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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极水月     剑履江湖txt下载     剑履江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包邮开团

    陈琼其实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手碎干粮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要知道这时代的盐巴都是大块的,并没有前世那种细盐可买,就连只用来腌菜的大粒盐都没有。所以普通人买了大块盐回家是要细细碾碎的。陈琼在师门的时候,除了小星星就数他年纪最小,所以平时做家务都是他给大师嫂帮忙,磨盐这种事当然也是他的活,干得多了,自然也就练出了这一手绝技,要不怎么说生活是最好的老师呢。

    陈琼用干粮渣将热茶水变成一碗稀浆糊,然后走到少年身边,扶起他的上半身,并起左手食中二指沿着少年背脊中线从大椎直划到命门,然后化指为掌,轻轻拍到少年头顶百汇,口中轻声喝道:“还不醒来?”

    刘大棒槌的保镖队伍在大路上遇袭的时候,陈琼曾经随手一掌拍醒惊吓过度的书僮,此时先用护体真气替少年打通小周天,又用醍醐灌顶手法化用当头棒喝,先天真气到处,那少年啊了一声,突然睁开了眼睛,茫然看向陈琼。

    一直躲在房间角落里的少年母亲见状,惊喜之下一步就窜到了床边,低头看向少年,颤声叫道:“狗儿!”

    要不是现在的气氛太过伤感,陈琼差点笑出声来,心想你们村起名的习

    惯也太水了吧,哪怕叫个“哈士奇”、“萨摩耶”也比直接叫“狗”强吧。

    当然他倒是知道这时代的平民百姓都认为小孩子取个贱名好养活,又因为医疗条件差,就连富贵之家给自己的孩子取贱名养福的都不少,叫“狗儿”总比叫“二驴子”强,只是辛苦他妈了。

    “狗儿”睁眼看到自己的母亲在面前,虽然发现置身陌生的环境当中,仍然很快镇定下来,叫了一声“妈”又问道:“爹回来了吗?”

    妇人愣了一下,揽住少年大哭起来。

    陈琼看了心中不忍,伸手拍了拍女人的肩膀,示意她将碗里的面糊给少年吃下去,自己负手出房,准备看看老马的车修得怎么样了。

    刚刚走出房门,就听到店门外一阵喧哗,两个五六岁的孩子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一面跑一面用稚嫩的声音大叫道:“娘,哥,快跑,西门大官人来了。”

    陈琼一愣,看到两个小童进来后茫然停住脚步,显然是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房间跑,好心地替他们指了一下,然后迈步走进院子,看到老马正在收拾东西,不禁心中奇怪,问道:“做完了?”心中难道此刻的老马是鲁班七号附体?这干得也太快了。

    “怕是做不完了。”老马平时难得开口,这时却说道:“那西门大官人姓朱名庆,这镇子就叫朱家镇,镇上全是朱家产业,你坏了他的规矩,这里怕是住不得了。”

    陈琼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也住不得?”

    别看老马一路上只是闷头赶车,但是陈琼早从他一举一动当中看出此人武功不凡,至少也有八品。如果说七品入流的话,老马一身武功也算是江湖高手了,陈琼还真不信一个小镇的地主就能赶走八品高手。

    老马听出陈琼话里的意思,摇头说道:“朱家与附近的林家庄是姻亲,那林家庄老祖林增泰出身昆仑,本是恨境天人,庄中高手无数,我虽然不怕朱庆,可也不敢在这里惹麻烦。”他看了一眼陈琼,说道:“这朱家镇十几年前可不叫朱家镇,你道是如何改名的?”

    陈琼听出他话中的警告之意,心里却并不怎么在意,恨境天人自己是打不过,不过听老马的意思,这位林天人的年纪应该也不小了,对方总不能一言不何就出老祖宗吧?二师兄号称断境以下无敌手,那是可以打遍恨境的,自己虽然不知道准确的实力等级,好歹也秒刷过九品的倪真,打一打恨境天人的徒子徒孙应该没什么压力。

    老也见陈琼听说事涉恨境天人却仍然毫无惧色,不由想起云二娘对他说过的话。

    云二娘虽然猜到陈琼并不是移花宫弟子,但是这个猜测却没必要告诉老马,所以老马以为陈琼是觉得有孤鸿子撑腰,所以才不怕林增泰,忍不住在心中暗自摇头,孤鸿子虽然背靠缥缈宫,但是他与林增泰的境界相仿,除非能请动缥缈宫主出山,不然的话,就算是孤鸿子来了,拿林增泰也没什么办法。

    不过有孤鸿子在后面撑腰,林增泰就算要对付陈琼也得仔细琢磨琢磨后果,所以陈琼倒也真有不怕朱庆的底气,这也是背靠大门派的好处。老马投靠云二娘,又何尝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大靠山?

    这时外面的喧哗声已经到了跟前,店门外人影一闪,徐邈和书僮被推了进来。

    陈琼一惊,连忙抢上前去,看到书僮一侧脸上乌青,嘴角也有血迹渗出,显然是挨打了。徐邈虽然看不到伤势,但是衣衫凌乱,形容狼狈,估计撕扯再所难免,不禁心中大怒,抬头看了一眼推徐邈进来的人群,皱眉问道:“老范呢?”

    “老范被他们抓去了。”书僮受了这么大委屈,就指望着陈琼报仇,这时看到了大救星,顾不得嘴痛,连忙说道:“我说我们是长安徐家的人,他们还打。”

    陈琼听他说话漏风,伸手捏住书僮嘴巴,一眼看到他满嘴鲜血,一侧的牙齿竟然少了一颗,心中已经大怒,再听说老马被人抓去了,更是七窍生烟,皱眉问道:“谁打的你?”

    书僮等这句话等了一路,这时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指,徐邈想拦都没拦住。

    被书僮指认的是个青衣汉子,手执一根短棍,站在人群里向陈琼笑道:“是我又怎么样?你这兔儿相公来打我呀……”

    话音未落,这人突然看到面前人影一闪,脸上早挨了一记耳光,这人惊痛之余居然还知道抬手去挡,没想到另一侧脸上又挨了一记。

    陈琼左右两个耳光打过,伸手捏住汉子下巴一拉,这汉子下颌骨顿时脱臼,哗啦一声掉了满地碎牙。不等碎牙落地,陈琼手一抖,将汉子从人群当中扔了出去,一直飞出店门,直摔到门外的街道上。

    那汉子刚才敢出狂言,一方面是天性,另一方面也是觉得自己站在人群里,对方不敢冲过来,没想到陈琼二话不说先动手,举手之间就已经打完收功,等到汉子身边的同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陈琼已经回到了刚才站立的地方,就像从没动过一样。

    如果把刚才和现在的场景拍成照片玩大家来找茬的话,估计除去少了一个人之外,并没有什么其它的变化。

    陈琼拍了拍手,冷冷看着面前的众人,说道:“还有谁有这种要求,一起报名吧,我今天心情不好,免费开团赠送包邮,你们就当是六一八返场吧。”

第六十一章 买一赠十二

    讲道理,朱家镇的西门大官人要比陈琼熟知的那位更有权势,至少朱庆看到武门潘氏后不需要央求别人撮合,更不需要下药才能害死别人。

    所以朱庆门下的打手们也都是习惯性蛮横,从来没想到会遇到上来就硬刚正面的。特别是看到陈琼一伸手自己当中的某个人就飞了之后。

    既然事情的发展没有按照他们熟悉的节奏走,这些人的反应自然就慢了一拍,听到陈琼的促销宣言之后,居然没有一个人及时作出响应,让陈琼很怀疑这是姓别歧视。

    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徐邈,他看了一眼人群里缺失的空位,完全不知道在那里曾经存在过的人现在身处何方,不过想起树林里那个被腰斩的弓手,顿时在心里大叫不妙,他一把拉住陈琼,叫道:“使不得啊!”

    陈琼一愣,正在想这词怎么听着耳熟,对面的人已经看出了便宜,趁着陈琼被徐邈拉住的机会挥起手中棍棒向着陈琼打了下来。

    站在陈琼身后的书僮惊叫一声,转身就跑,徐邈则正在关心陈琼的反应,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快速接近的棍子。

    稍远一点的老马肩膀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晃,似乎是准备出手,但是又忍住了,显然是觉得陈琼足以应付这种场面。

    果然看起来被徐邈拉住的陈琼对于挥舞过来的棍子毫不在意,随手一伸就已经抓住了棍尾,顺手把手持棍棒的汉子拖了过来。

    无论是个头还是块头都比陈琼大了不止一圈的壮汉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被他连人带棍拖到了面前。然后很公平地也给了两个嘴巴,不过鉴于这个人没有乱说话,所以陈琼没有卸下他的下巴,跳过中间环节,直接走了后面的程序。

    于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众人这一次就很清楚地看到一个庞大的人影从头顶上飞了出去,然后吧唧一声摔在店门外的街道上,和第一个人躺了个肩并肩。

    “还……有……谁?”陈琼拉了个长音,就像完全没感觉到徐邈正在拉自己一样。

    闹进来的那些人互相看了看,都觉得有些肝颤。

    要说起来,大家都是吃打架这碗饭的,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这种事在他们眼中一点都不稀奇,哪怕是闹出人命来,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但是从前他们都是打人的一方,突然换到被打这一边,总觉得很不适应。特别是在这种一言不合就扔人的对手身上完全看不出打赢的希望的时候。

    于是不等陈琼做出表示,众人就已经不约而同地转身向客栈门外退去。

    可惜还没跑出几步,就看到面前人影一晃,本来站在他们身后的俊美少年已经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就站在客栈大门的门槛前,正好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众人知道不妙,也不知道是谁大吼一声,叫道:“跟他拼了。”于是一群人各挺刀棍向着陈琼冲了上去。

    徐邈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陈琼从自己的身边突然消失,一脸的无奈。

    然后就听到噗通之声连续不断的响了起来,一个又一个的男人在客栈的院子里摔成一排,一家人整整齐齐。

    陈琼拍了拍手,扬声叫道:“掌柜的。”

    叫了两声没有应答之后,陈琼怒道:“连掌柜都没有,这客栈留下何用?干脆一把火烧了干净。”

    听到这句话,客栈掌柜再也藏不住,狠了狠心从藏身之处跑了出来,站到陈琼身后点头哈腰地说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陈琼“咦”了一声,故作惊讶地问道:“你怎么跑到店外去了?”

    “我,我……”掌柜心里为难,总不能告诉陈琼自己刚才是跑出去报信去了,在店里店外被陈琼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这些人都是他叫来的。

    总算他还算有急智,支吾两声之后就想到了主意,连忙说道:“我看天色不好,恐怕要下雨,所以出去收衣服了。”

    陈琼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好大一朵棉花糖啊。”

    掌柜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梗,只好满脸赔笑,低头不语。

    陈琼说道:“你去告诉朱庆,让他亲自把我的人送回来。”

    掌柜听过前半句时就已经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不敢不敢。”

    陈琼惊讶地瞥了他一眼,皱眉说道:“你说谁不敢?”

    掌柜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说道:“是是,是我不敢。”

    陈琼哼了一声,说道:“不敢也要去。”他伸手指点着院子里的躺成一排的众人,一个一个地数了一遍,然后说道:“告诉朱庆,我这里有十一个人,找他换一个人,这叫买一赠十,这笔生意他赚大了。”

    掌柜迟疑了一下,心想门外还有两个呢。买一赠十二还差不多。不过他当然不会提醒陈琼,只是赔笑道:“小人人微言轻,只怕大官人不会信我,要不小人带您亲自去一趟?”

    陈琼微微一笑,说道:“饭点登门太不讲究了,你要取信这个容易,去取一把刀来,将门外那两个的头砍下来一起带去就是。”

    掌柜大吃一惊,偷眼看了看陈琼,发现这少年提到砍人脑袋的时候一脸平静,似乎只是在谈论鸡鸭豕犬,顿时心中一凛,不敢再说,转身打算离开去报信。

    没想到这个时候,突然从客栈的房间里跑出一个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陈琼面前,大声叫道:“小兄弟……恩人,救救我家男人。”

    这人跑出来的时候,陈琼就已经认出是他救的那个少年的母亲,这妇女看起来也是临时起意,跑出来得很突然,所以她的那两个小孩子茫然站在房间门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跟着过来。

    “你男人怎么了?”陈琼看这妇人只顾磕头,词不达意,只好垫了一句词,心想你到底想干什么倒是说啊,总不成外面躺着的那两个人当中有你家男人一份。

    倒是那掌柜的深知内情,见妇女出来,转身就想溜,只听陈琼冷冷说道:“你站住。”

    前面殷鉴不远,不听话的都躺下了,掌柜不敢违抗,只好停住脚步,赔笑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陈琼不理他,转头再问妇女,那妇女定了定神,这才说道:“我家男人也被西门大官人捉去了,请恩人救他出来。”

    陈琼闻言一愣,转头打量了一下掌柜,说道:“你家大官人是做人口买卖的吗?这是捉人有瘾?”

第六十二章 意欲何为

    打发千恩万谢的妇人回到房间里去照顾小男孩,陈琼让店里的伙计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客栈门前,自己回来招呼老马一起检查马车。

    老马疑惑地看了一眼门前的椅子,心想你又不坐,弄把椅子放在那是什么情况?口中问道:“还修?”

    “修啊。为什么不修。”陈琼不以为然的说道:“这地方是他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揭底是他们的,我们总是要走的,总不能占山为王。”

    说到这里,他心中一动,转头看了一眼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的徐邈。

    刚才打发走了掌柜,让朱庆拿两个人来换十三个,徐邈就迫不及待的跑上来提醒他,现在的情况跟前几天在大路上对付强盗完全不同,朱庆在这里可是代表官府的,陈琼当街杀人,触犯的是朝廷律法,不但没有赏格可以掌,多半还要成为别人赏格的来源。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陈琼,这里虽然是武侠世界,然而也是有政府的,武侠小说里都有四大名捕,没道理这个世界的官府就只能当看板娘。

    所以他很认真地敷衍了一下徐邈,答应他自己曾经受过严格的人道主义教育,就算再生气也不会随便杀人泄愤,除非实在忍不住。

    他忙着要重新检查马车,也是怕了徐邈的唠叨,觉得自己要是敢坐在椅子上等,徐邈只怕就敢化身至尊宝的师傅给他来个哼哼教导。

    徐邈的书僮大仇得报,这个时候也开始觉得害怕,悄悄拉了拉徐邈,低声说道:“要不咱们跑吧?”

    “跑什么?”徐邈怒道:“我与陈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何能独自溜走?”

    书僮只能苦口婆心地劝,“可是他们根本不怕我们徐家啊。”

    徐邈哼了一声,知道书僮说的是实情,想了半天才勉强说道:“我们是靠着家族的名声吗?我们靠的是道理。有理当可走遍天下。”

    书僮要劝徐邈扔下陈琼跑路,说话的声音当然不能太大,但是徐邈心中坦荡,所以声音不小,连老马都听到了,更不要说是陈琼。

    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徐邈的话,陈琼心中豁然开朗,喃喃说道:“有道理啊。”

    “你要和朱庆讲道理?”老马吓了一跳,开始很认真地考虑刚刚书僮的建议。然后听到陈琼低声笑道:“你说说这世界上什么道理最大?”

    老马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于是搜刮肚肠,苦思冥想了半天,试探着问道:“皇帝的道理?”

    “你这是尊皇思想。”陈琼很认真地批评道:“有这种思想是很危险的。”

    老马虽然不明白陈琼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也知道自己猜错了,于是决定选择放弃,问道:“那你说是什么?”

    “当然是拳头大的有道理。”陈琼很认真地说道:“说你的东西不安全,你的东西就是不安全。说用你的东西不用给钱,用你的东西就不给钱,不但自己不给,还要让别人也不给。”

    这次老马听明白了,愕然说道:“那不就是无赖吗??”

    “不。”陈琼摇头说道:“是拳头大的无赖。”

    老马想了想,心里得出了一个结论,不过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还是无赖。”陈琼说道。

    老马一脑门的浆糊,心想你知道那是无赖为什么还要学?正想再问,陈琼突然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安静,然后用手指了指客栈的大门。

    老马这时才隐约听出来有人在快速靠近,皱眉说道:“两个八品?”

    “最多七品。”陈琼摇头说道,同时在心里琢磨为毛自己的判断和老马差了这么多,到底是自己飘了还是这世界拿不动刀了。

    老马自己是有八品上的实力,听陈琼说是两个七品,顿时觉得有了底气,起身说道:“我去打发他们走。”

    “不。”陈琼摇头说道:“这又不是玩RPG游戏,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我去。”

    老马看着陈琼起身走向店门前,在心里琢磨“阿屁”是个啥玩意,这少年明明年纪不大,怎么肚子里有这么许多稀奇古怪的货色?他家是开杂货铺的还是开图书馆的?

    陈琼径直走到客栈门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想了想伸手说道:“茶呢?”

    当然没人响应。徐邈看不过去,咳了一声说道:“店里的伙计都跑了。”

    “掌柜的不在,居然就偷懒到这个程度?”陈琼怒道:“等一会朱庆来了,让他把这里的伙计全都解雇了。”

    徐邈听得目瞪口呆,心想人家明明是不想搭理你,怎么就成偷懒了?

    这时看到陈琼用手一指,说道:“你俩,去给我倒杯茶来。”

    徐邈愣了一下,走近几步,这才看到客栈外的街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个身穿青袍的人,正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陈琼。

    早在陈琼放倒了上门送人头的打手们之后,聚集在客栈门外的流民们就已经都跑了,跑不了的就算是爬也要离大门远一点,所以这个时候客栈门前除了地上并排躺着的两个难兄难弟之外,空无一人,更显得那两个人出现得突兀。

    陈琼坐的椅子放在门外,所以两个人是看着陈琼走出来坐下的,他早不出来,晚不出来,两个人刚刚现身他就出来,自然是知道他们来了,看起来客栈掌柜所言不虚,此人应该是武功修为不逊色于自己的武林高手。

    于是左边的人拱手说道:“奉贤山庄祝明,祝亮,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陈琼愣了一下,回头问道:“老马,奉贤山庄是什么东西?”

    老马心中发苦,扬声说道:“就是林增泰林老爷子的林家庄。”

    陈琼可以不在乎恨境天人,老马可不敢。毕竟陈琼是移花宫嫡系,就算惹出天大的麻烦也有人帮着扛,老马虽然抱的是缥缈宫大腿,但是缥缈宫会不会愿意为了一个跑腿打杂的得罪恨境天人,用中过箭的膝盖也能想得出来。

    陈琼恍然大悟,“原来不是东西,这可失敬了。”然后又皱眉问道:“你们这里不清理大洋重怪吗?叫林家庄多好,还聚贤,你家庄主又不是朝廷命官,聚贤是想干什么?”

    这句话一出,不但两个青袍人脸上色变,就连老马和徐邈都觉得有些吃不消。武道天人当然不怎么在意朝廷,但是像林增泰这种还要养一家人的天人,对朝廷的顾忌当然要比孑然一身的同阶高手多得多,陈琼三言两语就来了一发触及到灵魂的拷问,老林还真是说不清楚。

    是主要的是,这种事通常都是诛心的,难道朝廷还能发个文让林增泰讲述一下山庄历史?

    所以祝家兄弟两人瞬间就起了杀心,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向着陈琼出手了。

第六十三章 祝家兄弟

    老马判断祝家兄弟的实力是八品,陈琼的判断则是七品,虽然数值略有不同,但是实力其实相差不多。

    武林中一般认为七品入流,意思就是说武功修为到了七品,才有真正的评价意义,七品以下实力差距其实不大。很容易受到外物的影响,运气足够好的情况下,一个刚刚习武不久的人拿着陈琼的青索剑也能捅死六品的高手。

    而且实际上,在武林当中并没有一件可以准确判定出某人实力的宝物,而且影响一个人实力发挥的因素也实在太多,很难逐一考量,有实力没境界,有境界没实力的情况都可以事实存在。

    所以在很多情况下,相邻两个品级的高手实力很可能差不多,只有勘破武道,成就天人四境之后,每一个境界的标志才会变得明显起来。

    所以祝明祝亮两兄弟本身的实力说七品没问题,说成是八品也可以,而当他们两个同时出手时,亲兄弟之间的默契更让他们的合击威力有了大幅度的提升,绝对已经超过了普通两个八品高手的合力一击。

    看到这两兄弟出手,跟在陈琼身后出来的老马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感觉到了不妙,知道起码自己绝对无法正面抗衡,只能采取游斗的方式。

    而在这个时候,陈琼仍然坐在椅子上,而且是赤手空拳而对祝家兄弟的攻击,他的青索剑还放在房间里,并没有拿出来。

    祝家兄弟的兵器是一支铁笔,不同的是,祝明的铁笔拿在左手,祝亮的铁笔拿在右手,两人一个左笔右掌,一个左掌右笔。向陈琼出手时,二人一左一右,分进合击,显然是练熟了的套路。转眼间就越过横卧在地上的两个打手,一左一右攻到了陈琼的面前。

    老马低喝一声,本来插在马车旁边的长杆马鞭已经抄在手里,准备出手救援陈琼。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祝亮本来攻向陈琼左肩的铁笔突然一滑,挡住了祝明的铁笔。

    两兄弟同时一呆,虽然想不明白,但是身法不停,在陈琼身边落地后分别向两侧滑步,各自出笔,点向陈琼肩后,然后又是叮的一声,祝亮的铁笔再一次接下了哥哥的进攻。

    老马眼前一亮,顿时想起陈琼的师门,心想不愧是移花宫高徒,这一手自然就是传说中的移花接木。现在亲眼看到,果然神妙非常,难怪陈琼有恃无恐。

    祝明祝亮两兄弟的见识远不如老马,所以虽然连吃两次亏,但是仍然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祝明振臂一挥,荡开祝亮的铁笔,反手向着陈琼头上点去,口中叫道:“你干什么?”问话的对象却是自己的亲弟弟。

    祝亮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就算想要解释也无从说起,总不能说自己手滑。

    他们两兄弟是十几年的默契,这时候虽然心中惊讶,但是并没有影响到攻势。祝亮配合着退后一步,铁笔点向陈琼胸口,嘴里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说话之间,陈琼身子一缩,祝明的铁笔从陈琼头上掠过,祝亮的铁笔诡异地向上撩起,没有点中陈琼,却径直刺向祝明。

    这一下变起仓促,祝明大吃一惊,来不及躲闪,连忙收笔横架。好在祝亮一笔点出就知道不好,同时也在收势,这才让祝明来得及挡住自己的铁笔。

    两笔相交,二人各退一步,都是一脸的震惊,双笔相交的力量其实不算大,但是心里的震撼实在不小,这让两兄弟没办法继续维持攻势,只能先停手不攻。

    陈琼这时才施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前迈出一步,转身和两个人面对面,轻轻拍掌笑道:“你俩耍的把戏倒是好看。”

    祝家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是又惊又惧,惊的自然是陈琼小小年纪,一身武功竟然如此神妙,惧的则是两人竟然完全不知道陈琼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面前一脸无辜模样的陈琼,两兄弟互相看了看,同时微微点头。

    祝明收笔抱拳问道:“不知是何方高人驾临,还请赐教。”

    陈琼淡淡一笑,“我可一点都不高,起码没有你俩高。”他面对祝明,还想继续胡说八道的时候,突然看到祝亮身形一动,手中铁笔劈面直点过来,祝明也同时展开身法,绕向陈琼身后,本来垂在掌中的铁笔横划,切断了陈琼的退路。

    只听陈琼笑道:“好办法……可惜本事差了点。”

    说话之间,铁笔交击,肉掌相碰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就在陈琼说话的时间里,祝明和祝亮已经斗在了一起。

    祝明和祝亮所习笔法本是武林中一位奇人所传,这人自己用两支铁笔,在江湖上也算是颇有名气,武功自成一家,也算是一代奇人。可惜弟子不肖,无论如何也练不成双手笔,这位奇人灵机一动,干脆让他们两兄弟各练一支笔,与人交手之时两兄弟一起上,看起来虽然无赖,却比一个人施展出来威力更大。

    不过二人合击的武功优点虽然明显,缺点可也一点不少,最主要的是缺乏沟通效率,毕竟就算是亲兄弟也很难时时刻刻想到一起去,所以两人平时练就了几套武技,用于应付不同的局面,此时用的就是其中之一。

    这种套路虽然有呆板的嫌疑,但是胜在不需要过多沟通,往往一套技能下来就送对方回泉水了。祝明祝亮两兄弟知道遇上了劲敌,所以才打算拿出最强的套路,把陈琼一套带走。

    然而两个人完全没有想到,今天遇到的情况实在大出预料,本来配合紧密的套路用在对方的身上竟然全无效果,明明陈琼就站在自己面前,但是笔笔落下招呼的都是自家兄弟,一掌拍出,落下之处必然是自己兄弟的人身要害,偏偏这是两个人练熟了的套路,运用起来纯熟无比,根本不需要考虑。从前练习的时候唯恐配合不够紧密,让敌人有喘息之机,此时遇到克制,这才发现神队友秒变猪队友,对自己的威胁程度能有多大,几乎每一次出手都凶险异常。

    祝亮的心思比较单纯,虽然心知不妥,但是仍然奋力出招,只是吃了几次亏之后多了一点心眼,一笔点出,口中大叫道:“哥,小心……”

    话音未落,果然铁笔一滑,落笔之处变成了祝明。

    祝明早有准备,右掌斜出,拍开祝亮的铁笔,自己左手笔随手挥出,祝亮收步后退,刚好避过了这一笔,简直配合得毫厘不差。

    旁边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不明真相,只见祝明祝亮两个人手舞足蹈,大呼小叫,身法如风,来去似电,围着陈琼转来转去,却每一招都在打自己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看了一会,书僮向徐邈问道:“公子,他们是在吓唬陈公子吗?”

    徐邈看了他一眼,心想“你问我我问谁?咱也不懂,咱也不敢问啊!”

第六十四章 生花妙笔

    连书僮都能看出来的问题,祝家兄弟当然也能想到,只不过这两个人当局者迷,所以明白得慢了一点。

    祝明要比祝亮的反应速度快一点,他突然想到,自己兄弟练就的这一套笔法,本来就是为了对付强敌用的,所以惟恐攻势不够密集,几乎招招都是抢攻。

    在本来的想象当中,敌人只有一个,在自己兄弟二人的抢攻之下必然会手忙脚乱,顾此失彼。但是全然没有想到过,这世上居然还有面前这个少年一样诡异的武功,竟然能够驱使自己兄弟互相攻击。在这种情况下,两兄弟的攻势越是奋不顾身,反而越容易受伤。

    想到这里,祝明大声叫道:“不要着急,慢一点。”

    如果说祝亮心里本来还只有一些模糊想法的话,那么听到祝明的提醒,他也立刻明白过来,理解了祝明话中的意思。

    不过和祝明持重的想法不同,祝亮的想法又更进了一步,既然这少年是用两兄弟的攻击来互相抵消,那么如果只剩下一个人的话,他又能怎么办呢?会不会很无奈呢?

    别看祝亮的脑子转得没有哥哥快,却是个行动派,想到就要做。祝明还只是想要放慢进攻速度,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测,祝亮却已经决定以退为进了,于是打定主意的祝亮虚晃一笔,纵身向后疾退,口中大叫道:“哥,交给你了。”

    祝明被自家兄弟摆了一道,看到祝亮跳出战团,这才意识到不妙,这时也来不及斥责祝亮胡闹,连忙收笔护身,准备后退。

    然而陈琼此时也觉得无聊,打算结束这场战斗,当然不会让祝明就这么跑了,右掌在祝明的铁笔上一拍,引得铁落,直插祝明自己的大腿,左手并指戳向祝明肋下。

    祝明和陈琼缠斗这么久,早已经习惯了铁笔不听使唤的情况,发现铁落,立刻想也不想纵身后退,没想到这一次的铁笔并不是祝亮的,他自己身体后退,左手中的铁笔自然也跟着一起后退。

    等到祝明意识到自己犯了错的时候,铁笔已经戳到了自己的左腿上,好在刺中之际祝明奋力收笔,这才没有被铁笔戳穿大腿,只是笔锋从腿上掠过,顿时划开了一条长长的伤口,鲜血一下涌了出来。

    祝明自己腿上受伤,脚步虚浮,正在后退的身体顿时慢了一下,陈琼这时已经如影随形般追了上来,左掌食中二指趁着祝明全力收笔的空当一指点在他的左肋下,祝明身子一软,一跤跌到在地。

    祝亮后退的时候,本来还觉得自己的决定英明神武,然而他后退的身形还没有落地,就已经看到自家哥哥遇险,大惊之下不及细想,纵身又向着陈琼扑了回来,身在空中,正好看到祝明被陈琼一指点倒。

    陈琼左手点中祝明,顺手一捞,已经将祝明手中铁笔抢了过来,左手握笔向后划出,正好封住了祝亮的攻势。

    祝亮身在空中就已经看到祝明倒地,不知生死,知道是自己害了哥哥,心中不禁又惊又怒,看到陈琼用祝明的铁笔反击,竟然毫不犹豫地挥笔抢攻。

    陈琼一笔点出,看到祝亮竟然毫不避让,心中也是一惊,下意识侧身闪开,右手成掌向着祝亮拍了过去。祝亮双腿落地,侧身进步,迎着陈琼的右掌又是一笔递了过去,竟然拼着挨上一掌,也要将陈琼伤在。

    陈琼又吃惊又好笑,心想我姓陈不姓王,也不住你家隔壁,你这么拼是什么情况?再说人家要拼命至少也得水平相当,是什么让你产生了可以和我两败俱伤的错觉?

    祝亮不知道祝明生死,这个时候已经红了眼睛,心里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追着陈琼猛攻。

    陈琼连退几步,趁着祝亮猛攻之后气息不稳,左手铁笔递出,粘在对方铁笔上一压,祝亮下意识用力反抗,没想到陈琼铁笔一压即收,祝亮收不住力,铁笔扬起,中门大开,也被陈琼一指点倒,正好倒在祝明的身边。

    陈琼在祝亮倒地之前左手一伸,又把他的铁笔也抄在手里,笑吟吟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两兄弟,问道:“可服气?”

    祝亮被陈琼一指点倒,身子不能动,倒是不耽误说话,怒道:“不服。”

    陈琼听了心中大奇,问道:“你俩打我一个都打不过,为什么不服?”

    祝亮一时语塞,想了想才说道:“你使妖法。”

    祝明腿上受伤,精神委顿,这个时候才缓过劲来,生怕祝亮惹恼陈琼吃亏,连忙喝道:“住口。”不过要让他向陈琼求饶,却也说不出口。

    陈琼听了,倒也不恼,只是摇头说道:“连武功都不认识,真是井底之蛙。”

    祝亮一愣,问道:“什么娃?”

    “瓜娃。”陈琼没好气地说道。然后双手一分,各执一支铁笔,口中叫说道:“看着。”

    语音刚落,他双手挥动,转眼间手中两支铁笔已经舞成一片光影,看上去倒也和刚才祝家兄弟的笔法相差无几。

    祝明祝亮躺在地上,看着陈琼随手挥舞,越看越是心惊,祝亮脱口叫道:“你……你怎么会用生花笔法?”

    陈琼心中一动,心想原来这两个家伙用的笔法叫做生花笔,名字倒是响亮。口中却笑道:“就凭你俩的用法,也配称魁星笔法?”

    按道理来说,所谓士可杀不可辱,陈琼这样当面诋毁祝家兄弟的成名武学,两个人正应该暴跳如雷才对。可是听陈琼这么一说,就连脾气暴躁的祝亮都没词了。

    原来祝明和祝亮的师父年轻的时候也曾读诗书,甚至还尝试着以文普身。可惜朝廷起用文官重视的是门第出身,平民百姓再有文采,也难有出头之日,反而不如武人可以凭借武技一刀一枪的来挣前程。

    祝家兄弟的师父人到中年仍然碌碌无为,一怒之下弃文习武,虽然天资聪颖,奈何习武太晚,终于没能勘破武道就大限已到,撒手西去。

    他既然是文人出身,自然写得一手好字,所以这一套魁星笔法的核心本来就是书法。可惜他收徒的时候就已经时日无多,也没机会督促自己的徒弟学习文字,再加上祝明祝亮两兄弟实在不是读书的料,虽然知道这套笔法最好有文字功底辅助,可是看见书就头痛,所以最后也只是粗识文字,书法上面更是一塌糊涂。当然也就领会不到这生花笔法中的精妙之处。

    所以这时听到陈琼的批评,两兄弟面面相觑,想起早已经逝去的师父,只觉得心中一痛,忍不住落下泪来。

第六十五章 我变强了

    看到祝家兄弟两个人潸然欲泪的样子,陈琼被吓了一跳,心想你们两个大男人不至于吧,打不过就哭?你俩几岁了?

    他刚才展示的的确是祝家兄弟两人所用的笔法,毕竟被俩人围攻了那么久,就算是看也看得烦了。而且移花接木也好,斗转星移也罢,本质都是对敌人运动轨迹和使力运劲方式的解析,解析得越准确,改变对方动作就越容易基本上可以理解为物理学上改变力的方向。

    从这个道理上来说,这门功夫其实只能以强凌弱,对付境界比自己低的可以,差得越多就越容易,对付比自己境界高的就不行了——你连对方的武功路数都看不明白,还说什么解析,没等想明白就已经被揍趴下了。

    陈琼本来就天资过人,学了这门移学接木之后,对于天下武功的理解更加深刻,这也是他小小年纪就能挤身九品高手的一个原因。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他天资过人,这就像是拿同一套算法来

    虽然说不上过目不忘,但是拿来现学现卖是绝对没问题的,至少要糊弄祝家兄弟这种水平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过一个人的记忆能力毕竟有限,就好像偶而到外地旅游的人,学一两句当地方言,也许一天就能说得惟妙惟肖,但是说第二句或者第三句立马就得露馅。陈琼其实也是这个状态,所以双笔合璧只会这么两招,别说接着演示下去,就算祝亮这时冲上来再拼一次,陈琼都得换自己的武功才能对付得了。

    所以陈琼牢记装X不宜过三秒的原则,早在双方再次搭话之后就已经停了下来,这时看到祝家兄弟满含热泪望着自己的小眼睛,他突然觉得心中不忍,心想教育方法好像是要挫折与激励一起上,现在挫折应该是够了,激励可怎么办呢?

    他略一沉吟,执笔说道:“看好了。”说着右手笔扬起,向空中点去。

    祝明祝亮看到陈琼起笔,顿时眼睛就直了,祝明连腿上的伤都忘了,一双眼睛瞪得如同绿豆,一眼不眨,口中喃喃说道:“这……这……”

    祝亮则干脆说不出话来。

    陈琼这一次用的并不是祝明祝亮刚才用过的笔法,毕竟这两兄弟根本就写不好字,生花笔法空有姿势,毫无内涵,可以认为是玩器材的。陈琼现在要给他们展示的则是真正的技术。所以他用的是一套真正来源于书法的笔法,虽然和生花笔法毫无渊源,但是殊途同归。

    陈琼这个人聪明是聪明,但是和绝大多数天资聪颖的人一样,他缺少恒心和毅力,最喜欢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有一次和二师兄聊天的时候想起前世读过的武侠小说里有一位银钩铁划,左手银钩右手铁笔,满门师兄弟都用剑,就他不一样,果然后来娶的妻子是名门佳丽,生的儿子是一代绝世高手。要不是运气不好,死得太早没来得及作整部书的主角,那就是妥妥滴主角模板了。

    陈琼一直都觉得张五侠写大字御敌的本事很帅,所以和二师兄说起来的时候,就说可以将书画之意融入剑法当中,结果当时就被二师兄笑话了。

    叶知秋倒也没好意思打击他异想天开,只是指出以陈琼的一手鸡刨体书法,拿来入剑倒是的确可以做到羚羊挂角,谁都不认识,只是似乎和书法没什么关系。

    陈琼和二师兄那是从小怼到大的交情,要说起来,互相揭短这种事简直就是生活日常,这里亏了那里找回来就是。问题是字写得丑这件事属于陈琼两辈子的缺点,而且还是他自己心知肚明的缺点,这时被二师兄当面拿出来说事,受到的打击实在有点大。

    于是陈琼当场翻脸,拿笤帚把当时刚刚突破武道的叶知秋撵了个鸡飞狗跳,想想不解气,又去找师父告状。毕竟谁都看得出来,叶知秋被他追得狼狈的样子是装出来的,武道天人要跑,陈琼连尾灯都看不见。

    就算不提陈琼的大师兄,他师父能教出叶知秋和陈琼这俩活宝徒弟,本身也算是当世少有的高人。这一类的高人大多都有一个毛病,就是闲得无聊喜欢给自己找事。基本上跟学霸有事没事喜欢找套卷子作的毛病属于同质异构。

    所以陈琼的师父没有当场给陈琼主持公道,毕竟再宠溺小徒弟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倒是记住了这件事。

    后来陈琼学了静夜思剑意之后,陈琼的师父突发奇想,觉得陈琼既然能够模拟剑意,那么在剑意当中以意代笔,应该也能写出好字来。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异想天开的构思居然真的成功了,毕竟在书法领域里本来就有重意不重形的说法。不过人家是先练形再成意,然后得意而忘形,陈琼把前面两步都省了,直接跳关去打关底BOSS。

    和静夜思剑意一样,陈琼自己没有书法,所以他的笔法也是学来的,真正写字的是他的师父,不过内容倒是他自己提供的。一共是十个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当时陈琼的师父听到这句话之后,看了陈琼足足半柱香的时间,看得陈琼背上的毛都竖起来了,好在最后老师父什么都没有说。

    说实在的,陈琼的师父想出这个解决方案的时候,其实主要是为了解闷,就好像热衷于计算进水管和排水管一起开多久能灌满池子一样,要的是结题的过程,并不怎么在乎这道题有什么实际用途。

    但是看到陈琼写出来的这十个字之后,陈琼的师父闭关十日,出关之后才传给陈琼一套剑意。

    按陈琼师父的说话,本来他想的是让陈琼在以书法入剑的过程当中学习书法,至少能改掉那一笔烂字,不过陈琼提出的这十个字立意太大,他苦思良久,也找不到可以操纵入微的办法,只好仍然取其表意,以凌厉绝决为主。如果日后陈琼书法或者剑法大成,应该试着将这套剑意向熔融万物,包容天下的方向转化。

    所以现在陈琼以笔代剑,写的就是这十个大字,剑意到处,虚空退避,戾气纵横,可以看到隐隐有丝丝剑气吞吐不定。

    顷刻间十个字一气呵成,陈琼依势收笔,突然觉得心境舒缓,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心头移开,然后他才愕然发现,自己久未演练的这套剑意竟然大有进步,比从前在师门的时候厉害了很多。至少他自己知道,正常情况下要是没有青索剑,他可是发不出剑气的。

    他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手里的铁笔,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神兵利器,只好疑惑地喃喃自问。

    “我变强了?”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想!

第六十六章 师父在上

    虽然在树林里清理弓手的时候,陈琼使用剑气外放做到了杀人不见血,顺便还震惊了一下刘大棒槌。但是陈琼自己其实还是很清楚的,他的实力并没有达到可以随随便便外放剑气的程度,当时能做到,完全是因为有青索剑的加成。事实上剑气的真正用法并不是给长剑加远程攻击,而是在需要的时候代替兵器,实现信手拈来,万物成兵的效果。

    刘大棒槌不懂是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真正的武道天人,所以才以讹传讹,觉得武道天人的剑气可以千里外取人首级,其实就算换顾采来,他用剑气杀人的时候视觉效果也和陈琼差不多,并不会有一道七八米长的气流。

    要比这方面的见识,陈琼可比刘大棒槌强多了,他看自己家二师兄拿剑气劈柴火都看烦了。

    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得出来,王建说青索剑是仙人所铸,虽然肯定是夸大其词,但是这柄剑的来历应该的确不同凡响。有机会的话,倒是要把它带回师门给师父看看。

    所以刚才陈琼挥洒大字的时候无意间发出剑气,第一个反应居然是这铁笔也是和青索剑一样的神器。

    然而不用到灰雾上面去占卜,只要想到祝家兄弟都沦落到给西门大官人扛活的地步,就可以想像得到,这俩哥们应该用不起好兵器,更不要说是和青索剑同样等级的神兵利器了。再说这种等级的神器也不可能满地都是,出门一次就能遇上俩。

    所以陈琼才会立刻想到应该是自己变强了,只是这变强的原因还没有找到。仅仅凭借直觉认为是和自己的心境有关,可惜这个世界也没地方去找观众途径的心理医生开导,只能靠自己的双手来解决问题。

    事实上陈琼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很轻松摆脱了杀人之后的心里愧疚感只是虚假的感觉,这个问题不但一直存在,而且因为深埋心中,所以造成的影响也越来越严重,甚至影响了他的行为模式。

    一般来说,心理活动越是细腻的人,就越容易出现心理问题,陈琼毫无疑问就是那种心里很容易出问题的人,更不要说他两世为人,有一些道德观念在这两个世界中是互相冲突的,从前没有爆发出来,只是因为他一直僻居深山,没机会表现而已。

    出山之后,他一下就卷入到了朝廷大事中间,所见所想也不再是深山中的岁月静好,本来内心就已经被触动,在大路上遇伏的时候又因为青索剑过于锋利,无意间大开杀戒,之后心态就崩了。

    陈琼的心里其实一直都记得那个被他一剑腰斩的人临死前的哀号,那声音甚至一直持续到他杀光树林里的其他弓手后还未停息,而陈琼自始至终都没敢再去看一眼,更没有过去提前结束那人的痛苦。

    正是因为这个心结,所以陈琼后面的行为与平时的他表现出了很多不同,最直接的地方就是,如果是正常状态的陈琼,他决对不会那么容易跟着云二娘去见林君萍,毕竟他又不是洛阳花后的舔狗,当然也用不着关心林君萍和云二娘知道什么消息。

    事实上当时促使他去见林君萍的原因不是因为预想到能听到二师兄的消息,而是为了让他自己相信,自己正在融入这个世界,所以挥剑杀人只不过是遵守这个世界规则的一部分。

    然而在陈琼的内心深处,他甚至一直在怀疑这个结论,包括但不限于,强者通杀真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吗以及自己真的想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吗?

    “天地不仁,以为物为刍狗”这十个字,用陈琼师父的话来说,就是其义深远,各不相同。至于他老人家十几岁的小徒弟脑袋要被驴踢成什么样子才能说出这么“其义深远”的话来,老师父就自动忽略了,估计也是被陈琼十年如一日的雷人雷语雷麻木了,不想自找麻烦,免得三观破碎,爆头而亡,死得太惨。

    别看陈琼各种词章妙句张口就来,但是以他前世读书不求甚解的毛病,还真不明白这些句子里代表的含义,基本上就跟听古风一样,追的是个情调,至于其中句子是不是通顺并不重要。

    所以他师父说他可以先用表面的字意,意思是说使用这套剑意中蕴含的化身天地、藐视一切的思想。可惜陈琼从前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练来练去不得其法,反而不如静夜思剑意可以勾起他怀念前世生活的思乡之情。

    要不是今天刚好遇到用铁笔的祝家兄弟,他恐怕都要忘记自己还学过这么一套剑意呢。

    正因为太久不练,剑意生疏,所以陈琼刚才伸展之时全心全意,生怕出错贻笑大方,无形中将自己的身心也融合了进去,竟然短时间内做到了人剑合一,于是深藏心底的暴戾之气随着剑意化形外放,有如实质。在增强剑意威力的同时,也舒缓了他本身的心理压力。

    所以一套大字写完之后,陈琼才会有了心头少了某种负担的感觉。

    心头压力既去,陈琼脑子立刻就灵活起来,既然想不明白自己心里缺少了什么,干脆也就不想,收笔看向祝家兄弟,问道:“可看明白了?”

    两兄弟被他以独门手法点中穴道,这时委顿在地,全身无力,就算想摇头也办不到,只好茫然看向陈琼,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陈琼看着两个人的样子,摇了摇头,伏身替二人解开穴道,将铁笔扔到两个面前说道:“回去吧,告诉朱庆,再不把我的人送回来,我就去拆了他的西门……”

    说到这里,他突然心中一动,心想对啊,为毛我不直接去拆家?他不知道这是戾气自去之后心思灵动的原因,想来想去不得要领,只好自我解嘲地想,“大概是因为我的工作跟雪橇没关系吧。”

    没想到祝家兄弟重获自由之后,并没有捡起铁笔灰溜溜地离开,而是互相看了一眼,突然面对陈琼跪倒在地,口中叫道:“小师父,请收我二人为徒。我二人愿一生追随师父左右,效犬马之劳!如有违背,甘受千刀万剐之苦。”

    陈琼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心想打不过就拜敌人为师,你俩这么狠,你们师父知道吗?

第六十七章 基本智商

    祝家两兄弟的师父显然是不知道自己两个徒弟都干了什么的,因为他早就死了。如果不死的话,以祝明祝亮的资质,现在也许已经是九品高手了。

    事实上真正能把武功练出名堂的人当中,是没有传说中那种缺心眼的傻子的,这就像在是陈琼前世的学校里,智商普通的同学也许在低年纪的时候还可以拼一下努力程度,但是随着学习难道的增加,很快仅仅依靠努力就无法弥补智力上的差距了。

    学习是如此,习武其实也是一样,勤奋固然重要,但是天资也一样重要。

    祝明和祝亮的天资虽然比不了陈琼,但是也在中线水平以上,所以很早就意识到了自己没有师父,无人指点的缺陷,所以也曾想四处游历遍访名师,然而残酷的社会很快就让他们认清了现实的骨感程度,就算是武林高手出门也是得有钱的,特别是像他们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人,即使打算一路靠抢,也得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能不能打出一条出路来。

    所以俩兄弟只能先想办法赚钱,赚到一定数目之后就出门游历,走得没钱了再想办法赚,所以现在才会投入到朱庆门下,其实说穿了,就是在西门大官人这里打份短工赚路费。

    祝明和祝亮其实很拎得清,自己赚钱是为了寻找明师,现在明师就在眼前,短工自然也就不用打了,这年头可没有劳动合同,他俩可以不要工钱,朱庆也没办法追着俩人回来干到合同期限。

    所以被陈琼解开穴道之后,两兄弟互相看了一眼,这一刻心有灵犀,直接就向着陈琼磕头拜师,也不在意自己两兄弟的年纪加起来都够给陈琼当爷爷了。

    陈琼不知道两个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更不想收两个碍手碍脚的徒弟,自然坚决不允。被两个人缠得烦了,威胁要把他们再点了穴道摆到街上,和前面那一大波搭伙。

    祝明虽然不知道陈琼是不是真能干出这件事来,可也知道陈琼肯定有这个本事,于是灵机一动,大声说道:“师父……”看到陈琼瞪眼,连忙改口道:“先生……呃,公子。公子是不是有个伴当被朱庆的手下捉去了?”

    陈琼一下听成了“便当”,心想看不出你这家伙土头土脑居然走的还是日系风,然后在老马的提醒下才明白过来,原来祝明说的“伴当”就是指“伙计”、“仆人”一类。这是个关中官话地区的方言,并不常用,祝家兄弟也是跟老师学来的。

    陈琼知道他们说的应该是范思辙,心中一动,点头说道:“怎么了?”

    祝明听陈琼询问,知道有门,心中大喜,顾不得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向陈琼说道:“那朱庆在府中关了很多壮年男子,说是要运走开矿,公子若是答应收我二人为徒,我俩愿做内应。”

    陈琼差点气乐了,心说你就在这大街上表忠心,朱庆得傻到什么程度还能相信你们?他皱眉说道:“我要去救人,难道不会直接打进去?”

    祝明一愣,愕然说道:“公子你在这里要朱庆前来,不是因为知道朱府今天刚好有高手在场吗?”

    陈琼听祝明说了一会,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今天刚好有两位高手路过朱家镇,朱庆很是巴结,正亲自陪着设宴款待,所以听说自己的手下惹了麻烦,不想在来人面前丢了面子,这才让祝家兄弟过来摆平。本来以为两个七品应该可以轻松搞定,没想到高手这玩意也有互相吸引扎堆的效果,没有的时候一个都没有,今天一来就是一群,两祝直接就栽了。

    祝明本来以为陈琼是忌惮那两个高手,所以才不敢打到朱府上去,完全没想到陈琼只是戾气蒙心,随手装了个B而已,他要是不提醒,陈琼下一步已经打算去西门大官人府上去要人了。

    听了祝明的话,陈琼沉吟了一下,点头说道:“先把你腿上的伤处理一下吧!”

    祝明大喜,连忙问道:“师父这是收下我俩了?”

    “哪那么容易。?”陈琼摇头说道:“再看吧。”

    祝明腿上的伤不算特别严重,一方面他自己划自己的腿,最终下意识收了力道,另一方面他身为七品高手,挨砍的时候肌肉已经有了自主防御的能力,本身会紧张收缩,也可以减轻受伤的程度。

    不过铁笔锋利,这道伤口虽然不深,但是划了好长一道口子,刚才被陈琼点穴之后血流缓慢,才没有大量失血,被陈琼放开之后又忙着磕头,一番动作之后,伤口再次绽开,血已经流了一地,只是有裤子挡着,他又一起跪在地上,所以陈琼才没看出来。

    祝明不想被小师父看轻,所以一声硬撑,祝亮没想到哥哥伤到这个程度,也没注意,直到划开裤管才惊叫起来。

    陈琼现在虽然已经不缺砍人的经验,但是他下手的时候又不需要控制伤口大小,所以也没想到祝明的腿伤成这个样子。看祝亮手忙脚乱的样子,干脆自己上前接手。先点了祝明腿上穴道,减慢失血速度,又让书僮取了针线,就在客栈外给祝明缝合伤口,又让众人大为惊叹,都知道口袋破了可以用针线来缝,没想到皮囊破了居然也可以这样操作。

    祝明祝亮身为武林中人,红伤药自己是要随身携带的,不过陈琼跟着师父捣药配药久了,接过来一看就知道效果不怎么样,想来两兄弟没钱,买不起好药。而且中药以动植物为主,矿物质较少,好处自然是杂质少容易处理,坏处就是不易保存,放久了会影响药性,所以祝家兄弟带的红伤药安慰效果大于实际效果。

    一方面祝明腿上的伤虽然是自己划的,却是拜陈琼所赐,另一方面陈琼也觉得这两兄弟要拜自己为师应该是出于真心,答应是绝对不能答应的,但是也不能就这么不管,于是让徐邈代笔写了一个方子,让祝亮去镇上的药店抓药。

    陈琼心中戾气既去,心思重获清明,给祝明缝合伤口的短短时间内就已经想清楚了自己要干什么,特别嘱咐祝亮买药时连熬药的器物一起买了,至于两人住处的物品,能不要就不要了,如果实在舍不得,那就速去取来,然后直接出镇。

    然后又吩咐老马套车,连夜离开这里,连那个女人和三个孩子也一起带上。

    这个本来就是老马打算干的事,所以他很快就准备好了,只是多了祝明和女人孩子,他们的马车又不是载重型的,根本坐不下,必须有人步行,发挥不出马车的速度。

    陈琼安排好一切,手中提了青索剑,向祝亮说道:“走吧。”

    祝亮一愣,低声说道:“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陈琼摇头说道:“你是去抓药,我的便当……呸,伴当还在朱庆家里,再说我还答应了人家帮着救她丈夫,总不能爽约。”

    祝亮刚才听陈琼说住处的物品能不要都不要了,正觉得心痛,听了陈琼的话眼睛一亮,点头说道:“我这些日子一直给朱庆看家护院,他家的道路都熟,咱位偷偷进去,救了人就走,谅他也追不上。”至于偷溜进去之后要不要刚好路过自己的住处,顺手把自己的东西打包带走,那就到时候再说了。

    陈琼看了他一眼,心想你这个智商,基本上也就告别高手风范了。

第六十八章 你认识顾采吗

    和祝亮想的不一样,陈琼一点都不想偷偷摸摸地过去救人。无论是穿越前后,主流价值观都教导他要堂堂正正做人,偷人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做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除非再没有其它的办法可想。

    朱家镇不大,陈琼也不用祝亮带路,自己一人一剑沿着街道向西走去,一路上行人退避,家家闭户,只有倒卧街头的灾民用毫无内容的目光看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琼沉默地从灾民身边走过,心头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悲哀,不知道当年周老先生弃医从文的时候,是不是和自己有着同样的心态。

    西门大官人的势力遍布全镇,就算陈琼放倒了第一波,策反了第二波,仍然不缺给朱庆报信的人,所以当陈琼来到朱庆家门口的时候,发现大门紧闭,门前一个人都没有。既没有朱庆家的下人,更没有随处可见的灾民——想来也没有灾民敢跑到朱庆家门口待着。

    陈琼走到朱庆家的门前,抬头看着漆黑大门上悬挂的朱府匾额,正在想是上去敲门还是直接破门而入,突然似有所觉,侧头向旁边看了过去。

    目光到处,一个青衣老者正施施然从朱府围墙旁边的胡同里走了出来,发现陈琼看他,拱手说道:“小哥有礼。”

    陈琼点了点头,问道:“朱庆?”

    老者一愣,摇头失笑道:“怎么会?老朽朱应,乃是这朱家镇里正。

    周朝的行政权力最低到县级,再往下基本是乡贤自治模式,村长和镇长都称里正。本身没官级,通常由地方大族族长兼任,偏僻一点的地方,普通百姓只知里正不知县官也不稀奇。

    陈琼本来以为朱家镇的里正是朱庆,没想到居然是这个朱应。不禁对朱庆的政治能力高看了一眼,这家伙居然还知道找个临时工来当替死鬼。

    既然知道这是个背锅专用临时工,陈琼当然也不会客气,直接说道:“让朱庆来见我。”

    朱应也不生气,向着陈琼微微一笑,问道:“小哥至此,意欲何为?”

    “我的人被朱庆抓了。”陈琼说道:“我来要人。”

    朱应拍手笑道:“这个容易,不需朱大官人,老朽亦能作主。”他仔细地打量着陈琼,又说道:“朱大官人最喜交游,只是今日另有高朋驾临,大官人分身乏术,方才怠慢小哥,不如由老朽做个东道,待贵客去了,再引见大官人可好?”

    陈琼耐着性子听朱应慢条丝理地拽文,眨了眨眼睛,突然说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朱庆的意思?”

    朱应一愣,反问道:“有何区别吗?”

    “要是你的意思,那我带了人走,回头朱庆翻脸不认,问我一句难道别人放个屁我也相信,我要怎么回答?”

    朱应瞠目看着陈琼,皱眉说道:“小哥何必口出不逊,须知此地不是你能撒野之处。”

    陈琼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是吗?可是你能拿我怎么办呢?”

    他伸手拍了拍朱应的肩膀,“你用笨招想想,朱庆但凡还有别的办法,至少把你找来顶缸吗?我看你怕不是老糊涂了。”

    朱应脸色一变,还待说话,突然听到府门内一阵乱响,然后吱呀一声被拉开了,一群人前呼后拥地走了出来,当先一个中年男人大声笑道:“朱庆在此,不知哪一位高人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陈琼早有准备,刚才看起来像是在和朱应说话,其实用的是千里传音之术,早把声音送进朱府中去,就算朱庆不知道厉害,祝亮说他身边就有两位高手,不可能一起装傻。如果真要装傻的话,那就说明是两个冒牌货,事情反而好办了,陈琼一柄青索剑从前门杀到后门,想要什么没有?

    所以这时看到朱庆出来,陈琼好整以暇地打量了他一下,发现这个朱庆身材魁梧,面如冠玉,剑眉朗目,鼻直口阔,颌下蓄须,居然是这个时代标准的美男子。

    很多人都以为“面如冠玉”是用来形容小白脸的,然而事实上古人眼中的上品玉石应该是白里透红,真要拿块有机玻璃冒充玉石是卖不上价钱的。

    朱庆看到陈琼上下打量自己,居然也很沉得住气,笑吟吟地站在那里不动。

    陈琼看了一会,摇头说道:“鲁迅说过,高级坏蛋长得都像好人,果然诚不我欺。”

    朱庆一愣,心想鲁迅是谁?说话这么难听,难道是个现代作家?只是他听说祝家兄弟都被这人打服了,知道手下再无人可以制衡面前的少年,所以只能唾面自干,假装听不出陈琼话里的意思,拱手笑道:“小兄弟看样子也是武林中人,我这里正有两位名门高人在此,不如大家亲近一下。”

    陈琼早就注意到跟在朱庆身边的两个青年男子。这两个人都是大约二三十岁的样子,颌下无须,黑布衣裤,形容矫健,看着就是一幅精明强干的样子。

    听到朱庆的话,陈琼摆手说道:“还是算了,把我的人送出来,我立刻就走。”

    朱庆微微一笑,“这个容易,只是我府中人行事鲁莽,总要陪个罪过。”

    陈琼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朱庆脸色变了一下,转头向身边的人说道:“倒让二位见笑了。”

    那两个人年纪相仿,只是一高一矮,个高的人看了同伴一眼,似乎在等待他的主意,又像是示意他出面。

    矮个青年犹豫了一下,向陈琼拱手说道:“地府鲁洪,请问小兄弟如何称呼?”

    陈琼闻言,仔细看了他们两眼,有心不理,想想顾采这个人的人品还算不错,此去汉中,没准还有相见之日,不能不给他师兄弟的面子,只好拱了拱手说道:“陈琼。”

    陈琼的反应让众人都有些吃惊,朱庆差点就急了,心说“地府啊,天下三大胜地啊,人家弟子上门,我家林天人都要出面相见的,你就这么敷衍?到底是不是练武的人啊?”要不是看热闹的人太多,他要自重身份,这时都恨不得冲上去拿手指头戳陈琼。

    鲁洪看到陈琼的反应也有些吃惊,又觉得陈琼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于是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伴,果然发现自己的同伴也是一脸的迷茫,显然也有和自己同样的迷惑。

    于是他向陈琼笑道:“说来惭愧,小兄弟的大名似乎听过,却想不起来,不知道尊师是哪一位。”

    他刚才在朱府酒宴席上听到陈琼千里传音,觉得陈琼真气精纯,不在自己之下,还以为是哪一派的高手到了,没想到见面是个少年,本来心中还有些失望,以为是自己判断错了,这时看到陈琼听到地府的名头毫不在意,心里倒是升起了好奇心。

    陈琼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我师父是谁就不告诉你了,你们是来寻找穆慧的吧?”

    一言即出,鲁洪两人一起大惊,鲁洪的同伴突然叫道:“且慢,你叫陈琼?”他叫道:“你认识顾采吗?”

第六十九章 鲁洪武涛

    “你认识顾采吗!”鲁洪的同伴这句话问出来,朱庆立刻就觉得大事不妙。

    朱庆自己也是练武的,就像很多曾经打算依靠努力来出人头地的年青人一样,朱庆也曾经幻想过一朝勘破武道,然后回家光宗耀祖,当上家族长,迎娶白富美。

    不过随着年纪的增长,阅历的加深,朱应很快就发现努力习武不如努力娶个有势力的家庭的女儿,运气好可以少奋斗二十年。

    为了讨林增泰的欢心,朱庆平时就很重视结交武林中人,对武林中的各种消息也很留意,所以他的武功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平时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很清楚顾采要算是地府当中年青一辈中的佼佼者,不到三十岁就勘破武道修成天人。

    地府是天下武林胜地,号称门下天人如云,高手如雨,然而这里的天人说的是恨境天人,即使是地府,十殿阎君也不可能全是断境高手,最好的时候能有一半阎君是断境天人就不错了。

    毕竟武道四境,恨断绝无,整个武林中的断境天人用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名门大派能有一个还能保持战斗力的绝境高手就可以横着走了,至于无境,听名字就知道不可能。

    所以顾采不到三十岁修成天人,除非森罗宝殿祖坟冒青烟,再出来一个更牛X的人物,不然就算是堆修为,顾采五十岁之前也能堆到恨境后期,即使不能再上层楼,森罗殿主的位子多半也得落到他的身上,如果五十岁前能突破断境,就算竞争一下地府之主也不是难事。

    只要想想自己家倚为铜墙铁壁的靠山老祖宗也只是个恨境中期,就应该能知道顾采这个三十岁的恨境初阶有多强了,更不要说,他还是羽林卫的四品观察使,无论是做官还是回地府,都是前途无量。

    说实在的,要不是朱庆怕林增泰怕得要死,他都想休了林家女儿,去打听一下顾采有没有闺女了。

    所以听说面前这个少年可能跟顾采有关系,朱庆立刻就恨不得把自己吊起来打一顿了,这可是自己想抱都抱不上的大腿啊。

    陈琼早从林君萍那里知道地府正在大举搜寻穆慧的踪迹,所以听鲁洪说是地府弟子,立刻就猜到了他们的任务,但是可没想到对方居然听说过自己的名字。

    事实上顾采当初败在穆慧手上之后,立刻就将消息传回师门,比起天宫外门高手深入中原来,陈琼从他手里抢走李弦的事简直不值一提。

    不过顾采对陈琼小小年纪就能修成剑意的事同样相当重视,特别是陈琼说这剑意来自他师父的传授,简直颠覆了顾采的武学修养。

    所以他专门写了一封信寄回师门,向自己的师父请教。

    结果他的师父和其他几个熟悉的阎君探讨之后,一致认为顾采怕是被陈琼骗了,教徒弟学会剑意这种事根本就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这几乎已经相当于掌握了武道规则了,真要是能这样,门下的武道天人还不得批发?

    不过顾采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他说陈琼年纪轻轻,还没勘破武道就已经修成剑意应该也不是说瞎话。所以几位阎君认为陈琼可能是个不世出的武学天才,他说剑意是师父所授,可能是把传授剑意和指点修成剑意的方法弄混了。至少几个老家伙都觉得就凭孤鸿子那个水平,是不可能教出这么厉害的徒弟的。

    不过即使是这样,陈琼的天才程度也够惊世骇俗了,所以几位阎君都嘱咐自己出来寻找穆慧的弟子顺便留意一下顾采说起的这个移花宫传人,看看他到底有没有顾采说的那么厉害,他们很怀疑这个陈琼并不是孤鸿子门下,而是缥缈宫那个老怪物亲手调教出来的弟子。

    武林中从来都不缺天才,每天被车撞死的天才说不定都比在决斗中被杀的多。有些天才偏前期发育,有些天才偏后期运营,最终能发展成什么程度还要看运气。

    所以陈琼如果真是移花宫弟子也就算了,怕就怕他是缥缈宫嫡系,要知道缥缈宫地位特殊,现任的三位宫主每一个都曾经在武林中搅起腥风血雨,可不是天宫地府的高手们埋头修炼的风格,现在他们的嫡系传人进入江湖,重要程度一点都不比传说中的天魔之子重临人间差。

    顾采提到陈琼的时候,自然也说起了她的姓名,不过地府消息灵通,众弟子很快就知道陈琼已经陪着新安郡主去青衣江了,那里已经超出了他们这次行动的范围,所以谁也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一转眼又出现在了锦阳附近,就算是玩漂移也没有这么快的道理。所以鲁洪两个人当初接受任务的时候都没怎么在意,毕竟根本不可能碰上。

    现在听到同伴的话,鲁洪也瞬间想起了陈琼的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了,连忙抬头盯住陈琼,等待他的回答。寻找穆慧这事其实风险很大,人家可是恨境天人,连顾采都败了,自己两个一起上果不果断都是白给。

    虽然说武道天人多半会自恃身份,问题是人家不要脸别人也没办法,难道还能找个山头发贴子骂她吗?

    所以相比之下,找到陈琼这件事虽然只能算是附加任务,安全性就要大得多了,而且因为是几位阎君的私事,得到的好处没准反而会更多。

    陈琼犹豫了一下,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当时对顾采说的话里蕴含了什么样的杀伤力,当然也没想到顾采会郑重其事地为了他的事专门写一封信送回师门,所以听到这个问题后觉得很莫名其妙,犹豫了一下之后决定实话实说,毕竟顾采对自己的态度还算不错,同样的,他对顾采的印像也不错。

    “顾采跟你们说起我了?”他一脸的蛋痛表情,“他有这么闲?”

    鲁洪差点倒头就拜,心想大神还真是你?知道你年轻,可是这也太年轻了。

    他的同伴要更加慎重一些,当然更大的可能也是对顾采描述的陈琼形象很不服气,于是上前两步,抱拳向陈琼说道:“地府武涛,久闻陈兄大名,敢请赐教。”

第七十章 移形换位

    听到武涛向自己挑战时,陈琼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上一秒还在问自己认不认识他家顾采,下一秒就要请教,这是拿自己当情敌了?

    其实这个就是错怪武涛了。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虽然评价一个人武学修为高低的标准有很多,但是能不能打肯定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

    能被地府收为入室弟子的人,基本上个个都称得上武学天才,相当于陈琼前世里每年清北招收的学生,能考进去的基本都有个地区级学霸的头衔,即使是走自主招生的渠道,家里肯定也有至少一个天才。

    所以鲁洪和武涛虽然没有像顾采那样在三十岁前就勘破武道,但是他们实际上现在还都不到三十岁,已经有望凝成道心了,没准哪一天睁开眼睛就成天人了。

    对于一个武林中人来说,凝成道心勘破武道无限类似于玄学,而且没有连抽十次必中的说法,有人一辈都卡在这个关口,也有人晚上做个梦遇见吞尾蛇,早上起来就突破了。

    所以鲁武两个人并不觉得自己就没有希望了,没准出来转一圈回去就是武道天人,和顾采比肩了呢。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两个人的斗志都很高,看到陈琼这个连自己家阎君都很看重的少年天才出现在面前,怎么可能忍得住手痒?现在不打,万一以后混熟了还怎么好意思下手?

    陈琼看到武溱稳稳站在自己面前,表情很是坚决,就知道这一战不可避免。反正他过来的时候早就已经做好了打架的准备,倒也并不觉得意外。

    于是提剑抱拳说道:“请。”

    武涛也不废话,双掌一错,口中叫道:“小心了。”说着拧身已经攻了上来。

    陈琼虽然和顾采交过手,不过武道天人的打法和普通高手并不一样,因为勘破武道之后,对于招式力道的理解就已经和普通武者不一样了。所以这还是陈琼第一次跟九品高手过招——上次对倪真的时候他还没出力对方就跪了,陈琼胜场加一,经验加零,根本不能算数。

    也正是因为有过对付倪真的经验,所以陈琼怕把武涛也吓跑了,并没有立刻展开剑意,只是见招拆招,并指向武涛手腕划去。

    鲁洪在旁边看了几招,觉得心中诧异,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要说这里最紧张的人里,朱庆肯定算一个,他现在后悔得大肠都开始流油了,在心里痛骂手下的人给自己添麻烦,街上这么多人,抓谁不好偏偏就抓到陈琼这种等级的武林高手身边去了?

    他倒也不想想,朱家镇这些天来来去去都是灾民,能吃饱饭的灾民都去欧洲了,就是吃不上饭才要逃荒,一个个不说骨瘦如柴,说一句面黄肌瘦肯定一点都不过分。好不容易看着个成色好一点的范思辙,立功心切的朱府下人们怎么可能放过?要不是徐邈抬出家族门第比较及时,没准连这两个人都一起抓回来凑数了。毕竟在朱府下人心目中,天老大地老二,自家大官人行三,皇帝老儿都得往后靠,关中徐家什么的还真不够看。

    武涛和陈琼搭话的时候,朱庆早就吩咐身边的人快去把陈琼要的人找出来,一定要先安抚好了。他手下可没有文明执法的习惯,这要是急急忙忙放出来,被人家恨恨告上一状那就惨了。

    打发走了办事的人,朱庆仍然觉得心中忐忑,偏偏又看不明白面前这两位在干什么,这个时候也没人可以聊天,仗着刚才伺候鲁洪和武涛还算融洽,凑到鲁洪身边问道:“胜负如何?”

    鲁洪一脸的蛋痛,摇头说道:“不好说。”心里想的却是,“看谁先饿死吧。”

    别看武涛是主动挑战的那个,身为地府嫡传弟子,他对于九品上和恨境天人之间的实力差距还是很清楚的,这也是师门天人多的好处,见得多了才不会有不切实际的想法,既不会像倪真那样把对方想得特别强大,也不会像无缘那样觉得可以勉强一战。

    陈琼既然是顾采都要重视的人,实力肯定非同一般,武涛虽然不觉得自己会败,也可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年长就稳操胜券。更不想因为一时疏忽败在对方手里贻笑大方。

    所以他虽然抢先出手,但是每一招都留有余地,基本每一次出手都只有三分攻势,倒有七分精力留着防守,生怕陈琼突出奇招让自己翻船。特别是顾采说陈琼有移花宫绝学,擅长移花接木,武涛从来都没遇到过类似的对手,所以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陈琼虽然不像武涛那样重视胜负,不过他现在还要救人,打输了再要人的底气先就不足,所以更不想输,又舍不得放弃第一次对战与自己同级对手的机会,所以出招同样谨慎,基本上见招拆招,就算看到反击的机会,也只是浅尝辄止。考虑到移花接木对同级高手的加成效果不够明显,陈琼干脆就舍弃不用。

    这样一来场面就比较难看了,不但两个人的动作缓慢,进退之间就连身法都很少施展,这也是朱庆自己看不明白要去鲁洪的原因,他看出两个人的打法不怎么样,但是却不敢相信地府弟子的水平还不如自己。

    鲁洪倒是能猜到一点原因,可是也没什么好办法,总不能站出来喊退票,其实就算是换他上去,多半也要和武涛一样先试探一番再说。

    这样来来去去几个回合,陈琼先就不耐烦。他和武涛动手的时候,并没有将长剑放下,而是一直提在左手,因为武涛是空手,所以陈琼手中剑虽然没有出鞘,多少也算一件兵器,所以一直刻意减少左手的动作。这里既然准备反击,左手当然要派上用场。

    于是他轻喝了一声,握着长剑的左手一领,横切武涛的右肋。

    武涛看到陈琼抢攻,精神一震,退步落掌封陈琼左手,没想到一掌落下去按了个空,陈琼在自己面前的身影突然不见了。

    “移形换位。”武涛立刻认出了陈琼的身位来历,想也不想反手一掌向身后拍去。

    刚刚移形换位到武涛身后的陈琼身形再闪,堪堪避出武涛掌力范围,自己仍然保持在武涛的背后,右手并指向武涛背上戳去。耳中听到鲁洪叫道:“小心。”

第七十一章 未若柳絮因风起

    武涛一掌拍空,虽然眼中仍然看不到陈琼的身影,但是心中却并不惊慌,身形一闪,已经向前窜出很远,口中笑道:“移形换位我也会。”说话间转身一掌拍了出去,满心指望即使打不中陈琼,至少也能把陈琼的攻势打断,没想到一掌拍出,竟然还是拍了个空。

    武涛心中一凛,还没来得及收掌,突然感觉到后颈中凉风吹过,他猛地转身,正好看到陈琼从他身边轻飘飘地退后。一双大眼睛里满含笑意。

    观战的鲁洪叹了一口气,叫道:“武师弟回来吧。”

    武涛再次转身看到刚才两次都甩不掉的陈琼的时候,就知道完蛋,陈琼既然没有跟着再转,那就说明人家自己认为已经赢了,不需要再跟着自己浪费时间。

    果然立刻就听到了鲁洪的声音,显然师兄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他应该看出了什么。

    武涛倒也不是输不起的人,只是觉得冤枉,自己一身武功都还没来得及施展出来怎么就输了?

    他向陈琼拱手说道:“多谢陈兄手下留情,敢问刚才所用是何功法?”

    陈琼张了张嘴,挠头笑道:“不好意思,我给忘了。”

    这个倒不是客气,他还真给忘了,不是忘了本来的名字,而是忘记了给这个身法取名字,因为这门功夫和猴子跳一样,都是他自己瞎琢磨出来的,主要的目地是为了坑他的二师兄叶知秋。

    所以要说起来,武涛输得还真不冤枉,人家这个是用来对付恨境天人的,虽然对付真正目标的效果不怎么样,但是拿来降一级对付毫无准备的九品上高手,还真是毫无压力。

    看着武涛悻悻地神情,陈琼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灵机一动,想到自己创造这套身法的时候是受到了雪花的启迪,脱口说道:“啊,我想起来了,叫雪……呃,六……”

    本来他想说叫雪中飞,想想自己又不玩王者,不明白的人听起来还以为和猴子跳一个档次,于是话到嘴边又想改成六月飞雪,再想自己似乎没那么冤枉,也没必要这么冤枉别人,于是支吾了两声,又没词了。

    武涛一脸的莫名其妙,看着陈琼问道:“六什么?”

    “六六六,六老师。”陈琼习惯性地信口开河拖延时间,突然想起前世很仰慕的一位大才女,于是说道:“啊,对了,这个叫做,叫做柳絮因风起。”

    鲁洪刚才亲眼目睹了陈琼施展身法,一直绕在武涛身后时的情景,听了陈琼的话,再回想刚才看到的场面,点头说道:“不错,真如柳絮随风飘。”

    他深深看着陈琼,问道:“这个也是移花宫绝学吗?”

    陈琼一愣,差点顺口问鲁洪是不是认识云二娘,然后才想起来自己见到云二娘之前就已经被人传说是移花宫弟子,自己只是顺水推舟了一下,始作俑者应该还是顾采。

    他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不错,这是家师近日所创,未曾现于江湖。”

    鲁洪和武涛这些名门弟子在很多方面堪称梗直BOY,从来都没想过还会有人干假冒师门这种事,所以直接就信了,鲁洪还很真心地称赞了一句,“孤鸿子前辈果然了得。”

    陈琼在顾采面前从来都没有承认过自己是移花宫弟子,当然更不可能说自己的师父是孤鸿子,不过移花宫是孤鸿子一手创立,门下人丁稀少,最得意的两个弟子还是从缥缈宫里带出来的,现在也不过九品中上的程度,除了孤鸿子也不可能有人能教出九品的徒弟来。

    别看恨境天人在江湖上常常可以独霸一方,孤鸿子能开宗立派,朱庆有林增泰撑腰就可以鱼肉乡里,但是在地府这种顶级门派当中,恨境天人其实并不稀奇,在师门里溜个弯没准都能遇上两个。对于很多像鲁洪这样的弟子来说,这都是“彼可取而代之”的对象,当然这种想法大多数最终会被证明是美丽的错觉,但是那个时候产生错觉的人也已经老了,又会有新的九品弟子继承下这种错觉。

    即使是同样的恨境天人,在鲁洪这些弟子的眼中也是不同的,例如像林增泰这样已经年近古稀的恨境天人,鲁洪也就只是例行尊敬一下,要知道天人五衰,六十而始,林增泰都快七十了,现在只靠着一身精纯的先天真气强撑,说不定哪天不小心就散功一命呜呼了。

    但是孤鸿子据说还不到五十岁,对于一个武道天人来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武功修为人生阅历都处在巅峰阶段,十年里有很大的可能再次突破,晋级断境。

    如果说普通武林高手犹如过江之鲫,活得怎么样全看运气的话,那么恨境天人就是大号咸鱼,基本生活水平已经有了保障,而一旦踏入断境,那就是立刻成了有名有姓的咸鱼,算是完成了财务自由,即使移花宫只有这么一个武道天人,也可以傲视武林了。

    所以听说陈琼刚才所用的轻功身法是孤鸿子所创,鲁武两人都很佩服,心想不愧是开宗立派的一代宗师,这种神妙的武功说创就能创造出来,果然名不虚传。

    鲁洪本来还打算下场和陈琼切磋一番,不过看到柳絮因风起之后就打消了这个主意,这个身法实在有些诡异,而且似乎毫不受力,他一时想不出破解的办法,自知和武涛的武功其实是半斤八两,就算有了准备也讨不到好处,当然也就不去丢这个脸了。

    于是转头向朱庆说道:“朱兄和陈兄有些误会,不如我兄弟做个中人,消弥可好?”

    朱庆看不懂陈琼和武涛两人互相试探时的打法,但是可认得最后两人出招时的厉害,特别是武扬最后的两掌一跃,出掌如风行动如电,完美符合朱庆想象中的高手风范。结果这么完美的高手都被陈琼轻松打败,

    只要想想当时陈琼追在武涛身后,身形飘荡如鬼附身的样子,朱庆就觉得全身发凉,心想这玩意谁顶得住?他不杀人就这么跟在背后也能吓死人了。这时听到鲁洪的话,简直如奉纶音,连连点头。

    不过这时还有一件令人尴尬的事情,他派去找范思辙的人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面子上实在太不好看。

    朱庆正想跟陈琼先套一会词拖延时间,突然听到府门里一阵惊呼声,然后一条人影突然从门里飞了出来,向着朱庆直飞过来。

第七十二章 二啊

    听到府门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时,陈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也能感觉到是出了乱子,不过想来范思辙也没本事从里面一路打出来,所以这乱像应该和老范没什么关系。

    他这边还没来得及多想,就看到大开的府门里人影一闪,有人已经被扔了出来,直向朱庆飞了过去。

    朱庆自己也有五六品的实力,虽然还未入流,不过要是还能被这种大型人形暗器打中那就太神奇了,他不知道府里的情况,也不敢贸然伸手去接,干脆闪身躲开,任由那个被扔出来的家丁摔到地上,差一点撞到朱应的身上,倒把老头吓了一跳,惨叫一声就躲到墙角去了,朱庆也没空理他。

    鲁洪和武涛也都很吃惊,在朱府里捣乱的人看起来身手不弱,也不知道朱庆是怎么做到能同时得罪这么多高手的,要论得罪人的本事,这位堪称天才,不愧是西门大官人。

    跟着那个被摔出来的倒霉家伙身后,又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两个手执棍棒的家丁,其中一个向朱庆大叫道:“大官人,不好了,有人打进府里来了。”

    陈琼听了一晒,心想何止是打进来,这明明都要打穿了。

    家丁话音未落,一条长大汉子已经从府门里杀了出来,正好听到家丁的话,抬头看到朱庆,狞笑道:“狗贼,纳命来。”说着挥起一根铁棍就冲了上去。

    陈琼对棍法颇为熟悉,还曾经用棍法击败倪广,所以一眼就看出这汉子虽然用的是铁棍,但是手法却是枪法,前手阳后手阴,铁棍直戳,棍尾微微摆动,正是枪法已成,含劲不吐的表现,不禁微微皱眉。

    武林中用枪的名家不多,大多集中在关中地区,所谓月棍年刀一辈子枪,枪这种武器虽然练好了威力很大,但是缺点也很明显,行走江湖很不方便,所以高手多在军中。

    听这汉子的口音,应该是蜀川人物,那么很可能是像张正一样的蜀军大将,也不知道怎么还在汉中附近游荡,也不怕被羽林卫捉了去。

    朱庆手中没有兵器,鲁洪觉得他怕是接不住汉子的铁棍。他和武扬本来自负身份,不愿意卷入到朱庆家的烂事里去,不过现在身为朱府贵宾,刚才还在一起喝酒吃肉,总不能转身就看着朱庆挨打,只好抢上一步,伸掌劈向汉子身侧,口中叫道:“小心了。”

    那汉子发现鲁洪掌势凌厉,居然后发先至,也吃了一惊,本来直取朱庆的铁棍一收,后手变前手,双臂翻转,棍尾瞬间自下向上撩起,横打鲁洪手臂。

    这一棍反击得相当凌厉,攻敌自救一举两得,可惜面对的是九品上的鲁洪,显然不可能建功。不过鲁洪虽然不以为意,也不愿意在陈琼面前欺负人,口中赞了一声,收掌后退。反正他出掌只是要救朱庆,现在汉子攻势已解,他的目的也就算达到了。

    没想到鲁洪虽然收手,朱庆却出手了,他右手一翻,掌中已经多了一柄短刀,矮身向着汉子扑了过去。

    那汉子刚才看出鲁洪掌法厉害,所以下意识地全力反击,没想到鲁洪半路收掌,朱庆却趁机偷袭。这时棍势已老,来不及再次变招,只好横棍于腰,顺着棍势向旁边踏出一步,转身避开。

    朱庆心思细密,知道鲁洪未必会帮他,再说那边还有一个敌友难分的陈琼,所以出手毫不留情,短刀虽然刺空,但是他本来的杀招也不在刀上,右腕一扣,一支袖箭已经激射而出。

    这种袖箭用的是机簧驱动,这时候冶金技术不行,当然也没有圆弹簧,所谓机簧通常都是硬簧,类似于陈琼前世的板弹簧,变形余地虽然不大,但是弹力惊人,在这么短的距离上射出去,汉子根本毫无躲闪的余地,闷哼了一声,腰上中箭,正在后退的步法也乱了,踉跄着向旁边退开,差点摔倒。

    朱庆袖箭得手,短刀在掌中一转,继续向汉子追了过去。

    按照两个人真正的实力来说,朱庆是不如汉子的,但是那汉子好些天都食不果腹,饥一顿饱一顿严重影响了体能,刚才在府里又已经打过了一场,早就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全靠一腔热血撑着,挨了这一箭之后,一鼓气泄了,战斗力顿时直线下降,看到朱庆追上来,竟然使不动铁棍,被朱应两下抢到身前。

    朱庆用的是短兵器,对付长兵器的时候远了要吃亏,但是近身之后那基本就算是锁定了胜局,紧握短刀猛地刺出,打算将汉子立毙于刀下。

    谁知道一刀刺出,朱庆突然觉得手中一轻,短刀竟然已经不见了。

    朱庆年轻的时候,颇有一些亡命精神,靠着一柄短刀也曾经越级杀过高手。不过现在安稳日子过多了,心中的凶残见长,狠厉却少了很多,发现短刀消失,不是抓住机会继续进攻,而是立刻抽身后退,耳中听到鲁洪高声叫道:“好一手移花接木。”

    朱庆退后的同时,陈琼的身影出现在汉子的身边,右手里出了一柄短刀,正是朱庆刚才所用的那柄。

    无论是缥缈宫的斗转星移还是移花宫的移花接木,都绝对不仅仅是用来挑动别人内讧自己打自己的,事实上可以看成是加强版的妙手空空,就像低级的偷盗者只能偷东西,高级的窃运者却可以把别人的命运也偷走一样。

    不过偷东西毕竟不是正道,所以限制很多,最主要的一个就是对双方的实力差距敏感,这也是陈琼刚才对战武涛的时候为什么不用移花接木一样,武涛的武道修为和他差不多,陈琼没把握成功,要是失误就把自己陷入险境了。

    相比之下,要用来对付朱庆就太容易了,所以陈琼上来就妙手空空掉了朱庆手里的兵器,朱庆都没弄明白是怎么丢的。

    看到陈琼出手,鲁洪咳了一声,向陈琼说道:“陈兄,这位朱大官人及是林天人后辈,林天人师承的昆仑派与我门中有旧,还请陈兄高抬贵手。”

    陈琼深深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说道:“那我的人怎么办?”

    鲁洪摊了摊手,应声说道:“那自然是要还给陈兄的。”

    他的意思很明显,看在林增泰的面子,他俩是不能眼看着陈琼干掉朱庆的,但是他要干别的,俩人也不打算管,这叫各退一步,谁也别为难谁。

    陈琼看了一眼身边的汉子,突然笑了起来,向朱庆说道:“我数三个数,再不交出我的人,我就自己进去找了。”

    说罢也不等朱应回答,自顾数道:“一,三。我们进去。”

    鲁洪和武涛对视了一眼,都有点发呆,朱庆有了鲁洪的担保,胆气壮了一点,抗声说道:“二呢?”

    “你不就是二吗?”陈琼晒道:“二啊,赶紧带路吧。”

第七十三章 陈涉世家

    鲁洪看着陈琼,觉得很无奈,说好的高手风范呢?你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卖别人看不懂的梗有意思吗?

    陈琼身为一名灵魂穿越者,基本上口嗨算是他唯一能用来回忆前世的东西了,所以早就习惯了曲高和寡,应者全无的场面,看到没人接梗也不在意,转头向拿棍的汉子问道:“你来不来?”

    那汉子趁着陈琼和鲁洪说话的机会已经把腰间挨的那支袖箭拔了出来。这种暗器因为结构的关系,箭头没办法做的太大,形状也有限制,能够造成的伤害有限,所以很多江湖中人会在箭上淬毒,不过朱庆倒没这么干,毕竟他家里有个天人老祖宗,就算他不在乎名声,林增泰也丢不起这个人。

    汉子自己也有七八品的实力,中箭的时候肌肉自然收缩,减低伤害,所以腰上箭拔出来之后剩下的问题就不大了,他自己从衣服上扯了块布胡乱裹了一下就算处理好了。

    这时听到陈琼的问话,他迟疑了一下,拱手说道:“多谢。”

    陈琼点了点头,侧头看向朱庆,朱庆还想磨蹭,鲁洪已经很不耐烦地说道:“朱兄,我二人还有要事在身,一会是要告辞的。”

    言下之意显然是对朱庆磨磨蹭蹭地拖延时间感到不满,警告他别以为管顿饭就能雇佣到两个全天上班的保镖。

    朱庆吓了一跳,知道如果鲁洪二人离开,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就算陈琼不动手,那汉子也不好对付,总不能更挨自己一袖箭。

    想想没别的办法,朱庆只好老老实实地跟着陈琼走进自家的大门。一路走来,陈琼看到好几个倒地呻吟的家丁,显然是那汉子的杰作,忍不住问道:“你要找人,怎么打到前门去了?”

    那汉子老脸一红,道了声“惭愧”。原来他听说自己兄嫂一家人出来逃荒,一路追赶,到了朱家镇才听说兄长被捉了去,他立刻就赶过来从后墙跳进来救人。

    没想到朱庆虽然是土财主,却有雄心壮志,家中庭院布局也请了名家指点,并不是常见的里外三进布局,汉子进来之后很快迷了路,只好捉了个家丁带路。

    没想到朱庆家的家丁也不是老实人,三转两转居然把他带到了前院,这里都是朱庆的家丁,大家发一声喊,各抡兵器一体拿贼,倒把汉子吓了一跳。

    这汉子也是厮杀汉,虽然一时不察中了圈套,倒也并不惧怕,夺了一根铁棍一路扫荡打了出来,因为祝明祝亮两人被派去找陈琼的麻烦,所以朱府里没有好手,根本抵挡不住。

    汉子杀到大门口,本想先逃走再想办法,却正好听到有个家丁向朱庆哭诉,本着擒贼先擒王的原则,汉子放弃了逃跑的念头,跳出来直取朱庆。

    没想这朱家并非没有高手,只是高手全在门外,结果他被鲁洪拦了一下,就伤在朱庆袖箭之下,如果不是陈琼及时出手,他现在怕是已经凉了。

    陈琼又问了几句,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汉子最早抓到带路的家丁就是朱庆派去找范思辙的亲信,难怪自己久等不至,原来是被汉子捉了。

    这也能看得出来,汉子的运气实在不好,其实那个家丁本来就是要去关人的地方带走范思辙,他什么都不用干,只要偷偷跟着就可以了,结果出了力还被带错了方向,堪称用力不讨好的典范。

    朱家的宅子虽然不小,但是几个人行走速度都很快,朱庆在鲁洪表达了不满之后不敢再搞小动作,身边的人又都被汉子打散了,连个能暗示的都没有,只好老老实实地带着陈琼来到了关人的地方。

    这是一圈半地下的石头房子,狭小的出入口装了铁门,也没有窗口,只在墙壁上留出几个拳头大小的洞透光。房子旁边看起来还算干净,但是空气中却隐隐带有恶臭的气味。几个人武功都不低,堪称耳聪目明,还能听到石屋内传出的痛苦呻吟声。

    房子旁边有几个手持刀枪的家丁守着,倒是并没有因为刚才院子里的骚乱就擅离职守。

    看到朱庆过来,几个家丁连忙上前参拜,朱庆没好气地说道:“快去,把今天捉到的大爷给我请出来。”

    几个家丁愣了一下,倒也没有自作聪明的误会朱庆是在说反话,知道抓错了人,连忙领命而去。

    陈琼扬声叫道:“且慢。”然后打量着面前的石头房子,冷冷说道:“朱大官人好大的排场,府里居然建有专用的牢房。”

    朱庆平日里倒是颇以此为荣,但是这个时候却知道绝对不能承认,连忙辩解道:“小镇并无官府,此是镇中关押罪囚之所。”

    陈琼哼了一声,看了一眼鲁洪和武涛,只见武涛脸色很不好,也正盯着鲁洪看,应该是等待他拿主意,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陈琼在看他。显然也是和陈琼有一样的想法,只是鲁洪不说话,他也不好发作。

    像他们这样的名门弟子,多半都是在幼年时就被带入师门修习武技,对民间疾苦并没有切肤之痛,所以看到灾民逃难的时候也没有太多的表示。

    但是疏远归疏远,基本的善恶观念还是有的,农民颗粒无收那是天灾,非人力所为,朱庆这样公然私设囚牢,看样子还是专用修建出来的常设机构,平时伤天害理的事肯定没少干,要说草菅人命恐怕也是有的。

    鲁洪与武扬年纪相仿,但是性格要更加沉稳,遇事想得也多,所以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武扬通常都以他马首是瞻。

    如果换个人家,鲁洪没准也就顺手为地方除害了,起码图个念头通达。问题是朱庆不是普通人,他是林增泰的晚辈。朱家镇离林家庄这么近,老林头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朱庆平时干的事。所以这件事里多半还有林增泰的影子,鲁洪一方面不愿意招惹恨境天人,另一方面也不想得罪林增泰背后的昆仑派,所以思前想后,也只是决定找机会一走了之,把这摊闲事扔给陈琼。

    要说起来,这次是朱庆主动若上了陈琼,陈琼动手可比鲁武二人名正言顺得多。

    想到这里,鲁洪抬头去看陈琼,却见陈琼向那几个家丁说道:“还有一个叫做陈涉的灾民,我也要带走。”然后又向身边的汉子问道:“你那兄长叫什么名字?”

    汉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喃喃说道:“我兄长就叫陈涉啊,你怎么认识我兄长?”

    陈琼一愣,差点脱口告诉汉子,“我不认识你兄长,不过认识你嫂子。”

第七十四章 买药送掌柜

    陈琼到达朱家镇之后,曾经救助了一个生病的少年,然后去给少年买药的范思辙就被朱庆的家丁捉走了。陈琼殴打了被客栈老板带回来捉他的朱府家丁之后,曾经让客栈老板去给朱庆捎信,拿范思辙来换被他捉住的家丁,少年的母亲跑出来说少年的父亲也被朱庆捉去了,请陈琼帮忙救回来,陈琼当时戾心蒙心,也没多想就让客栈老板把人一起带回来,结果他要的人一个都没回来,来的是祝家兄弟。

    如果是现在的陈琼,他的操作方式肯定会更加直接,至少不会指望客栈老板的带话,说不定就直接上门抄家了,毕竟他没有给敌人预留准备时间的习惯。

    好在写完大字之后,陈琼心中戾气消散,心智重归清明,立刻就安排老马带人跑路,自己独自上门要人,做好了抢人就跑的准备。

    那少年的父亲说起来还是陈琼的本家,也姓陈,名涉,陈琼本来以为只是个寻常农户,没想到还有个很能打的兄弟。

    汉子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少年要救的人当中竟然还有自己的兄长,简直又惊又喜,惊的自然是猜不透这里面的关系,喜的则是有这么厉害的人出手,自己兄长肯定是有救了。

    朱应自知现在没有翻身的机会,倒也光棍,让家丁将陈琼要的两个人带到了面前。范思辙还好,只是挨了一顿打,他皮糙肉厚,倒也扛得住。陈涉的情况就有些惨了,看上去剩下半口气不到,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有些还已经腐烂了,是被人抬着出来的。

    汉子见了,顿不得自己也有伤在身,连忙抢上去察看。

    陈琼这时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只是瞪了朱庆一眼,自己走过去察看了一下两人的伤势,向鲁洪说道:“这人伤得这么重,可没办法长途移动,需要在这附近养伤才行。”

    鲁洪知道他说得对,再加上也不想再管朱庆的事,于是转身向朱庆说道:“我兄弟二人有事在身,也要告辞。”

    朱庆好歹也是个金色小BOSS,怎么会不明白自己处境险恶?连忙表示出了这种事,实在是自己御下无方,甘愿去林家庄向老祖宗谢罪。

    鲁洪听他抬出林增泰来,倒也不能不管,忍不住去看陈琼,陈琼垂下眼皮,淡淡说道:“放心,这个人还不配我亲自出手。”

    鲁洪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陈琼和陈涉是什么关系,刚才看到陈涉的惨状时最怕的就是陈琼暴怒出手,以他刚才和武扬交手时的表现来看,这少年不但武功高强,手段也匪夷所思,就算自己兄弟两个一起上,恐怕也是一场苦战,最主要的是,为了朱庆这个人渣和陈琼这种武功路数诡异的人拼命实在不值。

    这时听陈琼说不会向朱庆寻仇,他也不管陈琼话里留了明显的破绽,反正朱庆这些年在朱家镇干的事也算天怒人怨,出门被别人砍了也不关他兄弟两个人的事,于是拱手相谢。

    陈琼淡淡应了,向朱庆要了一辆推车,把陈涉搬到车上,由汉子和范思辙推着出了朱府,也顺便告别了鲁洪和武扬。

    直到出了朱府,那汉子才愤然说道:“恩公,我去劫杀那厮。”

    陈琼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心眼倒多,居然听出了自己答应鲁洪时话里的意思,口中反问道:“不管你哥了?”

    汉子一愣,犹豫道:“我家兄长伤得重,要找大夫,只是这朱家镇都是朱庆的人,就算有大夫怕是也跑了。”

    陈琼哼了一声,“跑了医生跑不了药铺,我们去药铺。”

    朱家镇一共就这么一条主街,什么店铺营生都在街道两旁,刚才陈琼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药铺的所在,这时也不需要问路,直接推着板车来到药铺门前。

    小镇上消息灵通,陈琼大闹客栈的时候,众人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不但家家闭户,就连灾民都跑了个精光,生怕殃及池鱼。陈琼过来的时候,看到药铺的门是关着的,当时还在猜测祝亮怎么买药,这时却看到药铺的门板拆下了两条,有人正在探头探脑地往外看。

    陈琼奇道:“这倒好,药铺没关门。”

    里面的人吓了一跳,互相推诿了一下,有个伙计模样的人探头摆手说道:“不是,没有。”

    陈琼昂首走近,问道:“什么不是?你这里不是药铺吗?”

    那人连连摆手,“不是,不是药铺。”

    汉子一路推车,已经和自家兄长见过面,那陈涉倒也硬气,全身是伤都开始发臭了也并不呻吟,只是气息微弱,一路上嘱咐兄弟寻到嫂子和孩子立刻离开这里,不要管他,显然是知道命不久矣。

    汉子知道不是和兄长争论的时候,口中只是唯唯,这时听到药铺伙计否认,顿时火冒三丈,破口大骂道:“你家店名还挂在上面,如何就不是药铺,滚开。”

    说着话抬起一腿踹在门板上,差点摔倒。

    这时代的门板都用很长的木板竖着排在店铺门脸前面,为了固定,上下有做好的卡槽。汉子知道这玩意很坚固,所以起脚的时候用足了力气。

    没想到这药铺的门板却是个豆腐渣工程,上下的卡槽根本没有作用,全靠门里的人扶着。看到汉子凶神恶煞一般冲上来,里面的人拔腿就跑,那门板就算没有踹多半也要倒,哪里还架得住汉子用脚?

    这汉子正常也有七八品的实力,寻常一腿踹空当然不会摔倒,但是这时体力透支,实力剩下三四成还有不足,又判断失误,差点一跤摔进门里去,好在武功底子还在,伸手扶了一下才算站稳。

    陈琼也吓了一跳,不过立刻就猜到了原因,笑道:“看来是有人已经来过了,咱们也进去。”

    来过的人当然就是祝亮,他自己本身就是七品高手,平时吃得饱睡得足,体力一点问题也没有,为兄长抓药的心思也不比汉子差,基本上就是刚才汉子那一番操作的加强板,区区药铺的门板当然抵挡不住。

    果然进到药铺里之后,陈琼发现桌倒椅烂,连柜台都破了个大窟窿,显然祝亮买药的过程不是那么平和。总算这家伙还知道要抓药,没敢连药架也一起砸了。

    看到汉子抱着陈涉进来,一个伙计离得远远的壮着胆子向几个人说道:“我家掌柜不在,没人抓药。”

    陈琼看了他一眼,皱眉说道:“难道前面那人是自己抓的药吗?”

    伙计说祝亮把药铺洗劫了陈琼都信,要说他自己能照方抓药,把大黄狗吹成晖阳大佬陈琼都不信。

    伙计呆了一下,摇头说道:“给祝头抓药的当然是掌柜,不过祝头说他不知道药对不对,怕有花样,所以临走的时候把掌柜也抓走了。”

    就算陈琼现在心情不好,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想你这店倒是好,买药送掌柜,堪称业界楷模,不过你现在只剩下俩伙计,要是再来个买“三仁”的可怎么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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