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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矜念君顾     江山嫡女txt下载     江山嫡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章 宫顾合作

    宫桦才真的是被这句话给打击得不行。

    原来,中了“噬情咒”的百里荣晨不是不爱宫月出了,而是他,更爱皇权。

    顾长歌最先回过神来,抿了抿唇对宫桦道:“大当家考虑的怎么样了?”

    已经被逼到这种份上,宫桦还能怎么办?

    且不说宫月出的性命还被紧紧攥在对面两个人手里,更何况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圣牌在他手里早晚会把东海那些人彻底招惹过来,就以当前两方人的力量相抵,他无异于螳臂当车。

    若是他自己一个人还好说,至少能拼尽全力还有几分的把握,就算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能报仇雪恨。

    但现在他拼不起,他不能留下宫月出一个人。

    若是能和这两个人合作,一方面能为宫月出在这后宫的富贵平安再挣一份筹码,另一方面,也是他能用来报仇的一重保证。

    只是,和这个顾业的关系,是一个大问题。

    顾业,是绝对,绝对想要他死的......

    宫桦暗暗攥了攥拳头,一刹过后又松开,大拇指抵住剑柄一阵摩挲,良久抬眸道:“我们合作吧。”

    顾长歌眯了眯眼,“大当家还真是一点儿亏都不想吃啊...可你不觉得你跟我们没有谈条件的的资本吗?”

    “自然有。”宫桦摩挲着剑柄的手微微一顿,目光却越发坚定和悍厉起来,“因为除了东海的人之外,只有我知道这圣牌的用处——不,甚至绝大多数的东海的人都不知道这块圣牌的存在。”

    百里荣晨和顾长歌眼神倏忽一凝,满室幽凉中,两人目光也似染了霜雪凄寒的彻骨凉意。

    宫桦直视这样的目光,不为所动地笑笑,又继续道:“你们以为我自从丞相府暗室逃出去之后,便只屈居于清风寨那么个小地方吗?”

    宫桦的能力绝不仅限于一个清风寨那么简单两人自然是清楚的,但也没想到以他如今的落魄形势下竟也可以查到东海这般隐秘的事情上去。

    还是在东海那些人的全力追杀之下。

    “可以这么说。”宫桦目光幽幽对顾长歌道,“顾家灭门一事,便和这个圣牌和圣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室内再次沉寂下来,然而顾长歌的呼吸声却是越来越重,反观宫桦一句话说完之后却是平静下来,气息也是悠长厚重。

    顾长歌盯着他,幽眸寒光闪烁,冷冷道:“你到底知道多少有关顾家的事情。”

    “这是愿意合作了?”宫桦面色平和。

    “你总得拿出点儿合作的诚意来吧?”

    “相信你应该也能查得出来,当年对付顾家的三方势力,一方便是宫家当时我手里的歃血盟,另一方,是老皇帝百里濯手里的龙骑卫。”宫桦转眸看了一眼垂眸不语的百里荣晨,转而又道,“还有一方,你可能查不出来,但早晚也能猜到的,便是东海。”

    空气中浮动的灰尘被一道道破碎的光线投射出混乱的轨迹,一如百里荣晨和顾长歌此时混乱的思绪和心事。

    “我动手是为了压制顾家,后来加上一个皇帝怕的是功高震主,想要收回兵权,若只是我们两个,顾家也不至于沦落到一夜之间满门皆灭的地步。”宫桦双眸微眯,“关键就在于忽然蹦出个东海。他们没说目的在何,只一心要对付顾家。那些人便直接同我说,顾家灭门之日,便是宫家辉煌之时。”

    殿内气息沉闷,三人身侧缭绕的灰尘让他们看起来都是沉默而幽深,而宫桦脸上的笑也消失,说话间每一口气息呼出,光影之下浮动的灰尘便再动荡几分。

    顾长歌忽然开口:“你答应了?”

    宫桦冷笑,“自然是答应,东海所承诺的于我又有什么害处?”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更何况,这事对当时的宫桦来说百害而无一利,换成谁都是要应下的。

    顾长歌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嘲讽道:“到最后还不是火中取栗,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还是我当时太过自负。”宫桦也承认自己是引火烧身,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中一阵悲戚和怅惘,缓缓阖上了眸。

    半晌他才又睁开眼,道:“我和老皇帝都有自己的算计和目的,你可又曾想过东海千方百计覆灭顾家的目标在何。”

    顾长歌忽然想起曾经林芝临死前对她说过的那句话——宫家叛国,顾家有宝。

    宫家叛国一事如今也已被证实,那么“顾家有宝”这半句话里又包藏了什么秘密?

    “顾家有宝。”顾长歌忽然开口,见宫桦和百里荣晨都朝她看过来,眼底一阵幽光明灭,对上宫桦微微错愕的眸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宫桦皱眉,“你是从哪听来的这句话?”

    “宫府的老嬷嬷口中,那人叫林芝。”

    “竟然是她。”宫桦小声喃喃了句,复又抬起头道,“这便是我从东海那些人口中套过来的有关他们对顾家出手的理由,但再多了我就不知道了。”

    看着顾长歌默然不语、低头沉思的模样,宫桦忍不住也开口问道:“其实这么些年我也纳闷,顾家究竟有什么宝贝能被向来以富庶闻名的东海觊觎。”

    “我要是知道,还能像现在这样没头没脑地被东海那些人逼到这种份上却不知道从哪方面还手?”顾长歌冷笑,心里却若有所思地沉思,半晌抬头,“不是说圣牌的事么,现在这是偏到哪里去了?”

    宫桦盯着顾长歌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直以来,外界对于东海的了解仅限于江、沈以及乔三大世家。现在看来,这样的了解未免太流于表面。我后来了解到的,绝对不止这些。”

    “东海三大世家确实是执掌东海的三大势力,但也只是起到相互制衡的作用,但这种平衡在我们看来绝对不可能长久,三大世家之间也早有摩擦和冲突,那为什么还能矗立千年稳固如初?”宫桦挑眉,“这绝对不正常。”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三权制衡

    三权制衡这种政治体系和二十一世纪的总统制差不多,却也存在差异和弊端,若是说留存百年尚可,可要是想矗立千年不灭,在顾长歌看来,不亚于痴人说梦。

    被宫桦这么一提,他也真正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顾长歌目光,在宫桦高深莫测的表情上掠了掠,沉声道:“你的意思是,东海还有一个凌驾于三大世家之上的势力?”

    宫桦肃然点头,“我往这个方向查过,却发现五洲大陆无论哪一个国家都没有有关这个神秘势力的记载,甚至就连东海的人都不清楚这些,偶尔有几个有反应的老人,也大都以为这只是一个讳莫如深的传说,却没人当真。”

    “什么传说?”

    “一个有关圣殿的传说。”宫桦道,“我就只查到这儿。”

    “什么意思?”顾长歌和百里荣晨皆是皱了皱眉。

    “没有人能具体说出这个传说,准确点儿来说,是没有人敢说出这个传说。”宫桦道,“我用尽很多种方法也没能套出话来,后来我渐渐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儿,有人刻意压制有关圣殿的传闻。我怕暴露便也没再问,却能确定,这个圣殿绝对有问题。”

    “而这个圣殿,和我手中这个圣牌绝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宫桦手上忽然挂了个半个手掌大小的金色令牌,上面花纹繁复,却又不仅仅只是花纹,更像一种祭祀似的符文或者奇怪的文字。

    顾长歌伸手下意识地想要去触碰宫桦手上的圣牌,还没碰到便被宫桦眼疾手快收了回去,眨眼间已从他的指尖消失。

    宫桦似笑非笑看了一眼一刹怔愣的顾长歌,再去看第二眼时顾长歌已经回神收回了手。

    “我这诚意如何?”宫桦抚了抚衣襟,淡淡道,“不知可否有资格同陛下和将军谈合作的资格了?”

    百里荣晨先是微微侧脸看了一眼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顾长歌,而后沉声道:“说说吧,你想要什么?”

    宫桦却沉默良久不说话。

    “怎么,是你要不起还是怕朕给不起?”百里荣晨碎冰般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似是连温度微凉的空气都震了一震。

    “皇上自然给得起。”宫桦浅浅地对百里荣晨笑,却又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百里荣晨身后的顾长歌一眼。

    只是怕眼前这个顾家人不想给罢了。

    宫家和顾家,早已经是彼此的宿敌。

    他同顾家的仇那是做不得假,也逃不了的,他不信这个顾业心里没有要杀了他的想法甚至决定。

    而他要合作,归根到底求得,还是他和自己女儿的两条命。

    顾长歌何尝不知道宫桦的想法,但她的确不可能会放过他。

    杀人偿命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更何况他杀得,是她两世求来的家人。

    谁都咬着牙不肯让步,百里荣晨转了身,青竹也似的挺直的背影立在那一门明亮而光耀的光里,看起来冷漠也悍厉。

    他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像是从遥遥天际、耿耿星河中传来,带着孤冷的夜一样的温度:“做好准备,随时启程东海,之后的事,你们各凭本事吧。”

    ......

    有关顾家明冤的那道圣旨,在宫桦同意合作之后的第二日早朝时得以颁布,并昭告天下。

    三年前因叛国之罪被一夜血洗的顾家明冤昭雪,引起朝野一片哗然。

    “顾业”这个顾家遗孤的身份也得以昭告天下,并在顾家圣旨下达之后再度调职为朝廷一品卫国将军。

    其所在将军府的匾额也被摘下,换上了皇帝亲笔所写的“敕造将军府”的字样。

    三年前被尽数烧毁在一场大火之中独属于顾家的荣耀和尊严,得以重新矗立于世人景仰和尊崇的目光中央。

    顾长歌也在将军府设立祠堂,又选好日子将顾家先人的牌位安置,其中自然也包括顾家父子的牌位。

    顾长歌亲自做好这些后便遣退了身边的下人,而后跪在祠堂跪垫上往火盆里又添了些火纸。

    曾经在心底默念过无数遍的话原本准备好要说,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顾长歌只盯着眼前两个牌位上无比熟悉的名姓,连火苗烧到了指尖都不曾注意。

    已至一个时辰过去,两个膝盖都跪麻了。

    她忽然笑了笑,改跪为坐,揉了揉两边膝盖骨,忽然拉家常似的开了口。

    她一个人说了很多,时不时抬起头来看看头顶牌位上的名字,话却不停,林林总总全是上一世父女、兄妹之间的过往回忆。

    不觉已至天黑。

    火纸早就烧完了,顾长歌回过神来才发现祠堂里已经一片昏黑,虽说不至于到了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抬起手来看看也隐约只能看见个轮廓。

    她先前跟府里下人打过招呼说她在祠堂这一段时间里尽量不要来打扰她,便也真的没人过来。

    半晌,顾长歌起身行到窗边推开窗子,负手看着室外渐浓的天色。

    她眯了眯眼,却仿佛看见极远处的深黑苍穹里,隐隐有天际一线微微拂晓似的鱼肚白,细微不可见却又拥有振奋人心的力量。

    顾长歌也感觉一瞬间原本疲累一天的身上又重新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和动力,忽的她笑了笑,心道真是给自家省钱了,连晚饭干脆也不用吃了。

    被她刻意装修得沉朴厚重的将军府夜色之中越发显得气势沉雄,顾长歌吸一口夜色的凉气,走出祠堂时摸了摸鼻头,终于有些承认,这不是什么沉雄,而是阴森。

    真是委屈了这将军府伺候的那些小丫头们,听说早就和管家私下里抱怨过好几次了。

    她胡乱想着什么,步入更深的巷子里,一片浑浊的黑暗中。

    黑暗中渐渐剥离出一个清瘦的身影,顾长歌推开门,进了她自己的房间。

    她一向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伺候,也便没让管家在房里安排侍俾,方才回来又让外面守着的人也出了院子,此时屋内屋外就又剩她一人。

    她好似习惯了这种孤身一人的感觉。

    她曾经一度以为这种习惯是喜欢。

    一直到她穿越来到这异世,遇见他的父亲兄长,遇见百里荣晨,遇见那些朋友和兄弟。

    没人喜欢孤独,只是不愿失望罢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月夜一吻

    顾长歌走进屋里,又推开了西向的窗户,欣然有月色临户。

    她仰首看窗口天边的那一线淡淡长留月色,被月光也染白的云轻拢于侧。

    今夜似是许久不见的月圆之夜,她想起来,在三年前的那无数个同样的月夜里,在那一家背靠在重重危崖前却看起来依旧美满平安的将军府的高阁屋檐上,是否也高悬着这样一轮看似圆满实则苍凉的月?

    那样的月光,冷而高远,从来都不属于红尘温暖。

    又哪里承担得起团聚一词的意义?

    所以曾经在那样的月夜里,她到底被蒙蔽了什么,忽略了什么,才使得以后的岁月中都似中了入骨深恨的毒,日复一日疾痛缠身而形销骨立,直到将心底筑成一座永久看似密不透风实则满目疮痍的城墙?

    顾长歌忽然笑了笑,却也只是笑了笑,而后就这样大敞着窗子任月色侵袭空荡荡的房和同样空荡荡的床。

    月色虽说不甚明亮,却也独有一番意境,顾长歌索性也没点灯,就这么就着月色走至床前,而后,和衣而卧。

    月光只斜斜照上床榻外侧一小块地方,顾长歌便往里又挪了挪身子,整个人彻底隐匿在黑暗中,缓缓阖上了眸。

    呼吸声渐渐平缓和轻盈,她似乎已经和衣睡下。

    一室清静,那些写满沧海桑田和寂寞苦楚的往事如同隐藏在岁月的罅隙中缓缓流过,然后再流进一场深邃的梦里。

    再在清晨醒来后忘却,唯留枕边一线湿润。

    像是有风声夜起,窗棂发出微微吱呀声响。

    床上的人睫羽微颤,眼睛却依旧闭着。

    眼角湿意却现。

    再然后,床榻前的月色忽然像是被截去了一大块,一只白皙修长手极轻地伸了过来。

    在床上人的脸一侧停了很久,手的主人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的,却也彳亍似的轻轻抹了抹她的眼角。

    床榻前黑金色印龙锦纹的袍角一动不动,却在月光下依旧闪烁着尊贵的银光憧憧。

    良久,袍角下压在地上,将比地面微高了一阶的板榻笼罩其中,地面上泛起冰清的反射起来的光亮,却让人感觉触手潮湿而晶莹生凉。

    百里荣晨也觉得手指上那一触即离的湿意凉如寒冰。

    彻骨,诛心。

    想起他今日在容华殿里说过的那些诛心的话,他自己又何尝好过。

    有些话,从嘴里吐出来便是一把刀子,伤了别人,也从来饶不过自己。

    隐瞒,早就不仅仅是因为单纯想尽守护之心这么简单了。

    可他别无他法。

    宫桦对他们明显还有隐瞒,他手里掌握的东西说不定比他们能够窥探和想象的还要多的多。

    而有关东海,他们又毫无头绪。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能依仗的,还都是宫桦手里的那些情报,和那块圣牌。

    不过幸好,他们手里还握着宫月出这张牌。

    对于宫桦这种人,仅仅是拉拢和示好是绝对不行的,但也不能让他察觉到危机重重、不可预料。

    但若是恐吓威胁也是行不通的,偏偏又要让他有一种安全感。

    所以这种心怀警惕的安全感,只能通过宫月出来控制和维持。

    他得让宫桦知道他还爱着宫月出,好让宫桦有一种手里还握着底牌的安全感。

    却也必须让他了解到,他身为一个皇帝,最爱的永远都不会是一个皇后。

    这样,也让宫桦保持心底的危机感,不至于无所顾忌。

    更有甚者,他还能借着这表现麻醉那些暗中盯着他们的东海的人。

    于是,便有了白日里那一番言论。

    宫月出已经被他从冷宫里放了出来。

    并言明皇后在冷宫遇刺,帝觉忧心和后怕,又心有不忍,便将尚“怀有身孕”的皇后接出冷宫,重新安排进了朝鸾殿安心养胎。

    只不过是有些话没说完,比如什么时候再出来只能再等通知。

    这也让宫桦心里松了一口气,心里会觉得当初他把宫月出放进冷宫纯粹只是想引他出来而已。

    至于那个“孩子”,过几个月随意寻个时机,“一不小心”没了便是。

    百里荣晨的神色在黑暗中越发深邃且淡漠,伸出去的那只手有悄无声息拢回袖子里,一双眼睛却没离开过顾长歌。

    渐渐的,他眼神变得开始黝黯,浮沉点点幽光如星火,而那深沉幽光一开始还有些含糊不明,后来却越发沉重,还有明烈。

    复杂,甚至矛盾的情绪在一双深沉的眸子里显露无遗。

    百里荣晨忽然微微俯下身去。

    她沉静而微微皱起眉头显得不安的睡颜,一如旧日记忆里的那般。

    一切恍若少年。

    他忍不住追缀记忆的脚步,走过桐油清漆的幽深长廊,在脚下发出的空洞而又悠远的回响声中,恍惚看见她婉转灵慧的笑颜。

    那是记忆里的她,眼波如饴,鲜活如莺,眉拢远山,清冷沉静。

    而现在,耳边是她清浅幽细的呼吸,像是跨越遥远的时光枷锁的风中的蒲公英。

    飘飘摇摇到他耳畔,再入他心头。

    他不由得喉头一动,俯下身去,像从前一样……

    一样……做些什么……

    像要亲吻她,像从前一样。

    毫无隔膜地亲吻她。

    他这样想便也这样做了,索性趁着夜色迷离乱人心魄的时候,许自己一场久别时光的放纵。

    好让他在今后在空旷的无极殿或者龙泽殿里,在黑沉沉又阒无人声的宫阙中,在于他眼中犹如空置的皇室富贵煊赫之气下,在暗黄的宫墙下生着暗红的苔藓上,能寻空做一场有你我同行的美梦。

    于是清淡的呼吸在刻意的压制下忽然就变得灼热起来,他离她极近,而渐渐模糊了距离的视线里,她的容颜都如在烟水中摇晃,晃出缠绵的叠影,依稀同过往和梦中重合。

    双唇仅有一指之隔,百里荣晨定在那里,经历漫长压抑却也无限蠢动的热情与内心里灼灼烈火一般的期待。

    等啊等。

    他却依旧停在与她一指相隔的距离里。

    良久,他又别开头,轻轻地,将吻印在了她的额头。

第三百三十三章 梁上君子

    他却依旧停在与她一指相隔的距离里。

    良久,他又别开头,轻轻地,将吻印在了她的额头。

    这一吻,他停顿了很久。

    以至于再抬起头的时候,百里荣晨感觉自己恍若刚在一场大梦中堪堪醒来。

    而那梦境,一半沉黯深痛和压抑,让他挣扎如魇而不得出,另一半,以却又明亮鲜活和美好,让他如临仙境而不愿醒。

    在很长时间内,他只觉得眼前黑暗与光明交替,一片片黑影一丝丝明丽混沌飞窜于视野,搅成乱麻,一如他心上万千伤痕交错如割。

    而那些原本尘封的记忆也忽然像是找准了时机一般,一股脑地全部涌上心头,于是那些结痂的伤口突然被大力掀开,还又再添一刀,宛若奔洪一般的痛带着血腥和沉重的气息,逼上心口。

    于是硬是将这一吻从唇上逼到额头。

    罢了。

    百里荣晨幽幽起身,眼中却凛凛然生出无限寒凉。

    那月色也凉,夜色也凉,无光的室内更是凉如琼山玉顶上常年不化的深雪凝冰。

    百里荣晨忽然从心底打了个哆嗦,以至于他猝不及防后退了半步,磕下了板榻,发出了“咚”得一声沉闷的声响。

    床上紧闭着眸子的顾长歌睫羽又是一颤。

    百里荣晨熬着这清冷而冰透的寒意最后又深深看她一眼,终于,转身逃也是的出了这屋子。

    床上依旧不动如山紧闭着眸子的顾长歌,睫羽又是一颤。

    此时的室内寂寂无声,月光又重新越过窗沿爬上床榻,照在了顾长歌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到床外侧的手上。

    “行了,人都走了,还装呢?”

    寂静中忽然响起一道清朗却似带着淡淡情绪的男声。

    床上还是不动如山的顾长歌没说话。

    苏离悠悠靠在房梁上,借着月光自上而下打量着顾长歌的隐在黑暗中的身形,又道:“刚才百里荣晨那是心绪混乱才没能察觉到,你以为你现在这么乱的气息能骗过我?”

    顾长歌终于还是睁开眼,向着某个方向不请自来的“梁上君子”看过去。

    梁上君子苏大世子脸上难得没有表情,像个游离的梦一般沉在黑暗里,迎上顾长歌探究的目光,无声地挑了挑眉。

    她眸光一闪,起身盘腿而坐,“来了多久了?”

    闻言,苏离垂眸整了整半曲着的腿上微微褶皱的衣襟,又看了眼顾长歌。

    “怎么,只许你们做,还不准别人看啦?”

    顾长歌撇了撇嘴——什么叫只许你们“做”?

    这种污不可言的既视感是怎么一回事,能不能换个正常点儿的词?

    还有,世子爷您不觉得您这语气有点儿幽怨…或者傲娇?

    只是,听他话里的意思,是都看见了?

    她抬眸看了一眼高据梁上好像短时间内不打算下来的苏离,挑眉道:“看见了,还眼睁睁看着我被占便宜?”

    “你不也醒着呢么?”苏离斜睨顾长歌一眼,语气里却微微有些泛着酸意,“你这正主都没意见,我瞎操什么心呐!”

    说完,苏离又阴阳怪气地继续吐槽:“指不定你心里怎么乐呵呐,我若是打断了你们,你最后再倒打一耙怎么办?”

    “……”

    这是还吃了士力架还是怎么?这么来劲!还有,你怎么满身散发着某种酸溜溜的味道呢?这多不符合世子爷你高大上的身份和气质呐!

    这究竟是谁倒打一耙啊?

    说苏离来劲,世子爷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谦虚,斜斜瞥着不知道说些什么的顾长歌,又道:“怎么,看你这表情,是遗憾你前男友只亲你额头上了?”

    “前男友”这么前卫的词,显然是从顾长歌这里学来的。

    顾长歌嘴角一抽,心想要是百里荣晨亲她嘴上,指不定现在你俩已经搁我屋外面打起来了。

    说不定还能占据明天各大邻里街巷小道八卦的最火爆热搜头条——

    北齐帝王与西梁世子于新晋大将军寝室外大打出手——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这不是胡闹么!

    顾长歌听着苏离的语气越来越古怪,她却也不知道怎么驳斥,第一次被苏离堵到了这种地步。

    偏偏她还在心底生出一种诡异的被抓包的心虚感……

    或许,“抓包”这个词…在某种意义上可以换成是“抓奸”?

    这个想法一出来,立刻下了顾长歌一大跳。

    她赶紧晃了晃脑袋,企图将方才那种吓死人的想法甩出去。

    苏离在上头冷脸看着顾长歌脸色发黑摇着头,却只以为她这是心虚。

    于是…两个人各自清奇的脑洞诡异地重合了。

    苏离突然想起来他从顾长歌那听来的一套先前在他看来颇为不讲道理如今看来甚觉是真理的理论——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

    现在这种情况可不就是这样嘛,两人的“奸情”被他发现,然后顾长歌拼命摇头掩饰。

    他该怎么办?难不成还要他像她说的那些人一样,捂住耳朵叫喊“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吗?

    苏离忽然就泄了气,心底甚至生出一种慌乱和不知所措。

    他忽然翻身下了房梁,一缕风般的眨眼间飘到了顾长歌对面。

    然后,于床榻之上同她面对面盘腿而坐。

    顾长歌见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脑海里突然闪过以往那些不好的回忆,以手撑着床板要挪一挪屁股,最好是立刻跳下床,离这个危险的男人更远一点儿。

    手还没动呢,就先被苏离点了穴。

    顾长歌脸一黑,“你想做什么?”

    苏离单手撑着下巴,手肘支着膝盖骨导致身子微微低了些,视线便也与顾长歌错开。

    听见顾长歌透着担忧的声音,他抬眸打量着顾长歌的额头上某个位置,半晌幽幽道:“你在担心些什么?”

    顾长歌心说我这不是怕你不学好,跟着前面那个没走远的人耍流氓嘛!

    还没想好怎么抚慰苏离那颗明显已经躁动起来的心,顾长歌抿了抿唇没说话,又听见苏离道:“你已经知道了吧……”

    “嗯?”知道什么?

第三百三十五章

    这段话写在最前面,我今天还是得请个假。

    可能有小可爱发现了,(;′⌒`)好几次的周四我都要请假。

    前面我也解释过了,我的周四真的是非常精彩,六点半的早自习,一整天的课,然后,晚上上到十点的晚自习。

    没错,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学生活/(ㄒoㄒ)/~~

    其余时候课外好歹我还能撸完四千,但周四是真的挤不出时间,再加上六月要为期末考试奋斗,所以没法存稿。

    整个学期的周四都很苦逼,然而我又不能一直不挣全勤,所以只好请个假先拿那篇小番外撑着,但我一定会补上的,抱歉抱歉抱歉,见谅见谅见谅~~~

    大家可以先不订阅,明天我补上之后会告诉大家一声的~

    番外篇美人原来是美男

    顾长歌睁开眼,看见一个背影,一个美人的背影。

    那背影于朦胧雾气后,一袭白衣,曳地生姿,在烟雾缭绕中平添一丝神秘。

    他的黑发并未束起,而是随意的披在身后,倾泻而下,似是无风自动,恍惚间有云的飘逸,柳的柔然和风的潇洒。那在发梢微微挑起的弧度,使得氤氲雾气后的人儿更添一抹妩媚和风流。

    “可是醒了?”

    那声音醇厚如经年酿造的桃花醉,流转了时光的深沉而带有一丝看透世事纷繁的慵懒,不经意间便能醉了满梦的琦思。

    然而顾长歌的关注点并不在此。

    因为,“美人”竟然是“美男”。

    下一刻,“美人”转身,嘴角含笑。

    第一眼,顾长歌有片刻的怔愣。

    有一种沧桑,无关岁月,只因心事。而他的心事,遥及万里江山,九重宫阙,让人一眼望不到边。所以寻常人看见他的第一眼便被惊艳,更多的是因为他的气质,而非“美貌”。

    显然,“美人”被她“你竟然是男人真是够了感觉不会再爱了”的表情愉悦,虚浮衣袖,一派魏晋风度,顺带着说出一句带有明显惊悚色彩的话:“你已经死了。”

    死了?死了!

    顾长歌皱皱眉头,挑眉看向他。

    “你确实已经死了,而且,你应该知道你是怎么死的。”美人边说边动了动身子,一步步向席地而坐的顾长歌走来。

    一挥手,雾气散去。

    顾长歌终于看清了他的面貌——尖削下巴,五官精致,尤其是那双沉潭般的眼睛,静朗而幽微,浮云迤逦后俯瞰凡尘烟火、万里江山。

    只不过顾长歌无心欣赏。

    她整整掖在脚边的衣角,看了那“美人”一眼,“我当然知道我是怎么死的,”顿了片刻,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道:“我还知道,你能让我再活过来。”

    听到这话,美人挑眉,勾唇道:“你果真有些意思。不错,我确实能让你活过来,可我偏偏不想这么做,你能怎么办?”

    “你想我用什么和你交换?”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顾长歌知道这个道理,她可不奢望什么上天眷顾。

    果然,美人眼底闪过赞赏,说道:“一世换三年。”

    “什么意思?”

    “简单点来说,就是用你的下一世换三年重生,然后你的下一世,归我。而你,就少了一世的轮回。”美人轻笑,“如何,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我交换!”顾长歌没有片刻的迟疑。

    看她这么爽快,美人倒是不乐意了。“你真不再想想?”

    “嗯。”顾长歌起身,点头,“这一生踏马河川,底定江山。于锦绣长卷上挥毫写意,不过道一句我爱他,只是我守住了他的江山,却没能守住他的心。我没能在他最需要人陪的时候给他温暖,所以他爱上别人也并非不可理解。”

    顾长歌双眼望着虚空中的某处,接着道:“我只是恨他、怨他被所谓的爱情蒙蔽了双眼,面对我顾家上上下下,忠心耿耿的一百多人,不问一句便是满门抄斩,他如何对得起我顾家,对得起为他苦守江山的我?”

    许是她刹那间转过来的眼神太锐利,美人竟一时无言,顾长歌也低眉不语。

    许久,便只听美人低叹一声:“你倒是看的透彻...”说完,他又叹息一声,独留两处静默。

    面对面,两人长久的沉默着,像是要从寂寞的亘古沉默到寂寞的将来。而烟雾散去的四周寂寥空旷,视野所及之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二十三年韶华倾负,结束于他手中,那些爱而不得却不得不爱的恩怨纠缠,剪不断、理还乱,如束丝般缠绕在顾长歌的脑海中。

    世事如这天地一般如此空旷,容得下那山峰雷雨、落日长远,而世事又如此狭隘,容不下阴谋算计,假意虚情。

    “你想回去,到底还是放不下他吧?”

    “不是!”看着美人怀疑的目光,顾长歌顿了顿,接着说:“至少不全是。你不用怀疑什么,我清楚我不是那种视爱情为全部的女人。就像我爱他,却也爱自由。所以宁愿为他守江山也不愿嫁入宫中,在那空看年华老去而终无所成。我很理智,所以我回去更多是为了顾家。那是我荣辱与共、牵念一生的顾家,它光明磊落,伫立不衰,容不得任何宵小之辈的诋毁。这是我作为顾家子弟的责任,也是使命。”

    “他为你虚掷后宫,你...”

    “你想多了。”顾长歌垂眸反驳他,“其实我以前也曾想过他不曾纳妃是为了我。可我现在才明白过来,像他那样骄傲的男人,不会允许自己和一群没有感情的女人虚与委蛇,他不纳妃,只是还未曾等到他想要的人,或许那人曾经是我,然而现在不是。”

    顾长歌闭上眼,想象着那高台之上接受百官朝拜的男女。那个男人,是让她爱了一生、敬了一生,却也让她家破人亡的男人。

    因为曾经清醒的爱过,所以便能承受他的背叛和离去。

    “你就这么确定他不爱你?”

    顾长歌唰的一下转头看向美人,“什么意思?”

    “男人嘛,谁还不犯个错...”

第三百三十六章 前往东海

    顾长歌对他脸上的凄婉和委屈视而不见,“你若真闲的没事儿干,就想想到了东海主岛之后怎么办。”

    苏离纯属没话找话,“那你陪我一起想啊。”

    顾长歌白他一眼,懒得理世子爷无时无地不砸破的醋罐子,“百里荣晨那有正事儿,你别闹我。”

    “他那哪是什么正事儿。”苏离才不信,但他势必要让顾长歌也不相信,“他根本就是想和你单独相处好让我吃醋!”

    顾长歌一脸“你也知道你这么喜欢吃醋”的嘲讽表情,扒开苏离攥着自己袖子的手,冷笑一声道:“你真是看得起自己,他把我叫出去是想单独相处我信,但说是因为你,那还是算了吧。”

    苏离沉默:“……”怎么就不按套路走呢?

    但他不依不饶,“那你把他叫进来咱们一起讨论啊。”

    叫百里荣晨进来,他单方面虐死他。

    武功谁更高一筹他不知道,但论秀恩爱,他单方面吊打他!

    “得了吧。”顾长歌还不了解心眼儿丁点大小还喜欢睚眦必报的苏离嘛,“我怕他忍不住要打你。”

    “我相信你会护着我的。”苏离表示他有靠山根本不怕。

    顾长歌冷哼一声,站起身就往外走,边走边道:“那可真是辜负你的相信了,我可能还想着补两脚呢……”

    苏离痛心疾首地看着顾长歌一把掀开帘子走出去,心想他可能找了一个假的女朋友。

    女朋友这词也是从顾长歌那里学来的,完了之后苏离心里又乐呵,觉得这是他们之间的共同话题,别人都不懂,尤其是百里荣晨!

    只是世子爷压根不知道,人家百里荣晨虽然不了解有“女朋友”这个词,但人家道高一丈,知道“老婆”这个词啊。

    ……

    苏离和顾长歌的对话根本就没刻意隐瞒过谁,隔了一张帘子,百里荣晨自然能听得见。

    等顾长歌出来时,脸色已是煞白。

    顾长歌看见了却假装没看到,她和苏离这般闹却不加掩饰,有很大一部分就是说给百里荣晨听的。

    长痛不如短痛,他们既然已经不可能,她也不想给他任何虚假的希望。

    百里荣晨倒是调整得很快,放下手再抬眸看向顾长歌时已经恢复素来的平静和清冷。

    “走吧。”

    说完便负手转身往前面走,顾长歌唇抿成一线,跟在了后面。

    说要商量是真的要商量,顾长歌走过去才发现宫桦和言臻等人已经等在船前面的甲板上了。

    旁边甚至还有苏壹和苏叁。

    顾长歌和宫桦两人对视一眼便很快转移开视线。

    苏壹和苏叁就热情很多了,一个两个直直盯着顾长歌的脸,见她看过去还一副“心照不宣”的表情先是瞄了瞄船舱的方向,而后又冲她暧昧地眨了眨眼。

    顾长歌嘴角抽了抽,决定自己还是看不懂他们什么意思好了。

    苏壹却不想放过她,一见她过来赶紧招了招手,“顾业,来这边儿。”

    几个人站的地方屁股大点儿,彼此之间根本就是面对面的距离,被苏壹这么一闹感觉就跟分小团体一样。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侍卫。

    苏壹的表现虽然开朗了这么一点儿,但他是真的有事要问:“世子爷他好点了吧?”

    顾长歌点点头,却在为如此尽职尽责心疼主子的国民好侍卫感觉辛酸,心想你无时无刻不惦记着的世子爷此刻说不准正吃着你准备的水果扎小人呢。

    他换句话说就是他早忘了你们了。

    “世子爷一定是吃了我们给他准备的水果才好多了…”

    啧啧,顾长歌看着一脸幸福满足的苏家侍卫们,心想有时候无知真是一种幸福。

    宫桦饶有兴致地看着和苏壹他们颇为热络的顾长歌。

    他可看得出来,眼前这个苏壹身上的衣裳布料是北齐旁边大庆国所特有的,那么船舱里面的那个苏离的身份就昭然若揭了。

    一个北齐国正一品将军,和大庆国世子爷关系那么好,就算是合作,也没必要彼此这么热络吧…是真的觉得他旁边的皇帝会眼瞎看不见吗?

    再把目光转移至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百里荣晨身上,也能感觉到他身上压抑的气息。

    宫桦挑眉,心中玩味更甚。

    “大当家在看什么?”顾长歌突然问。

    宫桦回神一笑,“只是出神想些事情罢了,不是说要进一步商讨东海的事情吗?”

    顾长歌对宫桦转移话题的技巧不做评论,却也没多说什么,跟着他的话题走。

    随即转眸看向百里荣晨。

    百里荣晨望了望远处海天相接成一线的地方,淡淡道:“上次我们说伪装成海上偏了航线的商户,现下仔细想想,到底还是有缺漏。”

    顾长歌神色微凝,这么一会儿也明白过来。

    他们特意挑了一个据说会有风雨的日子出发,就是为了找这么个借口伪装成因为风雨而失了方向的海上商队。

    然而,原本预计将在今天的大雨并没有发生。

    若是迟来了,怕就怕雨真得下的大了,他们在海上还真是不好办。

    但更难办的是这雨来不了,他们就必须再找一个别的理由进入东海还能不引起东海上层的注意。

    总之还是要事先想好应对策略。

    宫桦望了一眼头顶上的万里晴空,眸中却闪过一丝担忧。

    “照现在这种情况看,反倒是不盼着这雨来了。”宫桦道,“海上的天一变,变得那是人命。”

    顾长歌点头道:“以现在的行船速度来看,若是不出意外,不出十日便能到。”

    “所以…咱们得再找个法子能平安无事并且在不惊动其他势力的前提下进入东海。”

    言臻都说话了,苏壹那边还只是光听着不说话。

    顾长歌瞥他们一眼,见他们挠头搔耳像是耐不住性子,黑溜溜的眼珠还时不时往船舱方向看。

    顾长歌心里轻笑,这苏壹和苏叁两个人,装的还挺像。

    确实像是那种不务正业来凑数的俩人。

    再然后,大boss百里荣晨发话了:“我倒是觉得,想不惊动任何势力进入东海主岛,反倒是不太可能。”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一无所知

    再然后,大boss百里荣晨发话了:“我倒是觉得,想不惊动任何势力进入东海主岛,反倒是不太可能。”

    自从除了皇宫,百里荣晨便再也没以“朕”自称过。

    顾长歌凝心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东海主岛多年来能保持神秘,便说明了其对外来人的控制已经到了一种程度,甚至形成一套完整的体系也不是不可能。

    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商队,就算是有一个偏转航行误入岛上的理由,怕也是要被检查甚至监控的重点。

    怎么可能不被关注到?

    顾长歌双唇不自觉抿成一线,原本雪地新樱一般的红变成淡淡一抹粉色,让不经意间扫过来的百里荣晨心头一动。

    紧接着便移开视线,神色看似淡定不变,实则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尖一弯,掐了掐掌心,留下月牙弧度一般的掐痕。

    宫桦皱了皱眉,道:“我觉得,东海那些人甚至已经得到了我们要去主岛的消息了…”

    顾长歌眉头一跳,是了,那些黑袍男子已经许久未曾有过动作。

    是一种彻彻底底地沉寂,一度让她以为那些人已经回了东海。

    连她是顾长歌这种事都能知道,会察觉不到他们要去东海的心思吗?

    会不会是,那些人已经布置好天罗地网在东海主岛的四周海岸线上等着他们了?

    顾长歌心里甚至生出一种对前方未知的恐慌。

    前前后后算来她也算是三世为人,这还是头一次生出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慌来。

    一无所知……

    她对且不说那个神秘的圣殿,单单是东海之上的主岛上错综复杂的三大势力便已经让人头疼。

    半晌百里荣晨转过脸,鼻尖在海上明艳微光中如玉般高挺又精致,线条明晰如雪雕。他清晰地看见顾长歌眼底深藏的微微忧色,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

    “既然如此,倒不如我们先主动暴露一些身份。”

    “什么意思?”顾长歌微微瞪大了眸子,并准确抓住了微微让人觉得似是而非的重点,“什么叫‘一些’?”

    百里荣晨扫一眼她眼底清冽的光,继续道:“假亦真时真亦假,至少在谁也不清楚谁的底细之前由我们主动透露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一为试探。”

    顾长歌好像有些明白了,“试探东海上的人是否早就对我们有所防备?”

    “其实我觉得先前那些黑袍人就算对我们早有防备,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堵人堵到明面上来。”百里荣晨道,“毕竟先前宫桦说过,圣殿的人似乎并不习惯或者说喜欢暴露自己,对这一方面,他们甚至比我们还谨慎。”

    顾长歌眼睛一亮,“对啊,所以就像在北齐一样,他们宁愿背地里下手,也不像透露出丝毫有关身份的东西。”

    宫桦也心情明朗起来,“也就是说,不会出现那种我们一上东海主岛的岸便被拿下的情况,而只要抓住这瞬间的契机,就能暂时摆脱他们。”

    “可三大世家也不是可以忽略的势力…”顾长歌眉心微锁,正想着继续说,见百里荣晨唇角轻扯好像有话也要说。

    “三大世家…”

    “三大世家那里我有法子。”忽然有一道低沉也稍稍微弱的声音从船舱的方向传过来。

    这边苏壹和苏叁立即转头看过去,惊喜道:“世子爷,您没事啦?”

    “哪只眼看到爷没事啦?”说这话的苏离脸色却已经比刚才好了很多,又对顾长歌招招手,笑道,“小叶子过来扶我一把。”

    顾长歌斜倚在船的横栏上,微微歪着头看向苏离的脸色——他应该是已经自己调息过了,连眉间的病恹恹都不见了。

    顾长歌不动,苏离便也学着她的姿态斜斜倚在船舱甲板上,笑吟吟看着她,微微挑起的桃花眼里,流光生辉。

    苏离不说话,苏家侍卫们一向不敢擅做主张,便眼巴巴看着苏离这边,两只脚却动也不动钉在原地似的。

    百里荣晨原本清淡的脸上平和之意渐渐凝结,玉也似的脸庞上,闪着幽幽寒光。

    他一身玄色锦袍,云纹下压一道道黑色日照锦暗纹阔边,衣袖拂动间锦绣暗藏的光泽深沉如海水,而他冷肃如玉石的容颜上一双眸子也如海水,深切幽邃。

    宫桦看着这场面,越发觉得不对劲儿。

    气氛一时凝滞,顾长歌忽然动了。

    眸子里闪着浅浅的无奈的笑意,走向苏离,而后扶住了他的胳膊。

    苏离唇角止不住的笑,是春意盎然霞光潋滟里的琼花鲜丽;是云卷云舒风轻云淡后的月照九州;是风生水起花开鸟啼,照见这世间无数欣喜愉悦,似天底下一色皑皑,在他眸间唇角点亮。

    百里荣晨眼底坚冰越发冰冷,而这冰冷也不似寻常仅仅是寒意森森,如今带三分剑气凛冽,刀光如雪。

    那双乌黑幽邃的眸子光芒一闪,无限煞气,似潜藏翻腾着无穷无尽的血色深渊。

    宫桦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两个男子公然搂搂抱抱,举止轻浮?

    他不是不知道这世上有很多断袖之人,也了解官场中还多多少少有人豢养****一类的,却从未见过有将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摆在明面上的。

    更何况,这两个人,一个是北齐正一品将军,一个是大庆身份尊贵无比的世袭世子,他们这是…不要脸面了吗?

    偏偏当事人苏离还不把两个人的反应当回事,偏过头在顾长歌的耳朵边上说了句:“他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这张脸又变美了?”

    顾长歌努力忽略苏离在她耳垂处吹的一口轻飘飘的热气,寒着脸道:“你脸都没有,哪来的美不美?”

    苏离:“……”他竟觉得无言以对……

    顾长歌表面上扶着实则暗地里又拖又拽又扭的把苏离“领”到百里荣晨和宫桦这边来,松开他的胳膊道:“你刚才说,东海三大世家那边,你有法子?”

    苏离朝她眨了眨眼睛,点头道:“我能帮你们避开三大世家的眼睛。”

第三百三十八章

    真的是抱歉,今天有英语四六级考试和化学实验基础考试,实在是时间紧任务重,今天的更新字数不够,只能再补,这话写在最前面是不想有些读者订阅之后发现字数不够而感觉被骗生气,说实话,我也很抱歉和惶恐,献上我真诚的歉意,字数一定会补上的,说好四千就是四千,一个字都不会少,一天都不会少!

    海上薄雾稍起,白色薄纱似的笼罩在海面上朦胧一层。

    薄雾后有黛青山色,远远看过去,海中央三座山巍峨盘立,两低一矮,呈一个“山”字。

    东海主岛并非单指一座岛,只是三大世家向来居于最中央那座山,久而久之便也只称最中心的高峰为主岛。

    沿着海岸线一道金黄色沙滩,以及几处木质码头。

    码头上原本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似是在巡逻的人,远远看见海面上越来越近的一艘行船,精神一震,一声哨响立刻传出。

    码头也迅速聚集十几个人。

    船上以百里荣晨为首的几个人神色微凝,目光却淡淡打量海岸上戒备姿态的人。

    尚未靠岸便能听见喊声:“来者何人,速速停船靠岸。”

    几个人依次下了船,苏离走在最前面,顾长歌紧随其后,反倒是百里荣晨走在了最后面。

    全部人都下来之后,领头那人对身后几个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上船去检查一下,随即微微眯着眼打量起苏离几个人。

    目光先是从苏离身上扫了眼,再度看向顾长歌也没停留太长时间。

    眼前这几个人光看气度就不像是普通人,东海这边的人内心虽有防备和倨傲,但也不敢小觑苏离他们,心里盘算着开了口:“谁是主事,来登记下,必须报备来处和去处。”

    顾长歌几人目光移向神色淡淡的苏离,他走了一步,立马引来东海人的注意。

    “你是主事人?”

    苏离宽衣大袖,风姿雅洁温秀,行走间海风吹来,衣袖当风而身姿清举,气度翩然,让对面几人更是心头一跳。

    片刻后,他两指自腰间摘下一块令牌递给领头的那人。

    那人双手接过,目光触及令牌时神色骤变,回头对身后一个人耳语一番,那人立马转身跑开。

    “大人这边请。”领头的人也回过头来,对着苏离恭敬一拜,而后给他引了个方向,“只是船上还是得检查,毕竟都是规矩。”

    苏离笑了笑,“我知道,不会坏了你们的规矩的。”

    此时船上被派去检查的几个人也都回来了,朝领头的人点了点头,看来是没发现什么违禁物品。

    领头人心中松了一松,再度看向苏离时的目光更显温和与恭敬,“稍有冒犯,还请大人见谅,您的人应该马上便会过来,不如先去那边歇一歇?”

    苏离点了点头,随即转头给顾长歌几人一个眼神示意跟上。

    身后除了百里荣晨以及苏家侍卫之外的几个人皆是惊讶,竟不知苏离在东海还会有这般影响。

    宫桦更是震惊不已,重新审视起苏离这个人来。

    最开始知道这个人就是苏离时,他没怎么把人放在心上。

    毕竟他了解到的有关大庆唯一一个世子的传言并不是什么好的,听说的也都是纨绔之名,再加上每次见他都是在顾业身边那番模样,自然以为不过是个死缠烂打不成器的纨绔断袖,不成想现在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连东海都能插上手的人又怎么会是无名之辈?果然传闻不可尽信。

    苏离的人来得很快,也及时苏离几人被领进了离码头不远处喝了几杯茶的功夫,就有人过来对苏离恭敬一拜,又喊了句“公子”。

    顾长歌睁开眼,看见一个背影,一个美人的背影。

    那背影于朦胧雾气后,一袭白衣,曳地生姿,在烟雾缭绕中平添一丝神秘。

    他的黑发并未束起,而是随意的披在身后,倾泻而下,似是无风自动,恍惚间有云的飘逸,柳的柔然和风的潇洒。那在发梢微微挑起的弧度,使得氤氲雾气后的人儿更添一抹妩媚和风流。

    “可是醒了?”

    那声音醇厚如经年酿造的桃花醉,流转了时光的深沉而带有一丝看透世事纷繁的慵懒,不经意间便能醉了满梦的琦思。

    然而顾长歌的关注点并不在此。

    因为,“美人”竟然是“美男”。

    下一刻,“美人”转身,嘴角含笑。

    第一眼,顾长歌有片刻的怔愣。

    有一种沧桑,无关岁月,只因心事。而他的心事,遥及万里江山,九重宫阙,让人一眼望不到边。所以寻常人看见他的第一眼便被惊艳,更多的是因为他的气质,而非“美貌”。

    显然,“美人”被她“你竟然是男人真是够了感觉不会再爱了”的表情愉悦,虚浮衣袖,一派魏晋风度,顺带着说出一句带有明显惊悚色彩的话:“你已经死了。”

    死了?死了!

    顾长歌皱皱眉头,挑眉看向他。

    “你确实已经死了,而且,你应该知道你是怎么死的。”美人边说边动了动身子,一步步向席地而坐的顾长歌走来。

    一挥手,雾气散去。

    顾长歌终于看清了他的面貌——尖削下巴,五官精致,尤其是那双沉潭般的眼睛,静朗而幽微,浮云迤逦后俯瞰凡尘烟火、万里江山。

    只不过顾长歌无心欣赏。

    她整整掖在脚边的衣角,看了那“美人”一眼,“我当然知道我是怎么死的,”顿了片刻,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道:“我还知道,你能让我再活过来。”

    听到这话,美人挑眉,勾唇道:“你果真有些意思。不错,我确实能让你活过来,可我偏偏不想这么做,你能怎么办?”

    “你想我用什么和你交换?”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顾长歌知道这个道理,她可不奢望什么上天眷顾。

    果然,美人眼底闪过赞赏,说道:“一世换三年。”

    “什么意思?”

    “简单点来说,就是用你的下一世换三年重生,然后你的下一世,归我。而你,就少了一世的轮回。”美人轻笑,“如何,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我交换!”顾长歌没有片刻的迟疑。

    看她这么爽快,美人倒是不乐意了。“你真不再想想?”

    “嗯。”顾长歌起身,点头,“这一生踏马河川,底定江山。于锦绣长卷上挥毫写意,不过道一句我爱他,只是我守住了他的江山,却没能守住他的心。我没能在他最需要人陪的时候给他温暖,所以他爱上别人也并非不可理解。”

    顾长歌双眼望着虚空中的某处,接着道:“我只是恨他、怨他被所谓的爱情蒙蔽了双眼,面对我顾家上上下下,忠心耿耿的一百多人,不问一句便是满门抄斩,他如何对得起我顾家,对得起为他苦守江山的我?”

    许是她刹那间转过来的眼神太锐利,美人竟一时无言,顾长歌也低眉不语。

    许久,便只听美人低叹一声:“你倒是看的透彻...”说完,他又叹息一声,独留两处静默。

    面对面,两人长久的沉默着,像是要从寂寞的亘古沉默到寂寞的将来。而烟雾散去的四周寂寥空旷,视野所及之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二十三年韶华倾负,结束于他手中,那些爱而不得却不得不爱的恩怨纠缠,剪不断、理还乱,如束丝般缠绕在顾长歌的脑海中。

    世事如这天地一般如此空旷,容得下那山峰雷雨、落日长远,而世事又如此狭隘,容不下阴谋算计,假意虚情。

    “你想回去,到底还是放不下他吧?”

    “不是!”看着美人怀疑的目光,顾长歌顿了顿,接着说:“至少不全是。你不用怀疑什么,我清楚我不是那种视爱情为全部的女人。就像我爱他,却也爱自由。所以宁愿为他守江山也不愿嫁入宫中,在那空看年华老去而终无所成。我很理智,所以我回去更多是为了顾家。那是我荣辱与共、牵念一生的顾家,它光明磊落,伫立不衰,容不得任何宵小之辈的诋毁。这是我作为顾家子弟的责任,也是使命。”

    “他为你虚掷后宫,你...”

    “你想多了。”顾长歌垂眸反驳他,“其实我以前也曾想过他不曾纳妃是为了我。可我现在才明白过来,像他那样骄傲的男人,不会允许自己和一群没有感情的女人虚与委蛇,他不纳妃,只是还未曾等到他想要的人,或许那人曾经是我,然而现在不是。”

    顾长歌闭上眼,想象着那高台之上接受百官朝拜的男女。那个男人,是让她爱了一生、敬了一生,却也让她家破人亡的男人。

    因为曾经清醒的爱过,所以便能承受他的背叛和离去。

    “你就这么确定他不爱你?”

    顾长歌唰的一下转头看向美人,“什么意思?”

    “男人嘛,谁还不犯个错...”

    顾长歌笑了,“所以,我哪天杀了你全家,也可以说是风流犯的错?”

    “呵,你倒是个有本事的...”那语气不像嘲讽,倒是像一种历经风霜的自嘲。

    “不过得让你失望了.......”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沉默。

    他的正经来的突然,顾长歌也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头不语。气氛一时沉闷。

    弹指流年,千年的光阴转瞬即逝,岁月装饰了他的窗棂,无分古今,却写尽悲欢。恍然还是昨日刻上心版之深深烙印,转瞬今日成了他心头的白月光,无处不在却又遥不可及。

    半晌,顾长歌打破了这沉默:“我的两世给你,换我六年重生。”

    “可是想好了?”

    “自然。”

    “不过......”美人扫了顾长歌一眼,继续道,“你这问题稍微有些难办。”

    听闻此言,顾长歌眸色渐深。

    他挑了挑眉,继续道:“你这身体像是不能再用了,倒也不是因为三年埋土的腐烂......”对上顾长歌的视线,他神色若有所悟,“而是你那魂魄与身体契合度委实不高,就算三年前免于灭门一难,你怕是也难再活三年。”

    顾长歌瞳眸微张,这话看似云里雾里,但顾长歌知道其中意思。

    她是穿越而来。

    在真正的顾长歌十五岁命丧战场的时候,同一时刻死于千年之后的她穿越而来,成了后来的顾长歌。

    她抬起手松松握了一把,这才发觉她的身子已经呈半透明的虚影状了。

    “你有办法!”她语气确定地对对面人道。

    “我自然是有办法的。”美人唇角勾一抹笑,半晌道,“五年。”

    两世换五年。

    够了。五年就五年。顾长歌将拳头一紧,“成交!”

    然而顾长歌还有话没说完,就见美人挥袖,似是不耐的将她驱赶,感觉脚下一片虚空,顾长歌瞬间坠落。尼玛这男的有病!不知道打声招呼吗!

    而另一边顾长歌消失后,美人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屈起食指轻扣脑袋,当真是万种风情:“呀,忘了告诉她,她男人是中了巫咒才忘了她的!”

    山间土路上,一个身着侍卫服饰的帅气男子抬头苦哈哈的看着坐在马上的男子。

    “少主,人家北齐和南番要打仗,你来凑什么热闹啊。难道还要抢北齐皇帝那点兵权?”

    马上男子一身白衣内衬,外披宝蓝色素衣裹身。脊背挺直,墨发以羊脂玉发簪束起,露出一段珍珠白色的脖颈,微挑下巴,颇有些风流少年的佻达,却又姿态闲雅,有种天生的居上位者的尊贵。

    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单看气度,已是非凡。

    只见他摸摸下巴,眉脚轻挑道:“爷好歹也是大庆世子,怎么也得为国做点贡献才是,整天游手好闲,惹事闯祸也不是个事儿啊...”

    众侍卫沉默:“.......”原来世子爷您也知道您没办过几件人事儿啊。

    “所以本世子打算深入北齐,打探打探消息...”

    “顺道祸水东引,给大庆皇帝找点事儿,也给自己找点乐子?”一旁侍卫偷瞟一眼世子,接话道。

    “瞧你说的”白衣男子笑着踢了他一脚,“爷是这种心思深沉,无恶不作的坏人吗?”

第三百三十九章 娘子与未婚妻

    “你再让人拿一套茶具来。”顾长歌捏着杯沿的手微微用力,又在苏离看似清凉实则灼热的目光中下移了些。

    苏离视线却比顾长歌的动作慢了片刻,杯子移开后他的目光反而又在她唇上盈盈水色上加深了些,随即垂眸道:“麻烦。”

    “......”真要嫌麻烦你别喝呀!

    顾长歌见苏离死盯着她手里的杯子,手指紧了紧,“直接对壶吹吧,我不嫌弃你。”

    “小叶子在害羞什么?”苏离眉眼一弯,一副“你好可爱”的样子道,“我们都已经亲吻过彼此了,为什么还会害羞?”

    顾长歌听了简直想打人。

    苏离忽然低声笑了起来,两指一竖,残影一道伸展至顾长歌手上茶杯处。

    顾长歌眼疾手快,手一撤再一反扣,便将茶杯再一次扣在桌面上。

    “好了。”顾长歌掌心一合,笑道,“这下我们谁都不用喝了,专心议事吧。”

    苏离忽然沉下脸来,面无表情盯着顾长歌。

    就在顾长歌诚惶诚恐以为事情会发展到某些不可描述的情况的时候,苏离木着脸又说话了。

    “换个性别比直接换张脸更保险。”话题终于转移回正规了。

    顾长歌凛冽的长眉一挑,扫一眼苏离面色——哦,这是不开心耍小脾气了。

    眉目间早就没有了那种过去她常有的冷冽锋利,神色清淡平和,顾长歌小心翼翼顺着苏离的意思来。

    她斟酌着点了点头,一副很认真听话的模样。

    苏离又扫了她一眼,眼都没眨又收回视线。

    顾长歌一脸无辜。

    “还有。”苏离视线一寸一寸逡巡过顾长歌的面容,眼神一时间竟有些迷离,“你现在这张脸也不完全是原貌吧。”

    顾长歌点头,这张脸确实被她刻意掩盖过一些很显眼的特征。

    原主这张脸偏明艳,甚至是娇媚,她扮作男装很不方便,于是从黄芪那里学了几招遮掩了下。

    如果真的换回女装,再把脸上的修饰去掉,甚至是再添些女儿家的妆容,相信迷惑一些人的视线还是可以的。

    有时候,对于表象的了解太过深切,反而会使其变成一种假象。

    只是...

    顾长歌挑眉,眼神有些怪异地看向苏离。

    “你这么撺掇我换回女装,真的没有别的什么心思?”她才不信!

    “我若说没有你肯定不信。”苏离自己也知道,于是很真诚,“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顾长歌觉得现在的苏离就像一个因为没得到心爱的洋娃娃而正在闹脾气的傲娇小公举,萌点与槽点齐飞。

    莫名其妙的,苏离脾气和脸色好像又回转了些,眼睛里某个角度看过去还有些亮晶晶的,语气却清清淡淡:“所以,你选择哪个?”

    “......”怎么兜兜转转,话题又回去了?

    苏离作为“主人公”之一,适时发表自己的看法,“我当然还是更喜欢娘子这个称呼。”

    “可是我不喜欢。”顾长歌觉得自己作为当事人更有权利发表意见。

    苏离这会儿好说话了,“好吧,听你的,未婚妻就未婚妻,反正我又不是那种等不起的人。”

    一副“你虽然无理取闹但没办法我就是宠着你反正你都是我的人”的语气。

    顾长歌在心里默默爆了句粗口,又掉进苏离挖好的坑里去了。

    这下达成目的的苏离也没小脾气了,也不耍小性子了,瞬间从不听话的傲娇小公举变成了风度翩翩的优雅贵公子。

    他单手撑着下巴,姿态闲雅地看着对面的顾长歌,微笑道:“所以我心爱的未婚妻,你什么时候能为我换上女装?”

    做梦!

    顾长歌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去。

    苏离眼神始终没离开顾长歌,就算她淡漠无情地转过脸去,他也坚定不移地转过视线去看着她的侧脸。

    顾长歌的侧脸正对着窗口的方向,日光照上她清透的面容,水晶般的光芒流转,甚至让他在一瞬间产生晕眩的感觉,辩不明容颜如许,只觉得是世间云月玉珠琉璃水晶,晶亮,流转不定,而她轻抿的唇角,则让人想起春风如煦里二月桃花,越过碧纱窗,映上琉璃榻,清丽明艳。

    他心砰砰的动,勾起的唇角流逸如风,“小叶子你怎么又害羞了?”

    “.......”谁特么的害羞了......

    “为我换上女装好不好?”苏离捧着脸笑得明媚愉悦,“我想看。”

    “......”你想看你自己换啊......

    “别害羞啦。”苏离不依不饶,“我为你讲解这东海的局势,你为我换上女装好不好?反正迟早都是要换的。”

    这句话提醒了顾长歌了。

    苏离说的这个法子确实可行,再说了她本来也是女人,穿个女装怎么了,又不是还得像个真男人一样克服心理障碍。

    矫情个什么劲儿啊!

    换!

    “小叶子你就换一次吧。”苏离还在死磨硬泡。

    “我换。”

    “小叶子不要害......”苏离忽然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霹雳,冷不丁抬头,一脸惊喜,“换吧换吧,我等着你。”

    既然已经决定要换女装了,自然就没什么理由在拖着了,她面色平和点了点头,“你在这好好等着吧,我去街上找家店买件衣服。”

    对,她虽然生为女人,但身上连个女子手帕都没有,等别提衣服了。

    关键时候还是得现买。

    “小叶子就不用费心了,再说了外面也不安全。”苏离笑容里仿若承载着明丽流芳的春光,“我已经让苏壹去准备了。”

    顾长歌这才想起刚才宫桦走的时候苏壹也被苏离派出去不知道做什么了。

    她眯了眯眼,看了笑容不变的苏离半晌,道:“你早就算计好了?”

    苏离才不承认他这是算计,“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只是期待已久而已。”

    苏离这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顾长歌是终于见识到他的厉害了。

    两人对视良久,门外忽然有人敲了敲门。

    “少主,您要的东西已经备好了,可要现在用?”

    是苏壹回来了。

    苏离对顾长歌眨了下眼,眸光中的明媚色彩已经快要遮不住了。

    “进来吧。”

第三百四十章 女装惊艳

    苏离对顾长歌眨了眨眼,眸光中的明媚色彩简直快要遮不住了。

    “进来吧。”

    苏壹进来的时候一只手里拿了个布兜,里面应该就是买来的衣服。

    另一只手里端了个端盘,里面是两个新的茶杯。

    顾长歌看见那两只茶杯的反应比看见衣服的反应更大。

    如果不是这主仆两人的默契已经到了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程度的话…那就只能是苏离从最开始就在算计。

    现在看来,明显是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顾长歌倒吸了一口凉气。

    “苏离。”她语气冷冽,目光也有些发冷,视线从苏壹手上的杯盏上收回,转头对着苏离道,“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苏离笑意不改,从苏壹手上接过布兜,对顾长歌轻笑避重就轻似的道:“你在问茶杯的事情吗?我有些渴,你也想喝水,现在我们都可以喝了,不好吗?”

    顾长歌算是明白了苏离压根什么都不会说,她咬牙切齿,像是一口一口咬着苏离的肉,“好…很好…”

    苏离正在解布兜,闻言抬起头来对顾长歌笑得眼角眉梢都是愉悦的满意味道,“你开心就好。”

    顾长歌:“……”怎么破,对着这么一个人完全发不出脾气来……

    她自己闷了半天还是泄了气,干脆拿过新杯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下去才感觉好了很多。

    苏壹放下东西后没有立即离开,他对自己买来的这套衣服很感兴趣。

    “少主怎么突然让我买起女子衣服来了?”还是东海最有名的双线反织明霞锦。

    让他差点以为他家世子爷是对女子动了什么心思。

    可到了东海以后,除了苏叁也没见少主身边有别的女人,心里更是纳闷。

    苏离正忙活着手头上的活呢,没工夫为苏壹解疑答惑,头也不抬地道:“问这么多做什么,爷吩咐你的事都办好了?”

    “哪能这么快啊……”苏壹小声嘀咕一声,心里还在猜度这衣服的用处。

    不会是……

    他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想法,转头目光怪异地看向一旁安静喝水的顾长歌,并准确捕捉到她脸上的郁闷之色。

    不会真像他猜的那样吧?

    微微睁大了眼——世子爷竟然这么会(变)玩(态)?

    让人家一个大男人穿女装,这不是羞辱人么……

    顾长歌也注意到苏壹看向她的目光很是复杂,疑惑,惊愕,还有怜悯……

    所以说少年,你都脑补了什么……

    苏离没多注意这边儿的情况,一心一意解他手里的布兜,不出一会儿,布兜解开,露出叠整齐的淡紫色的衣衫。

    苏离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衣衫表面,笑意加深了些似乎是满意手上布料的触感。

    抖开衣服,是一件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衫,日光下闪着凌凌的光。

    苏离看一眼长衫,再看一眼顾长歌,唇角弯出一个深绽的弧度。

    再看一眼长衫,又再看一眼顾长歌。

    还再看的时候,注意到了边上的苏壹。

    嘴角微抿了下。

    苏壹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他想,他大概在这个唇角微抿的小动作里领会到两点。

    第一点,这衣服确实是为顾业这个大男人准备的。

    第二点,世子爷这是嫌弃他在这碍眼。

    作为一个无时无刻不以满足主子要求为己任的合格并优秀的侍卫,苏壹立马遁了。

    门从外面被关上的时候,顾长歌心头也随着关门的声音跳了跳。

    这下没有别人了。

    苏离眼底闪着激越而兴奋的光,嗓音带着勾似的,低沉而魅惑,“这衣服很适合你。”

    顾长歌扫了一眼苏离手上的衣服,“尺寸?”

    “不光是尺寸。”苏离漂亮的眼睛里骄矜又温柔,“颜色和风格都适合你。”

    矜贵而神秘,又略带忧郁。

    寡淡也清丽,又扼守尊严。

    顾长歌面无表情,“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的?”

    “唔……”苏离摸了摸自己的鼻头,单手将衣服递到顾长歌面前,“去试试。”

    顾长歌盯着苏离看了半天,两人沉默着对视。

    “小叶子?”

    顾长歌原本木着的一张脸忽然笑了笑,是那种惊乍的、诡异的,甚至是渗人的笑,让苏离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半晌,她把衣服接过去搭在手臂上,转身的一瞬间似笑非笑斜睨了眼苏离,留下个“等会儿好好解释”的眼神,进了屏风后的小隔间里。

    她相信苏离的人品,便也没有非要敢人出去,到时候反显得尴尬。

    苏离一个人静静等在外面,目光中没有半分不耐,反而是晶莹莹亮堂堂满满的期待。

    目光不经意间瞥过桌面上对面的那个顾长歌方用过的杯盏,心思一动,又拿起来抿着某个水光莹润的地方轻啜一口茶。

    忽得低笑起来。

    似是过了良久,屏风后突然走出一紫衣女子。

    她披散着发于身后,唇边是他熟悉的清淡平和又睿智矜贵的笑容。

    一瞬间眼前光亮如银,明光中她身姿窈窕,轻轻迈步间紫衣在日光中潋滟,而她眸中亮光更甚,两相辉映便是银光荡漾迷离如梦,如绝世名琴奏春风十里时优雅起伏的弦,娴静时是一泊白玉般的无暇静水,飘飞时便是一抹最为通透的明净日光。

    女子神情也淡得也像是其中一抹光晕,恍惚中迷了他的眼,醉了他的心。

    他迷醉中开口,旖旎曼声道:“你好美。”

    不知道是不是换上了女装的原因,顾长歌觉得自己这一瞬间似乎也生出小女儿的娇羞,脸颊尚可,耳垂却漫上如潮的热意,想来已是通红。

    幸亏有头发挡着。

    顾长歌挑了挑眉,对愣在原地的苏离轻笑道:“怎么,你傻啦?”

    苏离这才恍若回神,目光却没离开顾长歌分毫,轻声道:“是你太美了。”

    他让她坐下来,又分别给两人倒了一杯茶,“你身上应该还带着那些卸去易容药水的东西吧?”

    顾长歌点了点头,她就放在她刚刚换下来的那堆衣服里。

    “去拿过来吧。”苏离喝了一口茶,“我帮你把脸上的易容卸去。”

第三百四十一章 恢复容颜

    他让她坐下来,又分别给两人倒了一杯茶,“你身上应该还带着那些卸去易容药水的东西吧?”

    顾长歌点了点头,她就放在她刚刚换下来的那堆衣服里。

    “去拿过来吧。”苏离喝了一口茶,“我帮你把脸上的易容卸去。”

    顾长歌正收拾着宽大的袖摆,闻言抬起头来看了苏离一眼,半晌转身到了屏风后面把“卸妆水”拿过来递给苏离。

    苏离一手接过东西,一手一声不吭地牵住顾长歌的手,把她往梳妆台上的铜镜前领。

    顾长歌被苏离按着肩膀坐在铜镜前,抬起头来往后看了他一眼。

    视线最后放在他轻轻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上。

    桌台上的铜镜并不算小,除了顾长歌之外,还能倒映出苏离那张带笑的脸。

    “东海有三大世家,分别是实力最盛的江家,近几年重新崛起的沈家,以及三方中底子相对最薄的齐家。”

    顾长歌对着镜子的视线一愣,随即抬了抬目光在镜中与他的相对——苏离这是已经开始给她讲解东海局势了?

    苏离将青花玉瓶里的“卸妆水”轻轻倒了几滴在绢丝细纱上,对着镜子中顾长歌的脸比划了两下,最后轻轻敷在她的额头上。

    又继续道:“江家如今的家主为江珧珩,已经闭关十二年,目前代为家主行使权力的是江珧珩的弟弟江祁君,而江黛和江夜两兄弟是江珧珩的嫡子。江祁君是行商的一把好手,代为接管江家之后,据说江家资本翻了三倍之多,也成功压了其余两家一头。”

    顾长歌想起来前些日子交代说是因为一些家事而不得不赶回东海的江家两兄弟,今日再这么听苏离一说也多少明白了一些,想来也不过是家族之中常见的争权夺利一类的事。该交权的不想交权,想夺权的又不敢轻举妄动。

    苏离的目光此时有些幽深,又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百里荣晨在这东海搭上的势力多半就和江家有关。”

    顾长歌点点头表示认可,毕竟有江黛和江夜的关系摆在这儿。

    “还记得当初在南番遇到的那个沈钰吗?”苏离手里的帕子又轻轻抹了抹顾长歌的下颌处,淡淡道,“他便是如今的沈家家主。”

    顾长歌心里暗叹又是个人物,随后又继续听苏离道:“与靠行商起来的江家不同,沈家走的是另一条路,和五洲大陆上的国家和几个大的势力搭上关系,并从中获利。”

    “就比如说上次帮南番攻打北齐?”顾长歌轻声问了句,心里却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儿。

    苏离先是点了点头,目光在铜镜上仔细端详了会儿,忽然从顾长歌身后转到一侧,俯下身去。

    顾长歌被苏离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也下了一大跳,“怎么了?”

    方想转过头去看一眼苏离,却突然被他轻轻撅住了下巴。

    他按着她,轻声道:“别动。”

    顾长歌只黑溜溜的眼珠子转过去,见苏离双眸盯着自己眉骨方向的位置,又问了一句:“到底怎么了?”

    “这里有东西。”苏离眼神没从眉骨上移开,“我帮你弄去。”

    说罢,便放下手里绢丝手帕,一只手撅住顾长歌的下巴,一只手伸出食指和中指两根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顾长歌左边眉尾上轻轻抹了抹。

    那动作极其轻细和温柔,像是在朝圣者虔诚朝拜时深埋的姿势。

    谁的呼吸不觉加重,谁的呼吸缓缓放轻。

    时间好似过去良久,那细腻的触感终于离开顾长歌的眉尾,她听见耳边一声低沉而喑哑的轻笑,“好了。”

    顾长歌放在双膝上的手缓缓攥紧云纹衫衣,轻声道:“是方才帕子没擦干净吗?”

    “嗯。”

    “方才讲到哪了?”苏离又重新自起身子,再度拿起绢丝手帕,在最开始他准备好的盛有清水的水盆中洗了两把拧干净水,又往上面倒了几滴小巧玉瓶里的水,在他刚刚手指碰到的地方擦了擦,半晌又继续道,“对了,是沈钰帮着南番攻打北齐的事。”

    “我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劲儿......”顾长歌皱了皱眉,“但一时间想不出是哪里有问题。”

    苏离手上的动作一顿,转而又继续,“你的感觉没错,沈家定然有自己的目的,沈钰在五洲大陆上花的心思,太多了。”

    顾长歌被苏离这么一提醒,也反应过来,“对啊,按理说,沈钰若单纯只是想接着东海之外的力量来帮着沈家,那便不应该舍本逐末,反而冷落了东海沈氏本家的事。”

    “他要么是对五洲大陆上的东西有所图谋......”苏离神色幽微,“要么,就是有更深一层不为人知的目的。”

    闻言,顾长歌轻笑出声,“你前一句话听着倒还是一回事儿,后一句就有点儿废话的意思了。”

    本以为又会等来苏离的辩驳,不成想等了半天都没听见苏离出声。

    她抬眸一看,这才发现苏离正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

    更准确点儿来说,是盯着她唇角的笑意看。

    顾长歌唇边笑意更深,她这张脸,终于完全露出了她本来的模样。

    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本就是如花妍丽的年纪,擦去伪装时刻意加深加粗的轮廓和线条,原本的英气和清淡卸下,终于恢复了这副容颜原本的娇媚。

    原本清丽委婉的玉兰成了灼灼鲜亮的紫藤,不存在哪个更胜一筹的说法,只是前者更多的是一种久经时光的韵味,后者则更让人一眼惊艳而已。

    苏离就这样被惊艳到了。

    极致美好,鲜妍明光,甚至让他生出了独占和私藏狭隘心思。

    “这样的小叶子真是太美了。”他将视线从铜镜上稍微显得模糊的面容上收回,移至自己身前真是的她,“我都有些后悔让你扮作女装出门了。”

    顾长歌目光中微微生出些羞涩,而后被戏谑覆盖,她笑着抬眸,正要说什么。

    忽然被苏离捧住了脸,而他,倾身,双唇便覆了上去。

第三百四十二章 盯上沈家

    只可惜,苏离最后没能如愿以偿的亲上去。

    或者说只是轻轻碰了碰顾长歌的嘴唇,便被她及其残酷及其无情及其无理取闹地推开了。

    顾长歌面无表情看着随时随地都能发情的世子爷一脸悲愤和不甘还有幽怨地表情看着她,差点儿以为自己也成了一个负心汉。

    “你又想做什么?”顾长歌神情非常严肃地审视苏离。

    苏离非常委屈,“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亲你一下怎么了?”

    顾长歌冷眼,“你是不是戏太足了?”

    苏离还是委屈,“我明明是真情流露。”

    顾长歌不想跟他无休无止地就这种智障话题纠缠下去,再一次推开他蹭过来的脸,“说正事。”

    苏离冷着脸,一副“你都不让老子亲,老子凭什么还要听你的说正事?”的表情。

    顾长歌吸一口气,心想送你一箱窜天猴,你简直就能上天了。

    “听话。”她不得不哄他。

    “吻我。”他很有底线也很有气节。

    “别说话。”顾长歌听了想打人,试图和他讲道理,“我们现在正在商讨要事。”

    “别说话。”苏离不为所动,什么要事都没有当下重要,“吻我。”

    顾长歌:“......”妈的智障。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顾长歌双拳紧握垂于身侧,半晌下定了决心一般的,忽然踮起脚,在苏离侧脸上吻了一下,“听话,说正事。”

    很有底线很有气节的苏离“哦”了一声,然后点头,“说正事。”

    底线、气节什么的都去死吧!

    顾长歌抿抿唇,看着苏离眼里绷不住的笑意,耳后根也是发烫发热,半晌咬咬下唇,切了一声:“......智障。”

    于是话题很愉快地转回了正道上去,苏离扯了个凳子坐在顾长歌对面,回想了下之前讲到哪了,半晌道:“江家、沈家都说过了,剩下一个最薄弱的齐家。”

    顾长歌“嗯”了一声,继续听苏离讲,顺手撩了撩散在前面的头发。

    苏离语气顿了顿,等顾长歌撩完头发他也又继续讲了:“齐家根基本来并不弱,但二十年前左右因为某些事情被江家和沈家联手打压过一次,也是那一次,齐家差点儿就保不住根基了。”

    顾长歌发现,苏离在提及二十多年前的那段历史时,目光幽隐,似乎有什么心事。

    眸光一闪,她留心了一下,也没多说,转而抓住重点,“差点儿就保不住?什么意思?江家和沈家一旦动手为什么不动个彻底?我不信他们会是留一线的人。”

    “就是这些日子,江家和沈家意欲合作再度打压齐家,却一直没有具体动作迟迟不肯下手,你又觉得,是什么原因?”苏离反问她。

    顾长歌目光一沉,“是不肯下手,还是不敢下手?”

    她隐隐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灵光一闪突然道:“三权分衡,他们不敢轻易动荡如今的局势。”

    所以,那个有关凌驾于三大世家之上的神殿的猜测,越来越觉得有可能了。

    苏离黝黯的黑眸中暗潮翻涌,沉静却灼灼,他点头道:“那个圣殿一直在发挥作用,所以三大世家不可能不知道圣殿的事。”

    只不过没人敢提罢了。

    两人对视一眼——或许,突破点已经有了。

    片刻后,顾长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眸光轻闪问苏离道:“你在东海的势力,和齐家有关吧?”

    对东海的局势分析得如此清晰且全面,必然不可能是什么简单的势力。

    猜测虽然大胆,但最有可能的确是三大世家。

    而三大世家里江家已经有了百里荣晨,自然不可能再与苏离有什么关系;至于沈家,先前苏离因为自己的缘故和沈钰以及沈钰的妹妹沈俏意对上过,那边说明也不是沈家。

    剩下的,就只有齐家。

    更何况,方才苏离在提到齐家的事情的时候,情绪明显不对劲儿。

    果然,苏离点了点头。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我在东海的势力分为两拨,有一方确实是齐家,我们初到码头时我拿出来的那块令牌便是齐家的信物,来的那几个人也是齐家人。还有一拨人,和齐家无关,是只忠于我的势力。”

    顾长歌知道,应该就是和这家客栈一类的经商类的吧。

    心底却对苏离越发佩服。

    但话只问到这就住嘴了,顾长歌知道,有些事无关紧要的,她可以问;但有些事,别人不能触碰。

    她果断又换了话题:“那我们最后从哪个家族下手?”

    话题不可避免地转移得有点儿生硬,苏离意味深长地看了顾长歌一眼。

    黑白分明的眼眸莹莹闪着光,苏离倏忽勾唇,笑容自眉间绽开,“圣殿能保持神秘,且这么些年不出纰漏,我猜三大世家肯定出了不少力。”苏离道,“更准确点儿来说,是三大世家的家主出了不少力。”

    “你的意思是,圣殿的事,只有三大世家的历任家主清楚。”

    苏离神色严肃地点头,又道:“我确实和齐家有些关系。

    齐家如今的家主叫齐衍恪,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苏离的话里没有半分敬意,甚至是淡淡的嘲讽,“比起其他两大世家的家主,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儿。”

    “所以呢?”

    “这么些年,整个齐家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搜过不止有十遍,回想起来,却没能发现任何有关圣殿的消息;而齐衍恪,我也曾挖空心思试探来试探去,他在我这儿应该没什么秘密可言了,我觉得,他很有可能并不清楚圣殿的事。”

    “你是想说,这个突破点不可能是齐家。”

    “不一定。”苏离摇头,又道,“我不敢说这么绝对的话,但若是想从齐家下手,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可能比其他两家还要多得多。”

    顾长歌了然,当下便把齐家彻底排除在外。

    苏离又道:“至于江家,其家主江珧珩闭关十二年,至今没有出关的意思。”

    “所以......”顾长歌挑了挑眉,“最后的选择,便是沈家。”

第三百四十三章 佳人难求

    眼前是深邃幽静的巷子,简单却有序的交错道路里不经意间便能流露出沉淀千年的古朴和韵味。

    前脚迈出了巷子,告别沉朴厚重的建筑、鳞次栉比的民房,转出街角,看见的便成了纷繁热闹的集市,天香坊闹市区一溜排的胭脂摊子成衣店,向来令女子趋之若鹜,顾长歌换了一身桂子绿齐胸瑞锦襦裙,一路逛了过去,眼看衣香鬓影,红粉如流,忽然混进了几个持刀侍卫。

    顾长歌长了个心眼,身子往旁边胭脂摊子前的人堆里一挤,眼睛却不住地往几个持刀侍卫那里瞟。

    等几个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走进了,顾长歌果然在他们身后看见了一个身着华服大摇大摆的世家公子哥做派的男子。

    那男子看着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杏色长衫,脸盘弟子也不错,只是脸色发黄,脚步虚度,含着胸还耷拉着肩膀,一看就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男子走路三晃两甩地不老实,一个人就占了大半条道,一双桃花眼也不老实地四下里瞧。

    “少爷,这两天家主他盯得紧,咱是不是应该避一避风头…过两天再出来?”

    这是顾长歌在那男子身边跟着的一个小厮嘴上读来的唇语。

    便见男子听闻此言一张脸立刻拉下来,皱了皱眉道:“小爷我都憋了有好几天了,谁知道沈钰那小子又在搞什么鬼,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还管着我?他也就在我这儿装模作样耍威风了,在家里那些长老面前不还是要装孙子,别管他,今天沈四爷我非得玩个痛快!”

    顾长歌抓住关键词——沈钰,沈四爷。

    思来想去,这个男子应该就是沈家排行老四的庶子,沈祖秩。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么些天的力气都没白费。

    顾长歌眼睛一亮,随即神色淡淡假装做正挑选胭脂的模样,半垂着头,阳光下露出一张精致的侧脸。

    日光清透,正勾勒她的侧影,少见的精致美妙线条,额头滑下一个饱满的弧度,而后是高挺也秀致的鼻,线条明快清晰,唇线却薄而柔软,明净澄澈的日光和肌肤的玉色交相辉映,让人忽然想起“剔透”这样洁净的字眼。

    清丽佳人,更让人心驰神往的反而是她姿态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清雅风情和柔和气质。

    美人常见,气质美人难觅。

    果然就引来了苍蝇。

    “嘿,美人儿。”沈祖秩泥金芍药花样的折扇,和杏色长衫相互映衬格外显女气,偏偏当事人觉得自己姿态闲雅,格外的风流倜傥,“在下觉得同小姐你似曾相识。”

    顾长歌眼含笑意上下打量了一眼“风流倜傥”的沈祖秩,“好巧,我也这般觉得。”

    沈祖秩眼睛一亮——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好勾搭呀!这句话不就是在给他某种暗示么?

    他挑了挑眉,折扇唰得一收,敲了敲手掌,“这真是不可多得的缘分了。”

    看着沈祖秩挤眉勾眼使眼色,着力营造一种“风流而不下流”的气度,顾长歌眼里的笑真心憋不住,泛在唇角成一朵娇妍明媚的花。

    看在沈祖秩眼里,这笑的内涵就丰富了,心里也痒得紧。

    眼前女子未施粉黛,淡扫蛾眉,更显清逸清爽,再加上一双秋水明婉的眸子水色盈盈,干净清澈如一抔山巅清泉。

    而再看她身段……

    肩纤细精致,腰纤细如柳,双臂修束如竹,以及一双包裹在略显宽松的襦裙中依旧能想象出大体轮廓的长腿。

    肌肤更是胜雪,乌发似缎。

    一眼看住了这女子,眼光就再也不舍得挪开,再看这街上其余女子,顿觉黯然失色。

    美人难求,一旦错过后悔终生。

    沈祖秩喉结上下滚动两轮,目光往顾长歌手里拿着的胭脂盒看了一眼。

    不过是些便宜玩意儿,看样子这女子出身不过小家小户。

    但小家小户能养出这种如兰似麝的气质?

    “在下同姑娘一见如故,不置可否赏脸一起吃一杯茶?”沈祖秩扇子又敲了敲掌心,眼睛四下随意一扫,“毕竟这不是个好说话的地方。”

    顾长歌作样思量了一番,半晌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看着沈祖秩道:“那便依公子所言。”

    沈祖秩心里乐开了花,觉得眼前这女子多半也是看上他了。

    一边让手下侍卫挤开人弄出条道,领着顾长歌往人堆外面走,一边心想若真是小家小户出来的,不如直接纳了?

    反正一勾搭就上手,要么是也看上他的脸了,要么就是看上他的钱了,纳了也稳妥。

    沈祖秩本来想把人直接领进他的别苑的,后来想了想离这最近的别苑里还养着他之前看上的一个花魁呢,便带着顾长歌到了沈家名下的一家酒楼里。

    沈祖秩还是一副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模样,领着人进了屋难得没直接进入正题。

    实在是他对着对面女子那如兰气质总觉得下不去手。

    心理作用吧…毕竟这种女子实在是难得一见,值得他多花些心思。

    “还不知姑娘名姓。”他笑着道,“可方便告知于我?”

    顾长歌莞尔一笑,眼眸黑而湿润,似有雾气蒙蒙,笑答:“兰馥。”

    “好名字!”沈祖秩眼睛一亮,真心夸赞,“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荷衣欲动兮,听环佩之铿锵——和姑娘气质真是相称得紧。”

    随即他抬眸,似乎是很感兴趣却没有别的意思地问道:“这名字取得真的是极好,足可见取名之人文采之斐然。”

    “公子谬赞了。”顾长歌不过是随意取了一个顺便博点好感罢了,“不过家父选此名确是是取自方才公子所言。”

    沈祖秩却在心里盘算,似乎并没有在东海听说过什么兰姓大家。

    于是又道:“令尊博学如此,在下却未曾听说过,可是避世而居?”

    顾长歌却闻言垂下脸,面色微白,眼中雾气更甚,像是想起了什么悲切之事。

    声音也似有哽咽,“家父辞世已久。”

    却并未透露家底。

第三百四十四章 鱼已上钩

    沈祖秩却被顾长歌刚才那话给夺了思绪去。

    家里父亲死了?

    想到某种可能,沈祖秩试探似的又问了句:“兰馥家中……当然你若不愿谈及,便只当我是逾距了…”

    “没什么可隐瞒的。”顾长歌心中冷笑,面上却是缅怀神色也哀伤神色地扯了扯唇角,“家道中落,如今只剩我一人。”

    沈祖秩恰到好处地表达自己感同身受的哀痛。

    “没什么的。”顾长歌左斜方四十五度角仰头望着窗外的天空,力求百分百营造出坚强又不失娇弱,美好中暗含残缺的纯洁小白花的形象,迎着光微微一笑道,“我素来孑然一身惯了,世道中行走反而方便了些。”

    沈祖秩目光中迷离了一刹,再度凝神于顾长歌时,原本欲望更重的目光多了些欣赏和怜惜,半晌皱眉道:“你一个女子,又这般…容貌,孤身一人怎么可能方便?”

    他正打算更进一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说一番,然后顺利说出“不如今后让我来照顾你”这一类的话好将美人彻底拿下的时候,听见顾长歌又道:“公子多心了,兰馥自有一些小本事能借以安身。”

    就是这话让沈祖秩瞬间清醒了几分。

    这么一个女子,说是貌若天仙也不为过,怎么可能平安无事的活下来这么些年?

    这其中定有乾坤。

    倒不如先将其好好试探一番,若真的没什么问题,收入囊中自然不在话下,可若是有人想拿她来做些什么,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不留情面了。

    于是顾长歌明显感觉到,沈祖秩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和审视。

    果然,三大世家的孩子,就算是纵情声色的纨绔子弟,也有他该有的本事。

    “小本事?”沈祖秩像是忽然来了兴趣,“不知兰馥所说的小本事指的是什么?”

    顾长歌故作羞涩的低头一笑,“也没什么,就是能记个账做点儿小生意什么的…”

    沈祖秩心中戒备更深,面上故作惊讶和疑问,“小生意?可是继承家业?只是女子可不好出面做这些啊?”

    “并非家业。”顾长歌摇了摇头,“家中世代致仕,不曾经商。”

    “致仕?”沈祖秩不出顾长歌所料的皱了皱眉,“兰馥不是东海人?”

    东海并没有科举一类的东西,实际上东海的执政者这一类的身份,向来由三大世家的家主以及长老所代,很像是五洲大陆某些国家的世袭制,只不过没有唯一的统治者罢了。

    顾长歌点了点头,“我本是大庆国人,家道中落后万幸遇到了良人,便随他来了这东海。”

    沈祖秩在听到“良人”这个词的时候心头先是一紧,随即放松了下来,不动声色地继续试探道:“他经商?”

    “嗯。”顾长歌眸中带笑,“他收留了我,也是他教我经商,并让我在他手下打理着几家脂粉铺子。”

    说实话沈祖秩没怎么把顾长歌所说的良人放在心上。

    在东海,不管是政要还是经济,其命根都紧紧攥在三大世家的手上,而除了三大世家之外的其余商户,要么是在三大世家某家的庇佑下过活,要么就是生意不大,只来度日。

    也就是说,那些小商户没什么大本事,更有甚者有些人为了不招惹到三大世家,会刻意讨好世家或者压制自己。

    沈祖秩若是真是看上了一个女子,也就是一句话的功夫就能让人把兰馥亲自送到自己手上。

    他只是比较在乎兰馥身为一个女子最重要的清白还在不在。

    他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个他人之妇把事情闹大,这样太容易被沈家那些人抓住把柄。

    这可不是小事儿。

    顾长歌像是没注意到沈祖秩的沉默,继续道:“先前和公子在天香坊闹市街遇上的时候,我便是在查看如今市面上的脂粉品类和质量如何。”

    沈祖秩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顾长歌像是现在才注意到沈祖秩的失常,打量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沈祖秩这才抬头,看一眼面前清丽可人的女子,心里实在是痒得难受,有些僵硬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在想兰馥还真是用心啊。”

    似乎是以为沈祖秩真心在夸赞她,顾长歌莞尔一笑,道:“既然接下了别人交付的事,自然要做好,家父从小教导我要知恩图报。”

    “哦。”沈祖秩还是有些心不在焉,漫不经心地又问了句,“兰馥经营的是哪家脂粉铺子,有空我去拜访一下。”

    实际上他是想打探一下她和她那所谓“良人”的消息。

    顾长歌眼底眸光一闪,快到一直盯着她的沈祖秩都没发现,她微笑道:“区区不才,手底下不过一家锦衣赏和新开的馥郁阁罢了。”

    沈祖秩闻言两眼一瞠,一脸惊诧没有丝毫掩饰地落入顾长歌眼底。

    他可是知道这两家铺子,尤其是新开张不过半个月左右的馥郁阁。

    这半个月来,这个馥郁阁简直是出尽了风头。

    毫不夸张的说,近些日子东海上的女子为这个馥郁阁里出的脂粉、香囊以及一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简直疯狂。

    就连三大世家里的夫人小姐都一连好几天地往馥郁阁里面跑,生怕错过了什么。

    这样的盛况自然引起了三大世家的人的关注,只是没摸清楚情况之前谁都没有动。

    沈祖秩先前还听到过消息,说是再过两日江家的人便要对这个馥郁阁出手了,沈家也打算动手,只是没想到还没找人家呢,人便已经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的目光不知不觉中已经变了,原本不甚在意的试探变成戒备慎重的审视。

    顾长歌在这样的目光中毫无惧色。

    沈祖秩眯了眯眼,“兰姑娘所说的馥郁阁,可是我以为的那家铺子?”

    “自然。”顾长歌道,丝毫不在乎沈祖秩称呼上的变化,“我还可以告诉沈公子的是,馥郁阁那些东西的方子,皆出自我手。”

第三百四十五章 合作愉快

    顾长歌对沈祖秩的称呼也从“公子”变成了“沈公子”,尽管沈祖秩从来没对顾长歌介绍过自己。

    只是沈祖秩的关注点并不在此,他已经被顾长歌后一句话给完全吸引去了注意力。

    “你说的可是真的?”沈祖秩目光如炬,暗含凌厉,“那些方子真的是出自你手。”

    顾长歌对着这目光不躲不避地点了点头,“我没有骗您的必要,您若真的怀疑出去一打听便是,我们馥郁阁虽然没有对外宣布过这些消息,却也没有隐瞒过。”

    “你有什么目的?”沈祖秩这下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他甚至怀疑两人一开始所谓的“偶遇”都是被算计好了的。

    顾长歌目光清澈地看着沈祖秩,“沈公子不必多心,这次闹市上遇见实属巧合,但兰馥确实是有心跟着沈公子走,说实话,若不是这次偶遇,我过些日子还是要亲自找上沈家的。”

    沈祖秩打量着顾长歌的脸,刚压下去的心思又上来了——怎么这张脸还越看越美了呢?

    方才的柔和温婉和现在的自信明艳是两种绝色,每一种都给他不同风情的惊艳。

    只能看不能碰,未免太过可惜。

    他掐了掐掌心,脸色也好转了些,“你找沈家是打了什么主意?”

    “合作。”顾长歌道,“馥郁阁诚心诚意和沈家合作。”

    “合作?”沈祖秩面露不屑,“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商户,谁给你这么大的勇气,以这种口气来和沈家谈合作?”

    顾长歌从袖囊中掏出半个掌心大小的精致小盒,还附上一张方子。

    沉声道:“就凭这些。”

    沈祖秩将方子展开看了一眼便合上,这些东西他也不懂,再看多少遍也没用,“不过是一个方子,你以为能值多少钱?”

    “单单是写一张方子自然值不了多少钱,但我馥郁阁各种脂粉口脂香料等各种各样的方子不说过百也有几十。”顾长歌笑容不减,“而且这些方子除了我谁也写不出来。”

    沈祖秩轻叱一声,冷笑道:“除了你谁也写不出来?兰姑娘未免也太过自负了吧?”

    “我这究竟是自负还是自信,相信三大世家该是有所认知的吧?”顾长歌挑眉看一眼神色微变的沈祖秩。

    这话沈祖秩没法反驳。

    确实…早在馥郁阁推出的这些新品收到三大世家中的夫人小姐的追捧的时候,三大世家中便已经有人开始关注这些方子了。

    三大世家中能人不少,却至今未有一人能彻底解开馥郁阁那些脂膏方子的秘密,半个月下去依旧没什么进展,眼看着馥郁阁的名声越传越远,三大世家便动了心思。

    谁到想着把这馥郁阁收入囊中,若说动手也不过是这两天的事情。

    偏偏这个时候,自称馥郁阁掌事人的兰馥主动找上来。

    沈祖秩再蠢也不可能认为是巧合。

    兰馥这个人…不简单…

    像是看出了沈祖秩神情中的松动之意,顾长歌再接再厉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谁都懂,兰馥身份卑微,在这东海惶恐度日如履薄冰,只能给自己找一条出路。”

    沈祖秩心上一动,垂眸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为什么找上沈家?按理来说,江家权势最盛,可以说是执掌了大半个东海的商事,他们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正是因为江家势盛,所以兰馥才想法设法地避开江家。”顾长歌凝眸,“江家太过强势,若是投靠他们,馥郁阁早晚会完完全全落到他们手上,一着不慎便是死局。至于齐家,同江家正好相反,齐家势微也护不住馥郁阁,最后怕也是会被哪家吞并……所以,沈家才是馥郁阁最好的选择。”

    这一番话终于让沈祖秩正视于她,有本事还知时事明事理的女子,在哪里都是稀罕物,最重要的是,她那一张越看越让他惊为天人的脸和身段。

    沈祖秩甚至感觉自己是真的有点儿动心了。

    若是能把这么一个女子纳为己用,怎么也能给他在家族里的地位添一份不小的力气。

    有了这样的心思,沈祖秩立马在心里盘算了一圈,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有戏。

    那么最后就只剩下一个大问题了…

    还是没有表明沈家的态度,沈祖秩沉默良久,反而又问:“你要来投靠我,那你那良人呢?”

    分明是投靠江家,被沈祖秩一句话变了意思,顾长歌心中冷笑,面上却带惋惜和决绝,“馥郁阁早就不是他可以护得了的了,甚至,他还会因为和我的这层关系而被牵扯进来,反而是害了他。”

    沈祖秩一愣,看了顾长歌面色许久,也看不出来她这话说的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干脆有些挑明了的意味直接道:“你和他,当下是…什么关系?”

    顾长歌面色一红,红了不一会儿突然有渐渐转白,半晌她才重新抬起头来,淡淡一笑道:“我们彼此有婚约在身。”

    沈祖秩眼睛一亮,没有过门什么都不算,他才不把这种婚约放在心上。

    本来他在乎的就只是兰馥的贞洁,既然两人没有夫妻之实,他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顾长歌见沈祖秩面色稍霁,很容易便能揣摩到他此时一系列的心理活动,等了片刻似是带了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沈公子对我之前说的那些有什么想法?”

    “兰姑。”沈祖秩很上纲上线有眼色地把称呼又从“兰姑娘”换成了“兰姑”,面上带笑道,“你的能力这东海有目共睹,实话跟你说吧,沈家也有些想法同你不谋而合。”

    这话大体上也就确定了之前所说的“合作”的意思。

    顾长歌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当真如此?”

    沈祖秩站起身来,似乎是想要摸一摸顾长歌的手,被她不经意间撩了撩头发的动作给躲过去,眸中一黯面上却笑意不减,伸出去的手顺势轻抚了抚自己的袖口,道:“自然不会有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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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嫡女介绍:
死前一生戎马,却落个爱人背叛离弃、家族喋血火海的下场。今生携怨归来,顾长歌无心风月,却不知怎么惹上这么个丢不掉的麻烦。
他一袭水色长袍,微垂的脸勾一抹含笑唇角,看似缱绻实则幽怨,“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别跟我说你还喜欢他?”
“好马不吃回头草。”顾长歌一根指头推开面前那张放大的脸。
“哦?”他欣然后退,“那你吃窝边草吗?”江山嫡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山嫡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山嫡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