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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秋卿     幸天下txt下载     幸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一四章 无甚波澜

    李玑韶握着布苏麻尔的手,感受到那双手正在慢慢变凉。

    “府医!府医!”李玑韶搂着布苏麻尔,大声叫道,当府医应声后,他忙道,“快点,本王命令你救她,将她救活!”

    府医也很想将布苏麻尔救活,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事,他擦着额头上的薄汗,弓着身说道:“禀殿下,夫人她,她已经没呼吸了。”

    说完这话后,府医就像是全身的力都被抽走一般,不过整个人却也轻松不少。

    “谁允许你乱说的!你这庸医!”李玑韶双目刺红,对着府医大声吼道,“倘若救不活,你,还有你们就给她陪葬!”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得跪伏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其中府医最是为难了。

    现在才赶到的谋士汪隔得老远便听见李玑韶迁怒的声音,到了屋内后更是瞧见狼藉一片,所有人都跪伏在地上,他轻声唤了一声“殿下”,想让李玑韶将冲动收些回去。

    眼瞧着李玑韶的情绪被压了一些下去后,府医突然战战兢兢来了一句:“殿下,人死不能复生啊殿下。”

    李玑韶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一点情绪又迸发出来,谋士汪瞧着李玑韶的脸色,心中暗叫不好!

    画蛇添足,盖是这般。

    “请殿下节哀。”谋士汪迅速跪下,然后说道。

    既然压不下去,那就让李玑韶好好额发一次火。

    谋士汪起了一个头,不少奴仆也跟着念:“请殿下节哀。”

    “请殿下节哀。”说的人越来越多。

    受了刺激的李玑韶呗众人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布苏麻尔的死亡,他终是受不了,厉声叫道:“滚!滚!滚!”

    得了信的众人如得了赦免一般,全部都利索的爬起来,迅速从房间内退出去。

    屋外,虽然已是春天,但卫疆的天却并不温柔,寒意依旧料峭,可屋外候着的人不见丝毫抱怨或是懒散。奴仆跪伏,有些身份的人则都候在旁侧,大家都等待着韶王出来。

    那些经历了两个公子殿下的将军们站在外,瞧着这颇为壮丽的将军府,心中暗想,难不成真如那些传言一般?这将军府克女子?

    可惜没有人能回答。

    夜里,寒风凛冽,除了风声便不再有其他声音传出,将军府韶王夫人院子前如此多人,却没有任何的生息,仿佛时刻在此停止。

    直直过了一夜,屋子的门才被打开。

    一直候在外的将军们瞧着李玑韶的模样,仿佛苍老了好十几岁的样子。

    众人得了李玑韶的示意后,有条不紊的操办着韶王夫人的后事。

    布苏麻尔病逝的消息被快马加鞭传回天都城,在天都城这边刚收到消息时,李玑韶已经将人马仪仗都备好,只等国君那边下旨回都。

    水听风二楼隔间,李玑珏正站在窗前向外望去,一匹快马从水听风下快速驶过,马蹄带起不少的尘土,马上的人说着“卫疆急报”,不少百姓也都给快马让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来。

    他一直看着卫疆快马消失在视线中后才将窗子落下,转身坐在桌案上首。

    “瞧瞧,这七弟的消息灵通,动作也够快,就连自己的夫人也可以舍弃掉。”李玑珏在卫疆快马到达天都城前一两日便知道了布苏麻尔病逝的消息。

    端坐在李玑珏身旁的薛海听着李玑珏的话,评价道:“公子手段太过了。”明显就对李玑韶为了在此间回都的不择手段而感到不满。

    “江山与美人,七弟选择了江山,自然是不会心软的。”李玑珏倒是对李玑韶的手段无甚感觉。

    薛海听着李玑珏的话,皱着眉,自己心中不甚赞同,但却也不得不承认,李玑珏说的有几分道理的。

    李玑珏知道薛海的性子,他永远知道该说什么又不该说什么,就算他自己不赞同也不会同戈聪蒋二爷一般硬劝着他人去按着他们的规矩来。

    薛海沉默着,李玑珏端起一杯茶而后对着薛海吩咐道:“现下时刻非常,容不得出什么乱子,所以吩咐下面的人都小心着,李玑韶来者不善,小心他在暗地里使些小动作让人着了道。”

    李玑珏语气颇为严肃,向来正直的薛海对李玑珏这般严肃的模样不是太理解,也不理解为何自家殿下会评价公子韶会“暗地里使小动作”?在薛海看来,一国公子怎会这般小气?

    虽然心中疑惑,但殿下吩咐,薛海自然是应下。

    见薛海应下了,李玑珏也放下一半的心,他对薛海办事的能力还是很相信的。

    心中计算着时间,卫疆快马从水听风前路过后有半个时辰了,李玑珏方才施施然起身同薛海道:“先生再多坐一会儿,孤先告辞了。”

    “殿下慢走。”薛海忙起身相送。

    就在卫疆快马带来卫疆消息的半天时间里,整个天都城都知道了韶王夫人病逝的消息。

    身为英王的李玑衡自然也遭到了国君的召见。

    他坐在马车中闭目想着。

    狼子野心,心狠手辣,这些词用在李玑韶身上还真的是恰当极了。

    他与李玑珏都认为着,布苏麻尔的死便是李玑韶的手笔,他们从不认为布苏麻尔会是简简单单的病死。

    入了宫后,李玑衡正巧碰上同样刚入宫的李玑珏,两人相携一同想着国君书房走去。

    “七弟与七弟妹刚成亲,这七弟妹便没了,真真是让人觉得悲伤。”李玑珏轻叹气道。

    李玑衡自然是附和着,语气带着几分感慨道:“是啊,七弟妹如此一妙人,说没了便没了。”

    说完,李玑珏尚还未开口接话,李玑衡接着道:“当初两人离开天都城时,七弟像是要将七弟妹给宠到天上去了,现在他怕是伤心极了。”

    “可不是呢。”李玑珏应道。

    两人都是心知肚明的聪明人,说的话中暗暗藏了嘲讽,各自也都听出了那么几分意思。

    “就是七弟妹刚嫁过来,又是可楼族最受宠的公主,可楼那边似乎不好交代。”相对于布苏麻尔的死,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这件事会对朝堂有什么影响。

第一一五章 成王,败寇

    其实对可楼的交代,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须知熙提可是比可楼要强大不少的大国,多送些礼,许诺些条件,这事便可以一笔勾销。

    很明显那话只是李玑珏随口一提,李玑衡也不准备作答。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两人走到了李云势的书房前。

    将衣袖冠都整理妥当后,两人才一前一后地进了书房。

    李云势捏着眉心,从面色可以看出几分憔悴。

    这般瞧着李玑珏倒是对父君身体不适的消息深信不疑。

    李云势将儿子叫来也就是说一下布苏麻尔后事的安排,询问了近日差事的一些事宜后便让两人都回了。

    李玑珏与李玑衡都能看出父君才说了几句话便有几分力不从心。

    两人不敢过多打扰,当李云势让他们都退下时,两人也都迅退走。

    李玑珏要回东宫,所以同李玑衡没走多久便分开了。

    李玑衡刚出宫,就正好遇上了太子夫人回宫的马车。

    太子夫人病了许久了,需得每月去神庙中静养数日,这在天都城并不是什么秘密。

    从去年太子夫人在本象神庙中小住一段时日后,太子夫人便不断的在神庙中小住,就连东宫后院的相关事宜也都是让侧夫人刘氏把持着。外面盛传着,太子夫人怕是失宠了,恐怕再过上几个月就要将夫人的位置让侧夫人刘氏了。

    不过这都快到一年了也没见太子夫人的地位动摇过,太子夫人所出的长孙胥伍也深得太子宠爱,那些子传言也就不攻自破。

    随着太子夫人出东宫的时日频繁,人们也渐渐接受太子夫人是去外养病了。

    太子夫人的马车停在正在宫门等着马车的李玑衡身旁,正等待着宫城守卫一一盘查,太子夫人撩起窗幕,正好对上马车下的李玑衡,她道:“三弟要回府了?”

    李玑衡抬头看了一眼太子夫人后又低头,回道:“是的,大嫂。再过几日便是要让大嫂操劳了。”

    太子夫人脸色虽有些苍白但瞧着倒是很精神的。李玑衡心中明白她这次回来,肯定是太子为了布苏麻尔的事而特地叫回来的。

    “参见英王殿下。”李玑衡说完后,双蔷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

    “原来侧夫人也在。”李玑衡依旧低着头,不看太子的女眷。

    双蔷瞧着李玑衡低着头,心下有了几分低落,但又很快将心收拾好。

    “太子让刘氏接我回宫。”太子夫人笑着道。

    多说这么一句话自然是因为太子让掌管后宅的刘氏接她归来,显示出了对她的敬重,也是在告诉众人她可并没有如他们所想不受宠。

    李玑衡也说着太子夫人的话道:“太子同大嫂的感情真好。”

    这话说完,太子夫人脸色如常,甚至还露出了几分笑意。

    正好李玑衡的马车也来了,本就无甚好聊,他便踏上马车,站在马车上同太子夫人与侧夫人道了声“告辞”。

    马车一直驶入英王府,李玑衡回府后什么都不理,一头便扎进书房中闭门不出。

    “鬼五。”李玑衡坐在书案前,瞧着案前的书,唤了一声。

    黑衣鬼五立刻出现在李玑衡书案前,单膝跪着。

    “给曾义几飞鸽传书,让他想办法拖慢李玑韶回都的度。”李玑衡吩咐道。

    鬼五心中疑惑,曾大人并不会随同仪仗队一起回都,所以拖慢韶王归都度的不应该让百鬼夜行来做吗?

    虽然他心中有疑惑,也只是一闪而过,嘴上倒是很快便应下。

    “着人盯着李玑韶每日都到哪儿了,每日都要及时向我禀报。”李玑衡看着书,眼却在眼眶中转了一圈。

    “诺。”鬼五应道。

    整个熙提,这样的平静持续了七日,而李玑韶的队伍也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鬼五如往常一般同李玑衡汇报李玑韶的进程。

    这日李玑衡倒是与往常不同,往常他听了鬼五汇报后只会“恩”一声后便让鬼五退下,可今日,他听完鬼五汇报后闷声不言。

    李玑衡沉思良久后方才对鬼五道:“同伏衍联系,告诉他可以开始了。”

    “诺。”鬼五应道。

    “伏衍那边回了消息后便通知鬼十三,让他行动。”

    夜里,李玑珏终于收到属下们汇报,那个被父君召见过的大臣想通了,准备开口了。

    李玑珏忐忑了良久,硬是坐在灯下,等待着属下将得到的消息传过来。

    他从未觉得时辰可以过得这么慢。

    一个时辰后,他终于收到了困扰了自己近乎一个月的消息。

    当他看完这消息时,他整个人都笑了,笑得泪水都涌了上来,控制不住的情绪让他将手中的宣纸捻成碎片。

    父君他现了!李玑珏眼中凶光迸出,他在谋父君,而父君也在谋他!

    真是可笑!

    “来人!去查,查父君的病是不是真的!”李玑珏癫狂中又带着几分冷静。

    若不是现在是夜里,宫门早已关闭,他早就将薛海给请进宫了。

    李玑珏觉得自己脑袋十分的混乱,虽然已经很晚了但却没有一丝的睡意,可也看不下任何的东西。

    他这般瞧着烛光呆一直坐到了天明。

    天蒙蒙亮时,他抬眼朝外望,光将天空的黑暗驱散,带着温暖射入屋内,可李玑珏却觉得犹如冰窖。

    “殿下。”有贴身侍卫表情凝重的进入屋内,单膝跪在李玑珏身前,道,“已经查明,国君身体很好并没有患病。”

    李玑珏动了动眼,声音清冷道:“知道了。”

    “大事不好了!”原本只有两人的屋内突然出现第三个人,那人穿着黑衣,脸也只露一半,跪伏在李玑珏身前,喘着粗气,而后道,“殿下,有人闯进了‘隐秘’将士兵们都捅出来了!”

    在这个时刻“隐秘”竟然被捅出来了!李玑珏猛地站起来,睡眠不足的他眼前一阵黑,头也一阵阵头痛,不过一会儿后又好了过来。

    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李玑珏想着这两日收到的消息,这分明就是在逼迫他造反!

    李玑珏大笑,谁在暗处操控这一切已经没有任何知道的必要了,他只明白他如今已是不得不反!

    笑过后,李玑珏很快冷静下来,下达命令道:“出宫,领兵造反!”

    说完,李玑珏又吩咐着自己的贴身侍卫道:“你即刻将胥伍送出宫外藏起来!”

    “殿下!?”贴身侍卫猛地抬头看着李玑珏,但对上的便是李玑珏严肃的眼神,他知道主子心意已决,容不得任何人反对,他也只能应下。

    李玑珏知道这次造反很有可能不会成功,但是他也要放手一搏。

    成王,败寇。

第一一六章 乱了

    “告诉舅舅,让他准备着,将宫门闭了,不能进也不能出,任何人都不能接近国君。还有,让他千万别被国君给控制住了,能策反多少人便策反多少人。”

    “让母亲将宫妃和公子都召聚到一起,锁在一个宫殿中控制住了。”

    “朝中各臣也一样,尽量都控制住了。将暗卫派去,父君召见过的大臣能杀几个便杀几个,动作要快。”

    “至于李玑衡与李玑璇,先遣一部分的兵力攻伐两府,如果攻不行,便包围住,软磨,势必要将两府都牵制住了。”

    “至于其他大军,等着孤前去,亲自点兵,而后攻入天都!”

    李玑珏在养兵时便已经在脑海中演化过领兵反时该如何做,所以现在下达的命令也十分迅有条理。

    下达完命令后,李玑珏从屋子走出,太子夫人正十分焦急的站在屋外,见着李玑珏出来了,跑到他身边焦急问道:“殿下,有人将胥伍带走了!”

    李玑珏轻拍太子夫人的后背,冷静道:“是孤下的命令。事情败露了,你收拾下,去宫中帮助母亲。”

    “殿下……”太子夫人愣住了,她从没想过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不过反应过来后,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应道,“诺。”

    “那刘氏手中还握着殿下给的对牌。”太子夫人带着几分迟凝,虽然她回来后将权利收回,但刘氏手中握着对牌便也是握着部分权利,便能与之对抗。

    太子夫人提起了刘氏,李玑珏眼中起了一丝厉色,而后道:“不过是枚棋子,孤拨你些许侍卫,你想如何便如何。”

    “诺。”太子夫人忙应下。

    同时,尚在途中的李玑韶也在今日得到李玑衡暗地动作频繁的消息,他知道他回天都城的度要再快些了。

    李玑韶不能让李玑衡阻碍自己,他得给李玑衡找点事做。

    这般想着,李玑韶招来贴身侍卫,然后道:“将卫国的那个消息递给李玑衡。”

    “诺。”贴身侍卫自然是知道李玑韶指的是哪件事。

    “要快!”李玑韶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天都城中,私兵被捅出后,李玑珏也在最快时间内到达城郊,将兵力整合。

    既然父君早就知道他藏有私兵的消息,他很有可能已经失去了出奇制胜的可能。

    “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薛海刚被请来,掀开帐篷的幕布,焦急问道。

    “薛先生还不知?”李玑珏反问道。

    薛海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外面那么多的士兵,整装待的模样,他自然是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他还是想再问一下。

    “殿下,您糊涂呀!”薛海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这般的话。

    李玑珏仿佛没听到一般,对着薛海问道:“薛先生,你准备作何选择?”

    被问及的薛海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他万分的不赞同李玑珏这般的做法,但是李玑珏与他又有知遇之恩,他本是就为李玑珏的谋士,出了这事,他自然是难辞其咎。

    瞧着薛海为难的脸色,李玑珏便知薛海心中是不愿的,他声音淡淡的对着薛海道:“既然如此,那就还请薛先生在帐中歇息罢。”

    说完,帐篷外几个奴仆进来,将薛海恭恭敬敬的请了出去,李玑珏在后吩咐道:“你们好生照料着薛先生。”说完他又对薛海道,“也请先生再好生想想。”

    “殿下,薛海不愿从我们,杀了便是,若是留着,以他的性子保不准会坏事。”候在李玑珏身侧的第二谋士轻声说道。

    李玑珏眼扫过说话的谋士,说道:“若是你有薛海之智,照你这般说的做也是无妨。”

    听到主子暗讽,那谋士只是哂哂一笑。

    “传令下去,在黄昏前点兵并将所有全部事宜都调度好,而后要在夜里将所有兵力整合完毕并进入城内!”李玑珏声音沉稳,下达着最终的命令。

    天都城外聚集着大量士兵,这消息在瞬间传遍了整个天都城,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有人起兵造反了。

    接着便是不少士兵进入一些大臣的府中,特别是被国君今日召见过的大臣,人们都能听见那些府中传出的凄厉的叫喊声。

    街上人们在混乱中前行,原本繁华非常的天都城中现在混乱不堪一片狼藉。

    李玑珏身边的贴身侍卫将李胥伍抱在怀中,小心护着,不让他去瞧那些混乱。

    李胥伍也很乖的趴在侍卫怀中,一动不动的。

    混乱中有人袭向侍卫,侍卫不得不抽出一只手来对抗袭来的人。

    “小殿下抱紧属下了。”贴身侍卫在李胥伍耳边轻声说道。

    李胥伍听话的用手臂圈紧侍卫的脖子。

    那些袭来的人明显是有备而来的,不光人数众多还招招毙命,这是想让他们的命!

    贴身侍卫有些后悔,没有多带些人,这样下去,他们这边迟早是撑不住的。

    侍卫瞧了眼怀中将脑袋埋在他怀中的李胥伍,心想着如何才能将他护好。

    又是一剑划过,侍卫的手臂又添上了一道伤痕。

    他定神,正好看见路上一个小孩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他心中有计,便开始向着人群多的地方跑去。

    被他引去的刺客也进入人群中,没有任何的留手,凡是挡住他们路的人全部被他们毙命。

    贴身侍卫快跑到那个小孩子身边,他将李胥伍身上的外袍脱下,套在小孩子身上,他在李胥伍耳边道:“小殿下快去郊外,有人等着。”

    说完,他将李胥伍向外推,推到人群中,顺势将地上的小孩子抱起,向着反方向跑。

    被推出去的李胥伍朦胧着眼,在人群中穿梭着,他不明白为何一觉睡起来一切都变了。

    他小小的身板,不断的被人踢到,摔在地上,要不是他反应快,有好几次都快人踩死。

    “等等,那个不是小胥伍吗?”李胥伍抹掉脸上的泪,正是绝望的时候,他听见有个女人的声音。

    他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正好看见英王夫人一身蓝衣站在混乱的人群中,身旁的护卫将人护着。

    “你们将长孙接过来。”宁鸢皱着眉对身边的人道。

第一一七章 对峙(两章合一)

    护住宁鸢的侍卫分了好几个,向着李胥伍的方向走去,李胥伍记得父王身边的贴身侍卫所说的话,他想跑,但是却已经跑不动了。

    带着几分抗拒,他被那些侍卫护着来到宁鸢的身边。

    “小胥伍为何在这儿?”宁鸢蹲下,用帕子将李胥伍脸上的尘土擦尽,语气轻柔。

    轻柔又带着暖意的话,让李胥伍瞬间没了抵触,抱着宁鸢便大哭起来。到底他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在经历了刚刚那些事后,已经被吓到了,好不容易遇到了认识的大人,他心中的情绪也有了泄。

    宁鸢被李胥伍抱着她大哭的举动给弄的一时无措,好在也是带过孩子的人了,她搂住李胥伍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他的后背,轻声道:“胥伍乖,不怕了,不怕了。”

    街上的混乱依旧,伺候在宁鸢身边的奴仆忍不住道:“夫人,咱们还是快些回府吧,小公子还在府中等着呢。”

    宁鸢低头看着李胥伍的小脑袋,这一刻她无比庆幸自己是学过武的,就算抱着七八岁的李胥伍也不觉得有什么累的。

    伺候的人见宁鸢将李胥伍抱起,神色紧张,冲宁鸢道:“夫人还是将长孙给小的们抱着吧。”

    “无妨。”宁鸢一双严厉的眼瞧了一圈,左手托着李胥伍的小脑袋,沉稳说道,“回府。”

    一行人回到府中时,哭过后的李胥伍沉沉的在宁鸢怀中睡了过去,两眼红红的,睡梦中不安的皱眉。

    宁鸢将李胥伍安置妥当后,让人将小阿好抱来,同李胥伍一道待着方便照应,而后又召来管家问话。

    天都城中生如此大的事,宁鸢着实是坐立不安,管家刚一踏进房间,宁鸢便急急问道:“可知殿下什么时候回府?”

    管家摇头,神色瞧着也不太好,他道:“禀夫人,殿下刚刚传来消息说太子殿下领兵造反了,怕是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

    听了管家的话,宁鸢的心下沉,最近爷的动作频繁也没避讳着她,其中事情她也是知道一二的,不过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宁鸢只是充愣了一会儿便就回过神来,问道:“府中卫兵几何?”

    “三百不到。”管家回道,“不过殿下留了些跟着上过战场的老兵在府中。”

    “快,快将他们召集起来!”知道府中还有兵力可以护着周全,宁鸢的心也放下一半。

    不过管家尚还未去执行宁鸢的命令,便又有奴仆慌慌张张的进来禀报。

    “禀夫人,外面来了一群士兵将全府围住了。”

    听到这消息,宁鸢便知道祸事来了。

    “快!一定要挡住他们,别让他们闯进来!”宁鸢急促的说道,整个人不断在屋内来回走动。

    直到前面有人禀报,抵挡住了府外士兵的进攻后,她才松了口气,坐下来,抖着手为自己斟上一杯茶水。

    若是她孤身一人,她倒是不怕的,只是她现在需护着的是整个英王府,她背后还有宁家!

    刚喝下一口水,宁鸢依旧心神不宁,大呼道:“来人!”

    一直候在屋外的奴仆连忙小跑而入,跪在宁鸢身前。

    “可知现下宁府怎样了?”宁鸢稳住声音不颤抖,问道。

    “禀夫人,还不知道。”奴仆生怕这样的答案会让宁鸢怒。

    “也是。”宁鸢回过神喃喃道,“现下英王府被人包围了,出不去也进不来,没有消息怕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奴仆一直跪伏在地上等待着宁鸢的命令。

    过了好一会儿,宁鸢手指顶在太阳穴上,问道:“小阿好与长孙可醒了?”

    “算了,我自己去瞧瞧罢。”说完宁鸢摆手,撑着桌案起身,便向外走。

    跪伏在地的奴仆待宁鸢走过后,便惶诚惶恐地从地上爬起来,跟在宁鸢身后。

    当宁鸢到达小阿好院子时,李胥伍已经被外面的吵闹声给吵醒了,他转头正好对上小阿好湿漉漉的大眼睛,带着好奇与笑意,亮晶晶的似乎装满了整片天空一般。

    小阿好现李胥伍睁开了眼,小手直接糊上去,搭在李胥伍的脸上,嘴中还呼呼说道:“抱,抱。”

    李胥伍被软绵绵的小阿好看得一阵心软,当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圈住胖嘟嘟的小阿好。

    “参见夫人。”

    “小阿好与长孙可醒了?”

    屋外传来宁鸢的声音,李胥伍抱着小阿好就像是做坏事马上要被大人现一般,一时无措。

    但他看见宁鸢在婆子的簇拥下走进来,心下又平静下来,他并没有坏事,何须心虚。

    宁鸢一进来便是瞧见李胥伍正抱着小阿好,一脸无措,小阿好一脸喜欢的望着李胥伍,两人相处得十分融洽的模样,将宁鸢不安的心稍微有了些安抚。

    “三姑母。”李胥伍将小阿好放在一旁,想起身对宁鸢行礼,却被放在身侧的小阿好给拉住。

    宁鸢看着小阿好一直向着李胥伍的大腿上趴,眨巴着眼似乎不解为何李胥伍会把他放下来,被放下后,他又接着向上趴,仿佛认为这是哥哥在同他做游戏。

    宁鸢带笑的对李胥伍道:“好了,小胥伍不用多礼。”

    李胥伍抿嘴,低头看向还在向自己大腿上爬的小阿好,小阿好见哥哥正低头看着自己,他也对着李胥伍痴痴笑起来。

    “抱,抱。”小阿好张开手臂,想让李胥伍抱住自己。

    “看来小阿好挺喜欢胥伍这个哥哥。”宁鸢半点不提李胥伍为何会在宫外的问题,反而说道,“瞧着小阿好喜欢这个哥哥便是让我舒心不少。”

    说着,宁鸢将头转向李胥伍,表情严肃的看着李胥伍然后道:“现下整个天都城都十分乱,小胥伍便安心待在这儿,等一切结束后三姑母便将你送回宫。”

    李胥伍记着有人在城郊等着自己,但是他也知道凭着他自己的力量时到不了那里的,而且在他醒来时他曾听说英王府被一群士兵围着。

    宁鸢见李胥伍低头不言,将手搭在他的小脑袋上柔声说道:“所以小胥伍在这段时间里就好好帮三姑母看着小阿好,可好?”

    听到这话,李胥伍抬眼看了宁鸢然后又低头瞧着小阿好,脆生生的应道:“我会护着小阿好的。”

    宁鸢满是欣慰,在房内陪着两个小朋友又玩耍了一会儿后,又有奴仆附在宁鸢耳边道:“外面士兵又攻府了。”

    一时失态的宁鸢将手中的木质小玩具都给捏断了,将李胥伍吓了一跳。

    宁鸢勉强对着李胥伍与小阿好笑道:“三姑母有些事,小胥伍便在这儿玩着。小阿好一定要听着胥伍哥哥的话,可知道?”

    见两个孩子都应下后,宁鸢心事重重的转身出门。

    出了房门,见奴仆将门合上后,宁鸢才一脸严肃的对小阿好的奶娘道:“你盯紧点,莫让两个小公子出事儿了,也莫让两个小公子起了矛盾。”

    宁鸢还是相信李胥伍并没有同他父亲一样心术不正,也不认为他会对小阿好做些什么的,况且爷也一直对着李胥伍宠爱有加,她只希望她将小阿好托付给李胥伍的决定没错。

    不过现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宁鸢深吸一口气后,脚步沉稳的向着外走去。

    城郊尘土飞扬,数万的士兵都聚集在空地上,仿佛出鞘的利剑,等着它的主人握住它,剑之所指,皆为所伐。

    李玑珏正在等一个消息,只等这消息收到,他便挥剑出。

    可惜这消息一直没来,李玑珏整个人带着焦躁,在帐篷中来回不断的走来走去。

    “殿下,一切都准备妥当了,随时可以出,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出?”将领在李玑珏耳边轻声提醒着李玑珏。

    “再等一下。”李玑珏竟然做出脚不断轻点地的举动。

    将领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候在李玑珏身侧的谋士暗暗示意,不再说话催促。

    李玑珏又在帐篷中转悠了好几圈,终于等来了想见的人,可却没等到想要的消息。

    “殿下,属下该死,未能完成任务,请殿下责罚!”来人一进帐篷便跪下,低头,不去瞧李玑珏的脸。

    李玑珏站定,手握住桌案上的油灯,然后便是将灯狠狠扫在跪在地上的人的身上,狠狠问道:“到底是怎回事?”

    “属下并没有等到小公子,也没有看见长侍卫。然后派人去寻,现了长侍卫的尸体,还有个套着小公子衣服的小孩子的尸体,并没有现小公子的身影。”那人整个人都伏在了地上。

    “可恶!”李玑珏咬牙切齿,但也明白现在不是脾气的时候,从牙缝中好不容易出吐出几句话来,“找,只要有任何线索全部都不能放掉!”

    吩咐完这些后,李玑珏决定不去想这件事,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了,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完成。

    “昭告所有士兵,准备攻伐!”

    李玑珏说完这话后,跟随在他身后的人都格外的亢奋,眼中都亮闪闪的。

    两三万的士兵开始向着天都城进,尘土飞扬,万千脚步踏在地面的声响震耳聩。

    这个声音,守在天都城上的人都明白城外的攻伐马上就要开始了。

    现在天都城一团糟,皇宫中更加的乱,所以能抽出来守卫天都城的人马并没有多少,至少没有城外攻伐的人多,守在城中的人都很忐忑,不知道他们能守卫这城门多久。

    李玑珏骑马身披深灰盔甲,头戴红缨头盔,别在腰间的剑被他紧握在手,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将剑拔出,刺向敌人。

    当他已经看见天都城高大的城墙时,有匹快马奔到他的身边,马上的人附在李玑珏身边说道:“刺客是英王那边的人。”

    李玑珏抬头,看向天都城门上的女墙上,他能看见城门上女墙后,有个身份显赫的人站在上面,他身边的人都包围着他,护着他。

    那人似乎感受到李玑珏的目光,他低头,李玑珏知道那人正在看自己,远远相隔的对视。

    他知道,女墙上的人便是李玑衡,虽然瞧不清那人的样子,可他就是知道。

    看着女墙上的身影,李玑珏对身旁的人下领命令道:“英王府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说着,他眯着眼,眼中带着危险的光,嘴角带着笑意,就算是他即将粉身碎骨,也要拖下一个垫背的!

    站在城门上的李玑衡瞧着城外两三万的士兵,就光看气势,他们这边就已经输了大半。

    “英王殿下,现下我们该怎么办?”守城的卫尉伴在李玑衡身侧,神色中藏着忧色,向李玑衡询问道。

    李玑衡看着下面乌压压的一片,觉得他可能还是估错了一些东西,现在他只盼着父君那边没出什么岔子。

    他皱着眉,声音在风中有些断断续续的:“我们这边有多少人?”

    “一万不到。”卫尉很快便回答出来这个问题。

    “一万不到?”李玑衡听见卫尉的话后喃喃的又重复了一遍。

    虽然宫中和天都城中抽调了不少城卫走了,但是为什么只剩这么少了?

    “萧太尉与萧卫尉呢?”李玑衡问道,似乎从暴乱开始时便没瞧见这两人的踪迹,他们可是天都城中手中所握兵力最多的两个人。

    守城卫尉抹掉额上的薄汗,带着结巴道:“小人不知,一直都没瞧见萧大人与小萧大人,也未曾接到过两位大人的传话。”

    李玑衡确定,父君应是有所安排的,可是父君的安排却并未告诉他,怕是父君对他也存着防备。

    思索片刻后,李玑衡道:“若是能守住便守着,挡不住的话,就算了,尽力而为。”反正他是没瞧出守城这边的胜算。

    “若真的要弃城门的话,你们最好将人都分散了,尽量保护着城中百姓,莫因为你们的弃城致使城中百姓遭殃。”李玑衡又接着道,不过想来,李玑珏是瞄着那个位置的,所以不会对城中人下什么杀手。

    “诺。”城中将士听命。

    李玑衡最后瞧了一眼城门下的叛军,转身不带任何犹豫地走下城门。

第一一八章 德行

    天都城的城门在午夜时终是抵不过外面数万叛军的攻击,燃烧着的木梯灼噬着青灰城墙,巨大的城门在撞锤不断的打击下剧烈颤抖着出呜咽声。

    当城门被从外轰开时,出巨大的声响,和着叛军的高呼,传入天都城中每个人的耳中。

    早在前几日李玑韶专门透露给李玑衡的消息也如他所愿,传入李玑衡耳中。

    当时李玑衡尚与一干幸免于难的大臣聚集在某个民宅中商议局势与后面的展,消息被他听入耳中时他整个人如被雷劈中一般。

    远在卫国的六娘竟然怀孕了!

    “英王殿下这是……”

    李玑衡的反应太过剧烈,所有的大臣都看向他,说来也巧,此时一声轰隆巨响还有人们高呼的叫喊声不断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所有人也如同李玑衡一般,脸色骤变,如被雷劈。

    天都城被破了!每个人的心头都浮现出这句话来。

    那些大臣似乎都明白了英王殿下脸色骤变的原因了。

    “殿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有大臣问道。

    但李玑衡依旧无法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开来,一个人一言不的便向外走。

    门外披着一张清秀脸的伏衍正候着,见李玑衡失魂落魄的走出来,并慢慢向着宅子外走,他挑眉问着李玑衡的贴身侍卫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侍卫看了眼伏衍,心知现在也只有伏衍能压住殿下了,遂说道:“卫国传消息来了。”

    听到这个,伏衍便知,坏大事了。

    卫国的消息能让李玑衡如此反应的也就只有萧如城怀孕的消息了。

    这消息伏衍在半个月前便已知晓,只是想着关键时刻便瞒了下来,更是禁了李玑衡卫国那边的消息源,没想到这关键时刻还是出岔子了。

    不用想,这定有李玑韶的手笔。

    伏衍看着李玑衡这幅模样真是气打一处来,怒意上涌,拽着李玑衡的衣服,直将他拽到院中水缸前,一瓢水直接泼到李玑衡的脸上,而后质问道:“公子这时候以这个样子出去,是想将大家都暴露给太子殿下瞧吗?”

    “公子,这点挫折就将您败成这样。”这话说完,伏衍俯身贴在李玑衡耳边道,“你这样怎么能成为熙提国君,怎么能强过卫国国君,这样的你,怪不得萧六娘会背叛你。”

    背叛一词一出,李玑衡整个人眼都是赤红色的,声音不大但却有种声嘶力竭的感觉,他喊道:“不会的!六娘不会背叛我!她会等我的!”

    “等你?等你被太子杀掉的消息吗?”伏衍语气带着嘲讽说道。

    “不!并不是这样!”李玑衡的情绪似乎越来越不对劲。

    伏衍瞧着激将法似乎不管用,只得用武力来强行让李玑衡安静下来,他一记手刀便将本就精疲力尽的李玑衡给劈晕过去。

    贴身侍卫在一旁瞧着,面上不显任何情绪,但心中却已是目瞪口呆。

    “幸而有先生在。”贴身侍卫见主子被劈晕,忙跑过去扶住主子。

    伏衍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道:“这战事不会拖很久,明日一早应该便会有变化。所以待得明日一早,你便让公子进宫,懂否?”

    “懂。”贴身侍卫忙点头应道,而后他又将头转向缩在屋里当乌龟的大臣身上,问道,“那那些大人呢?”

    “管他们做甚!”伏衍对那些人倒是不屑一顾,“到时候只有公子一个殿下候选,除了公子他们没得选!”

    伏衍在此待不了多久,他还得以国师的身份候在李云势的身侧,临行前,他又看了一眼侍卫怀中的李玑衡,心中怒火猛地窜起,拂袖扭头便走。

    李家人都是一个德行。伏衍阴着脸在心中暗自说道。

    远还在从卫疆赶回天都城路上的李玑韶,在夜里天都城破后半个时辰中也得到了太子叛变的消息。

    这消息他还是借用了卫国国君的消息途径才这么快知道的。

    刚收到这消息时,李玑韶整张脸都阴沉着,他能想象,如果这消息是在十日后收到的话,他可能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卫国国君给他卖了一个十分大的人情,以后怕是不好还了。

    李玑韶牙齿咬住下嘴唇,心中有些不甘的想着,若不是自己这破烂身份,哪里还需要那个心机深沉人的帮助?

    等待李玑韶下达命令的暗卫跪伏在潮湿的土地上,湿冷的土地带着凉意,他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一般,一动不动的,只有眼中流露出的狂热将他的情绪泄露出几分来。

    “想办法,务必要在明天太阳升起前让这个消息在卫疆传遍。”李玑韶敲打着桌案说道,“告诉汪那边准备行动。”

    李玑韶本是准备在路途达到一半时将李玑珏的事给捅出来,逼他造反,所有关于这后续的一切他都早已准备妥当,只是他没想到会有人比他还要迅。

    他并不清楚太子那事其实已经被很多人知道了,其中就包括他的父君,而他现在只需要李玑珏这样的出其不意,父君能多抵抗些时日,让他能有机会帅兵名正言顺的入都城。

    是夜,李玑韶去了一趟布苏麻尔的灵车。

    他找来了寒冰放入华丽的棺椁中,用布帛重重包住,让那些寒冰能将布苏麻尔的容貌保存得再久一些。

    他还将早在天都城就为她打造好的红色盔甲放在她身旁,望她来世可以成为梅夫人一般的人,上战场杀敌,建功立业。

    李玑韶一步步踏入布苏麻尔的灵车,里面如同凛冬一般,就算他穿着一袭厚厚的盔甲也抵挡不了多少的寒意。

    李玑韶站在棺椁旁,瞧着里面睡着的布苏麻尔,沉默的看着,不曾伸手去摸她的脸或是手。

    寒冷让李玑韶握着剑柄的手冻得僵硬,感受不到什么知觉。

    就这般静静地,过了良久后,李玑韶才开口道:“我要先行一步了,不能将你送回去,不过,你放心,我会在天都城中等着你。”

    说完,他不带任何留念转身出去,向着天都城进军。

第一一九章 心比天高,珏败于斯

    李玑珏的叛军仆一攻入城内后,便在李玑珏的示意下,分了两小拨人,一拨向着英王府的方向另一拨则向着翊王府的方向,而自己则率领大部队向着皇宫进。

    清晨的天都在东升太阳的照射下仿佛染上了一层暖黄的轻纱,若是寻常,此时这条条大街上已是人来往人熙熙攘攘了,叫卖声不断,但今日一切都静悄悄的。

    街上没有行人,没有小摊,冷冷清清,只有穿着兵衣,手握兵器的士兵。

    那些好不容易攻入城内的士兵情绪依旧亢奋着,面色潮红,举止放肆,若是没有李玑珏与各将领约束着,他们便会像野狗一般“乱咬人”。

    不过李玑珏也只是约束而已,对他们的放肆却并没有任何的制止,因为他尚还需要这样的放肆去攻打那些训练有数的天都城士兵。

    从城门进入,大道一直通向着天都城最为中心的皇宫。

    走过一排宅子,瞧着越来越近的宫门,李玑珏握剑的右手也将剑握得越来越紧,他几乎都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声。

    又前进了几里,从大道两侧的小道里杀出不少士兵来。

    李玑珏的马儿微微受惊,前蹄上腾,不过却被李玑珏给安抚下来,他拔出腰间的剑,而后说道:“杀!”

    “杀!”无数的士兵也附和着他,仿若这声“杀”为他们增加了不少力量一般,他们比之前更加勇猛。

    天都染血,这段路上,从李玑珏一方遇上第一波前来阻止的人马后,往后的每一步,都是以血铺就而成的路。

    进宫的步伐被拖慢很多,不过好在,在傍晚时分李玑珏终是到达了皇宫门前,只剩下一扇门的距离,他便是赢家。

    他知道皇宫中的父君可不是好攻略的,他不能急。

    强压下心中的躁动,李玑珏下令,所有人在宫门前安置,等待明日一早便攻入皇宫!

    下了这个命令后,李玑珏又多派了好几拨只有数十人的队伍,扫荡那些被他重点圈出的府邸。

    士兵们开始烧水做饭,而本该待在帐篷中的李玑珏却并没有待在帐篷里,他被几个人护着,着黑色衣袍,以帽这遮脸,从一道小门中进入皇宫之中。

    他的舅舅,卫新正在宫内接应着他。

    “怎么突然就被捅出来了?”卫新烦躁的问道。

    李玑珏的不少事卫新都是知道的,本是想着侄子成了太子,原本那些兵就这般养着,有那个什么阵法,怎么都不会出什么事,不想本来国君位十拿九稳的,现在就只有放手一搏,凭运气。

    这事任谁经历了,都会气得骂娘,卫新这反应明显还算被时间消磨了,还算好了。

    “如果不是父君,那便是孤的那些好弟弟们,他们没一个可以逃脱嫌疑的。”李玑珏见着卫新后,本被他压住的火又开始向上冒。

    “怪不得我率兵包围陛下书房时什么都没有,再现陛下踪迹时,陛下身边已经有不少人了。”卫新说道。

    李玑珏想心头的火狠狠压下去,声音还算平静地问道:“现下宫中情况到底怎样?母亲那边可有什么差错?”

    “除了陛下那儿,其他地方都没有什么差错……”卫新话还没说完,却怎么都开不了口了。

    现在这样的情况,没有差错,那便是最大的差错!

    卫新有些涩涩的,李玑珏自然也是明白其中原因。

    “倘若舅舅临时反水,卫家可否能逃过一劫?”李玑珏揉着眉心道。

    “殿下!你!”卫新被李玑珏这话给吓着了。

    当这事暴露时,卫家便已经在李玑珏这艘船上下不去了。

    李玑珏所说,自然是可以将卫家短时间保住,往后降罪也不至于祸及整个家族,但却会让卫族的名声败坏,没个数百年,卫氏一族怕是都会没有翻身的机会。

    看着卫新惊讶的表情,李玑珏接着道:“望舅舅三思!”

    国君早有防范,知晓国君厉害的卫新知道,李玑珏的这次反叛是注定失败的了。所以卫新对这个提议其实是有几分意动的,不过他默不作声。

    李玑珏能从卫新的脸色上瞧出几分意动来,他也不责怪什么,他只怪自己没有再心狠手辣点,怪自己的心高气傲,没将那些弟弟们真正的放在心上!

    在他面前摆着的是失败,这是显而易见的,但是他却不想就这样败了,他更想来点更加波澜的东西,他想在最后疯狂一次。

    “孤准备此时便攻进来,来个出其不意,舅舅觉得如何?说不准还能有一线希望。”李玑珏带笑说道。

    既然无力改变结局,那么他便在过程中再加些石头罢。

    这个出其不意,还真真是出其不意,就是连李云势在第一时间里也没有反应过来,若不是早先的准备十分的周全,说不准还真的会被李玑珏从这个位子上拉下来。

    不过没有如果,时间也不会倒回。

    这并非一场鏖战,战斗很快便结束了,最终还是李云势略胜一筹,再加上卫新的临时反水,李玑珏最后败得很彻底。

    宫殿中血溅得到处都是,狼藉中透着丝丝妖异。

    李云势旁站着国师苏与李玑衡,身后御使大夫与太尉左右站着,至于丞相,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李玑珏被挺得直直的,跪在大殿正中央,脸上带笑,一点也不像是一个输家。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却一点也不知悔改的李玑珏,李云势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孽子!”这个词来。

    见李玑珏一点反应也没有,李云势冷声问道:“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无话可说。”李玑珏抬头直视李云势,看着苍老不少的父君,淡淡说道。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刻,所以他的心很平静,甚至是喜悦,如果没有那么多人,他想他会笑出声的。

    笑什么?

    笑他自己,蠢。

    至于父君又说了什么,李玑珏并没有听见,他只知道最后的结果。

    他,太子名号被废,终身圈进在早先的旻王府中。

    这可真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第一二零章 宫书衍

    虽然天都城反叛头领李玑珏被拿下,但天都城中的暴乱依旧在爆。

    李云势借着这次暴乱悄悄在其中铲除好几个正面不方便处理掉的臣子,而李玑衡的人手便藏在李云势的背后悄悄铲除着他们的异己。

    这次兵祸,其实得利最多还是李家人。

    而这次兵祸最为遭殃的是朝堂众与各世家。

    凡是直接参与兵祸的,除李玑珏与卫新外,全部都没有好下场,丞相刘子沛更是在头身分离,被无数士兵踩踏过,至于现在没被斩的其他人当场被压下去,等待局势稳定后判刑。

    李玑珏是因为是李云势的儿子留得一命,至于卫新,若没有他最后的反水,帮助李云势更快的拿下叛军,他也不会有好下场。

    李云势定眼看着被士兵压下去的李玑珏,一直到李玑珏走出了视线之外他才将注意力转移到旁的地方。

    他紧握着身边国师的手,忍不住轻咳起来,而后转身对着李玑衡道:“叛乱结束了,你也回罢。”

    李玑衡瞧出了父君在赶人了,他行礼后便也告辞,现在说什么关心的话都是包藏祸心的表现,做了父君二十几年的儿子,他自然知道父君最是多疑了。

    李云势见李玑衡告辞的颇为干脆,面无表情,也没有什么表示,转身扶着国师便向着大殿最高的位置走去。

    等李玑衡也走后,大殿中除了一些近身的内侍士兵与臣子外,大部分的人早都出去收拾残局了。

    李云势一步步踏上台阶,声音随意的吩咐道:“都退了。”

    众人都知道国君这是被废太子伤到心了,须得一个人静静,所以众人也都是不吭一声安安静静的退出大殿。

    国师也准备遵照着李云势的吩咐退出去。

    谁知,他正准备动,却被李云势紧紧地抓住了手臂,他抬头,眼中带着疑惑,似乎在问为何不放手。

    李云势看出了伏衍眼中的疑惑,轻声说道:“陪着寡人。”声音颇有几分无力。

    伏衍刚想说些什么回绝,但李云势突然猛地咳嗽起来,他整个人都无力的靠在伏衍的身上,抓住伏衍的手随着咳嗽还不断颤抖着,手上的力还在不断的紧缩。

    “你……”拒绝的话,变成了半截的关心。

    李云势虽然咳嗽的脸都潮红了,但背依旧挺得直直得,手捂住嘴,当手拿开时,手心已经被血湿润。

    伏衍自然也看见了李云势手心中的鲜红,刺眼,这是伏衍的第一个感觉,而后是心疼,最后是麻木。

    这是一个既定的结局,他本就知晓。

    李云势借着伏衍想在台阶上再上一层,却现他已经没有力气向上踏一层了,整个人失去平衡,拽着伏衍一起倒在台阶上,他也索性就坐在了台阶上,拉着伏衍一起。

    伏衍想起身,站起来,告退,但无奈李云势拉得紧,任他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

    “宫书衍,你可是叫这个名字?”李云势紧拽着伏衍的手腕,盯着伏衍问道。

    伏衍被这个问题给问楞住了,他的身份其实在他与李云势之间都是心知肚明的事,但是现在却被撩开了中间那层纱。

    宫书衍,他已经有多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伏衍已经记不起来了,似乎只有爹娘才会叫这个名字提醒着他,他叫这个名字,当爹娘没了后,也就没有人会这样叫他了。

    当身体正常后,他便以伏衍这个名字入世,宫书衍,这三个字可真是陌生又熟悉。

    回过神来后,伏衍不甚在意道:“殿下很早便知了不是?”

    “呵呵。你这性子……”李云势笑着摇头,似乎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但是笑容很快就被收回,他道,“寡人吐血了,你开心吗?”

    “殿下这是说什么话?”只要没被直接说出来对峙,伏衍是不会承认这些的。

    李云势苍白的脸嘴角微扬,凑到伏衍身侧,在伏衍身上轻嗅两下,端的是一副登徒浪子的模样,却又带着丝丝风度翩翩的风流。

    在伏衍快要怒前,李云势眼睛黑得如墨色般看着伏衍的眼,他道:“你身上,有蛊虫的味道,很浓。”

    伏衍没想到李云势就这般说出来了,他抿嘴不说话,他也无话可说。

    “看把你紧张的,寡人问你借样东西。”李云势看着伏衍一脸被拆穿了但是还要死不承认的模样,眼中的墨色被冲淡不少,终于有了些情绪。

    听了李云势的话后,伏衍转头看向李云势,似乎在问你想要什么。

    “你身上可有那种让人瞧着十分健康的药或是蛊虫?”李云势整个人倚在伏衍身上,看起来十分惬意的样子。

    “有。”伏衍点头说道,不过马上又接了一句,“那些是压榨人精力的,如果。”伏衍顿了下,接着道,“殿下好生休养一段日子,还能活上不少时日。”

    “难道你不想寡人死了?”李云势语气带着惊讶但是他人却还是微闭双眼的惬意模样。

    伏衍又被问住了,还没等伏衍开口说话,李云势道:“阿瑶。”

    刚刚还只是被问住了,但现在伏衍是整个人都僵住了。

    “阿瑶,出来陪寡人聊聊天。”李云势道,“寡人告诉你,当初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空旷的大殿中,台阶上有两个人,伏衍靠在台阶旁的伏栏,李云势倒在伏衍的怀中,闭着眼,他嘴中不断讲述着十几年前的事情,而伏衍也就愣愣的听着十几年前的那些隐秘。

    两人待着,莫名的和谐。

    宫殿外,却没有宫殿中的宁静,除了宫中的混乱外,最为混乱的是宫外。

    宫外的叛军依旧在作乱,就算有军队告诉他们,他们的领已经被降的被降,伏诛的伏诛,但他们也仍是宁顽不灵,对抗着大军。

    李玑衡踏出皇宫时,宫内的秩序差不多已经被安置的不错了,但他还真没想到宫外面会这样乱!

    “萧大人。”刚一出宫门,他便碰上了领兵的萧太尉萧策。

    马上的萧策也看见了李玑衡,虽然他不喜欢李玑衡,却也按着礼数同李玑衡行礼。

第一二一章 活着

    李玑衡没瞎,自然是能看出萧策的冷淡,虽然萧策这人对所有人都淡漠,但唯独对李玑衡最冷淡,李玑衡知道原因,也不在意。

    他看到萧策身后的北卫军,而后问道:“萧大人前去平叛?”

    萧策颔。

    李玑衡开心的笑了,道:“正好,本王府上听说也有不少叛军,萧大人可同去呀。”

    萧策这个人虽然不算一个值得说道的人,但他手上带出的兵却是一等一的好手,倒是没堕了萧家的百年将军世家的名头。

    李玑衡想让萧策帮着平复府上的叛乱自然是因着那些士兵,但着他们怕是平乱的度会快上不少,而且他可算好了,萧策这人怕是不会同他一起前去,对于那些士兵他可是眼馋了很久了。

    萧策不说话,反而将头扭向一侧,李玑衡不太明白,也顺着萧策扭头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卫尉萧如坤骑马向这边奔来。

    萧如坤的马停在两人身前,他对两人行礼道:“参见英王殿下,见过萧大人。”

    “宫中动乱可都压下去了?”萧策依旧一张冷脸对着自己的儿子,问道。

    “是。动乱之人已被全权控制。”萧如坤同他父亲一般,也是一张冷脸。

    李玑衡插不进话,感觉被萧家父子给排除在外了。

    萧策对萧如坤的执行能力表示认可,虽然冷脸一张但明显有丝解封的感觉,他转头对儿子道:“英王殿下府上有叛乱,若是宫中之事解决了便顺道为英王殿下平去叛乱。”

    萧如坤听着父亲的话,转头看向李玑衡,李玑衡从萧如坤的面无表情中并不能解答出什么,只听萧如坤说道:“若是英王殿下不嫌弃,便让下官护送英王殿下回府。”

    萧策也对着李玑衡道:“让犬子护送殿下回府,殿下可满意?”

    “满意,这能有什么不满的?”李玑衡对这个结果并没有什么不满,萧家人的能力,他都是颇为信任的。

    萧家人,这让李玑衡不免又想起了萧六娘。

    而今六娘怀孕了,在刚听这消息后的激动后,现在李玑衡的心中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悲伤,不过他能感觉出,他是不甘的。

    李玑衡手紧握住,指甲在掌心印出四个月牙,复而他又松手,走在前方,萧如坤带着士兵微落后于李玑衡。

    当到达英王府前时,李玑衡很庆幸,他请来了救兵。

    他还真的没想到,李玑珏竟然会派那么多的兵力来攻打他的府邸,就算他留了好些老兵在府中,却也没避免掉英王府的被攻陷。

    英王府大门敞开,零星的几个叛军士兵被李玑衡这边的人好不留情的斩杀。

    看着敞开的大门,李玑衡心中焦急,府中尚有他的家眷,也不知道他们是否遭遇不幸,只希望他们平安无恙。

    未等清理着零星叛军士兵的萧如坤,李玑衡一个人进入府内。

    原本干净整洁的过道上躺着的都是尸体,鲜血在地上肆意流淌,廊上、抚栏、花丛中全部都是横七竖八倒着的人。

    “殿下。”萧如坤也带着一拨人进入英王府,追上李玑衡。

    “不会有事的。”萧如坤干巴巴的安慰着李玑衡。

    随着不断的向前,地面上的尸体也越来越多,鲜血也越来越粘稠,李玑衡的心也越来越冷。

    他真的很怕整个英王府中就只剩下了这么一堆尸体。

    索性他的担心并没成真。

    他看见了活人,虽然是叛军的服饰,越往里走叛军便越多,到后来,李玑衡看见叛军将宁鸢院子围做一团。

    李玑衡转头对萧如坤示意,萧如坤明白,带着手中的人马向前冲,同叛军胶着在一起。

    拥有着武功的李玑衡也加入了战局中。

    许是看见萧卫尉与英王殿下一起回来甚至还带着精锐人马,叛军中不少人都隐约知晓自己这方怕是败了。

    不少人开始心生摇摆,动作也没有攻进来时勇猛,很快那些人便被李玑衡与萧如坤这方人马给全部擒住。

    “殿下,是殿下回了吗?”院内小门紧闭,里面传出宁鸢带着喜悦的哭腔。

    “是,是本王回来了。”李玑衡大声说道。

    有了李玑衡这话,小院的门也终于被里面的人打开,先出来的是宁鸢,她衣衫上沾着不少鲜红的血迹,脚步急促,跑到李玑衡身前,脸上是喜悦的泪水,站在李玑衡前好几步,她便不敢往前走了,她有些庆幸的道:“当时妾在想,怕是妾再也见不着殿下了,不想殿下便到了。”

    “恩,本王回来了。”李玑衡向前,走到宁鸢身前,将宁鸢脸上的泪水擦掉。

    在宁鸢身后,不少受了伤的士兵,奴仆也一个个从小院中走出来。

    “殿下,夫人身手可好了!”劫后的人,都带着喜悦,在李玑衡身前夸宁鸢。

    李玑衡听了,也笑着夸宁鸢道:“你做得很好!”

    “宁家是功勋世家……”宁鸢被夸的低下头来,突然她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急忙问道,“殿下来时可见着长孙与小阿好了?”

    “长孙?”李玑衡疑惑了,为何李胥伍会在他府上?

    听见这个问题后,萧如坤的眼也眯起来。

    “府门被破时,妾使人将长孙与小阿好带过来,却一直未曾见到,殿下可瞧见了?”宁鸢又问了一遍。

    李玑衡摇头,然后看向萧如坤,萧如坤也是摇头。

    宁鸢看见两人都摇头,便知两个孩子怕是凶多吉少了,她只觉得眼前黑,全身软,她的牙在上下打颤。

    李玑衡瞧着宁鸢这副模样,也有些慌神,两个孩子都还那么小,所有的事情,孩子是最为无辜的。李玑衡他也怕,怕他们遭遇不测。

    “找,若是英王府没有便在天都城中找,一直找到两个孩子为止!”李玑衡声音带着嘶哑道。

    “下官这就派人去找。”萧如坤领命。

    李玑衡又向宁鸢询问了一些细节,宁鸢也一一作答。

    大家都盼着两个孩子没有事情。

    时间一点点过去,所有人都等得十分焦急,感觉这样的每一刻都是一种煎熬。

    不过这种煎熬过后,他们获得了希望。

    “士兵们说在小花园的假山下看见两位小公子了。”萧如坤进入屋内,对着李玑衡与宁鸢道,“都还活着。”

    李玑衡舒了口气,喃喃:“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第一二二章 承诺

    两个孩子被发现了,府医也被要求停下手中的事,只等着两个孩子被抱回后,便开始诊断。

    李玑衡不太放心,也跟着士兵一起去那个发现了李胥伍与小阿好的地方。

    本来宁鸢也准备跟着一起过来的,但是却被李玑衡给劝住了。

    小花园宁鸢的院子不远,是在小阿好院子与宁鸢院子之间的必经之路上的一个小岔路上,因为有些偏,便也是一直荒废着,很少有人踏足,没想到就是因为它又偏又荒这才让两个小孩子躲过一劫。

    “怎么了?”李玑衡一行很快就赶到了两个孩子藏身的假山,却见一行人就这样的围着,不见他们将两个小孩子给抱出来。

    士兵们瞧见英王与他们的上峰都来了,也是松了口气,两位小公子现在这样子还真不是他们这些小士兵能解决的。

    “英王殿下,大人。”士兵中的领队百将对李玑衡与萧如坤行礼后面有难色的说道,“长孙将英王小公子护着不让属下们近身。”

    李玑衡闻言,从士兵们让出的一条空隙间穿过,径直走到假山后。

    假山后,李胥伍蜷缩着身体,将一团东西牢牢护在怀中,明眼人都知道他怀中护着的便是小阿好了。

    士兵们守在两个孩子两侧,就算说着“长孙殿下已经安全了”的话,李胥伍也没有任何的动作,看起来像是已经睡着了一般。

    李玑衡慢慢走近,他能看见假山的棱角上有一抹鲜红,粘稠的血液还在不断的向下滴着。

    他站在李胥伍旁,这才能发现李胥伍整个身体都在轻微的颤抖。

    他蹲下身,一双手覆在李胥伍的脊梁处,手下他感觉到李胥伍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身体紧绷,他在畏惧害怕着。

    “小胥伍,三叔来了,来接你与小阿好了。”李玑衡附在李胥伍耳边轻声说道。

    这个声音传到李胥伍的耳中,李玑衡能感觉到李胥伍的身体比刚刚的紧绷相比要舒缓不少,他知道他听到了,只是却还未将所有的防备都放下。

    瞧着这是一个好的开端,李玑衡继续在李胥伍的耳侧道:“三叔带人将坏人都赶跑了,小胥伍莫怕了,不会再有坏人了。”

    “你要三叔带的话本呀小玩意呀,三叔都已经准备好了,正想着明日就进宫带给你,所以小胥伍听三叔的,放松些,让三叔抱你回去,可好?”

    “不会有事了,莫怕,莫怕。”李玑衡轻拍着李胥伍的后背,不断在李胥伍耳边说着安抚人的话。

    感受着李胥伍不断放松着的身体,李玑衡瞧着他不再对亲近的他反抗了,他忙趁此机会将李胥伍抱起来。

    被抱起来的李胥伍依旧是刚刚蜷缩的姿势,李玑衡瞧着便心疼。

    被突然抱起的李胥伍也终于找回了一些意识,他虚弱的眯起眼睛,看见是熟知的三叔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而后对着李玑衡,眼睛中充满着完成任务等待夸奖的神色,轻声说道:“三叔,我有好好保护好弟弟。”

    在抱起李胥伍的那刻李玑衡自然是看见了被李胥伍很好的保护着的小阿好,小阿好面色红润,呼吸匀畅。

    李玑衡满是心疼的对着李胥伍道:“三叔看见了,小阿好很好,小胥伍长大了。”

    听到这话,李胥伍十分熨帖的笑了。

    虚弱的笑容,李玑衡看着有些刺眼,他道:“小胥伍若是累了便睡吧,一切有三叔在。”

    李玑衡抱着李胥伍好一会儿都没听见李胥伍的回答,他低头看,发现李胥伍早已闭上了眼睡着了。

    回到府上唯一还算干净的院子中,李玑衡将李胥伍放下,正准确召来府医瞧着,刚抬手,他发现自己的手上和衣袖上沾染了不少血迹,凭李玑衡的眼力,自然是能瞧出这到底是谁的血。

    在看见李胥伍时,他身上便沾着血迹,他本以为是旁人的……

    “府医!府医!”李玑衡的声音有些急躁。

    一直候着的府医得了信后马上背着箱子跑到李胥伍身前。

    “快瞧瞧,到底他哪儿受伤了?”李玑衡忙吩咐道。

    说完,他便退到一旁,为府医留下充足的空间和安静的环境。

    这时萧如坤也走进来,站在李玑衡身边,在他耳边轻声道:“小公子睡着了,并无大碍。”

    李玑衡心中系着李胥伍,一时听见小阿好的消息有些反应不过来,过了一会儿,他才对着萧如坤感激的说道:“那便好,有劳了。”

    萧如坤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对着李玑衡道:“殿下客气了。”

    两人都等在一侧,等待着府医给出一个答案来。

    这时,李玑衡从宫中请来的医师也到了,背着个大药箱,一路小跑到屋内,刚进屋时还喘着粗气。

    那医师同李玑衡与萧如坤行过礼后,便也同府医一起瞧着李胥伍。

    李胥伍被两个医术高明的医师摆弄着。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医师商讨过后才对李玑衡说道:“长孙殿下头部被钝物打击过,幸而失血不多,身上也有不少创伤,肋骨断了两三根,情况还算好,好生调养着,补些气血便可痊愈。”

    听闻医师们的结果,李玑衡的心也松开了,能痊愈便好。

    李玑衡吩咐奴仆们为李胥伍擦拭身体,又遣人将医师送走,而后才退出房间,去小阿好的屋子。

    萧如坤跟着李玑衡一起退出房间后,便对李玑衡合手道:“英王殿下府上乱已平,下官也该告辞了,不过这事,下官会告知陛下。”

    “这事”自然指的便是李胥伍的事情。

    “有劳了。”李玑衡颔首,“府上还有不少事,便不送萧大人了。”

    萧如坤面色如常,将手下召集到一起后便从英王府中退出去。

    目送萧如坤走后,李玑衡便去瞧小阿好,说实话他现在都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绪去看小阿好了。

    他确实对小阿好有迁怒,但是他也知道孩子是无辜的。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李玑衡轻摇着头便也不想了。

    刚走到房间外,李玑衡便听见屋内宁鸢颇有几分气虚的声音,温柔道:“小阿好,小阿好,幸好你没事。”

第一二三章 失忆?

    李玑衡推门而入,宁鸢也察觉到了,看见进来的是李玑衡,她忙起身想来行礼,却被李玑衡给拦下,拉着她一起瞧着刚睡醒的小阿好。

    宁鸢看着活泼的小阿好,想起了将小阿好护着的李胥伍,她神色忡忡,向李玑衡问道:“长孙胥伍可还好?”

    “还好”?李玑衡不知道以怎样的说法才能定义“还好”这个词,只是说道:“尚没有什么危险,但是还需好生照料着。”

    “那便好。”宁鸢也是松了口气,她并不想因为这个而使得李胥伍出什么事,若真是这样,她怕是会愧疚一辈子的。

    宁鸢尚还记得,在她临走前曾对着李胥伍说着要护着小阿好,未曾想他也就真真的一直护着小阿好,想到这儿,宁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旁边的小阿好也用两只小短腿站起来,向着李玑衡的方向一步步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着:“抱,抱。”

    李玑衡与宁鸢都听见了小阿好说的话,李玑衡挑眉,他倒是不知道小阿好既会走路也会说话了。

    宁鸢暗地里也看着李玑衡的表情,见他表情还算温情,也想让小阿好在这个名义上的父亲面前留下多些的好印象,于是她指着李玑衡,对着小阿好柔声道:“这是父王,小阿好,叫父王。”

    “不好(父王)。”小阿好脆生生的说道,一双黑眼珠亮晶晶的,好不漂亮的样子。

    李玑衡看着这双眼睛心也软了一半,不断在心中提醒着自己,孩子是无辜的。

    宁鸢听着小阿好吐词不清奶声奶气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是父王。”

    “不好(父王)。”小阿好依旧这般。

    宁鸢纠正着小阿好的读音,但小阿好却屡教不改,到最后,小阿好实在是不想同宁鸢说这些了,直接对李玑衡张开小短臂道:“抱,抱。”

    李玑衡见到小阿好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听了小阿好的要求后也就捞起小阿好,抱在怀中。

    只见小阿好刚进了李玑衡的怀中,便皱着眉头道:“臭,臭。”说着,将头转向另一边,对着宁鸢伸手要抱。

    小阿好这样的反应,李玑衡倒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发现自己身上都是血块的,自己竟然都忘了换件衣袍。

    宁鸢看出了李玑衡心中所想,连忙将小阿好接过来,搂在怀中。

    “辛苦了。”李玑衡看着宁鸢抱孩子甚是熟练的动作,又想到她守着英王府刚度过了最为危难的时刻,不觉说道。

    “殿下。”宁鸢也没想到李玑衡会突然说这个,愣了一下后便笑着说,“这都是妾应该做的。”

    “恩。”李玑衡抿嘴,应了一声,随后对着屋内的奴仆道,“你都先下去。”

    待得屋内奴仆都退下后,宁鸢不解的看着李玑衡。

    只见李玑衡兀自在房内脱掉脏掉的外袍,宁鸢也将小阿好放下,拿着管家刚送来的一些衣物,伺候着李玑衡换衣。

    “爷可是有什么事要说?”宁鸢伺候着李玑衡,疑惑的问道。

    李玑衡配合着宁鸢抬手伸臂,而后说道:“六娘怀孕了。”

    初听闻这消息,蓝衣整个人都懵住了,脱口而出便是:“这怎么可能?!”她的反应与李玑衡当初的反应比一点也不过激。

    六娘与爷的感情十分深厚,七衣阁的人都十分清楚。只是为什么会走到这样的地步?蓝衣有些茫然了。

    她突然想到红衣青衣都死在卫疆,一个被悬城门素衣染血,一个从城门上纵身而跃;橙衣亡在天都城,带着善妒的名头亡得不光彩;绿衣失踪,紫衣也死的不明不白,而她自己也困在这四方天地中,所以这一切都是怎么了?

    愣了好久,当宁鸢反应过来时,李玑衡已经换好衣服走了,房间里就只有小阿好伸着手想让宁鸢抱。

    宁鸢看着小阿好伸手要抱的模样,泪水止不住的向下流,她将小阿好搂在怀中:“我还有你,还好有你,小阿好啊小阿好。”

    等李胥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了,天色已经不早,英王府中的事宜也处理得差不多,只是需要修补的地方太多,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完工。

    李玑衡也接到了父君要他将李胥伍送回宫中的旨意,只是他想着等李胥伍醒后再着手将他送回宫。

    想到李胥伍又想到废太子,也不知道这孩子醒来后发现自己的父亲竟然佣兵造反,该怎样去面对外面那些人的目光?

    瞧过小阿好后,李玑衡正看着暗暗的天担心着,便有奴仆禀报说,长孙殿下醒了。

    李玑衡又是担心又是开心的,大步跨进李胥伍的房间。

    房间里满是药味儿,窗子微微露出一丝的缝来,吹进些活风,让房间不见得闷得慌。

    一踏进房间,李玑衡就对上了李胥伍的眼,那双眼黑黝黝,亮晶晶的,里面装着好奇与害怕?李玑衡有些奇怪,为何他会在李胥伍的眼中读出好奇与害怕?

    “小胥伍醒了。”李玑衡放低声音,语气温柔道。

    李胥伍抿着嘴,不说话,但是对李玑衡的到底有些抗拒又有些亲近,感觉很矛盾的样子。

    李玑衡虽然没得到李胥伍的回答,认为是昨日的事情被吓怕了,现在还有些后遗症,他慢慢向前走,靠近李胥伍。

    李玑衡每向前走一步,李胥伍就会向后缩一点,似乎很怕李玑衡的靠近。

    看见李胥伍不断后退,李玑衡皱眉,依旧放低了声音温柔道:“小胥伍不怕,没有坏人了,也没有危险了。”

    说着,李玑衡向前走了一步。

    瞧着身前的人不断的靠近自己,李胥伍终是没忍住,颤颤地说道:“你,你不要,过来。”

    “小胥伍?”李玑衡不明白李胥伍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过激。

    “不要过来。”李胥伍哑着嗓子又说了一遍。

    “好,三叔不过来。”李玑衡不想李胥伍又受到什么刺激,顺从的说道,他心中有了个猜想。

    为了证明他的猜想,李玑衡对着李胥伍问道:“小胥伍知道我是谁吗?”

    李胥伍迟疑后才微微摇头。

    瞧见李胥伍的反应后,李玑衡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第一二四章

    瞧见李胥伍如此举动,李玑衡忙让人将府医请来,又遣人进宫,同父君将这里的情况禀报了,再将宫中医师请来。

    最先到来的是府医,在府医到来时,李玑衡还是无法靠近李胥伍,因为害怕,李胥伍甚至将自己都缩到墙角。

    李玑衡又心疼李胥伍,不想让他再受到伤害,自然也就顺着李胥伍,不靠近他。

    李胥伍不让他靠近,同样也不要府医靠近,整个人缩在角落里,防备又恐惧的看着所有人。

    “小胥伍,莫怕,我们不是坏人。”看着李胥伍这般,李玑衡也只能隔着一段距离,对李胥伍轻声哄着。

    李玑衡同李胥伍说了好些话,都是关于李胥伍小时候的事情,想帮他想起一些事来,但是却都失败了。

    好在李胥伍该是听进去了不少,李玑衡瞧着李胥伍看他的眼神中防备在逐渐便少,他相信要不了多久,李胥伍应该是不会排斥他了的。

    不过,在宫中的医师与国君身边的内侍都过来了,李玑衡只是成功的向前移了一小步罢了。

    医师们进了房间,同府医一起哄着李胥伍,因着要招待父君身边的内侍,李玑衡便退了出来。

    “英王殿下,这……”内侍自然也瞧见了房内的样子,李胥伍的状态。

    “现在长孙胥伍不让任何一个人靠近,就连本王也近身不得。”李玑衡眼看着院子内的小树苗上,语气带着无奈,“府医就这般瞧着,说怕是脑袋上受了伤影响的,具体的还得仔细瞧过才知道。”

    李玑衡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告于内侍,借着内侍的嘴将这里的情况转告于父君。

    “长孙殿下真是叫人心疼。”内侍不好评论些什么,只是瞧着李玑衡的脸色顺着李玑衡的心说道。

    “的确。”李玑衡颔首,眼睛终于从小幼苗上转移到内侍身上,迟来的问道,“公公到此,父君可有什么吩咐?”

    “陛下心疼还来不及,怎会有吩咐。”内侍挂起宫中惯有的笑容,道,“陛下让英王殿下好生歇息着,让殿下将英王府好生翻修一般。”

    李玑衡明白,父君这是不想让他插手整顿事宜了,他又问道:“那长孙胥伍的事情,父君如何说的?”

    问话时,李玑衡的眼又瞧了一下李胥伍的屋子。

    内侍笑容依旧,不过他将腰身放得很低,他知道他马上说的话就要得罪人了。

    “长孙殿下自然还是要进宫的。”

    李玑衡微愣后皱眉,他倒是没想到父君如此想将李胥伍接进宫中。

    “公公也瞧见了,小胥伍现在的状态很差,这样也依旧要接进宫?”李玑衡皱眉眯眼看着内侍道。

    内侍被李玑衡盯得冒出丝丝薄汗来,像他这种伺候在国君身边的内侍,也时常感受到这样的压力,好在也受得住,他头更低了,声音讨好:“不然奴们也不能交差。况且陛下有言,宫中医师召来方便也比府医强上不少……”

    说着说着,内侍该说的也说完了,只剩下讨好的笑。

    “啊啊啊!”屋内传出李胥伍大声尖叫的声音。

    这声音让李玑衡猛地抓住内侍的肩膀吼道:“你们在做什么?!”

    瞪了内侍一眼后,李玑衡快速向着屋内运着轻功奔去。

    到达屋中后,只见三个医师将李胥伍擎住,手中还握着一个布包,李胥伍无力的挣扎着,很快便没了动静。

    “你们好大的胆子!”李玑衡大声道。

    “得罪了,英王殿下与长孙殿下。”医师们见李胥伍晕了过去,便很快下窗,跪在李玑衡身前而后道,“只是陛下的命令,臣下们不得不执行,望英王殿下理解。”

    “理解?!”李玑衡像是听见天大的笑话。

    此时,好几个奴仆从李玑衡身边走过,走到李胥伍身边,将李胥伍带走,李玑衡只能看着却不能出手阻止。

    他心中的怒火暴涨,就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燃烧掉一般。

    李胥伍被那些奴仆抱走,跪伏在地的医师们同李玑衡道:“得罪英王殿下了,臣下们告辞了。”说着一个个慌忙爬起来,弯着腰退出房间。

    “好一个理解!”李玑衡看着宫中的一行人将李胥伍带走后,半响才憋出一句话来,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想将那内侍给手撕了一般。

    不过他心中最怨的还是父君。

    “殿下,那小的也告辞了。”府医瞧了出戏,心中忐忑,特别怕他突然便被英王殿下给灭口了,只想回去让自己好好静一静。

    李玑衡没说话,府医以为自己怕是难逃一难了,正心灰意冷的时候,李玑衡开口道:“滚!”

    “诺。”得了开赦的府医拎着药箱脚步格外轻快的走出房间。

    偏偏有些尚不知情的奴仆不长眼,在李玑衡暴怒的时候凑上前,进屋禀报:“禀殿下,刚刚公公留下陛下赏的物件儿,想问殿下如何处置?”

    “处置?”李玑衡现在一想到宫中的人和事怒火便是止不住的向外冒,手朝奴仆拍下,跪在地的奴仆瞬间倒下,嘴中冒出丝丝血迹。

    李玑衡瞧着地上的尸体,声音轻轻,说道:“这便是处置。”

    “想办法联系上伏衍,让他将宫中的情况传出来。”李玑衡对着暗处的鬼五冷冷吩咐道。

    带着怒意,李玑衡走到小阿好的房间门口,看见李胥伍父亲被圈禁,人又变得呆傻失忆,又想到被发现时小阿好面色红润的躺在李胥伍怀中睡觉的模样。

    他对小阿好更是瞧不惯了,他总觉得小阿好是一个灾星一般。

    “小阿好,可醒了吗?”还未推门,李玑衡就听见了房内传出宁鸢的声音。

    “小阿好,你怎么还不醒呢?”宁鸢似乎正在同睡着的小阿好说话。

    房内似乎有奴仆同宁鸢说了什么,让宁鸢焦急的向着房外走。

    “殿下?”宁鸢似乎很惊讶李玑衡为什么会在这儿悄无声息的站着。

    她很快也反应过来,一脸担忧问道:“长孙胥伍的事儿,殿下莫要忧心,毕竟宫中要比现下的英王府要好上不少。”

    宁鸢着实不知道该怎样安慰李玑衡,她想若是六娘在,这事儿可就好解决了。

第一二五章 面谈

    李玑衡听着宁鸢的话,面上不显,但心中却想着果然都是自私的人,如果被带走的是小阿好,他可不信宁鸢会是这样的反应。

    不得不说,暴怒状态下的李玑衡思想偏激了。

    “小胥伍似乎失忆了害怕所有的人,宫中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放在府上我还能照顾着,在宫中,我可真的怕。”李玑衡对宁鸢的话表示不赞同。

    “那孩子命苦,若是真能忘记了烦恼,对他也是一种幸运,况且宫中还有父君看着,下人们都得好着伺候着。”宁鸢继续开解着李玑衡。

    李玑衡却偏偏没有被宁鸢开解到,反倒对宁鸢的印象越来越不好。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说着同样的话题,却走在两条相反的道路上。

    所以这场谈话注定是不欢而散的。

    李玑衡冷眼瞧过宁鸢后便不再踏进她的院子,也不再踏进小阿好的院子。

    一连好几日都是如此,先前的温情也都不复存在。

    宁鸢的奶嬷认为两人是吵架了,过不了多久便会和好,但宁鸢知道李玑衡这次是真恼她和小阿好了,虽然她并不知道是为何而恼,只是她猜测应是与李胥伍有关。

    宁鸢心中也苦涩着,为了仇人的儿子而同跟了他几年的属下生分,李家人还真是任性着。

    自从那日受了刺激后,李玑衡便为自己找了好些事情,白日里就监督着英王府翻修,晚上便喝酒买醉,在书房中宿一个晚上。

    如此数天,天天如此。

    今日月色正好,李玑衡手中拿着一坛烈酒一个人待在书房中,将窗子撑开,独赏这美丽的月色。

    前一日他与李玑璇一同进了宫,瞧过父君也瞧过李胥伍。

    父君比之前更加有精神了,但李玑衡知道这其中肯定不会简单,就是他不知道李玑璇是否知道。

    至于李胥伍,病情没有丝毫的缓解,似乎更加疯癫起来,甚至头一日刚认识的人待得第二日,李胥伍便会将所有事情都忘记。

    他询问过医师,医师说:“当初长孙受了惊吓又伤在头上,所以会有段时间失忆的后遗症,并会下意识的害怕周边的所有人,至于每日都忘记头一日的事情,这下官也是第一次见着。”

    每一句话都打在李玑衡心上,这都是他害他成这样的。

    在一旁听着的李玑璇颇有几分感慨道:“真是可怜了他竟是发生这般的事情,想当初也是个很伶俐的孩子。”

    听在李玑衡的耳中,他总觉得有几分嘲讽,但他也无力反驳什么。

    李玑衡又是灌下一口烈酒,酒的辛辣在他的口中,刺激着他的舌喉。

    事事不顺,大抵如此。李玑衡看着窗外的月如此想到。

    不过,又是一口烈酒,李玑衡擦掉嘴边的酒渍,他想到这几日他暗地里与朝臣接洽的情景,总还是有些事让人觉着开心的。

    正在他赏着月色自我安慰时,一道黑影出现在李玑衡的身前。

    鬼五跪在李玑衡前,道:“禀主子,伏先生要您明日进宫。”

    听到这消息,李玑衡笑着想着,伏衍终是肯同他联系了。

    对着父君,李玑衡总是怕到最后一步了,他突然心软下来,却不想到这一步了心软的是伏衍,而自己却是那个心最硬的。

    这般想着,李玑衡不禁自嘲的笑着。

    伏衍同父君之前的事情他不想知道,但他眼睛却不瞎,后面这一年里,伏衍每次谈及父君时眼神中流露出的神情可不只是有恨意。

    神情很复杂,有恨有爱?初次看见时李玑衡自己都为自己的想法感觉到奇怪,不过越是到这紧要关头,李玑衡就越确定,伏衍对父君的情感中确实有着爱意。

    第一次李玑衡觉得惊世骇俗,所以他选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几日便要恢复早朝了,李玑衡本还以为伏衍会心软,他还准备将蛊虫拿出来控制伏衍来着,却不想伏衍主动联系了他。

    李玑衡抱着酒坛子,眼神尖锐,盯着一处,想着伏衍的事情。

    又是一口,李玑衡才对着鬼五回道:“知道了,你遣人告诉伏衍,本王知道了。”

    是夜,李玑衡酒喝多了,夜半盘腿坐在榻上将刚刚喝下的酒又给逼出体外。

    折腾了一个时辰,李玑衡才觉得整个人轻松不少,这让他不觉想到这几日的他,还真是穷折腾。

    第二日,李玑衡以要进宫瞧李胥伍为原由进宫。

    先是拜会了父君,正与在父君身边伴着的国师伏衍打了个正面。

    这几日父君一直都要国师伴着他,不过李玑衡知道,以伏衍的手段,他自然是能够寻到机会与自己单独谈话。

    同父君谈了好些话后,李玑衡才得了允从书房中出来,不过父君却只给了他最多一个时辰的时间,让他同李胥伍一起。

    李玑衡想不通,为何父君一定要将他与李胥伍给隔开,但他也没开口问,以他对父君的了解,怕是不会得到结果的。

    穿过花园,瞧着前几日才被攻破的宫中,现在可什么都瞧不出来,依旧是原先的模样,好似那兵变不曾发生一般。

    皇宫本就是个惯会粉饰太平的地方。

    李玑衡跟在内侍的身后,一直都到一处静谧的宫殿外。

    玄色宫殿门紧闭,须得两三个内侍合伙才能将这门推开。

    “请。”内侍候在门口,恭敬的对着李玑衡道。

    “长孙便会关在这里?没有医师来瞧过吗?”李玑衡跟在一个内侍身边,瞧着还算整洁的宫殿,发现宫殿中并没有几个伺候的人。

    前几日来时,李胥伍可还不住在这儿。

    “禀英王殿下,医师说长孙殿下需要静养,不宜见太多的人,不然病情便会加重。”内侍小心解释道。

    李玑衡来宫中瞧李胥伍的次数比较勤,大家也都知道这英王殿下最是关心长孙殿下的。

    “这里便是了。”内侍站在正屋门前,并不推门。

    “阿衍?”李玑衡歪头瞧着身前的内侍,突然说道。

    被问道的“内侍”突然露出笑容,将门推开,又做出请的举动,道:“公子眼力可真好。”

    李玑衡不说话,若不是伏衍自己露出些破绽来,他还真是没有发现。

    进入屋子,李玑衡看见李胥伍正沉沉的睡着,眼神带着质问的瞧着伏衍。

    “衍并不会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伏衍微微扬起下颚对李玑衡的质问很不屑。

    “我信阿衍。”李玑衡轻声道,怕将沉睡的李胥伍给吵醒了,“所以阿衍找我来,是准备好了?”

    “那是自然。”伏衍黝黑的眼中满是纯粹的颜色。

    两人详谈半个时辰,李玑衡整个人都被那些接二连三的秘密给震惊到了,直到出了宫回到府中他的心情都十分的复杂。

第一二六、一二七章 紧闭

    过了几日,李玑衡同往常一样,准备进宫瞧李胥伍。

    还未进宫便瞧见不少大臣的马车都向着宫中驶去。

    还有两日便会重新开朝,从昨日起父君便在不断的找大臣详谈,至于谈些什么,不外乎前些日子天都大乱空缺出来的位置需要旁人来填补,至于让谁来填补,这就得靠与各位大臣的商量了。

    还未细看便已经看见御史大夫,奉常,宗正的马车,李玑衡将马车帘子放下。

    这般大的阵势,父君这是要举行小型的早朝吗?虽然现在已不算早了。

    李玑衡皱眉,他可不想进宫后正巧碰上父君在同大臣商议事情,于是他朝车夫道:“驶快些,早些进宫。”

    听见车夫应了声“诺”,李玑衡能明显感受到马车加速的感觉。

    到了宫门,刚下马车,李玑衡便碰见了刚下马车正站在宫门外的花朝。

    花朝见着英王殿下,立马躬身行礼。

    李玑衡从马车上踏下,颔首回礼,却又皱眉,问道:“父君召各位大人前来,本王可是来迟了?”

    “禀殿下,并非殿下来迟了,只是朝来早了罢了。”花朝对着李玑衡道,他自然是明白李玑衡所说的“本王来迟”的意思。

    说完,花朝又在后面加了一句:“国君所言巳时。”

    离巳时还有半个时辰,所以果真的是花朝来早了。

    “那便好。本王还以为要打搅到父君与各位大人商议国事呢。”李玑衡瞧着又陆续抵达宫门的马车,对花朝道,“不如花大人同本王一起走?”

    英王殿下有命令,花朝自然是推脱不掉的。

    两人便结伴而行,走在宫中倒有些随性的感觉。

    不少奴仆内侍瞧着二人都是低头匆忙离开或是候在一旁等着他们走过后再离开。

    花朝微落后于李玑衡,垂目似乎正瞧着小道两旁的花花草草一般。

    “英王殿下又是要去瞧长孙殿下吗?”花朝轻声问道,说是问其实还不如说是一种无言的夸赞,这在官场中可是必须掌握的。

    “自然。”李玑衡道。

    听了李玑衡的话,这些日子朝臣们私下里的话,花朝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李玑衡,但是想着凭英王殿下的能力,想必也是曾有听闻,但他还是忍不住多了一个嘴,道:“英王殿下可能有所不知。”

    “本王该知什么?”李玑衡对花朝突然说的话起了兴趣。

    “不少大人私下里都言,殿下如此频繁入宫是借了寻长孙殿下的借口,欲掌控宫中事务。”花朝如是说道,此时两人身边除了一直跟在身边的得他们信任的侍卫外,其他人倒是没有了。

    “本王还需要这般?”李玑衡讽刺的笑了,那些话他自然是听说过的,只是他并不放在心上。

    “韶王殿下带着卫疆的不少人马勤王来了,不少大人都觉得殿下是慌了。”花朝继续道。

    李玑衡知道,花朝这是在提醒他。他的不少计划都没有告诉花朝,所以花朝并不知道他与伏衍曾经的密谋。

    有这样一个时刻为自己着想的聪明的属下,李玑衡觉得很赚,对花朝说话的态度也颇为柔和。

    “父君现下还健康着呢,待得天都城的消息传回去了,七弟自然便会回去的,本王相信七弟的为人。”

    李玑衡这话还真是讽刺得很,若是换一个不知情的人,听到这话自然是不觉得什么,但花朝是个知情人,他知道李玑韶是个白眼狼,殿下这般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不过……”花朝似乎在回忆着些什么。

    “不过什么?”李玑衡问道。

    花朝眉头紧皱似乎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但拼命想来却没有什么不对劲,微歪头道:“只是觉得国君太过精神了,像是又年轻了一样。”

    李玑衡眼中的神色颇有意味的瞧了花朝一眼,花朝瞧出来了,他自然也早就瞧出来了,其他浸淫在朝堂好几十年的大臣们自然肯定是瞧出来了,不少油滑些的大臣在昨日就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就连对他诸多关照的御史大夫傅文景也拐着弯提醒他,国君怕是有些有些回光返照了。

    “花大人觉得如此?”李玑衡没有正面回答花朝的话,反而反问道。

    花朝抿嘴不说话,两人都选择不在这上面多说任何的话。

    李玑衡低头瞧着繁绿的大树遮蔽出一片阴影将两人的身影都隐藏着,颇有几分感慨道:“这树可真大呀,站在这树下像是去了另一片天地一般。”

    “另一片天地”,花朝听懂了,他忙低头掩饰住眼中的骇然。

    他虽然一直都知道殿下想登上君主的位置,可是他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快到他没有任何准备。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殿下没有任何准备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动作,想必没有现在他的试探,殿下怕是提都不会提,毕竟这样的事情少一个人知道便是多一个保障,但现在殿下提醒了他,怕是殿下的计划正在进行!

    “到了。”李玑衡突然停下脚步,说道。

    花朝本出神得想着心中之事,被李玑衡提醒了才反应过来,收起脸上的表情,忙恭敬的对李玑衡道:“英王殿下先行。”

    李玑衡颔首,而后道:“如此,本王便先去拜见父君了。”

    进入书房内,李云势正低着头瞧着手头的折子,神采奕奕的,通身的气势也锋锐着,这样意气风发的父君,李玑衡还是在十几年前瞧见过。

    “儿臣见过父君。”李玑衡朝李云势行礼,过了好一会儿,他得了李云势允后才起。

    李云势抬头,眼中的浓墨的黑让李玑衡有些闷得透不过气来,他觉得父君似乎将自己都看透了一般。

    前几日他进宫拜见父君时,父君也很是瞧着年轻精神的模样,但却没有今日这般对他以势进行压迫。

    这势其实对李玑衡没什么,但是它却是李云势施加给他的,儿子见老子,天生就是老鼠见猫的,带着本能的畏惧。

    李云势见李玑衡快支撑不住了,他很快将周身的势收回,对着李玑衡随口问道:“你这是要去瞧胥伍?”

    “是。”李玑衡应道。

    李云势没有允也没说不允,李玑衡总觉得今日的父君好生奇怪。

    “老七佣兵从卫疆赶来,到现在还未曾收到天都城已安全的消息。”李云势陈述的语气说道,似乎不像是在与李玑衡说话一般。

    他话说完,李玑衡低着头默不作声,李云势瞧着李玑衡这模样,将手中这折子看完后才问道:“你怎么看?”

    “儿臣不敢妄加猜测。”李玑衡忙跪在地上说道。

    李云势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李玑衡,没让他一定要说个一二出来,反而有几分厉色的说道:“身为一国公子怎能为了一些小小的质问便跪地!”

    “儿臣知错。”李玑衡依旧跪着,这是认错,认错自然是要跪着的。

    他很有些不明白为何父君的脾气变得如此让人捉摸不透。

    见李玑衡依旧跪着,李云势脸色不变也瞧不出他对李玑衡的举动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不过这事也就这样盖过去,李云势也不想同李玑衡在这些小事上深究,便开始检查李玑衡的功课并考察他的能力,这是每次李玑衡进宫后拜见父君后都会照旧的事情。

    在以前,若是他回答的好,父君便会留他在宫中用饭,若是回答的不好,便会直接劈头挨骂,慢走不送。

    而现在,便是若是他回答的好,父君便会让他去瞧李胥伍,若是回答的不好,他好像还没遇到这个情况,不过也不能这样说,应该说是他并不知道父君是怎个评判的方式。

    又是提了好几个朝堂与处理事务的问题,李玑衡照着自己所想说了好些答案,李云势只是听着,也不说话,只有在他说的过于偏了的地方会提一下,脸色也不变,倒是让李玑衡把握不到他说的是否可行。

    将所有该说的都说完后,李云势只是说了句:“你去瞧胥伍罢。”便什么都不再说了。

    心中含着一口气,李玑衡手握了又松开后,他朝李云势行过礼后便走出房内。

    “英王殿下。”在李云势考察李玑衡的时间里,书房外的院子中已经聚集了不少朝臣们,他们候在外面等待着国君的传召。

    人数不多,两个手指头也能数出来,李玑衡瞧着,人群中基本上都是朝中重臣和父君的宠臣,都是颇有些实力与手段的人。

    李玑衡同朝臣们行过见面礼后,便退走,也不耽误他们商议国事的时间。

    一直走到李胥伍所住的宫殿中,李玑衡才有闲心想着伏衍同他说的话。

    其实伏衍只是对他说了一些秘密并让他在今日进宫,其他的便不曾提到,所以他也不清楚伏衍心中到底卖的什么药。

    李玑衡站在李胥伍的宫殿门前,瞧着玄色大门,有些发愣,他似乎太过冒险了。

    什么都不知道便顺着伏衍的话进宫,不过李玑衡想着若不是有那些秘密冲击着他,他怕是也没有这般冲动或说是信任伏衍。

    到底是他太嫩了,李玑衡如是想到。

    一切也来不及去后悔什么,李玑衡只能将这些抛之脑后,屏去奴仆内侍一人进入李胥伍殿中。

    刚踏进院子,李玑衡便看见李胥伍正在太阳下,样子傻傻呆呆的坐在木凳子上,眼神木讷瞧着一处。

    听见有动静后,李胥伍反应很快,径直跑到屋内,整个人缩在门后。

    见外面又没有什么声响后,他又将小脑袋伸出来看。

    他看着李玑衡站在门口的身影觉得有些疑惑又熟悉,但是这都无法压下他心中的恐惧。

    他依旧抗拒着所有的人。

    李玑衡见小胥伍躲在门后,伸出小脑袋瞧自己,他压下心中的心酸,步伐轻柔的走到李胥伍刚刚所坐的小木凳旁停下。

    至于李胥伍,从李玑衡踏出第一步起,他便跑到床上缩在锦被中,过了很久,却并没听见再有动静后,他才大胆的从锦被中出来,慢慢下床,又缓缓走到屋子门口,以门挡着自己朝外望。

    起初看见李玑衡坐在自己曾坐过的木凳上时,李胥伍害怕的缩了缩,但他发现这个坐在他木凳上的人并没有其他举动,而且还让他感觉到一股亲切感,他便是好奇多了几分,扒在门旁,伸出半个脑袋瞧着李玑衡。

    李玑衡也温柔的瞧着李胥伍,见李胥伍不再躲闪后,他才声音轻柔的同李胥伍说话,基本上说的都是将李胥伍小时候的事编成的故事,当成一个个话本故事讲给李胥伍听,盼着这样可以让李胥伍得到好转。

    李玑衡讲,李胥伍听得很认真,不时还会止不住的轻点着自己的小脑袋。

    正当李玑衡将李胥伍小时顽皮将宫中花草都给挖出来拖五叔带出去卖钱这儿,一个面色急迫的内侍闯了进来。

    闯进来的内侍仆一瞧见李玑衡后便如同瞧见救星一般,道:“英王殿下,陛下在朝臣面前口吐鲜血而后昏了过去!”

    被内侍大声的说话声惊到的李胥伍迅速躲回锦被中。

    李玑衡本皱眉对内侍的举动很是火大,但却在听到内侍所说话后所有的火都没了。

    他整个人都是飘的一般,向着李云势的书房走着。

    当他达到父君书房时,书房外的院子,所有被父君请进宫的朝臣都候在外面,他们见着英王殿下来了,都纷纷让来一条路来。

    “医师在里?”李玑衡问道。

    李玑衡话音刚落,朝臣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有好几个医师纷纷赶来,不用他人说,李玑衡也知道,里面待着的并不是医师。

    “谁在里面?”李玑衡语气有些不耐,“难道父君一人在里?”

    “国师在里。”有大臣说道。

    其实在场大臣中有不少人对国师的印象都不是很好,他们都是不赞同国君将国师一人就在身旁,可无奈国君赶人,他们也没办法,只能将最近的英王寻来。

    “国师?”李玑衡的话中多了不少怒火。

    众人都知,国师与英王的关系可以用仇家来形容,所以对与英王这般反应,大家也都觉得正常,他们本也就是想接着英王推门瞧着。

    虽然英王暴怒着,但是却还是保持着理智,没有直接伸手去推门,反而先对着书房中父君大声询问:“父君,医师到了,请父君以身体为主。”

    第一次没有反应,李玑衡便又多喊了两次,但是还是没有动静,外面的人也觉着不对劲,怎会一点动静都不传出。

    “英王殿下,这很不对劲……”有大臣提醒着。

    李玑衡皱着眉,环视了一圈,见不少人都想着他进去瞧着,他心中也着急,便也没做多想,推开了书房的门,瞧见了房内的一切。

第一二八章 崩

    书房内的光线昏暗,房内小窗都紧闭着,这样的环境让人瞧着就有种心闷的感觉,不仅如此,整个房内还弥漫着一股腥味儿,那股腥味同血腥味儿不同,饶是李玑衡这种上过战场的闻到这股腥味儿也觉得恶心。

    至于李玑衡身后的那些没沾染过任何血腥的朝堂清流,刚站在书房前还未瞧见里面光景就被这味道给逼退了。

    “这是什么味道?”那些什么都没瞧见的人在外问道。

    这股味道李玑衡感觉熟悉,似乎他在江湖上闯荡时便曾闻到过。

    尚记得在大山中修行时,他曾遇到过蛊盟之人杀人,他们杀过的人身上就会有这样的味道,是蛊虫从寄主身上爬出,寄主身上的味道。

    先是奇臭无比,待得蛊虫爬完后一刻钟的样子,寄主尸体便会奇香无比,直到最后气味全都散走了,那尸体会如同寻常自然死亡的人的尸体一般,瞧不出任何痕迹。

    “是蛊虫的味道。”站在李玑衡身后的傅文景表情凝重的回道。

    李玑衡倒是有几分惊奇,好奇这御史大夫又是如何知道的?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他身前这件事。

    书案后的榻上,国师背对着众人站着,正好将躺在榻上的国君的面容挡住。

    国师食指上竖,光看背影也能看出国师正在瞧他手指头上的东西。

    以李玑衡的武功,他自然是可以在这昏暗中瞧清他手指上的东西。

    一只又一只的黑色小虫子慢慢爬上他的手指头,被他小心翼翼的放进一个小钵中。

    房间诡异的气氛,让所有人都忘记了说话。

    “国师……你,你!”古蛮尚武,不管有没有上过战场,基本上所有人都是学过一两招式,眼力也是不低,所以凡是瞧见屋里光景的也都瞧见了国师指尖的蛊虫。

    蛊虫最是神秘不过了,它能在你还未察觉到时便种到你的身体中,慢慢从人体内侵蚀,直到体内无法供给蛊虫生长或是主人召唤时,蛊虫便会离开寄主身体,至于寄主自然只有死这一条路。

    众人都对国师指尖的蛊虫抱着畏惧的态度,他们都不敢上前,怕被国师所伤,成了那虫子的客栈。

    “嘘。”国师转头,带笑做出让众人安静的手势。

    一直都未曾见过国师样貌的众人也都在此时瞧见了国师的样貌。

    那张脸,分明就是已逝淑夫人的脸!

    淑夫人是国君心中的禁忌,也是国君前面最不能提到的人,而朝臣是为国君办事的,对国君的忌讳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淑夫人,就算是很多人都不曾见识过真人,不曾经历十几年前的那些事,但也都知道这样一个女子。

    而传说中的“这个人”陡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除了惊骇再无二意。

    “淑,淑夫人,你不是死了吗?”身为皇族的宗正李云儒也是他们之中对淑夫人最为了解的人了。

    此时大家听到李云儒如此说道,先前心中是觉得像,现下在李云儒的佐证下便变成了一模一样。

    国师不说话,依旧瞧着指间的蛊虫,侧面对着众人,嘴角微挂,绝美的容颜透出妖异的感觉。

    安静一会儿后,众人才从震惊中惊醒,不过他们也明白国君怕是已经崩了。

    “国君如何?”外面的人瞧着门口的人都愣愣的站在那儿,只是听见提了一个“淑夫人”便没了音信,语气颇有几分焦急的问道。

    “崩了。”这话是国师说的,声音清冷,听着悦耳但却能明显听出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崩……”外面人应了一声,而后是惊讶得近乎扭曲的声音,“崩了?!”

    所有听闻此消息的人心中都很是复杂,虽说心中已有猜想,但听到确切的消息时他们还是难受了一下。

    众人情绪复杂,李玑衡在其中算是反应最迅的,他立即吩咐道:“国师谋害一国之君,立即召萧太尉,擒拿国师!”

    国师转头瞧着刚下命令的李玑衡,眼中带着意味深长的笑,配合着他俊美堪称妖异的脸瞧着让人麻。

    李玑衡只对视了一眼,便将头转向一边。

    众人也没动,与国师对峙着。

    因为前不久宫中刚生过兵变,人马来得很快。萧如坤率兵先到,萧策紧随而来。

    兵马将国家书房紧紧围住,萧策进了书房后,看见国师面容他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又回过神来。

    “宫家人?”萧策向着经历过淑夫人薨与宫家灭门的傅文景,说出的话倒是不像李云儒一般不经大脑。

    淑夫人是死人,而死人是不可能复生的,这是萧策所坚信的,所以当他看见国师的面容后想的第一个猜测便是“宫家人”。

    傅文景摇头,说实话他也并不清楚。

    一时房内又是一场静默,他们见着国师将说搭在国君的脸上,看着他轻柔的样子似乎是正在轻抚国君的脸。

    国师脸上带着丝丝柔情,看着尸体像是看着情人一般,那样的眼神倒是瞧着众人头皮麻。

    “宫书衍。我叫宫书衍。”宫书衍看着李云势的脸,也不知道是在同门口的大臣们说话还是在同李云势说话。

    说完他后面又加了一句。

    “宫书瑶是我阿姐。”说这话时,宫书衍是瞧着门口的众人说的。

    当士兵持着兵器不断进屋与宫书衍对峙时,宫书衍都是一副随意随性毫不在意的模样,反而是围着宫书衍的士兵们瞧着宫书衍比女人还美的皮囊都不进吞咽下一口口水,看着宫书衍的笑容,却又都不由自主的将手中兵器再次握紧。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在他们强行捉拿宫书衍时宫书衍表现的十分顺从,整个过程下来,就只有说过三句话。

    “他似乎已有死意?”傅文景在众臣中说道。

    “众目睽睽之下谋害一国之君,想来他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有人附和道。

    “不管怎样,都得给悠悠众人一个结果。”李玑衡看着宫书衍离去的背影,面色悲痛,“本王一定会给父君一个满意答复。”

第一二九章 可笑

    朝中公子,废太子公子珏发动兵变,被永久圈禁;顺次下来的翊王公子璇双腿无知觉,入不了朝堂;庄王公子权已逝;韶王公子韶生母地位卑微,不堪大统;至于最小的公子枢尚未成年不说,性情暴躁,也是受不得极位。

    这般看来,所有的公子中也就英王公子衡可堪大统!除却废太子,英王公子衡便是所有公子中的长子,况且他生母身份不低为大夫人,也只比国母矮上一级,如此看来倒是名正言顺的。

    而且国君崩时,英王正在宫中,守在国君的身侧,自然是天时地利人和,占尽一切先机,就连旁的有些勉强资格的皇叔也都给挤了下去。

    待得罪魁祸首宫书衍被带下去后,所有人都跪地,拜英王为国君。

    李玑衡怀着对父君死亡的悲痛,象征性的推脱,最后终是在大臣们的坚持下,登上国君的位子。

    仅仅半日,天都城已是满城素缟,一日以后,天都城周四同样是素缟,国君崩了的消息如风一般想着四周飘散走着,很快便传遍了熙提全国。

    似乎被所有人都遗忘了的李玑韶,十几日了还有一小半路程才能到达天都城,在卫国国君的耳目下也早早得到了父君崩,英王上位的消息。

    初听闻这个消息,李玑韶首先是觉得心情复杂而后很快便是愤怒,再想到被他留在后面的冰棺中的布苏麻尔,他简直都要气炸了。

    他都开始怀疑,这些年的筹划还有舍弃的那些东西,到底应不应该!

    他既然都舍弃掉了那么多的东西,为什么就是没有任何的回报?!李玑韶心中很不平衡,不是说有付出便会有回报吗?

    这几日军中一直缺这缺那,人心涣散的,曾义几还不断在他耳边说着军中士兵哪哪似乎不太好的话。

    现在看见这消息了,李玑韶若是还不知道曾义几是英王的人那他就是傻子了!

    他也是没想到,他的好三哥手段如此高明,在来卫疆后他便将所有人的背景都查了一遍,曾义几背景干净而且一直在国北,至于李玑衡却一直在国南,到国北的次数也就寥寥数次,他倒是没想到见过一次面后,三哥便将曾义几这个人才给收服了。

    让李玑韶觉得自己败得更彻底的是,他的谋士吴维竟然倒戈向了李玑衡!

    不过想到吴维的为人,李玑韶倒是觉得不怎么惊讶了。

    李玑韶轻点着桌案,想着怎样才能力挽狂澜,虽说他手中有兵,但李玑衡现下已经是准国君了,他再佣兵进城那又与废太子有什么区别?

    他将视线又投到那些信息上。

    吴维的为人他清楚,他是个墙头草,两边都不愿得罪的人,这样的人混朝堂只要有能力,便能吃开。

    既然吴维是个两边都不愿得罪的人,若是他向他抛枝,让他当个双面人,为他提供消息其实也是不错的。

    李玑韶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便着手立马修书给吴维。

    既然现在英王已经是准国君了,他再快些到达天都城也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但是李玑韶眼中寒芒起,这支从卫疆带来的军队他是不会舍弃的,这是他同李玑衡抗衡的筹码之一。

    准国君,可与国君不同,李玑韶想着如果他再加把劲,说不定可以让李玑衡从那个位置上下来。

    李玑韶想着,毕竟李玑衡是最疼他的三哥,就算他做了不少坏事,李玑衡也不曾说要了他的命,越想李玑韶越觉得他的机会很大。

    李玑韶做着白日梦,而正被他所惦记着的李玑衡却忙得脚不沾地的。

    父君的国丧要办,国君的交接也要办,所有册封也要拟,先前兵变遗留下来的问题一大堆,虽说前国君处理了不少,但是剩下来的依旧不少,其中更棘手的便是朝中官员的职位的调动。

    丞相一职空缺着,这人还真是不好选。

    和平年代,三年朝中便有了两次大的人员变动,这在熙提史上都是第一次见着,国丧举考也将暂停,朝堂短时间内也不会有新人进,况且新人初次进朝堂都得放在古阁中熬资历。

    李玑衡上位后,花朝也公开站在李玑衡身旁,让不少朝臣都明白花朝在前国君尚还在世时便已经是公子衡的人了。

    如此瞧来,很多人都觉得公子衡能登上国君的位子可真不是什么运气的问题。

    李玑衡颇想将花朝放在丞相上面的,但是却又堵不住悠悠众口,当初父君都未曾将一个寒门放在三公中或是九卿中前几个位子上,他这个准国君又怎么能做?

    最后李玑衡还头疼着国师宫书衍的处置问题。

    一连好几日,李玑衡同好几个朝臣们同吃同住,在书房中商议以上事情,一直在前国君头七前一日才将一些需要急急给出答案的事情商议出一个结果来。

    其中最为重要的是宫书衍的处置。

    他们决定用火烧。

    宫书衍善蛊,而蛊最怕的是火,这是其一;身为国师却未能为百姓带来幸福,反而行刺一国之君,理当以儆效尤,这是其二;熙提不准备再有国师一职,这是其三。

    李云势头七那日,天空中的云压得格外低沉,仿佛有千斤重般,若是再重一点便会直接压到地面上一般。

    天都城已经许久没下雨了,这乌云压城的样子,怕是要有一场大雨了。

    李玑衡差人在天都城最中央的地方搭了一个高台,高台仿佛连接着天地,在天都城中显得格外惹人注目。

    在高台上,衣裳面容还算干净的宫书衍被绑在上面,在他脚下是一堆干木,一点及燃。

    百姓们瞧着宫书衍,看不清宫书衍的样貌,只能感受到他似乎正在笑。

    这笑容倒是如同讽刺一般,让不少百姓都是不满极了,对着宫书衍指指点点的,说着国师作恶二三。

    不过听在宫书衍耳中也就翻来覆去一两点,一点新意也没有,瞧着曾经帮助过的熙提百姓,宫书衍倒是觉得可笑。

    他的一生真真是,可笑!

    不过这可笑的一生马上就要结束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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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5.31完结打卡)一场权谋后,他一无所有,旁人告诉他,若他能有幸得天下,则可得她……
可到最后,他幸得天下,却失了她……
幸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幸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幸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