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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陌楚离都     游走武侠世界txt下载     游走武侠世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八章 认祖

    王子虚脸上的尴尬几乎都要溢出来,当着主人的面骂人家房子不好,这是什么感受?

    他连忙挣脱亲生父亲埋下的陷阱,向他们介绍王含章,“爷爷,你们看这是谁!”

    “啊!”

    “这是……”

    “怎么可能!”

    三人又是同时大叫一声,这次脸上浮现的是震惊、惊骇,不由自主的倒退两步,咽着唾沫难以置信的看着对面的人。

    王振松使劲看清楚这人,咬着牙道:“大侄子,你这是在哪里找的这人,和你祖爷爷这般相像?吓,吓我们一跳!”

    王子虚哭笑不得道:“二叔,什么从哪里找的人,你们看,这分明就是祖爷爷啊!”

    “啊!”

    王振楠大叫一声,三步作两步冲过去,一把将王子虚拽过来又跑回原地。

    只见他一手抓着王子虚,一手使劲掐他人中,嘴里叫道:“老二,快去村里请神婆,你大侄子被鬼迷住了……

    快来人啊,去给我把方圆百里的算命瞎子,神婆,风水老头,都叫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的,岂能让你这,这,这老祖鬼猖狂!”

    王振松看着他大哥一顿猛如虎的操作傻眼的很,愣在那里“哦,哦”两声,脚却忘了动。

    王子虚疼的要命,双手紧紧抓住他爹掐住他人中的手,艰难的喊出声来,“爹,我好着呢!很,很正常!你,你松,松手啊!”

    王振楠大惊失色,两手就像老虎钳子一样抓着儿子不放手,吼道:“老二,赶紧的啊,还磨蹭什么呢!”

    “外面的人呢,来人啊!”

    王子虚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被自己老爹掐死了,伸手一拂,正落在王振楠双手麻穴,手上的劲一松,他赶紧将自己从老爹手上挣脱出来。

    外面的人刚开始听到叫声没敢进去,直到第二次叫他们,才忙冲进去,结果刚一露面,还没进门,就听老太爷威严的声音道:“无事,你们出去。”

    然后他们只觉一股劲力轻轻向他们撞来,胸口一窒,两扇堂门就“砰”的从里面关上了。

    几人捂着胸口面面相觑,各自瞪着眼睛退了下去。

    王含章见王文虎露了一手,眼前一亮,笑道:“好深厚的内力。”

    王文虎上前两步,一双虎目透露出万般情绪,两手在身侧擦擦,想拱手行礼,又觉不合适,很是纠结。

    王振楠还在那叫道:“嘿,都敢对你爹动手了,还说你脑子正常,我看呐,你……”

    “大哥!”

    王振松拉住他,让他去看王含章和他爹。

    “祖婆婆留下的话,终于是成真了!”王文虎感叹一声,“老大,老二,这就是咱们王家的祖爷爷啊!”

    说着,就行大礼跪拜在地。

    王振楠双眼圆瞪,几乎都快掉到地上,被王振松一踢内膝,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

    “王家后辈子孙王文虎,携儿王振楠、王振松,见过祖爷爷。”

    王振楠满脸疑惑,但还是随王文虎一同拜倒。

    王含章叹了口气,伸手将他们挨个扶起,“这礼行一次就够了,以后叫我先生即可。”

    他没想到相认竟这么顺利,原以为还要有一番比试检验呢。

    心中刚感叹完,扶住王振楠的手便是一紧,王含章一抬眼就看到对方两眼直勾勾看着他,两手抓着他不放。

    王含章轻轻一笑,内力略一涌动,轻易震开对方的手。

    王子虚总算缓了过来,捂着通红的人中过来道:“爹,先生这就是祖爷爷。”

    王文虎道:“您是祖爷爷,我们可不能僭越了,怎么能叫先生呢,不敢。”

    王子虚笑道:“爷爷,先生不拘这些俗礼,我这一路便都是喊他先生的。”

    王文虎面色拉下来,就要训斥大孙子,王含章道:“就叫先生,您也不想我的身份被外人知道吧。”

    “这……”王文虎一阵为难,最后还是妥协了,“那就算我们僭越了。”说实话,他心里还挺愿意的,不然对着孙子一样年纪的人喊祖爷爷,心里总不得劲。

    然后把王含章让到主位坐下,自己等人在下面坐。

    这个王含章没有推辞,坦然坐了。

    王振楠被王含章震开,便知对方功力远超自己,而这般年纪就能走如此功力之人,除了那位祖爷爷,就别无他人了。

    但是他是如何突然出现的?他悄悄问王子虚。

    王子虚笑着,把王含章被人冰封解救之事讲述一遍,众人皆啧啧称奇。

    闲话少叙,双方彼此互相问答了一会,王子虚道:“爷爷,方才在门外听你们说到王文斌,那是何人?还道昨日来家中闹过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文虎就叹了口气,“家门不幸啊。这里都是自家人,没什么不能说的,老二,你给先生和子虚讲一遍吧。”

    王振松就把这事讲了一遍。

    原来,早年间,王文虎的父亲王恒成亲后多年无子,为防王家香火断绝,便效仿当年王语嫣,也收了个义子,取名王文斌,纳入族谱,以待百年后,继承王家家业。

    但谁知道,没过几年王恒妻子怀孕,以不惑之龄生下了王文虎。

    有了亲子,王恒也未曾偏疼,而是对两人一视同仁。

    但王文斌懂事早,不知听谁说起自己义子的身份,便觉得王恒偏心王文虎。

    于是整日里闹的家里鸡飞狗跳,不得安生。

    等到王文虎娶妻生子,王文斌更是远走他乡,不再往来。

    直到王恒去世他才回来,想在家产上分一杯羹。

    但是王恒早已将属于他的那份分好,再想要多的没有。为此,王文斌和王文虎打了一架,灰溜溜的离开不知所踪。

    直到昨日,他又突然上门,言明以长子大哥的身份索要先祖遗物,王文虎不允,闹了一场,又说三日后再来,到时不给也得给!

    听完这些,王子虚怒道:“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说的,打出去便是。”

    王含章也道:“他不过一养子,你父亲又不曾亏欠了他,他有什么身份理由来索要东西?”他对此等脸皮之人只有佩服。

    王文虎叹了口气,苦笑道:“您不知道,他虽百般不好,但父亲总想着他不容易,未曾将他从族谱除名,所以他现在还是我大哥,只不是嫡子。”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夜袭

    “你现在是王家家主罢,将他除名便是了。”王含章道。

    “我虽是家主,但他一向不认同我的身份,若我将他从族谱划去,他根本不认,反而会说些有的没的,难听的紧。”

    王文虎为难道,突然眼前一亮,看着王含章,“不如您把他除名了?”

    论资排辈,人物处理的合适程度,非王含章莫属啊!

    王文虎脸上一派惊喜之色,直觉王含章到来是天降救兵。

    王子虚忙阻拦,“爷爷,先生之事还请勿让别人知晓啊,王文斌如此行事,已算外人了罢。”

    王文虎登时会意,此话不提,众人商量来去,最后还是没甚好法子,只得等后日与其真刀实枪的拼一场了。

    又说了会话,王含章突然道:“方才在门外听闻古月剑?怎么会在你们这里?”

    王文虎和儿子面面相觑,王振松忙道:“先生,古月剑是祖婆婆留下之物,听先祖说祖婆婆去世时怀里还抱着它。故先祖传话不准后人使用,只让我们供奉在祠堂。

    王文斌当年曾耍玩过比剑,知晓它的厉害,所以我猜测他很可能是为此而来。”

    王含章恍然点头,心中却一时五味杂陈。

    当日他掩身与雪崩之中,自己都不知被冲到哪里,更别说古月剑了。

    醒来后他也未曾找寻过,这么多年过去,即便从大雪山中现身也早已不知所踪,所以他就没费那力气,却没想到是被王语嫣找到了。

    王含章可以想象,王语嫣定是三不五时便去大雪山找寻他的踪迹,最后寻他不得,却找到了古月剑。

    她把剑当成了他,寄托思念,却又睹物思人,去世前还抱着。

    他长叹一声,个中滋味只有自己能体会了。

    王文虎见他兴致不高,便不多言。王振松吩咐下人准备了酒菜,当晚与王含章宴饮至深夜,王含章有意醉去,至夜半才散。

    次日,王文虎将王含章引见给后宅诸人。

    王文虎发妻已去世多年,如今在后宅当家的是王振楠的妻子李氏。

    她虽对初来乍到的这位先生不熟悉,但见公爹郑重其事的样子,便知其身份非凡,恭恭敬敬的行礼的见过。

    王振松妻子赵氏昨晚得了丈夫的嘱咐,今日拜见行礼也很是得体。

    倒让王含章不由赞叹王文虎挑儿媳妇的本事。

    王家除了这些人,只有王振松的儿子不在,他在县城中读书,一旬休沐一日,如今还不是回来的日子。

    当晚,又是一番欢聚饮乐。

    李氏和赵氏都是有武功在身的,不似寻常大户人家媳妇的拘谨,众人便一桌坐了,反正都是一家人,无甚男女之别。

    两个媳妇见王含章坐上首,公爹陪在旁侧,心头大为讶然,不禁对王含章的身份更高看了三分。

    席间,李氏寻了机会偷偷将王子虚拉到一旁,问及王先生的身份。

    王子虚半斤酒下肚,面色微醺,直笑道:“娘你不必担心,大家都是一家人。”说完,又回返桌上喝去。

    一家人?

    李氏挑挑眉,没再多说,只在席上更热情了些。

    当晚,王含章回到房中已是月上中天,他盘腿坐在床上苦笑一声,真是颓靡,两日里只顾饮酒,连功夫忘了修习。

    他暗暗告诫自己,切勿再如此行事,然后便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入定。

    夜深了,庭中如积水空明,院中的两棵枣树垂影如日影般飘忽。

    王含章见天色不早正要歇下,忽听东边院落中,几声怒喝震响,伴随着的还有桌椅门窗破碎之声。

    他心中一凛,立刻破门而出,跃上房顶抬眼见王振楠房中灯火通明,脚步一动就要掠去。

    便在这时,背后突的凉风一紧,王含章侧身闪避,就见一根龙头拐杖捶落在屋顶瓦片之上,“哗啦啦”碎成几瓣,顺着屋檐落下去,“噼里啪啦”摔得粉碎。

    王含章后退两步,见是一个浑身黑布蒙面的人偷袭的他,观其身形,似是女子。

    他轻笑两声,抬脚踢飞一片红瓦,被黑衣人挥杖打飞。

    未待他再出手,黑衣人就挺身直来,挥动龙头拐杖朝王含章当头打去。

    王含章使出一招“天王托塔”,手心朝上托住拐杖龙头。蓦然间一股大力从中传来,他忙又增了三分内力,才将其顶住。

    黑衣人轻“咦”一声,杖身横挥,向王含章拦腰扫来。

    王含章轻跃而起,抬手向黑衣人头顶抓去。

    黑衣人反手一掌拍出,“啪”的一声,其身影晃了一晃,黑布下面色微变。

    她当即抢先出手,不待王含章落下,龙头已挥手点出。

    这龙头拐杖重逾钢铁,寻常人舞动已是极难,即便拿来运招也不过使扫、劈的招式,可黑衣人却运起“刺”字诀,竟使拐杖如剑,出招轻灵飘逸。

    王含章若身子落下,就好像自投罗网一般,自己朝对方径直撞去。

    但见他身至半空,内劲一提,身体竟硬生生拔高三尺,身子一晃,足尖已点在龙头拐杖之上。

    黑衣人大吃一惊,忙要挥手变招,双手间却猛然传来一股大力,整根拐杖不由自主的向下落去。

    王含章单脚似有千斤重力,任其面红耳赤也半分不动,眼睁睁看着拐杖“砰”的落在瓦上,刚猛的力道直震的她双手发麻。

    不待她反应过来,王含章已抬脚来踢她胸腹两处大穴,略一慌神,已是近在眼前。

    黑衣人冷哼一声,立刻松开拐杖,双手并叠眼看是要硬接王含章一脚。

    但就在这时,她双手猛然下压,左手劲力吞吐间已是将王含章单足压下,右手游蛇般顺着其腿迅捷而上,直向下三路攻去。

    王含章心头一惊,腰间立时发力,身子在半空一拧,挣开其双手,两脚使“鸳鸯连环”向黑衣人头上踢去。

    黑衣人双手握拳,“啪啪啪”几声,已倒退出五六步。

    她心中惊骇对方劲力勇猛,知其功夫在自己之上,料想今日已讨不了好去,若不尽快脱身,大有性命之忧,当下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王含章抬脚欲追,就见其奔出数步,冷哼一声,双袖向后连挥,月光下一阵金光闪动,将他笼罩其中。

第一百六十章 蝴蝶的翅膀

    黑衣人发这暗器,不转身,不回头,可是道道指向王含章要害。

    王含章出其不意,没料想她暗器功夫竟这等阴狠厉害,又见暗器来势汹汹,不知是否有毒,不敢硬解,当即飞身向后急跃。

    “叮叮叮”一阵脆响,金光尽数没入院中两棵枣树树干之中。两棵枣树被这力道震的直晃,叶子簌簌落了不少。

    王含章抬眼去看,只见月光下朵朵金花闪动,牢牢嵌入树干之中,冷厉分豪。

    “金花婆婆!竟是她!”

    他心头一惊,不知这位怎得夜闯王家来了,转头一看,对方已没了踪影。

    金花婆婆就是明教四大法王中的紫衫龙王,一身武功合波斯与中土精粹,厉害非常,不知她与王家有什么仇怨,夜半而入。

    这时,身前一道破风声起,王含章抬眼一看,是王子虚。

    他见此处屋顶一片狼藉,想是有一场战斗,但只见先生,不见别人,也没多问,只是道:“先生,你没事吧?”

    王含章摇头,抬眼见东边院中乱哄哄的,一片灯火通明,不禁问道:“那处是发生了何事?”

    王子虚就哼了一声,随即笑道:“是王文斌,他夜半而来偷袭我爹,被当场擒下。”

    “是这样。”王含章点头微笑。

    “先生,爷爷请您过去一趟,探讨如何处置他。”

    “我就不过去了吧,此事与我关系不大,让老爷子做主就是了。”

    王含章说完也不等他再说话,起身跃入院中,抬手对着两棵树各自拍了一掌,金花便叮叮当当落了下来。

    他将其收好,转身回了房间。

    王子虚愣了愣,摸着头正要走,就听房里传来声音,“明日记得把房间的瓦修了。”

    他只得的“哦”了一声,飞身离去。

    第二天一早,王含章刚一起身出门,就有下人在外面等着了,见他出来,忙引着去功德堂中。

    “功德堂”这名字是王家那位先祖取的名字,意喻让后人多多行善积德的意思。

    想来是因为自己的遭遇,有感而发。王含章这样猜测。

    进了堂中,王文虎等人已全然在坐,见他进来又是一番行礼,全部落座后,王子虚道:“先生,我们商量过了,王文斌……”

    王含章一抬手,打断他道:“他的事我没兴趣,我来是想问你们可曾与金花婆婆结怨?”然后他将昨晚的事说了。

    “金花婆婆?”

    几人面面相觑,一脸惊讶。

    王振松忖度着道:“金花婆婆之名我们知晓,但与其并无交集,连面都未曾见过,更遑论得罪了。”

    几人皆点头称是,他们除了去太湖曼陀山庄,其余时间连大同都甚少去处,得罪人就更不用说。

    王含章抬手在桌上放了三朵金花,让王子虚拿给他们看,“昨晚确是金花婆婆不错,这就是她的独门暗器。”

    王振楠突然一拍桌子,忽的站起身来,大声道:“我知道了,定时和那人一起来的,两人合谋来害我全家性命!”

    这话给几人提了醒,两人同时夜至,很可能是一伙的。王振松立刻去把王文斌带来。

    人到后,王含章见他神色萎靡,想是昨夜吃了不少苦头,今日一问,他知无不言的都说了出来。

    金花婆婆果然是和他一伙的。

    原来,他前些时日与人比剑输了,在酒楼中喝醉酒怀念起当日耍玩的古月剑,疯言疯语的说了不少,把古月剑夸的天花乱坠,被金花婆婆听在了耳中。

    然后哄着他来王家要东西,不成后又夜半来偷,最后被抓住了。

    听他说完,王振楠恨恨给了他一巴掌,无缘无故给自家召来这样的大敌,实在可恨,然后让人把王文斌连拖带拉的拽了下去。

    王文虎使劲拍拍扶手,五指攥的咯吱作响,“家门不幸啊!”

    王振松安慰他,“爹不必为此伤怀,不是已经抓住他了,是打是杀咱们说了算,定不轻饶了他。”

    王含章却心中疑惑,不知金花婆婆要这古月剑何用。

    难道是与灭绝师太比剑?

    可是时间不对啊,两人相遇当是在蝴蝶谷中,因纪晓芙才对,何以如今就相遇而斗了?

    他却是不知,那日他同王子虚离了苏州,殷天正立刻派人鼓噪声势,要召开品刀大会,将屠龙刀在自己手中的消息传扬出去,为天鹰教更增一分威势。

    张汶深觉不妥,但也无从阻拦,只从中打下手,与殷素素一道。

    屠龙刀在天鹰教的消息传扬出去,各地英豪纷纷涌入江南,未见宝刀,各处比斗、伤人之事就已层出不穷。

    其中,峨眉派静虚等人将此事传讯回峨眉,灭绝师太听闻屠龙刀的消息立刻前来,谁知在路上碰到金花婆婆。

    金花婆婆在江湖上颇有恶名,灭绝又是嫉恶如仇之人,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当即动起手来。

    两人功力皆是高深,但有倚天剑在手的灭绝师太大占上风,金花婆婆不敌败走。

    这等轻易败去,金花婆婆如何甘心,便到处找寻神兵利器,那屠龙刀是不必想了,灭绝师太已去,她便往中原而来。

    然后和王文斌相遇,才有了昨晚之事。

    所以这些都是王含章及其弟子的蝴蝶效应,其中一点细枝末节反馈到了这里。

    此刻,王含章思索半天,最后也没想起是何故,但有这样一人在侧,实是给在座之人心中添了一抹阴霾。

    吃过早饭,王子虚带王含章去附近一逛,主要是看王语嫣生前之地看一看。

    这里也有王语嫣的坟茔,不过是衣冠冢,而曼陀山庄的是真正的骨灰所在。

    坟茔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松树,另一棵也是松树。

    不知它们是何年月所栽种,早已有一人环抱大小,枝叶亭亭如盖,将小小的坟茔遮掩在下。

    王含章独自一人在那看了许久,拍了拍松树,转身离去。

    不知为何,每当他回想起从前之事时,总会恍惚失神,将那些深埋记忆中的画面重新翻阅。

    一幕幕,一桩桩,那么清晰……

    现在看来,记忆力太强也不是好事。

    王含章苦笑一声。

    他在这里又过了两日,等到在城中读书的王子皓回来见过后,就提出了辞行。

    王文虎、王子虚等人自是百般挽留。

    但王含章此行的目的就是见一见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后人,如今全都见过了,自然是要离开。

    所以,他们虽再三挽留,却抵不过王含章离开的决心。

    王文虎无奈,只得预备席宴为他践行。

    结果等到第三日,王含章晃着还有些宿醉的脑袋,坚决推了酒席,辞别离开。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成昆(4k)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都是金的,灵蛇岛家业虽大,但也不是这般花费。”

    王含章把玩着金花心底发笑。

    从前在看电视时,见金花婆婆的暗器不要钱一样,嗖嗖嗖的扔,就怀疑过这金花是不是金子做的。

    今日有机会见到,果然不是纯金,而是铁做的形,外面镀了一层金粉,才给人纯金的感觉。

    他还想着,要真是纯金所做,那被伤的人岂不是又得了一笔药费,啧。

    王含章离了大同,先往南走,准备回家一趟,然后往西行,去那大名鼎鼎的光明顶看一看。

    骑马赶路,十来天就回了白马村,刚回到小院,许远就敲门来访。

    一见王含章,他顿时欢喜无限,笑的合不拢嘴,“先生您可算回来了。”

    “怎么,家中出了什么事?”王含章见状问道。

    许远点头,忙三言两语将当日被房师等人夜袭之事说了,末了加上一句,“前几天昌哥儿回来了,听到这事正气的不行,要上大都找许正阳麻烦呢!”

    王含章脑袋一仰,心头登时火起,但随即想到,许正阳在白马寺已经身死了啊!

    这事可不就成了他临死前的一件无妄之灾?

    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怔愣在那里。

    许远见王含章没动静,还以为他是被气的不轻,“先生不必恼怒,您回来了,拿个章程,是打上门去还是怎样,全听您老的。”

    王含章翻了个白眼,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此事,他道:“你去将弟子们叫来,此事我来和你们分说一二。”

    许远当即应下,让人去将他们都请来。

    除了张汶,其他弟子列排站在王含章面前,神色恭谨,许久不见师傅,与从前别无二致。

    许月娘坐在旁边,王含章为她把脉后微微点头,“恢复的不错,再有半月便可完全复原了。月娘,你也当真大胆,那招乾坤无双自创出后便没人用过,稍有不甚便是身死一途。你当真是不要命了。”

    许月娘修养了一个月,除了面色还有些白,其他看起来如常人一样,她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谁让我武功最高呢,应当的。

    也有好处不是,证明了‘乾坤无双’当是一招绝地反击的好招数,虽会重伤,但却无性命之忧。”

    王含章就冷哼一声,将几个弟子瞪了一遍,许佳和杨铭羞愧的低下头,他也没再说什么。

    “罢了,”他摇摇头,“那晚的人极大概率是许正阳派来的,咱们找他报仇很是应当,但是……”

    “先生,有你在,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了他汝阳王不成,要我说……”许远眉眼间立时戾气横生,提起汝阳王便是愤恨,直欲将其灭了才好。

    “要你说什么?”许月娘抬头瞅了他一眼,淡淡的说,“听先生怎么说。”

    许远立刻不说话了。

    王含章笑了笑,又道:“汝阳王笼络天下高手,其王府可不是那么好闯的,近两年他新招募了两个高手,并称玄冥二老,他们的独门武功‘玄冥神掌’厉害非常,你们遇到了定要小心。”

    “至于许正阳,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什么!”

    许远瞪大眼叫道,其他人也是一脸震惊加诡异。

    自己还没开始报仇,怎么敌人就已经去世了?

    “先生,莫不是您出的手?”

    “不是我,”王含章摇头,然后将当日白马寺中的事说了一遍,院中登时静默一片。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本来憋了一肚子的怒气,还没发泄出来,结果别人告诉自己发火的对象死了?

    许远整个人愣在了那里,倒是许月娘轻笑道:“这倒好,省了我们去报仇了。”

    “不过先生,那剑术高手和房师……既在我们这里吃了亏,想必还会卷土重来啊,不可不防。”

    杨铭几人都点头赞同,这也是他们急切想要出手的原因,先发制人总比被动来战要好的多。

    到时万一让对方召集大军前来,他们倒是逃的了,只怕会害了村民。

    “此事须得好好思量,”王含章也点点头,低头沉思片刻,抬头刚要说话,忽然瞥见韩厉略显古怪的神色,心中一动,说道:“好,我知道了,此事我自有分说,你们不必心急。”

    他们见王含章心有计较,便都放下心来,又少叙别情,各自就退走了。

    王含章在院中稍坐一会,起身出门向村南走去。

    老远就看到张父在铁匠铺前抽着烟袋晒太阳,他走过去打招呼:“这样好的天,没活啊?”

    张父眼睛眯了眯,见是王先生到了,忙起身让坐倒茶,“村里农忙完了,这不就闲下来了。”

    他坐到王含章对面,笑道:“汶儿没有回来?”

    王含章略带歉意道:“他还在江南呢,他的信你收到了吧?”

    “收到了,”张父嘬了一口烟袋,看着天边的太阳略微出神,“孩子大了,如今都定亲了啊!”

    “之前没来信告知,是我的不是,还请你不要见怪。”王含章歉意道,当时也是他考虑不周了。

    “嗨,有先生在,也就相当于我在了。他定亲能有长辈在,不是自己胡乱弄下的就好,我在不在不重要。”张父摆摆手。

    “他没讲何时回来?”

    “想来等素素交接完天鹰教中事就该回来了吧。”王含章斟酌道。

    “那就好,那就好,”张父点点头,他边说边抽烟,升腾的烟雾迷乱了他的脸,让人看不真切,“说出来不怕先生笑话,我呀,怕他在外面受伤呢。嘿,老了,就操心这些没用的。”

    “这是人之常情,说来还都是我的不是,读书就读书,还要教他们习武。如今游历江湖,多日也不回家一趟。”

    “先生这话可就不对了,他们该感恩你才是呢。您今日才回来吧,还出去吗?”

    “过几天。这次要出去的远些,明教光明顶闻名江湖,还未见过。”王含章笑道。

    “嗨,那里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山啊,沙啊什么的,没甚意思,不如那大雪山好,白茫茫一片,干干净净。”张父把烟袋在桌边磕了磕,倒出里面的烟灰。

    “没见过的事总想见一见。说来我出门了,老杨村长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孩子们的事要托你多照料了。”

    王含章看着远处的太阳出神,连阳光刺目也不觉。

    张父磕烟灰的动作一顿,随即笑道:“都是孩子,处事难免不周全,都是应该的。”

    王含章收回目光,两人四目相对,笑了笑,他又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多日不见弟子,现在见了,自然要考较一番各人的武功进境如何,当下又是指点一番,弟子们皆受益匪浅。

    此次闯荡江湖,他们也成长不少,原先的稚气已消失无踪,浑身透露着少年的意气,姿态扬昂。

    王含章看在眼里,很是欣慰。

    又过了两日,他和众人告别,从这往西行了。

    他走后,几个弟子也陆陆续续的外出游历,原本热闹的小院,一时又寂静下来。

    从白马村往西,跨过大雪山的边缘,再走两日,就看到了漫漫黄沙,横无际涯。

    王含章在附近的城镇上等了两日,随一个西行的商队跨过沙漠,问清方向,又行了半月,方才到了光明顶所在范围内。

    这还是他独自一人脚程快的缘故,若是大队人马行进,非走上月余不可。

    光明顶是明教的大本营,来往守卫森严,但却不被王含章放在眼里。他轻功卓绝,轻易就过了明教弟子的防线,在山脚下寻摸半夜,终于找到了一处山洞,立刻钻了进去。

    这个时候,刚是明教高层四散不久,五行旗不听杨逍号令,他麾下的天地风雷四门初成规模,高手寥寥无几。

    王含章自信即便被发现也能全身而退。

    这山洞密道曲折难行,他已将眼侧的窍穴尽数打开,黑暗中也能视物,所以他未点火把,摸着黑在其中行进。

    密道从山顶通向山底,不知有多长,王含章直感觉走了半天也不到尽头,一路上他还在两侧山壁摸索,生怕有什么暗道错过了。

    正在他心里的好奇逐渐化为烦躁之时,前方不远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点火光。

    他听到了对方的脚步,对方自然也听到了他的。

    转瞬间火光一熄,密道中寂静一片,两人都停步不动,气氛逐渐焦灼起来。

    王含章脑子一转,就想到对方是谁。

    在这种时候进出明教密道,行迹鬼祟之人,除了成昆还能有谁!

    他心头一动,有意开口道:“圆真大师,夜半在此地相会,真是有缘呐!幸会,幸会!”

    他将声音故意压低,粗砾豪迈,听在对方耳中保准会将他想象成一个膀大腰圆,络腮胡满脸的粗犷男人。

    成昆一听对方叫破他的身份,登时慌乱几分,脚下就不禁一动,心头乱起,不知如何是好。

    但他一向诡计多端,心头一转就迅速定下心来,朝对方道:“恕小僧眼拙,不知阁下是谁?”

    他说完,立刻缓步后走,脚下内力涌动,保管一丝一毫的声音也发不出来。

    “你猜我是谁?”

    王含章笑着前走两步,故意扰乱他的心神。

    果然,一听对面之人朝自己走来,成昆心中一乱,脚下动作一重,立刻发出声音。

    “圆真大师,怎么刚一见面就要走啊!”

    王含章这两句使的是“搜魂传音大法”的法门,轻柔飘忽的声音在这长而深的密道中碰撞涌动,极具迷惑之力。

    随着他出声,脚下轻动,说第一个字时相隔甚远,每说一字就近不少,待全部说完,整个人已至成昆身前,大袖一拂,就朝他头脸罩去。

    成昆是何等人物,不提十几年后,只是现在,他便已是当世第一流的高手,王含章出手带起的风声他如何察觉不到。

    蓦然间冷笑一声,张口间犹如黄钟大吕,“阿弥陀佛”四字以少林九阳功加持,字字落在人心头,不禁一跳。

    同时右手悄无声息的探出,得意武功幻音指直点对方檀中穴。

    袖、指相隔三寸,便“铛”的一声,双方劲力相撞一起,竟发出金铁之声。

    到底还是王含章更胜一筹,衣袖上劲力一撞,将成昆弹出两步,下一刻右手自袖间伸出,快若闪电的连拍五六掌。

    成昆两指发麻,心中惊骇对方功力之深,又听到掌风呼啸,当即握拳横捣,隐隐带起一阵霹雳之声。

    他拳势威猛,但却尽数落空,正不解时,肩头、胸腹各处突然遭受重击,喉间一热,就是一口鲜血喷出。

    他猛然间大喝一声,身子如鸿雁般腾空而起,在这不过一人高的暗道中竟也能鸿飞冥冥,踩着墙壁向后飞掠。

    王含章毫不在意,闲庭信步般跟在他身后,背负双手,身子一晃,便是两三丈之远,牢牢跟在他身后。

    方才黑暗中他以“白虹掌力”偷袭成昆,对方只能听到掌风呼啸,根本不知掌力变向,尽数中招,此时已然重伤。

    所以王含章任他逃走,以他这般拼命的姿态,不等自己出手,他就该趴在地上无力咳血了。

    这暗道成昆熟悉的很,辗转腾挪间如履平地,后面王含章总追不上,似是有可能逃走。

    但成昆心里清楚,对方掌力深入肺腑,若不及时压制,那就只有束手投降之举了。

    他心头暗暗焦急,一时间很是狼狈。

    王含章心中算着时间,已过去一刻钟,不禁心中暗叹成昆功力之高,不怪能让谢逊那般狂躁,还能和史火龙连对一十二掌。

    他心中对此人恶感甚大,总感觉汝阳王府中的风雨少不了他的推动。

    前几年他入了汝阳王府,不久汝阳王的动作就大了些,网罗各处武林高手,其中定有他的推波助澜。

    所以,谢逊之事与他无关,但他在江湖掀起风雨,他可就要管一管了。

    王含章身子一晃,脚下快了三分,一手快若闪电的伸出,直抓向成昆肩头。

    感受到身后的恶风,成昆心头大骇,身子往旁边石壁一撞,“咔嚓”两声,那里的石壁翻转,整个人没了踪影。

    王含章等的就是这个,他在墙上摸索一番,手下暗暗发力,也是一阵“咔嚓”声响,自己转到石壁那边。

第一百六十二章 杀

    石壁这边同样是黑咕隆咚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王含章刚一转来,耳畔便是猛烈的拳风呼啸。

    他怎会没有准备。

    黑暗中他猛的后退两步,两指如虎钳一般,斜插出去。

    只听一道惨叫声起,王含章感到指间一片温热,他冷笑一声,缩手又是一掌拍出,正中其胸膛。

    成昆倒飞出去不知多远,“砰”的撞到墙壁摔下,闷哼两声,没了动静。

    王含章站在原地,竖掌身前,静观其变。

    过了一会,对面伏在地上的身体始终悄无声息,他轻轻开口道:“圆真大师?”

    成昆一点反应没有。

    王含章心下疑惑,莫不是昏死过去了?

    他抬脚缓步走近,凝神屏息,整间密室中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回荡,甚是诡异。

    一步,两步,三步……

    就在王含章接近成昆时,地上的人影突然一个翻滚至王含章脚边,伸手一托,一阵恶风从上到下飞起,直击其脸庞。

    同时一蓬飞沙“呼”的扬起,将王含章头脸罩住。

    成昆的狡猾他从书中就已领略到,如今看来,尚不及其中一半。

    他不慌不忙的轻轻向后一跃,避开这两招,脚尖轻点,复又冲将上来,两指连点其胸腹大穴。

    成昆哪里还反应的过来,“噗噗”连退两步,撞在墙壁上,鲜血不要钱的从嘴里流出,两眼渐渐无神,顺着墙缓缓滑落在地。

    脑袋一歪,再也一动不动。

    王含章怕他还会使诈,脚尖轻动两下,两枚石子“砰”、“砰”洞穿了他的胸膛。

    这次一声闷哼也没有,只见尚且微热的鲜血流出。

    成昆死了。

    这样一个在倚天世界中搅弄风云的幕后大高手死在了自己手中,王含章有些唏嘘,但随即又恢复正常。

    这不是什么值得吹嘘的事,自他醒来收下弟子,就已经改变了世界轨迹,其后的屠龙刀事件、俞岱岩无伤等等,世界已经向新的方向发展,谁也无法预知。

    但不管怎么发展,王含章都没有争霸之心,他只是好奇的到处走一走,看一看,然后就遇见了各种人和事,超脱他的本意。

    此次开光明顶,又“无意中”杀了成昆,王含章叹了口气,点亮火折子,向四周看去。

    在密室正中,盘膝坐着一具骷髅,当是走火入魔的阳顶天。

    在他身上爬伏着另一具骷髅,右手抓着一柄晶光闪亮的匕首,插在自己胸口,想来就是他那红杏出墙的妻子了。

    王含章对他们视若无睹,走过去面色如常的在他们尸体上倒弄两下,在阳顶天手边发现一卷摊开的羊皮,这便是记载《乾坤大挪移》心法的羊皮了。

    他拿着羊皮走到成昆旁边,用他尚且温热的血沾在羊皮上,过得片刻,上面就有一行行字迹显现出来。

    此地并非钻研内功的好地方,只看了个大概将内容记下,就收好放进怀中,然后他又自阳顶天身上翻出一封信。

    信中谈及阳夫人逃走和让谢逊暂代教主之位的事不必多说,王含章只看信后的密道之图。

    王含章看看密室中的三具尸体,忽觉这也是某种缘分。

    他想了想,还是给阳顶天行了一礼,然后出了密室,进到密道。

    他并未直接下山,而是顺着密道一路进到山顶,从书中杨不悔床下的密道中出来。

    不过此时这里还不是杨不悔的闺房,而是空置的房间,正便宜了王含章。

    天色此刻方要见亮,来往巡逻之人也懈怠许多。

    他自房间出来,悄悄在这光明顶转了转,最后找到杨逍的房间,在屋顶挖出一个小洞,将阳顶天的信投了下去。

    王含章想知道,杨逍看了这封信,他会如何做。

    是当做什么事多没有发生,还是将金毛狮王召回做这代教主。

    但是,在他将信投下去后,这些没有等到,而是等到了一声惊怒便从房中穿出:“何方贼人,休走!”

    接着便是破门声起,杨逍一跃上了房顶,双眼紧盯住王含章,指尖还夹着方才扔下去的信。

    “阁下来去如意,未免太不将我这光明顶放在眼里了吧。”

    “你的光明顶?杨左使怕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王含章轻笑一声,打量对面之人一番,暗暗点头赞叹,不怪纪晓芙被他强迫后将女儿取名不悔,只因杨逍实在是位飘飘美男子。

    不愧“逍遥二仙”之名。

    杨逍此时也在打量他,王含章未曾蒙面,面容被他看的清楚,见是如此年轻之人,心中捉摸不准,这是有真本事的天纵奇才,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

    “如今光明顶我最大,这样说有何不可?”

    明教左右使、四法王、五散人等高层只他自己一人独坐光明顶,早就将这明教教主之位从心底视为己有,此刻失言,实是说出了心里话。

    “杨左使这样说,可就有意思了。据我所知,他们可不是自愿走的吧。”

    “是不是与你何干!”杨逍蓦然冷哼一声,“敢擅闯光明顶,想必是有几分真本事在,就让我来伸量一下吧。”

    他说着,屈指“嗖嗖”几下,劲气裹挟着石子,带着足以碎金裂石的威力破空而至。

    王含章无缘射雕,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弹指神通,当下心中有了兴趣,抬指便以一阳指对敌。

    “铮铮”几声脆响,石子在两股劲力加持之下猛然间炸裂开来。

    杨逍面色微变,迎着飞射的石屑飞身而上。

    王含章却大袖一挥,石屑离他三尺之远便被震开,同时威势不减的向杨逍荡去。

    杨逍运掌悄无声息,仿佛不含任何力气般轻飘飘印在衣袖之上。

    他嘴角轻轻勾起,王含章衣袖上的内力传至他体内,竟又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掌心劲力吞吐,手掌已是到了王含章跟前。

    就听“斯啦”一声,拳头冲破衣袖,重重的和杨逍手掌撞在一起。

    “啪”的轻响一声,杨逍瞳孔猛地张大,整个人倒飞而出。

第一百六十三章 回返

    他使了个千斤坠的法门,身子往下一落,踩着连绵的瓦片“蹬蹬蹬”退出十多步,脸上蓦然一红,随即又恢复正常。

    王含章没有乘胜追击,站在原地看他站稳了,瞥了一眼屋顶下围了一圈的人,说道:“杨左使的功夫练的尚不到家啊。东西我送到了,今日就这样吧。”

    说完,身子一跃便到了另一处房顶,几个起落人就不见了。

    众弟子见杨逍受伤,武功好的几个跃上屋顶,悄声问道:“杨左使,要不要去追?”

    杨逍看着王含章离去的方向缓缓摇头,侧目见到落到房顶的那封信,目光闪了闪。

    有机灵的手下见到这一幕,忙去把信捡起双手呈到他面前。

    杨逍沉默一会,终还是伸手接了。

    他打开信一瞧,立时瞪大双眼,连忙一目十行的看完此信,脸上一片艰涩,晦暗无光。

    旁边人见了悄悄交换目光,不知其中是何内容,竟让杨左使这般“花容失色”。

    ……

    如履平地般的下了光明顶,王含章走在路上咋舌,此行出来的无甚意思,只取了秘笈,杀了成昆。

    千里迢迢来这一趟,过了一夜又千里迢迢的回去,感觉就和流水账一般。

    王含章一拍巴掌,决定再呆两日,看看杨逍看了信后会是什么反应。

    漫漫黄沙数千里,怎能不灌水呢!

    明教弟子成千上万,加上其家眷,何止数万人。

    这么多人在光明顶之下繁衍出数个城镇,他们都是熟人聚居,每个人都相当于明教的眼线。

    王含章这样一个生人甫一进入,扎眼的很。

    所以王含章在沙漠边缘等到一个商队,扮作商队中人进了镇中。

    这里的人都以白布蒙住头脸,原是防范风吹黄沙的侵扰,久而久之就发展成一种独特的习俗。

    王含章入乡随俗,也蒙一张头巾在头上,再换上当地的服装,整个人立时没了之前卓越的气度,不看脸,简直和当地人别无二致。

    商队在这里停留半旬,王含章便在这镇上呆了半旬。

    最后,他想等的事情没有等到,心底不免对书中人物的好感弱了几分。

    这是人之常情,但你就是喜欢不来。

    王含章如是想道。

    又过了月余,王含章回到中原,心底松了口气。

    沙漠看久了,真的是会让人两眼发晕,根本分辨不清方向。若是他一人在沙漠中行进,即便武功高强,说不得也得葬身其中。

    这一路,王含章钻研《乾坤大挪移》甚有所得,对武功“天地”、“阴阳”上的造诣深了几分。

    同时又创出一门新的功夫,正想着该传给哪个徒弟,但等他回到白马村,徒弟们竟都走的一个不剩了。

    “先生走后不久,他们陆续也都离开了。”许远叹了口气道,“都说女大不中留,这还没有多大呢,如今也留不住了。”

    老杨村长却在一旁笑的弯了眼,略显口齿不清的道:“他们都是好孩子,有志向,不像你,从小就窝在这小山村里,没出息。”

    “嘿,老杨,要不是看你老了,就凭这话我就该打你了。”许远握着拳头故作凶悍道,然后对许月娘一笑,“还有,谁说我没出去过?要不是出去了,能遇到月娘这么好的媳妇吗?”

    他说着对许月娘挑了挑眉,结果得到了一个白眼。

    “所以啊,他们就更得出去了。”老杨村长笑呵呵的说,“外面的天地大着呢,看一看没坏处!”

    许远自知这话再正确不过,可心里着实过不去,低头看看小儿子,忍不住抬手胡噜一下他的脑袋,直让许若松跌了个趔趄。

    许若松抬起头茫然的看着父亲,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嘿嘿,”许远傻乐着,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纤手狠狠拧了一下,直转了三百六十度。

    疼的他“噌”的从椅子上蹦起来,“哎吆”一声,捂着胳膊到处跳。

    许月娘摸摸许若松的头,温和道:“你爹头有点毛病,不和他一般见识,去读书吧!”

    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许若松悄悄对他爹翻了个白眼,应下后飞快的跑走了。

    王含章在一旁看的哈哈大笑,然后就挨了许远略带幽怨的眼神。

    等笑够了,他道:“月娘,我这几天琢磨了一套针法,或可对老村长有用,咱们辩一辩。”

    许月娘一听立刻点头,两人就开始讨论起来。

    老杨村长没说话,但眼中的激动之色暴露了他的心情。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但谁又想跛脚歪嘴了。

    许远见状想要调笑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怎么样,清平道长,找到没有?”

    一个骑马的元兵统领远远看到一个道士打扮的人过来,忙问道。

    “各处都找遍了,什么也没找到。”清平道长摇头,神色很是难看。

    “这可怎么办,这样空手回去,难保王爷他不会发怒啊!”统领提着马缰转了两圈。

    清平道长道:“这也不是我们之过,房师他们消失了如此之久,去哪都不知道,这样漫无目的的找寻,自然什么也找不到了。”

    说罢,他又叹了口气,复又想到了什么的问道:“那小子还没说?”

    统领摇头,“死活就说不知道,也不知是真是假。”

    “管他是真是假,这个时候,他编也要编一个出来!”清平道长冷笑两声。

    两人对视一眼,纵马向城中奔去。

    他们一路狂奔,在城门口速度都没降,直接挥着鞭子闯了过去。

    不知掀翻了城门口多少要进城的人,和他们随身的东西,顿时一片怨声载道。

    守门的元兵什么也没说,目送他们的身影远去,又用刀枪指着行人吆五喝六。

    他们知道近来汝阳王府的人狂躁的很,能避就避开,切莫冲撞了。

    而这些汉民,什么,汉民也算人吗?

    清平道长和元兵到了汝阳王府,勒马扔缰,自有人过来将马牵回马棚。

    两人大步进了王府,左右拐了几次,在一个大堂前放缓脚步,他们对视一眼,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堂中坐着汝阳王,旁边有人在低声汇报着什么。

    他们悄悄站到一旁,等那人说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是谁

    片刻后,那人说完,汝阳王摆手让他下去,面无表情的抬眼看向两人。

    两人立刻走过去,行礼起身后,清平道长谨小慎微的迟疑道:“启禀王爷,属下等人……并未找寻到房师等人的下落。”

    他二人神色惶恐,生怕汝阳王怪罪,话说出口后,头也不敢抬起,低着头战战兢兢。

    谁知汝阳王听过这话,只点点头,轻飘飘的一句,“我知道了。”然后就让他们起身。

    清平道长和那元兵统领大喜过望,立刻谢过站起。

    汝阳王起身在堂中缓步走了两圈,忽的道:“我有一件事要交给你们去做,这次若再做不好,两罪并罚。”

    清平道长两人哪敢拒绝,立刻行礼应下,“属下定全力以赴,不负王爷嘱托。”

    “许幻山说了个名字,许远,你们去查吧。”

    “是。”

    两人匆匆退去,没有一丝一毫拖泥带水。待出的门后,他们对视一眼,皆是满脸苦笑。

    他们走后,两个老者从堂侧转出身影,其中一人道:“王爷,此事交给他们可行?”

    汝阳王面无表情道:“既交给了他们,且等着看结果吧。许幻山的症状你们可探查出来了?”

    说话的老者一滞,另一人道:“回王爷,我和师兄以玄冥真气探入许幻山体内,发觉是他身上几处大穴中冰寒之力作祟,才致使他突如其来的麻痒疯癫。”

    “可有法解?”

    “这……回王爷,我与师弟二人意欲以玄冥真气将其化解,但是许幻山体内的冰寒内力似乎有独特的窍门手法,目前……还无法。”那师兄神色略显尴尬道。

    这二人正是鹿杖客与鹤笔翁,想他玄冥二老自负武功乃当世第一流,师兄弟联手除了张三丰谁也不惧,哪知就在这里翻了阴沟,且还是自己最拿手的阴寒内力,说出来脸上实在无光。

    汝阳王听闻后没说什么,只点点头表示知晓。

    他心中却在飞快思索,是谁在与自己为难?

    自金刚门老僧死时,他就已感到周身有一绝顶高手在和自己不对付,只是感觉若隐若现,老僧去世前什么也没说,自己也拿不准这个想法。

    可是现在,其他人倒还罢了,房师的身死给他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即便他汝阳王战功赫赫,也不能无视草原祭祀一脉的实力。

    房师是祭祀一脉的领头人物,在他汝阳王府中人的委托下外出不知所踪,他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且他在军中威望甚大,直让皇室都感到了威胁,朝中不乏有人在暗中抓他的错处,如今此事一出,他的处境可相当艰难了。

    不过,好在八王爷肯帮自己说话……

    这些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随即就冷笑一声,“房师不知所踪,许正阳也死了,好的很呐!”

    他心中对许正阳暗骂不已,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但他竟然也死了,还死的那样莫名其妙。

    请问,你大老远的跑去白马寺是送人头的吗?

    念及此处,汝阳王道:“玄冥二老,你们带着王府的令牌,悄悄去一趟白马寺,查清许正阳的真正死因,看看白马寺究竟参与了什么。”

    两人领命下去,立刻就去办了。

    汝阳王在堂兄看着正中央的白虎下山的雄奇屏风,傲然一笑:“我倒要看看,是谁在与我汝阳王作对!”

    ……

    当年许正阳带着许幻山来白马村,并未告诉他这是何地方,许幻山也不关心,现在要搜寻许远这个人,他也不知何在。

    且当年许正阳做下的事实在卑劣,许月娘又远去的悄无声息,这么多年也未出过白马村,所以从许正阳父子周围的关系入手根本没有结果。

    而天下间叫许远的人不知道多少,查起来犹如大海捞针,可苦了清平道长和木统领,他们只能以最笨的方法排查。

    成对的元兵在大都城中匆匆而过,被盘问到的人家战战兢兢,不时还会带走几个。

    引的整个城里风声鹤唳,敢在大白天上街的人寥寥无几,甚至已到了“万人空巷”的地步。

    又是一队元兵快步经过,刀枪和兵甲碰撞声引的偷偷躲在门后的人心“砰砰”跳个不停。

    等元兵远去,门后的老翁悄悄开门,左右看了两眼,见巷中四下无人,便悄无声息的出门去。

    他看起来老态横生,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但脚步落处却分毫声响没有,身形矫捷不下于年轻人。

    老翁过了两条街,走进一家货栈,片刻后又原路返回。他这一路小心谨慎,并未引起别人注意。

    不过这样紧张的情况并未持续多久,两天后街上来往奔忙的元兵就匆匆撤去。

    汝阳王权势再大,也就到此为止了。

    朝中的压力迫使他不得不放弃这种行动。

    又过了一天,城中百姓的生活渐渐恢复正常,货栈开始正常营业。

    ……

    而当远在白马村的许远接到大都送来的信时,已经是半月之后了。

    等他看完这封信,立时呆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旁边的许月娘见状从他手里抽走信件,从头看到尾后立刻开口道:“去找王先生吧。”

    许远这才回神,夫妻两个门也不走了,抬脚跃上院墙,掠向小院。

    正在院中打拳的许若松听到风声,一抬头就看到自己父母落了下来,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就匆忙敲门进了房间。

    “砰”的一声,许若松怔愣着看着紧闭的房门,不知发生了什么。

    房间中王含章紧皱着眉头,许远夫妻紧张的看着他,期盼他能有什么好法子解决此事。

    过了片刻,王含章才开口道:“消息可为真?”

    “一定没有错,”许远猛的点头,上前一步道,“禚叔你也是见过的,从前就与我爹交情匪浅,如今退隐江湖,做了我们在大都的一只眼睛,他传来的消息绝对信的过!”

    “既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王含章突然一笑,“当然要去会一会汝阳王了。”

    “啊,去大都?”许远瞪大了眼睛,“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第一百六十五章 灭绝师太

    “他们既是找‘许远’这个人,那么迟早都会找到你,一旦找到,后果可就难料了。”

    “以元兵的性格,整个白马村安能无恙?”

    许远沉默不语,脸上一片黯淡,“都是我之过也。”

    “是谁的过错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保证大家的安危。以我来看,除了这招‘自投罗网’,别的都不合适。不知你们有何妙计?”

    王含章的目光从二人脸上滑过,许远眉头紧皱,许月娘却若有所思。

    她道:“先生所言有理,为今之计怕是只能如此做了。咱们去闯一闯汝阳王府,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那么许远这么名字他们就不会注意了,或者直接暴露名字身份,只是这样危险性要大的多。”

    “不错,这正是我所想。”王含章点头,“许远,你怎么看?”

    许远听了许月娘的话眉头松了松,洒脱道:“既然月娘和先生都这样说,那我自然是同意的,只是单凭我们几个,力量怕还微薄了些吧?”

    “这是自然,汝阳王网罗的中原高手,可不是白白留着好看的。这次要召集我的徒儿们了。”

    王含章骄傲的一笑。

    计已定下,接下来就是实施。

    这件事事关重大,许远只告知了老杨村长,这是为了以防万一。

    万一他们事败,全军覆没,朝廷迁怒与他们,那就只能让老杨村长带着大家逃到山上去了。

    不过许远不觉得他们会全军覆没,尤其是有王先生在。

    那简直就是他们的架海紫金梁、擎天白玉柱,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

    师徒之间有特定的联系方式,加上许远有遍布全国的渠道,消息很顺利的传了出去。

    他们能不能收到,或者能否及时收到,这是未知。

    略收拾停当,将许若松托付给老杨村长,三人便上了路。

    出发前,王含章去了张家一趟。

    许远好奇问及原因,王含章只道是让张父多多照顾苏家和韩家。

    听完,许远就点点头,没说什么。

    三人各乘一匹快马,一路餐风饮露,不过半月就到了大都。

    他们进了老翁看守的院落,静待弟子们的到来。

    ……

    张汶是最容易找到的一个,毕竟天鹰教就在那里,传信过去就能收到。

    既接到师傅的信,他当即就要起身。

    殷素素道:“师傅既是要找汝阳王府麻烦,咱们多带些人手也好。不如我召集人马随同一起?”

    张汶笑道:“师傅让咱们保持行踪隐蔽的同时,且快些赶去,自然就不能带同人马了。只我一人快马赶到也便宜些。”

    “这样的话,我同你一起去吧。”殷素素想了想道。

    “你教中的事务还未结束,还是在这里吧。”张汶笑着揽住他,“以后可就要随我一起回川蜀了,不知多久才能回来一次,多陪陪岳父,也让他少伤心些。”

    “爹哪里伤心了,”殷素素气恼的捶了他一下,“别说废话了,本小姐说了一起那就要一起去。快些收拾东西,别误了师傅的事。”

    张汶还想劝阻,但见她都开始召来先生忙活了,便将话又咽了下去,随她一同收拾起来。

    两人虽只定了亲,但也可算两口子了,他们一同和殷天正辞行。

    殷天正听闻后未多说什么,王先生的事他自是支持的,只叮嘱他们一路小心,然后两人就离去了。

    张汶二人一路行到苏州,正午在城中酒楼中歇歇脚,吃过饭再走。

    小二引着他们上了二楼,正值饭点,二楼的桌子有大半都坐了人,两人寻了一个靠窗的桌子坐了。

    殷素素环顾四周,悄声和张汶道:“你看东面的那两桌。”

    张汶装作不经意间回头一看,那里两桌坐了八个女尼。

    其中大部分都是年轻女子,只一个中年女尼和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女尼。

    张汶目光一闪而过,心中有了计较,转过头发出轻微的声音和殷素素说道:“峨眉派?”

    殷素素微微点头,又抬头示意他看那中年女尼身侧的剑。

    恰好这时小二来上茶,张汶起身忙接,借状侧目又看过去一眼。

    那长剑三尺修长,剑鞘上嵌着几颗碧玺、红宝石,华贵无比。

    但张汶眼见的不是这个,而是刚将目光附着在上面,蓦然双目一痛,竟好似感到一股极锋锐的剑气直刺而来,惊的他连忙转头。

    他用震惊的目光和殷素素四目相对,她缓缓点头。

    “倚天剑!”

    张汶轻吐一口气,没想到刚见了屠龙刀,现在又见到了倚天剑,实在是好运道。

    此时宝刀大会刚刚落幕,他们也听闻灭绝师太曾现身附近,但没见到,如今却在这里见到了。

    张汶见殷素素眼中的兴奋,忙在桌下踢了她一下,换来了一个白眼。

    他坐到殷素素旁边,用只能二人听到的声音说道:“灭绝师太在这里,倚天剑的主意你也敢打?”

    “怕她作甚,这里是我天鹰教的地盘!”殷素素轻哼一声,“那可是倚天剑!如今屠龙刀在手,若是再能得了倚天剑,那这武林岂不是我天鹰教做主了!”

    她眼中兴奋的神色几欲跃出,吓的张汶忙坐到她对面挡住她的目光。

    武功到了一定的境界,对别人的注视是有感应的。

    灭绝师太这样的人物,自然在此列。

    殷素素又白了她一眼,却没再如此,她也知道灭绝师太不是好惹的,如今身边只有他们夫妻俩,还是别莽撞的好。

    等小二上菜来,两人很快吃完了。殷素素依依不舍的看了倚天剑一眼,就要和张汶一起离开。

    这时,一个女尼突然走来,拦在他们前面,行礼道:“阿弥陀佛,师傅请两位过去一趟。”

    张汶和殷素素一惊,对视一眼,不知所为何事,当下迟疑了。

    那年轻弟子又道:“师傅请二位过去一见。”

    他们见状,不欲直接与其动手,便缓步走了过去,手静立身旁,暗中已扣住了兵器。对方稍有恶意,便会拔剑而起。

    走过去后,张汶行礼道:“晚辈见过师太,师太安好。”

第一百六十六章 打起来了

    灭绝师太横亘了他们一眼,淡淡朝对面的弟子问道:“可是她?”

    那弟子不过十六七岁,闻言看了殷素素一眼,重重点头,“就是她,师父。”

    灭绝师太就冷哼一声,“好猖狂的天鹰教,胆敢欺负到我峨眉派身上来了!”

    张汶一阵茫然,转头看向殷素素,见她也是一脸不解,他便问道:“请问师太,我妻子何时得罪过贵派弟子了?”

    “哼,你妻子?那你也是天鹰教之人了?”灭绝态度之恶劣,让人难以接受,即使她是前辈,张汶也忍不住反驳道:

    “师太这话好生奇怪,莫名其妙将我们叫来,一通责骂,且不说原因。灭绝师太的威名虽然响亮,但也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就斥责人的道理吧?”

    灭绝师太在峨眉派一向说一不二,在江湖上也是受人捧着敬着,如今甫一听到这话,竟愣了一瞬,气笑道:“好,好。敏君,你来说是为何。”

    原来方才说话的那人是丁敏君,她小觑了殷素素一眼,然后开口说来。

    原来早在几个月前,李天垣在和俞岱岩、苏昌海神庙大战后,将二人身怀屠龙宝刀的消息传扬出去,自己暗地里又带领天鹰教弟子到各处搜寻,无意中和峨眉派的弟子相遇。

    事情的起因丁敏君说的含糊,总之双方都有错,便打了起来。

    这时的峨眉派带头之人是灭绝师太的大弟子静虚,她虽然也名声在外,但和李天垣这样老一辈的高手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不多时便落入下风。

    静虚落败之后,李天垣正纠结怎么处理此事时,正巧殷素素带着人马赶来。

    他正不欲和峨眉派交恶,便收手不战,放峨眉派一行回返,自己带人同殷素素离开了。

    静虚等人回到峨眉后,受了灭绝师太好一顿斥责。

    丁敏君当时就在其中,认得殷素素,方才见了张汶、殷素素二人便指给灭绝看,然后便有了此事。

    听她说完,张汶和殷素素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这般在江湖中每天都发生的事,竟还要隔了这么久再拿出来说?

    如果人人这样事后找茬的话,武林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他哪知灭绝对面子问题看的甚重,一直想振兴峨眉,压过少林和武当,自然事事不能堕了门派威风。

    灭绝道:“可听清楚了?非是无缘无故吧。”

    殷素素再忍不住哼道:“那您老人家意欲何为,莫不是要找回场子?李师叔可不在此处,诸位请去鹰巢顶吧!”

    灭绝大怒,呼的起身,接着七个弟子呼啦啦跟着站起,气势很是惊人。

    二楼原本看热闹的客人见状立刻起身,快跑的下了楼,带倒的桌椅板凳“咚咚当当”响了一阵,引的楼下的客人纷纷上看。

    掌柜的正惊疑不定时,小二连滚带爬的从楼梯上下来,拉住掌柜的衣袖,惊恐的指着二楼,“打起来了,他们打起来了!”

    “啊!”

    掌柜的闻言就要上去看,刚踏上一节楼梯,就被小二一把拉住。

    他转头要斥责小二,下一刻一张长凳“呼”的带起阵风,砸到他方才将要踩上的楼梯,摔的粉碎。

    掌柜的不禁又惊呼一声。

    有正在往外跑的客人就道:“上面都打起来了,掌柜你还往上跑,不要命了!”

    掌柜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带着哭腔拍着地板,“哎呦我的老天爷,这可怎么让我活下去啊,好不容易开的酒楼,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事,哪里来的……唔……”

    小二一把捂住掌柜的嘴,头凑过去使劲压低声音,“掌柜的你不要命了!”

    掌柜正挣扎的身子一僵,不由自主的抬头上看,正对灭绝师太一双含怒明眸,瞬间“嗝”的一声,晕了过去。

    灭绝师太哼的错开眼神,见静虚和殷素素打的热闹,难分高下,心中甚是不得劲。

    她瞥见张汶脸上略带紧张,心中立刻好受许多。

    殷素素和静虚斗的正欢,一柄长剑诡异莫测,正对静虚峨眉剑法的堂皇正大,乃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殷素素许久没打的这般痛快,之前对谢逊,那是降维打击,无甚快感,如今对敌静虚,长剑使的兴起,让人几乎看不到。

    甫一看去,漫天都是剑光闪烁,再眨眼一看,又只能见到她手腕连抖,甚是奇特。

    而静虚不愧是峨眉大弟子,她出招完全不受对方干扰,只以剑法格挡。

    一时间“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其余的峨眉弟子眼中满是惊羡,不知自己何时才能达到如此地步。

    很快,两人交手已过三十余招,整个酒楼二层被打的稀巴烂,剑痕道道随处可见。

    灭绝师太眉头一皱,静虚的剑法出现了失误。

    所谓久守必失便是如此,殷素素在定亲后曾得王含章指点,功力较之前颇有长进,两人交手至此刻,尚还游刃有余,但静虚却眼见的呼吸粗重,剑法不由自主的一滞。

    殷素素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锵锵锵”抢攻三招,长剑已指在对方喉间,她轻轻一笑,“你输了。”

    静虚羞愧的退下去,灭绝道:“不愧是天鹰教大小姐,武功厉害。”她说着就要上前两步。

    张汶伸手一拦,“师太要如何?”

    灭绝抬手挥开他的手臂,再一扬,巴掌就要落下,“凭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拦我!”

    张汶身子一晃,退后两步,“‘拦’不敢当,只是想领教师太几招!”

    他话音刚落,当胸一掌向灭绝拍去。

    任他脾气再好,灭绝一而再再而三的盛气凌人,如今也受不住了。

    灭绝不怒反笑,“来的好!贫尼正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敢这般猖狂!”

    她自持身份,立在原地不动,凝神运掌,“呼”的一掌迎上。

    “啪”的一声轻响,掌风忽的自二人向四周吹去,旁观的峨眉弟子无不惊骇。

    这是何人,如此年纪竟有这般功力,几不弱于掌门多少!

    殷素素双眼熠熠闪光,盯着张汶一动不动。

第一百六十七章 倚天易主

    三息后,二人双掌立分。

    张汶向后退了三步,而灭绝师太只在原地微微晃了晃,幅度之小,除了殷素素敏锐察觉,别人都未发觉。

    张汶高喝一声,“师太果然厉害!”复又欺身而上。

    只见他一掌拍来,飘飘忽忽间让人只觉其掌影漫天皆是,无从相对。

    灭绝只看一眼,便冷哼一声,她也不去寻真正的掌影何在,而是直直的一掌拍出。

    任你千般变化,我自岿然不动。

    张汶变掌为爪,自上而下狠狠朝其手臂抓来。

    灭绝翻掌向上,灵蛇吐芯般顺其手臂直攻他咽喉。张汶头向后仰起,抬脚直踢她丹田。

    灭绝冷哼一声,抬腿将他腿压下,变掌“啪”的与他对了一掌,张汶略退,复又欺身而上。

    两人你来我往,顷刻间已过了十多招,看的周围人是眼花缭乱,异彩连连。

    殷素素似是故意气灭绝,每当张汶出招时便高声喝彩,而她出招时就“吁”声不断。

    灭绝尚未如何,丁敏君就看不过了,于是她也鼓动身旁的师姐妹一齐为师父喝彩。

    霎时间,整个二楼好似赌场一般,高喝不断。

    灭绝一掌拍退张汶,转头朝丁敏君等人大喝一声,“闭嘴!”然后一招金顶绵掌中的“佛光普照”直对张汶脑门拍去。

    这是郭襄自她所得的三分之一《九阳真经》结合自身武学创出的招数,威力甚大,若拍实了,张汶非当场脑浆迸裂不可。

    但张汶后退脚步,嘿嘿一笑,自身后“锵”的抽出长剑,“唰唰”两剑将对方隔开,“晚辈来领教师太的剑招!”

    灭绝这么久都未能拿下一个小辈,心头正是火起,当即高喝一声,“静虚!”

    静虚得命,抬手将倚天剑抛过去。

    灭绝本意是让静虚将她自己的佩剑拿来,谁知她抛来了倚天剑。

    面对小辈还使利器,说出去简直有损她的威名。

    她这略一犹豫,就听一道破风声起,一转头,两道劈空掌就到了跟前。

    她连忙“砰砰”拍出两掌,将其格挡住。但匆忙出掌,直震的她后退两步,手臂垂在身侧,兀自颤抖。

    灭绝抬眼正要说几句垃圾话,猛然间瞳孔一缩。

    就见张汶左手横举,掌心微凹,凭空一股吸力直作用在倚天剑上。

    倚天剑微微抖动两下,猛然一跳,就朝他这边偏来。

    “放肆!”

    “住手!”

    “小贼住手!”

    ……

    灭绝和峨眉众弟子同时面色大变的大喝一声,齐齐扑将上来。

    张汶面色白了白,额角已被汗浸湿。

    他的功力虽是王含章众弟子中最为深厚的一个,以擒龙功抓轻些的物体尚可,但遇到倚天剑这样玄铁所铸之物,短短一瞬就耗费内力甚大,却只能将其偏移一些。

    “叮叮叮”一阵细微的破风声起,几个女弟子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殷素素强将上来,从张汶发劈空掌时就脚踩倒塌的桌子纵身而起,现在弹指射出一蓬蚊须针,又一把抓住倚天剑向张汶扑去。

    灭绝已然身到,绝怒的一掌直拍殷素素后心,“倚天剑拿来!”

    张汶剑随心动,猛然间一震,剑身登时碎成七八块,向静虚、丁敏君几人急射而去。

    他同时将殷素素拉入怀中,两人错位一转,张汶正面灭绝师太,全力一击“阳钧天歌”和她的金顶绵掌撞在一起。

    “砰”的一声巨响,灭绝身形一滞,面色一阵潮红,惊呼一声,“怎么可能!”

    张汶“噗嗤”一口鲜血喷了灭绝师太满身,面色白的吓人,但嘴角却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下一刻,倚天剑的锋锐剑气就撕破二楼的窗户,殷素素扛着张汶伴随破碎的窗户从天而降,惊呆了一众行人。

    她略稳住身子,进人群就没了踪影,只留下一句,“酒楼的损失去找天鹰教赔,我殷素素说的!”

    灭绝带着静虚等人跃下楼来,疾步向骚动的人群追去。

    苏州与天鹰教总舵相隔不远,殷素素自小就在此长大,对于各处路途烂熟于心。

    等灭绝一伙转过两条街,拐了五条巷,就彻底没了殷素素的身影。

    这巷子罕有人至,只峨眉派一行在此。

    静虚等人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不敢抬头看灭绝师太,尤其是丁敏君,更恨不得把头低到地上。

    灭绝师太胸膛上下起伏不定,两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几乎快变成实质,她猛的一掌拍在旁边的墙上,蛛网般的裂缝迅速向四周扩散开来。

    墙里传来惊怒的人声,“什么玩意,一下把我家墙打个窟窿!”

    灭绝气的抬掌,掌心处的石块噼里啪啦的落下,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她这一掌,竟然直接将这墙打穿了。

    墙里露出小半张脸,是个男人,墙里一个女声在不住叫骂,“哪家黑了心肝的东西,用打你祖宗的锤把我家墙给捣坏了,我祝你十八辈祖宗不得安宁,生儿子没**,生女儿……”

    男人看到灭绝师太衣襟前的鲜血,默默推开,连忙止住女人说话,“别说了,外面的人好像不是好惹的。”

    “啐,你个怂包蛋,什么不是好惹的,老娘嫁给你可算是倒了八辈子霉……唔……”

    峨眉派一众人神色极为尴尬,灭绝师太扭头便走,静虚往洞里塞了一锭银子,快步跟了上去。

    酒楼二层,几个受伤的弟子正躺在地上,静虚过去把脉,然后道:“她们中了暗器上的毒,似乎不浅。”

    灭绝看着满地的狼藉,简直气的发疯,恨恨地低声怒道:“妖女,妖女……竟敢抢我倚天剑……”

    弟子们见状都不敢说话,静虚想了想,也没说什么。

    灭绝过了会道:“那妖女夺了倚天剑,定然是回了天鹰教老巢,这里是她的地盘,咱们先走!”

    一行人带着伤着匆匆离了苏州城,在不远处的一个小镇上住下。

    灭绝立刻飞鸽传书,召集留手峨眉的弟子前来,让她们带齐人手立刻赶赴江南。

    她这般大张旗鼓,天鹰教乃至整个武林都知道了峨眉派的大动作。

    同时,灭绝师太自己悄悄易容潜去天鹰教总舵。

    倚天剑是峨眉祖师郭襄传下的宝物,若是从她的手上丢失,那她是要向全体峨眉先辈谢罪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杀人灭口

    但是灭绝没有料到,张汶、殷素素二人并未返回天鹰教总舵,而是自苏州,一路向北去了大都。

    张汶的伤势不算很重,只是在内力不济的情况下被灭绝内力对冲,一时伤了经脉,修养几天便无甚大碍,然后二人立刻赶路去往大都。

    他们一路行踪小心,不欲露出行迹,以免灭绝师太带人追来。

    “灭绝老尼纵横江湖,凭的就是这把倚天剑。现在剑在我们手里,我就不信她还敢追来!”

    殷素素把玩着倚天剑,神色间满是欣喜惊叹。

    她见过、把玩过屠龙刀,现在又得了倚天剑,二者齐名江湖,但却相差甚大。

    屠龙刀粗犷凶悍,一眼看去就仿佛能看到一只野兽咆哮。

    而倚天剑修长锋锐,就像一朵遗世独立的荷花,身上却布满了尖刺。

    二者各有千秋。

    “天鹰教有了屠龙刀和倚天剑,果然要独霸江湖了。”

    在床上调息的张汶睁开眼笑道。

    殷素素闻言白了他一眼,“这是咱们夺来的,我谁也不给,就是咱们的。爹和哥哥有屠龙刀就够了,凭何还要来抢我的倚天剑,哼哼。”

    张汶笑着起身,走到她旁边坐下。

    “你伤势如何,可能赶路了?”

    他们在这不甚出名的小镇呆了三天,距王含章信到已过去了五天。

    “已无大碍,”张汶点头,“咱们快些赶路吧,别误了师傅的事。”

    说着,他就要起身收拾行李。

    殷素素拉住他,指着窗外的天给他看,“你糊涂了,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咱们再歇息一晚,明日再走吧。”

    张汶抬头见到窗外的红霞漫天,失声笑道:“都这般时辰了。”

    二人当晚在这里歇下,第二日一早收拾停当便赶路而去。

    他们骑马而行,走小路快些。

    “素素,你看前面!”张汶一勒马缰,神色惊诧的看向前面不远。

    殷素素早已看到。

    那里隐有屋舍俨然,似是一个村庄,而此刻却有数股浓烈的黑烟席卷到天上,炙人的热意即便隔着如此之远,二人也能感受一二。

    张汶和殷素素对视一眼,同时喝道:“驾!”两匹马向村庄疾驰而去。

    这点路程转瞬即逝,二人到了村前,看着眼前炼狱般的景象,顿时目眦欲裂。

    村庄此刻已被熊熊烈火吞噬,各处可见倒地的尸体,男女老少皆而有之,有的仰面朝天,面色扭曲,有的伏倒在地,鲜血浸体。

    张汶下马探查几人,发现他们已全没了呼吸。

    他双目寒意渐生,胸膛起伏不定,“是元兵?”

    元兵的凶残和不把汉民当人之事早已人尽皆知。

    “不像,”殷素素摇头,她在四周走了一圈,“那些狗贼每次烧杀抢掠不是纵马而来,而四周并无马蹄印。若说他们步行,但此地偏僻难行,我们骑马尚走了这般时辰,他们那帮养尊处优的家伙走路就更不可能了。”

    “难道江湖上新出了一个杀人魔头?”

    张汶迟疑道。

    殷素素走到村口四下看看,刚要说话,就听村中的火场中突然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张汶一个剑步冲上去将殷素素挡在身后,隐带杀意的看向村子。

    这个时候在村中的,不是凶手还能是谁?

    就见前方人影闪动,一个老僧随着噼里啪啦的火声响走了出来。

    这老僧眉须发白,面色在跳跃的火光下晦暗难辨,张汶一时拿不准他是什么人。

    “大师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地?村子里的火是否与大师相关?”

    殷素素说起话来单刀直入,毫不客气,暗地里却已经握住了倚天剑。

    稍有不对,便会拔剑而起。

    老僧双手合十,眉眼低垂,一派悲天悯人,“老衲远见此地火光乍起,待到得此处后,村中已经无一人存活了。”

    他说着缓缓摇头,很是叹惋。

    张汶和殷素素对视一眼,不知其说话是真是假。

    殷素素更细心些,她仔细观察老僧,见他僧衣下摆有被火燎的痕迹,便悄悄指给张汶看。

    老僧又道:“老衲刚到时曾见一身影在村中穿梭,追寻过去后就没了其踪影,实在可惜。”

    “大师是说凶手还在村子里?”张汶惊讶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老僧略低头,曰了一声佛号。他转头看着四周燃烧倒塌的房屋和随处可见、隐隐有焦味的尸体,神色极为痛惜,似菩萨低眉。

    但很快又一双白眉纷飞,又如金刚怒目,背对两人道:“老衲观两位也是武林人士,不知可愿与我一起擒拿住此凶贼,还此间百姓一个公道?”

    殷素素拉了拉张汶,他回身拍拍她的手,朗声道:“大师此言正合我意,在下夫妻两个正要如此做呢。只是,那凶贼当真在这里才好,不然天地之大,他可就逃之夭夭了。”

    老僧点点头,转身对两人一礼,然后就要朝村中走去。

    黄色佛衣映着四周的火光,这老僧竟好像化身一尊佛陀,让人一看,就心生慈悲。

    “敢问大师名讳,来自哪家寺庙?得空可去上一炷香。”殷素素突然问道。

    老僧顿了一顿,头也没回的说道:“老衲来自洛阳白马寺,法号本观。”

    张汶和殷素素对视一眼,她道:“原来是白马寺本字辈的大师,失礼了!”

    便在此时,村中蓦然响起一声呼哨。

    这呼哨声尖锐刺耳,且尾声绵长,极其怪异。

    三人听到这个声音,本观大师蓦然大怒,“正是此凶贼,他就在周围,请两位施主快快出手将其围住,休要让他逃了!”

    殷素素反手抽出佩剑,就要上前,却见张汶面色怪异的看着老僧,眉心微动,猛然伸手拉住殷素素,大声道:“夫人小心,莫要受伤。”

    感受到那只手上莫名的力气,殷素素和他对视一眼,缓缓点头,展颜一笑,“我知道。”

    老僧此时正定定的看着四周,搜寻凶手的踪迹。

    二人一左一右跃到他身旁,“凶手在哪?”张汶问道。

    “他……”老僧正要转身和他说话,背地里突然剑气横贯,直直砍向他。

    同时张汶手中剑光掠起,剑光连闪三下,道道皆是杀招。

    前后夹击,又突如其来,任你是当世一流,也不得不重伤。

第一百六十九章 原来如此

    但那老僧突然一拧身子,整个身体以诡异的角度斜斜弯下,正避开张汶的当胸三剑。

    然后只听“铛”的一声,殷素素的剑正中其后背,但是只刺开皮肉三寸就再无法寸进,里面的皮肉如同金铁浇铸的一般,坚韧异常。

    “怎么可能!”

    张汶和殷素素同时大叫一声,下一刻,双双抽身暴退。

    老僧哈哈大笑,“你们自己送上门来找死,可就怪不得我了!”

    他腰身一挺,身子立即恢复原样,抬手间一掌横空拍向张汶,自己却反身而动,右手直抓殷素素脖颈。

    殷素素为偷袭,已在他身后,双方不过咫尺之距,此时倚天剑已然来不及拔出。

    眼看就要受制时,她猛的一咬牙,抬手间衣袖鼓荡,全身的内力瞬间涌出,直朝其左胸拂去。

    她性格何其刚烈,竟是两败俱伤之举。

    张汶被大手印击退半步,正看到这一幕,顿时双眼猛的一缩,大叫一声,“不要……”抬指间一指点出,同时自己猛的向前扑去。

    而老僧却面无表情,对殷素素的攻击看也不看,竟似毫不在意,只顾抓其秀颈。

    就在这时,旁边一间烈火燃烧的房屋轰然倒塌,一道剑光蓦然亮起,直取老僧项上人头。

    这剑光何其之快,刚一亮起,下一刻已然到了老僧身前。

    看那剑尖凭空多出的三尺剑芒,老僧登时浑身寒毛倒竖,惊恐的大叫一声,立刻变爪为掌,狠狠与殷素素的衣袖撞在一起。

    他不顾体内震动的内力,借着这股反震之力,足尖轻点,凭空向右横移三丈。

    这时才感到背心一痛,被张汶一指点中。

    老僧缓缓退后两步,将疯狂悸动的内心慢慢平息,站在村口,倒映着漫天的火光,面色阴鸷的看着聚在一起的三人。

    这边,张汶有些惊喜的看着方才偷袭本观的那人,“四师弟,竟然是你。”

    原来援手他们的正是韩厉,张汶忙将他和殷素素互相介绍。

    殷素素感激道:“多谢韩师弟救我一命,大恩大德,难以为报。”

    张汶笑着揽住韩厉肩膀,“素素,这话就见外了,四师弟同我从小一起长大,早就如同一家人了。还不快见叫嫂子。”

    “嫂子。”韩厉黝黑的面庞露出微笑,殷素素大方应了。

    张汶问及韩厉为何在这,韩厉言简意赅的将自己为何到此说了出来。

    当日王含章远去光明顶,苏昌、杨铭、韩厉、许佳四人也各自外出历练。

    韩厉离了家,一路向东而来,本也不是来寻张汶,又听闻他在天鹰教定了亲,便往泉城去了。

    今日路过此地,正看到本观在村中行凶。

    王含章从小到大教导他们,“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见到这样的情形他便立时提剑冲了上去。

    那本观杀完人正在放火,见有人看到,正寻思怎么灭口时,对方就冲了上来,正合了他的意,二人顿时打斗起来。

    韩厉虽剑法高超精妙,剑芒也随心所欲,但本观看出他内力是短板,便极力周旋,等他内力耗尽,自然束手就擒。

    对方这般游斗,不正面对战,韩厉略一思索就猜到了他的想法,当即藏身在尚未烧尽的房屋中与他缠斗。

    至于逃跑,剑客的座右铭里没有这两个字。

    然后就是警察抓小偷的游戏,接着就是张汶两人到了。

    听他说完,张汶点点头,喜道:“真是巧啊。”

    韩厉点头,殷素素笑着附和。

    张汶抬头看着对面冷笑,“堂堂白马寺的高僧,竟然会做出屠戮一整个村子的恶行。果然是人心难料,即使是高僧大德也不例外。”

    “高僧大德?”殷素素握住倚天剑,“凭他也配!”

    本观却好似没听到,只感叹一声:“老衲枯活几十年,竟差点中了你们三个小辈的道。”

    殷素素正要讽刺他几句,这时韩厉突然说道:“白马寺本观杀许正阳,师傅亲眼所见。”

    其他三人一愣,皆是一惊。

    张汶道:“师弟,这可是真的?”

    他知道韩厉甚少说话,而一旦说出口,定然言之有物,可是世上竟有这般巧的事?

    本观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原来你们是一伙的,还是那人的徒弟!有意思,有意思……看来几位真是与我佛有缘啊!”

    他说着话上前两步,猛的一扬佛衣,双手合十,眉眼间杀意波动,“相逢即是缘,三位施主,我佛慈悲,无间地狱…在等着你们!”

    张汶、韩厉、殷素素三人闻言皆是心头一冷,看着他那慈眉善目的脸庞,混着空气中浓烈的焦味,只觉得尸山血海在朝自己涌来!

    张汶上前一步,站在另两人身前,手中长剑微颤,三寸剑芒锋锐乍现,他沉声道:“大师既已堕魔道,无间地狱就留给大师享受吧!”

    身后两人走上前与他并列,一人手握倚天剑,剑气直冲天而起,一人剑芒更盛张汶,凌厉无方。

    本观嘴角微勾,右手从身后一抹,一根降魔杵出现手中。

    他当日被王含章折断手脚,打成重伤,偷偷前往外地疗伤修养,过了这么久,已然复原,但是对当日王含章抢了他秘笈一事,却是无比痛恨,又有些心惊。

    担心对方找上门杀他,本观便各处游历,欲寻一处隐蔽之地藏身练功,待神功大成再出山寻仇。

    是的,没错,许正阳所书纸页虽是被王含章抢走,但这么多年无人知晓,他也是过目不忘之人。

    若非如此,他又如何做得白马寺的经义大师。

    这神功诡异的很,第一段可以直接修炼,第二段也可直接修炼,第三、四、五段同样如此。

    并且每段经文皆可修成不俗的功夫,但是修练到后期,便会遇到难以逾越的瓶颈,如许正阳。

    只有从第一段开始,按部就班的逐段修炼,才能练成真正的神功。

    至于本观当日给许正阳讲解的那番经义,扯淡尔。

    本观回忆当日在王含章手下毫无还手之力,又遥想日后的武林第一高手,脚下一顿,飞身而上。

    战斗,一触即发!

    ……

第一百七十章 于无声处

    王含章叹了口气,道:“先这样吧,师伯你和薛神医先完善药方,我传信出去,让人尽力找寻灵药。”

    苏星河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问道:“掌门,你为何叫我师伯?”

    王含章顿了一下,让函谷八友退下后,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

    苏星河听完,惊讶不已,“原来是这样,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恩师竟然还有个女儿,这么多年真是闻所未闻,从未听说过。”

    王含章道:“是啊,真是巧合。”

    这样的事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多说无益,一句巧合便足够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王含章将逍遥派的事全权托付给他。

    如今逍遥派就他们这些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吩咐的,又将王家店铺的联络方式给了他们,自己下了山。

    苏星河想要跟随侍奉,王含章看着他白发苍苍的样子,觉得大可不必。

    逍遥派在无崖子师傅逍遥子任掌门时,势力不很大,但顶尖高手在武林中却是首屈一指。

    可惜逍遥子离去后,师兄妹三人为情之一字结下深仇,分道扬镳。

    无崖子接任逍遥派掌门,被李秋水和丁春秋打落悬崖,三十年来枯坐木屋中,受尽折磨。

    李秋水和无崖子分开,面首不知多少,最终入了西夏皇宫。

    天山童姥巫行云练功被李秋水干扰,导致三十年返老还童一次,身躯如孩童,受莫大煎熬。多年来久居灵鹫山,外人不得而知。

    王含章细想想他们之间的恩怨,竟大都因李秋水而起。他不禁叹了口气,自己这位便宜外祖母真是会挑拨是非啊。

    无崖子生前的遗言未说完便去世了,不知是想留下怎么的话语给李秋水。

    王含章想,大概率是仇恨吧,毕竟害得他这幅样子。

    当然可能也有怀缅,大理无量山中的山洞不是摆设。

    他一生之中最美好的时光可能就在那里了。

    琢磨了一路,直到下了山,王含章才回神,他失笑道:“我怎么还多愁善感起别人来了,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呢。”

    山下有个小镇,昨晚星宿派的人宿在这里,闹的镇上的人好一阵不安,幸好没有弄出人命。

    王含章责怪自己考虑不周,压着他们给受害人道歉,又赔了银子,然后带着他们离开了这里。

    星宿派的人一个个真的是会说话,王含章问及他们门派的情况,在星宿海势力如何,他们却总是能够在回答问题的时候,把话语转到王含章身上,然后是一顿马屁,华丽的词藻像不要钱一样,使劲往他头上扣。

    真的都是人才。

    他感叹,不怪丁春秋这样培养他们,拍马屁的话听着就是舒服。

    离了擂鼓山,傍晚的时候他们在野外露宿。

    丁春秋这次来到中原,带的弟子有几十人,其中追杀阿紫死了几个,因青城派和慕容复一伙硬拼死了不少,如今跟着王含章的,总共有四十人。

    一眼看去,黑压压的人头,也不少了。

    他们从小跟随丁春秋修炼毒功,实在不为中原武林所接受,若是强行接受他们,只怕会遭到抵制,对他的名声也有所损害。

    但是化去他们的毒功,只怕没一个人会同意。

    而且虽然王含章不大在乎自己的名声,但是以往的很多例子证明,好的名声会给他的处事带来助力。

    这些弟子大多是二流实力,有些更是不堪,对王含章来说并无大用,所以他们还是从哪来,回哪去的好。

    王含章将他们聚集在一起,迎着他们崇拜希冀的目光,硬着头皮说:

    “丁春秋死了,你们打算做什么?”

    一个机灵的叫道:“王公子神通盖世,名震江湖,我们当然跟随你老人家,唯您马首是瞻!”

    “是啊,是啊,唯您马首是瞻!”其余弟子异口同声的喊道。

    王含章心中无语,我怎么成老人家了?严肃道:“丁春秋死了,这样的阿谀奉承之类的话以后不许在说了。如有再犯,定不轻饶!”

    好听的话听多了,容易滋生骄傲自满之心,对自己的实力有所误解,听两句就算了,可不能上瘾。

    有人想再说好话,“您老人家……”

    “轰”的一声,王含章一掌打出一个大坑,说话的人像被公鸡掐住了喉咙,声音戛然而止。

    再也没人敢说话。

    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好言好语最不顶用,严厉冷酷的手段才是正解。

    王含章见没人说话,接着说:“我不可能当你们的掌门,这样吧,你们这些人里武功最高的是谁?”

    星宿派门人面面相觑,有人迟疑的说:“摘星子、摩云子被人杀了,现在武功最高的该是追风子三师兄了吧?”

    立刻有人反驳:“什么追风子,应该是出尘子师兄!他已经把三阴蜈蚣爪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追风子可不是他的对手!”

    “哼,什么出神入化,有本事来打一场啊!”

    “来啊,怕你不成,一定是出尘子师兄厉害!”

    “放屁……”

    一时间吵闹喧哗乱成一团,这些人奉承说好话,骂起人来也是尖酸刻薄,嘴皮子溜的很。

    王含章饶有兴致的听了一会,但是见越来越不像话,什么脏话都出来了,赶忙制止。

    “都给我闭嘴!”

    这句话用上了搜魂传音大法的内力,立刻震慑住他们,现场立刻鸦雀无声。

    “我知道星宿派从前的规定是武功高者为大,但是从现在开始,废除这项规定!”

    王含章环顾一圈,威严道:“星宿派坏事做尽,中原武林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处,你们就回星宿海去吧!”

    听他这样说,这些门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脸喜色。

    “其他的事到了星宿海再说!”

    王含章觉得他们很是麻烦,怎么安排都不尽人意。

    自己的麻烦都没解决,还有闲心管别的事,真是心大。

    和他们相处一天,他感觉他们简直是武林败类,各种问题层出不穷,担心他们无人约束,祸害武林,便跟随他们去星宿海。

    动身之前,王含章往苏州曼陀山庄去了一封信,然后一伙人动身西去。

    ……

    鸠摩智强撑着下了擂鼓山,踉跄着不知走到了哪里,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农家。

    两间木屋里只有桌椅板凳,鸠摩智清醒后先是警惕,见屋里没有人才放下心来。

    这番动作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让他重重的咳嗽起来。

    这时“吱”的一声,门从外面推开,一个粗布麻衣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看到鸠摩智一脸警惕,他并不在意的笑道:“你醒了?”

    鸠摩智慢慢坐起来,双手合十,低头致谢:“多谢施主救命之恩,小僧无以为报。”

    年轻人随手一摆,“大师严重了,我不过举手之劳。”

    鸠摩智道:“施主的救命之恩,对小僧来说却是恩同再造。出家人六根清净,恩情却不能不报。”

    “随你吧。”

    年轻人把手中的碗放到桌上,道:“荒山野岭没有什么好东西,大师随便吃点吧。”

    鸠摩智道:“多谢施主。”

    在他吃饭时,年轻人好奇道:“大师也是江湖人士吧,不知是怎么受的伤?”

    鸠摩智没有当即回答,而是慢条斯理的吃完饭,放下碗筷道:“小僧的伤是被一位堕入邪道的施主打伤,本想阻止他犯错,可惜实力低微,反被打伤。”

    年轻人点点头,没再说话。

    吃过饭,鸠摩智坐在床上打坐片刻,感觉伤势的严重程度,心中暗暗警惕,这位先锋崛起的王公子实力深不可测,远超他的想象。

    鸠摩智一生沉迷佛法武学,突然遇此大敌,顿时生出无限的兴趣,想要击败王含章。

    可是他自觉武功已臻自身巅峰,想要再有寸进是千难万难,需得另辟蹊径才好。

    但是念及伤势,他将心沉下来,决定先将伤势养好,再图谋其他。

    鸠摩智在木屋住了十天,年轻人每日给他三餐,别的便无甚交流,两人说话加起来不过十指之数。

    第十天的时候,鸠摩智缓步走到门口,看着年轻人在门前打拳。

    拳法不知名,但看招式都是基础,无甚高明之处。

    鸠摩智从头看到尾,未发一言,又转身走回去。

    坐到床上,鸠摩智手放到枕头旁的位置,摸索着上面的微微凸起,低头沉吟。

    年轻人三遍拳打完,微微冒汗的走进来,看到鸠摩智手的位置,他顿了一瞬,笑道:“干扰到大师休息了?抱歉,平时看的拳法随手放到那里,我这就拿走。”

    他说着话走过来,鸠摩智低着头没有动静。

    年轻人笑着说:“大师?”

    鸠摩智抬起头,面无表情的道:“不知什么拳法,可否让小僧一观?”

    两人四目相交,年轻人嘴角的笑意缓缓淡去。

    “大师这是何意?若是我说不可以呢?”

    鸠摩智手掌不动,不置一词。

    年轻人冷笑道:“大师身为出家人,恩将仇报,不怕遭报应吗?”

    鸠摩智闭了闭眼,突然间胳膊一动,右手由下到上,没有预兆的一掌拍出。

    年轻人好似早有准备,随手一拂,不偏不倚的和鸠摩智的手重叠在一起。

第一百七十一章 听惊雷

    “那你就来试一试吧!”

    张汶长剑在手,脸色一片平静,眼底却战意涌动。

    殷素素按他的吩咐后退几步,韩厉则绕到本观后面。

    本观非但没阻止他,反而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些。

    等韩厉在他背后站定,他忍俊不禁的摇摇头,“准备好了?那边那个,你也一起上吧!”

    河畔钓鱼者豁然起身,伸手拿来斗笠高高抛起,飘散的秀发随风飞舞。

    竟是一个女子。

    就听她身子一晃,蓦然一声长啸的同时,来到张汶左侧站定。

    刹那间,竹林与破屋中两声长啸勃然而发,如雄鹰高飞,搏击晴空万里,又如建木通天,傲然八荒。

    两处各有一道身影闪过,分别落在竹林前和破屋上。

    接着,张汶大笑两声,与韩厉同时仰天长啸。

    本观终于面色大变。

    先发啸声的女子再发第二道啸声,五道啸声相合相生,直震的竹林晃动不止,竹林簌簌落的满地都是。

    方圆百余丈范围内的草木低伏,如同拜谒,声音直传出数里之远,让人胆战心惊。

    殷素素在旁边看的眼花缭乱,心头大为震动,她将新出现的三人仔细辨认,心中已有了猜测。

    本观缓缓转身一周,将五人重重看了一遍,心中大感不妙。

    一轮啸声结束,五人如同约定好的一般戛然而止。

    张汶脸上的笑容不自觉的溢出来,朗声道:“敢问大师,现在如何?”

    本观默然无语好一会儿,然后才淡淡开口,“不知这几位是……”

    破屋上那人跃下,开口道:“苏昌见过大师。”

    从竹林中出现的男子道:“杨铭见过大师。”

    钓鱼者冷笑道:“许佳见过大师。”

    张汶见本观表面故作轻松,一副风轻云淡,不甚在意的样子,但实际上握着佛珠的那手暴露了他的真是心情。

    他也不欲卖关子,只大声道:“大师不必多想,这正是我大师兄、三师弟与小师妹!

    大师功力通天,在下夫妻和四师弟三人绝不是对手,只得邀来诸位师兄妹助力,还请大师见谅!”

    他话音一落,另四人“苍锒”一声同时拔出剑来,五人横剑并指,齐声大喝:“请大师赐教!”

    五人声音直震的人心发颤,殷素素满眼的惊羡。

    “阿弥陀佛,”本观低语一声,似云淡风轻道:“就这?”

    张汶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苏昌喝道:“星移斗转,五行乱!”

    霎时间,五人各持长剑,走马灯一般围着本观团团走动起来。

    他们脚步甚快,走动间残影连动,竟是让人分不清众人真身在何处。

    且他们每人行走方向或顺时针,或逆时针,各不相同,本观一时琢磨不透这是什么阵法,生怕着了道,不敢轻易出手。

    不知转了几圈,苏昌突然一声喝道:“定!”

    瞬间,五人身形站定,位置已然发生了变化。

    韩厉正西,长剑锋芒毕露,右侧是杨铭,长剑斜指草地,腰间竹箫竖挂,一派清新。

    左侧是张汶,宽剑横举,如山凝滞,不动不息。

    杨铭右侧是许佳,剑势飘忽,衣袂纷飞,渊渟岳峙。

    最后是苏昌,长剑直指本观,怒发冲冠。

    “五行五方剑阵,请大师指教!”

    本观和殷素素从未从未见过这般神奇的阵法,登时迷乱,各自两眼四飘,不知看哪里才好。

    不过殷素素仅是好奇惊讶,而本观却是心惊胆战。

    张汶和韩厉的厉害他早已清楚,如今又加上新出现的三人,五位一流高手,再加上这诡异莫测的阵法,他心底慢慢沉了下去。

    本观目光沉凝,将五人仔细看了一番,心头略有所思。

    五行阵法,自是按照金木水火土排列,以韩厉居西方为金,可一一推出另四人分属为何。

    “江湖上只少林十八罗汉阵法声名远播,却不想在这里又见了一个,当真是好运气呐。”本观微笑道。

    “不敢与十八罗汉大阵相提并论,”苏昌道,“当日吾师留你一命,谁知你却不思悔改,竟做出屠戮一整个村子的恶行,实乃天地不容。

    本观,你今日定伏诛此地!”

    “冠冕堂皇!”

    本观冷笑不已,自他得了《轮回功》第二段,就已抛却几十年所守的清规戒律,自去追寻无拘无束的大逍遥自在。

    他还未神功大成,怎能在这里翻了车。

    他当即喝道:“成王败寇,不必多说。就让老衲看看,你们这阵法有什么厉害!”

    说罢,降魔杵上锋芒毕露,身子一动,就扑向许佳。

    柿子捡软的捏,这个道理自古如是。

    不消分说,五人齐齐身动。

    许佳沉静应对,剑光一抖,竟是连闪七下,自上而下对本观刺去。

    旁侧杨铭和苏昌双剑剑光已至,与许佳的攻势相辅相成。

    一时间,就见本观手臂挥动间带起残影,几乎同时与三人攻击撞在一起,三声“铛”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出。

    下一刻,张汶、韩厉二人攻到,本观身子高高跃起,想跳出五人包围,但身子刚离地一丈,两道剑光已追击上来。

    却是杨铭与许佳双剑合璧。

    本观降魔杵顺势横打,借着反震之力想远远荡开。

    但他目光一撇,就见苏昌已在落脚处等着他,一尺剑芒吞吐,骇人非常。

    本观心头甚为憋屈,只得放弃这一想法,与杨铭二人擦肩而过,身子飘忽间飞至地上。

    他四下一看,周围五人一个不少,但位置却换了。

    杨铭轻喝一声,五人同时回剑发掌。

    本观冷笑着就要闪身避过,但见这些掌力在半空忽的变向,各自以刁钻的角度凌空飞旋。

    他顿时大惊失色,即便他腰身再灵活,也只躲过两掌,后背,左肩与胸口各中一掌,一时间心口发闷,面色难看的很。

    “白虹掌力,曲直如意,”这门武功用来偷袭最好不过,王含章没要求过他们什么,只这门武学是必修。

    五人不给他歇息的机会,新一轮攻势再起。

    殷素素在一旁看的热血沸腾,两眼放光,握着倚天剑的手微微颤抖,恨不能上去与张汶他们一同作战。

    但她知道,她参战只会打乱他们的阵法,所以就在一旁严阵以待,以防本观逃脱。

第一百七十二章 必死

    本观实力着实厉害,在五人夹攻之下硬撑到十招开外,才被韩厉以剑芒削去左肩的一块皮肉。

    他脑袋微偏,看着肩膀处鲜血直流,只觉一股弑杀之意涌上心头,当日对无名村子里的人的嗜血之感复又重现。

    张汶目光如炬,一眼看穿他眼底的血色,忙长剑一震,一道剑鸣铮鸣作响,其他四人立刻严阵以待。

    “本观,你还不束手就擒吗?”苏昌喝道。

    许佳瞪大了眼,对大师兄的天真一阵无语。都打到这种程度了,难道自己等人还会放他离去不成?

    既然知道深陷绝境,那定然是要搏一搏的啊,就算逃不了,能同归于尽几人,那也是赚了啊。

    本观转头看了他一眼,苏昌登时如坠冰窟,浑身发冷。不由心头大为震惊,不敢再分神。

    下一刻,本观肩头肌肉微微抖动,竟是渐渐止住了血流,然后见他左手掌心在降魔杵上一抹,降魔杵之上立刻多了一缕鲜血。

    霎时间,本观和手中的降魔杵同时大震,一股咆哮直冲天而起,就像谢逊的狮吼功,声震数里,却又远盛于他。

    五人立刻以左手并剑指抹在长剑之上,五柄同宗同源的利剑同时嗡鸣一声,接着便是连绵不断的剑吟。

    肃杀之气弥漫四周。

    两股气势相撞,眨眼间爆发开来,犹如实质一般,压的殷素素透不过气,不由后退两步,伸手挡在眼前,心头骇然不已。

    她乃白眉鹰王的女儿,又曾亲自执掌过名震江南的紫微堂,自负见过不少世面。

    但今日的一战,远远超脱了她的见识,心头萦绕的只有震惊,以及对王先生的无限敬仰。

    这样浩瀚汹涌的阵法,除了王先生,世间当无人再能创出了吧!

    剑光充斥在整片天空,交相辉映,闪烁不定。

    六道身影来回交错缠绕,只能听见“叮叮当当”的金铁相交之声,内里细况,殷素素竟是看不清。

    阵中,张汶几人心中甚是惊讶,这本观不知用了什么法门,比之方才,使出的招式势大力沉,每次交手,都震的他们手臂发麻,劲力厉害非常。

    不过他们五人交替进攻,相互掩护,往往这一剑刚攻至,旁侧就有人回援、牵制,近乎预判了本观的各处招式,让他无时无刻不在五人的招式掣肘之下。

    张汶轻轻呼哨两声,几人心头明了,皆是微微一点头。

    杨铭、苏昌二人同时剑光大放,各有四五道剑气勃然而出。

    许佳、张汶在两人身侧,各自刺出一剑,角度刁钻难防,且又悄无声息。

    而韩厉,却是在前方双目沉沉,剑芒已生出三尺。

    剑气纵横间,那本观竟毫不阻挡,纵身向苏昌扑去。

    凛冽的剑气在他胸口、后背造成数道剑痕,他却毫无反应的一杵砸向苏昌脑袋。

    苏昌以剑代笔,蓦然横举空放,一式“祝登科”中的“走马观花”架住对方。

    刹那间,火星四射,剑身立刻被崩出几块豁口。

    然后他双手握剑,顺着降魔杵滑过本观手臂。

    剑芒乍现。

    苏昌厉声大喝,血光一闪。

    ……

    半条手臂高高飞起。

    苏昌和本观四目相对,双方距离已不如三寸。

    本观的一只手却悄无声息的印在苏昌小腹。

    ……

    “师兄!”

    “大师兄!”

    ……

    四声厉喝一起爆发,剑芒交闪而过。

    本观身子被砍烂半截,血肉纷飞,鲜血泵出而起,将杨铭浇了一头一脸。

    最爱干净的他此刻却毫不在意这些,伸手一提,将双眼怒睁的本观扔到一边,扑上前查看苏昌的情况。

    本观本意是以苏昌为突破口逃之夭夭,即使受伤也不在乎。

    但他和苏昌四目相对的刹那,苏昌就看出他的想法。

    他没想到苏昌这般刚烈。

    自己重伤,乃至身死,也一定要将他留下。

    所以,他一定会死。

    电光火石之间,本观心头一片哀意,即便得到了《轮回功》的第二段又能如何,这样的围攻,他如何逃的出去。

    短时间想出的利益最大化,只有两败俱伤。

    自己身死,带上一个,也算不亏了。

    本观心中这样想,但却甚是遗憾,那神秘的珈蓝寺,终究是不能再见了。

    他倒在地上的身体鲜血渐渐不再流出,双眼光芒涣散,最终没了生息。

    但此刻无人管他,张汶、杨铭四人团团围住苏昌,见他闭着眼保持着握剑的姿势一动不动,嘴角渗出一缕鲜血,心中焦急万分,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连最沉稳的张汶和最机敏杨铭一时间也没了办法。

    “大师兄……”

    许佳捂住嘴,带着哭腔道。

    杨铭面色很是难看,他想了想,屈指弹出三根琴弦,想要缠到苏昌手上观察一二。

    但是那琴弦刚要接触到他手腕之时,猛然间“铮鸣”一声,被高高弹飞。

    几人震惊不已,“这是……”

    韩厉眼光毒辣,一眼看出苏昌的状态是好非坏,“散开,大师兄在运功!”

    一听这话,几人立刻散开,留出大片空地给他。

    殷素素快步走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她以眼神向张汶示意。

    张汶对她缓缓摇头,让她稍安勿躁。

    众人目光聚集在苏昌身上,过得片刻,苏昌猛然间吐出一口鲜血,睁开眼来。

    一股强烈的气势从他身上向四周荡来,吹起的沙土让几人两眼微眯,心头很是惊讶。

    这明显是功力大增啊!

    苏昌见众师弟妹快步过来,擦擦嘴角的血,笑道:“我无事,本观那一掌确实厉害,但你们莫不是忘记我修的是什么了?”

    “大师兄修的是《北冥神功》!”

    许佳首先反应过来,然后脸一拍巴掌,喜道:“对啊,大师兄练的是《北冥神功》,定是将本观打在他身上的内力吸收了,不但毫发无损,反而功力大增!我们真笨,竟然没有想到!”

    张汶、杨铭和韩厉也是恍然大悟,他们的内功是王含章因材施教传授给他们,只在刚开始习武时讲个新鲜,后来就甚少提起,如今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师兄妹四人竟是谁都没有想到。

    当日王含章传授他们内功时曾苦恼过一阵,后来才按个人性格传授,所以同门五人修练的内功并不相同。

    苏昌所练的就是《北冥神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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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重生,来到了武侠世界,竟然成了王语嫣的同胞弟弟,还没睁开眼就感觉到了王夫人的杀意,这个开局可不太妙……游走武侠世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游走武侠世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游走武侠世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