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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沐水游     贵妇txt下载     贵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87章 落幕

    “萧时远”之事水落石出的结果还未送到京城,晋北西北边境的几次小战,燕军就连连失利,虽损伤不大,但形势却不容乐观。东夷蛮族似由此看到了良机,亦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而东夷蛮族本就令大昭甚为头疼,之前晋王起兵造反,若非这些蛮夷趁火打劫,晋王也不至于那么嚣张。

    战乱不过才平息三四年,眼见又要起乱,晋北各方却依旧是一副隔岸观火的态度,而凤家,就是其中之一。

    凤英明从凤府上房那出来后,禁不住扬起嘴角,回到自己的书房后,便有些得意洋洋地对身边的亲信道:“老四这回要倒霉了!”

    那亲信便问:“四爷又在老爷那边说了什么?”

    “这段时间他说的话还少吗。”凤英明拨着茶碗盖,很是惬意地眯着眼道,“之前一直怀疑我,没少在父亲面前挑拨离间,呵呵……燕军一次失利可以假设是故意为之,但这一次有一次失利,如今甚至连东夷蛮族都开始蠢蠢欲动了,呵呵……刚刚在那边,老四那脸色,啧啧,真是难得一见啊!”

    “越是这种时候,二爷就要越稳得住才行。”

    “这次是难得的机会,我已经打探清楚了,燕军的行军线路就两条,但东边蛮夷却从另一边过来,该是凤家出头的时候了。”凤英明站起身,走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面,微微扬起嘴角,“这里正好有一个小镇,南边就是理郡……”

    凤英明伸出手指在那地图上指了指,又圈了几个圈,然后道出自己的想法。旁边的亲信却道:“二爷何不再等等看,待燕军彻底落败。”

    凤英明却摆摆手:“若是等到那个时候,机会就不一定会落到凤家头上,即便落到凤家头上,老四那家伙……”他说到这,就冷哼一声,顿了顿才接着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为这事,燕乾当时可是直接扔下妻女不管一路去追,后来还差点被燕帅当场砍下脑袋,听说他如今已彻底是个废人了,再没什么用。至于老四,多半是为十三娘抱不平,又怕我抢了先机,所以处处跟我作对,还说得冠冕堂皇的,嗤!”

    十天后,凤英明提前得知东夷蛮族即将入侵的时间和地点,于是早早做好准备,但却未通知燕帅,甚至连凤家军内的一些干将都未告知,他就领着自己数千人马,改变原先定好的行军路线往他的目的地行去。他打算先在此处设下埋伏,然后将入侵的东夷蛮族一网打尽,狠狠挫一挫这些蛮夷的锐气!

    只是不想,埋伏设好后,等了一天一夜,却没见半个蛮夷的身影,并且最后等来的却是,东夷蛮族竟是举旗大喇喇地从正关口入侵!

    凤英明不相信这个消息,也无法相信这个消息,因为依地形地势来说,除非是傻子,才会选择从那入侵。但是,如今,这种事情偏偏就是发生了!

    正关口是他的地方,可他……他却在这个时候将大部分的守关士兵撤离,时间赶得这么巧,他先前又未就此行为做出解释,现在看着,简直像是他故意给予蛮夷方便!

    凤英明脸色惨白,他能想象得出这将导致什么样的后果,他呆愣了许久后,才勉强稳住,急切地问:“现在情况如何?东夷蛮族眼下到哪了?!”

    如今唯一能补救的方法,就是他赶紧带领人马前去拿下那些烧杀成性的蛮夷,在解释之前,他需将这起事先稳住了才能再谈。然后,他听到的回答却给了他更重的打击。

    “冲入关口后,那些蛮夷就直接往南行去,燕都尉领着一路人马去追,结果燕都尉带去的人马全部战死,燕都尉也被蛮夷重伤,差点丧命,幸好燕西将军赶来,才将燕都尉给救了下来。眼下那些蛮夷也都被燕西将军给拿下了,因赶得及时,周围的百姓并无伤亡,只是正关口死了三百多士兵,余的都受了伤。”

    别人或许不知道燕都尉是谁,凤英明心里却是很清楚,燕都尉一人性命,足以抵上千万人。因为那燕都尉不是普通的干将,而是从京城下来历练的皇子,听说此皇子甚得皇上欢心。可是,如今,这位龙子却在他的管辖之地受了重伤,最后还被燕容给救下了!

    圈套!

    凤英明脑海里忽的就响起凤英杰对他说过的这两字,这不是针对他一个人的圈套,而是针对整个凤家,包括整个凤家军的阴谋!对方不惜祭出阴书,再拿燕军的一次次败绩来设下这个陷阱。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战场,竟也成了一场阴谋诡计的垫脚石!

    阴书没有做假,确实是真的,只不过这套阴书,燕军早在年初时就已经弃用。

    一成不变,迟早会让人破解,燕乾在制定阴书之前,就已经考虑到了此弊病,并做了充足的准备。势力相互制衡,有利亦有弊,他本不想将凤家连根拔除,但他们触了他的逆鳞。

    设下这个圈,他亦为此冒了极大的风险,且不论最后能不能如愿,光说那当日,燕帅要砍他的脑袋,并非只是吓唬他,只要一丁点算错,他就整个将自己交代出去了。

    事后,燕容问他,当时做这个决定时,可有过一丝犹豫。

    他未答,片刻后,听到叶楠夕在庭院里跟长安低语的声音,他才淡淡道了一句:“以后别再动她。”

    ……

    皇上年纪越大,疑心就越重,当年晋王起兵造反一事令他至今心有余悸,即便已经过了数年,但怒火迟迟未消。晋北平定后,他一直担心那边会出现第二个晋王,原本是将注意力放在燕帅身上的,结果才知道,原来有此心的,竟是旁人!差点就被蒙蔽过去,于是怒火更甚,加上燕都尉重伤的消息传回去,金銮殿上的怒火直接冲上九霄,一道圣旨下去,当即夺去凤家的军功和爵位,五万凤家军收编入燕军。

    由燕帅拿着圣旨,带领兵马前来,皇上的旨意得到的彻底的执行。

    直到此时,还在观望的各大世家才真正认识到,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一个新的秩序已经建立,他们不得不低头。若再不低头,风家之后,就该轮到他们了。

    ……

    “我姐是不是你派人杀的?”凤英明被带走之前,凤英杰终是忍不住问出这句话。只是此一刻凤英明却使失了一半的魂,整个人都萎靡了,凤英杰站在他身边,他也没什么反应。

    凤英杰再问:“夜星到底是不是你的人?”

    凤英明这才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神却很是空洞,这个时候,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凤英杰,因为一开始凤英杰就警告过他,这很可能是个陷阱,他却不听。

    “你着急什么,一会后,你和我都能下去看那个蠢女人了。”凤英明说到这,目中忽然露出几分狠意,然后咬牙切齿地道,“真后悔当时让她死得太轻松了!都是她,若不是她,我怎么会落到这等地步!”

    凤英杰回头看了看,再过不久,他也要被押送走了,这辈子怕是再见不到凤家的人。这样的血缘至亲,这些年来,他唯却只能从凤十三娘身上感受到亲情的温暖。

    “夜星不见了,你将兵马带离正关口时,他也找了个借口走了,至今还未回,甚至连露面一下都不曾。”凤英杰说着就看向凤英明,“你提前让他走的?有事交代过他了?”

    凤英明却是明显一怔:“我都这样了,还能吩咐他什么事?”

    凤英杰再问:“他真的只听命于你?”

    凤英明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毫无兴趣地移开目光,嘴里却带着几分嘲讽地道:“怎么,你想找他报仇?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走得出去!”

    “他并非听命与你。”凤英杰似乎觉得以后再没机会说了,也不介意凤英明的讽刺,接着道,“有人让我查出,是他令了你的话去杀了姐姐,目的,可能是想让你我之间出现矛盾。”

    “你到底想说什么?”凤英明听出他话里有话,便有些兴致缺缺地道了一句。

    凤英杰道:“杀姐姐的是燕三爷,夜星早就接了这个任务,只不过顺便令了你的话罢了。”

    凤英明一愣,却片刻后呵呵一笑,只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原来是想让我比你还要难受,以为我听说了这种背叛的事情后,会更加愤怒吗?”凤英明说着就摇摇头,然后站起身,随燕军走上囚车。

    凤英杰用力握了握拳,他想翻盘,希望凤家能上下一心,但是时间太短,他的准备亦不够。

    入夜,囚牢内,有人因无法接受随之到来的悲惨命运,当夜就自尽了。

    第二题一早,就送了五六俱尸体就从囚牢内被送了出去,凤英明趴在囚窗上往外看,忽然看到了凤英杰竟也在其中。他愣了一愣后,突然哈哈大笑,笑声不止,却比哭声还要难听。

    昔日的公子哥,前途大好的将士,在那一日,被人断定疯了。

第288章 访客

    十二月底,大雪纷飞日,日过黄昏时,一位令叶楠夕极为意外的客人敲开了清华巷燕宅的大门。

    当时她正在书房里帮燕乾换新的白绫,并且替他整理桌案上的一些文书,凤家倒下,晋北局势重新洗牌,即便他如今少有过问这些事,但依旧有人要过来找他。并非每人都能见上燕三爷的面,更多的是送上拜帖,或是直接修书一封送过来。因此,叶楠夕如今偶尔会帮燕乾整理一下这些东西,所以多少也晓得眼下的局势,对于凤家的结局,还有凤十三娘的死,她自然是惊讶的,同时也知道,这件事跟他离不开关系。

    但是,至始至终,他都不曾在她面前提过一句与这有关的事。

    她明白,他着手这等事,虽更多是因为形势所逼,但其中必定也有他为她报仇出气的缘由在。他定是怕她会为此感到不安,所以不曾对她说过,叶楠夕抚摸着燕乾的眼睛,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她倒不愿他还这般费心劳神,并且还要为此承担那么大的风险。

    燕乾正享受这旖旎的一刻,只是一会后,忽然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有客人。”

    “嗯?”叶楠夕不解,却不及问出声,末年就领着一位身披斗篷的人进来了。她诧异转头看过去,她住在这边的这段时间内,还从不曾见过末年未通报一声,就直接将人领进书房内。只是那人披着斗篷戴着雪帽,又是低着头跟在末年身后,即便比末年高出半个脑袋,她也还是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你去看看长安。”燕乾握着叶楠夕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才放开柔声道。

    叶楠夕没多问,低低应了一声,就从他身边退开,只是当她从那披着斗篷的男人身边经过时,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随后怔住。

    “凤先生!?”她不由站住脚,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凤言开摘下雪帽,对叶楠夕微微一笑,即便如今他面容清瘦了好些,眉眼间也带着几分疲惫,但那笑容依旧令人眼前一亮。这种男人,表面看着永远都是那么温和无害,最是简单。只是,此时此刻,在这里看到他,他又姓凤,叶楠夕忽然觉得,这个男人一样是深不可测!

    叶楠夕怔了一怔后,又看向燕乾,燕乾却似早知道来人是谁,听到叶楠夕诧异出声后,面上的表情未有丝毫变化,并且依旧坐在那椅子上,不见有任何表示。

    凤言开对叶楠夕微微颔首,然后微笑着侧开身。

    凤家是被夷三族,她知道凤言开是凤十三娘的堂兄,但到底在不在三族内,她却不清楚。只是他这个时候过来拜访,又弄得这般神秘,却是为的什么?凤家许多人如今还被关在大牢内等候发落,难不成他是为谁求情来着?

    叶楠夕很想留在书房里听他们会说些什么,但是燕乾一直未有留她,她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对风言开轻轻回了一礼,然后才迈过门槛,走了出去。

    “三爷当真是心如坚铁。”待叶楠夕出去走远后,风言开才走到燕乾身边,淡淡地道了一句。

    “当日她曾替你求过,日后若有万一,希望我能放过你一次。”燕乾神色自若地道,“我应下了。”

    “多谢三爷网开一面。”风言开笑了笑,说着还特意抱拳作揖,他声音里含着笑,所以这句话说出来,不免就带上了几分讽刺。

    燕乾站起身,走到桌案旁,打开一个暗盒,从里面拿出一小册东西,然后丢给凤言开:“这是给你安排的身份和后路,是不是要照着这上面去做,随你的意思。只是你需记得,只要京城的天未变,你就只能一直隐姓埋名下去,否则,到时我也救不了你。”

    燕乾丢过来时,凤言开下意识的就伸手接住,随后他面上不免露出几分惊讶。惊讶于燕乾的动作,看起来竟与常人无异,若非他眼睛上蒙着白绫,他真有些不敢相信,此时他什么都看不到。

    迟疑了好一会后,凤言开才开口道:“还有一个人,我希望你也能救救他。”

    燕乾合上暗匣的动作微微顿,然后道:“凤英留吗?”

    “没错。”凤言开往前一步,眼中隐隐透着几分急切:“是个还不满十五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就要被杀头了,实在太不公!”

    燕乾却淡淡道:“比他小的孩子还有。”

    “但他是风十一娘的亲弟弟,一母同胞,风十一娘死的时候,他还不满两岁。”

    燕乾沉默许久,然后在椅子上坐下,未应下,也未拒绝。

    凤言开又道一句:“她当年若知日后你将会埋葬整个凤家,不知她可还会教你那么多东西。”

    燕乾眉头微微一皱,却依旧未开口。

    凤言开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接着道:“凤英留已经被登记在册,所剩的时间不多,你遇见十一娘的时候,也差不多跟他这么大。”

    凤言开说完这些话,就转身走了,只是下了台阶后,他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他忽然很想知道,当初的那份情,还值不值得燕乾再去冒险。

    凤言开将走过庭院时,忽瞧着叶楠夕从一边的厢房内出来,站在廊下看着他笑了一笑,似在打招呼。凤言开本是打算点点头,就走过去了,但迟疑了一下,他却转身走过去。

    叶楠夕笑着道:“我还当凤先生骑着仙鹤云游去了,却不像竟会在这边见到,当真是吓一跳。”

    “三奶奶才是令在下吓一大跳!”凤言开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就打量了叶楠夕一眼,接着道,“听说三奶奶又要办喜事了,在下先提前恭喜一声,贺礼到时再送上。”

    叶楠夕抬眼:“凤先生的消息可真灵通。”

    凤言开调侃道:“燕三爷的终身大事,如今可已经成为街头巷尾津津乐道的事,在下就算是不想听,却也真是没法子。”

    叶楠夕微微一笑,随后才开口问:“凤先生今日是为何事而来?”

    凤言开道:“来道谢,并转达一下已故之人的心愿。”

    叶楠夕微怔:“已故之人?”

    凤言开看着她道:“就是风十一娘。”

第289章 知心

    叶楠夕有那么一瞬恍了一下神,随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心里怔了一下,面上未表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凤言开又施了一礼,告辞离开。

    叶楠夕看着凤言开离去的背影,微微蹙起眉头,初闻凤家垮塌时,特别是知道此事跟燕乾有关后,她有那么一刻,也是想到这个女人。她知道凤十一娘对他来说代表着什么,当年她问起时,他对此亦未有回避和隐瞒。那么多年,即便他与她情浓时,他都不忘要为十一娘报仇之事,如今,她尚不知他心里的这仇是否已经得仇,但是凤家却已得了如此下场,真不知当时当刻他心里是何种滋味。之前,她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住什么都没问。却不想,今日凤言开会过来,竟还带了凤十一娘的心愿前来,到底是什么心愿?凤家已垮,皆成了罪人,连他们府里那些被发配为官奴的丫鬟小子,都没什么人敢去买。而凤十一娘亦已经过世十余年,还能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叶楠夕叹了口气,看着书房的方向,有些替他难过。

    这么多年,一件件一桩桩的事,她光想就为他感到心疼,真不知他是怎么承受下来的。这么些年,他每日面对的不是血肉横飞的战场,就是各种阴谋诡计,如今他虽是燕家人,但其实在燕家,他又何尝有真正贴心之人。燕容待他不错,也不过是因为那份救命之恩,以及他能帮他许多,不然,光凭那点血缘关系,能起到什么作用。

    “娘,他是谁?”正出神间,后面就传来一个糯糯的声音,是长安午睡起来了,出来正好就看到凤言开离开的背影。

    叶楠夕转头,微笑着道:“是爹的客人,起来了,饿不饿?娘给你做了蜜果子。”

    长安笑弯了眼:“我瞧着了,爹起了吗,我拿去和爹一块吃可好?”

    “起了,这会儿在书房。”叶楠夕疼爱的在她脑袋上摸了摸,“那就去拿吧,爹这会儿应当也是饿了。”

    长安立马跑回屋,很是高兴地将那盒蜜果子抱在怀里,然后跑出来:“娘,我们快过去吧,别让爹等着。”

    这孩子如今可爱粘着燕乾,每日都要在她跟前问上几遍,晨昏定省从不曾落过一次,她对父亲的仰慕,有时候都令叶楠夕吃味。

    叶楠夕跟在她后面道:“慢点儿走,下雪路滑呢,别摔着了。”

    “摔不得,爹说我脚步很稳的,爹还说明年就教我习武。”长安眼睛直发亮,扭头看着叶楠夕道,“娘,我马上就能骑马射箭了,以后我要像爹一样厉害!”

    叶楠夕无奈地笑了笑:“女儿家会点防身之术也不错。”

    长安眼睛更加明亮了,紫萱姑姑就不赞同她学这个,舅舅也说女孩儿打打杀杀的不好,只有爹爹和娘没有说她的不是,娘知道她喜欢什么。

    母女俩来到书房内,便瞧着燕乾正坐在椅子上沉思,那沉静的神态令叶楠夕心头微紧。长安似也察觉出燕乾的情绪有些不同以往,雀跃的脚步一顿,很是懂事的收了要出口的声音,然后询问地看向叶楠夕。

    不待叶楠夕开口,燕乾就已经朝她们转过脸,随后微笑:“长安醒了?”

    “爹!”见燕乾叫她了,长安即应声走过去,“我和娘过来陪爹吃茶,娘给做了蜜果子,有桃子也有杏子,还有爹喜欢吃的核桃仁儿。”

    “如此甚好。”燕乾起身走到外间坐下,然后让长安坐在他旁边,让人上茶来。

    叶楠夕没有说话,在他们父女两对面坐下,给他们斟茶摆点心,然后才对长安道:“不得吃太多,一会肚子胀就吃不了晚饭了。”

    长安点点头,却跟着问道:“我晚上还能吃吗?”

    叶楠夕道:“若是饿了晚上也可以吃一些,但不能多吃了,前两日夜里才闹了肚子。”

    长安小声道:“我不是吃这个闹肚子的,我还吃了别的东西呢,没准儿是吃了别的闹肚子。”

    少有看到她这么不情愿的模样,叶楠夕不由失笑:“你要换牙了,这些甜食晚上得少吃,不然牙齿容易长虫子的,牙疼可是比闹肚子还要难受哦,你还记得小豆子姐姐因为牙疼,脸都肿得好大。”

    长安想了想,就道:“那少吃一块?”

    “最多只能吃三块。”

    ……

    燕乾在一旁听着妻女这讨价还价似的对话,面上一直带着笑容,这样温暖恬静的生活,令他整颗心都觉得暖烘烘的。

    待吃完差点,哄着长安回去后,叶楠夕才走到燕乾身边,抬手轻轻抚平他微微蹙起的眉头,低声道:“是不是遇到什么为难事了?”

    若是以前,她一句都不会过问他这些事,但如今他眼睛不便,有些事他只信任她,所以也就没有避着她。

    燕乾握住她的手,好一会后才轻轻“嗯”了一声,却未解释是何事。

    叶楠夕在他旁边坐下,垂脸沉吟片刻后才又问:“她提了什么?凤十一娘?”

    燕乾握着她的手微顿,“看”向她:“凤言开与你说了?”

    “只提了凤十一娘心愿未了。”叶楠夕轻轻道,“是什么事?你应下了?”

    燕乾沉默了一会才道:“她有位胞弟,如今在牢内,当年她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这个弟弟。”

    叶楠夕当即明白了凤十一娘什么心愿,想必凤十一娘当年也曾在他面前提过的。

    “你打算怎么办?”叶楠夕反握住他的手,“那孩子是要被砍头的?”

    燕乾淡淡道:“如果不管的话。”

    叶楠夕却叹了口气:“凤先生今日过来,若是为这事求情,怕是多余了吧。”

    “嗯?”燕乾又“看”了她一眼。

    叶楠夕道:“快一个月了,凤家该杀的怕是差不多都杀了,你若是不管,那孩子哪还有命留到今日。”

    她知他甚深,燕乾将她揽过来,轻轻吻着她的额角:“怪我?”

    这等事,定是要冒一定风险的,而被救的人却不一定会感激,并且还是这么大了,已经完全懂事的孩子,所以可能会留下后患。与他倒是无碍,但对他身边亲近的人来说,却并非好事。所以那孩子日后的路倒不好安排,不然他早将人给弄出来了。

第290章 心愿

    “怎会。”叶楠夕靠在他怀里,握着他揽在她腰上的手低声道,“你有你的难处,这些事你若愿意我与你分担,我就与你一同分担,你若不愿让我知道太多,我依着你便是,只是有些事你也得依着我才行。”

    这话听得燕乾心头软软的眼睛涩涩的,胳膊用力抱紧她,脸垂下在她肩窝处埋了好一会才道:“你说,我应你。”

    “我如今在这边,父亲再疼我也无法将手伸得这么长,亦无那么多精力去管,日后我和长安还是得靠你,我也不求别的,只求你能多顾着自个些,如今唯有你好了,我们才能好。”她说到这,就没再往下说,只是在他怀里微微侧过身,一手从他腰侧伸过去,也抱住他的腰。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吸忽然有些重:“我知道,你放心,我还想看着长安长大,还想让你再给我多生几个孩子,日后我们不在了,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可以相互扶持。”

    叶楠夕听了这番话,无奈一笑:“你还想要几个啊?”

    燕乾算了一下叶楠夕的年纪,便道:“四个吧,一女三儿最好。”

    “一女三儿?”叶楠夕抬起脸,微微挑眉,“你还是更喜欢儿子?”

    “儿子我可以扶持,可以教他们如何守住家业,也可以给你更多依靠。”燕乾轻轻抚着她的胳膊,微微蹙着眉头道,“女儿过得不易,捧在手心养了十几年,结果却要送出去伺候别人。”

    叶楠夕不由失笑,手在他腰上用力捏了一下抱怨道:“原来你还知道不易啊,我刚嫁给你的时候,那么日日伺候你和你娘,你当时怎么就不多看我一眼多心疼我一下!”

    燕乾沉默一会,亲着她的额角轻叹:“是我不好,让你一直这么辛苦。”

    叶楠夕不满地看着他,哼哼了一声,却不再说什么了。

    燕乾抱着她不说话,一会后,叶楠夕忽然开口:“池子街那新开了个香坊,眼下正缺人手,我跟那边的掌事打声招呼,弄个人进去学点活儿讨口饭吃不是问题。到时签下卖身契,再嘱咐那作坊里的人时时留意着,想必也就出不了什么事。”

    燕乾知道她是在给凤英留的事出主意,细心为他盘算,他觉得眼睛有些发热,顿了好一会才道:“无需你操心此事,我会安排好的。”

    池子街的香坊里有她的一份,他不愿她在这些事上涉入太多,告诉她一二,是不愿她多想。怀里的女人轻轻一叹,许久才道:“我自然是不及你思虑周全,只是,我亦不希望你日后再添愧疚。”

    燕乾将她的脑袋按着自己心口,让她听他的心跳声。

    那天后,燕乾就离开了清华巷,他走之前只跟叶楠夕说有些事需要出去处理一下,别的什么也没说。

    七日后,叶楠夕坊市口看到了那个孩子,是陈老七指给她看的。

    即便燕乾自有安排,不会累及妻儿,但陈老七还是要让叶楠夕牢牢记得这个少年。这是灭族之仇,即便下令的是天子,但燕家却是刽子手。谁知道这枚仇恨的种子会不会遇到合适的机遇,从而长成苍天大树。

    当时那少年正好被买下,被新主领着往外走,叶楠夕带着帷帽在路边站住。这是个坊市口,今日又有一批官奴被送过来售卖,她已经在这看了一会了,这段时间里,她看到凡是被官差撵上台,标好价格让底下的人挑拣着出价的那些人,无论老少,大多是佝偻着背,或是微微弯着腰,一副卑微怯弱的模样。唯这个少年,从上去到被领下来,虽一直垂着脸,但腰背都直挺挺的,走路的姿势甚至能看得出一直以来都受过良好的教育。

    少年从她身边经过时,被新主问了一句什么,他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抬起脸摇了摇头。一阵寒风吹过,将叶楠夕帷幔上的白纱掀起,让她看清了那少年的容貌。那少年似也注意到路边站着个衣着不凡的妇人,便转过脸,只是当他看过来时,正好叶楠夕帷幔上的白纱落下,挡住了她的容颜。

    少年面容清俊,目光却有些呆滞,乌黑的一双眼睛里,毫无希望,甚至连怒火都没有,他转回脸时,侧面的线条看起来无比柔和,身材愈加显得瘦弱淡薄,即便腰背直挺,但步履却有些蹒跚。

    叶楠夕心里不禁一叹,在那站了片刻后,才重新上了马车。

    再过一个月,就是她的成亲之日了,燕乾身上的伤已经全好,她得回姚府备嫁去,不能再待在清华巷那边了。她想等他回来再走,但是从坊市那回来后,又等了三天,却还是不见他的影子,将军府那边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送过来。

    “娘,爹怎么还不回来呢?”连长安都也有些不放心了,前几日只是盼着燕乾能早些回来,但今日问出这句话时,声音里已经透出几分不安来。

    叶楠夕对着闺女笑了一笑:“爹的事情还没办完,办完了就回来了。”

    只是她说出这句话时,心里也生出浓浓的不安,他离开时说过,最迟不过七日就得回来,但眼下已经是第十天了!他绝不会在这等事上食言,只能说他出事了,可是她去了将军府三次,燕容却都只是让她耐心等着。她着实放心不下,便着人去军营寻大胡子等人,却得回的答案是大胡子等人并未在营内。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可千万别骗她,他说了要看着长安长大,还要跟她多生几个孩子!

    “爹在办什么事情?”长安看着叶楠夕问,“是打战吗?我想看爹骑上那匹大黑马?”

    “打战……”叶楠夕听着这天真的童言,心头微颤,便摸着长安的脑袋道,“不是,现在并没有什么战争需要爹上阵。”

    “那什么战争才会需要爹上阵?”长安不解地看着叶楠夕,“像上次那样,爹去救长安的时候嘛?”

    叶楠夕哑然,心里有些乱,不知该如何回答。正好这会儿紫萱进来道:“娘子,燕夫人派人过来请娘子和长安过去一块用膳。”

    “燕大夫人?”叶楠夕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说的是燕容的妻子,燕大夫人可是极少请她的,今儿突然……她念头这么一转,心头不由就是一紧,难道是燕容有什么话要说!?

    是有燕乾的消息了吗?!

    周五晚上送家中长辈去医院,在医院椅子上坐了一宿,周六早上才回来,本来想码字,但脑子有些混沌,写了几百字就趴在桌子上了,周日又出去了一趟,下午回来休息,于是晚上才总算能更新了,给大家解释一下前两日断更的原因,不好意思^^b

第291章 选择

    凤凰坡东边靠近骊山的那片地方,是凤家的墓园,风十一娘当年也是被葬在这里,只不过下葬的地方离墓群比较远,白雪皑皑的坡上,只见孤零零的一个坟头,即便冬日万物败谢,却还是可见那坟头上有枯草杂乱丛生。

    过了十二年,他再次来到这里,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等情况下来看她。

    之前将陷害她的仇人一一手刃后,他都未曾过来看她。

    那么洒脱的女人,对生死看得极淡,当年闭上眼时,面上甚至还带着一抹笑,他记得那当时她说了许多,却唯独没有让他为她报仇,是他在她咽气后立下誓言。燕乾站在落了积雪的墓碑前,寒风扬起他的披风,在肃杀的天地间划出一道道凌厉的线。

    他身后不远处立着三十多名亲卫,都是他养的私兵,此时如一堵墙,沉默地立在那,雪落在他们头上和肩上,不多时,就将这一排人马都染了半白,但除了马儿偶尔甩了甩马尾和动了动脑袋外,他们,甚至连眉毛都不曾动一下。

    他手里的私兵还远不止这些,燕军内听命于他的将士也比远燕容知道的要多,这便是燕容一定要留住他的主要原因,而这些,却是当年她教给他的。但如今,他却用这些人,几乎将整个凤家清除。

    凤英留一步一步走过来时,看着风雪中那个男人的身影,死水一样的眼睛里顿时布满血丝,风雪在他周围呼啸,似要将他的胸膛撕裂,他浑身发抖,脚步蹒跚,此时只要有人轻轻推他一下,他定会一头栽倒在雪地里!

    但是既没有人碰他,也没有人拦他,他就那么一步一步,踩着凤凰坡上的积雪慢慢走到燕乾身边。他手里拿着一把缺了口的菜刀,这把刀的重量对眼下的他来说,已经有些不堪重负,他走上一步就得喘一下,但他抓着刀的手却无比用力,手背上的青筋甚至已经暴起,蜿蜒着爬上他的小臂。凤英留走到离燕乾三步远的地方,然后盯着那个高大得让他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无法越过去的背影,干嚎了一声,就颤抖着胳膊朝燕乾砍去。

    燕乾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身,就避开了。

    凤英留便猛地朝前面扑过去,正好就扑在凤十一娘的坟墓上,而这一摔,他手里的刀也掉到一边。愤怒,绝望,恐惧和茫然等各种情绪瞬间汹涌而来,压着这个十几岁的瘦弱少年抱着眼前的墓碑嚎啕大哭!

    燕乾只在一旁沉默地看着,此时他眼睛上的白绫已经解下,但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情绪,于是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如雕像一般冷硬。

    凤家被抄家之前,还是有十多人秘密逃走了,这是凤英留早就知道的事情,所以他一出来,就忍不住试着联系了那些人。

    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之前又未经历过什么事,到底是沉不住气,等不了太多时间,本以为自己做得足够隐秘,却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的一举一动全都在别人的监视中,他竟害得凤家好容易逃出去的那十多口人,全部丧命!

    刽子手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事出后他才明白,对方是将他当成诱饵,故意将他放出来的。而他那当时,竟还天真的以为自己真有那么幸运!

    凤英留哭了一会后,才认出来这个地方是哪里,自己抱着的墓碑又是谁的。随后慢慢止了哭声,然后抬起脸,看着燕乾,片刻后才道:“真难得想得这么周到,连墓地都为我想好了。”他说着,就又看了那墓碑一眼,擦了擦眼泪,然后转头看着燕乾,“燕三爷是打算当着我姐姐的命杀了我?”

    因为凤十三娘之前要跟燕家联姻一事,他知道燕乾原来叫萧玄,后来又隐约听说,这位燕三爷在十几年前,跟他那位早已过世的胞姐也是旧识,还听说两人之间的关系特别亲密。

    良久,燕乾才开口:“我不会杀你。”

    凤英留微怔,随后干干地大笑,抬手指着燕乾身后的那些亲卫道:“当然,像我这样的人,哪劳你动手,有的是人想帮你这个忙!”

    燕乾却似没有听到他这句话,接着开口:“但却不代表别人就杀不得你。”

    凤英留又是一怔,似乎被燕乾这冷冰冰,却一针见血的话给惊了一下,一时间竟开不了口,只是面如死灰地看着燕乾,眼里带着仇恨的怒火。

    “死不是什么难事,你手里有刀,知道应该怎么做。”燕乾面无表情地说着,唇里发出的声音比夹着雪的寒风还要冷,“这是凤家的墓园,你死在这里,我便直接将你埋着这,正好陪你姐姐。”

    凤英留看着掉在跟前的那把菜刀,好一会后,伸出手拿了起来,却看了许久,无论如何都下不来手。当所有希望都已破灭,临到死了,竟还觉得活着是件充满诱惑的事情!他才十四岁,他还有许多未了的心愿,他还不想死,可是这形势,这时局,他要怎么活下去。

    他完全摸不透眼前这个男人的意思,他以为这里是对方给他选好的葬生之地,但他已经过来了,对方却迟迟没有动手,为什么?

    “若还想活着,就彻底丢掉凤这个姓氏,忘记你所有的一切,照着我的安排重新生活。”

    听到这么一句话后,凤英留抬起眼,打量了燕乾好一会:“忘记一切!?”风吹得他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歇了一歇后,他又看着燕乾,眼神空洞,但面上的表情却似听到什么了不得的笑话般,即便眼神呆滞,但脸上的肌肉却抖了抖:“忘掉一切?”他忽然疯狂大笑,“若是你,你能做得到!?”

    燕乾依旧是面无表情地道:“能。”

    他这太过平静的回答,令凤英留一愣,许是这段时间遭遇的变故太多了,令他对于一些阴暗的,悲痛的情绪特别敏感。故那一刻,他似觉得燕乾那毫无情绪的眼神里,早已盛满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凤英留靠在风十一娘的坟墓上,许久都不开口说话,只是将手里的菜刀松开了。

    燕乾便往后示意了一下,遂有人过来架起凤英留,凤英留被人架着从燕乾身边经过时,对他道了一句:“你可不要后悔。”

    燕乾没有应声,只是微微转过脸,看着凤英留被人拖走。

    他想,当这个少年想要展翅欲飞时,也就是他结束他性命的时候。

第292章 再嫁【结局】

    积雪成冰,坟上枯草伏地不起,寒风呼号,云下单影伫立无言。

    孤坟沉默,往事阑珊,当日泪流满面下跪起誓的少年,今日心坚若铁已然成长,手起刀落再不会掉一滴泪,眼神冷漠得似已忘掉所有过往。

    当年他初入那纷乱时局,一路跌跌撞撞跟在她身后,见过生,路过死,神仙斗法,诸佛围聚,任是年少轻狂才比天高,也不过都是棋盘中一子,黑与白本无对错,今日敌,明日友,并肩而战转为刀剑相向也不过是大势所趋。

    他曾问,若有一日,你我为敌,该当如何?

    她却问,若有一日,战场相见,你可会弃剑投降下跪求饶?

    ……

    “凤十一娘于他有恩。”

    叶楠夕看着燕容离去的背影,怔然立于廊下,回味着他刚刚对她说的那些话,那些事,那些情意和恩怨。

    她知道凤十一娘对于萧玄来说,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亦知道那些年风十一娘必帮过他许多,只是当从燕容嘴里听说当年那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时,心里所受到的冲击还是令她有些茫然。

    她自然明白燕容的用意,有那样的一份旧情在,他却还是将整个凤家连根拔除。燕容是让她明白她过来这边后,要嫁的是什么样的人,那人肩上担负着什么样的重任。

    自燕乾的眼睛受损后,叶楠夕便开始帮他处理一些日常事务,燕容知道,时长日久后,这个女人在这些事上免不了会知道得越来越多,对燕乾的影响也自当会越来越大。在燕容看来,叶楠夕或许足够柔韧足够坚强亦足够聪慧,但她却绝非是凤十一娘那样的女人,她不会像凤十一娘那样,为不退不败而骄傲,自然也不会为自己的丈夫选择战场而感到骄傲。如若将来燕乾面临这样的抉择时,他担心叶楠夕会影响到燕乾的决定,他可以接受燕乾为了一个女人将自己立于险境,却不能接受燕乾为一个女人而选择归隐。

    午后,哄着长安在将军府这里睡下后,叶楠夕在榻上靠了一会,紫萱就从外头进来低声道:“陈叔说,找着三爷了。”

    叶楠夕怔了一怔,才赶紧站起身:“回来了?”

    紫萱却摇头轻声道:“陈叔在外头。”

    叶楠夕微微蹙眉,先走过去看了看长安,然后才转身出去。陈老七瞧着叶楠夕出来后,就过来道:“晚娘子,那凤家少爷没出什么事,被送回来了,是三爷的人带回来的。”

    叶楠夕问:“三爷呢?”

    陈老七道:“还在凤凰坡那。”

    叶楠夕顿了顿:“凤凰坡?”

    陈老七又道:“凤家的墓园在那边。”

    叶楠夕默然片刻,便道:“送我过去看看。”

    她让马车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停下,然后下了马车,看向那个立在天地间的孤影。苍茫天地中,肃杀的寒风里,无论是谁,看起来都那么渺小寂寥。

    似风太大了,叶楠夕觉得眼睛有些湿,不过十天不见,却似隔了一世。

    叶楠夕迈出第一步的时候,燕乾终于转过身,朝她“看”过来。而其实他并没有看到她,他看不到她的,他如今仅仅剩下三成的视力,三丈以外的东西,基本是模糊一片,现在即便是有人站在他面前,他也仅能看得到人影和五官的轮廓。

    但是,他还是“看”到了她。

    凤凰坡上,雪虐风饕,他朝她走过来,一步一步,不急不缓,步履坚定。

    他在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深深的脚印,他看不到她,但他终究会看到她。

    叶楠夕看着那个在风雪中男人朝她走来,看到他背后张扬的披风,面上不禁浮出一个笑容,她亦放下拢在袖中的双手,也朝他走过去。

    风雪中的路极难行,两人的距离又极远,叶楠夕却一步未停,不停地走着,走着。

    她从政和十三年坐进花轿的那一刻,一直走到政和二十三年此时的风雪中。迷蒙雪雾,她看到他一身喜服,拿着系上同心结的秤杆挑起她的红盖头,她看到那双淡漠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艳,她听到周围发出阵阵惊叹和嬉笑声,那些笑声那么遥远,又那么清晰,流年似水,十年光阴就在这哭哭笑笑中从眼前飞过。

    “萧玄,你今日弃我,当日又何需娶我。”

    “我永远都不会弃你。”

    棺木中醒来,虚实之中看到的那一幕,也在心里慢慢清晰,她终于想起当时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曾经的爱恨恩怨,用那么长时间从心里轻轻划过,最后都变成一抹温柔的痕迹。

    她继续向他走去,走回叶府,封尘了心中的爱恋与绝望,忘掉有关于他的一切。他却又握住她的手,接她回侯府,送她入紫竹林。他落入她编织好的温柔陷阱,却不想,一次次的痴嗔缠绵后,她亦跟着一同沉沦。

    他是她的魔咒,即便忘了,也一样会再次爱上,尘封的记忆撕开往日的大门,结局却早已注定。

    她走到他面前,他看着她温柔微笑:“天这么冷,怎么找过来了。”

    她感觉到他身上的煞气混着冰雪的味道,在他看向她的时候,慢慢化在那温柔的表情里,一如他们这些年走过的这一路。叶楠夕抬手抚上他的眼睛,亦是含笑道:“下雪了,路不好走,我来接你回家。”

    燕乾握住她冰冷的双手,放着嘴边呵气着道:“好,我们回家。”

    ……

    政和二十四年元月二十八,从南池街姚府到清华街燕西将军府,十里红妆,百人送嫁,千名将士齐来庆贺,唢呐和锣鼓声响震了整个郡城,就连城外的军营也跟着挂上了大红的喜绸。

    “五哥又不是在营里成亲,你挂什么红绸!”

    “你懂什么,这是喜气!”

    “行行行,你快点,东营那边可是去了好几十人,二哥他们肯定挡不住他们轮番敬酒。”

    “三哥早挑了十几个能喝的在那候着了,他们能顶上一会,一会老子过去,今日不将他们全喝趴下,他们不知道咱西营的厉害!”

    “你可别喝高了,今日主要是帮五哥挡酒,别让东营那般人闹狠了洞房,东营里编入了不少凤家军,有些个混球可没安什么好心,就等着今日看五哥的笑话呢!”

    “怕什么,瞧你这怂样,走走走,老子看他们能玩出什么幺蛾子!”

    “去你奶奶的!”

    虽说她不是第一次成亲,但当她扶着喜娘的手下了花轿,听着那排山倒海连绵成片,各种各样的恭喜声时,叶楠夕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只是她扶着喜娘的手才微微一顿,前面就走过来一个人,从喜娘手里接过她。他的手掌宽大,掌心温热,手指和手掌上都带着薄茧,不容抗拒的力道带着令人踏实的力量,叶楠夕有些慌张和不安的心顿时沉静下去,同时微微生出几分羞涩和喜悦。

    她垂下眼,从盖头下面看着他绣着仙鹤吉祥纹的大红喜服,袖中被他握住的手稍稍动了一动,就与他五指交缠,燕乾嘴角边微微一勾,眼底带出一抹浅笑。跟着自家长辈一同过来贺喜的闺中女子,连同许些年纪尚轻的妇人,都掩饰着胸口处陡然加快的心跳,跟着新人的脚步,禁不住地多瞧了几眼新郎官。

    随后,各种不甘的声音便偷偷地传起,有人说得津津乐道,有人听得津津有味。

    “听说新娘子是个寡妇。”

    “还带着个孩子。”

    “家世也一般般。”

    “这么个女人怎么就攀上这么好的姻缘!”

    “可不是,那燕三爷真是可惜了……”

    “不就是个瞎子,可惜什么,听说新娘子是个大美人。”

    “哼,生过孩子的女人能美成什么样!”

    ……

    虽说吵杂声不少,但在拜天地送入洞房之前,因有燕帅和荣郡王妃坐镇,大家基本都规规矩矩的,没闹出什么事。叶楠夕再一次跟同一个男人拜了天地后,就被送进了新房,而叶楠夕才刚在新床上坐下,燕乾就进来了。

    大红头盖再次被他挑起时,叶楠夕不禁抿唇一笑,然后抬起眼。

    还是那双眼,漆黑如墨,深幽沉静,少了记忆中的淡漠,却依旧如那日,一眼就吸走了她的神魂。

    燕乾看不太清她今日到底是什么摸样,但却一样能在脑海里描摹出她此时的样子。

    两人就这么痴痴对看着,倒是惹笑了屋内一众妇人。

    喝了合卺酒后,燕乾便在这一通取笑声中出去了,不过他走之前,却还是笑着对董氏道了一句:“晚娘皮薄,请大嫂多替我照顾一二。”

    董氏笑道:“人还没出去呢,就先心疼起媳妇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儿请来的客人都是不知礼的粗俗村妇呢,就这么个美人儿,莫说是我不舍得让她受委屈,就会将军和王妃,也是不舍得的,你就放心出去吧!”

    一众妇人都跟着笑了起来,但心里却也都生出几分讶异,刚刚本打算说的刁钻话儿也都彻底放在肚子里,然后顺着董氏的脸色说起一些亲热的玩笑话来。

    只是妇人们的敏感却影响不了外头那些准备闹洞房,又都喝了酒,壮了胆的将士。董氏送那些贵妇人出了新房后,有人好心地道了一句:“今晚可得府上的家丁费心了,这院门可千万得守住了才行。”

    董氏笑着点头,然后一路送这些贵客出府去。

    将军府的新房布置得特别气派奢华,分给他们的院子也不小,但即便是在这房间里,叶楠夕却还是清楚地听到外头那些鬼哭狼嚎的声音,她心里摇头一叹,估计今晚就这么过去了,却刚换下吉礼洗掉脸上的胭脂后,们突然被推开,燕乾走了进来。

    她一怔,然后赶紧站起身走过去扶住他的胳膊道:“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是不是喝多了,有人跟着吗?我给你备了醒酒……”

    却不等她说完,他就揽住她,垂下脸,喷着热气在她耳边道:“我没事,跟我走!”

    叶楠夕还未回过神,就被燕乾拉着出门去了。

    她虽意外,却没有多问,紧紧握住他的手,毫不迟疑地跟上他的脚步。

    “长安已经睡下了,我交代了紫萱她们看着,你别担心……”燕乾带着她从将军府的后门悄悄出去,坐上马车回到清华巷的宅邸后,就将她压到后院新房外面的廊柱上,一边换着角度吻她,一边含糊着道。

    不知何处飘来一股幽冷的梅香,似这雪夜里情动的味道,叶楠夕抱着在她胸口处不住饕餮的男人,迷蒙着双眼,看着从自己嘴里喘息而出的淡淡白雾,须臾间就融化在这弥漫着旖旎之意的寒夜里。

    未来的日子还有多长,她还不及去想,就被抱进新房,压在床上,同她所爱的男人一起沉沦在那场极尽的缠绵中。

    【完】

    撒花,终于完结了,后面就剩下各种甜蜜番外了O(∩_∩)O哈!

番外一 雨天

    六月天,孩儿脸,她去厨房时还是晴空万里,才煮一锅汤的功夫,那天就变了。叶楠夕捧着煮好的杨梅汤走出来时,便见豆大的雨粒将院子里刚翻的新土砸出无数小坑,浓浓的水汽里混着泥土的新香,扑灭了空气里的闷火,令人精神为之一振,就连廊下那丛新载的茉莉花也比往日精神了许多。

    只是瞧着越下越大的雨,叶楠夕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担忧,今儿一早,燕乾让长安换上男装后,就带着长安往军营那去,已经半年了,他的眼睛依旧不见好转,视力甚至比半年前又下降了一些,怕是用不了一年,就完全看不见了。今儿他们父女出去时,叶楠夕实在是有些不放心,只是她跟着去军营不大方便,再来因为这几日天气闷热,大家的胃口都不怎么好,正好昨儿荣郡王妃送了一篮子新鲜的杨梅,她便留在家里为他们做些开胃的吃食。

    “三奶奶仔细雨水打湿了衣裳。”见叶楠夕进去又出来好几次,紫萱便跟着出来笑道,“快到饭点了,三爷和长安应该马上就得回来,风大,您还是进去等吧。”

    “他们出去的时候可没带伞。”叶楠夕看着水帘一样的雨线,微微蹙眉,“郑大送伞过去会不会碰不上他们?”

    紫萱笑道:“那军营里也有伞,再说都有马车一路跟着,定是淋不着的。”

    叶楠夕却还是轻轻叹了口气,一个眼睛不好,一个又那么小,她如今总觉得自己得时时跟在他们身边,才能放得下心。

    紫萱又劝了几句,叶楠夕只得回了屋,本也以为一会他们就回来了,不想这一等,就等了近一个时辰,却还是不见人。叶楠夕有些坐不住了,又出去看了一会,然后道:“我去看看!”

    紫萱赶紧劝道:“雨这么大,还是让小六子去吧,万一您一出去,三爷就回来了,岂不又得出去找您!今儿绣珠是跟着长安出去的,路上有她照顾着,您别太担心了。再说大雨阻路,回来晚些也是难免的。”

    “我这心里总有些不安……”叶楠夕摇头,紫萱已经让人去唤小六子过来,小六子听了吩咐,要去套马时,就听见前院传来动响。他跑过去看了一眼,随即奔回来道:“三奶奶,是三爷和姑娘回来了!”

    叶楠夕松了口气,忙一边让人去准备热水棉巾等物,一边接过紫萱手里的油纸伞快步迎出去。

    “冷不冷?明知道下雨怎么不避一避!”将父女两接进房间后,见长安身上干干爽爽的,燕乾却湿了半边身子,叶楠夕有些心疼地说了他一句,然后就让他进里屋换衣服去。

    长安在一旁解释道:“爹是救一位姐姐,所以才淋了雨。”

    叶楠夕一怔,就看了燕乾一眼,燕乾笑了笑:“我去换件衣服,你和长安先吃。”

    “怎么回事?”燕乾进了里屋后,叶楠夕就询问地看向绣珠。

    绣珠低声道:“那姑娘避雨时被几个闲汉调戏,慌张之下从路边冲出来,虽没撞上三爷的马车,却还是受了惊,摔到地上。三爷让人轰走那几个闲汉后,不好就这么丢下那姑娘不管,便让人去寻了她的家人过来,所以这才回来晚了。”

    “是哪家的姑娘?”

    “说来也是巧,那姑娘跟姚府的六奶奶还沾了点亲,也是姓段,上个月一家人才搬到这边,听说是买下城北七街那座宅子住进去了。”

    “一个姑娘家的怎么自个出来了?”

    绣珠摇头,想了想,就暗示着道:“那姑娘是个挺热情的性子,改日或许会登门道谢。”

    叶楠夕摇头笑了笑,心里暗骂一句招蜂惹蝶,就转身进了里屋。

    长安看着绣珠道:“娘好像生气了,是生爹的气吗?”

    丫鬟们端着热水过来,绣珠一边给她擦手洗脸,一边道:“三奶奶不会生三爷的气的,就是有气,一会也就没事了。”

    长安听了这话,极是老成地点头:“那倒是,爹爹很会哄娘的。”

    绣珠失笑,长安却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净手后,就坐上饭桌,虽刚刚燕乾已开口让她先吃,她却还是乖乖坐着等着爹娘过来。

    进去时,正好燕乾换好衣服,她便拿着棉巾走过去,一边给他擦着头发,一边道:“已经让人去烧水了,一会用完膳,得洗个热水澡,免得着凉。”

    “好。”燕乾闭上眼睛,任她替自己打点一切。

    叶楠夕瞄了他一眼,见他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给他重新梳头的时候便有些不满的加重了力道。燕乾并不知她心里的不快,睁开眼看了看她,温柔地一笑,什么都没说。只是要出去时,他却忽然揽住她的腰,在她耳边道:“一会你来服侍我沐浴。”

    因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不仅浇灭了外头的炎气,也洗去满屋的闷热,同时还添了几分凉意。于是他的突然靠近,温热的呼吸喷在她微凉的耳后,再加上他低沉的嗓音,她不禁打了个哆嗦,莫名地就想起夜里他在她身上发出沉重急促的呼吸声。

    她才要瞪他,他却先一步走了出去,外屋的长安即站起身。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用完午饭后,洗澡要用的热水也都烧好了。燕乾喝了两口杨梅汤,见叶楠夕还津津有味地听着长安跟她讲今日在军营里的事情,他看得不太清楚,初始总觉得有些遗憾,如今却觉得,这些都已不重要。

    差不多消食后,燕乾便去了浴房,叶楠夕没去看他,而是带着长安回房间去。

    只是不待她坐下,紫萱就过来道:“三奶奶,三爷说的那件蓝纱长袍我找不着。”

    “不是就放在那柜子里。”

    “没有。”紫萱摇头,“您去看看吧,三爷就要那件呢。”

    叶楠夕狐疑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却就瞧着那件蓝纱长袍就放在床上,她即瞪了紫萱一眼:“如今你也知道诓我了。”

    紫萱开玩笑似的哀求道:“三爷让您给送过去呢,您就当心疼心疼婢子吧。”

    叶楠夕骂了紫萱一句,却还是拿着那件纱袍子去了浴房。

    这两人的番外,就是些零散的居家日子,没有波澜,只有小温馨小甜蜜~~

番外三 燕家有女初成长

    晋北,姚郡,丰都府。

    此时太阳已落山,一行人马卷着一路烟尘,终于在城门将关上时赶到。只是当赶到后,眼见那城门就在眼前慢慢合上,他们也不着急,骑着马走在最前面的一位少年甩了甩马鞭,就朝城门上喊了一声:“赵总兵!”

    城门上的赵正早认出那喊话的少年是燕昀,已先一步让下面的人重新开城门,然后他站在城门上扫视了几眼那少年的队伍,发现那队伍中竟多了一名女子,心里不禁生出几分诧异。虽说这领头的少年是燕三爷家的女公子,但她戎装外出时,身边可从来不带丫鬟,这女子是什么人?怎么跟在燕昀身边了,而且那身打扮,瞧着也不像丫鬟。

    燕昀入城后,就翻身下马朝赵正抱拳:“多谢赵总兵,明日是大将军的寿辰,到时我让人给你们送来好酒好肉。”

    少年下马的动作极其利落,她的身材虽没有北方男子那么高大健壮,但她生得一双笔直的长腿,个子也较之一般女子高出许多,再加上那张如朝阳般年轻的脸,俊俏的五官和凌厉的眉眼,这身戎装穿在她身上,无论是男人女人,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队伍中那名少女的眼睛,这一路,基本就没怎么从燕昀身上挪开过,甚至被告知燕昀跟她一样是女儿身后,她的目光反而更加炙热了。燕昀却一如既往的淡定,这么些年,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

    “赵某先谢过燕公子。”赵正忙抱拳,又客气了几句,然后才目送他们离开。

    “百长,她怎么办?”一群人马走到清华路时,跟在燕昀身边的李辉看了那借了他们一匹马的少女一眼。这姑娘似乎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路上还不小心从坡上摔了下去,幸好遇到他们。他们将她救起来后,因听说她要来丰都府,燕昀便将她一路带了回来。

    燕昀看了有些惨兮兮的唐果果一眼,就道:“你们回去吧,她交给我。”

    “百长,这女子来路不明,还是留心着些。”李辉对燕昀的话从无异议,但将告辞时,还是走到燕昀身边低声道了一句。如今有的是人家想跟燕三爷攀上关系,也有不少心怀不轨的,因此他不得不多提醒两句。

    燕昀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救下那少女没多久,她就大约猜出那少女的身份,不然她绝不可能这么冒失地将人领回家。待那些戎装少年各自离开后,燕昀就对唐果果道:“唐姑娘先跟我回去,待安顿好后,就写信让你家人来接你。”

    唐果果两眼直冒光地看着燕昀点头:“谢谢燕姐姐!”

    燕昀面上露出温和的笑:“唐姑娘若觉得累,就在这下马慢慢走过去吧,也不远了。”

    唐果果比她小两岁,上个月刚及笄,脸上还带着一团孩子气,虽会骑马,但看得出她跟着他们骑马过来,明显是已经吃不消。不过这一路上却没有抱怨半句,跟许多闺中女子不同,倒令她多了几分好感。

    唐果果感激地看着燕昀,为这温柔体贴的一句话,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没,没关系,我还忍得住。”

    燕昀笑了笑,看了一眼唐果果挂在腰上的玉佩,再看一眼她鞋子上绣的花纹。回到燕府,燕昀将马交给小厮,又让丫鬟婆子领着唐果果去收拾一下,然后就赶紧往正房走去。

    ……

    “听说你带了个姑娘回来。”叶楠夕瞧着风尘仆仆的闺女,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听女儿跟燕乾说完正事后,就拉着燕昀的手一边上下打量哪里少了块肉,一边开口问道。

    燕昀点头:“路上碰巧救下,是南郡司徒家的姑娘,应该是偷偷跑出来的,自称姓唐,叫唐果果,司徒家当家主母的娘家就是姓唐。”

    叶楠夕不解:“你怎么知道是司徒家的姑娘?”

    燕昀解释道:“她身上挂着司徒家的玉佩,鞋子上的花纹是司徒家嫡系常用的纹饰,路上问她南郡的一些事,她也非常了解,又告诉我她还有位双胞胎的哥哥,我记得司徒家这一辈的嫡系,正好有一对龙凤胎兄妹。后来我不时问她一些司徒家的传闻,她虽闪烁其词,但还是不知不觉中说了不少。”

    燕乾微笑:“所以你将人带回家来了。”

    “女儿觉得是个机会,所以擅自做主了。”燕昀略有些不安地看着燕乾,低声道,“南郡那边,以后若是能有司徒家相帮,爹以后行事就更加方便。”

    “你无需多虑南边的事。”燕乾微笑地“看”向燕昀,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柔声,“既然已经请回来了,那就好好招待唐姑娘,一会你记得去看看燕昕他们,这两天你不在,他们三个没少吵你娘。”

    燕昀退出书房时,叶楠夕看着闺女那如少年般修长挺拔的身影,不由叹了口气。燕乾笑着握住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人都回来了,你怎么还叹气?”

    “我的长安,真是越大越像你了,说正事时面上从不带表情的!”叶楠夕转头看着眼前的这张俊脸,有些郁闷地嗔道。她后面一连生了三个,竟真如他之前所说,全是男孩。四个孩子,就长安是女娃,但谁家闺女像她闺女这样啊,十五岁就当上了军中的百长,到如今,手里已经有七八十个能骑善射的士兵,还个个都是英勇少年。她有时候都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当然,这些年她也常为此感到骄傲,但偶尔,多多少少也还是会有些寂寞。

    燕乾低笑,一会后才道:“她性格如此,你又不是没试过让她学女儿家那一套,她可曾喜欢过,再说她并不全像我,温柔贴心也似你。”

    叶楠夕笑了,靠在他怀里,头枕在他肩膀上低声道:“不过这事还真巧,司徒家才表露出那么个意思,他们家姑娘就先进了咱家的门。真不知是什么样的缘分,你说长安以后得嫁个什么样的人?昨儿个李夫人还问起她,你说李家那几位少爷,有哪个合适她?我瞧着也就李家能容得下她这样的儿媳妇,而且他们几个孩子是一起玩大的,别的人家,长安指定受不了。”

    燕乾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安静听着。叶楠夕自己说了一会,有些不乐意了,就轻轻推了他一下:“你怎么一点不关心!再过两年,好男人可就让人挑完了。”

    燕乾又笑,揽住她的腰道:“不行就招婿吧,留着身边,省得你日日挂心难舍。”

    这么多年夫妻了,他话里的语气和面上的表情,她已经能读懂。故听到这句话时,叶楠夕看了他一会,就靠着他的肩膀问:“你真想招婿?”

    燕乾淡淡道:“看长安的意思,总归已经当成儿子一般养了,你我也无需拘泥那些规矩。”

    “那倒是。”叶楠夕想了想,就点点头,随后又道,“不过那司徒家……”

    “先让他们欠咱们长安一个人情,算是好事。”燕乾说到这,停了片刻,又道,“明日司徒家的人应该就到了,大哥寿宴是请了司徒建云,那姑娘估计也是趁着这机会偷跟着过来的,先让他们几个孩子相处看看,你莫多虑,长安自己有主意。”

    ……

    次日,叶楠夕穿好衣服后,正要让人去问那几个孩子,就瞧着一个英姿飒飒的少年郎领着一串小儿郎进来了。

    “怎么还穿成这样。”叶楠夕瞧着依旧是一身束腰长腿戎装的燕昀,再瞧着自己另外三个儿子也是跟燕昀一样的打扮,只是大小不同,她便有些无语地站起身,来回打量着他们几个。虽说以前燕昀跟她出去走亲访友时,也有这么穿扮过,并且时间久了,大家也就见怪不怪,好些夫人还眼红她生出这么一位独一无二的女儿,天底下可再找不出谁家姑娘能似她家姑娘这么帅气的!

    只是今日到底是燕大将军的寿宴,好些年轻才俊和名媛淑女都会过来,而她闺女这身打扮过去,她都说不清到底是去相公子呢,还是去相姑娘?

    燕昀道:“一会还要去军营里一趟,再回来换衣服太麻烦,就直接这么穿了。”

    叶楠夕瞧着那张明明是俊俏无比的脸蛋,偏说话时要弄出这么一副面无表情的神态,跟她爹一个模样。叶楠夕就走过去,抬手在燕昀的两边脸蛋上揉搓着道:“娘的长安小时候明明那么可爱那么爱笑的,怎么长大后就爱绷着个脸!”

    “娘,有客人在呢。”燕昀眼里露出深深的无奈,但说话时却也没有阻止她母亲亲昵的动作,旁边燕昕几个对这场面早就熟视无睹,兄弟三人给叶楠夕问了好后,燕昕丢下一句找爹去,又道了一句“姐姐快点。”然后就拉着两个弟弟转身跑了。

    跟着燕昀一块过来的唐果果被这一幕弄得有些愣住,她还第一次看到身为娘的跟自家闺女这么撒娇抱怨,于是一时间连行礼问安的话全都给忘了。倒是叶楠夕,被外人看到自己蹂躏亲闺女的这一幕,也没有丝毫尴尬,放下手后,就笑着转身,一脸亲切地打量着唐果果。

    燕昀简单介绍几句,唐果果回过神,即行礼。跟别人交流时,这小姑娘的言词虽有些天真,但从说话和举止都看得出,其家教极好,虽身上穿着不怎么起眼,但对叶楠夕一身华贵的衣着,眼里却没有丝毫的艳羡,也不见一分怯意。

    叶楠夕心里暗暗点头,昨儿长安说的果真没错,这小姑娘身份不简单。

    ……

    到了将军府后,一身戎装的燕昀果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唐果果跟在燕昀身后,正好奇的打量着将军府的时候,冷不防旁边忽然冲过来好几位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一下子就将她从燕昀身旁挤开了。

    “阿昀,听说你前几天去了鹿县,那边好玩吗?”

    “燕姐姐,昨儿我跟三奶奶学了新的点心,明儿个我做给你品尝。”

    “燕姐姐,明儿你在家吗,我也找你去!”

    “燕姐姐,这是我给你做的荷包。”

    “燕姐姐,我也给你做了一个新荷包,你看看!”

    ……

    唐果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再瞧着燕昀面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俊俏的五官,凌厉的眉眼,修长的双腿,一身戎装打扮,明显高出那些莺莺燕燕的挺拔身材,让人明知道她是女儿身,那颗少女的心却依旧止不住地砰砰跳动。

    有哪位少年,能似燕家公子,既有女子纤细温和的心,又有男子的英雄气概。

    唐果果看着一直包围着燕昀的那些绿裳红裙,忽然间有些生气了,她在家也没少被人捧着哄着的,就是跟自己的亲哥哥,她也是该争的抢该抢的抢。于是回过神后,她就冲过去,一把拉住燕昀的手臂道:“燕姐姐,你不是说要带我四处看看将军府吗,快走吧,一会宴席开了就没时间随便走了。”

    哪来的小丫头?

    不知好歹!谁家的?

    竟想独占燕昀!

    快去打听是谁家的姑娘,为什么会跟燕昀一块进来?

    燕昀对她怎么那么好?

    ……

    小姑娘们各怀心思的时候,燕昀也借口要去见燕大将军,终于摆脱了她们,唐果果心里暗自得意,于是一路上粘燕昀粘得越发紧了。却不想,她这花痴样的举止,全都落入司徒建云和另外两位司徒家的少爷眼里。

    “三妹妹怎么跟个小子走一起了?那位是谁?”司徒文新微微皱眉,他是司徒建云的次子,也就是唐果果的二哥,这次随司徒建云过来,一是为给燕大将军祝寿,二是想拜燕三爷为师。

    “呆丫头,估计是被人骗了。”司徒文宇有些懒懒地道了一句,只是他说话时,眼睛却一直在燕昀身上来回打量。他就是唐果果的双胞胎哥哥,除了身材稍有些不同外,五官跟唐果果简直是一模一样。说起来,男生生得这幅可爱的模样,简直是个不幸,但司徒文宇一直就安慰自己,他才十五岁,再过五年,他一定能摆脱这幅娘娘腔的模样!

    燕昀从燕容那出来后,她的堂兄燕蓁就领着她过来司徒文新和司徒文宇这边,打算给她介绍这两人。唐果果一瞧自己的两位兄长,就要开溜,司徒文宇瞄了她一眼,懒懒地开口:“你顶着那张脸,能躲到哪儿去!”

    唐果果果真缩回脚步,却没有搭理自己的两位哥哥,而是先有些不安的看了燕昀一眼。燕昀自然也看到那张跟唐果果一模一样的脸,却没问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听燕蓁介绍后,就朝他们抱了抱拳。

    而燕蓁在介绍燕昀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没有说她的性别,只介绍了她的名字和在军中的百长之职。所以司徒文宇听说燕昀手底下竟有近百位能骑善射的少年亲兵后,立马道:“不如咱们几个去比一场?”

    “好啊!”燕蓁本就是个无风也要起浪的,先前听说司徒家两位少爷会过来,早就有要较量一番的心思,现在听对方这么一提,自当响应,“走,后面就有一个骑射的地方,我们四个分成两组比一比高下!”

    燕昀虽有些不赞同,但也没有要反对的意思,别看她平日一副什么事都好商量的模样,肚子里的心眼却也不比燕蓁少,而且又都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外人都明摆着过来叫嚣了,她哪有退却的道理。

    ……

    不多会,将军府的骑射场周围就悄悄围了一圈年轻的姑娘和热血沸腾的少年。

    此时骑射场上插了许多小旗子,比赛规则是,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抢到最多的旗子,并且在抢完旗子后,回身一箭能射中射靶的红心,谁就胜出。

    比赛开始没多久,围观的人就忍不住声声大喊起来加油助兴,于是不可避免地惊动了前院的寿宴。燕容听说后,也不生气,当即起身,并请燕乾和叶楠夕一块过去观看。

    只是当他们过来时,比赛正好结束,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赢了,只听到几乎所有的声音都在喊燕昀。

    燕容大笑:“可惜咱们来晚了,没看到昀儿的身手。”

    叶楠夕看着朝阳下,那骑在马背上意气飞扬的少年郎,只见她俊俏的五官在这一刻似发了光,笑容明亮得几乎让人无法直视。燕昕领着两个弟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冲过去了,几个一样着装的孩子围在一起,画面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叶楠夕忽的觉得眼睛有些湿润,她在燕乾耳边低声描述眼前这一幕,燕乾嘴角边始终噙着一丝笑,眼睛即便看不见,却一直望着那个众人聚焦的方向,直到那边的声音稍稍歇下后,他才微侧过脸,对叶楠夕道:“楠夕,我看到她了。”

    叶楠夕一怔:“什么!?”

    “我们的孩子,还有你。”他在她耳边柔声道,“我一直在看着你们,一天一天,从未间断。”

    叶楠夕看着那双温柔的眼睛,忡怔了好一会,才含笑点头:“我知道,萧玄,我知道。”

    ……

    此时,骑射场这边,司徒文宇则有些愣愣的看着燕昀,不敢相信地道:“怎么是个女的!”

    四季流转,草木枯荣。

    我们终将会老去,你们终将会长大。

    这是一个故事的结束,亦是另外一个故事的开始。

    这么写下去感觉长安的故事都可以单开一本书了,所以番外就写到这里吧(*^__^*)另外通知一下,《贵妇》的繁体版将于1月5在台上市,繁体版改名为《贵妇再嫁》,繁体版会加一篇后记,后记跟情节没什么关联,就是作者创作这本书之前之后以及过程中的一些心语心得。总之圣诞节那天,港澳台的亲可以去书店看看,喜欢的话就买一本翻翻重温一下~

    最后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我们下本书再见!

第048章 出去

    叶楠夕背靠着床架,抬起脸看着逼近自己的这张脸,嘴角边噙着一丝是有若无的笑。因他的逼近,两人的身体几乎要碰到一块,她的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他的目光从她的手腕移到她脸上,她要抽回自己的手,他却不放。

    叶楠夕垂下眼:“夫君若想让这印记一直留在我身上,大可一直这么握着。”

    “叶楠夕。”他忽然开口,连名带姓地喊她,声音低沉微哑,似在忍着什么,温热的气息喷在她前额上,将她额前的刘海拂乱。

    叶楠夕抬眼,对上他晦暗不明的眼神:“如何?”

    “你是我妻子。”他看着她道,“我不想每天都提醒你这一点。”

    “真不巧,你恐怕还是需要不时提醒一下,你忘了我将你的事全都忘光光了吗?也就是说,现在任何人在我心里,都比你的分量重哦。”叶楠夕笑了,道出这句话的她笑得无比妖娆,妖娆中带着几分挑衅。

    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样当面道出的轻视,更何况道出这句话的是他的妻子,这与感情无关,与尊严有关。从她嘴里道出这样的话,比之前那些流言的杀伤力更大,因为他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手中握着的柔荑如鹅脂般腻滑,鼻间萦绕的是她特有的甜润幽香,这些,原本都是属于他。那些年,无论他来或不来,她都在这里,大方得体,进退有度,所以他一直敬她重她。现在,她依旧在眼前,就在他手里,可他竟有种抓不住的感觉,甚至一再地被挑衅。

    她再不是一直等在这里,默默看着他的叶楠夕。

    她眼里,再没有他了,忘掉是什么,是不在意他的喜,亦不惧他的怒。

    他总算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终于明白,她为何敢对他这么肆无忌惮。

    被人彻底遗忘,是什么样的感觉?

    真正意识到这点时,心口那似空了一块,冷飕飕地,冷得可怕。

    说不出的愤怒和失落令他突地将她的手压到床架上,低下头,叶楠夕却提前一瞬撇开脸,于是他的唇即从她脸上擦过。唇上传来微凉而柔软的触感,令他心头莫名的一缩,他眼眸一黯,就顺势在她下颌处用力嘬了一下。

    “放开!”叶楠夕微怒,他是要来真的,左手上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强悍,她右手用力推了他一下,却丝毫推不动。

    他亦是没有在意她这点挣扎的力道,唇顺着她的脖子慢慢往下,细碎的吻时轻时重,久违的亲密,以及她从未有过的抗拒,令他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觉得激动。

    叶楠夕推拒不见效后,咬了咬唇,干脆抬起胳膊,一下子搂在他的脖子,胸部紧紧贴着他的身体。而此一刻,萧玄的唇正好落到她脖颈上,娇软的身躯,甜润的气息,还有忽然而至的亲密主动,令他心神微荡,下意识地就用力在她脖子一侧狠狠吮吸。

    脖子上传来的酥麻刚令她倒抽一口气,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嘤咛声,侧过脸,将唇靠近他耳旁,低声道:“萧玄,你知道的,你欠我的,不止今日这一个人情。”

    萧玄一怔,叶楠夕将胳膊微放下一点,攀住他的肩膀,接着道:“还有,有时候女人说不要就是要,但更多有时候,女人说不要,那就是不要!”

    她这话一落,右腿即一抬,膝盖用力往上一顶。

    萧玄因刚刚那一瞬的愣神,反应亦跟着慢了一拍。

    “你——”他不得不放开她,同时往后一退,脸色猛地一变,阴沉得吓人。

    叶楠夕立即往旁一退,同时往外喊了一声:“绿珠!”

    绿珠应声进来,萧玄气得气血翻腾,咬着牙硬是忍住后,就低吼:“出去!”

    叶楠夕看着他点头:“时候不早了,夫君是该出去了,有什么该看的,早点检查一下,免得出了什么问题。”

    萧玄铁青着脸看着叶楠夕:“你竟敢——”

    叶楠夕又恢复了之前的笑容,满脸无辜地道:“我提前警告过的,夫君偏是不听。”

    绿珠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问:“三奶奶是有什么吩咐?”

    叶楠夕便道:“嗯,这个时候还找得到大夫吗?”

    绿珠一怔,随即担心道:“大夫?是三奶奶不舒服,还是三爷……”

    萧玄转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就铁青着脸出去了。

    叶楠夕轻轻吁了口气,有些无力地往床上一坐,然后抬手往脖子上摸了一下,那里还依旧能感觉到阵阵灼热和酥麻。身体是有记忆的,刚刚,她能感觉得到他的情动,同时亦发觉自己身上传来的熟悉感。

    许久后,她嘴角边勾起一抹冷笑。

    那场缠绵,谁先动情,谁万劫不复。

    也就在当晚,公主府送走白天的宴客后,天刚黑,就又迎来一位新的客人。其实也不算是客人了,近半年,萧时远出入公主府的次数比一般客人要多上许多。

    只是这一次,他刚走进公主府的正厅,迎来的就是一个耳光。

    花蕊夫人打得丝毫不惜力,所以声音很大,大得外头的丫鬟都听见了。有人不禁停下脚步往这看了一眼,康嬷嬷即喝了几声,那些丫鬟忙缩着脖子,快步走开了。

    “我这些年为你费尽苦心,就是让你专门跟我作对的!”花蕊夫人一脸怒容地看着萧时远,这些年,她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心思,如今,竟为了一个女人屡次忤逆她,甚至跟她作对。

    萧时远没在意那巴掌,也没在意脸上传来火辣辣的感觉,待花蕊夫人的质问声落下后,他便很是平静,甚至是有些冷漠地道:“陆新是不可能逃得出去,漕帮和官府早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被找到不过是迟早的事。”

    “本宫只是让他多躲些时候,再过两天那笔银子就能顺利转移。”花蕊夫人面上的表情似寒冰一般的冷,“那个贱人,果真是个祸害!”

    萧时远眉头微皱了一皱:“不光是为了她,此事我也是为夫人着想。”

    “为我着想。”花蕊夫人冷眼看着他,“一整年的心血都白费了,晋王那边如今还不知该如何交代,你就是这么为我着想的!”

    “这么大的一笔银子不见了,夫人真以为这么多天的平静,真只是因为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吗?”萧时远说着就上前一步,负手道,“如今北边十数万将士都指望着这笔救急的银子,若这笔丢失的银子最后真被查出,跟夫人有关系的话,那后果才是真正的不堪设想。如今燕军依旧势大,晋王尚且如此小心,夫人又何须急于一时。”

    花蕊夫人沉默了片刻,才冷声道:“是快是慢,本宫自有定夺。”

    萧时远面无表情地道:“当然,这所有事一直都是由夫人自己决定的。”

    花蕊夫人看了他一会,便稍稍放缓了声音:“我都是为了你好。”

    萧时远点头:“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想要夕娘。”

第116章 欲动

    叶楠夕咬牙没有叫出声,肩膀上传来的剧痛令她连心脏都跟着抽了一下,而他几乎是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并紧紧抓着她的两只手,死死按在两边,她上半身根本动不得丝毫。

    慢慢渗出的血珠被那雪白的肌肤一衬,香艳得令他喉咙跟着一紧,他伸出舌头将那粒血珠卷入口中,淡淡的血腥味愈发刺激着他的神经,叶楠夕才要挣扎,他就又压下唇,在她伤口上重重地吻下去。刚刚被咬伤的痛还未缓过去,他跟着就这样在她伤口上肆虐,即便她硬是忍住了没有叫出声,但身子却禁不住颤了一颤。

    “嘘,别怕,只是在你身上留下我的印记,乖,这样一会就不疼了。”萧时远将她伤口上渗出来的血珠吮吸干净后,舔了舔唇,然后侧过脸,在她耳边低声道了一句。

    “你能不能给我找个好地方,这里又黑又小又脏又臭,这张床也不知睡过多少人了!我还从未睡过这么脏的地方,这么大一艘船,不会连间像样的房间都没有吧。”叶楠夕张口冷冷地道了一句,她没有哭泣流泪,没有张口怒骂,也没有刻意讨好,而是嫌恶地提出要求。

    “本来就是一艘将要废弃的船,别的房间也有,只是跟这里也差不多,这已经是最好的房间了。”似乎因为她没有反抗,所以他的心情略好了一些,萧时远说着就轻轻一笑,然后轻吻着她的耳朵道,“这一次就先委屈你,下次,我带你进金宫华殿,床上铺着雪白的貂皮,那颜色最是衬你这身肌肤。”

    他说完,唇顺着她的耳朵蜻蜓点水般地一点一点往下,然后停在她脖子根处,重重的吮吸起来。

    似知道她即便没有反抗,但也不会就这么乖乖就范,所以他依旧没有松开掐制她的手。

    微微的刺痛感不时从左侧的肩膀处传来,男人宣告对女人占有的方式,除了侵入她的身体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在同一个地方,不停地,用力的吮吸,令皮下毛细血管破裂,出现一点一点的淤青和红痕,从而形成任何人一看就懂的吻痕。

    “你新婚那夜,我在外面整整站了一晚……”萧时远将她两只手往她头顶上一放,只用一只手抓住,然后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扯开她的中衣,露出她穿在里面花青色底绣着一支白玉兰的肚兜,淡雅的配色,衬得她那身肌肤嫩得似能掐得出水来。萧时远喉结动了动,看着这诱人的曲线,再看她冰冷的表情,一直以来压在心里那股邪火即窜了出来,他在她一边胸上用力揉捏了一下,低哑的声音里蕴含着深深的恨意和浓浓的悲愤:“你从不知道我心里的感受!”

    “……”叶楠夕对上他的目光,片刻后,侧开脸,什么都没说。

    “看着我!”萧玄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过来,低下头,狠狠地吻了下去。

    叶楠夕咬紧牙,他在她唇上重重的啃,用力地吸,舌尖撬了几次却都无法令她松动分毫,萧时远有些火了,抓住她的下颌用力一捏:“张嘴!”

    愤怒和情欲交织在一起,令他收不住手上的力道,叶楠夕只觉下颌似要被捏碎了一般,牙齿一松,就张了口。

    他即将舌头伸了进去,在她嘴里一阵狂扫,叶楠夕已经感觉不出什么了,下颌和肩膀上的痛,令她觉得越来越冷,即便身上压着一个温热的身体,却也无法将丝毫暖意传递给她。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感觉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才结束了那个报复性的深吻。然后满意地看着她红肿的唇,以及上面微破了一点皮的地方,片刻后他又俯下唇,叶楠夕这会总算是缓过气,即转开脸骂了一声:“滚!”

    “刚刚弄疼你了?”萧时远这才注意到她眼中含了泪,湿漉漉的眼珠此刻看起来像宝石一样,即便那双眸子此时带着浓浓的怒意,却也柔弱得令人心生爱怜。似她一动怒,他就不由收起自己的怒火,连声音都柔了几分,刚刚落空的那个吻转而贴在她的眉心处:“谁让你不听话的。”

    仅这么一句话的功夫,他就收敛了猛然爆发出的激动,并压住了心底蠢蠢欲动的情欲。

    酒色之所以会坏事,是因为能麻痹人的神经和反应,但凡心有大志之人,在这两件事上,都会有起码自制力。更何况,他十数年的隐忍,早已养成在关键时刻,不会让自己受任何外物影响的习惯。眼前的女人是他的执念,他的心魔,因此,他更不会在这个时刻,让自己有一丝放松。

    叶楠夕也隐隐猜到了什么,便转过脸,瞥了他一眼:“你到底是爱我,还是因为放不下你的曾经,所以才非抓住我不可?”

    萧时远眯了眯眼:“你希望是哪个?”

    叶楠夕又转开脸,看着窗棂那,慢慢消失的最后一线余辉,接着道:“你想杀他,不怕花蕊夫人动怒吗?”

    “你的聪明,只能止于知道我是爱着你就行了。”萧时远声音有些冷,但因此时房间里的光线已经暗下,所以她看不清他面上到底是什么表情。萧时远说着就松开手,然后扶她坐了起来,叶楠夕也不问,默默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服。

    而就在这会,外面有人敲门几下门,随后传来一个声音:“公子,来了。”

    萧时远忽然伸手将叶楠夕拽到自己身边,低头看着他道:“你跟我说一句你是爱我的,我就放你走如何。”

    “我是爱你的,你放我走吧。”没有一丝犹豫,这句话就这么干巴巴地从叶楠夕嘴里道了出来。

    萧时远本还等着看她纠结为难一番的,却不想,她竟就这么,如给狗丢骨头一般,将这句话给丢了出来!他有些愣住,一时间似不知该怎么反应,他不是傻子,当然能听得出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可是,这么连一点掩饰都没有,丝毫不带感情的说出这句他盼了十数年的话,这样的不屑,让他在初始的愣怔之后,刚刚才压住的怒火开始窜了起来。

    “我有时候是希望你能骗我,但绝不是这种不带一丝诚意的欺骗!”萧时远抓紧她的手,就将她拉了出去。

    叶楠夕挣不过他的力道,也不打算挣,跟在他后面皱了皱眉。

    什么叫带有诚意的欺骗!?

    ……

    半个时辰后,萧时远已带着叶楠夕上了一艘小船,船上除了他,还有一个掌舵的人。

    河面上的风很冷,萧时远抱着叶楠夕站在船头,看着刚刚他们离开的方向。即便因为夜黑的关系,并且离得有些远,根本看不到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从远处隐约传来的落水声,也能猜到那里正在交火。

    “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他。”萧时远看着怀里的人,“那船上可都是亡命之徒,整整二十个,就是那赵大也不是个简单货色。”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此时紧不紧张又有何用。”脸被风吹得有些发麻,说话时,叶楠夕觉得面上的肌肉已经有些发僵了,于是她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也是冷冰冰的,不带丝毫感情。

    萧时远看着她问:“他若真的死了,你会不会伤心?”

    叶楠夕沉默了一会,点头道:“会的,成了寡妇总不是件开心的事。”

    萧时远本是皱起眉头的,只是听了她后面那句话后,便又舒展了眉头,接着问:“你觉得他会死吗?”

    叶楠夕摇头:“不知道。”

    她知道很多事,但确实不知道萧玄能不能平安,若不是这么冷,冷得她已经顾不上到底要表现出什么样的表情,没准此刻她面上显露出来的就会是紧张不安和微微的悔意。

    两人沉默了一会,萧时远忽然在她耳边笑了一下,这个时候,他笑声显得非常突兀。

    叶楠夕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笑什么?”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萧时远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之前拦住你车的人是那位瞎子吧,是他给你递了消息,所以你才装着被我劫持的样子,乖乖跟我走,你知道在这件事上,花蕊夫人不会跟你硬碰硬。”

    叶楠夕身上微僵,好一会后才开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萧时远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女人,他也不是一开始就摸清她的意图,是直到上了小船后,将前后的事情仔细一捋,那个答案才慢慢浮出水面。她从长安那知道赵大在他手里,她了解他,所以清楚那个时候他来找她,如若她当时不跟着走,赵大或许就真的不会再出现了。他亦了解她,比起花蕊夫人的头痛,她心里的为难是一点不少。她不会真就舍得,真就敢将整个叶家赔进去吗,这种事,总是晚一步是一步,只要有能两全的法子,谁都不愿冒险。

    “看在你的面上,我将赵大送到他面前,就看他有没有本事拿下了,他若死了,你就改嫁给我吧。”摸清了她的意图后,萧时远却意外的没有动怒,反是低低笑了起来。

第119章 失控

    刚刚为了上药方便,绿珠点了案上的烛台后,又将床头两边的纱灯都点上了,所以此时这屋里很亮,明晃晃的烛火将她的肌肤映照得如凝脂般,于是愈发显得她肩上,别的男人留下的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沉默的气息在屋内蔓延,萧玄面无表情,只是眼睛一直没有从她肩上离开。

    叶楠夕觉得有些凉了,便道:“看完了就我穿衣服,你若想问什么就问,我知无不言。”

    萧玄僵硬地松开手,看着她将亵衣拉好后,才问:“还有哪里淤青了?”

    “后背。”叶楠夕说着就瞟了他一眼,“要看?”

    萧玄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眸光幽暗。叶楠夕便将披散下来的头发拨到前面,然后转过身,一边重新解开衣带一边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绿珠说是淤青了一片。”

    亵衣滑下后,萧玄眉头忽的一颤,两边蝴蝶骨的中间,有块几乎半个巴掌大的淤青,周围还有些红痕,衬着纤弱光裸的后背和白皙细腻的肌肤,他只觉得心脏似的被谁用手猛地捏了一下。

    身后的人一直没有出身,叶楠夕回头看了一眼,正好萧玄伸手摸上她淤青的地方,问了一句:“怎么弄的?”

    前面的痕迹他没有问,因为看一眼就知道是怎么来的,他不想听从她嘴里复述出来。所以,他只能问后面的这片淤青,这块淤青,像是被什么打了一样。

    “被推得撞到窗上了,又被他死命按着……”叶楠夕说话时,上身不由往前一挺,他掌心的温度很高,手上又带着薄茧,这么轻轻抚摸着她微凉的后背,像是蚂蚁从身上爬过一般,麻痒得令她蹙紧眉头,所以说话时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了几分柔媚。

    “够了!”萧玄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怒气。他本已将整个手掌覆在上面,轻轻揉起来,却听到叶楠夕这话后,脑子里忽的闪过一个画面,于是在自己手上的力道加重前,猛地收了回来,只是他的呼吸却比刚刚重了几分。叶楠夕甚至只从他的声音里,就感觉到此刻他全身肌肉已绷紧,身上的戾气浓郁得令屋里的气压骤然降低。

    她微怔,穿好衣服时,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稍一琢磨,便大约猜到他为何忽然生气,本是想解释一句的,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瞧着他面上那等阴郁的表情后,就忽然改口道:“夫君如今是嫌我脏了?连碰一下都不愿?”

    萧玄沉默了一会,就站起身,叶楠夕瞧着他这样,心头忽的就窜起一股无名火,即跟着站起身,抓住他的衣领往下一扯,然后抬起胳膊缠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就吻了上去。

    萧玄愣住,还不及反应过来,她的舌头就已滑入他嘴里。

    他刚刚忽然收手起身,就是怕自己会被嫉妒和愤怒烧得失控,将她直接推到床上扒光。

    此时,几乎所有感知里都充斥着她的香甜和柔软,萧玄瞬间的愣怔后,即搂住她的腰,按住她的后脑,将她整个人狠狠揉进怀里,开始掌握主动权。屋里发出唇舌纠缠时兹兹的吮吸声,他有多久没有碰她,也就禁欲了多久,此时忽然被这么撩拨,再加上这一晚上的刺激,愤怒和嫉妒令他动作越来越不客气。按住她脑袋的手开始下滑,顺着她后背的曲线来到前面,握住她一边的丰盈,用力揉捏,只是揉弄了两下后,又忽然松手,然后大掌从她肚兜里钻了进去,最直接的肌肤相亲,颤巍巍沉甸甸滑腻腻的柔软触感令他小腹发紧,于是那个吻就越发凶狠起来。

    然而,就在这会,叶楠夕却趁着他的手离开她后脑的机会,将脸往后一仰,强行结束了这个吻。

    “你不是嫌我脏吗?刚刚的味道如何?”叶楠夕没有管自己一边的胸乳正被他握在大掌里揉弄挤压,她舔了添湿吻后的唇,抬起脸,微微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夫君一直以来,是不是都以为自己娶的是个从里到外,从皮到肉,从身体到灵魂都是玉洁冰清的女人。但凡有男人对我有一分心思,或是碰过我,我就应该先痛哭流涕地忏悔,然后再一头撞死以表清白,以证无辜!”

    萧玄没有说话,抿着唇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唇,呼吸越来越沉。

    他一直没有松开手环在她腰上的手,她亦挣脱不得,身子被他揉弄得有些发软,可心里的愤怒却是越来越盛:“让夫君失望了,我再不可能变成你曾希望的样子,这样的我也跟你心中的形象相差甚远。”叶楠夕看着他,微微喘息,一字一句地道,“但这才是我,这才是我!我被逼急了会发狠,也会豁出去,被别的男人碰了既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更不会为此低声下气,寻死觅活。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怪我不该擅自做主,直接将自己交到萧时远手里,以至于弄出这么多事。”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这么做。”萧时远终于开口,嘴里喷出的气息像火一样,烫在她的脖子上,那里即浮出一层淡淡的粉。他松开握在她胸上的手,却没有抽出来,而是滑到她后背,扯掉她后面的肚兜带子,然后将火热的掌心紧紧贴在她淤青的地方,将她整个人用力按入自己怀里。

    “机会不会一直在那里等我。”叶楠夕被他脱了肚兜,又被他这么被他猛地压入怀里,再感觉他小腹下面已开始起来的火热,她身子虽已开始发软湿润,但理智却还是让她微微皱了皱眉,她知道这火,是被她挑起的,可刚刚,她为何忽然会那么冲动?那一瞬,心里莫名的就生出好大的怨怒,以至于她不管不顾地缠住他。

    所以,她就宁愿被人……心脏似又被人用力捏了一下,那感觉令他有一瞬的窒息。

    萧玄忽地抽出手,握住她的后脑,底下头,狠狠地,似惩罚她的重重吻了下去。

    叶楠夕脑子里闪过这几个月来的画面,知道自己明明不想跟他这么纠缠下去,只是被他这么一碰后,她的情欲也被挑了起来,身体不听使唤般的,无法抗拒地迎合起他。她已分不清这样强烈的感觉,到底是因此时此刻被他揉弄挑逗起来的,还是参杂了这个身体以前对他的记忆,她只觉得脑子开始有些发晕,眼睛也不由自主地闭上。

    萧玄将她按到床架上,一手贴着她伤到的后背,一手移到前面,用力揉捏着她的胸乳。他已不知道两人到底隔多久没有这么亲密过,而且以前没有任何一次似此时这般,令他几乎是处于失控的边缘,想将她一口一口吃下去。他想念她,特别是她回来后,他越来越渴望她身上的香甜柔软,渴望她的湿润紧致,他一直知道自己的欲望,却因她的抗拒不得不忍着。

    他的手移到她腰上,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小腹,叶楠夕只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并且因他的深吻,呼吸越来越不畅,胸腹剧烈起伏着,若非背后靠着床架,又被他搂着,她怕是直接化成水瘫到地上。

    萧玄的吻慢慢转轻转柔,舌头在她唇上留恋的舔了几下,又挑逗了一会她的舌尖,然后才开始顺着她的下巴移到她修长的脖颈上。

    嘴巴可以呼吸后,再因脖子上传来微微刺痛的噬咬,加上他的手在她身上四处点火,破碎的呻吟夹杂着喘息从她嘴里溢出。她两手抱住他的背,想帮他脱掉衣服,却因为浑身无力,一时间又找不到门路,于是右手便顺着他的腰往下,直接握住他已经肿胀的欲望,隔着裤子替他轻轻抚摸套弄。

    萧玄脑子嗡地一声,那一瞬,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

    绿珠快步走到叶楠夕门口,匆匆进了外屋后,正打算掀开帘子时,忽然听到里面的动静,瞬时红了脸,然后赶忙收回手,想要转身,只是迟疑了一下,又转回来,然后看着那帘子犹豫不决。

    萧玄已经注意到外头有人过来了,听脚步声也认出是绿珠,所以没有管,他知道绿珠听到屋里的声音后,会自觉离开。可出乎意料,外面终是传来绿珠小心迟疑的声音:“三爷,院长让人过来请您去一趟。”

    叶楠夕微微醒过神,即停下了手上套弄的动作,萧玄却还含着她的胸乳缓慢而温柔地吮吸。

    绿珠在外等了一会,咬了咬唇,就道:“我,我去跟他说三爷已经歇下了。”

    “不,不用。”叶楠夕开口,喘息着道,“你让他等一会,三爷,马上,就过去。”

    “是!”绿珠得了声后,就红着脸退了出去。

    绿珠的脚步远去后,叶楠夕才恼羞得推了萧玄一下,刚刚她说话时,他含着她的胸尖,忽然就用力吸了一下,差点就让她呻吟出声。

    O(∩_∩)O

第120章 爱上

    【二合一肥章,sonia0和氏璧1+和正常更新^^】

    她连推了两下后,萧玄才自她胸前抬起脸,浓暗的眼里里藏着汹涌的情欲。叶楠夕只觉下身被他顶得难受,刚刚她一松手,搂在她腰上的手就骤然收紧,下身只着亵裤的她能清楚地感觉得到顶在她小腹那的欲望,此时正在她肚脐附近一跳一跳地蹭着,蹭得她浑身发软,春潮涌动。

    “爹这个时候找你,必是,要事。”叶楠夕张着唇,看着他喘息着道,只是从嘴里发出的声音却柔媚得像是在嘤咛。这声音直接钻入他心里,像羽毛一样在他心上刷过,令他几乎全身都要跟着颤抖。以往,两人欢爱的时候,她很少出声,那紧咬的贝齿总令他觉得她无时无刻不在抗拒他。表面看着再怎么恭顺,赤裸相拥时,平日里掩藏的一切也跟着变得赤裸裸起来。

    今夜却不同,长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主动且大胆,并且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动情。

    他不是不解风情的愣头小子,能感觉得出来今夜她的主动,是在取悦她自己,也是在取悦他。

    寒春深夜,因都准备歇息了,所以两人身上都穿的不多,如果不赶紧上床躺下,即便是在屋里,这两件单衣也是不能御寒的。但此时萧玄额上却已出了一层薄汗,禁欲了这么久,忽然爆发的欲望,却要硬生生地收回去,对他来说是个难以想象的折磨。更何况此时此刻他怀里还抱着半裸的妻子,他甚至已闻到她动情的兰香味,那味道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强的催情剂。

    “你先放开我,自己冷静一下。”看到他这样的眼神,叶楠夕又道一句。

    萧玄静静地看着她,呼吸沉重,情欲和理智在眼里不停地挣扎对抗,许久之后,才慢慢放开她。

    失了他支撑她的力道,叶楠夕差点就瘫到地上,她慌忙往后一靠,手亦抓住后面的床架,如此才总算稳住身子。然而,此时此刻的她,肚兜刚就已被萧玄脱掉扔在地上,亵衣也被他剥到肩膀下面,褪到两边的手肘处,于是她这么往后一靠,胸前的丰盈即在他面前颤巍巍地抖动了几下。

    萧玄喉结动了动,正要上前,却忽然又看到她左肩上那个乌青的齿印和细细碎碎的吻痕,那些痕迹那么清楚,直接刺痛了他的眼。

    他刚刚因怜惜她,都收着力道,此时她身上但凡被他碰过的地方,都只是有一点淡淡的红,用不了片刻,就能消去。

    叶楠夕刚将左侧的亵衣拉上,萧玄又突然压了过来,并且一手挤到她后背,滚烫的手掌顺着她的腰往上,用力抵住她的后背,另一手则顺着她右侧的腰线往上抚摸,大掌获住她绵软的右胸,掬着她沉甸甸的半球,然后低下头,在她右胸上用力的吻下去。

    不再似刚刚那般,激动中还带着几分隐忍,即便是恨不得直接将她一口吞下去,却也习惯性地克制着自己。

    这一次,他毫不惜力,一时猛地啜吸一时又用牙齿在上面轻轻啃咬,反反复复,不厌其烦,直到叶楠夕打了他几下,说疼了,他才慢慢松嘴。

    看着印在她雪白的胸乳上,那点鲜艳得似要滴出血的红痕,萧玄心里忽的就生出几分不争气的满足感,刚刚被火烧火燎的心也因此得到了稍许抚慰。

    “你,还不——”叶楠夕目中水光盈盈,有些恼羞又有些气急地推了他一下。

    萧玄手指在她胸上轻轻抚摸着自己留下的痕迹,然后才抬眼,怔怔地看了她一会,随即就又低下头,将脸埋在她的胸口,压着她胸前的两团绵软。

    他怎么一下子变得这般粘人!平日里那么冷静淡漠,最会权衡利弊的男人……

    叶楠夕垂下眼,看着弯腰弓背将脸埋在自己胸前的男人,在这寒春深夜,他呼出来的火热气息烫得她身上一阵一阵微微颤抖,舒服得令她想搂住他,闭上眼,让他将自己抱到床上去。

    “叶楠夕!”忽然,他在她胸前张口喊了她的名字。

    叶楠夕一怔,他极少这么叫她,平日里都跟别人一样喊她“夕娘”。

    “叶楠夕!”他又喊了一声,第一声时,有些突兀,只是当第二声喊出来后,就觉得那声音里似也带上了情意,浓烈似火。

    “什,么?”叶楠夕微怔之后,不由就张口应了一声。

    “叶楠夕!”萧玄从她胸口处抬起脸,两手都滑到她后背,将她整个人压到她怀里。

    “叶楠夕!”萧玄垂下眼,看着她,深幽的眼神似暗夜的海潮,无声无息间,就将一切吞噬。

    他似乎要将这个名字,连同她整个人,连皮带骨,连血带肉地全部揉进他身体里,藏到他心头。

    片刻后,萧玄终于出去了,叶楠夕无力地往床上一坐,人走了,可这屋里似还留着他火热的气息,耳边亦一直在回响他刚刚一遍又一遍,连名带姓地叫着她的名字。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却又带着一种令人颤抖的坚决,就好似他喊出的那个名字,是个承诺,是个誓言,一旦出口,再无反悔。

    萧玄入了书院,进了叶明的书房时,已恢复了平日里淡漠,眼神重新变得沉稳冷静,再寻不到分毫刚刚动情的模样。

    只是他终是拖了好一段时间才过来,跟他平日里的做派还是有些不一样,因此当他进去时,叶明便问了一句:“怎么这时候才过来,是夕娘她有事?”

    萧玄眼里闪过一丝赧色,只是马上就一本正经地道:“没有,夕娘她只是受了些惊吓,所以我多陪了一会。”

    叶明是什么人,年轻时就曾纵情于风月场所,跟着一般公子哥儿肆意荒唐过,因此察言观色对他来说就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即便萧玄是个惯会掩饰内心情绪的人,但却还是瞒不过叶明的眼睛。

    女儿女婿之间的感情有所缓和,这本是件好事,但叶明面上却未见喜色。

    “院长深夜找我过来,可是出什么事了?”萧玄跟着就问一句,赵大的事,接下来就等着府衙那边的审查,因基本是事实,他也都已安排好,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变动,然而叶明这个时候却着急喊他过来。

    “嗯,北边来消息了,你先看看。”叶明说着就将搁在桌上的两封信递给他,“还有凤家也将他们的意思递过来了。”

    萧玄接过,还未看完,脸色就沉了下去,待他看完后,便将其中一封信捏成一团。

    叶明没有阻止,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问:“你怎么打算?”

    “竟要让我休妻另娶。”萧玄抬眼看着叶明,看着叶明问,“院长也赞同?夕娘是你最看重的女儿!”

    “当年让她嫁入侯府,本就是我思虑欠妥,后来知道花蕊的心思,我已生出悔意,只是当时木已成舟。”叶明说着就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氤氲的水气在茶杯里升腾飘散,然后瞥了萧玄一眼,“一开始,你心里并没有她,我倒也不怪你,毕竟你是认识凤家那姑娘在先,加上她又因你丧了命。少年心性,满腔热血,又孤身一人在荒北之地,你会对她生出几分情意也可以理解。不过那孩子心里的苦楚这些年已经尝得够多了,花蕊又一直视她为眼中钉,离开侯府本就是她的希望。”

    听了这些话,萧玄嘴里微有些发苦,只是沉默了一会后,他便缓缓道:“之前,确实是我做得不够好,日后我定会好好待她的,我跟她……”

    叶明抬手,止住他的话:“北边的事越来越复杂,事情已到了一触即发的时候,京城那边,花蕊那边,都虎视眈眈地盯着。眼下正是让她彻底脱离侯府的好时机,以后无论哪方得势,我都能提前将她送得远远的,她跟你没了干系,就不会有人惦记着她,如此自能保她无忧。而你到时候也不必再有太多顾虑,总是夹杂她和花蕊之间左右为难,事情简单起来后,做事才能放开手脚。”

    萧玄觉得胸口那似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紧握成拳的手忽的有几分颤抖,他才抱了她吻了她,却转身就要离开她。

    “老师你,你也要让我休妻?”问出这句话时,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一直以来直挺挺的肩背似也跟着沉了几分。

    叶明放下茶杯,轻轻道:“当然是不能写休书,你写一张放妻书便可。”

    “我不能答应!”萧玄握着拳,咬着牙低声道。

    叶明看了他好一会,缓缓开口,语气笃定:“你爱上她了。”

    萧玄怔了怔,垂下眼:“是。”

    叶明再问:“她知道?”

    萧玄沉默,他不知道她心里清不清楚,或许,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么一想,心里就生出无尽苦涩。

    叶明轻轻一叹:“她想起你了吗?”

    萧玄紧握的双拳开始无力,他这般站在叶明面前,一时间愧疚得抬不起头。

    他如今已知道,她会独独忘了他,是因为他的关系。真正爱上一个人后,才会明白没有爱之前,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不是不想做得好,而是没有那样贴心的意识,所以很多事情总是在无意间忽略掉。可是,以前的日子已经回不去了,他再怎么想修补,再怎么想补偿,都已来不及,他只能从现在开始,可是,现在,却要让他对她放手!

    叶明看着他道:“我暂不逼你,但无论你的决定如何,都不能伤害到她。不过事情若真的到了对她不利的时候,也就由不得你不放手了。”

    ……

    萧玄回紫竹林时,已经四更天了,叶楠夕自是早已进入梦乡。

    这个时候,他本该是回自己的房间去的,可是在漆黑的院子里走着,不知不觉,又来到叶楠夕这。绿珠在外守夜,睡得很警醒,萧玄推开门,脚刚跨进去,绿珠就醒了,她吃了一惊,慌忙起身将旁边的灯拧亮。

    “三爷!”看清是萧玄后,绿珠松了口气,只是跟着又生出几分疑惑。三爷可从未这么晚过来三奶奶这边的,难道是有什么要事,这般想着,便问:“三爷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三奶奶说?我去叫三奶奶起来?”

    “不用,你睡你的。”萧玄摇头,就走了进去。

    叶楠夕晚上睡觉时,习惯在屋内点着一盏小小的纱灯,因此他轻轻掀开帐子,便见她裹着被子躺在床上,似睡的很沉,眉眼看起来很是柔和恬静。他站在床边看了许久,久到叶楠夕在梦中也感觉到一丝冷意,微皱着眉头发出一声梦呓,然后不自觉地将被子圈得紧些。

    萧玄忙把帐子放下,动手脱了外衣和鞋袜,然后再掀开帐子,上了她的床,将她连人带被子整个揽过来。

    因他这番动静,叶楠夕终于醒了,睁开眼瞧着是他后,就皱着眉头道:“吓我一跳,你大半夜的爬我床上做什么!”

    似因她是半睡半醒的关系,所以那声音和语气都带着几分娇嗔,萧玄拉开她的被子,钻进她的被窝,抱着她低声道:“想看看你,后背还疼不疼了?”

    “你睡你自己的地方去。”叶楠夕扭了扭身子,却根本挣不开他揽过来的手臂。

    “让我抱抱你。”萧玄贴近她,在她耳边低声哄着,声音温柔得让人心里能化出水来。

    叶楠夕似一下子醒过神,然后打量了他一会,只是光线很昏暗,她也没法从他面上看出什么来,于是便问:“出什么事了?我爹找你什么事?”

    “没事。”萧玄帮她拨了拨贴在眼角的发丝,本想在她眉心轻轻吻一下的,只是将动作时,忽然又忍住了,只是轻轻抚着她的胳膊道,“我屋里寒气重,已经四更天了,暖好被窝后,天估计也都亮了。”

    这借口找得……叶楠夕撇了撇嘴,没有戳破他。他们回紫竹林不久,末年也从书院那过来了,此时他那屋有末年守着,炭盆肯定是烧得旺旺的,被窝里也肯定是早放了汤婆子给捂得热热的。

    萧玄说着就闭上眼,一副很是困倦的模样。叶楠夕看了他一会,便收回目光,两人刚刚,除了那最后那一步,该做的基本上都做了,这个时候要是将他踢下床,就太过矫情。所以叶楠夕扭了扭身子,嘴里咕哝了几句,然后就往里挪了一些。萧玄却也跟着往里挪,身子如刚刚一般贴着她,手还横在她腰上。

    他身上的体温确实令她觉得很舒服,只是两人刚刚差点就天雷勾了地火,这个时候这么亲密地在床上贴着,脑子里很容易就想起之前的那些画面,这样还怎么睡觉。所以叶楠夕就回身推了他一下:“才给你挪地方,你却马上就学会得寸进尺了!”

    萧玄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哑声道:“睡不着吗?”

    即便光线昏暗,却依旧能感觉得到他的眼神不太对劲,那幽暗的眸子里像藏着两簇是跳动的火焰。

    叶楠夕抽回手,转过身道:“别瞎想,好好睡觉。”

    萧玄心里轻轻一叹,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然后在她肩上轻轻吻了一吻,她知道他爱她吗?

    叶楠夕睁开眼,身子微微一僵,只是过了一会后,背后的人却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片刻后,就听到他绵长的呼吸声,似已经睡着。叶楠夕转过身,看了他一会,便也闭上眼。然而她才闭上眼不久,萧玄就睁开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睡颜,直到天亮。

    早上起来后,叶楠夕还觉得有几分怔然,萧玄却表现如常,就好似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如此,叶楠夕倒也不好说什么了,既然他不在意,她又何须放在心上。于是两人一块用了早饭后,萧玄叮嘱她记着擦药后,就匆匆出去了。

    紫草的事,今天差不多能有些眉目了,叶楠夕收拾好后,就去书院找叶明去。

    “爹一开始怎么没告诉我长安是你的人,他忽然过来找我的时候,倒叫我吃了一惊!”叶楠夕在叶明屋里坐下后,就道了一句,只是跟着又有些歉意地笑了笑,“还没谢谢爹容许了我的任性,幸好花蕊夫人接受了这个胁迫。”

    叶明淡淡一笑:“你今日的气色瞧着倒不错,听说昨儿吃了不少苦。”

    “也都是有惊无险。”叶楠夕摇摇头,然后又问,“只是长安怎么就依附到父亲这了?”

    “之前花姐将他从蓝大富手里救出来后,把他偷偷安置在一个地方,只是他当时那情况,身边没个妥帖的人照顾是过不下去的。果真没多久,他就被一些地痞给盯上了,那帮人时不时地去寻他的麻烦,有一次正好被我给碰上,便随手将他给救了下来,知道他无处可归,就将他送到姚大家那。”叶明看着落在桌案上的阳光,微微眯着眼,“他也是个痴情的,说是要拿赵大的命祭花姐,所以,你那丫鬟应该很快就能出来了。”

    那个如月华般的男子,竟也有这么狠戾的一面,叶楠夕想起在梅树下抚琴的身影,心头不禁生出几分惘然。

    情之一字,古今往来,就几人能解?

第124章 夜里

    萧玄只觉呼吸一窒,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哑着声道:“叶楠夕,我是个男人!”

    “我知道。”叶楠夕手指在他下巴上轻轻划过,“还是个让不少女人惦记的男人。”

    她的手滑到他脖子上,停在他的喉结处,轻轻抚摸。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呼吸也一次比一次重,看着她的眼神亦跟着变了几变。萧玄只觉得那只手一直在挑战他的自制力,甚至比刚刚他在她光裸滑腻的背上揉搓时,还要令他难以把持。

    “你是我妻子。”萧玄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一下子压到她头顶去,“我想着你念着你难道不应该!”

    那一瞬感受到的强悍力道,令她脑海里忽的就闪现过一个画面,是他骑在马背上张弓搭箭的英姿,只是那副画面给她的感觉却很奇怪,有几分危险,又几分惊惧,还有几分安心,混乱的感觉却无比熟悉,甚至隐约有些心悸,好似当时是发生着什么事?是什么事呢?叶楠夕默默看着他,不做声,眼神却因而有些扩散。

    叶楠夕却不知道,此时此刻她这幅漫不尽心的模样,最是勾人,也最是挑战了男人的自尊。

    萧玄俯下脸,压下唇,重重地吻了上去。

    因为脑海里忽然浮现关于他的事,所以她神思微有些恍惚,而也是因此,叶楠夕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启唇去迎合他。

    ……

    ……

    ……

    头开始钝钝地痛了起来,可这样的痛,一时间并未盖得过身体里被拉扯出来的**,只是她的**声比之前急促了几分。

    ……

    ……

    ……

    可他却未急着进入她,而是俯下脸,在她紧蹙的眉心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以后,再不会让你把我忘了。”

    “萧玄……”叶楠夕睁开眼,眼神迷醉,似在看着眼前的男人,又似穿过他,看向不知名处。她的神思已经迷乱,脑子里开始闪现出很多模糊又零碎的画面,她越来越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处何处,压着自己这个男人到底是属于过去还是现在,为何既感觉这么熟悉,又这么陌生。他似乎……从未这么温柔又爱怜地吻过她,好似她是他捧着手心,放在心尖的宝。

    这一刻,叶楠夕的身体和灵魂,似乎被活生生撕扯成了两半。

    她看到他们欢爱过后,她背过身,她看到他抬手片刻,却又收了回去,她看到他起身穿好衣服出了房间;她看到他常常一个人静坐书房,看着一只断箭,箭头乌青;她看到他一直在思念一个人,她看到他待她总是客气、有礼、生疏、不知所措,无可奈何……

    因为她一直在迎合着他的动作,萧玄并未发现她的异常。

    ……

    身体上传来的快感越来越强烈,可是头也跟着越来越痛,这样的两种刺激下,心口那似被什么东西直接贯穿,叶楠夕即痛得叫出声来,代替了之前的**。

    萧玄正往下拉她的亵裤,忽一听这样的声音,即一怔,抬头,就看到她脸色已经变得苍白,他一惊,即起身上来捧着她的脸道:“夕娘!怎么了?”

    叶楠夕正紧紧蹙着眉头闭着眼睛,额上冒出一层冷汗,那表情就似陷入了梦魇中。

    这表情,他见过不止一次,每次都是她要想起什么时,就会这样。萧玄微怔之后,就轻轻摇着她,在她耳边道:“楠夕,叶楠夕,睁开眼,看着我!”

    叶楠夕此时的神思已陷入恍惚,眼睛一直紧紧闭着,就好似睁开后,会看到自己不愿看到的事情一般。

    “没事的,别怕,我在这里……”萧玄只得将她抱起来,轻轻抚摸着她的背部,在她耳边不停地说着安抚的话。此时她难受是肯定的,然而他其实更是不好受,**再一次在濒临释放的时候被强行终止,憋在小腹那的火几乎是令他浑身颤抖。

    约半柱香时间后,叶楠夕的身体才终于松缓下来,然后慢慢睁开眼。

    萧玄忙问:“感觉好些了吗?”

    叶楠夕眼神恍惚了好一会后,似的才看清他,又是怔了一怔,然后才将脑袋放在他肩上,有些无力地道:“嗯,好累。”

    萧玄松了口气,轻轻抚摸着她光裸的后背:“明儿找大夫给你看看这毛病。”

    她沉默一会后,才低声道:“不用。”

    这是心病,不是药能医得好的。

    萧玄低下头,看着她明显是一脸疲惫的脸,只是那鲜艳的红唇,以及贴着凌乱发丝的面颊,还有下面曲线迷人的身体,没有一样不是在刺激着他的神经。然而他却明白,此刻绝不是欢爱的好时候,萧玄看了看自己的下身,再看了看她安睡的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她额上隐忍地吻了一下,便让她躺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后,就打算下床去。

    只是他才要动身,叶楠夕的手却从他胸前横过,随后身体靠过去,如梦呓般地喃喃道:“哪儿去?”

    萧玄看着横在自己胸前的手,恍惚了一下后才道:“我去书房睡今晚。”

    “不许……”她又道一声,只是这句话还未说完,她竟就入睡了,让人分不清她这句话到底是出自内心,还是无意为之。

    只是刚刚的反应,确实对她的身体消耗得非常大,就好似她不得不将身上大半的精气神抽出来,才压过心底那破土而出的情感。所以,这一觉,她睡得很沉,一夜无梦到天明。

    萧玄怔怔看了她许久,然后在她耳边深深一叹,声音低沉沙哑,有种说不出的无可奈何:“叶楠夕,我会被你折磨死的。”

    这样赤身裸体的贴着睡一晚自然是不行的,除非他真的想死于欲火焚身。萧玄自己胡乱解决了稍许后,便下床捡起她的肚兜和**,帮她穿上,然后有些愣怔地看着她沉沉的睡脸,想起这些年两人之间的相处和这段日子她的变化,以及之前叶明对他说的那件事,只觉得心上似压着一块铅石。

    是他的心迹明白得太晚了吗?可是若是早些明白,这些事就不会来吗?其实还是一样,不一样的是,他会多些时间珍惜她!

    ……

    ……

    叶楠夕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一直以为那是真实发生的事,可是忽然一睁眼,她才发现,原来是梦。

    雕着喜鹊踏梅的月洞门拔步床,淡紫色的帐幔,墙那边的帐幔上挂着几个缀着流苏和香珠的荷包……好一会,她才认出这是自己的房间,然后再转眼,看到睡在自己旁边的男人,她又恍惚了一会后,才慢慢想起昨晚的事。

    做没做过,就算想不起来,她也能感觉得出来。

    昨晚,他竟真的忍住了,虽当时出了点意外,但在那样的情况下,他竟还能忍得住!叶楠夕看着萧玄闭着眼睛睡觉的脸,不由从被子里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他已微微冒出胡渣的下巴。萧玄就在这个时候睁开眼,早在她醒过来之前,他就已经醒了,只是却在她睁开眼的那一瞬,他又闭上眼。

    其实此时天还未亮,外面还只是灰蒙蒙的,这会儿紫竹林内也只有厨房那边的下人起来了。

    叶楠夕没有收回手,细嫩的手掌在他下巴那轻轻搓了一搓,冒出来的胡渣有很明显的粗糙感,他头发瞧着也有些乱,但他看起来却一点不显邋遢,反有种平日里没有的慵懒。这样的一张脸,配上这等随意的慵懒,即便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也性感得令人移不开目光。

    两人这么对看着,倒真像是心心相印,情意缠绵的夫妻。

    而对上他的眼睛后,莫名的,她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以前看过的一句话:对一个人有**,那叫喜欢,为一个人忍住**,那叫爱。

    手将要收回去的时候,被他握住了,叶楠夕也不挣,并且还淡淡一笑。

    她对他有**,这点她很清楚,特别是身体接触时,那样熟悉又躁动的感觉太明显了。她喜欢他看着她时那充满渴望的眼神,喜欢他在她的挑逗下狂乱的眼神,喜欢他抱着她时濒临失控的表现。能让这么一个冷清又淡漠的男人变成这样,不得不说是很有满足感,特别是一个曾经不将自己放在心上的男人,这样的满足感来得更加强烈。

    都说男人喜欢征服女人,女人则享受着被男人征服的快感,其实这句话反过来说,也一样能套用。

    她对他的**,一开始接触她就发现了,但那当时因为觉得陌生,所以虽偶尔会逗弄他,只是心里却还是很排斥与他肌肤相亲。

    因为叶楠夕没有抗拒,萧玄便伸手将她抱了过来。昨晚,他替她穿衣服的时候,只是胡乱给套上的,衣带系得松松垮垮的。所以此时他这番动作,即令她的**往下一滑,露出光裸的右肩。上面,那个牙印还在,只是已经消肿了,看着并不明显,但是在萧玄看来却还是极碍眼。不过好在她肩上的那些吻痕已经消失,注意到这后,萧玄立即将她的另一边**……

    ……

    ……

    ……

    香炉里的安神香早已燃尽,只是那淡雅的香味还未消褪。

    ……

    ……

    ……

    ……

    绿珠和紫草梳洗好后,就一块过来叶楠夕这,这几天,只要萧玄来过夜,叶楠夕就没让她们在外面守夜。所以两人这会儿起来后,也不知叶楠夕到底起来了没有,需不需要进去服侍。两人走到门口后,见门还是关着的,绿珠只当她们还没醒,就推开门打算进去问一声,因为叶楠夕每天都是差不多这个时候起来的。只是她刚一进去,就听到里头传出来的声音,绿珠一怔,慌忙转身出来,并挡住要跟着进去的紫草。

    两人对视了几眼后,紫草便道了一句:“先去准备些热水。”

    萧玄换了个姿势,让她起来坐在他身上,叶楠夕便抱着他的肩膀,忽然问一句:“萧玄,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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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做深刻检讨,修改了一部分内容,因为是VIP章节,修改后的字数不能减少,无奈只能用省略号代替删除的部分,实在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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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和谐

    回答她的,是更重的深入,她内里猛地一缩,令他忽的一声闷哼,差点就交代出去,叶楠夕一声喘气后,看到他一脸纠结的表情,就搂住他的脖子低低笑了起来。

    瀑布般的乌发从身后倾洒而下,因之前的一番动情缠绵,她身上已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沾着凌乱的发丝贴在柔腻细白的身上,发丝下还藏着他留下的点点痕迹,再配上她此时这眉眼含笑的模样,萧玄只觉得连从她嘴里呵出来的气息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他即掐住她的腰,将她的身子往下按的同时,自己再用力往上一顶,叶楠夕的笑顿时止住。没有更多的花哨,只是反反复复地做着这个动作,每次的抽离都是为了更深的进入,他不仅要刺入她的花心,更要进入她的内心,占据她的一切,将她整个融进他的骨血,完完全全成为一体!

    习武的男人,又曾禁欲了那么长的时间,此时就如出笼的猛兽,身上已是大汗淋漓,但体力似乎怎么也用不完……

    春寒料峭的清晨,雾一样的薄阳从窗外透进来,紫色的帐幔内,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体不停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屋内的桌椅似乎都被罩上了一层靡艳的色彩。

    萧玄看着她在自己身下从浅笑到喘息到不住的呻吟然后开始低声求饶,他最后将她翻过去,让她跪趴在床上,从后面狠狠进入她,片刻后,在她的呜咽声中,再次将所有精华都射进她身体里,然后才深深的吐了口气,终于似累及般的抱着她躺下。

    叶楠夕真没想到,平日里那么淡漠的人上了床后会这么猛,刚刚差点就晕厥过去,此时瘫在他怀里,缓了有半刻钟,才慢慢回过神。

    然而她刚一动,就发现他竟还未从她身体里退出去,他的胳膊一直搂在她腰上,让她的下身跟他紧紧贴在一起。两人下面早已是泥泞不堪,双方的身体亦是比平日敏感了许多,于是高潮过后她剧烈收缩的花心又刺激了他,感觉到他在她体内似又要开始变化,叶楠夕赶紧在他胳膊上推了一下,无力道:“你还不快出去,今儿是真打算不让我下床了!”

    知道自己刚刚确实是被她逼得失控,再来一次的话她怕是再经受不住,萧玄在她耳边呵着热气,抓住她的手往下碰了碰两人连在一起的地方,然后才让自己慢慢退了出来,只是他却不急着起身,而是依旧从后面抱着她,手在她身上一遍一遍地爱抚。

    叶楠夕动了动脑袋,舒服地眯了眯眼,然后呢喃着道:“你以前,也这么热情?”

    萧玄没有回答,手掌在她绵软的胸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揉捏着,她欢爱过后的身体,就好似水做出来的一般,但却比水多了一种诱人沉沦的温润感。以前?他想不起以前两人有哪次能这么尽兴过,那时候的她总是一副不愿他碰触的样子,加上他要忙的事不少,如此,他自然是能不跟她同寝就不跟她同寝。后来,两人慢慢熟悉后,虽她看起来没那么抗拒他了,但是一开始养成的习惯,却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再后来,她就出事了……萧玄想着,就在她发上轻轻吻了一下,若不是今日,他也不知道她能将自己逼成这样,刚刚就好似甘愿直接死在她身上!

    “什么时候了?你今日不去书院?”闭着眼睛眯了一会,直到感觉窗外的光越来越亮,叶楠夕才又睁开眼问了一句。

    “今日是休沐日。”见她要翻身,萧玄微微松了胳膊,待她转过身后,才将手重新放在她身上,手掌顺着她身上的曲线慢慢游走。她这身肌肤,很容易在上面留下印子,他只稍稍一用力,就能看到他手经过的地方都留下一道道靡艳的粉红。

    “那也该起来了,绿珠她们怕是都等在外头了。”叶楠夕嘴里虽是这么说,眼睛却还是半眯着,手指在他胸膛上无意识地打着圈,并拨弄着他胸前那两点。

    萧玄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然后哑着声道:“刚刚还不够吗?”

    被他这么看着,叶楠夕脸上不禁一热,就抽回手。萧玄轻轻一叹,知道再这么躺下去的话,今天真的是下不来床了,她太容易让他沉迷,以前,还从未这么懒散过。即便想不起他也没关系,只要从今后,不再忘了他就行,如果她心里没有他,那他就先将她放在心里。

    萧玄忽然起身,将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子带得滑下,叶楠夕一惊,却伸出手时,那被子已经滑道膝盖那了。萧玄本是要给她盖上的,却一转头,就看到她全身上下都布满或轻或重的痕迹,都是他刚刚留下的,白皙的肌肤衬着那些吻痕,令他拉着被子的手一僵。叶楠夕有些不好意思,便起身从他手上拽过被子,然后往外喊了一声。

    绿珠果然守在外面,叶楠夕吩咐了几句,片刻后,一应洗浴的东西就都备好了,随后绿珠又退出去,并且体贴地将房门关上。

    “我帮你洗?”将她抱到浴桶里后,萧玄轻轻捏着她滑溜的肩膀,刚刚她一着地,就差点摔了。

    叶楠夕微微抬起脸,看着眼前的男人,虽然能享受她自是尽情享受,但是纵欲的话,还是得看自己的身体吃不吃得下。

    ……

    两人洗完各自洗完澡,再一块用了午饭,出来园子里散步消食的时候,又在亭子里相互靠着坐下,然后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和谐得似乎两人间从来不曾发生过那么多事,也不存在任何问题一般。

    他是不是爱上她了?那个问题,叶楠夕后来再没有追问,萧玄也没有提起,只是两人并肩行走时,他总会握着她的手,偶尔会帮她轻轻勾一下落在耳边的发丝。那些动作做得那么亲昵自然,如似除了她外,他再看不到别人。

    只是,当叶楠夕准备睡个午觉时,侯府的下人忽然给她带来花蕊夫人的话,让她回去一趟,说是晚上一家人一块吃顿饭。

    “今日可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叶楠夕想了想,便问了那婆子一句,那婆子摇头,然后道:“老奴只是领命过来三奶奶这边传话的,别的都不清楚。”

    婆母开口让她回去用晚饭,自然是不好推的,就算这次推了,难道还能次次都推掉。

    ————下面是免费字—————

    女主和萧玄两人之前并没有什么误会,只不过当时一个爱上一个没有爱上,一个失望后一个才恍悟这么简单。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是我来的时候你刚刚好就在那里,更不是我爱上你时,你心里恰好没有别人,然后就爱上我这么幸运。萧玄和凤十一娘之间的事,从叶明的嘴里已差不多说明白了,情窦初开的少年,对方却因他而丧命了,这事搁谁,都不会转身就马上爱上别的女人。其实没有谁对谁错,只不过女主来得太晚,并且出现在萧玄生命中的时机又太糟糕罢了。之前女主会那么失望,是因为感情放得太深,因为爱得深所以期望很大。然而期望很大却久久得不到回应,所以才由此转而失望,人一陷入长久的失望,心里自然就会生怨并且会钻牛角尖,这都是很正常的情绪,并不难理解。而且在那样的情况下,伴随而来的一些政治利益等事件的突然爆发,每一件都那么沉重,生活才会瞬间陷入无望,以至于被毒杀时女主的失望和怨到达了临界点,所以就选择忘记。

    自然,有的人忘了一些事情后,作者可以直接写她就此获得新生,从此拍拍屁股潇洒自如,但在我认为,这不可能。如果女主是被冰冻了几百年,失去了记忆后醒来,她当然可以迎来一个全新的人生,但是她仅仅是冰封了一部分记忆,然后身边的人和事还是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她就不可能真的完全砍断过去,最多只能是有一些改变罢了。而在感情上,既然曾经被一个人吸引,那么在忘了以后,没有爱又没有怨的情况下,再次被这个人吸引,也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不同的是,因为心里有了警醒,所以不再似以前那么钻牛角尖了,她不抗拒心里的喜欢和欲望,但也不再如以前一样,觉得没有这个男人,她的人生就再无希望了那么脆弱。

    如果看不惯这样的情节,只喜欢看女主在感情上一直表现得冷艳高贵的朋友,这本书不符合你的期望,咱们可以下本书再见,或者可以看我别的书,《名门喜事》《美人凶猛》《荣华归》都是不错的选择。这本书既然你已经这么不喜欢了,咱就好好分手,没必要你看得那么难受然后我也跟着不舒服不是。

    最近写文,已经不得不用小黑屋把自己关起来,不然真的很难天天坚持更新,所以还是希望大家能尽量支持一下正版。再次感谢一直以来给我打赏投票默默支持我的朋友,对你们说再多的感谢都觉得不够,只能用心把这篇文写好以表心意!

第126章 撩人

    【see-an的和氏璧1加更】

    叶楠夕穿戴好后,走出房间时,问了一句:“三爷呢?”

    绿珠看向紫草,刚刚她在屋里服侍,倒不清楚萧玄有没有出去,紫草会意,低声道:“刚刚我将洗好的衣物给末年送去,这会儿三爷已经在外头等着了,末年说三爷也要回府一趟,三爷还说,三奶奶不用另外备马车了。”

    他的意思是,一块过去,到时自然就该一块回来。

    叶楠夕出了紫竹林时,果真瞧着萧玄的马车已停在门口,花蕊夫人派来的婆子则一脸恭敬地侯在一旁。

    “你可知今日夫人为何忽然让我回去?”坐上马车后,叶楠夕才问了萧玄一句。

    萧玄摇了摇头,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不必担忧。”

    他出门时,换了件鸦青色的阔袖长袍,衣襟和袖口处都压着两寸来宽的滚边,那滚边上的鸟兽纹样,应该是用最昂贵的琥珀蚕丝绣的,即便选的是墨石黑和烟银灰,又是在没有阳光直射的车厢内,却也一样泛着华贵的光泽,将衣袍上的纹样若隐若现地反射出来。极少看到他穿得这般华贵,也极少见他穿色调这般沉重的衣服。

    同是侯府的公子,他的一应日常用具,相对府里那几位爷还说,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很少穿绫罗绸缎,除了年节或是出门赴宴时,他会换上应景,平日里穿的多是用松江棉裁的衣袍,颜色选的也是青灰、月白、烟蓝等一类的浅色。书院的院服也同是用松江棉,颜色是用青和白,冬天青为主白为铺,夏季白为主青为铺。

    见惯了他清雅的打扮,忽然看到他换上这样浓重的色彩,即觉得他整个人比平日多了几分冷肃。让她有点不敢想象,之前在床上,那个热情如火不依不饶的男人跟眼前这位是同一人。

    因春天了,侯府的桃花已尽数绽放,所以她今日特意换了一身白底暗纹的束腰襦裙,如他一样,她衣服上的花纹也是用跟衣服同色系的丝线绣出来的,只有近看了才瞧得出,远看的话,肯定就是一身孝。所以两人这般穿着,还坐在一块,也不能说是不搭,只是瞧着似总有点怪怪的。

    见她久久不说话,眼神还在自己身上上下瞄着,萧玄便问:“怎么了?”

    叶楠夕笑了笑:“你我今儿这一身,瞧着可真不吉利。”

    萧玄就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哪不吉利?”

    叶楠夕本想说像是去奔丧,只是到底是回侯府,这话无论如何是不能乱说的,于是便道:“一黑一白的,瞧着像黑白无常。”

    萧玄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然后往下,移到她领口处,脑子里浮现出她在床上千娇百媚的样子,想到此时她全身上下必是还留有自己的痕迹。心头忽的就是一热,跟着眸光微暗,于是忽然道出一句:“倒是适合你。”

    “什么?”叶楠夕一愣。

    “勾魂。”萧玄握着她的手,慢慢吐出两字,表情一本正经。

    黑白无常专门干的事,可不就是勾人魂。

    叶楠夕瞧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再对上他那赤裸裸的,像是恨不能在车上就将她扒光了的眼神,默默转开脸,真是个闷骚到极致的男人!

    萧玄此时却将她的袖子往上一掳,果真在她小臂内侧找到一点他留下的吻痕,淡淡的紫青,被那细白的肌肤一衬,撩人得紧。他的手掌往上,拇指在那吻痕处轻轻摩挲,没一会,叶楠夕就觉得那点点被他摩挲出来的麻和痒开始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她便抽回手,将袖子放下,并嗔了他一眼。

    萧玄面上依旧是一本正经,波澜不兴,只是看着她的眼神认真安静得能勾出人心底的馋虫。

    叶楠夕在自己手臂上擦了两下,然后忽然抬手扳过他的脸,倾身过去吻住他的唇。只是萧玄刚搂住她的腰,想要更进一步时,她就马上结束了这个吻,并伸出手指挡住他的唇轻笑着道:“可别弄花了我的口脂,到了侯府后会被弟妹们笑话的。”

    萧玄眼眸微暗,盯着她鲜润的唇瓣,低哑着声道:“暗香院内也备有你用的东西。”

    “补妆多麻烦,你这里也沾上了呢。”叶楠夕说着就掏出手绢,帮他轻轻拭擦着沾在他唇上的口脂。

    滑软的手绢上带着她身上特有的馨香,被她拿着故意在他唇上磨来蹭去,几次之后,萧玄就抓住她的手,让她坐好后,道了一句:“用完晚饭后马上回去。”

    叶楠夕嗤地笑了,身子往后一靠,一边身子依在车壁上眯着眼打量他。

    她这表情,可像极了床上时的样子,萧玄只觉得小腹一热,就将她拉过来,然后抬手捂住她的眼低声道:“以后在外面,别这么看男人。”

    叶楠夕没有说话,只是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在他掌心里轻轻刷过,萧玄觉得自己简直像是初尝云雨的愣头小子。今日她的一颦一笑,都能引得他想起早上时的那一幕幕,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她的呻吟和喘息,垂下眼,看着她包到脖子根处的衣领,心里就生出要伸手扯开的欲望。偏她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她不再似以前那般抗拒跟他亲热,只是他却反而觉得越发琢磨不透她的心思了。

    “夫君可认识媚儿?”叶楠夕感觉到他的呼吸比刚刚略沉了几分,却也不拿开他的手,而是闭上眼问了一句。

    萧玄看着自己手掌下的那半张脸,片刻后,压住心里的躁动,慢慢收回手:“知道这个人。”

    这短短五个字,里面藏着的信息可不止一点半点,叶楠夕睁开眼,有些讶异的看了萧玄一眼。如此说来,她知道的那些事,如今他心里应该也都清楚?

    叶楠夕沉吟一会后,再问:“这么说,你知道她是从哪来的?”

    “嗯。”萧玄低声应了一声,然后看了看她,“你去牢里的时候,她联系你了?”

    叶楠夕迟疑了一会,有些拿不准他是不是也知道了紫草原先的身份,正想问,正好萧玄又开口:“是跟紫草通气的?”

    果然是知道,叶楠夕沉默了一会,便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紫草的身份?难道我嫁入侯府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萧玄却摇头:“我没有怀疑过你从叶府带过来的人。”

    叶楠夕遂不解道:“那你是如何知道紫草?”

    萧玄沉默一会,淡淡道:“母亲拿你那封信发作的时候。”

    叶楠夕一怔,想起那天在明华堂发生的事,当时他并未在府里,只是晚上他回来后还特意去看她了,而她似乎并未给他好脸色看,但他也不怎么恼。当时还以为他没多想,却原来他已查出那么些事,只是一直以来,竟不见他有任何表态。

    叶楠夕这般想着,就看了他一眼,萧玄似明白她的意思,便道:“你身边的丫鬟,只要再没二心,你若喜欢自是由你留用。”

    他倒也不是全不了解她,照当时的情况,她已决定留下紫草了,他若要将人打发出去或是另外处置,她自是不允的。

    叶楠夕便问:“那么,媚儿的事,你知道多少?”

    萧玄却问:“她给你传了什么话?”

    叶楠夕想了想,便将紫草传过来的话说了,大概意思就是媚儿能提供她想要的一些东西,只要叶楠夕能将她从牢里救出去,她定竭尽全力涌泉相报。并且再三表示那样的地方,她已经受够了,希望叶楠夕能尽快救她出去。当然,她也暗示了,她能提供的那些东西,就是跟花蕊夫人有关的。

    “此事不急,先看看再说。”萧玄听完后,缓缓道,“如今还说不准她是不是真的背主了。”

    他母亲他很了解,一个那么好用的棋子,不可能真的这么轻易就弃掉。紫草的背主算是出乎意料,但那个媚儿,疑点还很多。

    见他说了两句就沉默了,叶楠夕即追问具体情况,萧玄看了她一会,叹道:“都是些阴暗龌龊的事,我不希望你知道太多。”

    叶楠夕淡淡一笑:“总不能还让我做回以前那个,什么都不知道,最后被毒杀的叶楠夕不是。”

    萧玄似被这句话刺中了,眉头微微一颤,片刻后才道:“她之前在京犯事入狱,确实是因为她惹怒了那府里的主母才导致的,只是似她那样的女人,应当自小就学会如何在女人的嫉恨中周旋行事,不会轻易惹祸上身。我这边是需要更加确凿的证据,依她这几年的经历,应该是能提供一些,只是若她拿出来的是假的,到时情况就会更加糟糕。”

    叶楠夕问:“那你是不打算用她了?”

    萧玄的声音淡得没有丝毫感情:“先晾着。”

    叶楠夕默默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想问什么,却这会,马车停了,侯府已到。

    萧玄冷凝的神色退去,就要起身,只是将下车前,叶楠夕忽然问了一句:“萧玄,你为何要跟夫人作对?是因为凤十一娘吗?”

    因为这章是加更,所以晚点还有一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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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妇介绍:
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
在棺材里醒过来的那一瞬,叶楠夕看了足以影响她以后所有选择的一幕。
她从未见过一个男人能将那么多情的一句话,以如此无情的方式说出来。
因此,在面临自己将重回夫家大宅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拒绝,然而鱼死网破亦非她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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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书《名门喜事》《荣华归》《良缘到》《美人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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