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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沐水游     贵妇txt下载     贵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3章 等待

    只是当叶楠夕下午回去时,燕乾却不在宅院里,连末年也不在,就剩一个看门的小厮和两个厨房的婆子,都是一问三不知。

    她有些担心,他如今眼睛未复明,身上旧伤亦未痊愈,好好休息养伤都来不及,怎么还往外跑!怎么就这么,这么……他怎么就不多想想……叶楠夕忽的觉得有些委屈,扶着椅子坐下,心里堵得眼睛涩涩的。

    看到他如今的样子,她心都揪得食不下咽,他却还不将自己当回事。

    她从不曾过问他外头的事,以前,甚至事关两家生死存亡,她都没有多嘴一句。可是,至少那个时候,他的身体是好的,不怕摔打。但如今,她看着他多走一步,为着他的自尊,她得时时提醒自己,才没有上前去扶他。

    还是,是特意躲着她?

    叶楠夕在屋里坐了一会后,忽的想到这个,不禁呆了呆。

    片刻后,她就起身走出去,在院子里等着。却一直等到太阳都下山了,竟还不见有人回来,厨娘倒是走过来问她晚上给她做些什么。她哪有什么胃口,本是说随便做些什么就好,但又怕一会他回来了,没合胃口的饭菜也不行,于是便将以前他常用的几个菜说了,让厨娘准备去。

    结果饭菜都做好了,他却还是没有回来,最后叶楠夕忍不住,便请看门的小厮去将军府看看,燕乾是不是在那边。那小厮本是不愿,在她再三请求下,终是勉强点头去跑一趟。

    只是那小厮回来后,也是摇头道:“听将军府门房的人说,燕将军下午就出门去了,三爷也不曾去过那府里。”

    燕容也是下午出去,那想必是跟他一块了,这么想,她微微放了心,却跟着又叹了口气。都这样了,还出去,能有什么好事,不用猜,必都是劳心费神的事儿。叶楠夕有些忡怔地坐在栏杆上,看着天色从兰色转为墨蓝,其实这就是他给他自己选择的路,无论前方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他都会坚定地走下去,这是,她一开始就知道的。

    那一晚,他没有回来,叶楠夕几乎是倚着熏笼到天明。

    昨儿知道他出去时,她就检查了香盒,发现里面的香少了一些,常用的那个香炉也不见了,她猜是末年给带走的。好歹香疗不会断,如今也只能希望他夜里能好好休息。

    她想着,第二日,他应该回来了,她得亲眼见着他没事后,才能放心。于是也就中午回去看了长安一会,便又匆匆忙忙回来继续等着,却不想,这一等,又是一天一夜。

    第三日,还是如此,叶楠夕从气闷转为担忧,可是任她如何焦虑,也都不见他的声音。于是她开始有些恐慌,生怕如当年一样,最后送回来的,会是一个她不想听到的消息!

    第四日,她继续等,之前她还想着待他回来了,她会如何如何,现在,她已经什么都不想了,只求他能回来就行,活着就行。

    失而复得,带来巨大惊喜的同时,也带来了巨大的不安。因为曾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失去的滋味,所以不敢也不愿再去触碰那样的痛苦。

    一直到傍晚,太阳将落山了,叶楠夕觉得自己快要等不下去时,才终于看到那个身影从外进来。残阳的余光中,他徐徐前来的身影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孤寂,叶楠夕又嗔又怨又欢又喜,好几种情绪在心里翻涌,竟不知该如何表达,于是最终只是怔怔地站在廊下,也不出声,就默默地看着他前来。

    燕乾直到将踏上台阶时,才注意到似乎有人在附近,旋即站住问道:“谁?”

    正好这会儿末年拿着包裹从外进来,瞧着叶楠夕后,愣了愣,便赶紧跑过来道:“晚,晚娘子什么时候过来的?”

    叶楠夕轻轻吁了口气,然后才道:“这几天都在,你们出去了,怎么不留个信,我好放心。”

    末年讷讷道:“当时走得急,给忘了。”

    见他什么都没说,叶楠夕心里愈发委屈,便淡淡道:“回来就好,三爷身体要紧,赶紧回屋歇着吧,末年把香炉给我。”

    她说着就从他身边走过去,燕乾的身体忽的就比刚刚僵硬了几分,他看不见眼前的女人,却能感知到她的呼吸,以及她刚刚说话时的语气。心里猛地一揪,他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却最终都化为一声轻叹,到底什么也没说,就进屋去了。

    叶楠夕转头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恨恨地咬了咬唇,末年在一旁看着,心里直打鼓。只是他得跟上去服侍燕乾,就简略地对叶楠夕道一句:“三奶奶,三爷这几日很累,您先别怪三爷,怪我,是我忘了留一句话,让三奶奶白等白担心这许多天!”

    “你快去吧,我去厨房看看饭菜。”叶楠夕摇了摇头,就转身往厨房那去。

    末年进了燕乾的房间后,一边帮他更衣,一边低声道:“三爷,您出去这几天,晚娘子一直在这等您,刚刚我瞧着晚娘子面上可憔悴了,怕是这几天都没睡过好觉。”

    燕乾系衣带的手一顿,却片刻后又恢复正常,然后淡淡道:“今晚让她回去,好好歇几日,不用过来我这边了。”

    末年愣怔地抬起脸,迟疑着问:“三爷是让晚娘子回去歇几日,还是让晚娘子回去后,就不用再过来了?”

    燕乾系扣子的动作错了几下,随后,他沉默许久,竟迟迟给不出答案。

    末年便道:“晚娘子到底是燕将军请过来的,三爷就这么辞退的话,有点太不给燕将军面子了,好歹就先留着吧。”

    燕乾依旧没说话,末年便当他是默许了,并且似怕他会反悔,忙说了一句去催晚饭,就赶紧转身出去了。门合上后,燕乾拿出贴身放的玉饰,拇指在上面轻轻摩挲,楠夕,无论是你,抑或不是你,我都,没办法给你更好的生活,甚至没办法给你一个安心的肩膀。

    若真的是你,就别过来了,否则我怕我会……忍不住将你圈在我身边,给你爱,同样也会给你痛。

    【三更送上,累死鸟!明天还有!乃们这么热情,俺必须回报是啵~么么哒!】

第254章 确认

    晚饭燕乾是一个人用,末年将饭菜送过来时,悄悄打量着燕乾,小心道:“三爷,厨娘实在忙不过来,这天都黑了,才刚将三爷的菜做好。晚娘子也还未吃呢,一直等三爷等到现在,要是还等厨娘再做,晚娘子就得等到亥时才能吃上饭。”

    燕乾淡淡道:“将这些菜送到她那。”

    末年忙道:“这怎么行,如今三爷的身体最是要紧,而且这些饭菜是晚娘子特意让厨娘为三爷做的,这要送过去,晚娘子哪会肯自己吃了。”

    燕乾微转过脸:“厨娘做的饭分量不会少,你分一半过去。”

    见三爷没有丝毫松口的意思,末年只得作罢,叹气着将桌上的菜都分了一半出来,然后把饭盛好,轻轻搁在燕乾跟前。

    只是当他领着食盒出去时,燕乾又吩咐一句:“我一会出去沐浴的时候,你请她过来点香。”

    末年微诧的转头,却瞧着燕乾已经拿起碗筷,慢条斯理地用饭。

    三爷这是,要避开晚娘吗?怎,怎么会这样?!

    叶楠夕从末年那听说了燕乾的吩咐后,遂意识到他这是不想跟她碰面的意思,气得饭都咽不下去,想立马去找他问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回避,定是真的怀疑她到底是谁了,可既然心有所察,却反要推开。叶楠夕只觉委屈得手脚都抖了,只是站起身,走到门口后,她却又收了脚步,然后有些泄气的扶着门框垂下脸,咬住唇,他现在这样,她如何能去跟他吵!倘若真的知道是她,他明知她不会忍心,真是狡猾的男人,真是狡猾……

    夜有暗香,沁人心脾,燕乾披着氅衣走到寝屋门口,停下,旁边的末年小心打量着他的脸色,不敢再多言。

    数息之后,他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淡淡的幽香。

    末年往屋内看了一眼,未见叶楠夕,便道:“三爷歇着吧,晚娘子已经将香点好了。”

    眼睛失明,唯一方便的时候就是睡觉,无论何时,眼前都是漆黑一片,只要不多想,很快便能入眠。可是,今夜他却注定无眠,即便有她特意调配好的香安神助眠也无用。

    次日,叶楠夕如之前般,天才灰蒙蒙亮就起来到他屋里。

    时间刚刚好,香已燃尽,香灰未冷。

    她收拾好香炉,摆好炉瓶三事后,便往床那看了一眼。隔着帐幔,看不见床内的人如何,迟疑片刻,便走过去,掀开帐帘。他还躺在床上,她靠近了他也未有反应,似乎睡得很好。

    叶楠夕在床沿坐下,看了他一会后,便俯下身,在他蒙着眼睛的纱布上落下一吻。唇在他眼睛上贴了数息才离开,然后再帮他拉了拉被子,就起身,放好帐幔,轻轻退了出去。

    门板轻轻合上,她的脚步声远去,他在被子里的手才动了动,一手手掌放在心脏那,一手抬起,掌心隔着纱布盖住眼睛。

    好烫,胸口和眼睛都烫得他身上微微发颤,比胸口被刺入那一刀时的感觉还要强烈……

    天亮后,燕乾独自用早膳时,闻着豆浆发出浓郁的香味,迟疑一会,便道:“将这热豆浆给晚娘送一碗过去。”

    末年小声道:“三爷,晚娘子刚刚出去了。”

    燕乾正要喝豆浆的动作一顿,抬头:“去哪了?回姚府?”

    末年回道:“说是有一种香材快用完了,出去买一些回来。”

    燕乾将豆浆碗放下:“她自己一个人出去的?”

    “是,晚娘子说就去姚六爷那儿买,所以不用别人帮忙,不过我安排了小六子在后面跟着。姚家的香铺都在繁华处,晚娘子又是坐姚家的马车过去,还有小六子跟着,三爷不用担心。”

    燕乾似没听到这句话,拿起一个馒头慢慢吃着,然后再将那晚热豆浆给喝了,就起身走到院子中踱着步子。他需将周围的一石一屋,一草一木全都记在心里,约一个时辰后,他便吩咐末年准备一下,他要出去。

    “三爷今日还要出去?”末年有些担忧,“昨儿才回来,还未休息好。”

    “没别的事,只是去市井街市那走走。”燕乾说着就突然伸手,接住一片落叶,夹在手里把玩,“如今在人群里行走还觉得有些陌生,需尽快熟悉了才行。”

    末年还是劝道:“也不着急这一天。”

    “不必多说。”燕乾说着就往外走,末年见劝不住,晚娘子这会儿又不在,没他法,只好也跟上。

    然燕乾才走到门口,就听到有辆马车在门口停下,他以为是叶楠夕回来了,脚步微顿。却不想,下一刻就听到长安的声音:“燕先生,我是长安。”

    燕乾愣住,好一会后,才垂下脸,心里忽的有些无措,一时间竟不知应该跟这孩子说什么,只得僵硬地点了点头。

    长安又道:“我来找我娘,娘她有三天没有回去看我了。”

    孩子清脆的声音像是在指责他,燕乾心里即生出无比愧疚,张了张嘴:“她现在没在,出去买东西了。”

    长安一怔,随后轻轻“哦”了一声,然后就站住那儿,仰着小脑袋不住地看着燕乾。似感觉到长安的注视,燕乾迟疑了一会,便道:“要不要进去等,你娘应该一会后就回来了。”

    长安歪着脑袋问:“先生不是要出去么?”

    燕乾柔声道:“现在不出去了。”

    长安想了一会,就点点头,礼貌地道:“那长安打扰先生了,谢谢先生。”

    燕乾嘴角边浮起一抹笑,犹豫了一下,就试探地伸出手。长安瞅着递到自己跟前的手掌一怔,随后看了一眼燕乾的眼睛,明白了,就握住他的手认真地道:“先生跟我走,这里有台阶,先生要小心。”

    孩子小小的手,就只抓住他两手指,令他想起数年前,他在马车上第一次看到他的女人抱在襁褓中的婴儿,乱舞的小手,一下子就抓住了他伸过去的手指。当时的感觉,这辈子都忘不了。

    “吃早饭了吗?”进了书房后,燕乾搜肠刮肚地想着话题。

    长安点头:“吃过了,先生吃了吗?”

    这孩子被教得真好,燕乾不自觉露出笑:“也吃过了,要不要再吃点茶果?”

    “谢谢先生,长安不吃。”长安瞄了一眼末年送上来的点心,偷偷咽了咽口水,又补充一句,“娘说不能随便吃东西,不然长安的牙就长不好了。”

    燕乾心里软乎乎的,轻哄着道:“可以吃一点,一会用茶水漱漱口就行。”

    长安想了想,就道:“那我等娘回来一块吃。”

    此一刻,燕乾只觉得自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胀胀的,暖暖的,又涩涩的,令他莫名地有些拘谨。一直以来,他就没有跟小孩子相处过,也不知应该怎么跟孩子交流,于是问完这几句后,一下子就想不出接下来要跟孩子说些什么。

    倒是长安,安静了一会后,瞅了几眼旁边桌案上的棋盒棋盘,就问:“先生这有棋盘,先生常常下棋吗?”

    燕乾点头:“闲的时候会下,长安喜欢?”

    长安有些失落地道:“姚爷爷教过我,不过姚爷爷在俞宁,没有跟我们一块来晋北。”

    燕乾沉默片刻,手微微握紧,轻声问出一句:“长安是一直跟娘住在一起的吗?”

    长安点头:“是啊,还有舅舅。”

    燕乾又问:“那爹呢?”

    长安沉默片刻,有些低落地道:“爹抓坏人去了。”

    燕乾一愣:“抓坏人?”

    长安拧着眉头,有些赌气地看着燕乾道:“我爹像将军一样威风的,爹会骑马会射箭,会下棋,还会教书,爹教过很多很多学生!”

    因为眼睛看不见了,他更能从声音和语气里分辨别人的情绪,这孩子是在委屈,燕乾觉得脑子嗡嗡的,两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有种比愧疚更深痛苦往心里扎。

    片刻后,他才道:“长安没有见过爹吗?”

    长安没有说话,一会后才有些闷闷地道:“娘说爹会回来的。”

    又一会后,燕乾干涩着嗓音问:“你爹叫什么?”

    长安忽然偏着脑袋瞅了燕乾一会,然后道:“娘交代了,不能随便说爹的名。”

    燕乾沉默片刻,开口:“你爹,是不是,姓萧?”

    长安一怔:“先生怎么知道?”

    燕乾接着道:“单名一个玄,表字是子乾?”

    长安诧异的睁大了眼睛:“是我娘告诉先生的吗?”

    “长安……”燕乾觉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他伸出手,哑声道,“长安过来。”

    长安不解地看着那朝自己伸过来的手,她感觉到,这一次,跟刚刚似乎有些不一样。而且先生现在看起来似乎很难过,她想了想,就下了椅子,走过去,瞅着他小声道:“先生是眼睛疼了吗?”

    燕乾将手放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摩挲着,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脸蛋,然后将手放在她的小肩膀上,低声道:“长安,这都长大了。”

    长安听出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便又问:“先生的眼睛疼得很厉害吗?长安去给先生找大夫好不好?”

    【第一更,最后一天了,加油!】

第255章 病发

    叶楠夕回到清华巷时,发现燕乾的宅子前停了两辆马车,一辆是姚府的,另外一辆瞧着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家的,只是她心里却莫名一惊,忙快步走上台阶敲门。

    “是谁来了?”看门的小厮才拉开门,她就急急的问了一句,却跟着就瞧着紫萱的身影。

    紫萱满脸忧色的走过来,低声道:“娘子,三爷他……”

    叶楠夕脸色一白,也顾不上听紫萱往下说,脚步有些虚浮的往里跑去。

    堂屋里站着几个人,她不认识,扫过一眼就往他寝屋走去,却将走到门口时,就看见有人从里头出来。并且第一个出来的是长安,她怔了怔,随后又看到燕容同一位大夫模样的中年男人从里出来。

    “娘!”长安神色有些慌张无措,瞧着叶楠夕后,忙小跑过去,紧张地拉住她的袖子,“先生,先生忽然生病了!”

    叶楠夕让长安靠在自己腿上,手摸着她的脑袋,急切地看着燕容微抖着唇道:“他怎么了?”

    燕容先看了她一眼,才开口道:“是旧伤发作,加上他身上的毒还未除尽,所以这次来得有些凶猛。”

    “那会怎样?”叶楠夕唇无血色,“薛神医呢?将军有没有让人去找薛神医!”

    旁边的大夫弄不清眼前的女人是什么身份,只是瞧着燕将军对她很是客气,刚刚待那小女娃也是另眼相待,因此微咳了一下,便道:“燕三爷此次旧伤发作虽凶猛些,但并不棘手,而且正好可以彻底去除病根,刚刚三爷喝了药后,情况已经好转。这些天注意着多多休息便可,待旧伤痊愈后,身体便无大碍了,唯眼睛的情况有些麻烦。”

    叶楠夕只觉得身上的力气似被抽走一大半,身处深秋的北地,夜里都降霜了,此时她额上却冒出了冷汗,后背也是一片寒凉。

    “我去看看他。”叶楠夕朝大夫颔首致谢后,就牵着长安往里走。

    燕容让开身,从堂屋那过来的大胡子和二狗子满脸诧异地看着这一幕,直到叶楠夕进去后,大胡子才看了二狗子一眼:“那女人是谁?”

    二狗子也是一头雾水:“没见过啊,五哥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女的,模样儿真不赖,主要是还带了个孩子!”

    大胡子摸着自个的胡须道:“不会是小五在外头生的吧,那娃娃看着也没多大。”

    “怎么也有个四五岁了,那差不多是五哥来这边之前。”二狗子也摸着下巴琢磨,“没准是以前当公子爷的时候,收在屋里的女人,真没想到,五哥都有个这么大的闺女了。之前看他一直过着苦行僧的生活,兄弟几个还想着给他找个女人呢,谁想咱还没给帮忙找,女人小孩就自己找上来了,说来还是五哥有福气!”

    大胡子忽然往二狗子后脑勺给了一巴掌:“行了,少说两句,没准是小五家的什么亲戚,你大嘴巴这一说成什么样!”

    “操,不是你先说的吗!”二狗子说着就要跟大胡子过招,却这会儿燕容走了过来,两人忙收手,都换上一脸正经的表情,待燕容走进后,两人恭敬地喊一声:“将军!”

    “先回去吧。”燕容点点头,就往外出去。

    许大夫走的时候,交代了末年,晚上若是发烧,就用酒精擦身降温,只需注意别着了风就行,明天上午应该就能清醒了。

    大胡子和二狗子对看了一眼,两人都犹豫了一下,大胡子便道:“走吧,许大夫说了,小五喝了药后起码要睡上半天,现在又有个女人在旁边照顾,没什么不放心的。”

    二狗子同大胡子一边往外走,一边道:“那改天得过来问问五哥,要真是嫂夫人和咱侄女儿,兄弟几个可得准备给五哥庆贺一下才行。”

    “小五的妻子早就过世了。”

    “那还不兴再找一个,凭五哥的条件,还怕找不着,说来凤家那边不是一直惦记着。再说五哥现在这样,就该有个女人在身边才行,之前给他弄个丫鬟他都不要,那郑福家的上门去想给他做媒他也不理,我都担心他是不是……”二狗子说到这,又被大胡子拍了一巴掌,他大怒,立马朝大胡子屁股上踹了一脚。

    叶楠夕站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将眼底的泪慢慢收回去后,才给他放下帐幔,牵着长安出去。

    进了自己的房间后,叶楠夕才问长安:“跟娘说说,是怎么回事?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在舅舅那吃了早饭后,说想娘了,舅舅就让紫萱姑姑带我过来找娘。”长安有些忐忑地看着叶楠夕,“娘都三天没有回去了呢,我不知道先生是生病了。”

    “没事儿。”叶楠夕将她的小手拉过来握着,“这么说,长安是一早就过来了,是不是正好赶上娘不在?这么长时间,你都做什么了?”

    长安点头:“是,先生说,娘出去买东西不在,问我要不要进去里面等,我就进去了,然后先生给我点心吃,又跟我说话,还跟我下棋了。娘,先生好厉害好厉害的!先生都不用看棋盘,但是就跟看到的一样呢!先生还说,我要是喜欢,以后可以教我下棋,也可以教我读书!我说爹爹会教我骑马,先生就说他也能教我骑马,先生还说以后带我去骑骆驼!娘,骆驼是什么?”

    叶楠夕有些怔怔地道:“骆驼是专门行走在沙漠里的一种动物,商人靠它们来出行。”

    长安好奇地问:“沙漠在哪里?”

    “可能在西边,或者往北也有,娘没有去过,具体的也不知道。”

    “是很远的地方吗?那先生是都去过了!”长安的眼睛隐隐发亮,只是说到这,她忽然顿了顿,就微垂下脸,想了一会后,又抬起脸看着叶楠夕道:“娘,我觉得,先生好像爹爹一样呢。”

    叶楠夕心头砰砰地跳着,她看着长安懵懂又期待的眼睛,好一会后才小心问道:“先生,是不是问你什么了?”

    长安想了想,点头,叶楠夕又问:“那他都问你什么了?”

    长安却摇头:“我下棋输了,先生说输了的人就不能告诉娘今天都问了我什么,这是秘密!”

    叶楠夕有些傻眼,这孩子,才半天时间,就整个被他给收买了吗!?

    片刻后,她再问:“那他都跟你说了什么了?”

    “说了很多啊,我刚刚都告诉娘了。”长安说着,就微微拧着眉头,脸色露出几分不安,“不过先生才跟我说到骆驼的时候,就忽然,忽然流出好多的汗!然后先生的嘴唇还变成紫紫的!”

    叶楠夕心疼道:“当时吓坏了吧。”

    长安点头,却跟着又摇头:“先生让我不要怕,说不会有事的,然后让我去找末年叔叔进来,娘,我今天一点都没有哭的。”

    这孩子,跟他可真像,叶楠夕在长安脑袋上轻轻揉了揉。才五岁的小女娃,忽然面对这样的事,不是吓得大哭,就是吓得呆住吧,偏他一句话,就能让这孩子知道怎么去面对,应该做些什么。

    一会后,叶楠夕就对长安试探地道:“长安,如果,娘是说如果,如果爹爹像先生一样,眼睛也受伤看不见了,以后很可能不再会骑马射箭了,长安会不会失望?”

    长安瞅了叶楠夕好一会,才道:“长安不知道,长安没见过爹爹什么样。”

    他应该已经知道长安是他的孩子了,却没有告诉长安他是谁,是害怕孩子对他失望吗?叶楠夕有些涩涩地笑了笑,帮长安理了理头发:“长安喜欢先生是吗?”

    长安有些不好意思的弯了弯眼睛:“嗯。”

    叶楠夕又道:“长安觉得爹爹就应该像先生那样是吗?”

    长安点头:“是啊,先生会的东西,跟爹爹会的一样多呢。”

    “那以后长安常过来看先生,顺便跟先生多多学习好不好。”那句话在嘴里转了好几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待他身体好后,在跟长安说吧,先让他们相处一段时间。

    “嗯!”

    ……

    燕乾觉得自己像是又回到了战场上,四周都是熊熊大火,脚下踩的全是惨不忍睹的尸体。他找不到出去的路,往哪边都被大火给逼得后退,喉咙干得是要裂开了,戴在身上的水壶早已见底,然后,他终于支撑不住,跪倒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火似乎灭了,有清凉的风拂来,但他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到,是天黑了吗?想找点水喝,但他似乎不能动弹了。

    “你出去吧,今晚我来照顾他就行。”叶楠夕接过末年递过来的蜂蜜水,略尝了一小口,便对末年道,“你夜里别睡得太沉,有事我会喊你。”

    末年欠身道:“三奶奶放心,小的就在耳房那候着,您这边喊一声我马上就过来。厨娘那小的也交代过了,都不会睡死的。”

    待末年出去后,叶楠夕拿勺子给他喂了点蜂蜜水,但他似乎一直在咬着牙关,这蜂蜜水喂上三勺,也只有半勺能进去。

    叶楠夕叹了口气,便自己喝了一小口蜂蜜水,然后俯下身,亲自喂他。

    【第二章,啊啊啊啊啊啊,还有一章,揪头发!】

第257章 点心

    “娘,先生醒过来了吗?”叶楠夕回了姚府后,刚一进屋,长安就先问了一句。

    叶楠夕笑着轻轻捏了捏她肉呼呼的小脸蛋:“醒了,娘回来你不问问娘累不累,倒先问起先生来了。”

    长安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笑着,讨好地拉着叶楠夕的袖子道:“我给娘留了桂圆团子甜汤,娘快坐下来吃。”长安说着,就将自己的小棋盘收起来,然后跳下炕,走到桌子旁,爬上椅子,伸手拿起正用炉子煨着的圆盅的盖子。

    绣珠忙拉住她的手,然后一边将里头的甜汤舀出来,一边对叶楠夕道:“长安一早起来就想着要过去看娘子,紫萱说娘子今天就回来了,才打消了这个念头,然后长安又特意让我做这个甜汤,说是娘子回来了就能吃。还有,昨儿末年给长安包了一些点心,说是三爷给的,全都留在那八角盒子里舍不得吃呢。”

    叶楠夕接过甜汤,轻轻啜了一口,然后看着长安道:“先生给的点心怎么不吃呢?”

    长安爬上炕,端坐在叶楠夕对面道:“长安等娘回来一块吃。”

    这么一丁点大的小人,这认真的小模样实在是让人心疼,瞧着就跟他一本正经的时候一样,叶楠夕忍不住拨了拨长安的刘海:“真乖,打开看看,先生都给你什么吃的了?”

    长安便将旁边那八角盒子宝贝似的拿过来,打开后,献宝一样地给叶楠夕看:“昨天先生跟我说,娘也喜欢吃这个粟米糕和翡翠糖。”

    燕乾前段时间嗓子不大好,薛神医便叫厨娘做一种润嗓子的清凉糖,因熬出来的汤汁凝结成块后,碧绿如翠,便给取了个翡翠糖的名儿。这种糖俞川也有,以前在紫竹林,她的食盒里都有备,但他从不吃,没想他却有注意到。

    除了粟米糕和翡翠糖外,还有两样瞧着非常精致的点心,却不是他那里常备的,应该是昨儿燕将军拿过来的。她记得当时末年似乎提了一句,是荣郡王妃送的。

    叶楠夕轻轻拨动着汤匙,荣郡王妃……

    刚一出神,长安就问了她一句:“娘不吃吗?”

    叶楠夕回过神,遂一笑:“娘先喝汤,点心,长安帮娘尝一尝,看看哪个好吃,一会娘就吃哪个。”

    待叶楠夕喝完甜汤后,长安就将翡翠糖送到她嘴里,然后眨巴着眼睛问:“娘,我能去看先生吗?先生昨儿还说要给我棋谱呢。”

    昨儿累了一宿,现在吃饱喝足后,困劲就上来了,叶楠夕将嘴里的糖嚼了吃下,微微打了个呵欠,然后让长安坐到自己身边,揉着着她的小脑袋道:“长安是担心先生?”

    长安端坐在旁边乖乖地任叶楠夕蹂躏:“嗯,娘不是教过长安,长辈若是生病了,长安就应该去问候。”

    这孩子,明明生得粉雕玉琢的,偏学得他那样正经的性子,连撒娇的时候都很少,除了对某件事好奇的时候会表现得活泼一些,大部分时候都很安静,又乖又萌的,平日里也很少提什么要求。可是,自跟他见过后,就开始念念不忘了,这就是血缘的力量吗?

    “娘?”见叶楠夕久久不答应,长安又喊了一声。

    “好,先生病了,长安是应该过去看望的。”叶楠夕微笑道,“不过娘这会儿很累,长安让娘先睡一觉,起来后再带长安过去看望先生好不好?”

    “好,那娘好好休息,长安不吵娘了。”她说着,就跳下炕,将自己的小棋盘抱过来,如往常一般放在炕几上。以前在俞宁,叶楠夕有时候出去没有带她,她就会抱着自己的小棋盘去找姚管家,如今到了这边后,没有姚管家了,她就会自个下棋玩,有时候绣珠或是紫萱有空,也会陪她下几盘。

    “长安不觉得下棋闷吗?”叶楠夕本是想去床上躺下的,只是瞧着长安这乖乖的模样,便道,“很多小姑娘都踢毽子玩呢,长安不喜欢玩她们玩的东西吗?”

    “下棋不闷啊。”长安抬起脸看着叶楠夕道,“先生说,小小的棋盘上藏着万千世界,下棋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姐姐们踢的毽子我也会的,但是我更想让先生教我骑马。”

    唉,她养了好几年的女娃儿,却完全偏向他那边,这小脑袋瓜,以后得长成什么样啊!性子这么安静,看着倒是像女孩儿,但其实骨子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这以后好不好找婆家呢?

    叶楠夕在床上躺下时,莫名的就开始发起愁来。

    ……

    下午起来,本是准备去燕乾那的,却刚梳好头发,姚旭辉的大嫂就过来了。

    叶楠夕微诧,她随姚旭辉住进姚府也有段时间了,姚家上下对她的态度一直就很微妙。刚住进来时,能感觉得到姚府各房的排外,不过自他们知道她手里握着茗山香材四成的干股后,态度明显就有了变化,不时会有各房的丫鬟将一些小玩意儿送过来示好。她本着与人为善,都很是客气地收下,并也让人送了回礼。如此一来二去的,便顺利将姚府初始的排外感淡化了,不过,还是有人打着她手里那些干股的主意。只是上次她跟姚氏一族正式会面时,因姚旭辉坚决维护她的关系,那些人也只好将这念头给暂时放下了。

    这会儿,姚大奶奶过来找她,又是为何事?

    “七妹妹这是刚刚起来?”姚大奶奶进来在炕上坐下,笑着道了一句后,就自来熟地将炕上的八角盒子打开,然后拈起一块粟米糕放进嘴里,接着道,“这糕点不错,弟妹哪儿买的?”

    长安有些心疼的瞅着自己的点心,但却很懂事地没有说什么,并且走到姚大奶奶跟前行礼问好。

    姚大奶奶笑眯眯地捏了捏长安的脸蛋儿,然后对叶楠夕道:“长安这孩子真懂事,又生得这般漂亮,真该让我那两姑娘也跟长安学学,别整天就琢磨些吃的,快胖得连身条儿都没有了。”

    叶楠夕坐在姚大奶奶对面,笑着道:“长安也就安静些罢了,大嫂可别夸她,孩子经不得夸的。”

    姚大奶奶是个吃货,平日里是点心不离口,特别是碰到合自己口味的吃食后,就容易控制不住嘴巴。不过一句话的时间,就已经有两块粟米糕进了她的肚子,这会儿又拿起第三块,而那盒子里统共也没几块,长安心疼得都要哭了。

    姚大奶奶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是为什么来的,紧着又问了一句:“弟妹这的糕点真不错,哪儿买的?”

    叶楠夕看了长安一眼,给她一个安慰的笑,然后道:“这不是买的,是一个朋友家的厨娘做的点心,就给送了一些过来。”

    “哟,七妹妹在这边也有朋友?”姚大奶奶一边吃,一边问,“是谁?哪家的人?这厨娘的手艺真不错!”

    “以后有机会再介绍大嫂认识。”叶楠夕笑了笑,“这点心大嫂若是喜欢,我就让她多做些,到时给大嫂送去。”

    “那就多做些多做些,不怕你笑话,我也就是好这一口。”绣珠给送上一盏茶,姚大奶奶接过喝了一口,就爽朗的笑起来,“不过七妹妹怎么还保密,有朋友是好事嘛,人无朋友寸步难行,咱姚家又不讲究那些高门大户里的做派,以后让你朋友多多来往。”

    叶楠夕轻轻一笑,便问:“大嫂这个时候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你瞧我,差点就忘了。”姚大奶奶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然后就笑眯眯地对叶楠夕道,“你的事,我都听六弟说了,真是不容易啊,带着个孩子自己守了这么多年。听说以前你是因为觉得孩子小,所以推了不少好姻缘。”

    叶楠夕微微扬眉,这姚大奶奶不会是要给她说媒来的吧。果然,姚大奶奶又喝了一口茶水,歇了口气后,就接着道:“如今孩子都懂事了,你也不用再这么苦着自己了,我呢,有个侄儿,年岁跟你相当,家里也有两铺子,就在新街口那,地段极好,也是做得香料买卖。这样吧,我这么跟你说你也想不出个四五六来,明儿你跟我一块上街看看。”

    叶楠夕失笑:“大嫂,这事……”

    却不等她说完,姚大奶奶就站起身打断她的话:“明天一早我来找你,就这么说定了,我那还有事,就先回去。”她说完就出去了,却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笑道,“对了,那点心,七妹妹可要记得拿些回来。”

    似乎是打定主意说完就走,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叶楠夕走到门口,瞧着姚大奶奶离去的背影,这女人,倒真有些意思。估计是想肥水不流外人田,她手里有茗山香材的干股,她那侄儿也是做香这一行的买卖,说给她,正适合呢。

    长安跟了出来,不解的问:“娘,大伯母刚刚在说什么?”

    “没什么。”叶楠夕回头,摸了摸她的脑袋,“大伯母都把你的点心给吃完了,咱们再去先生那拿吧。”

    昨天最后一天冲上了粉红榜单(第十五名),真是完全没有想到,那是我早就不抱希望的位置,结果你们却真的把《贵妇》给送了上去!姑娘们,你们真素太凶猛太有爱了!%>_<%俺昨晚想了一堆要在今天说的感谢话,现在脑子却整个空空,不知该说什么肿么办!总之,谢谢谢谢谢谢大家,祝大家国庆节快乐,吃好喝好。

    今天只有一更,明天再加更谢谢大家^^

    还有,集思广益一下,我实在想不出好的来了。差不多要给长安宝宝取个大名了呢,大家有没有啥好的建议吖???

第258章 为何

    刚要出门时,姚旭辉却找了过来,说是新娘子那家来了几个女眷,因他大嫂有些没着没调的,二嫂如今病着,三嫂和四嫂都回娘家去了,就五嫂一个心里门儿清的人在那招呼着,所以请叶楠夕也过去帮忙,顺便让叶楠夕认识新娘子那方的人。

    只是姚旭辉说完后,打量了叶楠夕一眼,便问:“你和长安这是要出去?去清华巷那边?”

    叶楠夕笑了笑:“是准备过去的。”

    “那这边……”姚旭辉有些为难了,他是很希望叶楠夕能尽快融入姚家,所以像今日这样的场合,她能参与是最好的,但是清华巷那边,他又不好拦着。

    叶楠夕想了想,就垂下脸对长安道:“舅舅那来了新娘子家的客人,娘先去帮舅舅招呼客人,你再跟紫萱姑姑她们玩一会好不好?”

    长安有些小小的失望,但还是很懂事的点头,然后瞅着姚旭辉道:“舅舅,新舅母就要过来了吗?”

    “再过几天就进门了。”姚旭辉想了想,就将长安给抱起来笑着道,“长安不用一直在屋里呆着,跟舅舅过去,找你那几个表姐玩。”

    叶楠夕跟上,有些担心道:“六哥……”

    “没事,你是姚家的姑奶奶,那几个鬼丫头不敢对长安乱说话。”姚旭辉说着就看着长安道,“长安想跟哥哥姐姐们一块玩吗?”

    长安安静的想了一会,才道:“可以。”

    姚旭辉呵呵地笑:“可以是想还是不想?”

    “可以就是可以。”长安认真回了一句,然后又道,“舅舅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姚旭辉叹笑地将长安放下后,就对叶楠夕道:“这孩子太懂事了,有时看着可比你还要懂事。”

    叶楠夕朝长安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来:“可不是,不过太省心了也有些寂寞。”

    姚旭辉却道:“她你能省心,清华巷的那位你能省心?”

    叶楠夕叹了口气:“省不了,真是揪心死了!”

    姚旭辉笑了笑:“有需要到六哥的地方,别客气。”

    叶楠夕点头:“我知道。”

    ……

    这次跟姚家结亲的是一户乡绅人家,姓段,家有良田数百顷,因祖上行医积德,虽如今其子孙已丢了祖辈的技艺,但段氏在晋北姚郡这地方也是还有几分名望。说给姚旭辉做填房的是段家的四姑娘,而现在过来的是段家的大姑爷和大姑奶奶,还有一位是大姑奶奶的表妹。

    叶楠夕进去时,姚五奶奶正跟段家的大姑奶奶说到女儿婚假一事,却不知怎么的,倒说到段家大姑奶奶那位表妹身上。而叶楠夕这一听之下,却是吓了一大跳,原来这位段家的表妹竟是姓凤,跟那凤家是同宗同族,虽是远亲了,但年节的时候跟本家那边也还是有走动的。

    姚大奶奶一听人提起凤家,立马两眼炯炯地问了那凤姑娘一句:“我听说,那凤家有个特痴情的姑娘,当年为了要嫁入将军府,将整个凤家闹得天翻地覆,最后被家里关起来了,有这回事没?”

    那凤姑娘面上露出几分尴尬,轻咳了一下后,才道:“这事儿我也不太清楚。”

    姚大奶奶撇撇嘴,就道:“你是凤家人,你刚不是说前两天才去凤家看望老太太和几位姐姐妹妹的,你怎么能不清楚呢,我听说闹出这事的是凤十三姑娘,你前两天去那边,有见到那凤十三姑娘了吧?”

    凤姑娘略低头一笑:“大奶奶说的那位姑娘是不是十三姐姐我不清楚,不过前两天我去看老太太时,倒是真见到十三姐姐了,而且听说十三姐姐也要说亲了。”

    姚大奶奶啧啧道:“哎呦,那凤十三姑娘如今岁数不小了吧,可算是说亲了,那说的是哪家?不会说的还是那将军府吧,不过我听说将军府里那位爷似乎是身体不好,如今也还未娶亲呢。”

    凤姑娘轻浅一笑:“应该就是燕西将军府的三爷。”

    叶楠夕自刚刚听到她们提到这个事后,就怔在当场,这会儿回过神,便问:“你确定是那将军府的三爷?已经定下了?”

    凤姑娘看了叶楠夕一眼,腼腆的一笑:“其实我也是听十三姐姐跟别人说起的,各位奶奶可别再问我了,万一我说错了,十三姐姐可得怪死我!”

    段家的大姑奶奶忙道:“可不是,这事儿不是乱说的。”

    姚五奶奶也跟着打了个哈哈,止住姚大奶奶再继续往下追问,叶楠夕心里有疑,也只得忍住。

    ……

    “什么时候了?”用完晚饭,在庭院里走了很长时间,直到末年第二次来请他进屋去时,燕乾才问了一句。

    末年道:“已经快亥时了,降霜了呢,三爷进屋里去吧,很晚了。”

    燕乾却又问:“今晚有月亮吗?”

    末年抬头看了看,便道:“有,但那月儿并不亮,估计明儿是个阴天。”

    燕乾又站了一会,然后才转身往屋里走去。末年跟在后面,却走了两步后,又回头往大门那看了一眼,三奶奶,今晚是不过来了吗?

    进了屋,燕乾脱下身上的披风,然后走到临窗场长炕那坐下,随后拿起旁边的一本书,却摸了摸那书皮后,又慢慢放下。养了几十年的习惯,需要一点一点的改变,她过来之前,他夜里偶尔会抚琴弄萧来温养急躁的心性,但今晚,却无一丝那样的兴致,心绪隐隐不宁。

    末年走过去,低声劝道:“三爷先歇息吧,这么晚了,三奶奶那边没准有什么事,应该不会……”

    燕乾却打断他的话:“你替我写一份信,明儿一早就送到大胡子那。”

    末年愣了愣,然后才应下,走到桌案边研磨。

    一刻钟后,末年将信封好,然后有些担忧地问:“三爷,那凤十三娘说的会是真的吗?”

    燕乾背靠着引枕,沉默许久才道:“凤英杰待她这位姐姐甚是亲厚,当年也是凤英杰安排人从凤九娘手中将她救走,前两年凤家禁足她后,也是凤英杰偷偷送她离开。”

    听三爷这意思,那这事八九成是真的了,末年心头直跳,一时竟说不清该喜还是该忧。喜的事,三爷眼睛的解药终于有了眉目,忧的是,凤十三娘对此提出的要求实在太过分。当年她被凤家禁足惹了笑话,本是她咎由自取,哪想她却将这事怪到三爷身上!

    片刻后,燕乾开口:“点香吧。”

    末年回过神,忙应下,只是他刚打开香盒,燕乾突然又道:“等一等!”

    末年不解,正待要问怎么了,却片刻后就听带外头似乎有开门的声音,他一怔,忙放下手里的香盒走出去看。

    “三爷没歇下了吗?”叶楠夕进了庭院后,瞧着末年站在廊下朝她这望过来,便快步走过来问道。

    “正打算歇,您,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末年一惊后又是一喜,然后慌忙让开身请她进去,“刚刚我正要给三爷点香了,可巧您回来了,不然今晚这炉香指定烧得不好。”

    “姚府来了客人,我陪了一会便晚了。”叶楠夕一边说,一边进了屋。

    燕乾还坐在那,并未起身,甚至没有往这边看过来。

    叶楠夕看了他一眼,就走到香几那,末年微欠了欠身,就悄悄退了出去。

    “三爷今儿身上好些了吗?”叶楠夕一边摆弄香具,一边道,“长安很关心你呢,下午本是要随我一块过来看望你的,却正好赶上姚府来了客人,直到天黑后我才得脱身,便没带她过来。”

    “我已无碍。”燕乾顿了顿,又道,“长安,你教得很好。”

    叶楠夕未应声,专心弄香,燕乾听了一会,还不见她出声,有心想多问两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得心里轻轻一叹。

    “长安六个月时开始长牙,结果却发烧了整整三天,孩子小,不能瞎吃药,夜里睡得不安稳,总是不停的哭,浑身都发烫,当时把我吓坏了,没日没夜地守着。那一整晚一整晚坐着,有时候看着孩子发呆时,心里就会忍不住怨她爹,”叶楠夕幽幽说着,点好香后,将香盒盖上放好,然后抬起脸接着道,“我是在她快两岁的时候,才知道她爹没了。当时我在屋里哭得黑天黑地,出来后,却听到她忽然喊‘爹’,那会儿谁也没教过她这个字,结果才知道原来她喊的是一只蝴蝶,那天她笑的可开心了。”

    燕乾呆呆地坐在炕上,他想站起身走过去,但四肢却似完全僵住了一般,动不得分毫。

    “她三岁的时候,有媒人上门给我说亲,却就在那当天,她在家里好好的就摔了一跤,那孩子平日里是极少哭的,那一次却哭得让我心都碎了。她长到五岁后,就开始问我,为什么长安没有爹爹。”叶楠夕说到这,就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站起身,走到燕乾跟前,看着他问,“三爷博览全书,见多识广,教教我应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

    燕乾喉咙哽住,放在膝上的手微微颤抖,他张了张唇,却觉得自己能想到的所有言语都那么苍白无力。

    【第一更,用力擦脸,还有一更,但会晚些了,大家等不了的明天早上再看!】

第259章 盛宴

    叶楠夕站在他跟前看了他良久,直到她以为他就一直这么僵坐着不开口时,忽然听到一声低哑的声音:“楠夕。”

    隔了整整五年,再次听到从他嘴里喊出她的名字,她禁不住浑身一颤。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抬起,握住她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心口。片刻后,才再次开口:“当年我也曾失去过你,所以你的痛,我感同身受。”

    叶楠夕怔怔看着他,随后便见自己的手被他托起,放到他唇边。

    滚烫的唇贴着她的手背,酥麻的触感令她脑子有片刻的空白。

    “我宁愿这所有的痛苦都由我来承担,可是,我只要我抱住你,就没有办法让你不痛。”他轻轻吻着她的手,声音低沉而缓慢,“楠夕,我爱你,可是你还能承受得了几次这样的痛苦?”

    叶楠夕眼中蒙上泪,怔怔看了他半响,抖着唇道:“所以你想说什么,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燕乾抬手抚上她的脸,手指拭过她的泪,拇指轻轻点在她的唇上:“我的意思是,我想将你留在我身边,想夜夜拥你入眠,想让长安认我,想……再一次娶你。”

    叶楠夕眼眶里含着的泪砸到他手上,好一会后才哽咽着声音道:“那你这几天跟我玩什么呢,装作不认识很好玩吗,就让孩子叫你先生很有意思吗!”

    他“看”了她好一会,忽然淡淡道了一句:“这次我若真的死了,你该怎么办。”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淡得有些无情,含义却锋利如刀,叶楠夕听得脑子一懵。而这会,他的手伸到她脖子后面,让她低下头,然后他坐直起身,抬起脸,吻住她的唇。

    叶楠夕回过神,心里顿时生出恼意,简直是又惊又怒,她偏开脸,躲开他的唇,他却跟着侧过头,再次吻上她。她恨得推了他一下,他按在她后脑上的手稍一用力,就又将她的脸正了过来,并且让她更加靠近他。无论她怎么躲,他都能准确无误的找到她的唇,然后不停地在上面含吮磨蹭,反反复复,不知疲倦。

    他的呼吸很重,唇很烫,动作有些急切甚至是粗鲁。她顾及他的眼睛,总不敢太过用力推他,却被他得寸进尺,手臂抱着她的腰,身子一转,就将她压到炕上!

    他靠上来时,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胸膛在剧烈地起伏,两手撑在她身子的两边防止她逃走。

    “我想看看你。”他俯下身,嘴唇在她耳朵的轮廓上轻轻触碰,嗓音低沉得含糊不清,却每一个字都钻进她心里,带着炭火的热度,烧得她浑身发软。

    ……

    ……

    ……

    狂欢过后,燕乾在她额上无比怜爱地亲了一下,我怕什么?我怕还未给你足够的爱,就先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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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做深刻检讨,修改了一部分内容,因为是VIP章节,修改后的字数不能减少,无奈只能用省略号代替删除的部分,实在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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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出门

    当年柳城一战扭转了最终战局,燕军以破竹之势一路席卷镇压叛军,凤家亦因此跟着崛起,萧玄则因那穿心一剑彻底断了为将之路,从生死线上挣扎过来后,就换了新的身份,并从战前退居幕后。

    这些事,燕帅都没有瞒着金銮殿上的那位,凤家自然也听到一二。

    而凤十三娘,当时一直为萧玄将她交给凤九娘的事记恨在心,但又明白自己并非那个男人的对手,于是只能心里暗恨。却回到晋北后,听说了萧玄陨落,她心里大为快慰,却随后将屋里的一切尽数砸毁。自此后,她心里爱与恨的界限越来越模糊,尔后又听闻萧玄成将军府三公子,并依旧是燕军内不可多得的人物。于是她心里怀恨的同时,占有的心思越来越强烈,不久后,就跟凤英杰表出此心思。

    凤英杰和凤十三娘本是同母所生,又感念她这些年为自己的付出,自然是要想法子成全姐姐的愿望。于是凤家在凤英杰的提议下,倒是又动了心,当时随着晋王的落马,晋北许多世家大族也随之分崩瓦解,燕军已成大势,晋北权势开始重新分割。凤家早就有跟燕家的关系再进一步的打算,姻亲关系自然是途径之一,于是凤十三娘的事这一提,倒是正中了他们的意。

    燕乾虽是将军府三公子,又居燕军幕僚之首,谋算过人,但因其身体受伤至残,军功止于柳城一战,注定了他将来不可能为王为将。

    有此缺憾,凤家以为,这门亲谈成的可能性极大,所以也没收住口风,请媒人过去之前,凤家上下基本都知道了此事。

    却不料,此等情况,此等条件下,燕乾直接就拒绝了。

    凤十三娘听闻后大恨,怒极要去将军府理论,凤家自然不能让她再丢这个脸,于是将她禁足,并很快替她定了另外一门亲。凤十三娘不甘于此,求得凤英杰去退了这门亲,随后被冯英杰接到她生母的出身之地罗碧湖静养。

    凤十三娘的事就此告一段落,燕乾也不再去关注她。

    却两年后,燕乾查出当年暗杀凤十一娘的最后一人的行踪,正好当时燕容将出行,他便顺势跟随。结果那一行,他终于还清当年之情,给自己也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但是,却在回去的路上,因燕容突然遇伏,他去救时受了重伤,再次中毒,眼睛彻底受损。

    后来查出那设埋伏的人来自罗碧湖,但当他们要进一步查下去时,线索就断了,而现在,凤十三娘带着燕乾需要的解药回来了。无论当时设伏之事跟凤十三娘有没有关系,如今她对于燕乾,都是恨比爱大。

    当年燕乾毫无余地地拒绝了她,让凤家上下看尽她的笑话,如今她就要燕乾亲自上门来提亲!

    “姐,燕乾还未过来提亲,你真不该就先将此事说出去。”凤英杰从军中回来,还不及脱下身上的薄甲,就找到凤十三娘这,有些不赞同地道,“别再像当年一样……”

    “就是因为当年他让我在凤家遭尽了冷眼,以至于不得不离开,如今,到了我还原数还回去的时候了!”凤十三娘冷笑,“他当年不是拒绝我了吗,如今我就让他亲自上门来给我赔罪,再求亲!”

    凤英杰在她旁边坐下,面上还是带着几分不赞同:“燕乾那个人我接触过,姐姐之前跟他也相处过一段时间,姐姐觉得他是能接受威胁的人?”

    凤十三娘目中露出几分狠色,顿了一会后,才道:“瞎了的滋味可不好受,更何况像他那样的男人,若是没希望也就罢了,若是有一分希望,他绝不可能错过!”

    凤英杰想了想,还是道一句:“如果他真的不接受呢?”

    凤十三娘磕地将手里的茶杯放下,面中现出怒容:“不可能!”

    凤英杰皱了皱眉,心里不由生出几分烦躁,想劝凤十三娘几句,只是如今看她的样子,怕是一句逆她意的话都听不进去。在他看来,燕乾如今已经配不上凤十三娘,可偏他姐姐就是死心眼,原以为这么几年过去了,多少会淡一些,却不想反是对这事越来越偏执。

    当年,凤家上门时,燕乾拒绝得太不留情面,若不是那男人如今是燕将军府里的三爷,他早就上门收拾去了。

    虽凤十三娘听不进凤英杰的劝,但凤英杰的话终是给了她一个警醒。

    无论是以前的萧玄,还是现在的燕乾,她其实都不敢保证,他真的会乖乖照着她的意思行事。如果,他真的宁愿不要解药,也不向她低头,那怎么办?

    凤十三娘想了一会,就暗咬了咬牙,控制不住心里的烦躁和焦虑,将几上的茶杯摔到地上。正好这个时候有丫鬟进来,被吓一跳,即站在屋门口不敢上前。

    “什么事?”凤十三娘冷着脸看向那丫鬟。

    那丫鬟被凤十三娘这一眼看得心慌,就有些结结巴巴地道:“是,是四奶奶要出去买香药,让婢子过来问十三姑娘要,要不要一起出去。”

    五奶奶田氏是凤英杰的妻子,因凤英杰对凤十三娘甚是亲厚,所以凤十三娘回来后,她自然也要表示亲近。

    凤十三娘本是要说不去的,却又想自己离开这么几年,多少对外面都有些陌生,眼下在这府里待着,上上下下窥视的,探究的眼神多得让她烦躁。干脆跟田氏出去走走,静下心想想若真有那万一的情况,她应该如何应对。于是便站起身道:“你去让四奶奶稍等片刻,我换了衣服就出去。”

    丫鬟松了口气,忙应声,然后就赶紧转身出去了。凤十三娘却被那丫鬟这避自己如蛇蝎的态度给弄得心情又糟了几分,因而当她换好衣裳出去时,面上还带着寒霜。

    “姐姐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田氏一瞧她这脸色,便讨好的问了一句。

    凤十三娘瞥了刚刚那过去传话的丫鬟一眼,冷哼一声,却没说什么。田氏瞧见她这眼色,便转头对那丫鬟喝道:“蠢笨的东西,还不跪下给姑娘赔罪,话都不会说,我要你何用!”

    那丫鬟脸一白,脚一抖,就往下一跪。

    凤十三娘注意到远处有人往这边探头探脑,便皱了皱眉,厌烦地道:“你是要管教丫鬟还是要出去!”

    田氏这才笑了笑:“那我让她回去跪着。”然后就对那丫鬟道,“去院子里跪着,我回来之前不许起来。”旁边的丫鬟仆妇皆低头垂脸不敢言语,凤十三娘瞥了她们一眼,没说什么,冷着脸走了过去。

    ……

    叶楠夕回来看长安的时候,正琢磨着要怎么跟孩子说燕乾的事,昨儿还是先生呢,今儿就告诉孩子那人其实是你爹爹,似乎有点……要不就将这事丢给他去说得了?

    就在她为此苦恼的时候,姚大奶奶就找了过来。

    “哎呦,我的七姑奶奶哟,我都过来找你三趟了,可算是看着人了!”姚大奶奶进来后,就拉起叶楠夕打量了一下,接着道,“行,这身裙子挺好,也不用换了,只在脸上抹点胭脂口脂就行。”

    叶楠夕诧异一笑:“大嫂这是要做什么。”

    姚大奶奶扬着眉毛道:“出去走走呗,昨儿不是都跟你说好了,你怎么没上心呢!”

    叶楠夕这才想起昨儿姚大奶奶过来要给她做媒那事,即摇头道:“昨天大嫂一说完马上就走了,也没等听听我的意思,其实这事,我……”

    “你别急着表示行不行,这人都没看呢不是,行不行总得去看一眼后,再做决定也不迟是不是,我也不是非要给你说成这事儿。”姚大奶奶摆摆手,就将她妆台上的胭脂盒子拿起来,放在她手里,接着道,“你就当陪我出去买点东西,那人瞧着好不好,行不行你自己定,嫂子我绝不会多说什么。”

    叶楠夕将那胭脂盒放下,摇头道:“多谢大嫂的好意,但是我现在真无此意,而且六哥那边其实也已经为我相好一个人了,只不过还没正式去提。”

    姚大奶奶大为诧异:“六弟已经替你寻好人家了,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你可别骗我。”

    叶楠夕轻笑了笑:“我怎么会骗大嫂呢,大嫂若不信,待六哥回来后去问问六哥不就知道了。”

    姚大奶奶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随后道:“说的是哪家?你应下了?”

    叶楠夕故作羞涩地垂下脸:“这事儿还没定下,我也不好说,反正到时大嫂就知道了。”

    姚大奶奶有些不甘地在屋里踱了几步后,就对叶楠夕道:“既然是六弟替你找的,那我就先等你这事能不能成吧,不过今天我确实是要出去买套香具,你还是陪我出去一趟。就当是我这个长嫂使唤你一次了,你也别为难,说媒这事当然是要讲究个先来后到,断不会让六弟难做。”

    叶楠夕叹了口气,便道:“我想带长安一块出去。”

    姚大奶奶迟疑了一下,便道:“长安这孩子乖巧,带就带吧。”

    明天加更,明天还打算去看独行侠,%>_<%阿尼陀佛,上帝保佑我能多加些啊…………

第262章 疯子

    “娘,咱们什么时候去看先生?”随姚大奶奶进了品香阁后,趁着姚大奶奶跟店里的掌柜打招呼的时候,长安扯着叶楠夕的袖子悄悄问了一句。

    叶楠夕垂下脸,低声道:“陪大伯母买完香具咱们就过去。”

    长安点头,然后想了想,又问:“那咱们要给先生买点东西过去吗?”

    叶楠夕笑:“长安想给先生买什么?”

    长安有些不好意思:“长安不知道,可是先生不是生病了吗,以前长安生病了,舅舅和姚爷爷都给长安买蜜果子的,婶婶她们来看长安也都给长安带好吃的。”

    这孩子,还没怎么教过她这些人情往来之事,自己就已经有注意到了。大部分孩子如她这般大的时候,哪里会注意到这些,偏她小小年纪就知道凭着别人的行为来衡量自己。

    不等叶楠夕回答,长安又有些苦恼地道:“可是先生是大人了,会像长安一样喜欢吃蜜果子吗?”

    叶楠夕笑着拨了拨她的刘海:“先生也会喜欢吃蜜果子的,而且只要是长安给带过去,先生一定会很高兴。”

    “真的!”长安眼睛发亮,却跟着又问,“为什么只要是长安带过去,先生就一定会高兴?”

    叶楠夕牵着她的手道:“因为先生说他很喜欢长安,先生觉得长安是他见过的最聪明最懂事最漂亮的孩子。”

    长安的眼睛忍不住弯了起来,却又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两眼亮晶晶地瞅着叶楠夕道:“那就给先生带长安最喜欢的蜜果子好不好,这样先生吃药也不苦了。”

    叶楠夕点头:“好,就听长安的。”

    这会儿姚大奶奶转过头看着她们道:“哎呦,你们娘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大伯母,一会我要和娘去买蜜果子。”长安的声音稚嫩又清亮,店里年轻的掌柜不禁多看了两眼,随后又打量了两眼叶楠夕。

    姚大奶奶笑眯眯地道:“长安也喜欢吃蜜果子,大伯母知道有一家蜜果子做得最好!”

    长安马上问:“是哪家?”

    “就是对街那家。”姚大奶奶说着就指了指对面,然后对叶楠夕道,“我要的那套香具我那侄儿还没送过来,不如就先去买些蜜果子,我也得给我那两丫头带一点回去。”

    叶楠夕点头,就牵着长安往外走,却不想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女人从刚停在门口的马车上下来,并且那女人也正往她们这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对上,谁都料不到竟会在这看到对方,皆是一愣。

    然比起叶楠夕的意外,凤十三娘却是震惊了。

    “难怪刚刚在车里就瞧着眼熟,原来是王姐姐。”田氏也下了车后,就认出从店里出来的姚大奶奶,当即一脸笑地上来打招呼。

    姚大奶奶娘家姓王,她未出嫁前,跟田氏的胞姐是手帕交,因而田氏认得她。

    “你是?”姚大奶奶一时却认不出田氏来,毕竟有七八年没见了,田氏如今的穿衣打扮皆很入时,早不是当年那黄毛丫头的模样。

    田氏拿着手绢抿嘴一笑:“姚姐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田三娘。”

    “田三娘!”姚大奶奶再又打量两眼,才终于记起,忙道,“当真是女大十八变,都快认不出来了,听说你如今是凤家的新奶奶了。”

    田氏扬着嘴角点头,一旁的凤十三娘这会儿才不阴不阳地道:“弟妹碰到熟人了?”

    “瞧我,忘了给姐姐介绍了。”田氏忙又笑了一下,就对给姚大奶奶和凤十三娘相互介绍了一遍。凤十三娘对姚大奶奶没什么兴趣,倒是姚大奶奶听说眼前这女子就是凤十三娘后,她当即上下打量了两眼,心里马上蠢蠢欲动起来。

    姚大奶奶平日里最爱论西家长东家短的,对那些权势之家的后宅之事就更爱去打听了,而关于凤十三娘,她之前只听说其人其事,不曾见过,如今忽然亲眼看到,心里可不多了几分激动。只是到底是初次见面,她就算再有心,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去打听人家的私事。

    “不知这位姑奶奶是……”田氏介绍完后,就善意地看向叶楠夕。

    姚大奶奶马上道:“哦,这是我们家的七故奶奶晚娘,今儿陪我出来买香具的。”

    凤十三娘马上一声嗤笑:“俞川叶家的二姑娘,什么时候成了姚家的七姑奶奶了,晚娘,姓儿改了名儿也改了,这忘祖忘宗忘得倒是彻底。”

    田氏一愣,姚大奶奶也是一愣,凤十三娘又接着问:“我倒想请教请教,这位姑奶奶被萧家休了后,又嫁给哪户人家了,这孩子是跟谁姓呢?”凤十三娘说着就看向长安,眼神阴冷,只需细看两眼,便能瞧得出这孩子的眉眼带着那男人的影子,余的五官又跟叶楠夕有七八分相似,不用问,都能猜得出是谁的孩子。

    果真生了个小孽种!

    之前她一直怀疑这个女人没死,但是整整五年,萧玄数次经历生死,却都不见叶楠夕出现,她才慢慢相信叶楠夕真的死了。却不想,就在她暗幸得意之后,带着满腔怒火归来之时,竟又看到了这个眼中钉!

    “晚娘,这是?”姚大奶奶有些发懵,一头雾水地看向叶楠夕。

    叶楠夕淡淡道:“这位姑娘面色潮红,眼神发虚,神色不宁,估计平日里动不动就发火动怒,还是赶紧去看看大夫,身体有恙不是小事,别耽搁了才好。”

    田氏有些呆住,姚大奶奶则更加闹不懂她们俩到底都在说些什么。

    凤十三娘怒目尖声:“你说什么!”

    叶楠夕却看向田氏,略有些同情的一笑,然后才对姚大奶奶道:“大嫂走吧。”

    凤十三娘本是要拦住她的,但脑子里忽的闪过一个念头,便打住了,只是满脸阴沉地死死盯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背影。

    姚大奶奶愣愣地跟上叶楠夕两步后,才道:“晚娘,她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叶楠夕低声道:“我哪里知道,嫂子,你别回头看她,她如今定是病得不轻,可千万别让这样的疯子惦记上,不然有得你好受的。”

    姚大奶奶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真是病了?晚娘你会看病?”

    “以前见过如她这般症状的病人,最后都疯了,认错人胡言乱语就是将要发疯的症状,若是这会儿不好好医治,怕是……”叶楠夕说着就给姚大奶奶递了个富含深意的眼神。

    姚大奶奶莫名地就打了个寒战,却同时心里又隐隐有些兴奋,而此时她们已经走到街道对面了。这会儿说话那边定是不会听得到,于是便放心地低声道:“那这叫什么病?”

    叶楠夕解释道:“就是个疯病,比癔症还严重,我听以前一个专治这种病人的大夫说,之所以会患上这种病,多半都是些心高气傲的人突然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脑子一下就变的不灵光了,然后开始胡思乱想,见着谁都当成是自己的敌人,无一不是将整个家闹得鸡犬不宁的。”

    姚大奶奶想了想,遂恍然大悟:“这就对了,似那等人家出身的姑娘,可不各个都是心高气傲的主。你还不知道吧,是两年前还是三年前,那凤家大张旗鼓地给这十三姑娘说一门亲,你知道说的是谁吗?我告诉你,说的就是那燕西将军府的三公子,而且当时那位燕三公子受了重伤,眼睛坏了,还说不准哪天就不行了呢。所以整个凤家上下都以为这事准成,谁知那燕三公子竟拒绝了,哎呀,这下可闹大了。凤家觉得丢人啊,那凤十三姑娘就更不用说了!啧啧,难怪我听说这两年这凤十三姑娘不在凤家呢,估计就是避人耳目养病去了。”

    叶楠夕附和着点头:“难怪了。”

    只是姚大奶奶说到这,又道:“不过既然如今凤家都将她接回来了,应该是病好了才对,而且前几天不是才传出,要跟那位燕三公子成亲了吗?”

    “外人传的话,是真是假咱能说个准?”叶楠夕一边让人包上她挑好的蜜果子,一边跟姚大奶奶低语,“若这话真是她传出来的,那大嫂只管等着瞧,这事最后是不是真的,若不是真的,那可不就是她的脑子有些……嗯,当年被刺激后,病还未治好就回来了。触景生情,难免会再想起以前的事,很可能就会因此胡思乱想后胡言乱语。您说正常姑娘,谁会将这事儿挂在嘴边上,不说害不害臊,就是为名声也不能乱说不是。即便是要说,也应该是家里的长辈说才对,大嫂可有听说那凤家哪位当家奶奶说过这个事儿?”

    姚大奶奶认同地点头:“你说得有理,我是得等着瞧一瞧最后凤家能不能结成这门亲!”

    叶楠夕又道:“六哥常在外头跑,也有几个勋贵人家是咱姚记的老主顾,如凤十三娘这般年纪,若真要定亲了,应该是马上就该准备成亲。燕将军府要办喜事,那些勋贵人家不可能没听到一点儿风声。”

    “你说得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今儿我得找六弟好好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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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感恩

    因这个插曲,姚大奶奶一下子将自个侄儿抛到脑后,拿了香具后,随意寒暄几句,就领着叶楠夕走了。回了院子后,叶楠夕便吩咐紫萱给她和长安准备几件换洗的衣裳,今天见到凤十三娘,令她心里隐隐生出几分不安,她再不敢单独留长安在姚府。

    “娘。”紫萱准备的时候,长安走到叶楠夕身边,询问地看着她,“刚刚大伯母和娘说的是先生吗?”

    叶楠夕将长安抱到炕上,揽在怀里道:“是,是在说先生。”说到这,她想了想,就一脸认真的看着长安:“刚刚咱在店铺门口碰到的那个女人,长安以后若是看到了,千万不能搭理她,要避得远远的。”

    长安看着叶楠夕道:“因为她疯了是吗?”

    叶楠夕肚子一抽,面上却还是一脸认真地道:“是,她得的不是普通的病,很危险的,长安千万要记得娘说的话。”

    长安点头:“记住了,长安也觉得她对娘很凶,长安不喜欢她。”

    “真乖。”叶楠夕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道,“咱们这就去看先生,今晚长安就跟娘在先生那过一夜。”

    长安有些兴奋:“我想带上我的棋盘。”

    “那就带上。”

    “长安和娘走了,舅舅回来找不到怎么办?”

    “没关系,舅舅知道咱们去的哪。”

    “舅舅也认识先生吗?”

    “先生是个声名在外的人,舅舅听说过先生,但还没有真正认识先生,不过以后舅舅会认识先生的。”

    ……

    凤十三娘寒着脸回了凤府后,本想直接回自己的房间的,却走两步后又停下,然后转头,一脸厉色地看着田氏道:“你这两天去姚家帮我问问他们家那位七姑奶奶的事。”

    田氏虽也有心想打听这些事,但凤十三娘对她的态度实在是跋扈。说到底,她在凤家又不是要仰仗凤十三娘过活,而她之所以会讨好凤十三娘,不过是为着讨好自己的丈夫罢了,但这却不等于她就将自己放到了下人的位置,由得凤十三娘使唤。

    “别人家的事,我怎么好去打听。”田氏心里虽是不快,但面上还是带着两份笑意,“姐姐认识那姚七姑奶奶吗?既然是有旧交情,那姐姐亲自去打听不是比较方便。”

    凤十三娘冷冷地打量了田氏两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什么也不说,就转身走了。田氏被她这态度气得胸口闷闷的,随后撇了撇嘴,低声道:“这么不识好赖亲疏,又整日不是打这个就是骂那个,没准真是个有病的!”

    然而田氏却不知道,凤十三娘今日虽因叶楠夕而动怒,却也同时生出一计,顿时解了她先前的忧虑。今日出去之前,她确实不敢保证燕乾会向她低头,但如今看到叶楠夕和那个小孽种后,她终于可以确信,燕乾是无论如何都要治好他的眼睛。

    死里逃生吗,瞒天过海吗?倒是也帮了她一个大忙。

    凤十三娘坐在榻上,目光阴冷,叶家可真是煞费苦心哪,先待她收拾好燕乾后,叶家的事,她也不会放过的。

    ……

    虽跟长安说得轻松,也暂时将姚大奶奶给搪塞过去了,但对于凤十三娘,叶楠夕终是有些担心她会闹出什么风浪。之前父亲为了不受掣肘,干脆就做了个假象然后放出她的死讯,她不确定这事儿如今要是被捅破的话,会不会给父亲带去什么麻烦。

    需尽快通知父亲才行!

    到了清华巷的宅子后,却被出来接她们进去的末年告知,三爷这会儿正在书房跟将军府的几个幕僚议事,还有大胡子等人也在里面。

    叶楠夕微微蹙眉:“他还没休息好,怎么又忙上了。”

    末年叹道:“三爷就是这样,闲不住,我也劝过,但是没用。”

    叶楠夕下到庭院后,往书房那看了看,心里叹了口气,便先带长安去自己的房间。

    长安随叶楠夕进了房间后,有些困惑地道:“先生很忙吗?长安过来是不是打扰到先生了?”

    “是很忙,不过长安没有打扰到先生。”叶楠夕瞧着长安那张认真的小脸,不禁一笑,“一会长安可以跟先生说,生病的就该乖乖地养病,不听话是不对的。”

    长安想了想,忽然瞅着叶楠夕笑,眼睛里含着孩子的懵懂和狡黠:“娘胆小,不敢自己跟先生说吗。”

    叶楠夕一怔,随后就捏着她肉肉的小脸蛋道:“知道笑话娘了。”

    长安爬到叶楠夕腿上:“我没有。”

    自末年进了书房说叶楠夕和长安过来后,燕乾的表情就起了细微的变化,随后略做表示,那几位幕僚便都起身告辞。大胡子和二狗子却没急着走,待末年将那几位幕僚送出去后,大胡子即凑到燕乾身边问:“小五,那妇人和娃儿跟你啥关系?是不是我弟妹和侄女儿?”

    “没错。”燕乾说着就站起身往外走,大胡子和二狗子相互看了一眼,忙跟上,追着问:“还真是啊,那咋不早点说,弟妹带着娃娃过来找你可不容易吧,兄弟几个要早知道,好歹能替你准备一番。”

    燕乾嘴角边露出一抹浅笑:“待我身体好些后,我娶亲时,你们再想法子每人添上一份厚礼。”

    “娶亲?”二狗子一愣,就道,“五哥是打算将嫂子扶正了?”

    燕乾忽然站住,朝二狗子那“看”过去:“既然称她为嫂子了,以后就别再说这般失礼的话!”

    大胡子立马拍了二狗子一巴掌,然后想了想,就低声问了燕乾一句:“那凤家那边小五你打算怎么办?她送过来的那丁儿解药,也都经过大夫确认了,没有诓咱们。”

    “不必指望她,但也先别刺激她。”燕乾淡淡道,“你记得照我说的去办,别打草惊蛇。”

    才说着,就走到堂屋这里,正好叶楠夕领着长安过来。

    燕乾马上站住,大胡子和二狗子也跟着停下来,然后暗暗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和女娃儿。上次不过是扫一眼,也没细看,只觉得是个很美的女人,如今这一细瞧,两人心里都点头,这相貌还真配得上燕乾。

    长安随叶楠夕走过来后,在叶楠夕的示意下,就朝燕乾脆生生地道了一句:“长安给先生请安,先生病好些了吗?”

    燕乾点头:“好多了。”然后给叶楠夕介绍了大胡子和二狗子,叶楠夕朝他们欠身行礼,喊了一声四哥和六弟,大大方方的态度配上那轻柔的声音,令这两大老爷们很是受用,直说燕乾有福气。

    随后燕乾就对他俩道:“今日就不留饭了。”

    “小别胜新婚,不过小五你还是得悠着点。”大胡子趁着叶楠夕领着长安进了堂屋后,偷偷对燕乾道了这么一句,然后才哈哈大笑地走了。

    “这是长安和娘给先生买的蜜果子,先生喝药的时候吃了蜜果子,嘴里就不会苦了。”燕乾才坐下,长安就捧着两扁方盒子走过去,放在他跟前的茶几上,认真又期待地道。

    燕乾抬手,长安忙靠近去,燕乾轻轻摸着她的小脑袋瓜,微笑着道:“谢谢长安,长安今天跟娘一块出去了吗?”

    “是啊。”长安点头,然后瞅着燕乾,不知为何,她忽然很想将今天在外头遇到的事说给先生听。于是她转头询问地看了叶楠夕一眼,叶楠夕笑着朝她点点头,随后想起这会儿时候已不早,厨娘怕是不知道该怎么准备长安的晚饭,便起身说她去厨房那看看,离开前还鼓励地对长安道:“想跟先生说什么就说什么。”

    今日这顿晚饭,是他们一家三口首次坐在一张桌子上,叶楠夕有些感慨,长安有些好奇,燕乾却是隐约有些激动和恍惚。他之前做梦都不曾想到,自己的人生当中,竟还能有这样的一幕出现。他觉得,如果这是上天为他的失明而给的补偿,那这份补偿在他心里的分量,已远远超出他的付出。

    长安扒了两口饭后,就抬起脸道:“先生喜欢吃什么菜,长安给您夹。”

    燕乾微笑,准确无误地夹了一只鸡翅放在长安碗里,长安瞪大了眼睛,然后转头看叶楠夕,眼里有难抑的兴奋和新奇。她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先生更厉害的人了。

    是夜,叶楠夕哄着一直有些兴奋的长安睡过去后,才来到燕乾这边,将今日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燕乾听后便道:“别担心,依老师之才,定早已想到会有这么一日。你修书一封送回去即可,却不用为此乱了手脚。”

    “我也是这么想的。”事情说出来后,她即觉得心里舒畅不少,然后看了看时间,便道,“你歇息吧,我回去了。”

    “真想让你睡在我这。”燕乾却叹气地将她揽过来,不舍地拥进怀里。

    叶楠夕在他怀里低低地笑:“长安还不知道你是她爹,等她什么时候知道了,我就什么时候过来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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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解药

    叶楠夕端着刚做好的茶点往书房走去时,却见末年也往书房方向急急忙忙走过去,燕乾身边的人,少有看到这么着急的时候。再走几步,正好走到转弯处,便跟末年碰上了,末年瞧着叶楠夕,微怔了怔,就略收住脚欠身。

    “什么事这么急?”叶楠夕转头往他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有谁上门拜访吗?”

    末年顿了顿,低声道:“是凤十三娘。”

    叶楠夕诧异扬眉:“她来做什么?”

    末年摇头:“说是要见三爷,说几句话。”

    叶楠夕打量了末年一眼,若只是为求见一面,末年应该直接就挡回去了,哪里还会这么急急忙忙回来通报!

    叶楠夕心头一紧:“是为解药的事?”

    末年顿了顿,略一点头,就往书房那走去,叶楠夕心跳猛地加快,忙跟上。

    而此时的书房,正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长安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瞅着燕乾,燕乾僵直地坐着,即便看不到,他也能感觉得到孩子的视线和困惑。这么多年,他被目光“压迫”得无法言语的时候屈指可数,可就这屈指可数的次数里,就包括了来自他的妻子和孩子的目光。

    阳光从外面照进来,洒在一大一小两人身上,长安的脸蛋儿被那柔光照出一层细细的绒毛,燕乾坚毅的五官则被光柔化了几分,窗外风动,浮光如水,无声无息地将两人包裹在一起。

    燕乾等了许久,都不见长安说话,于是嘴唇动了动,却这会儿传来末年的敲门声。燕乾如释重负,道了一声:“进来。”

    “三爷,凤十三娘过来了,说是要见您。”末年进来后,就快步走到燕乾身边低声道;“说是带解药来了。”

    燕乾微侧过脸:“一个人?”

    末年点头:“一个人。”

    叶楠夕走进来,却没有多嘴,只是看着榻上那个男人。昨儿傍晚,他包在眼睛上的纱布才换过,所以那一圈纱布看起来特别新,特别白,在阳光的照射下,甚至会反射出刺眼的光。

    燕乾的手指在棋盘上轻轻敲了两下,然后才转过脸对长安道:“长安先在这等一会。”

    长安点点头,随后又开口道了一个“好”字。

    燕乾便从榻上下来,走到叶楠夕旁边时,微垂下脸对她道:“我出去看看,你在这陪陪长安。”

    叶楠夕有些担忧地道:“没事吗?”

    “没事。”他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后就出去了。

    “娘。”长安下了榻,走到叶楠夕身边不解道,“凤十三娘就是咱们昨天看到的那位姑姑?她过来找先生?”

    “嗯,是她。”叶楠夕摸了摸长安的脑袋,迟疑了一下,便道,“长安在屋里乖乖待一会儿,娘出去看看。”

    “她也认识先生吗?她不是疯了的吗?”长安拉住叶楠夕的手,“我要跟娘一块儿出去。”

    叶楠夕想了想,便握紧长安的手,一边牵着她出去,一边道:“凤十三娘的事,等今儿晚上,娘再跟长安好好说说,这会儿长安就先看着好吗。”

    “好。”长安抬高小腿卖力地跨过门槛后,一边拍着自己的衣服,一边点头。

    ……

    “没想到你会愿意见我。”凤十三娘进来后,瞧着树下那白衣翩然的男人哼了一声,随后目光落在他蒙着纱布的眼睛上,遂冷笑,“哦,我忘了,你这会儿就是想‘见’都‘见’不了!”

    叶楠夕出了书房,走到院前的廊下,正好就听到这么一句尖锐嘲讽的话,她握住长安的手不由一紧。长安抬起脸看了看叶楠夕,然后往前一步,仔细看着前面那两人。

    燕乾侧过脸,“看”向凤十三娘,淡淡道:“凤英杰如今是已经稳坐钓鱼台了吗?能让整个凤家这么放纵你。”

    凤十三娘一怔,随后目中的神色愈加复杂,说不清是恨是爱还是不甘。秋风拂过,素白的袍摆同乌黑的发丝一起微微扬起,眼前的男人,即便到了这等时候,他身上风华依旧不减,在她面前亦还是如以前一般,淡然而疏远,未曾放在心上!

    自两年前凤家的嫡长子死于一次小小的意外后,凤家各方就开始为家主之位各显神通。凤英杰经过这几年的打拼,已经成了凤家内呼声最高的一位,并且越来越得人心,所以,当凤英杰将凤十三娘接回来时,也没什么人反对。而凤家的当家主母王夫人,因长子的过世,开始一心向佛,甚少管家中内院之事。而凤老太太年事已高,没几年可活了,平日里被几个小辈哄得开心,也对很多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凤十三娘回来后,行为举止较之以前更加放肆,却也一直无人管束。

    但凤英杰毕竟还未被定为凤家下一任家主,现在这个时候,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对他的目的起到关键性的影响。

    燕乾这句话,是提醒,也是警告。

    凤十三娘心里却是愈恨,若非他当年拒绝得那么不留情面,凤英杰或许早就被定为下一任家主了,她也无需受这几年的煎熬之苦!这一切,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我知道一直以来,在局势上你都是算无遗策,但对你自己还有你最亲近的人,你可曾有哪次是算对过。”凤十三娘暗咬了咬牙,“当年风十一娘的死你可曾预料到?叶楠夕那贱人离家背井忘祖忘宗你可有预料?还有你自己,那么多次都没有死成是你命大,但眼睛却因此而失明,很意外吧!而我,偏偏是我,能助你复明,就更加意外是不是!”

    燕乾没有说话,凤十三娘一直握在一起拢在袖中的双手放开,便见她右手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她对着燕乾轻轻晃了晃那瓶子:“知道我现在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吗?”她忽然笑了笑,笑声有些尖锐,“就是你需要的解药!”

    叶楠夕心跳骤然加快,不由自主就往前踏出一步,差点就踏空台阶。长安忙拉住她的裙子,而这个动静也令凤十三娘注意到他们这边。看到叶楠夕的那一刻,凤十三娘癫狂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燕乾微侧过脸,末年忙悄声退到叶楠夕旁边。

    凤十三娘却只是看了一会,就收回目光,依旧看着燕乾道:“当日,你但凡对我好上一分,今日我何至于跟你吝啬一瓶药,到时就是整个凤家任你差遣又如何!但她,她除了能拖累你,她能给你什么!”

    燕乾依旧没有说话,叶楠夕焦急地看向末年,解药就在眼前,周围又没什么人防着,为何不先抢了再说。他这里不是还有几个身手不错的武夫吗,为何不让那些人动手,可恨她手无缚鸡之力!

    末年低声道:“三奶奶别着急,三爷自有打算。”

    她知道他心里自有想法,但……叶楠夕咬了咬唇,旁的事情也就罢了,可事关他的眼睛,即便只有一丝的可能,她都难以冷静。

    燕乾平静开口:“今日你若愿意将解药留下,他日我眼睛复明,自会还你凤家这份情。”

    凤十三娘看了燕乾好一会,目中恨意愈深:“还我凤家这份情?这就是你要给我的答案!”

    她要的是他亲自上门提亲,他却只许诺还凤家一份人情,两件事完全不一样,也就是等于他拒绝了她的要求。

    “好,好!”凤十三娘恨恨地看着燕乾,“但愿你永远都不会后悔!”

    她说完,就扬起手,高高举起那个瓷瓶。

    别——叶楠夕刚刚张一嘴,凤十三娘就已提前松手,瓷瓶被摔到旁边的石头上,破碎的声音令叶楠夕觉得心脏猛地一缩,手脚瞬间麻木,脑子发出嗡嗡的声音。

    凤十三娘冷笑地看了叶楠夕一眼,又看了看长安,然后看着燕乾道:“这是我手里唯一的一份解药,我不会一直乖乖等着你给我答复的,既然你都不着急,我又何必在替你放着。不过日后你若是反悔,还是可以过来找我,但是,到时我就不再只是这么一个条件了。”

    凤十三娘说完,就笑着出门去了。

    叶楠夕快步走到燕乾身边,看着那已经渗入泥土的解药,呆了好一会,才转向燕乾,握住他的胳膊:“刚刚为何不先拿过来,现在……”

    燕乾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她没那么傻,这瓶子里即便是解药,怕是她拿过来之前,就已经不能用了。”

    叶楠夕怔了怔,然后有些颓丧地垂下脸,她有想过这个,但心里却总抱着那万一的可能。此时末年已经将地上的碎片捡起,收好,燕乾便对他道:“送到燕将军那去。”

    “是。”末年应声,就赶紧往外出去了。

    “回屋去吧,外头凉。”燕乾握了握叶楠夕的手,“长安呢?”

    长安正下台阶,往他们这走过来,却就在长安将走近的时候,一个已经熟透了的柿子忽然从树上掉下来。燕乾很自然的伸出手,那个红澄澄的柿子正好就落到他手上,长安愣愣的瞪圆了眼睛。

    燕乾将手里的果实递到长安跟前,柔声道:“喜欢柿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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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不急

    天黑后,已经到睡觉的时间了,长安却还捧着个红澄澄的柿子,像捧着个金元宝似的坐在床上。

    叶楠夕给她铺好床后,就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晚上吃这个会闹肚子的,留着明儿再吃。”

    “长安没有要吃。”长安再瞅一眼手里的柿子,然后才递给叶楠夕,瞧着叶楠夕放在桌上的碗里,并拿碗盖盖起来后,才放心爬到床里面,钻进被窝。

    “好了,跟娘说说,今儿先生都跟你说什么了?”叶楠夕也钻进被窝后,就搂着长安道。长安在她怀里依着想了一会,才转过脸,瞅着叶楠夕道:“先生说他是我爹爹。”

    叶楠夕轻轻摸着长安的柔软的头发:“嗯。”

    长安便问:“娘,是真的?”

    叶楠夕侧躺过来,一边给她拨着头发,一边道:“是真的,长安是不是觉得不高兴,不喜欢先生变成爹爹吗?”

    “没有不高兴。”长安微微皱着眉头,一会后,又问,“那咱们以后就跟先生住一块儿了吗?不回舅舅家了吗?”

    “没有那么快,得先生向姚家下聘礼提亲,正式把娘和长安都接近来后,才住一块儿。”叶楠夕看着长安有些迷茫的表情,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太聪慧的孩子就是会比同龄的孩子想得多。想得多了,心里自然会愈加混乱,特别是这孩子不似别的孩子那么没心没肺,整日只知道傻乐。

    “那长安以后要改称先生为爹爹吗?”

    “……”叶楠夕思忖一会,便笑了笑,“等长安什么时候想这么叫了,就什么时候改称呼好不好。”

    “那先生不会生气吗?”

    “不会的。”

    长安瞅着叶楠夕,确定不是在哄自己后,才放了心,然后就接着问:“娘今儿答应要跟我说的事呢?”

    “还记着呢。”叶楠夕有些无奈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然后斟酌地将凤十三娘的事道了出来。她没有细说,去繁就简了一下,只将凤十三娘说成是燕乾的爱慕者,爱而不得所以生恨,所以现在的行为非常偏激危险。

    长安听完后,似懂非懂地问:“那她是真的疯了吗?”

    叶楠夕搂着她道:“不管真假,她现在都是非常危险,对娘和长安都充满敌意,长安今儿也是瞧着她怎么对先生了是吧。”

    “嗯。”长安一边点头,一边打了个呵欠。

    “娘还是之前那句话,以后要是万一碰到她,一定要躲开。”

    “先生今儿下棋的时候说,遇到敌人,若是对付不了又躲不开时,就要学会迷惑敌人,为自己寻找生路。”

    叶楠夕微带诧异:“他都教你这些?”

    “嗯,先生还说,示弱不是真的弱……”却说着说着,竟就靠着叶楠夕睡着了。

    “他这是把你当成儿子来教吗?”叶楠夕给长安调好枕头,将她放好后,看着这张嫩嫩的小脸蛋叹道,“还是因为看不到,所以对你是男娃是女娃都还没有概念?”

    ……

    “还以为你不过来了。”她在他旁边坐下,伸手从他后面抱过来,头轻轻枕在他肩上时,燕乾顿了好一会,才握住环在他腰上的手低声道。

    “哄完小的,还要急急忙忙过来哄大的,真是累死了。”叶楠夕叹口气,这话说得娇嗔缠绵。燕乾无声一笑,就侧过身:“现在是紫萱陪着长安?”

    叶楠夕打了个呵欠:“嗯,先让她陪一会。”

    燕乾亲了亲她的鬓角:“上床歇着去。”

    叶楠夕摇头:“别,一会还要回去,有点困,这一躺下怕是就不想起来了。”

    “夜里在这坐着会着凉的。”燕乾说着就下了榻,然后将她抱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将她放上去。叶楠夕忙推了他一下:“我过来是要跟你说正事的,你别又……”

    “不碰你。”燕乾低笑着从后面搂住她的腰,将她整个拥进怀里,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是要问凤十三娘的事?”

    叶楠夕却摇了摇头:“不是,是我六哥马上就要娶亲了,六哥这些年待我如亲妹子,帮了我许多,这个时候我怎么也得回去帮忙。”

    燕乾微怔,片刻后才道:“应该的,待我上门提亲时,我还需向姚六爷郑重道谢。”

    “明日我就要回去一趟,点香的手法和需注意的地方我都交待末年了,紫萱也熟悉这一套,所以这段时间,我若是有空,就下午时候来你这看看,若是脱不开身,可能就不过来了。”

    燕乾轻轻嗯了一声,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脖子上,她微缩了缩肩膀,接着道:“姚府人多口杂,如今又出了凤十三娘这事,长安我带回姚府不放心,就先放在你这,紫萱我也一起留下。”

    燕乾有些担心:“长安会愿意吗?”

    叶楠夕笑了笑:“那孩子只是对你身份的转变有些吃惊和不习惯,过段时间就好了。”

    “她似乎不愿喊我爹。”燕乾有些委屈。

    叶楠夕嗔了他一句:“谁叫你一开始不认我们的!”

    “是我错了……”燕乾叹息,在她脖子上轻轻吻着,叶楠夕忙推开他:“你才歇几日,刚刚还说,这就忘了!改日大夫一把脉,你是不觉得羞,我却是臊得慌。再说你现在还不仔细养着,万一身体真出了什么毛病日后怎么办!”

    这一通数落被她说得抑扬顿挫,含嗔带怒的声音悦耳怡情,燕乾只得沙哑着声道:“好,都听你的。”说着就抱着她躺下,叶楠夕却惦记着长安,躺得极不踏实。

    燕乾轻轻拍着她的胳膊道:“姚家办亲事,起码得准备大半个月,今晚就在我这安心睡吧。”

    叶楠夕想了想,就不再言语。只是就在他们俩都以为对方要入睡的时候,叶楠夕忽然又开口问了一句:“凤十三娘是不是知道如何配出解药来?”

    燕乾淡淡道:“她还没那本事。”

    叶楠夕转过脸:“那她是哪来的解药,她又为何会有你需要的解药!?”

    燕乾摸着她的头发到:“你未过来之前,大哥曾为我的眼睛失明一事贴了悬赏的布告,或是治好我的眼睛,或是找到那味解药,都有重赏,所以很多人便都清楚我需要什么。”

    悬赏一出,自然就会有很多心存侥幸浑水摸鱼之辈,他感到不胜其烦,于是没用多久,燕容便将那张布告给揭了。而那当时,凤十三娘还未在城内,但消息却还是传到了她那里。正好她又认识了一位医术高超的游医,正巧她又找到了那几味稀有的药引,因而她如此顺理成章的就有了这份解药。

    燕乾将这事说得简单,叶楠夕却觉得里头似乎藏着重重疑点,于是迟疑了一下便问:“这事情太巧了,会不会是凤十三娘有意要置你于死地,结果却失了手,所以如今她干脆换了说辞,然后拿着解药过来。”

    燕乾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证据。”而且,若这事是真的,那当年凤十一娘的死,凤十三娘也有可能是参与其中了。但那个时候,凤十三娘却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年纪,且不论有没有这等心思,光是那些人脉就不是一个小姑娘能随意利用的。

    叶楠夕当即从燕乾的话里听出端倪,即问:“你也是这么怀疑的是不是!”

    燕乾低声道:“别想那么多,这事不该你来苦恼。”

    叶楠夕不解:“若真是她,为何不查下去?”

    燕乾道:“不急,留着她还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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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晕倒

    数日后的一个下午,燕乾正听长安读书,末年却忽然进来道:“三爷,许工来了。”

    燕乾只略点了点头,没有开口,末年便不再说话,欠身轻轻退了出去。

    约一炷香时间后,长安才将今日的功课读完,然后她从书本上抬起脸,看着燕乾。燕乾便问:“可有不解之处。”

    长安想了想,就点头道:“有。”

    “哪里不明白?”燕乾有些意外,这几日的相处,他便发现这孩子非常聪明,不仅一点就透,很多时候还能举一反三。到目前为止,她念过的这些书,很多都能自通,有一些他讲过一遍,也都明白了。

    长安道:“外受傅训,入奉母仪。”

    燕乾问:“此句的意思是,在外面要听从师长的教诲,在家里要遵守母亲的规范。”

    长安端正地坐在燕乾面前,认真道:“这个长安明白,长安不明白的是,在外面要听从师长的教诲,在家里要遵守母亲的规范,那父亲呢?这句话为何只提到师长和母亲,为何没有父亲,难道小孩子只需要师长和母亲,不需要父亲吗?”

    燕乾一愣,他没想到长安会提出这样的疑问。

    长安静静地看着燕乾,等着他的答案。

    “父亲之于家,作用于供养,庇佑,规训,传道。”沉默了一会,燕乾才缓缓开口,“父为家主,需担任起一家的生计;需保护好妻儿免受天灾人祸,免受贫穷困苦;需维续家中平稳安定,不起争端;需以身作则,传授孩子人生的意义和价值。”

    长安看着燕乾似在思索,好一会后,才道:“长安明白了。”

    燕乾却有些期待地问:“长安明白之前,有没有想过要父亲为你做什么?除了骑马,可还有别的愿望?”

    长安瞅了燕乾好一会,认真想了好一会,摇头:“没有。”

    在长安意识到“父亲”这两个字代表什么之前,其实姚旭辉已经代替了她“父亲”的作用。所以对长安来说,她在真正意识到自己原来没有父亲,到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的这个时间并不长,而在这期间,叶楠夕又给了她一个很美好的想象,所以,她还没来得及去深想,就已经跨到了现在这个阶段。

    燕乾有些失落,心里叹了口气,然后道:“每日的所学,长安平日里都要记得温习,若发现有不解之处,可以随时过来问。”

    “是。”长安下了榻,认真行了弟子礼,“辛苦先生,长安告退。”

    许工和末年一直就侯在书房外头,瞧着长安从里出来后,末年忙朝等在院中的紫萱招了招手。长安抱着自己的小书包,瞅着他们俩,想了想,就对末年低声道:“先生刚刚教长安教得很累了,请末年叔叔一会让先生多多休息,不要说太多话了,娘说先生这样会伤神的。”

    末年忙道:“晚娘子的交代不敢忘。”

    长安道了谢,才跟紫萱走了,里头的燕乾微微扬起嘴角,心头忽而暖暖的,刚刚的失落感旋即淡去。

    许工走到燕乾跟前后,就从怀里拿出用之前末年捡起的碎片沾好的瓷瓶放在燕乾跟前:“三爷,已经查出来了,在晋北只有两户窑厂做这种瓷瓶,我查了年份,最终确定这瓷瓶是出自柳池颜氏的一品红窑厂。”

    “柳池颜氏。”燕乾低低念了一声,然后道,“别的呢?”

    “一品红里的老师傅说,这个瓶子还是他们特制的产品,叫观音瓷,主要用一种紫色的陶土,烧法也很特别,所以量不多,晋北就两家瓷器店有卖。从入货到现在,两家店加起来,一共卖出一百三十七个。买主的身份,大半都已查明,未能查明的,是因为那些买主是行商,早已离开晋北,眼下正派人去找。”末年说到这,就从怀里拿出一份名单,低声念给燕乾听。

    燕乾听完后,沉吟片刻,就点出名单中的五人,让他们去着重查探,然后才又道:“柳池颜氏和榕城段氏是不是姻亲关系?”

    末年一愣,忙走到书架上,抽出一本册子翻了翻,瞧到上面的记录后,就赶紧走过来道:“没错,二十一年前,颜氏嫡系的一位姑娘嫁到榕城段家。”

    许工点头道:“段家最近正办喜事,所需要的瓷器都指定由一品红提供,所以最近一品红窑厂特别忙,甚至还为此退了好些订单。”

    “是段家和姚家的喜事?”燕乾想了想,就吩咐道,“让人马上去将所有的观音瓶都买下。”

    末年一怔,随后忙应下。

    燕乾又问:“送过去的那些药,出结果了吗?”

    末年道:“还未最后确认,不过许大夫说跟之前送过去的药差不多,只是多了一味药,像是后来添加进去的,无毒,但却将原先的药效给中和了。三爷料的果然没错,这个瓷瓶不是随便选的,许大夫说像这种紫土烧制的瓷瓶,是最适合盛放这种药。”

    之前燕乾猜的也没错,凤十三娘确实是拿着解药过来的,只不过拿过来之前,她又加了一点东西进去,因此即便他当时抢到瓶子,那些药对他的眼睛也不起什么帮助。而凤十三娘亦断定燕乾定会让人去查这药到底是不是真的,所以她就是要让燕乾知道,她绝非只是逞口舌之快,眼下是他求着她而非她求他,他若还想要解药,就必须听她的意思。

    然而凤十三娘没想到的是,燕乾等的就是她按捺不住,着急得失去分寸的时候。她怒气冲冲地上门,他便知道她的依仗并不稳;她摔了装药的瓶子,他便能从中找到制药者的蛛丝马迹;她洒了解药,他便可以等着她再求一瓶解药,从而摸清她的关系网,找到当年刺杀风十一娘和他以及燕容,是否是同一批人。

    七天后,末年领着兴致冲冲的二狗子进来。

    “五哥,咱将那观音瓶全都买了后,昨天果真有人去那店里问这个瓷瓶。那店里的掌柜告诉我,就是这个人,这两年每隔几个月便会过来买观音瓶。不过目前还未追查到那人的身份,掌柜的又说不清相貌,因那人每次过来都带着帽子挡住大半张脸,还披着宽大的斗篷,所以只看得出来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说话的口音很正,不像是孟罗人,也不似罗碧湖那地方的人,而且听声音似乎是有三十来岁了。”

    燕乾问:“那店里不是安排了人,当时没派人跟上?”

    “当时正好常三哥没在,是阿图跟上去的,他是个生手,又怕被人发现,而且对方似乎有所察觉,所以没跟一会,就给跟丢了。”二狗子有些不甘地在屋里走来走去,然后又道,“一品红那咱也派人盯着了,但似乎一直没什么特别的动静。”

    “对方若有所察觉,就不会再去一品红那了。”燕乾沉吟一会,却道,“只是他为何要避开?一个大夫而已,难道还怕有人找他?”

    二狗子一愣,顺着燕乾的思路一想,遂点头:“五哥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有些奇怪。当时对五哥出手的都是孟罗人,如今一个医术高超的汉人大夫,躲什么躲呢?”

    “应该是认识我的。”燕乾沉吟一会,便下了这个结论。

    二狗子便问:“五哥猜得出是谁吗?”

    燕乾眉头微蹙,摇了摇头,脸色有些不大好。他的头又开始疼了,最近这段时间,记忆混乱和时不时出现空白的毛病几乎完全消失,头也不再疼,却不想,今天突然又觉得不适起来。

    二狗子一看他这模样,愣了愣,忙上前两步:“五哥是不是头又疼了,一定是这几天想得太多,我让人去请大夫!”他说着就跑出去唤来末年,如此这般道了几句,然后催着道:“快去快去!”

    正好长安走到这边来,听着这话后,忙跑上台阶:“先生怎么了?”

    “哟,小长安过来了。”二狗子即弯下腰,两手从长安腋下举起来颠了颠,“叫六叔!”

    跟着过来的紫萱脸色微变,忙上前道:“六爷请快放下长安,可别摔着了!”

    二狗子笑着道:“摔不了,这能摔得了吗!”

    长安晃着小腿道:“六叔放我下去,我要去看先生。”

    “怎么还叫先生,那是你爹,要叫爹!”二狗子放下长安后,就蹲下来捏了捏她的小脸蛋,逗着她,“来,长安叫声爹,一会六叔给你买糖吃。”

    长安往后一退,拧着眉头看着他:“你不是我爹。”

    二狗子哈哈一笑,紫萱走过来将长安拉到一边,然后对二狗子欠了欠身:“请六爷别跟孩子开这种玩笑,晚娘子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瞧着这丫鬟那严肃认真的模样,二狗子有些没趣地摸了摸鼻子,就伸手在长安脑袋上揉了揉:“进去吧进去吧,瞧你爹去。”

    二狗子本以为燕乾只是头疼罢了,却不想这一进去,就看到他已经晕倒在椅子上!长安跑过去摇了两下,都不见他醒过来,吓得脸都白了。二狗子也大吃一惊,忙照以前薛神医的交代,在他几大穴位上点了几下,然后同紫萱一起将他扶到榻上躺好。

第268章 娶亲

    叶楠夕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三天中午了,只是当她急急忙忙走到他寝屋门口时,却听到燕容的声音从里传出来。

    “你确定当日他真的死在你手里?”

    “现在回想,总觉得有些混乱,不过当时苏公公不是已经……”

    “苏公公之前见过他几次?”

    “……”

    “这段时间你先静养着,那些事就暂且交给常三他们。”

    “常三虽沉稳但不够机智,大胡子是领兵之才,杨二狗足够机灵,但大器未成,还需磨练。而如今各世家大族暗中使诈,细作防不胜防,幕僚客卿也不可全信,边境亦时时有外族进犯,燕军中……”

    “这些你暂且先不管,一个月就倒下两次,薛神医的话不是乱说的。”

    “这次并非旧伤发作,只是眼睛治疗到这个阶段会出现的情况,薛大夫早有说明。”

    “但你也不可再这么劳心费神下去。”

    “……”

    “我先回去,你这里……一直到薛神医回来,你就什么都别过问了。若有时间,就带长安去看看母亲,她也很关心你。”

    燕容出来瞧着叶楠夕后,便微颔首:“听说姚六爷的喜事近了?”

    叶楠夕怔了一会才道:“三天后就是迎亲日。”

    “到时会送上贺礼。”燕容点点头,便出去了。

    叶楠夕则往里走了进去,燕乾已从床上坐起身,察觉到她走近后,便淡淡一笑:“正想着你呢。”

    屋内点着香,是安神助眠之用。叶楠夕走到床边,仔细打量他,燕乾等了一会,便伸出手摸上她的脸,柔声道:“怎么了?我这不是好好的。”

    “你可知道……”叶楠夕握住他贴她脸上的手,轻叹了口气,“女人受惊吓太多的话,会提前衰老的。”

    燕乾一怔,便让她坐到自己床上,手伸到她脖子后面,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一会后,满是歉意地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吻。

    叶楠夕侧过身,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六哥完婚后,你去姚家提亲吧。”

    燕乾揽住她腰的手微顿,就在叶楠夕要坐起身时,他忽然收紧胳膊道:“好。”

    叶楠夕想了想,就问:“这算是将军府办喜事了,是不是要请郡王妃出面主持。”

    燕乾亲着她的头发:“这是自然,过几天我带你去看望郡王妃,你将长安也带上。”

    “郡王妃性情如何?”

    “是个极温和的人,待我亦不错。”

    “荣郡王是你生父?”

    “嗯……”

    “萧侯爷知道吗。”

    “父亲应该是知道的,母亲那么待他,但那些年他却依旧视我如己出。”燕乾沉沉地叹了口气,“我这一生,最感激,但又最对不起的人便是父亲。”

    “若没有你,整个侯府,包括萧侯爷怕是都无法保住性命。”叶楠夕抓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父亲跟我说过,萧侯爷如今过得很是安宁,身体也还好,父亲一直都有嘱咐人照应着,你别担心。”

    “我知道。”他说话的声音慢慢低下,那几年除了叶楠夕的事,关于萧府的后续情况,他一直都有了解。正是因为此,之前他才以为叶楠夕真的死了,不然他怎么可能一点关于她的消息都收不到。

    叶楠夕知道他是困了,每日这个时候,他都会睡上一觉来养神,给他用上香药后,这个午睡便成了不可少的习惯,于是便让他躺下:“你歇着吧,我在这陪着你。”

    燕乾却道:“不用,你去看看长安。”

    叶楠夕没有动,在他旁边坐了一刻钟,确定他真的睡过去后,才俯下身,脸贴着他的心口,静静感受着他的心跳,片刻后才慢慢起身帮他掖了掖被子,然后咬着牙出去。

    却一出去就瞧着长安静静坐在外屋的椅子上,紫萱在一旁陪着。

    叶楠夕忙走到长安跟前,摸着她的脸蛋儿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没进去。”

    长安下了椅子后道:“紫萱姑姑说娘跟先生在里头说话,让长安先在外头等一会。”

    叶楠夕牵着他的手道:“先生这会儿已经睡着了,长安下午再过来吧。”

    长安点点头,出去后才抬起脸问:“先生好些了吗?娘今天要留在这吗?长安好几天没看到娘了。”

    “是娘不好,娘今晚就跟长安一块儿睡。”

    “舅舅是不是马上要娶亲了?”

    “是,三天后就娶亲,到时长安也过去看看新舅妈。”

    “那先生也会过去吗?”

    “先生身体不好,就不过去了,长安带着先生的贺礼过去便好。”

    长安走到柿子树下时,忽然站住,抬起脸看着那满树的红柿子。叶楠夕也抬起脸看了看,然后低下头笑着道:“长安想吃柿子?娘让末年叔叔给你摘去。”

    长安却摇了摇头,然后看着叶楠夕问道:“娘,先生会好起来的,是吗?先生的眼睛也会好起来的,是吗?”

    叶楠夕对上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睛,喉咙微哽,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这样。

    “是,一定会好起来的。”

    长安静静地看着叶楠夕,忽然松开她的手,一下子抱住她的大腿。

    叶楠夕吓一跳,随后心疼地弯下腰:“娘抱你回屋。”

    她是在害怕,这么敏感的孩子,数次面对这样的情况,又是她儒慕的父亲,定是会觉得恐慌。叶楠夕抱起长安后,又是心疼,又是自责,是她忽略了这一点,这孩子这几天定是担心极了。

    将长安抱回屋里后,叶楠夕就搂着她,笑着哄道:“别担心,先生还要去跟舅舅提亲呢,所以先生马上会好起来的。”

    “提亲?”长安在她怀里抬起脸,好奇地道,“先生要娶娘了吗?”

    “是啊,舅舅娶亲后,先生就会上门提亲去。”叶楠夕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到时长安就得先跟娘回舅舅家去,待舅舅答应了先生的提亲后,先生才能开始准备娶亲。”

    长安眨了眨眼,似的被这个消息弄得愣住。

    叶楠夕迟疑着问:“长安不愿意吗?”

    长安摇头,然后想了一会才道:“那娘嫁过来后,我还能回舅舅家吗?”

    叶楠夕点头:“当然可以回去看舅舅,长安要是想舅舅了,在舅舅家小住几日也是可以的。”

    长安又问:“那以后长安还能跟娘一块儿睡吗?”

    叶楠夕愣了一愣,随后有些尴尬地笑着道:“可以,不过长安正在慢慢长大,以后要学会一个人睡觉,到时娘给你挑两个可心的丫鬟照顾你。”

    长安难得有些赌气地道了一句:“我不要丫鬟,我只要娘!”

    叶楠夕微怔,然后抱住她道:“长安永远是娘心肝宝贝,以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长安像小猪仔一样在叶楠夕怀里拱了拱,没说话,片刻后,叶楠夕又道:“过几日,待先生身体好些后,就会带着娘和长安去将军府看望郡王妃。”

    长安这才抬起脸,不解地问:“郡王妃是谁?”

    “是先生的嫡母,所以郡王妃也算是长安的祖母。”

    “长安的祖母?”

    ……

    第二日,燕容来看燕乾时,叶楠夕等他从屋里出来后,就跟到庭院里问了一句:“昨日我听到几句将军和三爷说的话,将军能不能告诉我,是发生了什么事?将军问三爷的那个人是谁?”

    燕容沉吟一会便道:“是萧时远,如今怀疑他还没死,有可能藏在孟罗人那里。”

    叶楠夕大吃一惊,燕容接着道:“凤十三娘或许跟萧时远有所联系,子乾想查清楚这件事,只是他如今实不宜思虑太多,你平日里也注意别问他这些事,免得他又劳心费神。”

    叶楠夕怔怔地道:“可是……当年萧时远不是身首异处,首,首级还被带回京城!”

    “所以如今无法确定是不是他。”燕容微微皱眉,虽说如今大局已定,即便真是萧时远,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了,只是保不准金銮殿上那位会有什么想法,天子一跺脚,足以令天下大震。

    燕容离开后,叶楠夕有些出神的站在院子里,一时间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萧时远,对于这个男人,那些年她对他其实一直带有几分可怜的心态。后来听到他的结局时,心里甚至觉得很难过,说到底,那些年,无论他跟萧玄明里暗里争斗过多少次,她也不曾真正憎恶过那个男人。

    还活着吗?

    若真是他,那他这个时候出现,是为什么?难道是针对燕乾来的,当年两人明争暗斗了不知多少回,定然是结了极大的怨恨。

    叶楠夕忽然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转眼,就到了姚旭辉的娶亲日,叶楠夕一早就给长达换上新的衣裳,然后笑着对她道:“娘去接待宾客的时候,你乖乖跟表姐们一块儿玩,有什么事就跟紫萱姑姑说。”

    长安点头,叶楠夕又交代了紫萱几句,然后便往正院那走去。

    这会儿已经有客人带着贺礼过来了,叶楠夕走到姚大奶奶这时,便瞧着厅堂内正坐着几位衣着鲜亮的女人,她走进去一看,就瞧着凤十三娘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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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喜与怒

    凤十三娘看起来似乎比之前清减了几分,使得她面上的五官愈加清晰,加上精致的妆容,如今的她是完完全全脱去当年在俞川时的稚气,容貌艳丽神情冷傲,在这一众珠光宝气的妇人当中,尤为显眼。

    但是,在这充满喜气,其乐融融的厅堂内,她却不怎么跟旁人交谈,精致的面容上带着一层寒霜,使得旁人跟她寒暄两句后,也不再寻她说话。

    “快来,给你介绍介绍。”姚大奶奶瞧着叶楠夕后,忙招呼她过来给她介绍厅内的女眷。里头有些叶楠夕早已见过,比如段家的大姑奶奶,凤家的四奶奶田氏以及跟姚府常有往来的几位夫人,而面生的那位,也就是姚大奶奶特意给她介绍的,是颜家的二奶奶。

    每年的贡品中,都有颜氏的一品红瓷器,而颜二爷如今又是颜家当家人,因而这位颜二奶奶自然是值得结交的。

    颜二奶奶瞧着也就比叶楠夕年长些许,生得肌如雪,眉如黛,亦是个极为出挑的美人,叶楠夕便笑着道:“都说颜氏的瓷器鲜明艳似美人霁,件件都是传世之作,却想不到颜二奶奶亦是位倾城美人,都是不可多得。”

    旁边的姚大奶奶即道:“可不是嘛,颜二爷可是位有福之人,听说别说颜家的一品红了,就是别的瓷器,如今都卖断了货呢。颜家在颜二爷的打理之下,那名望是蒸蒸日上。”

    颜二奶奶对着叶楠夕轻柔一笑:“本以为姚大奶奶是最爱恭维人的,想不到这位七姑奶奶也生得一张巧嘴,今儿我怕是要被你们给哄得晕了头。”

    段家的大姑奶奶便道:“这次的可不算恭维话,我也听说颜家烧的一种叫观音瓶的瓷器,就断货了,好些店铺的掌柜还亲自上颜家去求呢。”

    凤十三娘目光微抬,似乎这个话题引起了她的注意。

    颜氏笑道:“这个我也听我家老爷提过几句,说来也奇怪,这观音瓶往年并不怎么抢手,只有两家店铺有卖,往年都是要来年夏才会下新单。今年也不知怎么,忽然之间就全部卖光了,倒令我们有些顾不上。”

    有人好奇问道:“那观音瓶有何特别之处?”

    颜二奶奶浅笑道:“特别之处是用一种紫色的陶土烧制的,成品因为没有红瓷鲜艳,也没有青瓷和白瓷透亮,属于三等瓷器。不过因为所用的陶土有些特别,倒是颇受一些大夫的喜欢,许多买去的人,就是专门用来盛放一些特制的药品。”

    凤十三娘突然问:“那观音瓶是不是就三寸长的胆瓶?”

    颜二奶奶看了她一眼:“是有那么大小的。”

    凤十三娘面上的寒意又重了几分,即冷冷地朝叶楠夕看过去。凤家如今暗潮汹涌,凤英杰似乎也担心她会闹出什么事,因而不再似以前那般对她予取予求,王夫人也敲打了她几句,所以这段时间她很少跟外面联系,只安心待在府里。却不想,就这个一小段时间,事情似乎就起了变化。

    她之前在萧玄那摔了解药,后来只往外递了一句话,就回了府,并不刻意留意外头的动静。却不想今天这一出来,就听到此等令她感觉怪异的消息,凤十三娘几乎是马上就想到萧玄。

    定是他了,像他那样的男人不可能什么都没做,凤十三娘嘴角边忽然露出一抹冷笑,想自己找出配解药的人吗,找吧,找到了也没用,最后还是得过来求她才行!

    “新娘的花轿快过来了!”这会儿,外头的丫鬟带着一脸的喜气进来通报。

    姚大奶奶便对叶楠夕道:“你去看看,还有什么没准备好的。”

    叶楠夕应声出去后,凤十三娘也借口出去看看,然后就跟上。姚大奶奶忽的有些不放心,这可是个脑子不怎么正常的姑娘,一会万一要闹出什么事,那岂不将她姚家的喜事给搅了!于是赶紧朝田氏看过去,笑着道:“十三姑娘对我们姚府还不太熟悉,田妹妹要不要去陪陪,我让嬷嬷给领路。”她说着就往旁示意一句,田氏心里有些无奈,面上却很配合地应声,然后也起身跟了出去。

    厅堂内余下的客人心里总觉得有些怪异,但具体又说不上有什么不妥。

    凤十三娘快步跟上叶楠夕,皮笑肉不笑地道了一句:“说到底,是你害得他的眼睛无法复明,我若是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永远不再拖累他!”

    叶楠夕瞥了她一眼:“是不是拖累我不知道,不过我能确定的是,他就是宁愿永远失明,也不愿看你一眼,你又何必自作多情,徒惹笑话。”

    凤十三娘冷哼一声:“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叶楠夕道:“你之前传出他要上门提亲的话,现在还是想想要怎么将这话收回去。”

    凤十三娘面无表情地道:“这个不用你担心。”

    凤十三娘说这句话时,语气里带着一种莫名的自信,令叶楠夕不禁转头看了凤十三娘一眼,随后突地想起燕容跟她说的那个消息,心头不由生出几分紧张。若他真没死,那事情到了眼下这个地步还不愿放开手的话,那这两人定是一样越来越偏执……但是,他当真还活着吗?

    不知不觉就走到大门口,突然炸开的爆竹声吓了叶楠夕一大跳,她回过神,一抬眼,就看到街道那头正有花轿往这边过来。门口顿时沸腾起来,叶楠夕忙交代好旁边的丫鬟仆妇,然后才退到一边去。她如今是居寡之身,照俞川那边的习俗,这一天她甚至是不能出来露脸的,但是晋北没有这方面的忌讳,姚旭辉又定要让她溶进姚家的圈子里,所以他娶亲的大小事,都让她来参与。

    片刻后,一众人热热闹闹地簇拥新娘子进门后,叶楠夕才转身踏上台阶,只是当她要进去时,莫名地觉得后面有人盯着自己,那感觉,令她有点心胆生寒。

    却转头,又看不到可疑的人,满眼望去,要么是街上跑过来围观的邻舍,要么是路过停驻的行人。是多心了吗?叶楠夕心里琢磨着,暗自摇头,然后回过身慢慢走了进去。

    约一刻钟后,姚府的鞭炮声渐渐歇下,接着姚府的管家领着几个小厮抬着两大箩筐的喜饼出来发。围观的人一下子涌过去,每个接了喜饼的人都道出一句漂亮的话,要么是百年好合,要么是早生贵子,最不济的也会道两声恭喜恭喜。

    唯有发到一个披着斗篷的人手里时,那发喜饼的小厮一句话也听不到,于是就奇怪的抬起脸看了眼前的人一眼。然而那人也是垂着头,并且还带着斗篷上的帽子,又是背着光,所以一时倒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这人实在是落魄的很。

    瞧着对方这幅模样,那小厮也不计较他说不说什么恭喜的话了,将两个喜饼塞到他手里后,就接着拿起喜饼要递给下一个人。然而那人却站在那不动,这便挡了后面要领喜饼的人了,那小厮觉得奇怪,又以为他是想多拿两个喜饼。其实像这样的日子,只要你愿意多说几句好话,多讨上几个喜饼不是问题,像这种大户人家娶亲,有时候还会撒大把的铜钱出来,哪里会在乎多发些喜饼。

    那小厮也是个朴实的孩子,没什么尖酸刻薄的习性,正要再给他两个喜饼,却不等递过去,那人就突然转身走开了。

    “真是怪人!”那小厮心里嘀咕了一句,也不在意,就将手里的喜饼递给下一人,满脸笑容地接了对方送上的恭喜之话。

    而刚刚那位披着斗篷的人,手里拿着两个喜饼走到拐弯处后,便将那两喜饼扔到地上,然后一脚踩过去。片刻后,一个乞丐乐滋滋地捧着着姚府发的喜饼从那经过时,忽瞧着地上那被踩扁了的喜饼,愣了一愣,再往两旁看了看,然后赶紧捡起来,小心拍掉那上面的沙土,宝贝似的揣进怀里。

    有些东西,有人弃如草芥,有人却视若珍宝。

    新娘子进门后,长安也同一众小姐妹们跑过来凑热闹,到底是孩子,瞧着这样的场景,没有不欢喜的。于是一众从外涌进来的人,再加上这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孩子,以及丫鬟仆妇们,这场面就变得有些乱起来。紫萱一丁点都不敢马虎,自知道凤十三娘也在这里后,她几乎是一眼不错地盯着长安。

    “紫萱姑姑,那就是长安的新舅母!”新人进堂屋了,大部分孩子都留在外头,长安也就没跟着进去。

    紫萱弯下腰,护着她退到人少一点的地方后,才轻轻哄着道:“是,一会儿长安去新房时,就能看到新奶奶长的什么样了,长安这会儿不去挤啊。”

    长安拉着紫萱的手问:“舅母穿的衣服真好看,娘嫁给先生时,也会穿得这么好看吗?”

    “当然……”紫萱笑了,正要点头,却这会儿旁边忽然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你说什么?!”

    前面写错了一点,晋北这边只有燕容开的将军府没有郡王府,郡王府是当年皇上赐的宅子,落在京城。荣郡王去世后,郡王妃一直未回京,如今是住在燕容的将军府里。汗,有时候写着写着不小心就疏忽了,不好意思!

第270章 爱与恨

    夜里,叶楠夕哄长安睡下后,才走出外屋,接过紫萱递过来刚刚煮好的圆子汤,轻轻啜了两口,觉得胃里生起一股暖气后,才有些舒服的叹了口气。

    紫萱给她捏着肩膀道:“娘子累及了吧,今儿就早些歇下,六爷那边也没什么事了。”

    叶楠夕闭上眼,靠在椅背上:“今天凤十三娘都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是长安提了娘子和三爷的亲事被她听到了,她追上来确认。”

    “长安当时有没有被她吓到?”

    “倒没有,只是看着她不说话。”紫草说到这就轻轻一笑,“凤十三娘瞧着是挺不快的,但到底是在姚府,她多少是有所顾忌,因而也就问了那么一句,然后便转身走了,就是脸色不是很好。”

    绣珠也走过来道:“当时还不等开席,她就走了,带她一块过来的凤四奶奶追着出去,两人在二门那说了几句话,似乎起了争执。最后凤十三娘是一个人走的,不过那凤四奶奶也没待多长时间,凤十三娘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她也起身告辞了。”

    叶楠夕闭着眼睛休憩了好一会后,才慢慢睁开眼,低声道:“你们觉得,时少爷有可能还活着吗?”

    两丫鬟皆是一愣,紫萱诧异道:“娘子何出此言,难道您看到时少爷了!?”

    “没有。”叶楠夕道出这两字时,却忽然想起白天在姚家大门口时那等怪异的感觉。

    紫萱顿了顿,便低声问:“是三爷那边确认了?”

    “也不是。”叶楠夕又叹了口气,心想,当年若真是萧玄动的手,除非萧玄本就不想要他的命,否则不可能会放过他。但这样做太危险了,萧玄当时才堪堪保住侯府几十条人命,不可能转身又给都压上去。而且父亲那边,还有皇上派下来的公公那边,如何能全都瞒得过去。叶楠夕想到这,如是自言自语般地道:“他与我的身份不同,受重视的程度自然也不同……”

    不知为何,对于这个消息,似出于直觉,她心里总是存有很大的怀疑,但又无法解释白天时陡然升起的那种感觉。紫萱见她面露疲色,便劝道:“娘子眼下何需为这等事费神,是真是假,自有该操心的人去操心。”

    “总是有些担心,三爷如今又思虑不得,也不好与他多说。”叶楠夕抬手捏了捏眉心,然后就站起身,“今天……也罢,这个时候疑神疑鬼的,受累的只能是自己,还是好好睡一觉。”

    凤十三娘一直等到亥时,才听说凤英杰回府了,即让丫鬟去请。

    凤英杰今儿跟几个同袍喝了些酒,这个时候回来,已经困得很,田氏刚要给他更衣,凤十三娘那边的丫鬟就过来请了。

    田氏心里不快,面上却柔声道:“都这么晚了,爷带着这一身酒气去姐姐那也是不妥,不如我让陈妈妈过去,问是什么事,爷趁这会儿先歇歇。姐姐那边若是要紧之事,爷正好擦把脸再过去,若不是什么急事儿,爷就明儿再过去跟姐姐商议,如此可行?”

    凤英杰倒在椅子上点点头,他还年轻,这段时间为着凤家内争之事,已疲惫至极,这会儿真不想再听她姐姐的指责。那边凤十三娘听着丫鬟如此这般的回话,又瞧着田氏指过来的妈妈后,气得咬着牙,冷着脸坐在椅子上,盯了那陈妈妈半刻钟后,才放她离开。

    陈妈妈回来说凤十三娘那边什么话都没吩咐,田氏便道:“那应该是没什么要紧事儿,爷放心,一会我再过去看看姐姐。”

    凤英杰却有些含糊地道:“算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田氏轻轻一笑:“都听爷的。”

    然而,凤英杰这一躲,就躲了三天才想起去看凤十三娘。而凤十三娘瞧着他进来后,也没言语,只是瞥了他一眼。

    他们生母早逝,在这人情冷漠亲情淡薄的大宅内,凤英杰算是被凤十三娘拉扯长大的,并且为着凤英杰能得凤家重用,凤十三娘当年可谓是不遗余力。正是因为此,所以如今无论凤十三娘做过什么,性情有了多大的变化,凤英杰都是无条件帮忙。而且他少时亦曾对凤十三娘说过,以后无论姐姐想要什么,他都会想办法拿过来送给姐姐。

    承诺很多时候就像是一种魔咒,只要话说了出去,往往就是自己给自己套上了枷锁,在承诺完成之前,这把心之锁都不可能会解开。

    凤英杰没有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于是在那站了一会后,才有些无奈地道:“姐姐是在怪我?”

    凤十三娘冷哼一声:“你如今翅膀硬了,不需要我了,我哪敢怪你什么。”

    凤英杰走到凤十三娘跟前坐下,沉默了一会后,才道:“这几天我听到些风声,燕将军府似乎要准备办喜事了。”

    凤十三娘面上一寒,但却未露出诧异之色,凤英杰一怔,便问:“姐姐已经知道了?”

    “你急什么,像你这样沉不住气,日后怎么成大事!”凤十三娘冷冷瞥了他一眼,接着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做什么的,他们,指不定能不能办成这件喜事呢,咱且等着看吧。”

    ……

    “再没人似我这般,这还未过门呢,就随你一块去看婆母。”准备去看荣郡王妃时,叶楠夕帮燕乾换好衣服后,一边帮他抚平衣襟,一边道,虽是调侃的话,但语气里却还是隐约带了几分紧张。

    燕乾搂住她,在她后背轻轻抚了抚:“天下独你一份,有何不好。”

    叶楠夕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偏他又看不到,于是就推了他一下:“好了,走吧,长安要过来了。”

    燕乾却在她转身时,忽然拉住她:“楠夕……”

    叶楠夕转头:“嗯?”

    燕乾沉默片刻,缓缓道:“日后,怕是要跟着我受苦。”

    叶楠夕看了他一会,忽而一笑:“那我现在反悔行不行。”

    燕乾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自然是不可。”

    叶楠夕扬眉:“那你还说什么。”

    “是我不对。”燕乾笑,扣住她的手,“只是让你有所准备,日后我怕是不能很好地照顾你。”

    叶楠夕道:“放心,如今我请得起下人。”

    燕乾又笑,将她拉近了,呼着热气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过,在床上不会让你失望的。”

    叶楠夕被他的呼吸弄得耳朵又烫又痒的,便躲开他的磨蹭嗔道:“你现在这样,还是说点别的事吧。”

    燕乾似乎今日心情极好,嘴角边一直挂着笑意。

    “走。”他与她十指相扣。

    一家三口坐上马车后,本应该最是好奇的长安却一直安静着,只是不时瞅着燕乾。待下了马车后,趁燕乾走到前面时,叶楠夕低声问了长安一句:“长安怎么了?一直也不跟先生说话,是哪里不高兴了?”

    长安也小声道:“先生看起来跟平时不一样。”

    叶楠夕便抬起脸往前看了一眼,他今日换了重锦长袍,颜色深暗,发上亦戴了发冠,跟平日里那简衣素袍的形象确实有些差别。到底是贵公子出身,今日这衣服一换,加上前来见的人又是荣郡王妃,所以他身上属于那阶层的气质自然而然就显露出来。长安自小跟在她身边,接触的多是商贾之流,几乎没有接触过如他这样的人,自然会觉得陌生。

    叶楠夕摸着她的小脑袋道:“但先生还是那个疼爱长安的先生啊。”

    长安点点头,就拉住叶楠夕的手。

    叶楠夕心里一叹,燕乾这声“爹”,怕是要再等些时候了,这孩子不会盲从地听别人说什么就认定是什么,她会自己观察周围的人和事。燕乾当先生她是完全接受了,但是对于“爹”这个身份,和代表的含义,她心里其实还是很模糊。

    因晋北地广人稀的关系,所以将军府的占地着实不小,加上长安不让抱,于是叶楠夕就不得不配合这对父女的速度,于是从大门走到正厅这,他们竟走了约一刻钟。

    她都担心荣郡王妃会不会等得不耐烦了,一想要见这等贵妇人,她总不禁会想起花蕊夫人。当年在侯府的时候,花蕊夫人若要召唤谁,是没人敢耽搁片刻。真想不到,那么不可一世的女人,最终是落得那样的一个结局。

    而他,叶楠夕看向燕乾,听闻当年花蕊夫人是死在他面前……事后,至今,他再未在她面前提起花蕊夫人。那些年,无论他和花蕊夫人的关系弄得有多僵,她却都知道,他们之间的母子之情,从未断过。

    有时候,她真无法想象,走到今日,他心里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正出神间,忽然有人轻轻喊了她一声:“夕娘,母亲在问你话呢。”

    叶楠夕“啊”了一声,回过神,忙收回目光道:“回王妃,家里都还好,六哥前几日刚刚娶亲,所以这段时间会热闹些。”

    荣郡王妃仔细打量着燕乾的女人,对于叶楠夕,她一直有几分好奇。她第一次听说这个女人,是五年多前,大伯亲自过来跟她提,她当时心里虽不怎么乐意,但最后还是点了头。

    这女人,可是差点就成了她的大儿媳,却不想,最后那两人又再续前缘。其实,这倒是好事,燕容如今娶的媳妇就甚合她心意。

    叶楠夕被荣郡王妃打量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幸好也就片刻,荣郡王妃就被长安给吸引了注意力。

    “都有这么可爱的孩子了,你们的事就早些儿办了吧,也省得日后有人嚼舌根。”

    燕乾便道:“恳请母亲做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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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妇介绍:
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
在棺材里醒过来的那一瞬,叶楠夕看了足以影响她以后所有选择的一幕。
她从未见过一个男人能将那么多情的一句话,以如此无情的方式说出来。
因此,在面临自己将重回夫家大宅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拒绝,然而鱼死网破亦非她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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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书《名门喜事》《荣华归》《良缘到》《美人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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