    因使者前来,卫子扬和诸将会羌汇合一道,先就边关事商量一番后,再见过陛下。

    按照冯宛估计,等到卫子扬见过陛下后,才是大公主和赵俊。

第122章 愤怒的大公主

    

    卿本风流

    见到冯宛的马车驶入了宫门,紫涨着脸的大公主喘着粗气喝道:“跟上!”

    马车没动,驭夫低着头小心地说道:“可是公主,这,走不动啊。”他们的面前,还有一队人马和两辆马车,这些人一样就可以看出是武将。

    这种战乱时期,大公主虽然是公主身份,可她是闲人,入宫应对,一般都是排在众将,众文臣后面。可以说,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所以,大公主虽然催的急,可那驭夫却不敢越过众武将,径自冲入宫中去。

    瞬时,大公主的脸紫的发黑了,她尖叫道:“管那么多干什么?你不会冲过去啊!”

    喝声一出,引得周围众人纷纷看来,而那驭夫,则是苦着一张脸佝偻着,怎么也不敢驱动马车。

    大公主怒极,她从小到大,哪曾受过今日这种羞辱?何况给她羞辱的,还是她平素不屑一顾的冯宛,因此,那伤害和气恨是加倍的。

    见驭夫不动,她咬得牙齿格格作响,忍不住手一伸,便扣向马鞭。

    就在她的手扣向马鞭时,赵俊清醒了过来。他迅速地伸手搂着她的手腕。

    瞪着大公主,赵俊忍着怒火低声说道:“阿雅,你要干什么?”他眼角瞟过那几个武将和其佣从头来的轻蔑不屑的眼神,心下暗恨道:耍脾气也不看看场合,幸好现在还只有几个武将在场,若是大庭广众之下,岂不是连我的脸也一并丢了?

    他知道,陛下那人平素看起来有点糊涂,实际上是个绝对不可能糊弄的人。这入宫奏对,武在文上,臣在王孙前,那是铁例。大公主真敢犯了,必定在陛下面前讨不了好去。

    何况,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她这点忍耐功夫也没有?

    想着想着,赵俊的脸色不由自主地变得难看了。

    这两天,他这种难看的脸色,时有出现。

    以往,他想着,无论如何,宛娘总在自己身侧,有她为自己出谋划策,再加上大公主的势力,他将一帆风顺。

    可是,就在冯宛走了,他又与大公主有了这种关系后,赵俊几乎是突然间,发现一切与想象中的不同了。他有犹豫不决时,没有了可以商量的人。而身边这个大公主,看似是公主身份,尊贵得很,可那喜欢惹祸,又极度刻薄任性的性格,简直如烈火一样,时时逼得人在火炉上烤。

    而对着这样的大公主,一个他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不由浮出心头:大公主便是身份尊贵,可她一不会笼络其他权贵,二不会借势借力,三不会媚好于皇后陛下,所擅长的,唯有凶横,这样的大公主,真的能给他带来富贵和帮助吗?

    甚至于,隐隐中他甚至在想,娶大公主,当真便胜过宛娘在身边时?

    赵俊不知道,当世的他,也是与大公主成亲数日后,才记起了冯宛在时的千般好和万般方便的。那一世,冯宛对他的好处,远不止现在这几点。他常年生活在冯宛地帮助和谋划中,很多事,都习惯地丢给冯宛去思考,去布置。也正是因为如此,徒然失去,徒然与大公主一比,他才感觉到了那种说不出的苦和痛。

    大公主白受了冯宛这等羞辱,正是气愤难平时,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赵俊不但不护着自己,还用这种不耐烦的眼神盯着自己?

    腾地一声,她回头反瞪向赵俊,气得眼眶都红了。

    见她就要咆哮,赵俊惊觉过来,他连忙拉下车帘,顺手把大公主抱在怀中,温言软语地说道:“阿雅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哎,你也知道今天晋见,对于你我来说是何等重要,你说在这么重要的时候,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激怒陛下,实在不好啊。”

    说到这里,他低下头在大公主的额头温柔的吻了吻,爱怜无比地说道:“为夫说过的,要与我的阿雅永远在一起的……要是陛下一怒之下,不让你嫁我了,为夫可是会伤心死去。”

    他的声音那么温柔,说的话那么动人,怀抱又是如此温暖。大公主心中又暖又喜,不知不觉中,那怒火消了一半。

    她偎在赵俊的怀中,细声细气地说道:“夫君说得对,阿雅听你的。”

    赵俊点了点头,又温柔地说道:“阿雅明白就好。你一定要记得,就像我们在家里商量好的一样,你一见到皇后和陛下,便哀哀的哭,一边哭一边不停的磕头。你是陛下和皇后宠爱的大公主,平时又是个刚强的。你只需要这么一哭,他们便会心软,便会觉得你受了委屈,到时为夫再开口相求,我们的事,就一定能成!”

    伏在赵俊怀中的大公主,没有点头也没有应是。

    没有听到她吭声,以为她答应了的赵俊,暗暗忖道:终于安抚下了。

    赵俊松了一口气,他抬头看向外面。

    这时,轮到他们的马车驶入宫门。

    马车刚刚驶入林荫道,大公主说道:“我要去见过母后。”这是对驭夫说的。

    赵俊一怔间,大公主坐直了身子,她伸着指甲在车帘上重重一撕,撕得发出“滋——”的一声尖利帛响后,大公主愤然地说道:“那个贱妇竟然敢如此说我,我要母后处置她!”越说越怒,声音落下时语气又转为尖利。

    赵俊眉头一蹙:刚刚才说过的,原来,她都当了耳边风啊?他却不知道,在一个惯常自我的女人那里,再多的温柔,也压不下愤怒和气恨的。这口气只要不曾吐出,她一转眼就会继续耿耿于怀。

    不等他开口,大公主十指用力的撕扯着车帘,在那布帛经受不住她的蛮力,“滋滋——”的变得破裂时,大公主尖叫道:“我饶不了她!我要把那个贱妇丢到红楼,丢到乱军中去,让她千人骑万人睡!”

    咒骂着的大公主,没有出现此刻赵俊脸色越来越难看起来。她没有注意到,不管赵俊是如此的恼怒于冯宛,在他的心目中,冯宛终究是他的女人。大公主说要把他的女人丢到妓院和乱军中去,这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一种侮辱。

    大公主还在发怒,还在尖叫,“怎么这么慢?你是不是不要命了?还这样磨蹭下去,小心本宫要了你的狗命!”发怒的对象正是驭夫。因此她说话到一半,那马车忽忽加速,载着两人在皇宫中急冲起来。

    赵俊见状,眉头蹙起,他唤道:“阿雅?”

    “你不要说!”大公主猛然回头,瞪着赵俊叫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那个贱妇,你要为她说情。我告诉你赵俊,断没有这么好的事,有我陈雅在的一天,我不会让那个贱妇讨了好去!我要让她生不如此!”

    她脸孔涨的通红,语气已是迁怒,令得赵俊一时词穷。

    情不自禁的,赵俊蹙起来眉头。

    他没有想到要在这个当口替冯宛说什么情,她只是想劝陈雅冷静一些,只是想劝她按照在家商量好的行事。可现在看她这样子,自己再说一百遍也是白搭……她总是这样急躁,又极为记仇,心里受了半点委屈,便要发泄出来。什么忍耐什么伪装,简直都是笑话一句!

    明明说过的,今天很重要,今天她的态度也很重要,为什么自己说出的话,她就是听不懂?就是一转背就忘?

    难不成,自己堂堂丈夫,今后便这般日复一日,不停的,一遍又一遍地安抚她?劝导她?

    想到这里,赵俊只觉得烦躁之极。

    他本也是个有点脾性的人,以前是冯宛日复一日,一遍又一遍地安抚他,而他,有时听了,有时也是这般迁怒,甚至还口不择言的痛骂出声。

    这一点,他一直觉得没有什么。他可是堂堂丈夫,做妇人的享受他给予的好日子,做这么一点事算什么?

    可是,现在轮到他了,轮到他审慎思量,轮到他温柔的劝慰他人了。一时之间,赵俊只感觉到烦躁,而且,这种烦躁让他看不到有改变的那一天!

    罢了罢了,她都是自己的人了,不嫁自己还能嫁谁去?她想怎样就由着她怎样把,反正她也跑不了。

    在赵俊的沉默中,马车急急向皇后所在的寝宫走去。

    几乎是马车一刚一停下,大公主便一个箭步冲下马车,提着群套,急急地冲向院落。

    看到她出现,众宫婢一怔,她们还来不及行礼招呼,大公主已冲上了台阶。

    房门是关闭的,大公主急急止步,尖声问道:“母后何在?”

    她身后站出一个宫婢,恭敬地回道:“皇后娘娘在呢。”

    “废话!我是问你她在哪个房间!”大公主声音一提,极不耐烦的咆哮起来。

    那宫婢久处宫中,习惯了不紧不慢行事,现在被大公主这么一喝,顿时有点发怔。

    这时,另一个宫婢应道:“皇后娘娘在寝宫中。”话音没落,大公主已重新提着群套,朝着皇后寝宫急冲而去。

    转眼间,她便冲到了寝宫外面,见到院落中来玩的宫婢,她声音一提,尖声叫道:“母后是不是在寝宫中?”众婢一怔,还在思量着要怎么回答她时,不耐烦的大公主朝着一个宫婢虚踢一脚,“你哑了?本公主问你话呢!”

    就在这时,寝房中传来皇后有点严厉的声音,“阿雅,是谁让你在这里大叫大嚷的?”

    皇后这人,惯常说话处事,喜欢不动声色,便是夺人性命时,也可带着笑。如她这般严厉的说着话的时候,还真不多。

    大公主没有注意到,四周的宫婢都注意到了,急急赶来的赵俊也注意到了。

    当下,赵俊脸色一沉,暗暗叫苦: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这个宫中,唯一喜欢她的,也就是皇后娘娘了。难不成陈雅这个蠢妇,连这个唯一的靠山也要得罪了?

    他知道,因和亲之事,皇后已对自己生有成见,她已不再赞成大公主嫁给自己了。甚至可以说,这一阵子,皇后对大公主,也没有以前那么喜爱了。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与大公主前来求她相助,求她同意把大公主以正妻的身份嫁给自己,本来便难以成功,现在倒好,事情还没有提,皇后已然心生不满了!

    听到皇后不高兴,陈雅只是一怔。要是以往,她会马上退下来,毕竟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可今天不同,一生顺利的大公主,今天受到了平生最大的羞辱。她正是气恨交加之时,一个本来自我的人,又沉浸在自己的愤怒情绪中时,是不会寻思太多的。

    当下,她嘴一扁,急急叫道:“娘娘,原来你在里面啊?”说罢,她把房门重重一推,冲了进去。一边冲,她一边嚷道:“娘娘……”堪堪嚷到这里,皇后的厉喝声徒然传来,“出去——”

    大公主一怔!

    寝房中,帷幔深深里,床榻上,又传来皇后略带气急的历喝声,“把她给本宫打出去——”

    声音一落,几个宫婢上前,在一怔推掇中,大公主被重重地撞了出来。她刚一出寝房门,只听得“吱呀”一声,房门急急关上,因关得太急,都差点撞上了大公主的鼻子!

    大公主站在台阶上,怔怔地望着紧闭的寝房门,一脸呆滞,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好一会,她眼眶突然一红。

    慢慢地转过头,她看到了赵俊。

    急冲几步,大公主跑到赵俊面前,说道:“母后这是怎么啦?”说到这里,她声音一哑,流出泪来。

    伸手拭了拭眼角,她哽咽道:“母后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你才知道啊?

    赵俊冷漠滴瞪了她一眼,他抬头看向皇后寝宫紧闭的大门,暗暗想到:寝宫这种私密的地方,她怎么也不知天高地厚的乱闯?

    想着想着,他薄唇抿成一线,一个念头涌出脑海:如果大公主失去了皇后的宠爱,她还有价值吗?

    陛下不喜欢她,大臣们不喜欢她,权贵们看不起她,便是她的那些伙伴,也是暗地里说她是非的多。可以说,她一身富贵,都是因为皇后在宠着惯着。如果连皇后也不喜欢她了,她这个大公主,岂不是徒有虚名?

    大公主没有注意到他发青的,失望的脸色,径自摇着他的衣袖,哽咽着说道:“母后不喜欢我了,她一定是不会帮我全服父皇,怎么办?”

    怎么办?他怎么知道怎么办?

    直过了好一会,赵俊突然想到了法子。他低头看向大公主,低声道:“快跪下!”

    大公主一怔。

    见她一副不明白的样子,赵俊极为不耐烦:想当初,他刚说到一,宛娘便会想到三,怎么这么陈雅这么蠢?自己说得这么明白了,她还是一点不懂?

    忍着不舒服,赵俊朝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急急地说道:“快跪下向皇后认错,你要使劲的哭,一直哭到她原谅你为止!”

    陈雅伸袖又拭了一把眼角,哽咽地说道:“为什么要这样哭?”

    她的声音不小。

    一句话吐出后,没有听到赵俊地回答,陈雅睁大泪眼看来,她对上的,是薄唇抿成一线,脸色青中带紫的赵俊。

    咦,他这是怎么了?

    大公主还有点不明白时,寝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宫婢,阴阳怪气地说道:“公主殿下不必哭了,娘娘现在很急,没空接待你,你还是回去吧!”

    说到这里,她也不等大公主说话,重新掩上寝房的门。

    望着那紧闭的房门,大公主还在呆怔间,赵俊突然伸手扣上她的手臂,拖着她朝外面走去。

    昏昏沉沉地走出十几步,大公主尖叫道:“我不走,我,母后那里……”

    她刚说到这里,赵俊腾地转过身来,他瞪着她,咬牙切齿的压低声音说道:“公主殿下要是想把皇后彻底得罪,那就留下吧。”

    说罢,他猛地松开她的衣袖,大步朝外走去。

    可是,刚刚冲出院门,他又是脚步一刹。

    慢慢的,赵俊回过头来。

    他无神地看着大公主,想到道:没用的,没用的……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以前,他有为他出谋划策的宛娘,甚至还有陛下的期待,和皇后隐隐约约的看好。现在,这些她都没有了,他唯一有的,便是这个愚蠢的,只会惹事闯祸的大公主!他现在松开了她的手的话,他这一辈子,永远都只是个六品小官了,说不定,连这个小官之位也保不住!

    咬了咬腮帮子,赵俊提步走向大公主。

    他牵上了她的手,压着声音,极为温柔地说道:“我们回去吧。”

    他的怒火来得快去的快,大公主哪里弄明白了。她浑浑噩噩地跟着他出了皇后的院落。

    两人朝马车停放处走去。

    走着走着,赵俊脚步一刹,他木然地回过头,苦笑着说道:“我忘记了,今天是陛下要见我们,现在还不能回去。”

    “当然还不能回去!”一提到这事,大公主便不由想到了冯宛的羞辱,那羞辱是如此的令她痛恨,直让她一扫刚才的不安和想哭的冲动,尖叫说道:“那个贱妇羞辱了本公主,还没有找她算账的呢!母后不理我,我就去找父皇去,我要父皇杀了她!”她的声音依然高亢有力!

    一句话落地,大公主发现赵俊木然地瞪着自己,那眼神说不出的奇怪,也说不出的无力。

    大公主哪曾见过他这样?当下呆了呆,惊愕地问道:“郎君,你怎么了?”

    赵俊猛的别过头去。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不让自己朝她甩去一巴掌!

    世上怎会有这么蠢的妇人?直到现在,她还没有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他哪里知道,大公主以前也犯过错,可她哪一次犯了错,不是关几天,弱弱的说几句悔过的话,又恢复了以往的摸样的?

    她只是没有认识到,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皇后也罢,陛下也罢,都对她抱着希望,遇到事情不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呢?昨天,她与赵俊的事,被那些人以最快的速度传入宫中,传到了陛下和皇后的耳中。

    他们失望了。

    对于已不再对她抱有希望,认为她不可救药的人来说,大公主已是半费之棋。

    在这个时候,她再由着性子来,只会把自己逼入死胡同。

    可惜,这个道理大公主不懂,自己也只是懂了个隐约。

    忍了又忍,赵俊低声下气地说道:“阿雅,你不能这样去找陛下。”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刚才已经让皇后不快了,难不成,你又想把陛下也激怒?”

    大公主跳了起来,“赵俊,你这是什么语气什么神情?你嫌我了?”

    “不是。阿雅,求求你了,按我们在家里商量好的行事好不好?你不要想着冯氏了,你就想着我,想着我们的事,好不好?”赵俊的声音,是从来没有的低声下气,他无力地看着大公主,几乎要跪下来相求。

    大公主一怔,她心下一软,好半晌应道:“好。”

    得到她的回答,赵俊却是无法放松,因为他永远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一转眼就原形毕露。当下,他说道:“你应了我,这你要记得!”

    “好啦好啦。”

    赵俊却还是不放心,他又扯着大公主细细嘱咐了一通,这才与她一并朝着陛下所在的宫殿走去。

    宫殿中,卫子扬已经在面圣。

    因陛下没有召唤她,冯宛便与另外几个军卒一起站在外面候着。

    她一袭青衫,虽着男袍,却面目温婉秀丽,煞是引人注目,大殿中的数十人,频频向她望来。

    这些人中,还有十来人做鲜卑打扮的汉子。这些汉子,个个身材修长皮肤白皙,细细看去,他们的脸上还敷着粉。若不是身上着的是胡裳,气质也显得彪悍了,冯宛几乎以为,他们是晋地来的。

    早就听说过,鲜卑人推崇晋地文化,权贵圈中以外表论高下,以白皙为美,皇室中,往往长得好的皇子,更有继续王位的可能。没有想到,那些传说竟是真的。

    就在冯宛向他们打量时,这些鲜卑来客也在打量着冯宛。他们还是第一次在陈地,看到冯宛这么儒雅雍容的人,顿时大有好感。

    特别是那个站在最前面,二十来岁,长相清俊,皮肤白皙五官深邃的青年,更是瞬也不瞬都盯着冯宛打量。他目光灼灼如狼,一会盯着她的脸细瞧,一会又看向她的咽喉处,一会又打量她的身段。

第123章 对皇帝的指责

    历史时空

    这人目光太过逼灼人,冯宛瞟了一眼,便赶紧收回。

    这时,几个将军走了出来。见他们退出了,冯宛连忙眺头看去,他们的身后没有卫子扬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尖哨的声音传来,“宣——鲜卑使者入殿”

    声音一落,那清俊青年带着属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他们进去后,卫子扬还没有出来。

    此刻,只剩下冯宛几人站在殿外了。

    片刻后,殿外一阵脚步声传来。那脚步有点乱,有点拖沓,冯宛闻声转过头去。

    她对上了一双怒视于已,含着愤怒和厌恶的目光

    赫然是大公主和赵俊。

    他们终于来了?

    望着同时走来的两人,冯宛目光明净地打量着,看了看大公主的脸色后,冯宛转头迎上了赵俊的目光。

    两世了,她对这个男人,实在是太了解太了解了。

    只是一眼,她便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恼怒和虚浮,甚至还有些许的不安和惶恐。

    难不成,刚才大公主做了让他心中没底的事?

    慢慢扬唇,冯宛忖道:应该是了,大公主是个没耐性的人,她受了自己那番话,肯定会冲动着做些什么。依情形估计,她应该是受了皇后的呵斥

    真可惜,居然在皇后那里就受了挫了,她原以为,自己留给大公主的那股怒火,会在这个大殿,会在此时此刻暴发出来:她都做好了准备的

    真是太可惜

    这时,大公主和赵俊,蹬蹬蹬地走到了殿中,站在了冯宛的旁边。

    此刻,两人都在盯着冯宛,特别是大公主,双眼都要喷出火来。至于一侧的赵俊,他的表情很复杂,刚才大公主的失控,他不愿意相信是冯宛故意引发的,可是,他又忍不住要去怀疑。

    就在两人打量着冯宛,大公主几次想要开口,被赵俊强行拦住时,一阵脚步声响,却是鲜卑众使退了出来。

    他们朝着冯宛等人走来,那个清俊青年一边走,一边盯着冯宛细看,眼看就要擦肩而过时,他脚上一顿。

    略略侧头,清俊青年转过头来盯向冯宛,声音磁沉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冯宛抬眸。

    迎上这青年灼热的目光,她垂下双眸,淡淡说道:“我是卫将军幕下。”

    却是避而不答。

    青年挑了挑眉,咧着白牙笑道:“我是问你的名字,妇人,你叫什么名字?”

    冯宛还没有开口,一侧的赵俊已沉声回道:“你唤她赵夫人吧,她是有夫之妇。”眼前这个青年过于火热的眼神,让赵俊的语气十分不善。

    那青年微怔,他回过头来看向赵俊。

    只是一眼,他又转头看向冯宛,认真地问道:“你有丈夫,为什么会跟在卫将军身后,做这种打扮?”语气如其说是好奇,不如说是认真的追究。

    冯宛抬眸,她正要回答,一个太监的声音传来,“冯夫人,进来吧。”

    冯宛低头微施一礼,曼步向殿中走去。

    目送着她的背影,那清俊青年转向赵俊问道:“她不是赵夫人吗?怎地你们陛下唤她冯夫人?”

    这话赵俊无法回答,他也不想回答,当下赵俊一哼,拉下了脸。

    见他不答,那青年笑了笑,甩袖走出。

    殿中,除了坐在首位的陛下,便只有卫子扬一个臣子。此刻,他正站在左侧下首。

    匆忙之中,冯宛只来得及看他一眼,便向陛下一福,清脆地唤道:“冯氏见过陛下”

    首坐上,陛下哼了一声,慢慢说道:“冯夫人能耐不小啊,为了你,卫将军掌掴朕的女儿都成习惯了”

    只是一句,却是诛心之言

    冯宛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伏在地上,也不看向卫子扬,只是低着头,语带不安地说道:“陛下言重了。大公主与妾的夫主情投意合,她不喜于妾,已不是一日两日。那一天,大公主更是差点……”顿了顿,她没有说下去,只是道:“卫将军那天也是一时情急。”

    她这话一出,殿中一阵安静。

    陛下低下头来,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他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温温婉婉,纯粹一个深闺妇人的冯氏,居然这么大胆

    她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直接说什么,他的女儿与她的丈夫情投意合

    她虽然没有言明,可话里话外,分明指着大公主因为妒忌,有杀她之心

    她话里话外,更是在指责于已

    这个妇人,当真是好大的狗胆

    脸色嗖地一沉,陛下恼怒立生。

    刚刚想要下令,陛下瞟向站在一侧的卫子扬,便又把那股火给压了下去。

    不能出言呵斥,总不能真正承认自己有错吧?一时之间,陛下竟给噎在那里。

    直过了好一会,陛下才沉声命令道:“传大公主,赵俊入殿。”

    “是。”太监尖哨的声音响起,“传大公主,赵俊入殿——”

    声音一落,一阵有点沉重和拖沓的脚步声响起。

    转眼间,赵俊和大公主,肩并着肩走了进来。两人来到陛下身前五步处,恭敬地跪下。

    大公主重重磕了一个头后,有点胆怯地唤道:“父皇。”

    陛下瞟了她一眼,看向赵俊。

    然后,他看向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卫子扬身后的冯宛。

    慢慢的,陛下眉头蹙起。

    这时,大公主伏在地上,又弱弱地唤了一声,“父皇。”刚才在外面,她被赵俊教训了又教训,被一再地要求要示弱。她本是不想的,特别是看到冯宛时。不过此刻,对上她一直有点害怕的父皇,那声音还真自然而然地变得虚怯了。

    陛下转眼看向她。

    盯着这个唯一适嫁的女儿,陛下的眉峰慢慢蹙起:这个女儿,实在令他很失望。

    好一会,陛下转眼看向冯宛,慢慢说道:“冯氏,现在大公主和你的夫主在此,你可有话说?”

    腾地一声,跪在地上的大公主,站在一侧的赵俊,同时转头盯向了冯宛。

    冯宛慢慢走出,她垂眸低眼,似是犹豫了一会后,她轻言细语地说道:“禀陛下,妾现在是冯夫人了。妾只想求得大公主,若是她嫁给了夫主,还请她留妾一条活路。”

    赵俊腾地抬头,直直地盯向冯宛。

    陛下则是眉头蹙得更深。

    反应最大的是大公主,想她堂堂公主,就在刚才,还被这个贱妇取笑说,自己只能是郎君的平妻,自己以后见到这个妇人,不但要行礼还要问安。怎么这一转眼功夫,她又跑到父皇面前装起可怜来了?

    嗖地一下,大公主一张脸涨得通红,她再也忍不住,昂着头瞪着冯宛便尖声叫道:“你胡说什么?你……”

    才尖叫到这里,陛下沉沉的声音传来,“安静”

    两字一出,本来便有点怕他的大公主不由哑了。她闭着嘴,急急转过头来看向陛下,不知不觉中,陛下的眉头,都成结了。

    冯宛这话,本没有错。两天前,大公主行凶的事当时便传到陛下耳中。以陛下之能,自然一听便知道,自己的大女儿,是打着毁了冯氏面容的打算。至于后来,大公主想要取冯宛性命的事,他虽没有明着授意,可他置之不理,便是某种允许,这一点,众人都心知肚明。

    让陛下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冯氏竟敢抓着这件事不放。

    陛下抬起头来。

    他对上了卫子扬望来的目光。这个天纵之才的目光中,有着他惯常的孤傲,还有着一丝不满。

    因自己纵容大公主伤害冯氏之事,他不满了。在他的心中肯定是觉得,自己明知道他在乎这个冯氏,却故意借大公主之手伤害他吧?

    陛下突然感到有点头痛。站到他这个地位,不管阴谋阳谋,他喜欢在不经意间布局,他更需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永远让人无话可说。

    冯氏这件事上,他算是落了把柄了。

    陛下暗叹一声,他转向大公主。冷着脸盯着她,陛下淡淡说道:“阿雅,冯夫人刚才的话,你可听到了?”

    大公主腾地抬起头来,她张嘴就要反驳时,陛下说道:“]那天的事,确实是你不对。既然冯夫人耿耿于怀,那你向她请罪吧。”略略停顿,陛下又说道:“便依冯夫人所请,你且向她承诺,以后不得对她行不利之事。”冯氏不过是个小妇人,没有必要因她离了君臣之心。今天的事,便依冯氏所言一笔抹过吧,也算是自己的一个让步。

    他是皇帝,以他的身份来说,只要有这么一个让步的态度,不管是卫子扬还是别的权臣,都会满意地选择遗忘。

    大公主的脸,腾地一下变得紫涨了。

    而冯宛,则在陛下声音落地时,马上伏倒在地,感激涕零的,欢喜无尽的颤声唤道:“妾,谢陛下隆恩。陛下当真宽宏大量,处事公正。”

    陛下瞟了她一眼,转头看向大公主。

    大公主没有动。

    她紫涨着一张脸,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那撑着地面的双手,还有点颤抖。

    她的唇咬得紧紧的,她无法像父皇所说的那样,向冯宛请罪,向冯宛承诺。

    她恨她

    赵俊反应过来,他顾不得那么多,连忙挪动两步,来到大公主身侧。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他警告的,低声地说道:“快快领旨。”

    见大公主不动,他一把掐住了她的手腕,吐出的话,更是沉寒得很,“阿雅,你想抗旨不成?”

    陈雅慢慢抬起头来。

    她红着眼眶,委屈无比地瞪着赵俊,见他毫不为所动。她嘴一扁,差点哭出声来。

    而这时,手腕处的剧痛还在加重,赵俊的眼眸中,还都是警告。

    陈雅忍着泪水和愤怒,转头看向陛下。

    她在陛下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到了不满。

    这是对她的不满。

    以陈雅的跋扈,这世上她只紧张两个人,一个是陛下,另一个是赵俊。

    此刻,这两人都对她表现出了不满。

    她的心缩成了一团。

    虽然,她是个任性惯了,自我惯了的人,这一刻,也终于有点害怕了。她就算再冲动,却也是知道的,激怒了陛下,自己将变得什么也不是。

    咬了咬牙,她站了起来。

    看到她转过身走向冯宛,赵俊长吐了一口气,只差点伸袖拭了把汗水。

    大公主慢慢走到冯宛面前。

    她朝着冯宛一福,僵硬地说道:“冯氏,我有错。”硬生生地丢出这五个字,她直咬了好一会的牙,才继续说道:“以后,我不会再对你行不利之事。”

    她的语调十分生硬,而且冯宛听得到,她磨着牙关的声音。

    她更知道,以大公主的性格,能不能记住她自己的承诺,还真是一个问题。只怕,她以后不敢明的来,暗着对付,那是不可少的。

    可惜啊,她本来是想逼着陛下开口的,可陛下硬生生地把这事丢给了大公主。

    也只能这样了。

    冯宛垂下双眸。

    大公主说出这二句话后,木然地转过头去。

    堪堪转头,还不曾对上赵俊的脸,大公主突然悲从中来,只见她双手掩着脸,也不顾陛下在场,便这般啕啕大哭着冲向外面。

    转眼间大公主冲出了老远。

    呆呆地看着大公主离开的方向,赵俊呆了呆,好半晌,他才迟疑地回过头来。

    大公主便这么冲走了,剩下他,不知如何面对陛下了。

    陛下冷着脸喝道:“当真目无君父”瞟了殿中三人一眼,挥了挥袖,他极不耐烦地喝道:“退下吧”

    “是。”

    三人依次退出。

    一出殿门,赵俊便拭了一把汗。当他让砰砰乱跳的心脏恢复原位时,才发现冯宛已随着卫子扬走得远了。

    都是这个贱妇闹的

    赵俊脸一沉,急急冲了上去。

    他刚刚冲到两人身后,却见卫子扬转过头来。阳光下,一袭黑裳的卫子扬,用他那双血色眸子,冷冷地盯了赵俊一眼。只是一眼,赵俊却颈项发寒,直觉得那里有刀锋划过

    脸色一白,他不由自主地止了步。直看到那两人骑着马离去,他才僵硬地提步。

    马背上,卫子扬眉峰微蹙,他轻轻说道:“阿宛,你刚才唐突了。直面陛下,对他进行指责之事,应该由我来做。”

    冯宛抬起头来。

    她目光明澈地看着他,唇角微弯,低声说道:“陛下是做大事的人,不会因我一个妇人的顶撞,便心生不喜。”顿了顿,她坦然说道:“便是他真的不喜欢我,那也没有什么。在陛下而言,他做任何事,都会权衡利弊,不会因心中不喜欢一个人,便任意打杀。我以后,只需要不让他抓到错处。”

    卫子扬点了点头,刚才殿中奏对,他不觉得冯宛有做错。要知道,陛下对她无感时,纵容大公主害她也毫不手软。现在他对冯宛不喜就不喜吧。只要他不再利用她害她,那就是一大成就。现在看陛下那口气,这个目的还是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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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夜了

    

    众骑缓缓走上了街道。

    望着外面的天空,冯宛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见她眸光中笑意流转,卫子扬瞟了一眼,问道:“很开心?”

    冯宛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恩。”卫子扬薄唇一弯,低低说道:“我也是。”

    马匹哒哒哒地走在街道上,四周行人来来往往,一双双目光,在略略扫过后,总会在她的身上停留片刻。

    这些人,多半是发现她是女子身了。女子骑马的不在少数,可女子扮成少年骑马的,却是不多。

    就在冯宛心情明快时,听到一侧的卫子扬,也是轻笑出声。

    她好奇地转头看去。

    卫子扬薄唇微扬,凤眼微眯,脸上的笑容掩也掩不去。他长相本来瑰丽,这么一笑,瞬时让不少人傻了眼。感觉到前进的阻力大增,卫子扬收起笑容,把纱帽压低。

    这时,冯宛轻柔的声音传来,“将军也很开心?”

    卫子扬“嗯”了一声,点头道:“还算不错。”

    “可是有什么好事?”

    卫子扬似是想到了什么,收起笑容,表情淡淡地说道:“好事也有。”

    冯宛见他不想多说,便转过头去。

    岂料,见她不追问了,卫子扬侧头盯来,慢腾腾地说道:“阿宛。”

    “嗯?”

    “你今天如此作为,你说陛下会不会允了赵俊那厮所求,休了你,许他娶大公主为正妻?”

    冯宛没有想再他会问这个,便转过头去。她对上的,却是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得看不出半点心思的卫子扬。

    可他越是这样,冯宛却越是嘀咕着:难不成,他刚才便是想到这事在开怀?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感觉到卫子扬瞟向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善,她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沉吟一会,冯宛又说道:“前不久陛下才亲口说我是什么冯夫人,他便真有此意,短期内也不会有什么动作。”

    一行人回到了卫府。

    到了她所住的院落里,冯宛第一件事便是命令婢女们烧水,她要舒服地洗一个澡。

    水不一会就烧开了,静静地倚在木桶中,在腾腾的蒸气中,冯宛仰着头,一动不动地望着屋顶。

    又过去一日了。

    过去一日,便少了一日,得抓紧时间啊。

    闭上双眼,她把热毛巾敷在脸上,静静地感受着那温热的熏蒸。

    直把皮肤都浸得红润了,冯宛才站起来,她披上侍婢递过来的裳服,任由她们拭去发梢的汗珠儿。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再加上这来来往往多的是婢仆,本不引人注目。

    奈何冯宛自被卫子扬偷袭过几次后,一洗澡便百倍留神。

    她倾耳一听,陡然声音一提,唤道:“卫将军?”

    众婢一怔。

    外面的人也是一怔。

    好一会,一个嘟嚷的,不满的靡哑声音传来,“奇了,我脚步都放轻了,丑女人你怎知是我?”

    果然是他!

    冯宛咬着唇,她水泣的脸更红了,忍着翻白眼地冲动,冯宛轻言细语地说道:“将军惫夜前来,有何要事?”

    “没有要事。”卫子扬回了一声,悄悄地伸手,推开了侧门。

    他看到了水雾弥漫中,湿湿的秀发披垂至臀部,白暂的脸上红晕隐隐,挺直的鼻梁上,还沾有水气的冯宛。

    对上冯宛的目光,卫子扬却是颇为失望,他蹙着眉头都囔道:“怎么这么快就洗完了?亏得我紧赶急赶的!”

    一句话落地,冯宛的脸孔涨得通红,身后婢女们齐刷刷低头忍笑。

    冯宛羞怒地说道:“卫将军,你,你……”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好。隐隐中,冯宛知道,自从第一次卫子扬撞上自己的洗澡,却落荒而逃时起,他对她洗澡,便有一种执念。也许是少年的倔强,也许是不甘。反正,她相信不漂亮洒脱的扳回一城,彻底地挽回那次丢失的颜面,他内心深处便是不甘的。

    她更知道,自己好不容易住进了卫府,卫子扬又从来不是一个能压得住冲动的正人君子,这第一夜,他一不小心前来造访那是肯定的。

    只是这厮,说起这些话来也太理所当然,太不遮掩了!

    见到冯宛羞怒,卫子扬却是双眼亮晶晶的。他眯着凤眼,愉快满足地望着她,三步并两步,便冲到了冯宛面前。

    低下头,他目光灼灼地从她的湿发,转到她水珠犹存的秀脸,又转到那微露的颈口。

    盯着盯着,就在冯宛猜度他下一步动作时,他突然上前一步,双臂一伸,理所当然地把冯宛接在了怀中!

    重重地把冯宛抱在怀中,卫子扬低低地说道:“阿宛,我很开心。”

    冯宛正准备挣开,一听到他这话,动作便是一滞。

    卫子扬一手按着她的背,一手接着她的腰,轻轻说道:“布置这个院落里,我便想着了阿宛。阿宛,你看到它时有没有很喜欢。”

    冯宛更僵了。

    好一会,她低低地说道:“这里,是东院。”

    她听到卫子扬漫不经心地应道:“嗯。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她怎么没有回答,她回答了呢。这里是东院,东方位置的院落,一直是贵位,他,想给她妻位么?

    一时之间,心尖尖上,直似被针刺了一下。

    不过,也只是如此而已,冯宛垂眸敛目,有些事,她不想问,不敢问。因为她知道,那问题太重。

    在卫子扬地期待中,冯宛眨了眨眼,她温柔一笑,低低说道:“喜欢的。”

    听到她说喜欢,卫子扬咧嘴一笑,一口雪白的牙齿在烛火下,散发着明晃晃的光芒。

    于是,卫子扬搂着她的腰朝外走去,欢喜地说道:“阿宛,你跟我来。”声音中带着雀跃。

    感姿到他的迫不及待,冯宛低声说道:“我还没有着履。”

    她不说还好,一说,卫子扬便低下头去。对上她踏在木履上,那双纤细优美的光足,卫子扬双眼一亮。

    几乎是突然的,他把她拦腰一抱,侧过头眯着眼盯了她赤足好一会,卫子扬说道:“嗯,这足不丑。”还顺手摸了几下。

    然后,他便这般抱着她,欢欢喜喜地朝外走去。

    冯宛大惊,她急急叫道:“不行,卫将军,这样万万不行!”

    她的语气不可谓不着急,不可谓不严厉。

    卫子扬却是浑然不理,他横抱着她一边朝外走去,一边说道:“怎么不行?完全行的。我想明白了,你都住进了我这个府第,不管你着不着男袍。天下人,特别是你那个夫主赵俊,一定会以为我们有了肌肤之亲的。阿宛,既然大伙都这么以为,我们要是让他们失望了,可多不好?”

    语气特真诚,完全是掏心掏肺的为冯宛着想。

    冯宛又羞又气,竟给噎住了。

    她也知道,自己入了这个府门,不管如何,出去的时候,便再也摘不清……她一个不洁之妇,既是摘不清,便不摘就是。

    反正,赵俊她这一辈子是回不去了,别的丈夫,她想也不曾想过。眼前这个卫子扬,便是给了他,在他感兴趣时当他一个姬妾,也是可以接受的。

    她只需要,在最后最后,她能全身而退,不失心,不困苦,无后顾之忧,无争斗之苦。

    可重点是,她现在还不曾与赵俊和离,这般背夫偷情,算什么样子?再说,她还要想想,还要计划计划。

    眼看他抱着自己兴冲冲地走出大门,冯宛急道:“你,我,你不能这样……”她还在叽叽歪歪,卫子扬已伸脚一踢,把那房门重重踢开,光风霁月般地冲到了台阶上。

    嗖嗖嗖,十几个婢仆和护卫,同时转头看向两人。

    感觉到众人投来的目光,冯宛又羞又愧又乱,她下意识地把头一埋,藏到了卫子扬的怀中。

    感觉到她地动作,卫子扬大乐,他满意地低笑道:“这样才对嘛。”吹出的气息,暖暖地刺激着她的耳洞,“我说丑女人,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整个都城的人都在任性行事,只有你还在守什么礼。”

    他步履如飞,整个人眉飞色舞,绝美的脸上都发着光,“不过你还算聪明,知道这次说什么也没用了。”

    他咧着嘴,雪白的牙齿在明月下熠熠发光,吐出的话,却少有的变得缠绵温柔起来,“阿宛,我早就想这样抱着你,这样在夜风中走着。那些人爱看,便让他们看个够!”

    转眼,卫子扬冲入了他自己的院落,一进去,他便命令道:“把东厢门打开。”

    “是。”

    卫子扬冲入了东厢。

    一进入这个灯火通明的房间,冯宛因为太过紧张,都乱成一团的心,突然又跳动了:这房中,没有床!

    却说卫子扬抱着冯宛,快快乐乐地走到柜子前,命令婢女把它打开后,他放下冯宛,从中拿出一套绣着七彩花纹的外袍来。

    转过身,把那外袍披在冯宛身上时,冯宛发现,他的表情竟有点严肃,那唇更是微微的嘟起。

    低下头,任由墨发一缕缕披垂在脸侧,卫子扬给她扣上外袍。

    然后,他转过身去,从里面拿出一个华冠。这是由金银,珍珠和七彩宝石镶成的华冠。在烛光下,它光芒流溢,特别美丽华贵。

    转过头,认认真真地把华冠罩在冯宛脸上。卫子扬退后一步,歪着头认真地打量着她。

    端详了好一会,他走上前来,猛然把冯宛搂在了怀中。

    将自己的脸,轻轻地贴在冯宛的脸上,卫子扬低哑地问道:“阿宛,这裳,这冠,美不美?喜不喜欢?”

    冯宛轻轻说道:“喜欢。”

    她的声音一落,卫子扬低低笑了起来。他垂下双眸,贴着冯宛的脸有点湿,“你喜欢就好。”

    辛苦了,谢谢诶

    香暗绕窗纱,半帘疏影遮。霜枝一挺干,玉树几开花。

    傍水笼烟薄,隙墙穿月斜。芳梅喜淡雅,永日伴清茶。

    茶清伴日永,雅淡喜梅芳。斜月穿墙隙,薄烟笼水傍。

    花开几树玉,干挺一枝霜。遮影疏帘半,纱窗绕暗香。

第125章 立誓

    

    贴在脸上的肌肤,是那么温热,抱着她的手臂,是那么有力,那点点湿意,都透着别样的温暖一一一种被需要的混暖!

    冯宛的心颤了颤。七路中文她温驯地靠着他。

    良久,卫子扬低哑的声音传来,“阿宛,你怕我么?”

    怕你?冯宛不懂他为什么这样问,她好奇地看向他,摇头说道:“不。”她温柔地补充道:“你对我甚好,我怎会怕你?”

    “是么?”卫子扬的声音更低了,他轻轻说道:“你既然不怕我,怎地我抱你进这房垩中时,浑身颤得厉害?”

    啊?冯宛一呆。

    卫子扬抬头看向她,烛光中,凤眼满满都是嘲弄的笑意,哪里还有半点刚才情动的模样?他朝她上下看着,又说道:“而且,一入这房,你便向里面张望,莫非,你以为这是我的寝房?你想与我上塌?”

    腾地一下,冯宛的脸终于涨得通红,那好不容易激起的母性和温柔,又一扫而空。她睁大一双美丽的眼,气恨地瞪着卫子扬。看她这模样,似乎恨不得咬牙切齿地骂他一顿,奈何她的性格本是温婉的,没有武装警惕时,便是想骂人也找不到词。

    卫子扬微微侧头,他微眯着血色凤眼,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气恼难当的冯宛。然后,他嘴角一扬。

    慢条斯理地转过身去,他打开放在一角的箱子,拿出一袭火红色的外袍穿上,再从里面拿出一根红色的系带,他把它绑在了额头上。

    当卫子扬再回过头来,冯宛看呆了去。

    这火红色的外袍甚为奇特,初看是火红,细看又是暗金色,在烛光中,隐隐有光芒流动。

    卫子扬这个人,向来张扬,可这火红袍,直把他的张扬更彰显了七分。明明还是夜间,明明他只是站在那里,却如一团燃烧的火焰。

    夜风从纱窗口吹入,拂起他那红色丝带,拂起那乌黑的长发,拂起那猎猎作响的袍角!

    突然之间,冯宛感觉到,此时的卫子扬,仿佛站在血海中,站在那焚烧一城的烈火并。他明明在看着她,眼神却无比的沧凉,甚至是悲壮,还有亘古的寂寞!

    这是一种刻在骨髓里的寂寞。明明是旷世少有的美男,明明是人生最好的年华,明明是春风得意的岁月,可她从他的身上,只感觉到无边无际的寂寞,和沧凉!

    冯宛仰着头看着他,脚步在不由自主地靠近。她走到他面前,扇了扇长长的睫毛,她伸出手,轻轻地抱上了他。七路中文卫子扬身材高大,她虽是抱着,却仿佛是偎依在他的怀中。抱着他,冯宛低低地说道:“都过去了,“…我在这里。”

    她的声音是温柔的,母性的。

    几乎是她的声音一落,卫子扬冰冷的,嘲讽的声音传来,“你在这里?你会在多久?”

    冯宛一怔。

    腾地一声,卫子扬转过身去,他粗哑的命令道:“脱去那裳,解下那冠!”声音生硬横蛮。

    冯宛轻应一声,伸手把他刚才披在自己身上的裳袍解下,又把华冠取下。她把它们恭而敬之地放在几上,微微躬身,温柔无比地说道:“子扬,我出去了。”说罢,她慢慢的,安静地向后退去。

    转眼间,她退到了房门口。就在这时,卫子扬沉哑的喝声传来,“且慢!”

    冯宛回头看向他。

    卫子扬依然背对着她,他腰背挺得笔直,声音冷得如冰渣,“冯氏,我知你心事重,我也知你近我,并不是欢喜于我!”

    在冯宛微微变白的脸色中,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你发誓,从此后,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不管我在何方何地,终你一生,永远不叛不离,不弃不厌,铭之守之!”

    铭之守之?要她记他一生,要她为他守身如玉一辈子么?

    这不难…,“冯宛垂眸,她这一生,本就不打算再找什么夫主,再涉足儿女情爱的。他助她良多,若不是有他,她真不知该如何走下去,所以,要她为他铭之守之,那也理所应当。

    当下,冯宛盈盈跪倒,她面对东方,声音温柔清脆如流水池说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冯氏阿宛此生此世,生是卫子扬的人,死是卫子扬的鬼,终我一生,对其不叛不厌,铭之守之!”她一拜而下,声音优美如弦乐,“若违此誓,天人共弃!”她没有说出不弃不离四个字。相比为他守身一世,那不弃不离的相守,对她来说,太沉重,太美好,这份沉重和美好,她都不相信自己能够承受,能够拥有。

    幸好卫子扬也没有在意。

    几乎是她的声音一落地,卫子扬腾地一声转过头来。

    他瞬也不瞬地盯着冯宛。

    盯着这个伏在地上,姿态优美,表情娴静,明明在说着将会影响她一生的重誓,却温婉得仿佛只是平常闲语的妇人。她为什么不犹豫?她明明对自己是抗拒的,明明心深似海,为什么此刻发起这誓言来,却似是理所当然?

    慢慢的,他抬起了下巴。

    目头诱过她,他看向茫茫苍穹,低低说道:“我识刺子。”

    他闭上了双眼。

    见他不动不说,冯宛也没有动。她缓缓站起。

    便这般站着,衣带当风的冯宛,表情依然是宁静的,温柔的,那温柔的眸光,映衬着满天繁星,实实是说不出的平和,说不出的恬淡。

    不曾有怨,不曾有被强迫!

    不知不觉中,卫子扬转眸看向了她。

    好一会,他低而靡哑的声音响起,“阿宛。”

    “恩。”

    “你就不怕,有一天我推开你,让你一个妇人孤寂无依地活着?”孤寂无依的活着?冯宛眨了眨眼,那不是很好吗?好似她活了两世,都不曾有过依靠。孤寂无依,不是世间常理吗?人本来就是孤独的来,孤独的去,只要能够不被伤害,不被践踏,孤寂算什么?

    卫子扬蹙起眉来。

    他看到冯宛的脸上是一派天真,或者说是纯洁。这牟妇人也不小了,她怎么如一个孩童一样,竟是无法了解他这句话的含义?

    薄唇微抿,卫子扬低声说道:“丑女人,我让你发誓,你就发誓了。难道你都不会有什么要求?”

    他想,他说得很明了。她都承诺一生只有他了,那她自然也得要求他做些什么,或者,给她些什么。

    他想,他没有办法让她堂堂正正地入他的府门,可他能给她一个承诺,他也一定会实现那个承诺!

    冯宛抬眸看向他。她的眸光明澈中,又有光芒流转,仿佛是星辰在苍穹中闪烁。好一会,她低低地说道:“有的……子扬,不管你以后站在什么高度,拥有了什么身份,你能不能……”

    见她停顿,卫子扬竖起了双耳,他眼睛也不眨地倾听着。

    冯宛的声音继续飘来,“你能不能许我一个自在。”似乎怕卫子扬听不明白,她急急解释道:“便是几亩薄田,一个铺子,没有争斗的那种自在。”她还想说什么,见到卫子扬的脸色有点发黑,便收住了。

    怔怔地看着他,她垂下双眸,好一会又说道:“如果不行,那你得答应我,不管何时,不管因为何人,不得取了我的性命去!”她嘀咕道:“我怕死。”

    卫子扬的脸更黑了。

    他抿着唇瞪着她,想要冷笑一声,想要讥嘲几句,最后却只是沉沉说道:“丑女人,你还挺有志向的嘛!”语气颇为不快。

    冯宛呆了呆,又垂下双眸。今天晚上的卫子扬喜怒无常,她有点糊涂。

    卫子扬侧了侧头,让夜风吹去胸口的郁躁。

    这么美好的夜晚,这么安静的时刻,她都发誓了,她都答应了他那严苛的要求并立下誓言,…在家乡时,青年男女到了这个地步,都要以血为盟,用彻夜的欢爱来庆祝,从此形影不离,悲喜与共的。

    冯宛见到卫子扬站在那里,薄唇紧抿,俊美之极的脸拉得老长,当下更是低着头,一声不吭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卫子扬突然问道:“你是晋地出生的?”

    冯宛不知他怎么问起这个,当下摇了摇头,道:“不是。我爷爷是晋人,他很疼我,教了我很多。”

    卫子扬恩了一声,又问道:“晋人,对于誓言,都不在意么?”

    什么意思?

    冯宛腾地抬起头来:是他要她立的誓,是他对她有恩,有情,她又必须依附他,她才立这个誓的。怎么现在听他这语气,却是嫌自己的誓立得太轻浮了?

    冯宛咬着唇,不知不觉中红了眼睛。她眨去眼中的涩意,低低地回道:“鬼神看着,祖宗盯着,只要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哪能对誓言不在意?”她胸口有点闷,当下转过身去,胡乱朝他福了福,低声说道:“时辰不早了,将军歇息吧,妾告退了。”

    说罢,她裙套一提,便急急忙忙地向外跑去。

    转眼冯宛便冲出了院落。这般被夜风一吹,她才发现自己冲动了。感觉到四周投来的目光,冯宛连忙缓下脚步,如以往一样,腰背挺直,端庄雍容地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不一会,她便来到了院落门口。

    看到她出现,众婢相互看了一眼,同时行了一礼。

    一老妈子则是上前一步,陪笑道:“夫人怎么就回来了?奴婢们都准备好了舆轿,想要迎回夫人的。”

    准备好了典轿?难不成她们还以为自己承欢之后,身娇无力,需要她们抬着回来?

    冯宛的脸腾地涨得通红。她想瞪她们几眼,转眼想到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卫子扬抱起,便是傻子也会以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这还真怪不得她们。

    当下她臊着脸低声命令道:“今天晚岳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不然的话,体怪我手下狠辣了!”

    众婢一凛,齐刷刷应道:“是。”

    冯宛这才冲向自己的寝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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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谣言

    

    这一晚上,冯宛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睡。

    直到天刚蒙蒙亮,她才起塌。

    一大早冯宛得知,卫子扬凌晨就离开卫府,到军营探视去了。现在,她的工作还是熟悉军务。前一世,她掌管赵府里外多年,军务诸事虽然不曾做过,却也上手极快。到得第三天时,她已开始帮助卫子扬核对粮钱兵器等数据。把核对了一小部份的资料整齐地放在卫子扬的书案前,忙碌了一天的冯宛突然记起,陛下的人现在既然不在身边,何不去看看曾叔,自己这么久不曾与他说过话,通过消息,想来他也是不安的。

    想做就做,当下冯宛坐上马车,踩着渐渐西斜的阳光,向西郊周庄驶去。

    街道中繁华依旧,也许是因为鲜卑使看来了的缘故,冯宛看到了一连几波的异族面孔。

    西郊周庄很安静,冯宛敲门不久,曾老叔便冲了过来,他一见是冯宛,眼眶便是一红,哽咽道:“女郎,老奴终于看到你了。”

    跟在曾老叔身后,是个十三四岁的黑壮少年,那少年好奇地打量着冯宛,在一侧说道:“你就是老叔的女郎?老叔这眸子天天等你,听到有人来访便亲自开门。”

    语气中颇有埋怨。

    见曾老叔回头要打少年,冯宛抿唇一笑,她轻轻抓着曾老叔的衣袖,低声说道:“前阵子陛下给我在赵府建了座北院,有人看着,我实是不便。”

    “我知我知。”

    曾老叔忙不迭地说道:“前眸子,老奴悄悄地到赵府外看过,只是不敢与女郎见面。”说到这里,他声音又有点涩,“女郎,听说你到了卫将军府了?”他看向冯宛,讷讷问道:“将军他,可有许你名份?”

    冯宛一怔转眼她扬唇笑道:“老叔就不用为我担忧了。”

    见曾老叔还是担心地看着自己,冯宛岔开话题,“曾秀呢?”

    “秀儿?”曾老叔叹道:“他那般弟兄,成天好狠斗勇估莫又到哪个地方去做中划地盘了。”

    这倒是曾秀会做的事。

    冯宛点了点头她与曾老叔几月没见,当下陪着他里里外外转一圈,听着他诉说了别后发生的诸事感觉着这絮絮叨叨中的平静。

    眼看太阳有一半沉入地平线了,冯宛才向曾老叔叮咛几句,转身坐上了马车。

    刚才她查了一下帐,得知那个金子做成的石凳,已被曾老叔溶化成了金叶子。算一算,她现在拥有的金叶子,足有近四百枚了。

    四百枚啊,要是有个变故也足够她带着曾老叔等人,从都城迁到建康去的费用了。

    想到迁离一事,冯宛不由苦笑,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建康都是她的一个梦。可惜,这个梦离她太远太远了。从都城到建康,少说也有二千余里。途中胡人建立的政权多达五六个。至于一的大小盗匪,那是数不胜数。除非有大量护卫保护她还真不知此生有没有机会前去看上一眼。

    坐在马车中,冯宛寻思一会后,感觉到着急累了,便闭上双眼假寐起来。也不知走了多久,马车晃了晃,只听得驭夫在外面低唤道:“夫人?”他的叫声有点兴奋。

    冯宛一怔,睁开眼问道:“恩?”驭夫声音微提,“夫人你听到没有?”

    “听到什么?”驭夫一怔,他呵呵笑道:“夫人原来没有听到啊?刚才那些人在说大公主呢。”提到大公主,冯宛到有了点兴致,她微笑着问道:“说她什么?”驭夫忍着激动,兴奋地说道:“也是一些妇人,在说什么大公主一直是个放荡之人,还说什么她私下养了什么面首的。至于她与郎君之间,那些人传得神乎其神的,说是什么半年前大公主便与赵家郎君私通了。要不是有那么一回事,陛下也不至于给夫人你另立别院,把你好好一个赵夫人变成冯夫人。还说卫将军实是气不过,这才强行把夫人你带走的”

    “什么?”

    冯宛蹙起了眉头,她微微坐直,低声道:“是这样传的?”

    几乎是她的声音一落,一个中年妇人有点、雄壮的声音压着传来,“这算什么?咱们这位大公主可厉害着呢。听说今天她就找了人牙子,说要发卖赵家郎君的两个妾室…………可怜啊,那两个妾室哭得肠都断了,当时我都要掉泪了。你们不知道当时那大公主说什么,她说啊,要不是赵家郎主的原夫人有卫将军护着,她连她也一并发卖掉!”

    这话可真是石破天惊,盘古开天以来,还不曾明媒正娶的原配被没过门的后妻发卖的!几乎是那中年妇人一说出,四下便是叽叽喳喳一片。惊呼声,感叹声,嫌恶声中,冯宛蹙起了眉头。

    大公主有没有说这些话,她不知道。她只是知道一点,天公主便是最蠢,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在她刚刚得罪了皇后,令得陛下也大为失望的时候,把这些话当着外人叫嚣出来!

    而且,看这中年妇人的模样,浑然一市井泼妇,凭她的身份,也没有资格靠近赵府百步以内!她怎么可能听得到大公主的叫嚣?

    想到这里,冯宛命令道:“走快一点,从第四个侧门入卫府。”这个侧门是府中下人出入的,建在偏静所在。

    驭夫正听得津津有味,他自从决定跟随冯宛后,便对数番欺凌冯宛的大公主很没有好感。现下听到有关大公主的坏话,正高兴着呢。见夫人好似不怎么开心,驭夫有点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他也不敢问。当下爽快地应了一声,驱着马车朝卫府急急驶去。

    马车颠覆中,冯宛伸手揉搓着眉心。

    外面的人怎么笑话大公主,这她不想管。可问题是,大公主也罢,赵俊也罢,都是在她的手底下吃过亏的人,只怕那两人想都不想,就认定这些传言是自己弄出来的!

    只怕,现在那两人已堵在卫府外面了。以他们的能耐,本堵不住卫府,可架不住陛下的赞同啊。冯宛刚刚令得陛下失了颜面,这次的事情理都在大公主那一头,丢的虽说是大公主自己的颜面。可那颜面。更是皇室的。只怕陛下会允许她彻查此事。

    第四个侧门处,看起来清净得很,马车无声无息地驶入后。便载着冯宛朝东院驶去。

    就在这时,冯宛又命令道:“到主院。”

    “是。”

    马车驶到了主院。

    这时,太阳刚刚沉入地平线,只剩数缕艳红抹杂在鸟云之间,点缀着地平线。

    马车一停下,冯宛便急急朝主院走去。刚刚跨入院门,她对上了大步走来的卫子扬。

    一见到他,冯宛不由自主地吁了一口气,本来有点悬的心,总算踏实了下来。仿佛只要他在,她就可以放松了——冯宛没有发现,此刻她对卫子扬的感觉。正是合了她从没有体会过的“依靠,两字!

    卫子扬瞟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三日之间,关于大公主的失德失节的谣言,已传得满城皆是。大公主一口咬定此事是你所为,陛下已经允许她彻查此事。现在,她正带着人堵在大门和二侧门处。”

    说到这里,卫子扬的唇角,微不可见的一扬,只是他的声音依然很冷,“你这丑女人这么顺利地进了府,定然是知道此事了。倒也狡猾!”

    他几句话,便把事情交待得一清二楚。冯宛垂眸,她低声说道:“此事与我无干。”

    “我自是知道与你无干。

    冯宛眸光微冷,她轻声说道:“我也隐约知道是什么人所为。”

    卫子扬看向她。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鼓躁声传来。那鼓躁声铺天盖地,侧耳听去,隐隐可以听到有人在厉声喝叫着冯宛的名字。

    做为一个本分的妇人,冯宛还真没有像这眸子般出名过。

    伸手揉了揉眉心,冯宛侧过头,对着晚霞出起神来。

    卫子扬知道她正在想策,挥了挥手,令众人安静后,抱臂绮上一棵大榕树,也不能催促。

    这一路上,冯宛便在寻思着对策。是的,她是知道大约是什么人所为,逼出那人,当众给大公主清白,这事她能做到。

    可她不想这么做!

    那人自是要教训的,可大公主也不能放过。好不容易,她成了整个都城津津乐道的人物,自己不添上一把火,怎么对得起世人呢?

    寻思一会后,冯宛的嘴角噙出一朵笑容。

    她微微侧头,眸光明澈地迎上卫子扬,朝他一福,温言细语地说道:“妾思来想去,觉得大公主要闹,便让她闹着……。“只是将军的府门,这两日不得清净了。”

    这种丑事,大公主闹得越大,便传得越远。她现在便当一个胆小卑怯之人,什么时候大公主得了圣旨,敢强行闯入卫府中,她再见她吧。

    卫子扬微眯着凤眼,好一会,他温柔地,宠溺地唤道:“狡猾的丑女人,。他喜欢看冯宛算计他人的笑容,这让他感觉到安心。有时他也想着,如果以前,如果那时,她们也有这般狡猾,如果自己以前也有这般狡猾,那会少吃很多苦楚。

    见到卫子扬同意,冯宛扬唇一笑,她转身回府。不过半个时辰,东院便传出了风声:冯夫人病了。

    又半个时辰后,诊过脉的大夫叹道:冯夫人这病,实是积劳过度,忧思于怀,久久不得发泄所致的肝郁脾虚。当然,他还唠唠叨叨地说了一通,众人能听懂地就是一句话:冯夫人是被欺负得狠了,忍得太久太苦后,撑不住气倒的。()

第127章 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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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该死的理发店把我头剪坏了!大家出点损招,要求破坏性越大越好,动静越小越好,因为是我一个人去。

    B:半夜三更,月黑风高,静静地、轻轻地,一个人吊死在理发店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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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寝房中。

    冯宛现在正是病中,不过她时间紧迫,不想耽误片刻。便这么病者,她把帘帷一拉。便继续翻阅卫子扬的行军账簿。当然,她现在进行的是精细的部分,几乎都是对账和复核调出明细,薄薄的一卷帛书放在被窝里也不碍事。

    便是忙碌着,她也可以听到外面时不时传来的叫嚷声。奈何将军府护卫强悍,大公主和她的人虽然有心闹事,可看着那明晃晃的刀枪,哪里敢强闯?如此闹了大半天,外面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

    一边批阅着,冯宛一边头也不抬地低声问道:去看看,可是退了?

    没有婢女的声音传来,倒是一个有点不耐烦,也有点淡漠的靡哑声音响起,有什么好看的?

    却是卫子扬的声音!

    冯宛大怔,她愣愣地掀开帘帏,对上房中那个端坐在窗前,正专心致意地用小刀雕刻着一个竹简的少年,此刻,他面前的几上,竹简都有一堆。冯宛傻傻地看着他,真不敢相信,自己到了将军府后,竟放松到了这个地步:他来了这么久,自己居然还没有发现!便是一直忙着,那也不应该是借口啊?

    呆了半晌,她呆呆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卫子扬头也不抬,抿着唇回道:早来了。

    冯宛刚刚垂眸,又抬头问道:你现在不忙么?

    忙。卫子扬的声音斩钉截铁,他依然头也不抬地雕着竹简。

    冯宛直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等到他的后话,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话已经说完了。

    又呆了呆,她讷讷说道:其实,你不用陪我的。

    少年不耐烦地蹙了蹙眉,说道:少废话!干你的活!

    哦。冯宛缩了缩头,听话地放下帘帏。

    才放下,她又重新挽起,就着日光看着少年,望着他白玉般的脸上,那眼底的黑圈,她低低问道:既然累了,何不休息几个时辰?

    卫子扬终于停下动作,抬起头来。

    他抬头瞟了她一眼,诧异地问道:你现在愿意让我上你的塌了?

    冯宛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联想,脸腾地涨得通红,人也给噎住。

    卫子扬一见她这神情,便瞟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雕刻着,随着竹屑如飞,他冷漠的声音传来,既然不想,那就闭紧你的嘴!

    这一下,冯宛终于老老实实地拉下帘帏,缩回了帐中。

    就在这时,卫子扬有点郁躁的声音传来,你这丑女人心思特重,总是寻前思后畏畏缩缩,实是让人恼火!这几晚我都想找你,看到你睡熟了,真恨不得把你提起来晃醒,思来想去,反正我也要出征了,便暂且放你一马。哼,丑女人你可要想好了,等我回来时,我要听到你亲口说出的要求!

    要求?

    好好地提什么要求?

    冯宛直是糊涂了,可是糊涂的同时,她不知为什么,脸红红的直涨到了耳朵尖上,心也砰砰地乱跳着,

    房中,刀尖在竹片上划过的滋滋声不时传来,那节奏明快的声音,不知怎么的让冯宛放松下来。

    她慢慢放下竹简,闭着眼睛享受起这份宁静来。

    转眼一天过去了。

    这一天中,卫子扬中途出去了一会,傍晚时又回来了。守在她的房中吃了一顿晚餐后,他开始就着烛光翻阅军情。

    见夜了他还不曾离开,冯宛的心又绞成了一团。可出乎她的意料的是,子时上一刻,卫子扬便令仆人把竹简卷册一包,施施然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第二天转眼就到了。

    下午时,一个尖哨的太监声音传来,陛下听闻冯氏抱恙在身,特派胡太医前来诊治——冯氏,还不速速接旨?

    果然来了,挺快的嘛。

    自外面的婢仆手忙脚乱地应着时,冯宛自顾自的从被窝里拿出一面铜镜,给眼下眉心嘴角熟处,又细细扑上一层青黛,然后。再在脸上仆役淀粉,再拿出两个烫得滚热的鸡蛋夹在双侧腋窝下。

    话说这鸡蛋,她这塌上也摆了不少。却是冷了又热,从一大早开始,便不断保持着这种热度的。

    把东西重新藏回被窝中,她挣扎着坐起,弱而无力的声音低低响起,谢陛下隆恩。有劳胡太医了。

    说罢,她又挣扎了一阵。

    见她半天也没有挣扎出来,那太监朝胡太医瞟了一眼。当下,胡太医躬身入房,口中说道:老夫给夫人看看。

    胡太医一坐下,便透过半开的帘帏,向冯宛打量而来。

    不过,房中光线本来偏暗,冯宛又背着光,他能看到的,只是冯宛苍白的肌肤。隐隐看去,那肌肤还透着一股青暗。

    胡太医收回目光,将手指放在了冯宛的腕脉上。

    这一放,胡太医眉头蹙了蹙。

    他伸手搭上冯宛另一侧腕脉,好一会,才缓缓放下。

    见他站起,冯宛软弱无力地问道:太医,不知妾身这病?刚说到这里,她似是喘不过气来,伸手捂着胸口急促地呼吸起来。

    胡太医摇了摇头,蹙眉叹道:夫人这病,老夫也是无能。。。。。。观夫人的脸色,青而带白,显然是气虚受惊。气虚受惊之脉,本应虚而促,然夫人的脉象,却又是洪而散,重按略虚。。。。。。

    他说到这里便住了嘴,只是不停摇头。

    冯宛自是听明白了,胡太医的意思是说她脉象与面象不合,这表里不和,还真是大亏之象。

    这厢胡太医还在连连摇头,那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不一会,盔甲在身,手中剑还滴着血的卫子扬出现在房门口。

    他的脸色很不好,显然胡太医刚才说的话,已听到了。

    没有想到卫子扬会出现,胡太医先是一怔,转眼看到他手中提着的血淋淋长剑,脸色便是一阵苍白。

    他连忙施了一礼,道:将军,下官告退了。一边说,他一边低着头,脚步不稳地从卫子扬身边走过。

    一走出房门,胡太医便悄悄拭了一把汗,对着那个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的太监说道:走,走吧。

    那太监看到卫子扬这摸样,也有点心虚,当下应道:好,好,走。

    两人上了马车,转眼便驶出了院门。

    他们一走,卫子扬便大步走向床榻。随着他走动,那剑尖上的血,一路滴过来。

    转眼,他站到了床榻前,伸手把帘子一拉,他蹙着眉头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冯宛抬头看向他。

    她似乎没有注意到,卫子扬手中正提着一柄血淋淋的剑,更没有如旁边的婢女们一样,吓得脸白如纸。

    垂下眸,她径自把腋窝的热鸡蛋拿下,又用手帕拭去脸上的残粉,轻轻解释道:儒家经典中,有为医之道。我自幼喜欢读书,这医理脉象,也学得一二。

    她这说的是实话。事实上,中国历史上,很多名医神医,都是由不得志的文人转身而来。不然的话,也不会有什么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说法。

    应该说,中原文化,源于一体,对诸家经典精通的人,学起医来是事半功倍。很多经典中,本身便含有最基本的医理医道。

    卫子扬蹙着眉问道:你是说你装病,骗过了那老太医?

    冯宛点头,抿唇笑道:恩。

    卫子扬点了点头,提着剑转身就走。

    见他二话不睡便要离开,冯宛轻声唤道:将军?

    回答她的,是转眼间越去越远的声音,我很忙,你自己小心。不管发生何事,不可出我这府门。

    明知他听不到了,冯宛还是低低地恩了一声。她垂下双眸,喃喃说道:谢谢。

    胡太医走后不到一个时辰,将军府外又传来了一阵鼓噪声。

    不一会,一个婢女急匆匆走来,她朝着帐中的冯宛一礼,说道:禀夫人,大公主和赵家官人知道夫人病重,前来求见。

    顿了顿,婢女说道:他们是说奉陛下旨意!

    是么?

    冯宛应了一声,轻声说道:扶我起来。

    两个婢女上前,一左一右扶起了冯宛。

    自从昨天冯宛开始装病后,能留在她房间的婢女,全部是卫子扬亲自指派来的。按他的说法是,完全可信之人。

    下了塌后,两婢给冯宛披上了厚厚狐裘,而冯宛,重新给自己的脸上被过妆后,便低着头,缓步走向旁边的偏殿。

    偏殿有点俺,婢女们早就在殿角铺上了塌。冯宛缩在塌上,低声说道:去请大公主和赵大官人。便说,我体弱不胜风寒,只能在这里见贵人了。

    婢女们领命走出。

    不一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还没有靠近,大公主尖厉地声音便扑入冯宛的耳中,大亏?这话谁信啊?前两天还在生龙活虎地到处乱跑,还在皇宫中大放阙词,这么一会就大亏了?

    说到这里,大公主尖笑道:不过本公主还真希望这贱妇是真病重了,看吧,惹了本公主的人,便是老天也要收她!说到这里,她放声大笑起来。

    在这笑声中,一阵凉风嗖嗖而来,却是大公主和赵俊等人撞开了房门,跨步入内。

    他们同时看到了坐在阴暗角落处的冯宛。

    此刻,冯宛的脸背着光,饶是如此,他们还是一眼看得到,包在她身上的,厚厚的狐裘,以及那张白的晃人的脸。

    不知不觉,赵俊也罢,大公主也罢,都凝了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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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在晚上看到了,安心了,谢谢及时更新哈我也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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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免费看,暂时不弃坑。不过话说,怎么能写得这么白呢,也是一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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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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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8章面对

    先是一愣,转眼大公主尖笑起来,“哟,哟,倒真的有点儿像鬼了。”她转向赵俊,嘲讽地说道:‘郎君,你说这贱女人是不是遇到报应了?”

    在这安静的所在,大公主的尖笑声特别刺耳。冯宛听她语气,那是相信自己病了。当下嘴角扯了扯,想道:还真是不聪明,我越是病得重,你岂不是越难对世人解释得清?

    就在州才,胡太医前脚离开,后脚,冯宛便令那几个卫子扬派来的忠仆到外面散布消息了。

    他们散布的消息,也就是陛下派了太医前来诊治,在得到冯夫人的病情与前面所说一致时,怏怏离去。

    同时他们强调了几点,大公主三番四次想闯入卫府问罪,顺便还说出,数月前冯夫人原本怀了孩子,却被大公主一鞭从马车上抽落,从而流了产。

    冯宛令他们传出的,都是事实,而且是在别的地方也可以得到佐证的事实。之所以传出这些,她只是想坐实关于大公主的谣言,让人知道,她冯宛被这个大公主,欺凌到了无路可去的地步。若不是卫将军护着,真不知道死了几回。

    赵俊没有回答大公主,他只是盯着冯宛,目光甚紧。

    大公主也没有心情理会赵俊,她腾腾腾几步便冲到了冯宛面前。眼看她就要靠近冯宛时,几个婢女同时走出,角落里的两个护卫,更是“叮”的一声拔出了长剑!

    这清脆的长鸣声,令得大公主一惊,她回头看了一眼,这才记起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卫府。

    重重一哼,大公主一脚踩在几上,俯身瞪着冯宛叫道:“贱女人,那些话是不是你放出来的?”想到这几天自己走到哪里,哪里都是嘲讽疏远的目光大公主怒火一上,她尖叫道:“本公主知道你不是会承认的!但那就是你!好你个贱妇,那天入宫时侮辱我,这一回到奸夫的府中,又制造谣言诋毁本宫。你可真是恶毒无耻!”

    大公主这样的人,还说别人恶毒无耻?

    冯宛有点好笑,她慢慢地放下暖手的杯子,抬起头来。

    阴暗中的她目光幽幽地盯着大公主,在她叫骂了一阵,终于停下来后,她垂下双眸,声音低弱地说道:“我一妇人,得到陛下的厚爱和卫将军的信任,方才担任幕僚一职。”

    没有想到她会说这个,大公主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她正准备喝骂,看了身侧的仆人一眼,又忍着火气听了下去。

    “如今,卫将军出征在既,我也日夜繁忙着。却不知大公主因何以为,我要在此时此刻对公主发难?辜负陛下的信任,将好不容易得到机会的自身置于困境当中?彻底得罪大公主你?大公主以为,我这样做,可有好处?”

    大公主听着一愣一愣,冯宛的声音一落地,她张嘴便要反驳,倒是她身后的几个宫婢护卫,凝神寻思起来。

    这时,冯宛打断了大公主冲到咽喉里的声音,径自说道:“阿宛倒是以为,还是有那么一些朝不保夕的人,迫不及待地想要败坏公主名声,逼着公主做出妥协的。”

    她说到这里,慢慢拿起放在几上的浆,抿了一口。

    大公主听到这里心中格登一下,一侧的赵俊,也凝起了眉头,脸色有点难看。

    转眼,大公主又尖声叫道:“你这贱妇休要推搪。告诉你,你说的话,本公主一句也不信!”

    她的话音一落,便看到冯宛怜悯地望着自己,因她呆的地方特别阴暗,更显得冯宛那双大眼睛幽幽沉沉,扎眼得紧。

    大公主脸色一青。

    实在太熟悉她了,冯宛见她又要发怒,垂眸敛目,清清冷冷地喝道:“来人!”

    “是!”

    几个握着剑柄的护卫走了上来。

    冯宛轻轻地说道:‘我已无话可说,把大公主请出吧。”

    “是!”几个护卫应了一声,正要上前,气极的大公主尖声喝道:“谁敢?”

    她瞪大一双四白眼扫视着众人,厉声叫道:“本公主奉陛下旨意,前来擒拿冯夫人入宫!来人啊一心给本宫抓了这贱妇!”

    大公主这声厉喝一出,便连卫府的护卫也给震住了。就在众人骇住,神色各异时,病得娇不胜力的冯宛哧地一笑。

    她声音无力,这笑声也不响。可这是什么时候?几乎是笑声一出,众人便同时向她看来。大公主正是瞪大了四白眼。

    垂着眸,冯宛轻轻地说道:“大公主又开玩笑了!陛下何许人也?岂有前脚派太医给妾诊脉,后脚又不顾太医所诊,强行把妾带走的道理?再说,妾身犯了何罪,竟被圣明天子用上“擒拿”两字?光听这两字,便知是公主自己所言。”她乌黑乌黑的眸子看向大公主,温柔地说道:“大公主殿下,你便是贵为公主,假传旨意,也是欺君!殿下还是慎言为是。”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似乎虚不胜力,当下手按着胸口喘息起来。

    陛下冯宛是见过的,那可不是一个昏君。便是自己真正有罪,不到证据确凿,他也不会令人拿着自己一一毕竟卫子扬在那里,他得顾着这个天生将才的面子!

    嗖嗖嗖,所有的目光,又转向了大公主。对上大公主又青又白,气得胸口起伏,却一时语穷的模样,他们马上明白过来。

    当下,众人重新退回原位。

    见到大公主一开口便被冯宛堵住,知道她才能的赵俊明白过来。

    除非大公主运用她的权势强行动粗,否则她根本不是冯宛的对手。

    当下,他走到大公主身后,低声说道:“阿雅,你们先出去,我来跟她说两句。”

    “我不!”大公主反射性地叫了一声,她恨恨回过头来时,对上了身后几个仆人的目光。

    见到他们的神色,这几天在宫中饱受冷落的大公主有点心虚了。她重重一跺脚,腾地冲向外面。

    大公主一走那些婢仆也跟着退下。

    赵俊松了一口气,低头看向冯宛。

    他上前几步,提起袍角,在冯宛的对面榻上坐下。瞬也不瞬地望着她,他低低的,温柔如水地唤道:“宛娘,你,你瘦了很多。”

    他看着冯宛的眉眼又担忧地看着她包得厚厚的身躯,喃喃说道:“在我府中时,你一直不曾病过的。怎地一到卫府就病了?宛娘,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固执,宛娘,

    回我身边吧。”

    听他这语气,冯宛现在之所以得病,实是因为离开了他的缘故?

    冯宛慢慢抬眸。

    对上冯宛乌黑乌黑的眼赵俊的眸中,瞬时流露出了一抹痴迷。他眨也不眨地看着她,不知不觉中声音有点哽,“宛娘,你回来吧。我,我实是不惯。”

    他不惯?

    冯宛怔了怔。

    她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惯。前世她死后,他新娶娇妻也不过一个月,便备受折磨一一这种折磨不是来自身体上,而是来自精神上的。

    他从来没有发现过,没有了冯宛,会如此不顺。

    朝堂上,他虽然位高权重了,可越是站到这个位置,盯着他的人便越是多。时不时的有大臣在朝堂上阴着阳着对付他,便是收个礼,见过什么人,也每每不是他人设下的陷阱,便是他人更有深意的试探。

    而这些没有了冯宛地提点,他应对起来是备感吃力。以前,这府中收受礼物,交际应酬诸事,冯宛自是打点了。便是朝堂上的事,在他一觉醒来时,也会有冯宛书写的应对之策放在几面中。

    可现在,这些都没有了。有的,只是回到府中后,妾室们哭哭啼啼,乞求的泪眼,只是大公主没完没了的要求,和颐指气使!

    然后是冯宛死后满一个月时。陛下震怒后,指着赵俊的鼻子骂他,“怎地变得昏愦了?”

    当时,他对上四周或冷笑可漠视的眼,对上一个个暗中指指点点的同僚,突然觉得世事艰难!

    怎的没有了冯宛,这世事会是如此艰难?

    他回到府中后,把自己锁在书房中,在发了一阵呆后。他摩挲着以前冯宛提点他时留下的笔墨,突然泪流满面。

    那一夜,他在书房中迷糊睡着后,几次梦中惊醒,大声唤着“宛娘”几次,他都伸手想拉住那个越去越远的身影,醒后他还在环目四顾。良久后,他陡然记起,宛娘死了。

    她死了!

    她被他新娶的妻子,那个半夜里也不得安宁,正在打骂着婢女的大公主杀死了!

    那个伴他寒微,与他相携数载,一步一步助他得到富贵的妻子,连半点福也不曾享有,便被害死了。

    他,让她死了!

    双手捂着脸,赵俊悲从中来。他竟是第一次发现,没有了宛娘,原来自己什么也不是!

    没有了宛娘,没有她这些年的细心辅助,没有她平素的里外打点,没有她对他的细心装扮,温柔信任,他不过是当初在云城时,那个平凡得有点猥琐,那个眼高手低的九品小吏,他根本连让大公主倾心的资格也没有!

    说起来,男人的魅力,很多时候来自于成功和自信。有冯宛在时,赵俊一直是自信的。他自认为,自己才华出众,自己与别的权贵不差什么,自己应该青云直上。

    可这一个月里,没有了冯宛的帮手,他干什么都觉得吃力。现在又被陛下责怪,被同僚们轻视,他的背,一下子佝偻起来。那惯常挂在脸上的微笑,那总是温柔小意的话语,那殷勤而细心的举动,一下子没了大半。他变得焦躁而不安,敏感而警惕。因此,大公主陈雅突然发现,自己深爱的赵郎,没有以前那么有吸引力了。

    终于,有一天她竟然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真不知我当初怎么看上你的?”“你看看满朝权贵,你又比得上哪一个?”

    当然,便是面对着冯宛的遗物,赵俊也不会承认自己实是不行。他只是无数次翻出属于她的印记发呆,只是特别特别疲惫,特别特别地茫然。

    见冯宛发怔,赵俊冲动地伸出手覆上了她的手。

    堪堪覆上,冯宛便轻轻地抽回了手。赵俊见她抽离,正要抓住,冯宛淡漠的声音传来,“郎君,这是卫府!”

    卫府?赵俊手一松,他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四周的护卫,以及挂在他们腰间的佩剑,低下了头。

    不一会,他重又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她,赵俊沉声说道:“宛娘,你别再闹了。卫将军马上就要出征了。等他一出征,我会向陛下求情,请他允你搬回赵府。”

    顿了顿,他温柔如水地说道:“我已求过阿雅。她同意了,入门后,她是正妻,你是平妻。”

    说罢,他笑容满面,得意地看着冯宛,赵俊说道:“那卫子扬虽是个将军,可他什么名份也舍不得给你。宛娘,我不嫌弃你在他的府中住过,仍然愿意要你。现在只是让你居于公主之下,你应该高兴的。”

    高兴?冯宛唇角一勾,嘲讽的一笑。想道:大公主同意了我为平妻?她是很同意,很高兴吧?能把我握在手掌心里拿捏,想我生我就生,想我死我就死。现在的她,应该是最期待的事!

    冯宛垂眸,她抿了一口浆,慢条斯理的,清冷地说道:“郎君过虑了。”她抬眸看向赵俊,一字一句说道:“阿宛早就说过的,你与我,缘份已尽。”

    说到这里,她似是极不舒服,捂着脸便是一阵猛咳。一个护卫见状,上前一步喝道:“冯夫人身体不适,赵家郎君,请回吧。”

    他这是宣布,不是提示。也不等赵俊同意,和另外几个护卫同时上前,手按剑鞘,脸带凶色地靠近过来。

    赵俊见状,连忙站了起来。见他们脚步不停,半点情理不通,他紫涨着脸向后退去。

    见到赵俊退出,大公主叫道:“就出来了?”才说到这里,那几个把赵俊赶出去的护卫,“砰”的一声合上了大门,冷着脸对着大公主和赵俊说道:“冯夫人病重,不能待客过久。几位请回吧。”

    竟是赶客出门。

    大公主一愣,尖叫着跳了起来,“你们好大的胆子!”

    她地喝叫声虽响,可那几个护卫哪里会理会?他们嗖地一声抽出佩剑,气势汹汹地挡在了大门之前。

    大公主一见到刀剑寒光,便心虚了。她尖着嗓子里面的冯宛叫道:“贱妇,早晚有一天你会落在本公主手上的!”

    丢出这句话后,她朝赵俊一横眼,喝叫道:“愣着做什么?走啊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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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俊悲从中来。他竟是第一次发现,没有了宛娘,原来自己什么也不是!

    没有了宛娘,没有她这些年的细心辅助,没有她平素的里外打点,没有她对他的细心装扮,温柔信任,他不过是当初在云城时,那个平凡得有点猥琐,那个眼高手低的九品小吏,他根本连让大公主倾心的资格也没有!

    召唤:不要无限循环南宫以彧xoy123Q20061990510bigpig55555幸福蛋炒饭浅伏依依紫域幽篁风离草夜雨清幽小轩窗anzhixi2007107964744950600430菊花枸杞白糖软红十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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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4545/ 第一时间欣赏卿本风流最新章节! 作者:林家成所写的《卿本风流》为转载作品,卿本风流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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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风流介绍:

她助他得到富贵,却在他权势滔天时,被活活逼死。
重生回到当初,她将步步为营,借那倾城男子之势,为自己谋一个富贵悠闲。
————淡淡一笑闲袖手,转眼翻覆世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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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朝凤华的作者孤钵携新书《保护皇上》卷土重来,书页下面有直通车,大伙去看看吧。
卿本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卿本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卿本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