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天门
而二来,便是天门关。
鲤鱼跃龙门的传说,古往今来,人尽皆知。
毕竟这传说的寓意也是很好的,类似于夸父追日。
结果其实并不是重点,过程才是。
而对于本就是龙的他们而言,同样需要跨越天门关。
那是一条界限,区分是否是真龙的界限。很奇怪,难道已经被天认可,尊驾为一方神明了,还不算是真龙吗?
这就好像是江明心说的。
凡人眼中的仙人也是仙。
但在这个仙人眼中的仙,却是另一种概念。
真龙亦如此,而与凡人成为修行者,再抵达仙人境界相比,龙越过天门,成为真龙,会更加的艰难,
首先,是跨越劫难。
龙寿数极长。
千岁之龙,不过青年而已。
五千岁,才称得上一句老龙。
试问,漫漫人间,能有几个五千岁的历史?没几个吧,所以龙真的很长寿,也导致灾难很多。人要成仙人,需要躲三灾,三灾散尽,精气合一,神法贯通,仙人自成。
这也是为何陆罄竹把自己的修行水平放的很低的原因。
除了他确实没有实打实学过多久外,还有一点,就是这几处要求,他是边都没摸到。
而龙属,除了三灾,还要加上九祸。
九祸便是九种磨难。
类似成仙的雷劫。
于人而言,三灾跨越,便是雷劫,算是最后一道鬼门关,过去了,仙人,就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如果过不去,烟消云散,天地之间,再无尔等的留存。
而于龙属而言,九祸是等同于雷劫的祸害,甚至比过雷劫还要恐怖,层层叠叠。
非要说,那就是直至第九次,要受八十一朝雷劫的烹打,即便是强壮如龙,面对如此大恐怖,也有很高的死亡率。
相较之下,三灾反而是“开胃小菜”了。
而三灾九祸之后,苦劫就算结束了吗?
于人而言,在一切之前,有个心魔劫,实则就是为了证的心如明镜台,也就是之前陆罄竹教陆小七时,所说的心之境界。
实则,若是能早早抵达这一境界,心魔本就不可能错在,毕竟这一境界意味着,完全的自我掌控。
被蛊惑,迷失心智等此类情况,压根就不可能会发生。
可龙属不一样,龙属太受老天爷爱戴了,
所以心魔劫,也成了以假乱真劫。
于人而言,心魔就是心魔,是扰乱自身意志的魔种,心死,则万物皆死。
但对于旁人而言,心魔当然是不存在的,看不见,摸不着。
可龙属的心魔,是真正存在的,所有人都能看到,并且有极大恐怖力量的,说白了,就是老天爷丢下来的一个杀手。
如果能干掉这个杀手,
那么恭喜这条龙,可以面见天门关了。
天门,何事物也?
其实就是字面意思,老天爷的家门。老天爷,那已经是远比天上神还要高的存在了,真的有老天爷吗?
估计只要见过的,也就是成为针线真龙的他们,才知道了。
而对于刚刚面见天门的龙而言,往下将会有几个问题,
为什么是不确定的?
这就是值得推敲的地方了,也是如质问,老天爷是否有意识,或者说,有什么其他的神,在冒充老天爷的地方,
每一条龙,都会有不同的要求。
虽然要求无一例外都很难。
但数量更少,总比什么都好不是嘛。
那和你讲数量的标准是什么?实则,是不知道。老天爷果然最适合开玩笑,让跨过三灾九祸,重重磨难的龙,走到这临门一脚时,一颗心,反而愈发的紧张了。
如果只有一个难关,那就欢呼吧。
如果,遭受了十个,甚至二十个南关,也不用哭泣,只需要放弃就好了,安享晚年,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为什么这么说?
是因为龙属的特权,老天爷的任性。
这南难关,基本都是说清楚要求的。比如,去行善,搬山,覆海之类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入火海,上刀山,十八层地狱过一圈,
但这些也就罢了。山随高,海虽大,穷力之下,也能见结果。
火海虽烈,刀山虽疼,十八层的痛苦,也早晚会受过。
最最怕的是一种,那就是什么都不做。
什么叫什么都不做?
就是让你等,等一个时机,时机到了,自然得道飞升,从此真龙逍遥。
除了等待,你继续照常活着就好,也不用受苦,也不用受难。
那,到底要等多久呢?嘿,也不知道,
也许一年,也许一万年。
老天爷可没有寿数,行事全看心情,
那等的起吗?肯定等不起啊,龙属寿长,但又不是无底线得长,总是有个尽头的。而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多见吗?
怎么可能多见,即便多宝如龙宫,能有一两样就不错了。
真以为天材地宝是那么随便生长的玩意儿?
所以,遇到这种等待的要求,就算只有一个,那也等不起。
越等心越急。
而如果能完成这个要求嘛,那恭喜,终于是天门通过,从此做真龙,
那真龙有什么好处吗?毕竟跨越如此艰难险阻,总不可能什么变化都没有吧。
其实也没太多的好处,只是让你活的更久而已。有多久呢?久到,让你活的都不耐烦了,开始试图自己弄死自己的地步。
天寿如地长。
这,便是真龙之寿。
江宇,作为一地龙王,他其实还不算老,也才三千多岁而已,
可以说是在很不错的年纪,就得以跨越三灾九祸,心魔劫难,临门天关。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被封一地龙神。
他运气是真的好,这天门关的要求,也只有一个。
他运气也是真的差,只因为这要求,就是让他等着。
可如果只有他一个,也就罢了,
坏就坏在,还有一条龙,若是不认识的也就罢了,坏就坏在,他们很熟,且是亲朋。
二人几乎是前后渡劫,临门天关的,也都很运气好的,只受一个要求,更凑巧得是,还都是等待。
而这一等,就是足足三百年。
三百年,江宇本来是不着急的。
直到前一阵,那条龙,他居然,居然冷不丁就跨越天门了,还高兴的办起来诞辰,还请他去赴宴。
龙属的诞辰怎么算?传说各有说法。
其实按照龙自己的想法,生日嘛,想过就过,高兴了就够,毕竟,若是只局限于一个稳妥的时间,雷打不动的去延续,那未免也太无趣了。
所以,江宇去了吗?
那自然是没可能去的。
也是从那之后,江宇的心魔,开始了,
他的心魔,本应该早就被他杀了,怎么又生心魔了?
抓不住根系,所以才让龙困惑。
而心中本就有嫉妒之情,如此一催化,没过多久,江宇就成了眼下这副田地,他觉得若是放任不管,自己这条龙,迟早会变成第一条被愁死得龙。所以江宇开始想办法,治一治这,他自己其实也摸不着头脑的怪病。
第165章 散
结果自然是民间神医无能力,那没办法了,只能靠不保准的了,
可掐指一算,此类法,是真的有些看运气,
因为这是窥探天机,老天爷的心思,岂是那么好猜的?
所以,如果是去算一些已经发生,成定果的事,会很准。比如,有人问一件事,在远方某处,那事已经有了结果,但此人却不知道,那一算一个准。
对于未来之事,全看运气,
算策有十,只信其三。
这就是默认的规矩。
江宇掐指一算,便算到了贵人,他连用手段,确保自己没算错,甚至还找到一位朋友,此人精通卜卦,犹如天眼。
得到确认后,这才有了先前的那一出。
江宇的一颗心也是悬起来的,他想成真龙啊。
可直至眼下后,江宇反而又平静了,毕竟,他能想到的办法都想了,若是真不成,看开点,想着安享晚年不好嘛,
再说了,他最起码还有千年可活,那都不知道要多少辈凡人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
说完了前因后果,便要讨论讨论是否可行了。
“心魔已死,心魔却种。”
“先生也觉得奇怪?”
“不不不,老夫倒觉得,很普通。”
“普通?”
“龙王觉得欲望为何?”
“先生有话直说便是。”
“所谓心魔,不过就是欲望,杀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欲望不绝,心魔自然无穷无尽。试问,仙人真龙,真就没有如龙王一样的情况吗?”
“所以,我是嫉妒心生,求门心重,不知不觉又着道了?”
“不,不如说,此时此刻,才是龙王的心魔之劫,先前斩杀自己,不过是渡河抛躯体,可能否重新再上岸,那就得看龙王的造化。”
“先生之言,真是一解我心中困苦。”
“哈哈,龙王也是一时迷糊,加之心思早就全放在那天门之上,自然会想不通。”
“真是修行不够啊,枉我白活数千年。”
“哈哈,寿数可不代表智慧跟无垢,时间只是表象,而智慧,是跨越表象的真相,无论表象如何,真相永远都是永恒的。”
“先生眼光之大,真不愧为,算策贵人也。”
“老夫也就只靠说这些话唬人了。”
“只是,听先生所言,虽已经恍然大悟,但…”
“很正常,若是欲望能轻易放下,那人间早就太平清静了。”
“不知先生可有眉目?”
“龙王有求,老夫便是没有眉目,也得活生生长出来一条才是!”
“先生如此抬举,哪里是我受得住的。”
“龙王莫客气,此来是你我互相帮助,至于办法嘛,老夫却是真没遇过心魔,就算是那害人的妖怪,老夫实则,也没杀过几个,人之亡魂于老夫手上,反而数量更甚些,但,正所谓将就将就,大道可求,此刻便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了,老夫真有一法,虽老夫不想自夸,但此种手段,放眼天下,恐怕也没几个人会。只是,此法究竟有用与否,老夫也没有把握,正如龙王卜卦,只信其三,再好不过。”
“哈哈,那就请先生为我算一卦。”
“可又纸笔?”
龙王可不用袖里乾坤,只是抬手喊一声。
“寻纸笔来!”
不一会儿,一海精便带着笔墨到前。
陆罄竹提起笔,见那纸倒是不错,白皙漂亮。
落墨汁,是笔走如龙蛇走,笔停如狂风停。
挥毫潇洒,一气呵成。
可是何等大作?
哪里,区区一个字罢了。
见提上,犹如入木三分,题字。
“散!”
一个字而已,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
可,为何如此安静?
原来,是一字之神,叫偌大龙宫厅堂,满座皆瞩目,满座皆凝神。龙王宴客,岂是俗辈?虽不能担山架海,但,眼光还是有的。
为何目不转睛。
试问天下众生,
见神,岂有侧目之理?
一字如神至,光辉入海深。
旁若强人可,无一不沉沦。
睁眼看世界,稀奇从不少。
可放眼古今,哪有此间闻?
何等非凡,只听叮咛一声,是有人临阵破空门。
只听叮咛不断,原是天宫,自现升仙门。
有龙凌空,无风起,云却动。
此乃真龙现世之相。
一呼一吸,便是风云。
睁眼闭目,便是人生。
从此超脱于世外,真正是逍遥自在,不再受命断之苦,再无烦恼加害。
真真可谓是,一入天门作真仙,从此人间大不同,
见天有云,不见仙门真,
云如雾,雾如风,风车似滚筒,层云似藏天空城。
城中定是神仙庙,只叹凡人难见闻,
只是透水坐龙宫,感闻天变色,暗痛难免。
人人都羡慕,可羡慕如水流,连绵不绝,却总无终点。
无神威,无神怒,无磅礴气象惊动三千里。
只是游龙聚云换真身,一散真龙天下闻。
平平无奇,却又触目惊心。
惊是羡慕嫉妒恨,心是求望苦悲鸣。
当龙神从天又落入凡尘,水波只是打一圈轻皱,可所有人都知道,今时今刻,将永生难忘。而今夜来明,将热闹无穷。
无风无雨,有酒有人,
风雨不起,酒肉不停。
可,在一切之前欢乐进行之前,还有马不停蹄的要事。
登天,下凡,仿佛一瞬间。
可天上人间,又是恍如隔年。
龙王心中还未回过神,更多的是,震撼难言。
他,实则并没有报太大希望,真的只是信三分。却没想到,这三分之真,却犹如天门之巨,让白活几千年的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以言喻,只因闻所未闻,
难以言喻,是无法去形容。
所以,在话到嘴边,脱口而出后。
便是发自真心,可谓数千年来之最的感谢。
“先生大恩,当受一拜!”
龙起,旁人也起,为何也起,只因心随龙动,身如龙吸。
更因为,那一散,也将他们拿点儿猜测好奇,全散干净了。
更因为,欲望催动。
所以这一拜,是群妖皆拜,这一拜,是众仙同行,
场面似散神光,犹如朝圣。
一拜再拜,三拜之后,陆罄竹终于开口了。
“龙王果然精打细算,如此一拜再拜,是打算抵平老夫白赚的一顿饭啊。”
龙王大笑,欢快的气,顿时冲散那朝圣的光。
“先生,不知先生是要算谁?”
“也好,事不宜迟,也了却一桩心愿。老夫以前,曾遇到一桩恶心之事…”
陆罄竹张口,讲起曾经。
在座的诸位,都听的很认真。
即便那故事对他们而言,犹如米粒落地,蚂蚁爬行。
可他们依旧耳朵不敢动,深怕错过丝毫细节。
故事并不长,很快便说完了。
“老夫寻了许久,本就年老昏花,真怕再找一找,老夫自己都忘了,便问寻问寻龙王,得个结果出来,老夫也好跟人交代了。”
“好,那我便此刻就卜卦。”
第166章 死了
“哦?老夫可听闻,窥探天机,十分不易,如此热闹,真的何时?”
话音提起,周遭的呼吸都停了半截。
“先生可放心,此事不算大,再则,我身上这天门余热,可没有凉呢,就算是老天爷,想来也会给给面子。”
“那,就有劳龙王了。”
卜卦,可需要道具吗?旁人不知,但显然,眼前这位龙王,并不需要。
甚至不需要掐手念咒,只是两眼一闭,足以。
很静,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静打扰,好在,龙王很有效率。
不过短短功夫,结果已生。
龙王睁开眼。
“如何?老夫这路可还能走?”
“先生恐怕是走不下去了,我算天机,此人,已死啊,”
“死了?怎么死的?”
“这就不知道了,但死了,的确是真的。”
“不曾想居然死了,老夫倒是白跑了?”
“生死有命,此人作恶多端,死了也活该。”
陆罄竹突然大笑。
“哈哈,老夫可算是解脱了,受此等事烦恼,可算有了个结果。”
“既然先生痛快,不妨接着痛饮?”
“好好好,老夫今日便同龙王痛饮至那醉生梦死之境。”
见龙王起身,高举杯,宴众客。
“今日,迈大喜之日,一,是我识先生,可谓前生有福,二,是我入天门,终于证得真龙。双喜临门,也是诸位能上门。来,我敬诸位一杯,今日,与诸君痛饮之!”
……
“哎呦,老先生,怎么在水边干坐?”
“前几日龙王请宴,老夫吃喝太多,有些站不起来了。”
“哈哈,先生你倒是厉害,那龙王爷居然还得请您呢?”
“老夫可不厉害,只是再不厉害,也有一技之长,一时凑巧,帮了龙王,自然,可赚一份吃喝。”
“那感情好,只是,连龙王爷都要请人帮忙吗?”
“自然是要的,你呢,小年轻,如你这样的年纪,怎么有功夫跑到这无人河畔散心?”
“唉…”
“怎么,还叹气了?若老夫如你这样年轻,可根本没心思叹气啊。”
“唉,此事实则是有些羞于启齿。”
“啊哈,依老夫掐指一算,此事,还是月老点灯?”
“老先生神机妙算也。”
“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情爱岂是下作事?如何提不得?老夫这会儿还未缓过来,倒也有白发垂头,经历过些许事。不如你说说你的烦闷,老夫一来,听个乐子,二来,说不得也能如那帮助龙王一般,凑巧,提醒你一两句呢。”
“这,也罢,便说出来给您听个乐。”
…
常言道,哪个少女不怀春。
可少年照样也会春心动啊。
眼前跟着坐下来,开始在河边絮絮而谈的青年,姓贺,单名一个舟字。今年刚十九,这个年纪,该是正努力的时候,毕竟人一过三十,就开始逐渐不行了,就陆罄竹回忆,在自己二十好几的时候,便已经有些心力憔悴,坐久腰疼,站久腿疼,躺久屁股疼,全然没有十几岁时,那样精力充沛。
贺舟其实也在努力,他的家境不好不坏。
家中父母亲是分离太早,好在父亲小有本事。
虽然,在发家之前,就因为父亲的执着,家庭的困苦,跟母亲发生许多争吵,结果导致了二人的分离。
但正因为坚持下去了,才得以在贺舟三岁那年,真正做出来成绩。
才有了如今贺舟不缺吃穿,多少也能掏出些许银子零花的好生活。
缺乏母爱无疑是人生的缺憾,但贺舟并没有因此去责怪父亲,因为父亲对他很坦诚,要不然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忽悠过去了,哪里用得着把这些成年旧事,跟他这个当儿子的一五一十说清楚呢?
所以贺舟也对父亲很坦诚,他认为父亲的确有错,家中顶梁,在揭不开锅的时候,还一头栽在自己想做的事情上,这也太过不负责。
可母亲同样有错啊。
那父母的过错,需要他这个做儿子的去责问吗?
其实并不需要,因为已经过去了。
个人有个人的生活,如今他贺舟的人生,在十几岁的年华,开出来这样的结果。那就是天注定,
改不了,也没必要改。
虽然父亲依旧很看重生意,但因为母亲的离开,也让父亲有更多的心思,去注意家庭,更因为母亲的离开,所以把更多的爱,放在了贺舟身上。
贺舟从小都很自在,无论他做什么,父亲都会支持他。
当然,父亲也会教育他,唯一一次的打,是孩童打架,贺舟坏了一个孩子的手,虽然后来治好了,可这错误也让贺舟体会到了父亲拳头的沉重。
三天三夜,跪在先人的面前。
贺舟也第一次领会到了,犹如断手的感觉。
只能说,再也不想有这种感觉了。
总的来说,贺舟还是个相对懂事的孩子,尤其是随着年纪的成长。
父亲并不需要他在将来去努力考取功名,因为对自身事业的强求,所以父亲最大的期望,还是他这个做儿子的,能够子承父业。
贺舟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
因为这就是回报。
当然,回报说的太利益了。
贺舟其实也很乐意去追随父亲的背影,可能是骨子里有相同的血液吧,他能明白父亲对于事业的爱从何而来。
而贺舟的表现也还算不错。
从十六岁开始帮忙跑腿,到如今。
贺舟已经能名正言顺的被称呼为,少东家。
绝不是那些只知道花销享乐的饭桶。
可,有子承父业之志的少东家,还是遇到了除生意之外的麻烦。那天,一个已经洽谈很久的大合同终于签好了,只是前置项目,就最少价值五千两,这可不是小数目,不如说,这是贺舟迄今为止,干成的最大一件项目。
那种,犹如战争胜利般的爽快感。
从合同纸上,化作一根箭矢贯穿贺舟的脑子,让他爽的飘飘欲仙,
这种滋味,的确让人沉沦,仿佛中毒一般。
为了庆祝,他们大醉一场。
等到酒宴结束,已经是后半夜,天都快亮了,贺舟没有跟其他人同行,他的酒量还不错,毕竟磨练的机会不少,且适当饮酒,时刻保持脑子的清醒,这也是父亲所教导他的。
贺舟打算一个人走回去,是习惯。
从很小的时候,遇到不顺心的事,他就喜欢一个人走一走。
后来,高兴也好,伤心也好,贺舟都会在没人的地方,一个人走一走。
因为贺舟知道,能跟自己完全分享喜悦,痛苦得人,是不存在的,即便是家人也不行,自己的感受,只有自己最清楚,
那,既然如此,就朝着天喊,朝着地喊吧。
贺舟抬腿,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他迫不及待的渡步到那河边,胸腔的感情再也难耐。
“啊!!!!!!!!”
他喊出来了,声音萦绕难散。
风一吹,酒也彻底醒了。
第167章 穷欲
贺舟张着嘴,有些想笑,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不会喊出来的,顶多看着水漂,在心里喊一喊。今天,肯定是他喝太多了,是他太高兴了,高兴的恨不得把自己的喜悦拿出来跟全天下炫耀,所以才喊出来了。
不过,万幸,万幸,周遭没什么人,即便吵到了谁,也肯定不知道是他喊的。
“唉,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会突然在水边大喊,你这是打算对大江宣战吗?”
身后的声音来的突然。
有人!?
在脑子刚意识到后,脸就红了,
贺舟多不想转身啊,可身体却背叛的灵魂。
他转过身,心中的羞愤,突然就散了,只因为那摸在人背后突然搭话的,是一位姑娘,更是一位,难以形容的姑娘。
其姿容甚美。
唯绝句可形。
“唉,你这家伙,怎么傻傻的。”
这一声,才算把贺舟从梦境中拉扯回来,可他的目光却有些不太敢盯着对方看,也许这就是怦然心动的滋味?恨不得占据,又怯懦的不敢往前一步,心头犹如小猫抓,痒痒的实在是难受。
“我,你,你才是,怎么突然就搭话,吓得我跳进河里如何是好!”
纯粹是,逼的狗急跳墙,气急败坏了。
“嘿,你这人可真有意思,若不是你在这里突然大喊,岂有我后问之事?”
“我喊不喊,同你有什么关系!”
“那关系可大了,你难道不知,此刻时日?”
抬头见天。
“天高大亮,该是都起了。我可未曾吓唬到谁吧。”
贺舟满嘴胡言乱语的搭话,自己也搞不懂,自己的灵魂跑去了哪儿,也许是被天神的箭矢一箭刺中,然后其实的定在了那张脸前。
贺舟为自己的肤浅,而感到羞耻。
可,他又在为自己辩解,试问天下人,便是英雄豪杰,不信也能见此等绝色而不动容。
挣扎着,嘈杂的声音不停的自脑子里喷发,让贺舟愈发的混乱。
耳朵边,还听到女孩声音。
“确实,此时天尚早,可城中百姓向来勤劳,那商人之家更是恨不得晚做猪,早做狗的呜哇乱叫。可你这一声喊,同样不行,要说为何不行,就在于…”
只是,话还没说完,女孩的声音便止住了,
是怎么了?
等到贺舟终于正眼去看时,四周哪里还有女孩的模样。
跑的也太快了。
从那天,算得上奇怪的一面之缘后,贺舟就茶不思,饭不想。日日往这河边跑,就连好友都笑话他,是不是打算同这一片大江,活到天荒地老。
“哈哈哈哈哈!”
老头的笑声有些刺耳朵了。
“老先生,您也笑得太夸张了些。”
“哈哈哈,老夫实在是忍不住啊,本,本以为是两小无猜,偷偷喜欢,没想到只是登徒子酒醉发春,神魂难耐,有趣,实在是有趣啊。”
喝粥却也不生气,只是在那自哀自叹。
“我也知道自己实在是可笑,更是无耻,居然如此肤浅,更是心被欲望着魔,失了方向,可不管如何,我都还想要再见她啊。哪怕只有一面也好。”
“唉,此言差矣,人欲最忌一个再次,你说的好听,最后一面,可不知道真见到了,又有多少个最后一面。”
贺舟哑口无言。
“但,但我的心是真的。”
“那自然是真的,不过老天爷整日放眼观世界,可没有管你这小心肝的功夫,你便夜夜做梦,也不可能见到的。”
“老先生,何必如此打击我?”
“那老夫可说错了?你说你这些日子,日日都来这河边,都快要住下来了,那,你可曾有再见到那姑娘?”
“没,但,但许是她家中有事,来不了。”
“人家可没跟你做什么约定啊,再则,你为何不想,正是因为她家中的事,才有了河边一见,说不定她根本不是本地生人,只是随同父母途经,如今早就远走高飞,再无踪迹,想这天下多大,只大齐寸土,你忙忙碌碌走一圈,哪怕走到了花白头发,恐怕也于事无补。”
“老先生,您也太…”
“哈哈,老夫是说的过分些,可天涯路远,见一面很难,你应该懂。”
贺舟抿着嘴,突然道。
“那,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再见她,老先生,我想通了,我这就回去收拾行李,去四处打听,以其姿容,相信凡是见过的,就肯定都有映像。”
贺舟刚要起身,就又被老头拉着坐到地上。
老头看着干瘦,似风吹就倒,但力气却着实不小,一只手好似石墩。恐怕贺舟用尽了浑身力气,也挪动不了分毫。
“你突然发什么疯,难不成老夫说那姑娘来自天上,你还想上天吗?”
“我,我也想啊,就是做不到。”
“你看,这不就成了,这世上总有事,是做不成的。”
“您说上天?”
“老夫说的是你这满肚子的自相情愿,忘了那姑娘吧,你看你,一表人才,家境也不错,能力也可,有心说媒,老夫打包票,十里八乡的媒婆都愿意给你做保,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贪恋一枝花呢?更莫提,就算你见到了如何?说不得那姑娘早有心上人。你除了见人一面,让自己欲望滋生更烈,更是耗费了功夫跟时间外,还有何好处可谈?一无所有啊年轻人,幡然醒悟,只当河畔邂逅如梦一场,只当你那一声喊,是放在心里喊的,相信老夫,你的生活会更漂亮,可比日日夜夜,去靠一张脸过活来的强。”
贺舟默然。
“您说的很有道理。”
“嗯,孺子可教也,不过,老夫也曾有不甘之时。”
老头突然回忆过去,也让贺舟的注意力跑偏了。
“老先生,您也,如我一般过?”
“怎么,老夫就不能春心萌动了,老夫何止春心萌动,还日日登红楼呢。”
“那您,可真厉害。”
“但老夫到了这年纪,也是有心而无力,那老夫干嘛还要花费银子跑去红楼干看?”
“为何?”
“自然是因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老夫看妞,不为别人,就是为了身心愉悦四个字。对美发自内心的欣赏,可有错?何错之有,错的,是被滋生的欲望,玷污了这份美。老夫曾经也对一人念念不忘,而时至今日,老夫依旧念念不忘,但老夫却始终一步都没靠近过她,是因为老夫不敢吗?的确,老夫胆小懦弱,一步不敢往前,可往前了又如何?想想那张脸吧,绝色也终成骷髅,你的见色起意,真的能撑到人作骷髅?想想生活吧,看看身边的例子,问问自己,是不是也能够做到,将长达一生的日子,维持的圆满?便是人力穷尽,若遇天灾,也不过是有如大厦将倾,一推就倒罢了,对于这一切的可能,你担得住吗?老夫问自己,答案便是如今,老夫一步未动,只是看着,继续欣赏,仅此而已,那试问你,你这醉酒的冲动,是否担得住?你心中的情欲,究竟是对美的欣赏,还是纯粹的执念很冲动?”
第168章 缺人
贺舟无言,而老头已经拍拍屁股起身。
“行了,小伙子,也多亏你跟老夫扯闲,才不至于让老夫等的无聊,时候也不早了,老夫也要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别在这继续做那孤魂野鬼了。以后若有缘份再见,老夫请你喝一杯。”
…
“唉,你看那位老先生,好生风流!”
“确实,左拥右抱,叫人羡慕也。”
“都说如花的少女娇媚,怎么媚着媚着,就睁眼瞎了呢。”
“你懂什么,老有老的好,少有少的妙!”
“这么说,你很懂了?”
“哦,王兄,你又惦记刘寡妇呢。”
“去去去,胡说八道什么,我同刘大姐光明正大,清白的不得了,少说此等污言秽语,我倒是无妨,可不能落下她人的清誉。”
“你们啊,还是肤浅,我方才凑上前去听,本以为是何等高人传秘籍,从此温柔如谁吹。可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少卖关子,来得晚就先赔罪一杯。”
“喝酒靠后,先说那老者,我敲敲凑上前去,就听到那老者在说故事。”
“故事而已,有什么好听的。”
“就是,若是只凭嘴快,我有何尝不能说呢?”
“非也非也,你说故事,便是东阳有金鸟展翅,到你嘴里,还不如隔壁农家老母鸡下蛋。可那老先生嘴里,就算只是推杯换盏,可更胜战场厮杀的精彩啊!”
“真有这么神奇?”
“你该不会故意拿话诓我们几个吧。”
“所以才说你们几个肤浅,那老先生,可不是一般人啊。能将凡俗变神仙,能把母鸡做凤凰,能用天会亮,人会死此等狗屁话,把如此多的花儿哄的枝丫晃,你们想的不是赶紧跑过去敬一杯酒水,拜一拜师父,这但凡能学个一二,以后岂不是能横着走了?可结果呢,你们只是在这里,满脑子都在想狗屁,活该没人愿意陪你们把酒一杯。”
“滚蛋,你说的这般好听,怎么也不见你上门学艺?”
“就是就是,你可别只会嘴边快!”
“谁说我只会嘴边快了?”
“那你倒是去啊,”
“不去,我早就身负绝世武功,哪里用得着偷旁人技艺,那包子店的小红可是倾心于我,你们呢,是羡慕不来滴,”
“得了吧,小红姑娘虽然可爱冻人,温柔的如一碗春茶,可小红姑娘对谁都是这样,从破庙的老乞丐,到如你这样的烂穷酸。”
“那见此物,你们还敢这么说吗?”
“这!这难不成是小红姑娘随身佩戴的那条,那条红绳?”
“算你识货,这,可是小红亲手给我,这,就是定情信物,此时此刻,即便是同你们几个在这扯闲,我的心,依旧同小红一起,在天的那边,欣赏明月。”
“你可别吹了,还天的尽头,欣赏明月?这分明是马老板想出来的主意,专骗生意的法子,你若不相信,哥几个,给他来长长眼!”
“这这这这,怎么你们每个人都有一根!?”
“所以说什么来着,小红姑娘的温柔如水,是属于大家的,而不是只属于你一个人,行了,有功夫做梦,还不如早些洗洗睡了。”
“就是,来来来,共饮一杯。”
“别急,先开个头啊,咳咳,今日,为庆祝我等卒业,便敬酒一杯,愿我等友谊,不似流水长眠,也如月色难消。”
“说得好,干!”
“干!”
“啊,爽,这好酒就是不一样,比我爹那糟糠强不知多少倍。”
“说起来,老岳他人呢?”
“老岳,咳,倒是忘了,老岳先前找我,说自己有要紧事,来不了了。”
“怎么说?”
“是啊,今日可是咱们的分别之宴,明天,便要各奔东西,他怎么能不来,他若是不来,咱们太浩五才子,岂不是裂开了?”
“老岳也没有细说,不过看他神色紧张,眉眼紧缩,估计真的是要紧事。”
“若是真遇上什么困难,那更要跟我们说一声啊,咱们出个力气还是可以的,”
“唉,老岳的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没求人的习惯,能靠自己,天塌了,估计也不会叫旁人帮忙顶一顶,”
“别愁眉苦脸的,听,那边更热闹了。”
“嘿,这热闹劲,我都想过去凑一凑了。”
“可别,我放才凑过去旁听,可知怎么过来的?”
“怎么过来?”
“被那春燕瞪过来的,”
“那你挺有福啊,春燕姐姐谁不知道,咱们这地方的老爷们,十个有九个,对春燕姐姐有过非分之想,那可谓是上到八十胡子长,下到八岁满地跑,通杀。如此美人主动看你,那跟抛媚眼有什么区别,”
“你能把你脑子里得脏水倒一倒嘛,你们没感受过,才在这里说风凉话,不开玩笑,那眼神,老恐怖了,堪称夏日寒冬走,刀子火山口。”
“还好比护食的野狗,把你追的满地游,”
“为什么是游?”
“那当然是因为吓得硬不起来啦。”
“哈哈哈,老梁,你硬不起来啊!”
“滚蛋滚蛋!”
“哎呀,今天真是点背,好友没到场,热闹看不着。”
“谁说没热闹了?不就是讲故事嘛,且听我也说一说。”
“哦,老马有何高见?”
“咳咳,这事其实也是我听人说的,不过内容详尽,应该不是编造的,”
“快说快说。”
“那已经是好久以前了,彼时,我等还是娃娃的正满地跑呢。”
……
说约莫十年前吧,还是在这金阳城中。
许州作为大齐的商道重地,为许州之重心的金阳,自然称得上是,日日夜夜人皆忙,恨做猪狗早鸡嚎,
忙碌,可谓是金阳的特色。
即便是普通的老百姓,也很忙碌,
因为这就是金阳的风气,如果不抓紧追上,那一定会被吹走的。在这城里,其实最不缺的,还是商人,去打算盘,似乎是每个金阳人都热爱的事情,当然了,对于银子的欢喜,也是他们的特长。
在如此多富之中,有个姓贺的商人,年纪轻轻,便一头钻进了生意里面,
可姓贺的并不是金阳人,他家祖籍,在一个并不富贵的穷乡,那里的人整日只有耕种可忙,无忙便是在树下乘凉,十分的悠哉快乐,
姓贺的怎么想,也不应该如此重利啊。
不过,也许是天性使然,又也许,是背地里有什么故事。
姓贺的,是很早就从家里离开了,
十六岁,离家做什么?自然是什么赚钱做什么。
就跟很多成功的商人,都曾遇到过一个贵客一样,
姓贺的也是如此,按照他说的话便是,
“自打我离家,所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贵客。”
呵,这人说话还怪有意思的不是。
第169章 万变细心防
不过,贵人很多,可真正出力的,很少。
姓贺的混的并不好,他就像是着魔了一样。越发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可能姓贺的,最普通正常的时候,就是他大婚之前。
那段时间,姓贺的就是个普通的,上进的年轻人。
他对于成功,或者说对于金钱的强烈欲望还没有显现出来,
他所表现出的,是一些很好的品德,积极向上,喜欢学习,待人接物逗是十分礼貌。正因为如此,他才能认识那个愿意把一生托付给他的女性。
他们相爱,这很令人羡慕。
但,在大婚之后,情况开始直转而下。
本来,生活并不算富有,但也不至于被饿死,被冻伤。
是平平无奇的小日子。
不够丰盈,但也美满。
可,姓贺的开始变得奇怪,他开始不择手段,甚至都有些抛妻弃子了。在这种于旁人眼中,一头钻进无底洞里,不想回头的行为。持续了长发近十年后。
那个,曾经许下承诺,愿意陪他一起白头偕老的女性,终于受不了了。
是啊,这再正常不过。
所以拿着那封书信,清楚自己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那张熟悉,又好像很久没有见过的面容时,姓贺的意外的平静。
他的确已经陷入了疯狂,疯狂到,可能早就猜到了眼前得结果,却依旧停不下来自己前进的脚。
又过去几年,姓贺的似乎,并没有走错自己的路,
他跳进去的也不是什么无底洞,而是一个有些深邃的宝库。
可,那真的是宝库吗?
亲跟银,到底哪一个更重要?
答案恐怕唯有姓贺的知道。
在发家后,姓贺的越来越成功,他的执念在此刻,成了跨上金银大楼的阶梯。一步一步的登高,身份的变化,也造就了周遭的变化。
无论是自己的生活,还是旁人的态度。
不过姓贺的并没有再娶,也许他还没有忘记,那张已经再也见不到的面容。
也许,是因为他终于扛不住时间。在逐步衰老中,就连那着魔的执念,都疲软了。
姓贺的不再如年轻时疯狂,可他却依旧期待自己的孩子,能够继承自己。当然,只是期待而已,姓贺的并没有明说,可能,他不希望自己曾经的错误,重新显现一遍吧。
当然,姓贺的故事就到这里,重点其实是他的儿子。
这个年轻人的人生,并没有如自己父亲那样精彩,当然,也肯定不至于那么辛苦跟可恶。
如果抛却掉家境,那他就跟许多,徒长岁数,却依旧平平无奇的人,没什么分别。
没有什么一技之长,也找不出来,自己身上有什么地方,是有值得让人喜欢的。
似乎活着就是单纯为了活,死了,也不会有任何的损失。
当然,年轻人毕竟不是一颗石头,他的确有自己的想法跟欲望,只是没有那么明显罢了。
比如,年轻人对于金银,或者说对于成功的欲望,也很像他的父亲,
不过他没有如父亲那样不顾一切,年轻人更贴近普通人,对于成功的追求,十分保守,如果非要付出手上所有的筹码,甚至,额外再支出些什么,才能够获得成功,那他宁可不要,
不过保守,也是好事。
最少年轻人从不会满盘皆输,
他效仿父亲谈论生意,却更像个只进不出的土财主。
永远把筹码,放在别人的东西上,对于已经变成自己的东西,是一点儿也不会再动,
如果说,父亲跟成功之间,是一场殊死搏斗,是厮杀。
那年轻人,就是附着在成功身上的一只,会吸血的虫子,他一点一点的蚕食,壮大,满足于自己得到的利益。
缺点是,他获得的会很少,
优点是,他一直都在胜利。
如果从望子成龙的角度来谈,年轻人不算龙,但也算蛟了。他完全可以被自己的父亲,拿去跟别人吹嘘自满,然后成为令人羡慕嫉妒的,别人家的孩子。
可,年轻人,也是人。
人是什么?
强大可以与天斗,
弱小可以死于虫。
这便是人,无论再如何强大,也终究会有漏洞,即便是所谓仙人,也不例外。唯一的区别可能只有,仙人可以清除的了解自己,无论是好的,坏的,就像是把有关自己的自己全部变成放在盘子里的米粒,如果里面混杂石头,挑出来就好,或者也可以放任不管。
拥有强大的掌控权,这就是仙人。
而凡人,则是完全不知道米粒之中,什么时候混进去一颗石子,直到蹦疼了牙齿,才意识到这一点。
年轻人短暂的生命,还没来得及遇上什么石子。
毕竟他家境不错,人也不笨,且懂得细水长流,不会轻易冒险。
可,麻烦这种东西就是这么奇妙,即便你已经竭尽所能的去让自己,避免一切可能的麻烦,麻烦依旧会猝不及防的出现,就跟天灾一样。
当然麻烦是更加可恶,令人生厌的。
正如那蹦疼牙齿的石子,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事,可它的存在,就是能做到让人恨的牙痒痒,
尤其是,在这么一个,光怪陆离,无论是故事还是现实,都充斥着许多妖魔鬼怪的世道之下。
麻烦的出现,就显得更加理所当然,又难以预料了。
…
“不叫美色迷乱,不叫金银害心,不叫权御毁志,不叫…”
年轻人正在读书,他其实早就离开了学堂,在很早的时候,是的,年轻人只是受过启蒙之学,也就是读书认字。
之所以如此,倒不是家境原因,
不如说,如今的世道虽坏,但也不错。
耳不闻,远在偏外之国,读书认字是千金难换,
大齐的世道继承于前朝,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而前朝的精华,这对于知识的轻易过去,便是了。
更不用说,大齐还在这份宽容上,又加了一层,
自然其中也未尝没有,压一压读书人的意思。
虽说一国之坏,往往是根本之坏。
可若问推波助澜,四处放风点火的,恐怕就只能限制在某一群人。
如此提防,也不是全有恶意。
最少学堂先生的福利,大齐还是给的出,给得起的。不以民利而堆书山,又以民利而堆书山。
同样是给钱,身份的不同,换来的结果也是不同的。
普通百姓的捧场,难免会让一些人,开始得意起来,毕竟他们的确是认得字,也懂一些文绉绉的糊弄人之语,他们可能从骨子里就觉得,自己比普通的百姓强吧。
而这种高人一等的心思,本来还只是如蚂蚁过溪,小心翼翼。
可一旦稍微捧一捧,
正如那野狗吃肉,可不是摇摇尾巴就能了事的。
可如果给钱的对象,换成了国。
那就得反过来了。
第170章 信不信由你
这钱可以收,还得跪着收,小心翼翼的收,若是大齐的朝堂之风差些,那还有缝隙可走,可有武仙人严厉之下,为国家办事的他们,哪里还有半点小心思?
自然,大齐立国如今,实则也没多长,
背地里,也偷摸滋生出一些事端。
可大齐从不是小事做无,大事做了,
一旦发现,那是恨不得昭告天下,万刑齐上。
故此,读书,其实并不是难事,之所以没坚持,在于对于学习的认识,常有人言,心如金石,何处不学?
这话当然是没错的,可前提是,得有人能真正做到啊。
这世道最常见的,可不是宽人律己,而是宽己律人。
对自己的无限宽容,导致了很多,不好的习惯跟风气。而正因为做不到律己的人太多了,所以偶尔出这么一个,才会令人惊讶。
当然,甚至还会有极端情况。
比如一个做尽了恶心事的,估计变成骨灰,都不可能相信世上有真善美。
年轻人少于学堂,多于家中,对于启蒙的人生道理,以及未来方向的介意等等,都是父亲教的。
用自身做例子,坦诚而认真的教导。
造就了年轻人。
所以,在别人还在那葱葱年华,忙着习读考文的时候。
年轻人已经投身入商道,当然,是从跑腿的开始。跑腿这活儿,的确不值得吹嘘,甚至有点丢人,毕竟不怎么光鲜亮丽。
可父亲告诉他,去揣测每一个见到的人,专注他的行为,猜测他的想法,以及追究他的结果。
即便是一头猪,也能懂得最基本礼貌,赢得最基本的筹码,
年轻人最开始其实是有些反抗的,因为在行动之前,听到每天都要活的,这么眼酸心累,不会抗拒才奇怪。
可,也许真的是父子同心吧。
年轻人很快感受到了其中的快乐。
他似乎也理解了,这种做法带来的一个极大好处。
什么好处?
那就是自信,十分的自信。
就好比看天。
很多人看天,其实是天看你。而年轻人,是真的再看天,天大如无穷,在他眼中,也就只是个盘子。
没错,井底之蛙!
但又不是狂妄自大。
人心其实是没办法真正揣测的,偶尔的灵光一闪,不过只是时间的积累,智慧的增加,造就出的,理所应当的结果。
所以,无穷的假设,在熟练之后,就可以逐渐去掌控人心的动向。
毕竟人心再如何神秘莫测,人的行动,都是有据可循的。
仵作可观死人而知身前,商人可观行人,而知是否可问。
一问是问朋友,二问是问生意。
至于朋友跟生意,实则也没必要分开,因为情谊也是生意,生意也能变情谊。之间的变化,只在于自身决定怎么去掌控罢了。
年轻人一边学习,一边总结,做不到很好,但也不至于太差。
“过高跟过低,都会导致心的起伏不定,从而疲惫变质。所以许多时候,保持住一颗平常心,才是必胜法宝。”
父亲其实给出来许多的参考答案。
每个人的成功,似乎都是万变不离其宗。
无非就是二者,积累,机会。
充足积累,抓住机会,成功不过手到擒来。
可人事若镇简单的能用两个字总结,那也不至于有人心累到醉酒难眠,甚至投江安睡了。
年轻人只是选择了这条,稳健的道路罢了。
也真不愧是自己的选择,最少年轻人到现在,也没觉得自己错了。
在读文温习时,在窗口打搅的,是一位熟人,对方只有十四岁,年纪很小,身份嘛,就是个普通的穷家小孩儿,家里父亲是参军而死,至于战乱何处?大齐自建国后,其实很少打仗,不过除非人人皆富贵,不然地方生乱,匪患横行,都算常事。
这少年的父亲就是死在这上面的。
至于母亲,倒是跟他有些同病相怜了,都是早年离家,再没回来。
至于其中缘故,没打听,
少年如今是被家中奶奶抚养,因着有父亲的抚恤,所以也不至于活的太苦。少年也是个没读书的,认识的字儿,还都是年轻人手把手教的。
跟少年的相遇,是在年轻人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彼时,大娃见小娃,一个是僻静无人孤自赏,一个是毛没长齐到处跑。大的安宁,小的闹腾,一个不言语,一个强搭话。
这不,就凑到一起了。
此等关系肯定谈不上忘年交,但若说朋友,也就只有这一个小的,还有一个老的能算真心。
少年姓徐,名二郎。
这就是大名。
二郎是猴子娃娃,啥意思,就是好玩好动,上蹿下跳,总是难安宁,就算睡着了,也是翻来覆去,恨不得跟被子打一架才肯善罢甘休。
二郎跑窗口,丢进来一颗酸杏,打乱了年轻人的思考。
“小月哥,别念那些了,有这功夫咱们去走一圈儿呗,我可是打听到,临街王大麻子家里生鬼,请来个神婆可灵了,那是一能降妖除魔,二能掐指算命,街坊邻居,闲得无聊的逗凑过去了,说今日要摆坛杀鬼,咱们这会儿过去,还能挤个前排呢!”
“杀鬼…你就不怕那鬼跑出来,咬你一口?”
二郎哈哈大笑。
“那有啥好怕的,我可是天生的硬骨头,它若是敢咬我,崩断它的牙,那就是自找的。”
“行,那就去看看。”
二郎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热闹,好在这金阳地界,属于是人多事非多,热闹真不少。不过年轻人六十纯陪,当然,也是观摩学习,毕竟父亲嘴里一天天念叨的。
“精通人,便是精通生意。”
年轻人还是不太懂,但,他最起码已经明悟,观察的乐趣了。
至于神鬼之流,二郎是不信神跟鬼的,也不是不觉得真有神跟鬼,而是即便有,也当他们不存在。
为啥。
“因为信神徒增虚妄,信鬼徒增惶恐。”
两者若是都信,那不是一天天啥事不干,自己折磨自己嘛。
“那就算犯贱,是傻子把戏,我才不是傻子呢!”
二郎总是对自己又明确的自我认知,他确实不是傻子,就是个从泥堆里摔大的皮实小子,至于年轻人自己,倒是信有神有鬼,不过他想的,其实是跟鬼神坐生意。
为啥呢?
这就好比做船的想到海尽头,做风筝的想要飞上天。
做人有个大的离谱的目标,也不是啥坏事,毕竟有个念想,才有乐趣嘛。
不过虽然听到的故事不少,可自个儿见面,却一次没有,你说天底下真没鬼神,那随便一打听,就许州地界,城中小村,生出的害命事端也有,至于仙人飞过,那不说多见,但也有人瞧见过。
是一条云带从天过,似有鱼儿水中游。
第171章 混乱的,悸动着
热闹其实不怎么滴,见那神婆,摆坛杀鬼。
一手黄旗迎风走,两根青烟熏眼眉。
舞动来,舞动去,
等到风也停,云也散。除了那呜哇叫喊吵人烦,聊等半天,只有唇白齿干。
各处叫鬼也?
不过,那王大麻子还是乖乖给了银子,还给人好声好气的伺候。
也许真的是仙人奥妙,凡人不可眼见。
不过就年轻人盯着看一番,这人啊,是便宜得可能性最大。但就算是骗子,年轻人依旧会信鬼神的。
徐二郎倒是感觉跟痛快,等到四下清静些,便嘀咕。
说那些个蠢货嘴脸,个个眼瞎,被少还笑的开怀,恨不得把骗子当祖宗的简直乐死我了。
年轻人觉得,这小子的心思有点怪,怎么专捡他人愚蠢享乐?
但许是蛇鼠一窝,臭味相同,他倒也能理解其中的乐趣。
难怪总有傻子爱做那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心态。
实在是,这般似乎凌驾在所有人之上的感觉,太不错了。
恩,自娱自乐,果然是没朋友的,最该擅长的耍子。
很多人的生活,其实都是很平淡的,这一,是年轻人观察的结果。二,事实本就如此。无趣并不是无事可做,只是做的事重复太多,想来,就算是屠龙伟业,若是天天都来一次,恐怕要不了一年也会厌烦的。
正因为如此,才会有徐二郎这种心思吧。
看热闹,还不是因为这事少见嘛,不过热闹这东西,就跟那飘起的烟火一样,来的快,去的也快,生活又要归于平静。
如今这个世道,谈婚论嫁,也是无趣生活中的一大亮点。
当然,前提是站在看客的角度,大齐对于婚姻,还是非常宽容的。比如同性交往,大齐也不会反对。主要在于,这种情况的存在,不会影响到大齐什么。
不过民间,对于婚嫁,一向看的很重。
似乎即便自己下一秒就要饿死了,也要生出来个孩子,接自己的班,继续挨饿,可能这就是入魔了,已经被传宗接代这四个字,扰乱了心智。
当然也有正经情况,说媒。
说媒通常都是男方向女方,当然也有反过来的。其中要说最烦人,便是主动贴上来说媒的。想想都奇怪,这怎么还有主动凑上来说媒的呢?
其实理由很简单,就两个,银子,名誉。
前者尚能理解,后者呢?
各行各业都是有竞争的,而对于媒婆这一行业而言,说媒的成功案例,就是筹码,正如那开红楼的老鸨,拿姑娘们做筹码。
而越是国色天香的招牌,越吃香,更能惹得四方挖墙脚。
年轻人,就是这么一个墙脚,没错,他便是那倒霉的热闹中心。不能成为看客,简直失败,可,这事能避免吗?
不能,因为这事,是他父亲允许的。
至于金阳这么个地界,年轻人怎么就成了香饽饽?
仪容相貌,家事情况,行为态度,成绩可好。
虽说听着像自夸,但年轻人的确算得上这些家中土财的败家子中,最拿得出手的那一个。
所以,自然就有许多媒婆,盯上了他。
这背后,肯定也少不了父亲的安排,至于父亲是不是也恨不得谣言结婚?根据父亲的说法是,结婚事小,应对事大。
年轻人总觉得父亲在逗他玩,但他自己也就只有这么想想了。
媒婆们的叨扰其实并不频繁,只是每一次,那话多的跟苍蝇成群一样,叫人望而心切。至于婚姻大事,年轻人有没有自己的想法?当然有。
常言道,成家立业。
虽然很多人都觉得,立业在前,成家在后,两袖清风,怎么敢耽误人呢。
对年轻人而言,更不用说还有自己父亲这么个实例在前。不过年轻人倒觉得,感觉很重要。什么感觉?
只说那成家立业吧。
先问,什么是立业?
是非要做救国英雄才能算立业?
如果是,那天底下九成九的爷们别想着成家了,可若只是,饱一家吃穿呢?就算埋头种地,也足够了。至于天灾人祸,若是非要拿个别的苦痛去衡量天下人,那建议你先走一步,代诸位看一看地下世界是不是够宽敞。
所以说,立业的标准是很难衡量的。
最少年轻人觉得,只要能满足吃穿,也就足够了。要求太大,那也得能做得到啊。立业,年轻人觉得自己没问题,是,他的家境不错,这也定会遭人嘀咕,说你也就是没挨过饿,吃过苦。
年轻人觉得,能说出这种话的,才是真正没挨过饿,吃过苦的。
一个人的心性有一半跟后天有关,有一半跟天生有关。
什么人之初,性本善,年轻人并不相信这个。若是相信的,不如四处查一查,问一问,再说信也不迟。
立业没问题,可成家,却成了大问题。
年轻人很幸福,因为不缺媒婆帮他介绍。
可他又很不幸,因为心中对于家庭,或者说夫妻的美好向往,一直得不到回报。更坦诚的说,年轻人是在胆怯。
是否因为父亲的前车之鉴而胆怯?
很不想承认,但的确有一部分原因,即便年轻人很清楚,父母的错误跟他本质上没太大关系,譬如父亲的执着,年轻人绝不可能去重复。
毕竟,他们是父子,又不是复刻品。
至于其他的原因,也许是对自身的不信任吧。
假如父亲跟母亲的分离,是家境以及双方态度导致的。
那重点在哪儿?是家境吗?其实是态度。
人心会变,这才是重点,而钱,不过是促使人心改变的一个因素而已。成家,意味着什么?年轻人其实没办法很好的诠述,因为他未曾经历过,品味过。
是的,这才是年轻人所惧怕跟担忧的,因为这跟生意不同,生意可以学习,可家庭,却无从模仿。
不过,也正因为完全的不知道,所以才更让人期待。
为什么人总是如此?似乎不做个两面派,就活不下去了?
一边担忧,一边期待。
从很早就开始了,而年轻人跟一些等了一辈子还没等到的家伙相比,幸运许多,他所期盼的爱情,或者说,人生头一次感受到,心跳悸动的瞬间,来的很快。
那是一位很美的人?
年轻人甚至都不太确信,对方是否是人。
因为,真的有人的美貌可以到达这种,地步?
那,是神仙?是妖怪?
即便是妖怪也无所谓,即便,会被吃掉也无所谓。
在意识到自己脑子里出现这样的想法后,年轻人便明白,自己病了。这是心病,他被心病所困,再难正常。
遇到那个美丽的存在,是在河边。
年轻人一日日的去,他自己也不知道去了多少次,去了多少天,直到,碰到一个人,一位老者。
第172章 人没了
老者很特别。
在年轻人茶不思饭不想,满脑子都是那美人的时候,老人依旧能挤进他的世界,这足够特别了,
年轻人上前搭话,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也许,是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在推着他走,似乎不跟老人说说话,就错过了机会一样。
不过,特别的老人,却没有特别的作风,
当然,老人的态度,年轻人还是很喜欢的。
为什么?
因为老人表现出的那种,潇洒。自然并不是风流潇洒之意,而是,似乎任何事都可以抛却的那种潇洒。
任何事都能抛却,
这绝不是什么好事才对。
毕竟天底下即便有九成九的糟糕,那也剩下一丝的不舍得。
哪能算不舍弃?
但老人却给他这样一种感觉。
治愈对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年轻人还是相当自信的,他自顾自的开始设想,自己跟老人正是人世中的两个极端。
他是希望把一切都抓住,因为抓住之后,才能进行利用,才能产生价值。
而老人,是打算抛却掉一切,但老人并不是单纯的追寻死亡,死亡是堕入虚空吗?应该是吧,最少多数人都觉得,死亡就是一无所有的极致了,即便是他也一样。
但老人似乎还觉得不够。
死,还剩下尸,还剩下骨,还剩下灰。
还剩下声名,欲望,飘散不去的灵魂。
这些必须全都不要了,年轻人似乎已经听到了老人心中的呐喊,这正是老人所追求的,可他又不痴狂,因为痴狂,同样是存在的表现。
这是一个难题,与其研究它,年轻人倒是更宁愿去研究,怎么穷人之力,行飞天之举。
好在,一切只是他自顾自的猜测,老人开口,并没有谈论虚无是什么,而是跟他说起一些道理,
被人开导,这种经历其实常有。
尤其是对年轻人而言。
聪明的人举一反三。
年轻人自然没那么聪明,所以他经常被说,但好在年轻人长记性,一次错误后,就不会有第二次了。
而开导,也是对错误的纠正。
最少老人说的,得到了年轻人的认同。
年轻人将老人的谈论,定义为正确,而老人却没有去评判自己,只是挥挥手,便走了,似乎走进了那虚无之中。
年轻人呢?
年轻人正在犹豫,他已经知道了正确的道路在哪儿,可腿,却怎么也抬不起来,为什么会这样?
年轻人看了看天,笑的有些苍白。
自顾自的观察了众生百态,却唯独忘记了翻翻自己的心底。
这下可真是糟糕啊。
…
“听说了嘛~”
坊间传言,那些个茶余饭后的笑谈,总是在这样一句后,传开的。
当然,也不一定是笑谈,吓人的故事,同样招人喜欢,
至于为何?估计是因为,犯贱乃众人皆有的本性吧。
最近金阳城的事,还是有不少的。
其中有一件,说的是城里姓贺的富商,家中生事,这姓贺的很有名气,只因为其的发家,堪称传奇。
说这金阳共有三家商会,其余二者,那都是子承父业,代代而传,才有了如今的庞巨。
可“一舟之行”,又作舟记,是当代才起,却在短短时间,就挤进了金阳城的核心。的确,论规模底气,比其他两家,要差很多,可架不住舟记扩张的快啊,简直就像个只吃不吐的饕餮。
所以,大家都说舟记的老板,这姓贺的是个了不得的厉害人物。
白手起家,居然也能拼出这般业绩,佩服,佩服。
因着这姓贺的名声不小,所以连带其儿子,也受到关注。常言道,虎父无犬子。
可只说金阳的其余两家商会,因为家大业大,所以那犬子,是真的有不少,可能这就是生太多的坏处吧。
姓贺的就一个儿子,也称得上是虎子。
小小年纪,便有子承父业只心,在双十年华,便做出来了成绩。其人的聪慧好学,姿容优秀,在金阳城是有名的。
毕竟这样一个好性格,好品行,好身家的三好男子。
谁能不喜欢呢。
可就这么一个香饽饽,最近却出问题了。
“说是啊,跟人私奔了!”
“我怎么听说是被妖怪给拐走了?”
“我倒是觉得,肯定是那生意场上的对手,下刀子干的。”
说法各有不同,但结果只有一个。
这位贺小公子,人不见了。
失踪,这本就不是什么小事,更别提放到一个原来便声名不小的人身上。
最开始放出消息的,就是姓贺的富商,报给了衙门。说自己儿子人不见了,而原因,则是把能想到的全说了。
衙门一番询问,得到一个线索。
说这贺小公子,其人性格如何,众人皆知。
无故离家,那是绝不可能的。
按着姓贺的说法,自己儿子向来懂事,让他少操心,不过最近,确实察觉到异常。他这个做爹的,观察不周,还是从儿子好友口中得知的,说最近时日,儿子似乎遇到了什么事,但又不像是麻烦。
更像是,被什么东西迷惑了心智,
就像,就像是那喝醉的猪头佬,看到了红楼的姑娘一样。
朋友说,他也旁敲侧击的问问,不过没得到什么答案。
只是每天都会见其出趟门,问一句,只说是去走走。朋友对其了解多,这外出走走,多是河边江畔,尤其是少人的地界。
这事,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人人都有烦恼,朋友也不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啊。
所以朋友也没有太在意。
可没想到,这一次,人走出去后,不见了。
等到平常该回来的那个时候,还没见到人,朋友便跑到家中询问。然后,就有了眼下。
衙门先头说。小公子也不小了,说不得是在哪处玩耍。
这有可能吗?放到那些个犬子身上,确实有九成九的可能,可放在自己儿子上,姓贺的二话不说,就断然否决了。如此绝对,只因为贺家父子,没有秘密。
当然,并不是真的没有秘密,
这就要设计到贺家父子,以及整个舟记的核心了。
他们是什么,是商人。
但他们,更是一群人的中心。
领导者!
何谓领导者?只是贪图享乐,那不叫领导者,而是饭桶。
领导者,便是组织需要你的时候,你不仅要出现,还要能解决组织的麻烦。
被称为主心骨的存在,这就是领导者。
舟记如今的规模,可谓不小。
从高到底,层层排序。
而所有舟记商会的领导层,都会被规定,无论去哪儿,都要汇报行程,即便是喝花酒也不例外。
这感觉像是被监控了?
但没办法,为了避免一切可能发生的状况,这种程度,是必须的。
要做到随叫随到,而不是关键时刻找人,人却不见了。
至于通行的信息说给谁听?随时带个身边人跟着?
那不至于。那不就真的成监控了嘛。但有一个可能只有舟记商行有的层级,叫做掌眼,汇报,记录,已确保舟记管理层能够正常维持的一群人,一个小的组织架构。
第173章 当不得真啊
而作为核心中的核心,贺家父子,更是诸事皆报,姓贺的就更过分了,因为他真的派了人盯着自己。
是的,让人时刻追踪自己,这事一般人肯定干不出来,
本来姓贺的还想让人也盯着自己儿子,可他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儿子并不是他。
可未曾想到,一时的失策,会造就这般结果,可事到如今,再去唉声叹气的后悔,早就迟了。所以姓贺的急忙跑来。
他又说,
即便退一万步讲,如今已经天快见亮,便是再如何玩耍,也该回来了。
更不用提,他儿子向来谨慎,从不会轻易放肆。虽活的是没那么痛快,但也不至于耽误事。
在这般说法下,又因着对方好歹也是一位富翁,对金阳城的商贸有贡献的。
所以衙门边派出人,开始搜查。
当然,衙门的态度最初还是不上心的,即便这位贺小公子的名声不小,人人都说,那是个上进的,知书达理的年轻人。可富家子弟,怕不是全都一个模样。
可,只等了一个时辰,衙门便再也淡定不了了。
因为这位贺小公子,好像真的人没了。
他们一番调查,可以说无论是河边,还是他们自己怀疑的楼阁之内,都走了一遭。别管是好话还是坏话,从人嘴里打听来的结果都一样。
贺小公子,没见过。
就连那老鸨都嘴里嘀咕,说那位小爷性子清冷,可从来不会到咱们这地方。倒是酒楼的人提供了一些线索,但也只是跟贺小公子失踪前,那位朋友口中,发生异常时的时间对应。
可再问酒楼的人,便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总不可能上刑吧。
看来,贺小公子的异常,跟此地无关。
那河边呢?
若是发现有落水之相也就罢了,可,依旧是什么也没有。这下糟糕了,一来,是贺小公子好像真的失踪了,二来,是若想找到答案,他们恐怕要大费时间了。
在衙门终于认真对待时,姓贺的富商也没有闲下来干等着。
事关自己的儿子安危,至于衙门的能力如何先不提,只说那态度,便已经看在眼里了。
经商的,总是不缺少朋友,不提交心,但打听打听消息,还是足够用的。姓贺的只能动用自己的渠道去调查。
可,无论怎么排查,随着时间的流逝。
结果越显得苍白。
似乎,贺小公子真的跳河了。
要不然怎么能连一个人证都没有?
问遍了整个金阳城,都不见其踪迹,手段更是威逼利诱全都用了,就算是私奔,就算是插翅而走。那也不该一个瞥到影子的人都没有啊。
姓贺的富商陷入了死局,而衙门那边也是一样的。
如何是好,这下如何是好。
一想到儿子有可能跳河,虽然心中明知,以自己儿子的秉性,绝不可能做出那般不负责任的举措,可那画面的想象,依旧叫姓贺的富商心力憔悴。
在他们都碰到墙,寸步难移的时候。
还是那位朋友突然提议。
事到如今,只能求一些可能灵,但可能不灵的办法了。
姓贺的富商态度很绝对,不管灵不灵,都要用,穷尽手段,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至于那灵不灵不知道的法子,就是去找人掐指一算,这种事其实并不少见,当然,绝大多数也就求个心安,那算命的自己也知道,所以普遍要价便宜。
当然也不乏骗子跟真材实料的混淆。两者之间的一致,就是贵。
真材实料那是确实能看天机,不贵不行。
骗子就更绝了,人本来就是来捞钱的,那更不贵不行了。
当然,贵也有贵的好处,如果是骗子,试问能掏出那昂贵价钱的人物,岂是好招惹的?是,吗有钱的,这点儿银子不过九牛一毛,不足挂齿。少有人真的去报复什么的。毕竟有那功夫,早就赚回来了。
可万一真碰见一个睚眦必报的呢?
嘿,那就有得看了。
好处更显然,能用这点儿小钱,去从真能看天机的高人嘴里,知晓一些事,
就算那价格再往上叠十倍,都没问题啊。
不过,虽说大众普遍对这事见怪不怪了,可也总有一群人,是死活不信的。这也没什么,毕竟人跟人不一样,这是天注定的。
可眼下的问题是,姓贺的富商,愿不愿意试一试这法子呢?
毕竟商人信天,想想都觉得扯淡。怕不是只想跟老天爷做生意吧!
答案显而易见,找!穷尽一切手段!
好,有了姓贺的富商这话,就可以着手找人了,很巧的,在金阳城本地,还真坐着一尊真神,当然真神只是老百姓的敬畏之称,不过此人确实厉害,人称天目真仙,当然在金阳城本地,多叫其为多眼的神算。
只因为此人有四只眼,
还不是三只。
至于是不是眉心刻刀,留下疤痕?
这样的猜测是有的,不过,也有人真的见过,直呼确实是个四只眼。
四只眼,那不是怪物嘛。
但此类说法基本都不信,若是没本事的,平白无故眼睛往上蒙白布,恐怕早就被骂成是装模作样了。
可此人却是真的厉害,他也不知是何时来的,只知道如今细细去算,有关此人的一些坊间传说,已经多得不行。
而最实打实的证据就是,金阳城的两大商行,都对此人奉为至宝。
又十分敬重。
舟记是个例外,在于舟记的老板,姓贺的富商就是那种,不信鬼神的,
所以才多此一问。
幸好,这位的不信,并没有跟其对生意的痴狂那样。至于天目真仙是不是真的有四只眼睛,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灵不灵。
很灵,仿佛真的是真神降世。
那没问题了。
不过,天目真仙虽然声名远扬,但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按照坊间传说,说几十年前,天目真仙就是如今的相貌,直至今天,那是一道皱纹都不见多,一根头发都不见少。
但坊间传言嘛,那还有说各种奇异怪事的,总不可能全信。
重点在于,此人,行踪颇为诡异。
可能前一眼人还在,后一眼人就没了。
有些难找,只知道其人的爱好如常人,吃喝拉撒睡,唯独位置不定。万幸,舟记有庞大的消息渠道去问。
在火急火燎的一番打听后,终于得知其位置,姓周的富商亲自快马加鞭的追赶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车马不停,满载金银。
在跨越三城后,终于见到了那位天目真仙,
看着倒是普通,就是那头上的白带,有些惹眼。
“先生,先生!”
姓周的富商求门上去,说明来意,天目真仙扫他一眼,似乎已经摸透了姓周的生平,便说道。
“此事恐怕,非你们所担忧,不如等等吧。”
这是什么答案?
众人都懵了。
天目真仙笑道。
“怎么,我还说的不够清楚,你们心中焦急,但其却是自愿而走。”
“莫不是,私奔?”
朋友的声音惊愕。
天目真仙说道,
第174章 好烂哦
“哈哈,等着吧,不用操心,只三年,若是三年人不回,我这人头,你拿去便是。当然,你也可以不信我,不过便是你穷尽了家财,三年不到,是照样难找啊。”
最后,千里迢迢,只寻得个如此答案,
甚至天目真仙连银子都没收。
“叔,怎么办?”
找,当然是要接着找。
……
“你这讲故事的水准忒烂。”
“学艺不精不行吗,再说了,你们知道经过不就行了?”
“那能一样算?你跟一个大美人一起睡,和刘妈妈一起睡,你说哪个更好。”
“就是,那分明不同,结果很重要,但过程更重要啊!”
“可我觉得,刘妈妈也不是不行啊~”
“啊这,老王,你认真的?”
“厉害,不愧是你!”
“哎呀,都闭嘴,故事还没说完呢。”
“可是好烂啊,我都听不下去了。”
“可总要有个结果不是嘛。”
“行吧,那你可要再加加油啊!”
“知道了知道了。”
…
贺小公子无故失踪,求门无路寻那算命。
一签定三年期限,可干等又如何安心。
姓贺的富商各种忙碌,为的就是抓住一丝痕迹。可真的是被那算命的说中了,一年的光阴眨眼而去,可无论姓贺的怎么努力,那贺小公子的消息,都跟钻进了天上云层,再也抓不到踪迹。
如此孤苦的等待,三年的光阴,终于过去。
刚好是那年那日,相同时节。
已经快入双十的那位贺小公子的朋友,如常路游河边,这些年来,他自然也操心有人,可,朋友也在思考,其中的缘故。
贺小公子为何会突然失踪,在这河边遭遇了什么?
天目真仙的断言,能否可信?
姓贺的富商关心则乱,求门却不信。这很正常,毕竟这可是生命大事,岂是一言一句就能断言的?
可朋友,却选择了相信天目真仙,
一来,是姓贺的富商,整个舟记动用全身力气,也没有找到人。
二来,是他希望得到一份心安吧。
朋友也觉得自己可笑,什么气度格言,性格秉性,在真正的关键头,便如那踢飞的鞋子一样,落进河里,再也找不回来了。
朋友渡步在这河边,每天都是如此,无论风吹雨晒雪飘,
他不知道该去哪儿去找了,没有方向,所以只能日日来此,无能的向天祈祷,
可几年滚去了,他那撑伞的手,都大了一圈。
为何还不见故人,只听水畔流水鸣。
渡步而行,目不见路人。放眼周遭,心不在神。
还是等到风起,吹的伞偏,察觉不冷,方才回神。
抬头看,原来是天晴,
明日现身,晴空慢展。
只是,脸颊难起笑意,低头依旧多云,
忽,见远处,风吹草动。
一人居于河畔,暗自神伤。
背影熟悉,念念不忘,
仓促奔跑,呼唤轻唱。
终是翻云遮蔽苦人久,才见多云又转晴。
……
失踪没影的贺小公子,又回来了?
这事,自然又惹得诸位讨论。毕竟这些年来,自打贺小公子没了影子,衙门都泄力了,可姓贺的富商,整个舟记的大动作,还是没停。
商行可谓同民生并行。
所以此热闹,都快成了日常。
平日里他们也在猜测,那贺小公子究竟去了哪儿?
是跟人私奔,还是被妖怪掳走,总不可能是失足落水淹死了。
先不提贺小公子本就精通水性,再说,便是淹死了,本地的衙门还没有无能到连个尸首都找不回来,除非,事那贺小公子落入水中,就变成了水。
这日子一天天的过,他们这些旁外人,自然该怎么活就怎么活。
越是平淡的日子,跑的就越快。
似乎眨眨眼的功夫,几年的光阴就定论了。
然后,便突然听到消息,说是那已经没影子好几年的贺小公子,又回来了!而且还不是死着回来的。
这可是稀奇事,不对,是好事啊!
虽然跟他们也没什么太大关系,可看着活着,总比看着死人更让人心情愉悦吧。
作为彻头彻尾的局外人,他们便又接着议论,这贺小公子到底去哪儿的问题,有人说真的是私奔,不然哪能安然回来?
而有人,则提到了几年前,那算命的说法。
众人掐掐日子,这才惊讶于那算命的,堪称百步穿杨的神射,例无虚发,绝无虚言。
厉害,厉害!
而于局内人而言,其实也是差不多的态度。
说那贺家父子,终于见面。
传言,姓贺的富商二话不说便暴打了失踪已久的儿子一顿,后又抱着儿子挺大个人了,哭的泣不成声,
头顶的阴霾终于见晴。
那自然少不了感谢,跟好奇的询问。
感谢是谢那算命的,为何而谢?谢对方的坦言,以及为自己的不信而道歉,毕竟求门的是他,不信的又是他,若真是骗子也罢,可对方连一天时日的误差都没有,那自然是他有不对。
一来,也算是顺行金阳城的氛围,去搭个关系。二来,是心情大悦,自然周围都跟着沾光,就跟那婚庆之时,寻喜糖一样。
而好奇的询问,便是问问这个不孝子,让老父亲操碎了头发,究竟是跑哪儿撒野去了。
其他人也很好奇啊,
这失踪时是去江畔,回来时,也是去那江畔。难不成那江畔直达龙宫不成?传说仙境一日,人间一年。这贺小公子该不会是入那龙宫玩耍三天,却忘了人仙之隔,才耽误了三年吧,
当然,这只是猜测,
具体发生了什么,还得那贺小公子,亲口诉说。
…
“打住打住。”
“怎么了,我这正说到关键处啊。”
“这旁人家事,怎么你知道的这样清楚?你小子,该不会是张嘴胡来,糊弄我们吧。”
“那当然是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更别说,是当时的妙谈,只是放到今天,经年太久,所以你们才不知道而已。”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当然是鄙人博览群书,犹如那”
“去去,你还是少放屁了,接着说吧,便是唬人的,又有什么关系?咱们听个乐子而已,那情爱也好,杀伐也好,又没落在我们身上。”
“有理。”
“唔,行吧,那你接着说,速战速决。”
“咳咳,且听好了!”
…
究竟是龙宫忘记了岁月,还是仙庭的美酒太醉人。
还是得看那贺小公子本人的谈论。
要说此事,又得回到一切的起点。
第175章 哒哒岛
在河畔,为何而魂不守舍?
为一见钟情,为满心的欲望。
常有人说,酒色害人心,英雄亡于红粉骷髅。
果真没错。
年轻人并非是不理智的,他一直觉得,自己还算得上,冷静。无论遇到任何事,他都有自信去控制好自己。
此类想法,在真正遇到事情后,自然,就成了年少轻狂的妄想。
是的,莫说是生死关头,便是最简单的情欲,他都看不清,难以认识。
不,也许,正是因为是最简单的情欲,所以才寸步难行?
不管怎么说,自从那天清晨,天刚生亮。
年轻人便一头醉倒,不愿意醒来了。
他犹如被淹死在红色酒中的活死人,明明还活着的却一日一日的被酒水蚕食,直至变成一具枯骨,也不自知。
是否有人提醒过他?
当然有,朋友询问,他不应答,路遇好心的老者,他也把那苦心的劝告,全当做耳旁风。
年轻人也觉得自己无药可救了。
可满脑子,除了还有一丝清醒在那自我抱怨之外。
几乎整颗心,都已经不知道被谁摘走。
啊,那肯定是,美丽面庞的主人。
让人心心念念,挥之不去。
那是在跟那位老人遇到后,没过几天的事情。
年轻人没有把老人的话放在眼里,老人很潇洒,仿佛对一切都能轻易拿住,轻易放开。年轻人以前觉得自己也能如此潇洒,可现在,呵,他只是一摊早就被剥离灵魂的烂泥罢了。
烂泥想要成型,便需要一双手的塑造。
这双手在哪儿呢?
跟老人谈过后,年轻人也意识到,自己苦苦等待。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所以,他试图行动起来,可是应该去哪儿?年轻人摊开地图,看着那上面得地方。
大齐的辽阔在地图之上,也不过一小块而已,
那么放大一些,只在大齐之中,从许州出发,东南西北,何处可到终点?不,不能盲目。
在考量一番后,年轻人决定往北走。
为什么一路向北,主要是北边有一座大城,叫做震均。
城内繁华堪比许州,更重要的,还是整个震均,就像是一个专门用来联络的平台,有传说,在震均,就没有你打听不到的消息。
当然,这话只是笑谈。
毕竟那长生不老之法,想来震均就没有。
不过比起许州商行,震均肯定要强太多,毕竟人家是专业的。
有了决定,年轻人曾经那说一不二的行动力,似乎又活过来了,他背上行囊,同家人暂时告别。当然,是不辞而别。
年轻人知道父亲其实很开明,但,此刻他的心已经被拽去千里之外,
他已经等不了了。
留下书信一封,离开金阳。
走的是水路,因为水路更快,且很少有强盗祸害人。
坐上来往的航船,一路向北,在船上,也不寂寞,因为时间赶,且路途远,所以一般的行舟小船,根本不堪大用。
主要是速度太慢,根本扑灭不了年轻人心头升起的火。
所以若是着急赶远路,可以坐两种大船,一种是专门拉货的,是运船,不过如果只是一家三口的程度,运船倒不是不介意赚点零花,价格也不贵,不过环境也不会好,跟水手同吃同住,可别以为是什么好事,只是那封闭空间中的一股子味儿,就够受了。
不过运船一向很大,所以途径很稳。
而另一种,就是航船,航船多为商行提供,反正都是大富的手笔,
其本质上其实是个杂船,什么都沾一点,但是又不沾全,
甚至有时候会效仿海盗行为,
当然,海盗是劫掠商船运船,而航船,则是专门打劫海盗,这倒是跟朝廷的军船差不多,都喜欢闲得无聊拿海盗打牙祭,
不过军船气势太足,从不藏头露尾,海盗远远看见,早就跑没影了,根本不敢招惹,
反而是航船,伪装的普普通通,所以很容易被海盗当成香饽饽,然后嘛,自然是羊入虎口。
航船也坐载人的生意,长途短途都行,前提是顺路。
吃喝拉撒,也都很舒服,更不用说,航船上的保卫力量,堪称民船之最,当然,相对应的,优质的服务,自然是高昂的价格。
但航船速度也很快,让年轻人选择搭乘航船的另一个原因就是。
运船其实靠岸还得看日子,但航船很容易就见到,毕竟航船本身是没有什么责任目的的,完全看船长的心情,是真正的,大富的玩具。
此外,航船之上,能打听到更多的消息,毕竟四处走全看心情,那肯定比沿着一条路来回跑的,要更有见识。
比如这艘航船。
基本上,船都有名字的,
正所谓,大海之上遨游,一切皆是朋友。
而重中之重的船只,自然当得上一句朋友,朋友,肯定得有个名字。即便是更加刻板的运船跟商船,也有排序编号,也算个名字了,讲究些的,也会给头船取名。
至于名字好不好听,那就跟人名一样,全看爹妈的水平。
脚下这艘,叫做虎取。
是从猛虎腹中取心之意,看来,船长是位心胸豪勇之人。
虎取号,已经在海上跑了快十年了,而船上的成员,也基本没坏,十年的风风雨雨,让昔日崭新的虎取号,多了些许疤痕跟沧桑。
但同样,也多了更多的威严和经验。
十年于一个人而言也不短了,更别提事一艘船呢。
何况,虎取号的船长。
“那可是位敢跟猛虎拼力气的狠人!”
船员们对于船长都是敬佩跟赞叹的,也让年轻人有些好奇这位船长。虎取号在金阳湾已经停了二十天,他们刚要走,被年轻人赶上了,
真的很巧,运气也不错。
毕竟航船就算多见,那也不是天天都能见的,
此行,虎取号暂时没什么目的,
等出江流,到了哒哒岛后,船长应该会有指示。
“哒哒岛是什么地方?”
所谓哒哒岛,又被叫做望海石,一来,其上确实有一块石头叫做望海石,二来,是哒哒岛对于航行大海的人们而言,正好是一处眺望的灯塔,当然,也是即将贴近大陆的灯塔。
哒哒岛的规模并不算大,算是一个专门中转的地方,上面住着很多情报贩子。
当然,也会有集会,买卖的自然是来往靠船倒腾出来的东西,有垃圾,也有宝贝。
很热闹。
“就是有点小,而且,没有风流快活儿的地,那自然是远远不如这金阳城啊!”
年轻人也跟着笑了笑。
至于哒哒岛的起源,那可就太早了。留到今天,基本两种说法,一说哒哒岛是由岛上的土著,跟第一艘外来船达成了交易,才有了如今望海石的繁华。关于这土著之说,也有故事,
二说,是大概四五百年前,有个举家落逃的富翁,跑到哒哒岛上后,生根发芽,为今天的望海石定下基础。关于这个说法,也有一段故事。
横竖,都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
第176章 竹先生
聊着天,又说到关于远行之地。
“唉,小哥儿你是打算去震均?”
年轻人点点头,船员嘀咕。
“震均那地方,鱼龙混杂的,小哥儿你去那干嘛?”
“震均,治安不好?”
类似的流言倒是从没有听说过,船员便又开始做起介绍。震均这地方,确实是声名在外,毕竟人家一会造势,二确实有真实力,三嘛,自然是这个地方做的太绝了。城市这玩意儿,跟人其实一个样儿,
完全去专注一点的活着,很难得。
所以凡是人,皆是杂食。
而凡是城,就都什么都沾一点,可以有各自的特色,但基本盘是不变的。因此,如果真出了一个从一而终的人,就很特别。
当然,那种人压根没有,但可以降低要求,比如保留吃喝拉撒的基本后,剔除掉一切,只留下一种特性。
这样的人,找一找,说不定会有。
而这样的人,肯定是十分显眼,特别的不合群。
城市也说一样的道理,保留基本后,只走一条路,
就会显得很特别,震均便是这样一座城,概括震均,两个字足矣。消息!而震均所拥有的,也就两个字,消息!
除了消息,震均一无所有,而这里,也只剩下消息。
极致到何种地步呢?
在震均,消息,才是第一货币,而金银,是第二货币。
最支持以消息换消息,反而对金银的喜爱聊胜于无。
“简直就是一群疯子,怀疑他们就是看以人的听闻为食,妖怪一样!”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船员,也忍不住嘟囔其中住人的可怕。震均如此特别,所以,人尽皆知。当然,对于从没去过的人而言,对震均的认知,也就和年轻人一样。
“那里的确可以买到各种消息,无论朵隐秘的。可话虽这么说…”
震均吹出去的名头,自然不算的假,毕竟遍及整个大陆地区,真的挑不出有第二座城市,比震均的消息更多。
可,名头跟城市本身,其实关系不大。
至于震均本地民风,城市状况如何?
“简直是糟糕透顶,死人堆都比那里干净!”
“真有一大波过分?”
船员叹气,震均这地方,压根没有法律的,简直就是一座世外之城。城中的确有管理者,但管理者管辖的,只有消息,没错,震均唯有消息,而其他的一切东西,包括人命在内,在震均都是不值钱的。
“偷,抢,骗,杀…你能想得到的一切恶心事,都能在震均发生。”
并且是每天都有,在路上见到死人头,哪个倒霉蛋丢下的肠子,或者碗里泡谁的眼珠,简直犹如再正常不过。
年轻人脸色变了变。
“那不是活活的人间地狱?”
“嘿,小哥儿你这话说的忒不对,那里哪里有地狱规矩?分明是个屠宰场罢了!”
至于造成震均这幅景象的原因,一,在于没有治安管理者。二,则是从没有谁规定过,在震均只能拿钱或者消息,去换消息。
众所周知,死人会永远保守住秘密。
而活人,则有许许多多的办法,撬开他们的嘴。
“当然,演变成如今的模样,还是震均本身需要一种威慑,威慑外来人,懂规矩,不过法子是恶心人了些。”
那只是恶心人的程度吗?年轻人都不敢细想,深怕自己吐出来。
“小哥儿你要去震均,一个人,恐怕不安全啊。”
年轻人也犹豫了,皱着眉头。
“可,可我确实有想知道的消息。”
“去也不是不行,不过小哥儿你怎么也得找几个帮手嘛。毕竟…”
震均那地方,敲人嘴里的情报,就是扩大自己的生意筹码,可以说,没一个初来乍到的,都是那群无所不用其极的情报贩子,眼里的猎物,
“像小哥儿你这种,估计撑不住半天,就给人生吞活剥了,除非是我眼瞎,没看出来小哥儿你身怀绝技~”
年轻人苦笑,他哪里有什么绝技啊,连该有的自信,都变成一朵云飘走,无影无踪了。
“可…哪里能笑帮手啊…”
年轻人都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该多做准备的。
果然是色欲昏头,死不足惜啊。
如今成了那跳上热锅的蚂蚁,进退不能了。
“嘿,这你可就问对人了,虽然咱们虎取号,并不提供这项服务,但帮手,那只要有钱!”
年轻人咽口吐沫。
“不知道行情几何?”
“看来小哥儿也是囊中羞涩?不过没事。”
说行情,那其实没什么准头,不过普遍都是高价,毕竟是保命的。但,其实也有那么一些高手,脾气古怪。
可能真就是,本事越大,性格越贵。
“我就知道一个,不过也不知那人还在不在,但小哥儿你可以去碰一碰运气!”
虎取号走南闯北,船员也是见了许多。说这古怪高手,有一人,人称竹先生,姓秦名天乙。
此人年岁该有四十往上,虽不年迈,却早就有了赫赫威名。
说他二十那年,便已经是能一人一刀杀百人的刽子手。
“是真是假不知道,但此人是个高手无疑了。我可是亲眼见着他把一个人拍进了墙面里。”
“拍进了墙里!”
年轻人瞪大眼睛。
“没错,就是像这样,啪一下!进去了,就因为那家伙喝多了,对竹先生骂了两句。”
“这也太……”
“哈哈,竹先生这人平常性格还是不错的,有时他还兼任书堂的先生呢。”
此人其实也受雇佣,不过却不要钱,就一个要求。
“什么?”
“下棋!凡赢棋一手者,舍命与君行!这便是竹先生的规矩。”
“那,可有人赢过?”
“自然是有的,不然你觉着竹先生的威名从何而来?不过赢的人很少,毕竟竹先生的棋艺,不说返璞归真,也是大家妙手了,一般人,难胜。”
年轻人思量一番。
“那,不知这位竹先生人住何处?”
“看来小哥儿你是有自信了,不过我也是好几年前见过那位,那时,他人在海霞湾的丘城,自东大门往里打听到一家名叫红书堂的店,如果店门开着,就去问问竹先生在不在,若是电门关着,翻墙绕到后面。就能看到一条小路,顺着小路上山,慢点话一刻钟,就会看到那靠在山坡的房子,房顶是雪白的,像是铺着某种动物的毛皮,可实际上摸起来很硬,完全没有看起来那么软,跟针扎一样。很显眼,你肯定一下子就能看到。要是看到门关着,最好别敲,”
“为什么?”
船员神秘兮兮笑道。
“这也是我听人说,在竹先生房子里,还有其他的东西。”
“动物?”
“不,是更加,难以形容的东西,”
“妖怪?”
“说不定是精灵呢,反正不要乱敲门最好,毕竟人家神秘莫测的,咱们能提防点,就提防点。”
“我知道了。”
年轻人点点头,
“可既然如此,就只能等着?”
第177章 三个新人
“没必要,门关着,肯定是竹先生不在,不然春夏秋冬刮风下雨,都不会关门的。若是关着门,你就接着往上走,顺路往上,很快就能看到右手边的草道,沿着草道往里走,不过得小心点扎腿,还有蛇呢,所以你最好绑点什么,免得受伤。林子会越走越迷,但脚下的路是不变的,盯紧了,等出去林子,就能看到一片平地,搭着一个草亭,竹先生肯定就在那,”
“万一不在呢?”
“那就是真的不在,红书堂的人会告诉你的。”
年轻人全都记住。
又听船员大笑。
“哈哈,不过在此之前,小哥儿你不如跟咱们去一遭哒哒岛,放心,路还是顺的,而且哒哒岛虽不如震均那鬼地方,但胜在安宁啊,来往的可都是讲道理的,而且岛上的主人也不好惹,最重要的,若是运气好一些,可能见到那异邦的美人儿呢。”
年轻人点点头。
“那,若是顺路的话。”
水上的生活,比预想的还要清闲一些。
按着船员的说法。
“大浪里要命,小河里逍遥。”
小河吗?年轻人看周围大江,脸上浮笑,跟汪洋大海相比,这确实是小河了。不过年轻人却没有见过海,没办法,许州之地虽然连通四面八方水道,是商贸中心,但距离大海之遥,却有好远的一段路呢。
不过年轻人也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一趟出行,定是漫漫长路。
船顺江流,年轻人这个虎取号上,唯一的乘客,成了花蝴蝶,跟谁都要唠一唠,时间积攒,也让他对虎取号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虎取号上,统共有四十九人。
这个数字算多算少?年轻人不太清楚,但如果以船的空间而言,年轻人觉得虎取号还是很宽敞的,完全能接着塞。
现在这些人,只有三个算是年轻的,其他的都是老伙计了。这三人的年纪,都在三十左右。而普遍的老伙计,年岁都是四五十了,年纪最大的那个,已经有六十岁。
是风向手,
“风向手?”
“是位老前辈了,别看他老人家整天眯着眼睛老神在在的,但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之上,无论是刮风下雨,大浪滔天,老人家一睁眼,就能辨别方向,比指针都要准呢。”
“这么厉害?!”
“那肯定啊,不然船长也不至于专门立一个职位,论大小,老人家几乎跟船长同级了。”
年轻人惊讶,没想到那个一天天,不是在叼烟斗,就是在打瞌睡的老人,这么厉害,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船上的老船员,基本都是虎取号刚出航时招的。
为啥说是基本?因为初出茅庐,总会遇到一些麻烦,死了几个,不过又补充了一些,在一两年中,所以,全都是老人,
至于新人的那三个,最老的,上船也不过五年。
这三个人也都是各有本事。
年纪最大的叫大亚穆。
年轻人看着那人,给人的第一映像就是,精壮,不过皮肤稍红,黑红黑红的,很沧桑,但眼睛很漂亮,明亮,犹如琥珀,手掌略大,身形其实不算太壮,比年轻人要高出去一个头,
身高目测有七尺了,特别高大。
这个高度,反而看着有点瘦,
要形容,就是镰刀,弯刃,狭长扭曲,但又充满力量,破坏力十足。
是异地人种。
“大亚穆是马奇哈岛上吃饭的,不过他家并不在马奇哈岛,据说,原本是个奴隶。”
“奴隶?”
年轻人本能的眉头一皱,以大齐的律法,奴隶完全可以说是禁句。大齐的规矩是,可以去消灭人,但不能贬低人性。
船员耸肩。
“那些海中岛国,肯定没规矩多一些,而且海盗横行,各地大船队,都快称军阀了,只要是能赚钱的,别说奴隶,就是他们老妈,估计都愿意卖。”
年轻人已经无言以对了。
船员接着说。
这大亚穆本来是一个岛民,上面全是他们这种人,可以说土著一群傻逼后来就被人给占了地方,杀的杀,卖的卖。
“在海上,取乐的方式跟大陆很相似,比如斗武。”
年轻人点点头,斗武确实是一种娱乐手段,也是用来证明自己的方式,像许州,就有两个斗武场,当然民间斗武特别多,甚至村子里也有,其实就是比谁打架更厉害,但又不会死人,算是民风彪悍的一种表示吧,年轻人也看过几次,被那纯粹的力量之美,震撼到了。
“但海上的斗武,只有一个规矩,死了就算结束,而有些丧心病狂的,就喜欢玩一些囚笼游戏,放一些人关在一起,只给少量的食物,美其名曰,困兽之斗才能养出真正的强者,呵呵,”
船员的不屑一览无余,年轻人也对那些海上军阀,恶念抖生。
“大亚穆就是一次的幸存者,胜利者,他被看中,成了一个军阀的护卫,直到咱们上岸。”
年轻人惊讶,
“你们弄翻了一个军阀?”
船员摆摆手,
“哪能啊,对方可是人数众多,地头蛇一个,过地强龙估计都没折,更别说是我们这点人跟人硬拼了,不过办法嘛,总是人想出来的,”
船员的笑容有些阴险,年轻人也了然。
“那你们也很厉害了!”
计谋也是力量啊,不然要谋士干嘛,留着当花瓶吗?
“也是怪他,不得民心,过于暴虐,当然,最重要的是,敢对咱们船长口不择言,那,自然少不了他的好果子吃。”
军阀倒台之后,大亚穆是提着军阀的脑袋做军令状,登上虎取号的。
按着大亚穆的说法是,他没啥大目标,就是想离开这个小地方,四处看看,而虎取号,很不错。
可虎取号哪里不错?大亚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那小子就是话太少,人太莽,跟个木头一样。就是我,到现在都不太懂那小子的想法。不过那小子厉害是真的厉害,就那双手,提个人跟玩一样。”
年轻人也试图去搭话过,不过,大亚穆并没有搭理他,
看来,是有些排斥生人呢,
年轻人苦笑,
父亲跟他说,优秀的商人,同样是优秀的说客,没有敲不开的嘴里自然,也就没有谈不成的生意。
看来他距离成为一名优秀的商人,还差得远呢。
需要继续学习,毕竟生意可不止有大陆,海上,海外,还有更广袤的地方呢。
而年龄排第二的,也是个异地人种,不过他是白色皮肤,似乎大海上风餐露宿的,也没有把他给晒黑,一双蓝眼睛,特别勾人,头发颜色是灰中带银,还挺特别。虽然是异地人种,但对好看的认知,总是等同的。
第178章 无路可逃
名字叫本杰恩.弗里曼。
异地人种,出生于一个叫做阿曼斯公国的地方。对于异地国家,年轻人还是稍有了解的,他知道在大陆之外,还有许多的国家存在,只不过,因为大海过于遥遥无际。所以双方的交流是十分少的。
能够得知,无外乎两种情况,一是大勇气者,有能够乘船渡海,试图环游世界,又被上天眷顾的家伙,才能成功将彼岸的消息带给对方。
不过,这种人太少了,
毕竟,想要达成这样的成果,光是勇气,还远远不够,
二则是因缘巧合,要知道世上可有诸多神奇,跨海对于凡人是很艰难的,可对于仙人又如何说呢?
传说仙人有瞬息千里的妙法,那想来,便是大海之遥,于仙人而言,也不过是弹指可跃吧。
包括仙人在内的,这些非寻常之人,非寻常之事,就有可能将凡人以一种更轻松的手段,带到遥远的彼岸。
据说第一次的,由两岸产生联系的记录,就是仙人手笔。
而在此类记录后约莫两百年,才有了第一个跨海成功的人物出现,因为他的成功,才真正让大陆相信,在漫无边际的大海尽头,也存在着大陆跟文明的这件事。
至于大陆是否也有跟大齐人,不太一样的人存在?
当然是有的,
目前根据大齐的【概览天下记全人文录】记载。
大陆的人种多达三十五支。
而有明显差异的,有十三支,剩下的都是差矣不太明显,甚至文化都基本苟同的状态,推测是同支分流,不过如今他们并不承认自己是一支,而从实际表现来看,他们之间虽然基本等同,但确实有差矣在,
所以,就以不同的名字进行了记录。
不过记录这种东西嘛,就跟纸张一样脆弱,知道了就好。
不过不管怎么说,大陆因为有大齐在内的几个大国统筹,所以文化基本统一中,相对战争也少一些,准确的说,是内战比外战更频繁的状态。
对于人种,一些有明显差异的人种,也有认知跟了解。
所以就要看运气了,
如果突然出现一个浑身绿皮的怪物。
无论是弄死他,还是研究他,这肯定都会掀起一阵热潮。
可那个记录中,因为因缘巧合被带到这片大陆的异地人,却因为长相并没有突出,以至于嘴里说的话,全都被当成了傻子之语。
至于语言不通的问题?呵呵,正是因为这个问题,才导致了此人没有第一时间找到正确的人去叙述自己的麻烦,
而对于见到他的人,拜托,一国的难懂地方语言,都少说有十种了。
听不懂对方说话,很值得奇怪吗?
至于此人的结果吗?
记录其实很短暂,也很潦草,只说此人是郁郁而终,
想想也是,一个人冷不丁跑到了其他的大陆,语言不通,文化不同,那种明明世界依旧热闹,但自己仿佛已经掉进枯井的悲凉感,不郁郁而终才怪。
而就是在此人死后约莫两百年,才有了第一次明确的证据记录,
之所以不确定时间,就是因为没办法确定此人的生卒,所以只能量个大概。
而到今天为止,虽然隔海的直接交通,依旧很艰难,
但因为海上贸易的发展,所以相比以前,还是要勤快跟方便的。
正如在大陆会有如虎取号这样的航船,在异地大陆,同样也会有一些吃饱没事干的家伙,跑出去找刺激。
本杰恩.弗里曼,就是这种人。
他不只是外表优秀,家世同样不小,是一地贵族。
所以,本杰恩从小到大的生活水准,可想而知。
那自然是顺风顺水,想啥来啥,
在这样的生活条件下,要么变成变成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要么变成一个喜欢寻求刺激的傻子。
当然年轻人是由衷的觉得,自己这类情况才是最普遍现象,前二者未免都太极端了。
本杰恩就是一个极端,年轻气盛,自比天高,扬帆起航,
然后,就被人绑成了肉票。
但虽然说,本杰恩属于那种没有挨过打,不知道疼是什么滋味的作死之人,但他并不是傻子,而优渥家庭带来的优秀教育,即便是照猫画虎,也够他灵机一动了,
经历了一番磨难,本杰恩用自己的小聪明成功托身,可那个时候,他已经没办法回去了,总不可能靠游泳吧。
几年之后,在海上岛,一个叫卡帕提的地方。
一位被称作撇子伯爵的人物早就扬名在外。
没错,本杰恩这小子虽然年纪轻轻,但已经混成了一只,合格的地头蛇了。
撇子是说他不择手段,而伯爵,则是长久的家庭影响带来的。
也就是所谓教养。
至于为什么不想着回去了?本杰恩对外的说法反正是,家里的孩子多的是,回去了,等到时间,继承不了爵位也就罢了,一个不小心还要被暗杀,哪里比得上在这里舒坦?
不过对于本杰恩自称贵族这件事,海上人压根是不信的。
想想也不对啊,那高高在上的人物,干嘛要跑到这种鬼地方活受罪?脑残不是?
至于这么一个家伙,为什么甘愿放弃地头蛇的舒坦时光,而跑到虎取号上做一个普通船员。
倒不是因为虎取号的船长突然爱才心切,特意招揽。而是本杰恩自己遇到了麻烦。
容貌的优秀,总是惹眼的。
可漂亮的花,总会被人摘走。
本杰恩没胆子,也不想去毁容,所以他这个撇子伯爵,注定也会成为猎物。
而在曾经,本杰恩能被截船还免于一死,就是他的长相,太好看,所以本来是打算绑走,高价卖给某些大人物当玩具的。
正是因为这个,本杰恩才会生平头一次狂转脑筋,试图逃跑,
他是宁愿死,也不想变成别人的玩具。
而成为撇子伯爵,也是本杰恩的故意为之,他不想破坏自己的脸,那就只能用其他的手段来告诉其他人,自己不好惹。
但显然,他的那些呲牙咧嘴的行为,在真正的恶徒眼里,跟小猫挠抓没什么区别。
海上的危机生活中,神经就会得到充足的锻炼,而一旦察觉到危险,要么把危险扼杀于摇篮,要么,就只能趁早逃命了,
本杰恩选择了后者,
他乘船而逃,然后被追,最后是船破落海,大难不死,被虎取号顺水捡到。
不过虎取号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哪有那么多善心分给别人?
本杰恩是靠交易才能留下来的,
至于一无所有的他拿什么交易?难不成是肉体?
不至于。
交易的是脑子,更准确的说,是一张藏宝图。
海盗,宝藏,这可是最受欢迎的海上故事了。
“那宝藏找到了?”
“没有。”
虽然交易是达成了,但虎取号一直都没有去找宝藏,因为,
“我们船长说,宝藏的美丽就在于它的神秘!剥开神秘,简直是最无趣的行为。”
虽然交易并没有得到结果,但本杰恩却还是留下来了,毕竟本杰恩的确履行了交易内容,只是虎取号单方面暂停罢了,
再说了,本杰恩也没胆子到处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