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失窃的金钗细合
李羽暗赞一声,拱手道:“在下李羽,见过贵妃殿下!”
杨玉环转过头来,见李羽坦然与自己对视,轻轻道:“果然气度不凡,难怪八姐对你赞不绝口!”
秦国夫人娇笑道:“八姐甚么时候骗过你不成?这位李公子不仅品貌不凡,还作得一首好诗词呢!”
杨玉环眼波流转,微笑道:“那就请李公子以本宫目下的处境,做一首诗何如?”
秦国夫人嗔道:“玉环,你这不是为难人家李公子吗?”
杨玉环淡淡一笑,转过身道:“那就算了吧,你们坐,本宫想再看看月色。”
李羽暗暗皱眉,心中忽地一动,微笑道:“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杨玉环怔了一会,倏地转过头,直视着李羽道:“李公子的意思是,本宫这次能够化险为夷了?”
李羽从容道:“天下间没有谁比贵妃殿下更了解圣人的心思,相信贵妃殿下心中早有答案!”
杨玉环凝望了李羽片刻,忽然露出一丝苦笑:“本来本宫确实有信心,但不知怎地,才过了两天,本宫的信心就开始动摇了!”
秦国夫人恨声道:“都是下面这帮家伙害的!你别管他们!”
杨玉环摇了摇头,幽幽道:“帝王心思最是难测,直到今日,我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李羽忽然道:“听说殿下是因为毒害江梅妃的缘故,被圣人暂置杨府。”
杨玉环面色一沉,浑身顿时多了一股威严的气势:“你这是在审问本宫吗?”
李羽淡然自若道:“如果我要害一个人,绝不会直接在自己送的食物中下毒!”
杨玉环愣了愣,展颜一笑:“李公子的每句话,都包含着道理,让人听着很是信服呢!”
李羽笑道:“这么简单的道理,相信圣人也很清楚。”
杨玉环咬着樱唇道:“可他还是狠下心肠,将本宫撵了出来。让本宫在天下人面前大失脸面!”
李羽叹了口气:“殿下可知,您离开宫后,长安城大街上的百姓都在举灯欢庆?”
杨玉环吃了一惊,望向秦国夫人:“阿姐,是真的吗?”
秦国夫人嗔怪的看了李羽一眼,轻声道:“也没那么多人。”
杨玉环脸色煞白:“他们、他们就那么恨本宫吗?”
李羽缓缓道:“殿下天生丽质,又温柔可亲,旁人怎会讨厌殿下?”
杨玉环神情微缓:“那他们为何如此?”
李羽转头望着窗外,沉默不语。
杨玉环立刻醒悟了,咬牙道:“是他们在外面胡作非为,对不对?”
秦国夫人哼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偏你不当回事,总说他们不会如此。”
杨玉环叹了口气,幽幽道:“当年在蜀地时,父母早亡,多亏两位堂兄和几位姐姐将我抚养成人。我总不能有了富贵,就忘了他们吧!”
李羽心知仅凭自己一两句话,就算杨玉环当下听进去了,过上几日,还是会忘之脑后。
要想真正改变杨玉环的想法,就得下一剂猛药,能触动她心灵的猛药!
“贵妃殿下,国夫人,在下有一个故事,不知两位想不想听?”
……
“大胆哥,醒醒,快醒醒,秦国夫人来找你啦!”
一大清早,李羽便被许信吵醒。
“现在什么时辰了?”李羽揉了揉干涩的眼睛问。
“已经过了辰时!太阳都升起来了!”
李羽慢慢坐起身,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昨夜,他带着杨玉环和秦国夫人进入红楼梦的故事。
两位美女之前最多听听戏曲,看看杂记,何曾听过这般真实而扣人心弦的故事!
结果一讲就到了半夜。
杨玉环听的兴起,亲自为李羽煮了一壶江南贡茶,又喊来唐侍卫在旁边避嫌,大有听一晚上的架势。
幸好转夜时,一名婢女忽然过来。
也不知和杨玉环讲了什么,杨玉环脸色大变的跟着婢女走了,总算放过了李羽。
李羽这才能睡上几个时辰。
“大胆哥,你等会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啊。我也想见见贵妃殿下!”许信觍着脸道。
“行吧。”李羽答应一声,起身简单洗漱了一下。
杨铦为李羽安排的住处确实用了心,外面是一片桃树林,一推开门,便看到一片光秃秃的桃树。
秦国夫人带着几名婢女,就站在一棵桃树下。
她今天换上一身粉红的宫装,披着天蓝色的披帛,比昨日相比,少了几分成熟,多了几分俏皮。
“公子总算醒了,小妹已经等的急了,快随我过去吧!昨日刚讲到林黛玉入贾府,今日可要多讲些!”
李羽苦笑一声:“总要让在下先填饱肚子吧!”
秦国夫人浅浅一笑,从一名侍女手中接过一个篮子:“这是妾身刚吃剩下的一些糕饼,公子若是不嫌弃,请将就一下吧。”
李羽道了声谢,揭开食篮上的盖帛。
篮中有个大碟子,上面堆着一种绿色糕饼。
堆成了整齐的金字塔形,只少了塔尖的一块,想来是被秦国夫人吃了。
李羽也不客气,一连吃了几块,又招呼旁边的许信一起吃。
秦国夫人见李羽吃的香甜,娇笑道:“李公子家住何处?妾身以后也好去拜访!”
从昨天开始,李羽就感觉到这寡妇对自己图谋不轨,稍稍犹豫了一下,答道:“在下住在平康坊小兴街。”
秦国夫人风情万种的一笑:“知道啦!”
沿着一条长长的甬道前行着,李羽忽然皱眉道:“这条路好像不是通往贵妃殿下的住处吧?”
秦国夫人娇笑道:“你堂堂一个金吾卫,还怕人家把你拐了不成?”
李羽笑了笑,不再多问。
没过多久,前方出现一个大花园。
园中的花以四季分布在东南西北,春、夏、秋三季的花要么枯萎,要么含苞待放。
只有冬季的花开的正隆。
杨玉环如同一只翩翩蝴蝶,穿梭在花丛中,许信看直了眼,呆立在原地。
李羽不愿他出丑,赶紧拉了拉他,许信却仿佛石化一般,一动不动。
“八姐,李公子,你们来啦,快过来吧!”杨玉环远远招呼道。
秦国夫人快步过去了,李羽在许信大腿上掐了一下,后者总算清醒,脸色通红的道:“大胆哥,我、我想……”
李羽没好气道:“你又想干嘛?”
“我、我内急!”话一说完,一溜烟朝来路跑走了。
李羽没好气道:“自己说要见对方,见了面又开溜!真没出息!”
“李公子,快过来呀!”
“来啦!”
穿过花丛,来到二女面前。
杨玉环换了一身淡紫色的裙装,雪白的酥胸高高隆起,细柳蛮腰,长裙曳地。
再次见面,依然美的令人惊心动魄。
杨玉环正在花丛中信步摘花,一边摘取,一边笑道:“李公子,昨夜你的故事讲的很好,等本宫摘完花后,再听你讲!”
李羽答应一声。
半晌后,杨玉环摘了十几朵花,返回了太真观。
回到五层寝殿后,她走到一张红木柜前,抽开一张抽屉,脸色忽然大变,花容失色道:“本宫的金钗细合怎地不见了!”
秦国夫人大吃一惊,快步来到她身边。
抽屉内只有一圈花瓣,是她昨日为杨玉环采的花,已经枯萎。
花瓣围起的中间区域,本来放着李隆基送给杨玉环的定情信物‘金钗细合’,此刻却不翼而飞!
第三十二章 兴师问罪
杨玉环失神了半晌,忽然想到什么。
飞快的抽开另一个抽屉,娇躯巨颤。
“霓裳羽衣曲!陛下为我谱的霓裳羽衣曲也不见啦!”
秦国夫人急道:“小妹,你别急,也许放在其他地方了,你再找找!”
“不对,东西确实被人取走了。”李羽走到木柜前,捡起地上一片枯萎的花瓣,道:
“刚才进屋时,我就注意到地上有这片花瓣,定是有人取走时,不小心从抽屉里带出来的!”
杨贵妃酥胸起伏,咬着银牙道:“李公子,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李羽道:“这就要看昨日有哪些人进过殿下的屋子了。”
杨玉环娇叱道:“唐虎,你给本宫滚过来!”
“砰砰砰”一阵脚步声响起,唐侍卫高大的身躯从楼梯口钻了出来。
“殿下,怎么了?”
杨玉环冷着脸道:“昨日除了八姐和李公子外,还有谁进来过?”
唐虎皱眉道:“除了这两位,卑职并未放任何人进来。”
李羽忽然道:“贵妃殿下,昨晚你不是离开了塔楼一趟吗?”
杨玉环怔了怔,脸色忽然变得灰白:“唐虎,你当时跟过来没有?”
唐虎点了点头。
杨玉环怒叱道:“谁让你跟来了!为何不好好守在这里!”
唐虎显得有些委屈,低声道:
“卑职见您那么焦急的跑出去了,神情也有些异常,实在不放心,就跟过去了。不过卑职留了两名侍卫守在门口。”
李羽急忙道:“赶紧让那两人过来。”
唐虎望向杨玉环。
“看本宫干什么?还不照李公子说的去做!”
唐虎这才答应一声,下楼打了个来回,带着两名侍卫上来了。
杨玉环严厉地问:“昨夜本宫离去时,可有人来过有?”
一名侍卫低着头道:“柳管家来过,他说奉您的命令,来取一样东西。”
杨玉环跺了跺脚,伸手将花篮打翻,脸色铁青地道:“果然是他们干的!”
秦国夫人怒气冲冲道:“小妹,走,找他们算账去!”
两女当即带着人兴师问罪去了。
李羽正要跟去,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切开直播间。
柯梦菡:“播主你好,我发现墙角屏风附近,地上有个小黑点,你可以去看看!”
李羽转头一看,屏风附近果然有个黑点,不过十分小,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
小明爱大明:“可以啊,又来了个细节帝,老陈,你有对手了!”
老陈:“这位播友的观察确实敏锐。”
柯梦菡:“嘻嘻,其实我一直有在录制视频,刚才反复回看才发现的!”
大和是我老婆:“我也反复回看啊,怎么没发现?”
小可爱就是我:“你就顾着看美女去了吧!”
李羽来到角落,仔细一看,那个小黑点是一小撮泥土。
在屏风后面,另有不少泥土痕迹,看起来像脚印。
陈警官:“看来有人在这里躲藏过!”
八戒哥哥:“我记得太真塔背面的土地比较湿,此人很可能是从那里经过,脚下才沾上泥土!”
李羽:“我这就去检查。”
太真塔楼背面有一个小花园,正是因为与花园相邻,导致此处泥土较为湿润。
李羽检查对比后,发现泥土果然出自这里。
陈警官:“情况很清楚了,昨晚唐虎带着大批侍卫跟着杨玉环离去后,除了柳管家外,另有人从背面攀上了太真塔!”
李羽摸着下巴,沉吟道:“那人上楼后,忽然听到柳管家的脚步声。所以才躲在屏风后面!”
小明爱大明:“这么说来,偷东西的不是柳管家?而是那名神秘人?”
小可爱就是我:“我师姐说柳管家也有问题,他如果不是心怀不轨,为何谎称奉杨玉环的命令进楼?”
八戒哥哥:“线索还不足,播主,赶紧去找杨玉环吧,先弄清楚她昨晚为何急冲冲的离去。”
李羽答应一声。
从太真塔走出来时,忽然发现许信站在门口张望。
瞧见他后,把他拉到一棵树下,欣喜道:“大胆哥,咱们发财了!”
李羽奇道:“怎么发财了?”
“我刚刚在经过一间侧院,发现院墙角堆着些旧家具,都是上好的名木所制,我找人一问,你猜怎么着?”
“别废话,我还有急事呢,赶紧说!”
许信嘻嘻一笑:“听杨府家丁说,这些都是不要的废弃家具,准备拖出城外扔了!”
李羽没好气道:“你想捡破烂吗?”
“这怎么能算破烂呢?大胆哥,你是不了解行情,这一堆家具拿出去卖的话,起码能卖十缗钱呢!你说是不是发财了?”
李羽心中一动,道:“他们肯送给你吗?”
“哈哈,我已经找府中副管家问过了,我一提你名字,他就答应了!快走,帮我一起拖出去。我已经雇好马车了,到时候卖的钱,咱们对半分!”
李羽道:“我还有急事要处理,要不然你自己去弄吧?”
许信浓眉一皱:“不行啊,有的大件必须两个人才搬得动!”
李羽摆手道:“你去找个家丁帮忙就是了,他们应该不会拒绝你。我还有事,先走了!”
许信望着李羽离去的背影,大喊道:“你不帮忙的话就四六分!”
见李羽背影消失,暗哼一声,目光开始在附近四顾。
忽然,他在太真塔附近看到一名年轻家丁,快步跑了过去,伸手搭在对方肩上:“小哥,过来给我搭把手吧!”
……
当李羽来到杨府后堂时,后堂已经吵翻了天。
“大姐!你与两位堂兄合谋害死‘雪爪卢’还不够吗?昨夜还要假装上吊,骗小妹离开太真楼,然后把小妹的金钗细合给偷走了!”
“八妹,不是做姐姐的不肯帮她,实在是玉环这次做的太过分!自古以来,有哪个妃子像她一样与圣人顶撞?她不肯认错,我也是被逼没法!”
“小妹,我们都知道金钗细合是你的宝贝,只要你肯答应向陛下认错,我们就将它还给你!”
“二堂兄,你别做梦了!你们这样做,只会让本宫后悔,后悔当初为何把你们接入长安来!”
“你现在这种做法,还不如让我们留在蜀地!如今我们得罪了那么多人,只要你的妃位不保,大家还怎么活?”
“大堂兄,我懒得和你们争了!我只问你,柳平在哪?”
“你去找他也没用,东西已经被藏在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小妹,听大哥一句劝,不就是认个错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休想!”
随着最后这道声音,杨玉环快步走了出来,朝着柳管家的小院而去。
杨府中人纷纷跟着出来,在后面不住劝说她。
李羽长长呼出一口气。
若非来杨府一趟,怎知杨家五门是这样一群奇葩!
要说同情杨玉环吧,也同情不上来。
若不是她平日的包庇纵容,也不可能让这些人变成这副模样。
李羽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远远吊在杨家众人身后。
来到柳管家的小院附近时,忽听一道尖锐的惊叫声。
“啊!”
是杨玉环的声音!
李羽加快脚步,进入小院,只见杨家人纷纷站在小院正屋外,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恐惧之情。
正屋大门被推开,房梁上悬着一人,正是杨府管家柳平!
……
通知:更新时间调整一下,晚上那章,改到凌晨十二分更新。
第三十三章 再见裴飞虎
杨玉环最先恢复过来,急声道:“快救人呀!”
唐虎和李羽几乎同时来到柳平下方,将他抱了下来。
李羽探了探鼻息,沉声道:“人已经死了。”
杨玉环转头瞪着杨铦,怒道:“是你们杀了他?”
杨铦急道:“别胡说,我只是让他偷你的金钗细合和霓裳羽衣曲!怎么可能杀他呢?”
韩国夫人脸色也有些难看,皱眉道:“他明显是自杀,怎会是我们所杀?!”
秦国夫人冷冷道:“定是你们逼他偷东西,他不愿意,在你们逼迫下,选择了自杀!”
不,他不是自杀!
凶手应该是那个神秘人!
他一定是尾随在柳管家身后,将他杀死,抢走了金钗细合!再做成自杀的假象!李羽暗自沉吟。
杨玉环气的酥胸巨颤,瞪着杨铦道:“我的金钗细合呢?霓裳羽衣曲呢?你让他藏到哪里去了!”
杨铦踌躇不语,向杨锜和韩国夫人看去,二人都没有作答。
李羽忽然道:“杨寺卿,昨晚柳管家没有来向你汇报吗?”
杨铦咬着牙道:“没有,我也奇怪,准备今早过来问他,哪知他竟自杀了!”
“我劝你去检查一下吧,柳管家很可能是被人杀死的,并非自杀!”
杨铦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你去藏东西的地方检查一下就知道了,我敢肯定,金钗细合和霓裳羽衣曲都不在那里了!”
杨铦一咬牙,转身离开了小院。
杨玉环向唐虎打了个眼色。
后者正要跟过去,被另一名魁梧男子挡住了,却是杨府的侍卫首领高荣。
杨玉环娇叱道:“高荣,还不让开!”
韩国夫人道:“小妹,你可别想趁机耍花招,你若是不答应我们的条件,就别想要回你的东西!”
杨玉环气急道:“都这时候了,你们还不肯放过我?”
韩国夫人恼怒道:“是谁不肯放过谁?大家都系在你的船上,你不肯好好掌舵,还不让我们帮你吗?”
杨玉环疲惫地道:“大姐,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小妹心中是有分寸的!”
韩国夫人哼道:“局面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崔峋淡淡道:“贵妃殿下,你就听大家的话吧!”
杨玉环深吸了几口气,一时没有言语。
过了半晌,杨铦回来了,眼神闪躲,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大孩子。
杨玉环急问:“怎样了?东西还在吗?”
杨铦支支吾吾道:“好像……似乎……可能被人偷走了!”
“你说什么?”杨玉环睁大了眼睛,瘫坐在地上,嘴里呢喃道:“完了,这次是真完了!”
秦国夫人急忙扶起她,惴惴不安道:“小妹,你别这样,不就是两样物事吗?丢了也不打紧吧?”
杨玉环面露凄然之色:“不打紧?你知道这两样东西代表什么吗?霓裳羽衣曲是我入宫时,陛下花了三个晚上,亲自为我谱的一首曲子!金钗细合则是我们的定情之物!”
韩国夫人抱着手臂,不以为然道:“只要你和陛下重归于好,再让他谱一曲不就行了?”
“你们不了解陛下为人。他是个至情之人,只要我们的感情不破,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真的怪我!
韩国夫人终于有些不安:“就两件物事,应该不会破坏你们的感情吧?”
“这两件东西是我们情爱的象征。陛下若是知道我弄丢这两样东西,会认为我背叛了他的感情!”杨玉环面露凄苦之色。
韩国夫人确实不懂,不过有件事她看明白了,如果这两件东西找不到,事情可能真的不可挽回!
“杨铦!你赶紧去把东西给老娘找回来,不然我跟你没完!”她开始调转枪口。
杨铦苦着脸道:“我昨日交代他偷到东西后,直接放入南院下人们用的库房。兴许、兴许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偷走了!”
李羽一字字道:“我已经说过了,柳管家是被人杀死!东西应该已经被凶手拿走了!”
秦国夫人捂着脸:“那东西一定被凶手昨晚给带出府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高荣忽然道:“不可能,这几日老爷有令,府中一直处于最高警戒,昼夜都有一百名以上护院守在宅府四周,不可能有人翻墙离开!”
杨铦惊喜道:“对啊,我差点都忘了,我们杨府守卫这么严,凶手休想把东西带走!”
李羽心中一动:“凶手很可能假扮成一名下人或者侍卫,有没有可能通过后门或者侧门离开?”
杨铦急道:“不可能,我治府一向严格,下人们在半夜是不可能离开府邸的!”
秦国夫人急道:“可现在已经是早上了,那贼子兴许已经甚么借口逃出去了!”
高荣道:“也不会,我已经向守在各个门的门卫交代过,无论任何人进出府,都必须知会我一声。目前无人通报,说明凶手还在府中!”
杨铦大喜:“高荣,做得好!”
李羽当机立断:“杨寺卿,立刻下命令,不准任何人离开杨府,以免凶手逃走!另外还要加强府中防守!”
杨铦连声答应了,吩咐高荣去办。
杨玉环见事情还有转圜余地,强振作起精神,朝李羽道:“李公子,依你看,该怎样找回东西?”
李羽沉吟了一会,道:“先要保证凶手出不去,然后再从下人侍卫里搜索,把凶手找出来!”
晨曦大好,阳光明媚。然而,整个杨府却笼罩在一股风雨欲来的压抑气氛中。
许信来到柳平正屋时,李羽刚架着梯子从房梁下爬了下来。
“大胆哥,怎么又出命案了!害的我都不能将那些家具运出去了!”
李羽斥道:“别老顾着赚钱,不要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许信嘟囔道:“反正是杨府的案子,破不破有什么关系嘛!”
信步走到尸体旁,咦了一声,道:“大胆哥,这人死状、脖子勒痕,看起来都像是吊死的呀!”
李羽沉声道:“我检查过房梁,上面有道绳子划痕。凶手应该是将死者脖子套在绳套上,绕过横梁,将他吊死!然后再将绳子绑在横梁上,做成自杀假象!”
许信哦了一声,蹲在尸体旁边:“这案子应该已经报案了吧?会交由我们金吾卫负责吗?”
“我也不清楚。”李羽摇头。
杨铦忽然快步走了进来,急道:“李队副,按照你的要求,我已经把三个月内新来的家丁和侍卫集中起来了!”
“好,我们这就过去。”
“不必了!李兄,接下来就交给我们飞龙司负责吧!”
一道声音忽然从大门口响起。
转头看去,一名英武男子大步走了进来,正是在清晖园有过一面之缘的裴飞虎。
李羽挑眉道:“杨寺卿,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必怪他,此案的办案权,是由高侍监亲自下达,飞龙内外两司一起负责,我这次也只是副手。”
裴飞虎抱着手臂,依然是那副神采飞扬的模样。
“那谁是正手?”李羽问。
裴飞虎神情一正,肃然道:“飞龙内司首席司查使,高华姑娘。”
李羽愣了愣:“女的?”
“李兄这话最好别让高司使听到了,她最讨厌别人议论她的性别。”裴飞虎提醒道。
李羽笑了笑:“我只是有些奇怪罢了,没别的意思。”
杨铦突然道:“裴都尉,你说的高司使,不会是高都护的女儿吧?”
裴飞虎颔首道:“正是。”
李羽心中一动,这个时期姓高的都护,就只有安西都护高仙芝了。
莫非此女是高仙芝的女儿?
果真如此的话,就难怪她一个女流之辈,能进入飞龙内司了。
“裴兄,高司使人呢?”
“正在和贵妃殿下说话,应该马上就到。这里就交给我们了,倘若真是谋杀,凶手绝逃不脱我们掌心!”
裴飞虎带着手下开始检查尸体,李羽和许信站在门口观看。
杨铦听说高华在和杨玉环说话后,便急匆匆的离去了。
第三十四章 暴躁的女司使
小半个时辰过去,晨日初升,许信打了个哈欠,道:“大胆哥,咱们站在这干嘛呢?要不然去歇着吧!”
他对杨家人没有好感,自始自终,都在消极怠工。
“你去歇息吧,我等一下验尸结果。”李羽答道。
许信答应一声。
正要转身离开时,一道声音忽然从两人身后响起。
“你们两个是谁?闪一边去!别挡着我办案!”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门外多了名穿着黑衣的女子。
好高!
李羽头一次见到这么高的女人,比他还要高半个头。
对方没有穿裙子,一双腿显得修长而笔直。
五官姣好,只是面容清冷,随意扎起来的一条马尾予人干练的印象。
“叽叽!”
女子肩膀上趴着一只肥大的老鼠,正张着一双鼠眼,四顾打量着。
李羽和许信都猜到女子身份,赶紧让开路。
裴飞虎快步来到女子身边,拱手道:“高司使,你来了,老蔡正在检查尸体,马上就能有结果了。”
高华目光在屋中随意扫了一眼,淡淡道:“不必管尸体了,你们都随我来!”
说着拍了拍肩膀的老鼠脑袋:“灰球,闻到了吗?”
“叽叽!”
“很好,带路吧!”
小老鼠立刻顺着高华的大长腿爬到了地上,一路朝门外而去。
高华、裴飞虎和一众飞龙兵都紧跟着出去了。
“他们这是干嘛去了?”许信惊奇道。
“跟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我若没有猜错,那只老鼠的鼻子比你还灵,说不定能找回东西!”
李羽飞快的跟了出去。
许信紧跟在李羽身后,道:“大胆哥,我没听明白啊,你的意思是说,靠老鼠就能闻到丢失的两样东西吗?”
“对!”
李羽一面急行,一面解释:“贵妃殿下每天都会采摘最新鲜的花朵放在金钗细合旁边,所以盒子上染了很重的花香!”
许信醒悟:“对啊!这老鼠能闻到盒子的花香味,很容易就能找出盒子位置!”
“别废话了,赶紧跟上!”
一刻钟后,二人跟着飞龙兵的人,来到杨府外宅西面一棵槐树下。
树后有翻土痕迹。
高华一声令下,众飞龙兵立刻开始挖掘,没一会,便挖出一个包裹,里面只有一套黑色的衣服。
裴飞虎拿着衣服翻找了一会,皱眉道:“高司使,没发现东西!”
“我有眼睛!”高华沉声道:“那人定是偷了东西,放在黑衣里,所以衣服上沾有盒子上的花香味!然后来到这里,换了身衣服。”
远处的李羽望着黑衣袖子,浑身一个激灵。
这件衣服袖口上,居然有三朵血花!
一名飞龙兵奇怪道:“就算他换了衣服,身上依然带着金钗细合,灰球应该能闻着味道追过去啊!”
高华皱眉不语。
“要不要以这里为中心,向四周搜查?”裴飞虎提议。
高华道:“灰球既然没有继续追,说明他离开时,身上并没有金钗细合!”
“会不会,他在这里将味道给处理了,所以灰球才闻不到?”
高华摇了摇头:“他又不知道我们能跟着味道追来,怎会想到这一点?!”
“那味道为何在这里就断了?”
“只有一个可能。”高华一字字道:“东西被他藏在从小院到这里的沿路某个地方!”
小老鼠虽然嗅觉灵敏,但灵智不高,只能闻到哪里有味道,无法分辨味道强弱。
如果凶手将东西随手掩埋在来路某个地方,小老鼠便分辩不出来了。
众人只能沿着小院与槐树之间,进行地毯式搜索。
李羽二人远远跟在后面。
每个飞龙兵都是搜捕高手,没一会便确认一个事实:沿路并无任何翻土痕迹,也没有能藏东西的可疑地方。
不过,高华却并无沮丧之色。
裴飞虎皱眉道:“高司使,东西应该不在路上,接下来怎么办?”
高华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裴都尉,你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难怪会输给金吾卫!”
裴飞虎脸色一红,咕囔道:“正要请高司使指教!”
“还不明白吗?东西只可能在小院与槐树之间,如今槐树和路上都没有,你说东西上哪去了?”
“难、难道他藏在凶案现场那间屋子里了?”裴飞虎惊呼。
“从目前线索来看,这是唯一的可能!”高华目光轻闪:“赶紧去搜索那间屋子吧,我相信东西就在里面!”
裴飞虎应命一声,带着人去了。
高华心情转好,信步走到李羽二人身前。
“你叫李羽对吧,我最近经常听说你的事迹。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飞龙内司上衙?”
不知是不是高华长的太高,她说话时,予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李羽看了一眼高华提在手中的凶手包袱,皱眉道:“高司使,你的老鼠应该能根据凶手衣服上的味道,找出凶手吧?”
“不错。”高华承认。
“那你为何不去抓他?”
“金钗细合和霓裳羽衣曲才是眼下重点。”高华淡淡道:“至于那名贼人,东西既然不在他身上,先不必管。反正杨府已经封锁,他是我掌中之物,翻不出手心!”
李羽提醒道:“高司使,我建议你暂时隐瞒住这只老鼠的能力,不然凶手知道后,可能会立刻逃走!”
“我用灰球破了无数大案,难道会不知这一点?”高华不耐烦道:“只要我们搜捕的地方,都会提前封锁,凶手什么也不会知道!”
李羽又道:“那名凶手的武功可能很高,你们要小心些!”
高华终于耐不住脾气了:“李羽,我是欣赏你的才华,才和你说刚才那些话!不是来听你教我做事的!”
说完大步离去。
许信笑嘻嘻道:“大胆哥,这女人估计是和男人待久了,性子养泼辣了,你不必理她!”
李羽没有吭声,目光下移,望着高华提着的那个包袱,皱眉不语。
许信道:“对了,大胆哥,你怎么知道凶手武功很高?”
“边走边说吧。”李羽一边朝着高华离开的方向走去,一边说:“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提过的高手吗?”
许信与李羽并肩而行,答道:“是那名五招内杀死蒙面人的家伙吧?”
“对,这次的凶手就是他的同伙!”李羽沉声道:“他们应该是同一个组织,衣服一模一样,不过这个人的衣服有三朵花,那人的衣服是四朵花!”
许信道:“就算同一个组织,也不可能个个都是高手吧!”
“我之前还见过这个组织的另一个人,是个六朵花的女子,也是高手!不过比四朵花的差一点!”
许信脸色微变:“你的意思是说,花越少的,代表着武功越高?”
“我是这么想的。”
许信想了一想,奇怪道:“如果他真那么厉害,昨晚抢走东西后就逃走了啊。杨府这么大,总有防范薄弱的地方吧!”
李羽皱眉道:“这一点我也不明白,也许他有更好的离开办法,不愿冒风险。也许,他还有别的任务!”
二人说着话,来到柳管家的小院,先就看到高华那张布满冰霜的脸。
“看来他们没有找到东西!”许信看了眼在屋中大肆翻找的飞龙兵,向李羽挤了挤眼。
李羽皱着眉,没有言语。
高华的推论没什么问题,东西应该就在柳平死的屋子里。
为何找不到呢?
又过了一刻钟,高华终于忍耐不住,跺脚道:“走,去把那贼子抓起来审问一番,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把东西藏哪了!灰球,带路!”
小老鼠“吱吱”一声,爬下高华的长腿,朝着院外飞奔而去。
第三十五章 君心难测
“咣当”一声,一间下人房被猛地推开。
高华和裴飞虎大步进入屋中,目光四顾一扫,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间屋子竟然住着四个人。
三张床都是空的,只有南角床上睡着名家丁。
他正用被子捂住胸口,惊骇莫名的望着这群忽然闯进来的人!尤其是带头的女人!
裴飞虎走到他跟前,沉声道:“我们是飞龙司的人,我来问你,其他三人都去哪了?”
家丁嗫嚅道:“他、他们都是三个月内刚来的新丁,被喊到大堂外问话去了。”
裴飞虎点了点头,当即命手下去将那三人叫回来。
旋尔转头看向高华:“高司使,待会你的老鼠能分辨出凶手是哪一个吗?”
高华看了一眼有些茫然的灰球,沉着脸道:“他们四人混住,味道都混在一起,灰球恐怕难以分辨!”
许信和李羽站在门外,前者低声道:“大胆哥,他们好像又陷入难题了,你有没有法子分辨出凶手?”
李羽还未答话,高华猛地转过身,娇喝道:“你们少插手!”
许信摇了摇头,向李羽做了个摊手的手势。
过了没一会,飞龙兵带着三人回来了,许信忽然‘咦’了一声,道:“怎么小勇也在里面?”
李羽皱眉道:“小勇是谁?”
“就是帮我搬家具的家丁啊!你忘了,当时在太真塔时,你把我一个人扔下不管。恰好小勇在附近,我就喊他帮忙了!”
李羽怔了怔,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惊人的想法!
莫非自己之前考虑的方向完全错了?
如果从另一个方向思考的话……
是了!难怪高华挖地三尺也找不到东西,她和自己一样,都陷入了思维的盲区!
这就难怪凶手没有逃离杨府了!
他虽然将东西藏了起来,却无法将藏下的东西拿回来!
如今他被高华等飞龙兵锁定,更没有机会再取回东西了。
正自思量,高华已将四人挨个询问了个遍。
从她阴沉的表情就能看出,她无法找出四人中的真正凶手。
“李公子?李公子?”
不远处的走廊上,忽然传来秦国夫人的呼喊声。
李羽让许信盯着飞龙兵,独自来到走廊,拱手道:“夫人找我有事?”
秦国夫人一张俏脸布满了阴云,再无昨日的笑容,幽幽叹道:“小妹找你过去,跟我来吧。”
李羽跟在她身后,问:“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秦国夫人双眼一红:“今日上午,宫中又传来消息,圣人已经知道小妹弄丢了金钗细合和霓裳羽衣曲,十分震怒,免去了大堂兄和二堂兄的官位!”
李羽暗暗心惊。
看这架势,李隆基似乎真有废掉杨玉环的趋势?!
莫非自己无意中做了什么事,引起了蝴蝶效应、改变了历史?
那自己还要帮杨玉环吗?
秦国夫人似乎满腹委屈,继续倾诉。
“自打这消息出来后,便有一群人找上门来!一些粟特商人让大堂兄将借走的乐器归还,许多百姓找上二堂兄,要赎回他们典当的宝物……”
听到这些话,李羽更加犹豫。
正说着,忽见前方一座石亭旁,杨锜正在和赖小文说话。
上次见到赖小文时,他就像个哈巴狗一样听杨锜训话。
这次见面,两人身份似乎对调过来。
赖小文负着双手,正在训斥杨锜,杨锜脸色阵青阵白,却没有反驳!
秦国夫人恨声道:“你看到没有,这人之前对我们毕恭毕敬,如今也开始欺负我们杨家人了!”
李羽默然不语。
沿途之上,上至主人,下至下人,府内的每个人都一副惴惴不安的表情。
只有杨玉环出乎意料的平静。
李羽来到太真塔时,她正在四楼跳舞。
她跳的也是胡旋舞,不过不像聂子瑶的柔美舒缓,显得更加热烈奔放。
仿佛在通过舞蹈,绽放生命的活力!
一曲舞毕,杨玉环香汗淋漓的说道:“八姐,你帮我招待一下李公子。”说完朝着三楼去了。
李羽和秦国夫人来到五楼。
秦国夫人在椅子上坐下,叹了口气:“小妹入宫多年,果然和以前不同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还像没事人一般!”
李羽还在回味着杨玉环刚才的优美舞姿,闻言随口道:“正是贵妃殿下这样的气质,才能获得圣人恩宠吧!”
秦国夫人苦叹一声:“只可惜这份恩宠要到头了!”
两人在屋中等候了片刻,秦国夫人皱眉道:“小妹干嘛去了,怎地还没有来?我下去瞧瞧!”
下到三楼,秦国夫人发现杨玉环站在三楼窗边,目光斜眺着窗外,表情冷冽,令她有些陌生。
“小妹,你在这里做甚么?李公子还等着你呢!”
杨玉环一动不动,淡然道:“八姐,两位堂兄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大姐去了哪里?”
秦国夫人慢慢走了过去,低声道:“今早,大姐和崔峋大吵了一架,崔峋打了大姐一巴掌,和他那个堂弟一起走了。大姐躲在屋里,不敢见人。”
杨玉环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崔峋竟敢打大姐!”
秦国夫人叹道:“今次我算看清了,那些平日最巴结我们的人,出事时,往往也是最先变脸的人!”
杨玉环默然半晌,道:“你刚才去找李羽时,他对你的态度是否也出现变化?”
秦国夫人连连摇头:“当然没有,李公子是正人君子,和那些人可不一样。”
杨玉环微微颔首:“三姐和杨钊呢?怎么一直不见他们回来?”
秦国夫人皱眉道:“他们去找右相李林甫了。今早让人捎了信回来,说李林甫闭门不见,他们又去找御史中丞杨慎矜去了!”
顿了顿,感叹道:“这个杨钊倒不错,出了事肯想办法,比两位堂兄强太多了!”
杨玉环沉默了半晌,将窗户关上,轻轻道:“走吧,去听李公子的故事。”
秦国夫人惊愕道:“玉环,你已经放弃了吗?为何不让他去找金钗细合?圣人给你的时间……”
杨玉环打断道:“八姐,不必多说了,如果高华都找不到,他又有什么办法?”朝着楼道走了过去。
沐浴后的杨玉环显得更加娇艳欲滴,恰如芙蓉出水,白玉般的酥胸美的令人窒息。
“让李公子久等了。”她轻轻道。
李羽好半晌才定住神,说道:“殿下找我过来,是要询问金钗细合的事吗?”
杨玉环摇了摇头,道:“趁着这几日清闲,玉环想听公子再讲几章故事,不知公子可否愿意?”
这本是李羽来意,欣然道:“殿下既然想听,再好不过!”
李羽开讲时,杨玉环亲自煮起茶来。
一连讲了两话,杨玉环听的兴致盎然,一旁的秦国夫人却神思不属。
不住向门口张望,期盼着高华找到金钗细合来复命。
待李羽又讲了一话时,秦国夫人忽然控制不住情绪,伏在桌案上大哭。
杨玉环幽幽一叹,没有说话。
李羽皱眉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秦国夫人语声哽咽道:“我、我并非贪恋富贵,而是为小妹伤心!到了明日酉时,还找不到金钗细合和霓裳羽衣曲的话,圣人就要罢了她的妃位!”
李羽怔怔道:“怎致如此?东西是贼人偷取的,圣人为何这般生气?”
杨玉环自斟了杯茶饮下,平静道:“大堂兄他们弄出‘雪爪卢’事件,陛下自然以为,这件事也是我故意弄出来的了!”
李羽皱眉道:“既然圣人怀疑您,为何又派高华过来?”
“高华并不是他派来的!”杨玉环自嘲一笑:“他以为我在用金钗细合、霓裳羽衣曲向他示威,怎会派人来调查?”
“那是谁让高华过来的?”
“自然是高侍监了,陛下发脾气时,也只有他能劝得两句。”
秦国夫人抬起头,双眼通红道:“圣人只给了两天时间,倘若明日酉时还找不到东西,就要废了小妹妃位!”
李羽莫名其妙道:“为何一定要找到两样东西?只要高华能查出是贼人盗取,不就行了吗?”
秦国夫人轻摇螓首:“我也不知,高司使刚才就是这样说的,这是圣人原话。”
杨玉环冷笑道:“他是想让我拿这两样东西,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认错!他这次赶我出来,并非为了江采萍,而是因我冒犯了他身为君王的权威!”
秦国夫人泪如泉涌道:“小妹,他是皇帝,你为何非要与他争个输赢,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杨玉环轻轻擦了擦秦国夫人眼角的泪水,凄然一笑:“如今东西都找不回来了,我就算想向他服输,也没法子了!”
李羽沉默不言。
第三十六章 安禄山的烧尾宴
因两女情绪不佳,李羽也心中填满心事,于是提前告退,离开了太真塔。
外面已是掌灯时分。
回到杨府安排的小院,走到隔壁,推开许信的屋子,将他叫醒,问起飞龙司调查的情况。
许信揉了揉眼睛,嘟囔道:“说来也怪,飞龙司将柳平的正屋翻了个底朝天,却还是找不到两样东西下落!”
“他们找出凶手没?”李羽又问。
“也没有,四人住的屋子都搜过了,没发现可疑的物件。为此,裴飞虎还和高华产生了分歧!”
李羽问:“甚么分歧?”
“裴飞虎建议将四人都带回飞龙司,用大型伺候着。高华却不同意,她不在意找不找出真凶,只一心找出金钗细合和霓裳羽衣曲呢!”
李羽皱眉道:“找出真凶,不就能逼问出东西下落吗?”
“裴飞虎就是这个意思!可高华却十分顽固,坚信她的小老鼠不会闻错,认为东西就在柳平被杀的屋子里!”
李羽无奈道:“他们不是已经将屋子翻遍了吗?”
许信抓了抓头:“谁知道她怎么想的!这些飞龙司的人,一个比一个自以为是!”
……
次日清晨,天色阴沉,似有雨雪将落。
李羽本打算先去高华那里看一眼,再去找杨玉环告辞一声,离府去找广平王。
不料张守年差了一名金吾卫过来,让他和许信回去一趟。
李羽心知张守年也不看好杨家,打算抽身而退,正好是个理由,来到杨玉环的太真塔,向她说明情况。
杨玉环斜靠在塌上,冷着脸道:“公子要走就走吧,不必特意来向本宫解释。”
李羽道:“我只是回去向张街使汇报一下情况,许信会留在这里。酉时之前,在下一定会回来!”
杨玉环定定看了他一会,表情稍缓:“那好,本宫等着你后面的故事。”
离开杨府后,李羽径直朝金吾卫右街署衙返回。
来到张守年的街使衙,张守年正在案后把玩一件玉器。
见了李羽进来,忙招了招手:“小李,你回来了,快过来坐吧。”
待他坐好,笑吟吟地道:“杨家的事我已都晓得了,这几天辛苦你了。上面刚下了命令,杨府的案子由飞龙司负责,咱们就不用掺和了。”
李羽道:“张街使,我已答应了贵妃殿下,酉时之前返回杨府。”
张守年眉头一皱:“听上面的风声,她这个贵妃只怕做不成了,不去应该也无事。”
“可圣旨毕竟没有下来,倘若圣人回心转意,不仅属下遭殃,只恐连累到您!”
张守年心中一凛,连连点头:“那倒也是。这样吧,你先代表本官出席一场烧尾宴,宴后再回去也来得及。”
李羽心中有些抗拒,推辞道:“何不派程队正去?”
张守年哈哈一笑:“他破案还行,参加这种饮宴就不适合了。小李,你知道这次的烧尾宴是谁举办的吗?”
李羽摇头。
张守年眯着眼道:“范阳、平卢双节度使安禄山安将军!”
李羽心中一凛:“安禄山,啊不,安将军回长安了?”
“是啊,昨日刚回,入宫拜了圣人后,被新授了御史大夫的职位。故而办个烧尾宴,喜庆喜庆。”
李羽困惑道:“既是安将军的烧尾宴,您何不亲往?”
张守年微微一笑:“小李,咱们右金吾卫的大将军是谁?”
“程伯献大将军啊!”
“程大将军与谁关系最好?”
“自然是……高侍监了。”
李羽渐渐明白了,高力士虽然权倾朝野,但一向谦恭守己,从不结党营私,更不喜手下结党。
因他在上面盯着,朝中宦官虽然势力很大,却绝不敢像杨家人一样嚣张跋扈。
程伯献与高力士是结拜兄弟,官运皆拜后者所赐,事事以高力士马首是瞻。
行事作风,也自然学着高力士。
张守年能三十出头做到街使,眼力自不必说,绝不会做让程伯献不高兴的事。
但安禄山也不是能轻易得罪的人,故而才派李羽替他参加烧尾宴。
李羽正想见识一下这个葬送盛唐的胡人,当即答应了,带着张守年手中的玉器作礼物,朝安府而去。
来到安府,李羽不由住了步。
他也算见识过不少豪门大宅,然而与安府之雄阔壮丽相比,皆有不如。
就说蹲在府门外镇宅的两只汉白玉石狮子。
不仅比别人家大上一倍,雕刻的更是精美灵动,威武雄健,仿佛一对活灵活现的真狮子。
府门外车水马龙,冠盖如云,把街道都堵塞住了。
众人在东西两处角门排成两队,奉上帖子和贺礼,由安府执事唱诺领入。
只有极尊贵的客人,才由大门而入。
李羽足足排了半个时辰队,才将礼物奉上,进了安府大门。
在一名仆役带领下,引入一间偏厅。
厅内设有九桌,李羽没有品级,被安排在靠角落的一张桌上。
同桌的都是些和他一样的低级胥吏、军头、捕头。
伍天明和赖小文赫然也在同桌。
伍天明因为杨家的事与李羽僵了脸,故而像没有看到他似的,闭着眼养神。
赖小文就热情多了,朝李羽主动搭话,发现李羽对他爱搭不理后,又转头与别人说话。
此时,距离饮宴开始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宾客却几乎到齐了。
只因大小官员们,皆将此宴当做发展人脉的机会。
故而宴席还未开始,厅中的氛围已经很是热闹。
安府后宅,寝屋内,有座长一丈、宽六尺的白檀大床。
床边有具银平脱屏风,比一般屏风大两三倍。
房中金银玉器数不胜数,个头都尤为的大。
这只因安禄山身宽体胖,近三百斤,酷爱大号家具。
此时安禄山正躺在那具大床上酣睡。
他整个人就像座小山,肥头大脑,肚子圆溜溜的,若有人跳在他肚子上,一定能弹起两丈多高。
随着肚子一呼一吸,雷鸣般的鼾声冲破寝屋,整个后宅都能够听见。
床边有八名侍女,垂手站立,眉毛都皱成一团,强自忍受着屋中噪音。
过了半晌,安禄山忽然翻了个身。
八名侍女脸色大变,一起动手,将他扶正了位。
倘若不这么做,安禄山就会把自己压的喘不过气来。
没睡好觉的安禄山,脾气比平时更加暴戾,首先遭殃的就是她们。
一刻钟后,安禄山终于睡醒了。
他一骨碌坐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在侍女们服侍下穿好衣服,用茶水漱了口。
“人来。”
随着一声呼喊,八名壮汉扛着个肩舆进来了,安禄山坐在肩舆上,吩咐道:“舞房。”
八名汉子答应一声,扛着他往西走,没多久,便到一间大屋外。
这屋子和寝房差不多大,却没有一件家具,看起来尤其宽旷。
地上铺着两层厚厚地毯,躺在上面,比寻常人家的床还要舒服。
安禄山走到屋子中心坐下,又吩咐道:“去把大公子和史老弟叫来。”
少顷,长子安庆宗和史思明一起来到舞房。
安庆宗与安禄山不同,长的相貌堂堂,体型也很匀称。
旁边的史思明比他高一寸左右,头戴高冠,面容古拙,冷冰冰的,极具威严。
“父亲昨日刚入京,又在宫中与陛下饮宴到子时,何不多睡一会?饮宴还早着呢!”安庆宗道。
安禄山没有答话,只摆了摆手。
安庆宗不再多言,默默走到墙角坐下,史思明将大门关上,负手站在门前。
安禄山站起身,闭上眼,仰着头。
这一刻,他那具肥胖的身躯,突然多了点神圣的味道。
倏忽间,安禄山动了。
他巨大的身躯,如同一颗皮球一样高速旋转,快的令人难以置信。
随着转动,他的肥手和胖脚也频频做出各种动作。
在旋转的舞姿衬托下,这些本来普普通通的动作,竟然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这一刻,他肥大的身躯不仅不会令人生厌,反而生出一股奇异的吸引力,让人挪不动眼球。
第三十七章 是谁在宫中搅风搅雨?
旋风般的舞蹈持续了一刻钟左右,安禄山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道:“如何?”
安庆宗由衷道:“父亲的胡旋舞炉火纯青,令人叹为观止。孩儿每次观看,都感觉时间一眨眼就飞走了。”
安禄山并无喜色,淡淡道:“入京前,我传信让你办的事,办的怎样了?”
安庆宗拱手道:“孩儿已分别去过倭国、契丹、新罗、康国、石国等精于舞蹈的国家,他们献的舞蹈,绝比不上父亲。”
自前年献胡旋舞引起轰动后,安禄山便一直苦练此舞。
去年因为奚族叛乱,他没有回京。今次回京,意欲凭借此舞,再讨帝王欢心!
他揉着手腕道:“我听说康国献的也是胡旋舞?”
“是的,不过那名女子跳的绝没有父亲好。”
安禄山冷冷道:“我不允许大典上,有人和我跳同样的舞。你派人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另献支舞吧!”
安庆宗迟疑道:“父亲,您去年拒绝了康国大相请求,康国使节只怕不会答应咱们。”
安禄山森然一笑:“他们若是不听,就打断那名舞姬的腿。”
安庆宗唯唯应诺。
史思明忽然一拱手,道:“大哥,有件事和你说一下,你派来服侍我的婢女被我杀了,还请见谅。”
虽是赔罪,语气却不怎么恭敬。
安禄山大怒,几步来到门口,推开大门,朝外面厉声喊道:“李管家,给老子滚进来!”
一名身材健硕的中年男子快步进来了,单膝跪下,行了个军礼,“将军,属下在。”
安禄山一脚踹出,将管家踹了两个跟头,怒道:“我应该跟你说过,史老弟就是我嫡亲的兄弟,让你好好款他,你怎么搞的?!”
他这一脚极重,李管家嘴角都流出血来,却一声不吭,又跪到安禄山脚下,也不辩解,低着头道:“请将军军法处置!”
安禄山怒道:“好,先去领五十军棍,明日就自己滚回范阳,进敢死营,不杀足二十个人,再不用见我啦!”
史思明一鄂,忙道:“大哥,这事错在我,你怎么罚他?”
安禄山满不在乎道:“杀一个贱婢而已,算什么错?你在战场救过我,我的东西便是你的东西。他们对你不敬,就是对我不敬!”
史思明感激道:“多谢大哥,不过还请大哥饶过李管家。”
安禄山摆手道:“史兄弟,你应该知道,我安禄山说出的军令必须执行,你就别劝了!”
朝李管家吼道:“还不去领罚!”
李管家又行了个军礼,转身去了。
史思明道:“对了,大哥,我今早听到一个消息,让我有些担心。”
安禄山笑道:“甚么消息,竟能让史老弟在意?”
史思明沉声道:“听说杨玉环被皇帝赶出了宫,没有她帮咱们说话,只怕很多事都不好进展了!”
安禄山忽然走到北墙边,扭动墙面一个凸起。
‘哐当’一声,墙面变成一座活门,以一个竖轴为中心转动。
推动活门,门后是一条向下的石阶密道。
借着墙上烛台的火光,安禄山下到石阶底部,沿着一条狭长的窄道前行。
每隔十步,便有一名穿着黑甲的侍卫站岗。
这些侍卫一动不动,头盔后的眼珠子呆板迟滞,和死人的眼珠也差不了多少。
前行一段路后,前方出现一间石室。
室内也有张大床,无论装潢还是大小,尤在寝房那具大床之上。
床上摆了堆土偶,堆成一个金字塔形状。
最顶端的人偶身穿明黄袍服,面目威严,长的和李隆基有几分相像,人偶背面写着李隆基三字,竟然真是大唐皇帝的人偶!
李隆基的人偶下面有四个人,与他隔着一层木板。
左边一人白面无须,面带微笑,背后写着高力士三字。
右边一人面目冷峻,双目斜长,与李林甫有七分相似。
中间两人中,一人是名女子,体态婀娜,美貌动人,赫然是杨贵妃!
另一人面目儒雅,乃是当朝太子李亨。
再往下,共有五个人偶,其中一人肥头大肚,正是安禄山本人,他左右各有一名将军人偶。
安禄山伸出一只肥手,将其中一名将军人偶抽了出来,哈哈大笑:“皇甫惟明啊皇甫惟明,你以前一向瞧不起我,如今还能再威风吗?”
手一松,喀嗤一声,人偶落在地上,摔成两半。
安禄山一脚踏在人偶上,不住碾踩,目光看向另一名将军人偶。
“哼!王忠嗣,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和皇甫惟明一个下场!”
在王忠嗣旁边,分别是广平王李豫和刑部尚书韦坚的人偶。
安禄山将韦坚的人偶也抽了出来,随手扔在地上。
他的排名不以官职身份为准,左相和一众皇子,都排在他下方。
“庆宗,朝中最近有没有什么新贵?”
安庆宗恭敬道:“圣人好像越来越喜欢高仙芝了。自从他今年打下小勃律后,共计封赏六次,还替代了夫蒙灵察,担任安西四镇节度使!”
安禄山骂道:“区区一个高句丽奴才,竟然也获得了圣眷!”
骂归骂,还是将高仙芝的人偶从下面抽出来,与他并排而放。
目光打了个来回,回到第二排身上,将杨玉环的人偶抽了出来,在她脸上吻了几下,眼中闪着贪婪的欲望。
“这事我已经听说了,史老弟,你不必担心,咱们这位圣人是个多情种子,离不开杨玉环!”
史思明道:“可我听说,杨玉环在府中大发脾气,不仅把自己爱犬杀了,还将圣人赐给她的金钗细合和霓裳羽衣曲都扔了!”
安禄山眉头一皱:“不会啊,这女人虽然心高气傲了些,该不会这般愚蠢才是!”
“女人都是这个样子,头发长见识短,遇到不如意的事就会发泼!”史思明冷冷道。
安禄山摆手道:“不对,杨玉环这个女人我很了解,她不是那样的人!”
安庆宗趁机道:“父亲,杨铦和虢国夫人一大早就过来了,应该是替杨玉环求情,要不要见他们一面?”
“李林甫是什么态度?”
“右相避而不见!”
“高力士呢?”
“听说高侍监劝了圣人几句,还派飞龙司去杨府调查!”
安禄山眼皮一抬:“调查什么?”
“杨府的人说东西不是杨贵妃扔的,而是贼人盗走了!”
安禄山一拍大腿:“这就对了!定是有人在陷害杨玉环,而且手段一环接一环!”
安庆宗想了想,猜测:“会不会是梅妃的族人?”
安禄山摆手道:“那种菩萨一样的蠢女人,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来?她也只是个棋子罢了!”
史思明皱眉道:“有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宫中搅风搅雨?”
安禄山眯着眼道:“太子一党元气大伤,而且这件事也不像他们作风!阉党只要高力士不死,也兴不起风浪!”
史思明眼中精光一闪:“右相一党!”
安禄山颔首道:“去调查一下,是李林甫亲自动的手,还是他手下人擅作主张!”
安庆宗应了声“是”,道:“父亲,那杨家人那边……”
“你去应付一下,就说我会尽量替他们求情!接下来就等等情况吧,倘若真是李林甫下手,咱们就别插手。”
史思明皱眉道:“大哥,杨玉环毕竟为咱们说过不少话,就这样轻易舍弃,未免太可惜了吧?”
安禄山望着王忠嗣那具不怒自威的人偶,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忽然变得狰狞,还夹杂着些许恐惧。
“我眼下最大的敌人,还是王忠嗣这小妇养的王八羔子!不能在这关头得罪李林甫!”
第三十八章 意外收获
史思明听了安禄山的话,露出思索的表情。
安庆宗恨声道:“父亲说的对极,王忠嗣整天对旁人说您要造反,不能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
“我总觉得王忠嗣这般言辞凿凿,是咱们中出了内鬼!”史思明眉尖扬了扬。
“我也怀疑过,但调查了几次,也没发现问题。”安禄山摆手道:“只要扳倒了王忠嗣,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史思明道:“他在军中的威望还在你之上,对咱们又有防备,想击垮他,只怕不大容易。”
安禄山哈哈大笑:“我们想击垮他,确实难如登天,但有个人可以办到!”
史思明忙问:“谁?”
安禄山阴阴一笑:“自然是李林甫了。皇甫惟明以前不也如日中天、威震八方?后来怎么垮台的?”
安庆宗担忧道:“父亲,右相那般精明的人物,只怕很难利用!”
安禄山阴狠狠道:“李林甫这把刀有多快,老子最清楚!只不过,要对付王忠嗣这样的人,还就得用他这把刀!”
“就怕一个不好,被他反噬。”史思明直言。
“他的厉害不用你们说,我很清楚。不过王忠嗣有个很大的弱点。只要咱们把这个弱点放大,不用我们去诱导,李林甫就会主动对付他!”
“父亲是说他与太子的关系?”安庆宗难得机灵了一回。
“正是。李林甫这人有个特点,凡是他得罪过的人,他都一定会想法子整死对方,绝不给对方报仇的机会!”
安庆宗连连点头:“这倒是,他当年没有支持太子,这几年来就专门与太子作对,还隐隐占得上风!”
史思明道:“这也是件奇事,我听说东宫羽翼已丰,李林甫还能压住他,也不知怎么做到的!”
安禄山哈哈一笑:“他能压住东宫,可不仅靠自己。”
史思明冷眉一闪:“大哥是说圣人在支持他?”
安禄山正要说话,肚子忽然咕咕大叫。
安庆宗笑道:“父亲还未用朝食吧,要不然,提前开宴会?”
安禄山摆手道:“不急,你去拿点吃的过来,老子先垫一下。”
安庆宗答应一声,出了密室,没过多久,便拎着个大食盒回来了。
安禄山将食盒打开,里面尽是鸡鸭鱼肉,还有熊掌、驼峰,没有一样素菜。
他一边用手抓着吃,一边说道:
“咱们这位圣人以前做太子时,尽掌大权,把先皇架空了。故而,最怕太子有样学样,与大臣勾结,把他也给架起来了!”
史思明撇嘴道:“难怪他这般轻易就相信李林甫的话。”
安禄山笑道:“这就是李林甫的高明之处,他最懂得圣人心思,所以才敢明目张胆的诬陷!”
史思明道:“有皇甫惟明的下场在前,只怕王忠嗣不敢再和太子走的太近了吧?”
安禄山拍着床檐,放声大笑:“这正是王忠嗣的愚蠢之处,这人迂腐的很,只要别人对他有恩,就一定会报答。”
“太子对他有恩吗?”
“史老弟有所不知,王忠嗣从小在宫中长大,与太子交情最好。后来步入军旅,经常只带几名轻骑就出塞杀敌。太子得知后,担心他安危,向圣人进言,才将他召回朝中。”
史思明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他与太子确实关系密切。”
“这次回京,除了献胡旋舞外,以此事为最。史老弟,我这段时间会比较忙,你和庆宗多与那些幕僚们商议,看能不能想出个好法子来!”
史思明凛然道:“大哥放心,此事我若办不好,愿受军法处置。”
安禄山大喜:“好,我就喜欢史老弟身上这股一往无前的冲劲。”
抓起一只酱鸭腿,一股脑塞入嘴里,大嚼起来。
……
安禄山的这场烧尾宴,一共安排了八个偏厅和一个正厅,每厅之中又有九席,宾客加起来近千人。
除了在职官员、胥吏外,长安城有名的曲乐大家、名儒、才子、花魁和商人也都受邀在列。
距离饮宴开始前一刻钟,一名年轻男子忽然来到李羽这一桌,和赖小文说着甚么。
初时李羽并不在意,直到他听到‘宋家生’三字,浑身陡然一个激灵。
当日从商州返回长安路上,他亲眼瞧见黑衣人杀宋家生灭口,印象极为深刻。
当即排除杂音,偷听两人讲话。
“赖捕头,我爹说了,宋世叔和他约好了,只要一到商州就会托人给他报信。如今都好几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只怕出事了!”
“我说顾二郎,你到底烦不烦啊,我不是已经派一个弟兄去商州打听了吗?宋家生已经过了商州,朝南方去了!”
“可我们也派家丁去商州打听过!城门卫根本没看见宋世叔的马队进城,您再派人仔细查一下吧!”
“够了!你知不知道本捕有多忙?我们县衙人手有多不足?派一个人已经是给你爹面子了,休要纠缠不清!”
顾二郎面色一白,苦笑一声道:“那、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正要离去,李羽忽然喊住他:“顾二郎,你能不能把情况和我说一下!”
顾二郎愣了一下,问道:“阁下是?”
“在下李羽,在金吾卫右街衙门当差。”
李羽声音刚落,不仅同桌的人都看了过来,附近几桌也纷纷有人投来目光,足见他如今的名声已颇为不小。
有几人甚至站起身,若非顾二郎在旁,只怕已经过来寒暄打招呼了。
顾二郎大喜,来到李羽身边,拱手道:“在下顾明,家父长垣作坊二执事顾之平,久闻李军尉大名!幸会幸会!”
李羽见周围不少人蠢蠢欲动,一副想要过来搭讪的架势,站起身道:“咱们去外面说话吧。”
“喂,李兄,你这手是不是也伸的太长了?”赖小文皮笑肉不笑地道。
赖小文不说这话还好,越是这样说,李羽越觉得中间有鬼,定要一管到底。
“赖兄自己不愿管,也不许别人管吗?”
赖小文哼道:“这件事我们万年县已经查过,你们金吾卫就不应该再查!”
“如果我非要插手呢?”
“那我只好请我们白县尊,去找你们张街使理论理论了!”赖小文毫不退让。
李羽心中更加笃定,赖小文如此着紧此事,背后定有人授意!
其实早在杨府,发现那件三朵花的衣服时,他就怀疑宋家生的死与杨贵妃被陷害有关。
如今赖小文阻止他深入调查,更加证实了宋家生的死不简单。
先不提是否帮助杨玉环洗刷冤屈!
对方差点杀了自己,他就绝不能轻易放过这帮人。
朗声道:“那赖兄就去请吧!”
赖小文恼怒道:“好,你可别后悔。”
李羽不再理他。
站起身,正要和顾二郎一起出门时,一名安府管事忽然进入厅堂,高声道:“我家老爷到了,宴席即将开始!”
二人只能止步归位。
安禄山在主厅陪客,只象征性的来到偏厅与众人打了个招呼。
当他迈腿进入偏厅时,李羽感觉整个大厅的地面都微微晃动了一下。
早知安禄山胖,没想到胖到这个地步。
肚子上的肥肉直往下吊,几乎垂到了膝盖,真亏他还能走的动路。
除了胖之外,安禄山给人的感觉竟意外的面善,笑起来纯朴憨厚,颇有几分童真喜人。
“我是个胡人,不讲究那么多规矩,大家来我这里就当归了家,必须吃好喝好,不然休想我放你们离去!”
众人轰堂大笑。
待安禄山离去后,家丁侍女们鱼贯而入,端着各色美味佳肴入内。
虽说李羽这一间是偏厅,饭菜佳肴却丝毫没有打折扣,全都是叫人食指大开的硬菜!
不一会,众人们喝酒吃菜,欢声笑语一堂。
活络的人开始站起来向邻桌敬酒。
那些想结识李羽的人蜂拥而至,没一会便将他团团围住。
几杯下肚后,李羽见敬酒的人越来越多,只能使出尿遁大法,装出内急的表情向众人告了声罪,朝门外而去。
经过顾二郎身边时,拍了拍他肩膀。
离开偏厅后,李羽沿着来时的甬道直行,绕过影壁,穿过两条走廊,从角门出了安府。
在门外等了没一会,顾二郎跟着出来了,拱手道:“李队头,只要您愿意帮忙调查宋世叔下落,我们顾府一定重金酬谢!”
李羽迈开步子,说道:“我们边走边说吧。”
“那好,请这边走,我的马车停在一里外的街口。”
两人刚走几步,身后一人追了过来,笑嘻嘻道:“李兄,顾二郎,我也陪你们一起去吧!”
却是赖小文跟了过来。
“赖兄不是要去找令县告我吗?怎么也愿意陪我们一起去了?”李羽淡淡道。
赖小文没脸没皮的说:“我又想了想,身为万年县捕头,不论多忙,都不该推托百姓的诉求。刚才是本捕不对,二郎莫要见怪!”
顾二郎喜道:“赖捕头肯一起来再好不过,两位请!”
第三十九章 顾府命案
顾府位于永宁坊、西街里尾的一排宅群中。
这里的每间宅子不仅装潢精致,面积也比黄庶的小院大上几倍,是永宁坊有名的富人区。
李羽跟在顾明身后,刚穿过大门,便听到好几道犬吠声。
声音低沉而有穿透力,一听就知是大狼狗!
顾明转过身,笑着解释:“前段时间不是飞贼闹得凶吗?家父为了防贼,特意花高价从西市买了五只安西犬护院!”
李羽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
防贼?应该是怕被杀死灭口吧!
来的路上,李羽已经问明,顾之平和宋家生一样,是长垣作坊四大执事之一。
从当初黑衣人的话来看,顾之平很可能和宋家生一样,知道什么秘密。
他们不让宋家生离开长安,自然是怕宋家生脱离他们控制!
也就是说,顾之平很可能也在他们监视之中。
想起那些黑衣人的肆无忌惮,孤身犯险不大妥当。
虽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没必要孤身闯虎穴,完全可以回去多召集点人手。
念及此处,李羽道:“二郎,我突然想起有些急事,你在家中等我片刻,我一会再过来。”
顾明愣了愣,一时不知他是真有事,还是想抽身而退。
一旁的赖小文笑道:“李兄自管去,有我也是一样。”
李羽不再停留,转身离开顾府,刚上到大街,竟看到了伍天明和小尖。
“你这是去哪?”伍天明皱起眉头。
李羽反问:“伍兄为何在此处?”
“我本是要告诉你一个消息,不过既然你不管顾府的事了,我想就没必要告诉你了。”
李羽恍然:“伍兄也是为顾府而来?”
“不错。”
李羽欣然道:“有伍兄在此,我就放心多了,伍兄先进去吧,稍后再见。”
转身快步离开了顾府。
一路回到金吾卫署衙,召集了本队的二十多名金吾卫,让他们带上手弩,背上重弓。
骑着马,浩浩汤汤朝顾府而来。
再到顾府时,已是午后未初,天空依然阴沉,看不到半缕阳光。
手下骑卫孙玉敲了半天门,顾府管家才将门打开。
他一边引着李羽等人进去,一边说道:“李爷总算来了,二少爷候您多时了!”
在狗叫声中,李羽等人来到顾府大堂。
大堂外的庭院,女童小尖正拿着一根木头戳着蚂蚁玩,瞧见李羽后,笑嘻嘻的打了声招呼。
李羽刚回了个招呼,忽听一道暴躁的声音从大堂内传来。
“我等不了了!臭老头在磨蹭什么?也不看看什么时辰,我下午还和人有约呢!”
顾明的声音跟着响起:“大哥,你是和人约着赌牌吧!”
暴躁声音道:“是又如何?臭老头管我,你也想管我吗?”
顾明道:“大哥,平日我从不过问你的事,但今天父亲有命,让大家都在正厅等他,你就再等等吧!”
便在这时,管家引着李羽和孙玉入内,其他金吾卫被李羽安排在门外。
大厅内共有六个人。
伍天明站在门边,探头看了一眼门外的金吾卫,心道:“原来他是去召集人手。”
赖小文坐在椅子上,把玩着一个翡翠戒指。
顾明坐在他下手,另有两名陌生男子坐在对面,都很年轻,应该不是顾之平。
最后一人是名婢女,端着茶盘站在一旁。
顾明站起身,喜道:“李队头,您终于来了!”
说着,为李羽介绍了两名陌生男子,一人是顾之平长子顾天,刚才那道暴躁声音就是他。
另一人叫秦立,是长垣作坊四大执事中另一人的儿子,脸色阴沉,显得心事重重。
顾天不耐烦道:“人家李队头都来了,老头总不能再躲着不见人吧!我去书房喊他!”
“大哥!你急什么!父亲说了让我们等着,你就听他一次话吧!别胡闹了好吗?”顾明劝止道。
顾天似乎被触动了逆鳞,神情大变。
“我胡闹?他不把家业给我这个亲儿子,却给你这个野种,到底是谁胡闹!我看他死了,怎么去见列祖列宗!”
顾明脸色瞬间胀的通红,气的呼呼喘着气。
秦立忽然道:“顾大郎,要不是你沉溺赌筹,顾世伯怎会做此决定?”
“这是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这个外人管!”
李羽喝道:“都别吵了,谁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顾之平人呢?你们为何在这里等候?”
顾天虽然对顾明、秦立凶得很,却最不敢惹官差,小心翼翼地回答:
“这位伍爷和赖爷来的时候,爹亲自见了他们,只说要将甚么物事交给他们,让我们大家都在这等他。”
李羽心中一沉:“你们等多久了?”
顾明答道:“有一个时辰了。”
“不等了,立刻带我去见他!”
顾明见李羽表情坚决,不敢拒绝,引路道:“请跟我来。”
伍天明紧跟在李羽身边,皱眉道:“李兄,你是怀疑顾之平可能会有危险,才回金吾卫叫人的吗?”
李羽一边快步走着,一边点了点头。
伍天明道:“那你大可放心,顾之平买的几条安西犬我都看过,都是纯良犬种,外人只要进来,就不可能瞒过它们!”
李羽没有回答,默默跟着顾明来到顾府书房外。
顾明喊了几声,屋内没有回答。
李羽大急,伸手推开大门,瞧见屋中情况后,后背一凉。
一名老者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最吃惊的要数伍天明。
他一个箭步来到老者身边,探了探鼻息,怔怔道:“人已经死了,脸色乌青,应该是中毒而死。”
顾明一声悲鸣,跑了过去,就要趴在尸体上痛哭,被赖小文拉住了,喝道:“都不准触碰尸体。”
顾天忽然像见鬼一样,指着尸体左手旁的几个字,叫道:“这是哪个混蛋写的!怎么可能是我杀了爹?”
原来,在顾之平左手上方一尺的距离,写着‘顾天杀我’四个大字。
赖小文扣住顾天手臂,嘿嘿冷笑:“自然是令尊写的,不然还能有谁!凶手就是你不会错了!”
伍天明蹲在尸体旁边,摸了摸尸体温度,沉声道:“尸体还是热的,死亡时间绝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赖小文眼中闪着光:“那更不会错了!刚才在大厅时,只有这小子离开过屋子!”
顾天惊惧道:“不是我!不是我!我出去是为了出恭,管家和小春也离开过屋子,也可能是他们杀了人!”
那小婢脸色煞白:“我、我怎会杀了老爷?”
管家跟着道:“我是半个时辰之前离开屋子,给狗儿喂食,不可能是我啊!”
秦立阴沉着脸道:“小春姑娘出屋子的时候,我恰好看过屋角漏刻,也是半个时辰之前!”
赖小文瞪着顾天,大声道:“案情再明显不过了,就是你杀了你爹!而且我看你也有这个动机!”
顾明眼中闪着怒火:“大哥,父亲不让你接替家业是怕你败光家产,你竟然杀了他,你、你还是人吗?!”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天呐,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李羽忽然道:“顾二郎,你们家只有这几个人吗?女眷在哪?”
顾二郎哽咽道:“半个月前,父亲便让母亲她们去了登州……按照计划,我们过些时日也要跟着去登州……谁知道……”
李羽想了想,又道:“你们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外人作案?”
伍天明断然道:“我刚才就说过,顾府的狗十分机警,轻功再好的人也不可能避过它们。凶手定是屋中某个人!”
赖小文大声道:“还什么某个人?除了顾天有作案时间,还能有谁?”
李羽道:“你们等候顾之平的时候,狗叫过没有!”
伍天明愣了愣:“好像确实叫过!”
顾明急忙道:“当时我也听到了,不过那是因为有外人敲门,管家去开了门!”
李羽眼中精光微闪:“是什么时候的事?”
伍天明沉声道:“确实是半个时辰以内。不过管家去了不到一盏茶时间,而且是朝前门去的,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杀人!”
李羽眉头紧皱,向管家问:“当时敲门的是什么人?”
管家答道:“不知道,我去开门时,外面空无一人。”
赖小文哼道:“兴许是哪家的小孩调皮吧!”
李羽皱了皱眉,目视着尸体,又道:“顾明,你爹是左撇子吗?”
顾明愣了愣:“不是啊!”
“那他为何用左手写字?”
伍天明指着尸体右手道:“这个我知道。你们看,尸体右手受伤了!伤口很新,看起来像匕首划开,应该就是刚才造成!”
“莫非是顾世伯与凶手搏斗时,不慎伤了右手?”秦立皱眉猜测。
赖小文大声道:
“真相应该是这样,顾大郎借着如厕借口,来到书房用匕首逼顾之平服下毒药!顾之平反抗时被划伤了手!”
“顾大郎以为顾之平死了,便离开屋子,不想顾之平还有口气,用左手写下他的名字,方才死去!”
第四十章 京兆府少尹王焊
赖小文的推理最符合当下情况,顾家几人立刻就相信了。
顾明咬着牙道:“大哥,你真下得去手啊!”
顾天大叫:“我说过很多次了,不是我干的,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赖小文哼道:“你自然不会轻易承认,李兄,伍兄,我要把此贼带回万年县,你们没意见吧?”
李羽沉声道:“案情还未明了,怎能轻易下结论!”
“怎么不明了?除了顾天,谁还有杀人时间,你说说看?”
李羽根本不理他,朝宋玉道:“把顾天暂时扣起来,不准任何人靠近!再派个兄弟回衙门,让老马过来验尸!”
赖小文怒道:“李羽,你这是什么意思?顾家人先找上我的,案子理该由我们万年县负责!”
伍天明冷笑道:“赖小文,你如此急于结案,究竟有什么目的?”
赖小文脸色大变,急道:“我、我什么时候急于结案了?”
伍天明道:“那就好好等着!李兄的做法才更合规矩,无论案子最后归谁,先必须验尸再说!”
赖小文哼了一声:“验尸就验尸,案情一目了然,我就不信你们能查出甚么花样来!”
转身离开了屋子。
李羽又让其他人离开屋子,准备在屋中独自检查线索。
伍天明却不答应,哼道:“凭什么只准你一人调查?”
李羽无奈,只好留下他一起调查。
还是老办法,先将屋子每个角落扫一遍,让直播间的播友们能看个清楚。
李羽:“大家都看清楚了吧,有没有发现什么疑点?”
小可爱就是我:“播主播主!我师姐一直在和我一起看,她有一点想法,你要不要听一下呀?”
李羽:“当然欢迎!”
小可爱就是我:“好!师姐说有两个可疑的地方,第一点,是‘顾天杀我’四个字上,有一条斜线!”
李羽蹲在地上一看,果然,顾字上面有一道浅浅的斜线!
奥特曼打小怪兽:“谁不知道那斜线可疑啊!问题是可疑在哪里?有什么含义!”
小可爱就是我:“师姐说,那条斜线的笔迹比那四个字要浅,颜色也有细微不同,应该是不同时间写在地上的!”
李羽蓦地脑中一闪。
这时,一旁传来伍天明的声音。
“‘顾’字上的痕迹,似乎与其他四字不同!”他也注意到字迹上的问题。
李羽点了点头:“不仅这条痕迹可疑,顾之平被伤右手也很奇怪!”
伍天明双眉一扬:“你是怀疑凶手故意伤了顾之平右手,让他看起来是用左手写字。以防被别人认出那四个字不是他的笔迹吧?”
李羽笑道:“看来顾兄也怀疑凶手不是顾天了!”
“我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却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而是因为赖小文!”
李羽讶道:“赖小文怎么了?”
伍天明肃容道:“还记得我刚才在顾府外和你说的话吗?”
“你说有事要告诉我,后来又缄口不言了!”
伍天明道:“我以为你不打算插手顾府的事了,自然没必要对你说。不过现在却可以告诉你!”
表情变得凝重,一字字道:“你离开安府后,有人找上了赖小文,两人不知说了什么,赖小文才跟着你们出来了。”
李羽心中一紧:“那人是谁?”
伍天明缓缓道:“京兆府少尹王焊!”
顿了顿,补充道:“他哥哥是御史中丞王鉷,右相李林甫的左膀右臂。”
李羽心头大震,脸上却不动声色:“伍兄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伍天明站起身道:“自从韦公不在后,长安城越来越混乱,需要你这样有真才实学的人,而不是赖小文那种草包!”
李羽愣道:“伍兄不会是想劝我,别管这案子了吧?”
伍天明慢慢走到门口:“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面对的人是谁!至于怎么选择,就是你的事了!”
说完消失在门后。
奥特曼打小怪兽:“播主,那个人说的是对的!以你现在的实力,是不能与王家兄弟相斗的!”
李羽:“我知道,我不会正面与他们对抗!”
小可爱就是我:“播主播主,你还要不要听我师姐的另一个发现呀?”
李羽:“当然。”
小可爱就是我:“师姐说尸体旁边那只毛笔也有古怪,刚写过字的毛笔,不应该那么硬!”
李羽从腰囊摸出一块布,捡起尸体左手边的毛笔,仔细看了一眼。
确如小可爱师姐所说,这毛笔上的墨水都干了,刚写了字的毛笔要变得这么干,至少要几个时辰!
这说明写下这四个字的不是这支毛笔!凶手为何要将这支毛笔放在这里呢?
对了!
‘顾’字上的划痕应该就是这支毛笔画下的!
这四个字并非顾之平写的,只有那一笔才是顾之平划下的!
便在这时,宋玉来报,说马仵作到了。
李羽向宋玉附耳交代了一句,然后让马仵作和众人都进来。
马仵作检查完尸体,沉声道:“尸体是中了鸠毒而死!死亡时间是午后到未初!”
赖小文笑道:“这结论与伍兄的一模一样嘛,从时间来看,只有顾天有时间杀人。”
李羽又问:“死者中的是哪种鸠毒?服下毒药后,多久会死?”
“蓝翅鸩毒,毒性极烈,壮年人服下后也活不过一刻钟,顾之平年老多病,只会死的更快!”马仵作悠悠道。
李羽目光凛然道:“老马,死者除了中鸠毒,还有没有中其他毒?”
马仵作愣了一下:“那我倒没有仔细看,你等一会。”
又趴在尸体上检查了半晌,惊道:“死者中鸩毒前,似乎还中了迷药!”
李羽双眼一眯:“那就对了!”
伍天明目光灼灼道:“李兄莫非已经找到真相了?”
赖小文急道:“能有什么真相?就算死者中了迷药,也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凶手只有可能是顾大郎一人!”
李羽拿着那支毛笔,递给马仵作道:“老马,你检查一下笔头!”
马仵作疑惑的接了过去,先闻了闻味道,又用银针在上面滚了滚,吃惊道:“笔头上有毒!”
顾明失声道:“莫非是父亲中的鸩毒?”
秦立愕然道:“顾世伯不会是自杀的吧?”
“不是自杀!”李羽朗声道:
“这一切都是凶手的布置!凶手在午正前离开了屋子,用下了迷药的茶水迷昏了顾之平!
然后划伤他右手,让他趴在地上,在他左手附近写上‘顾天杀我’四个字!再留下一根有毒的毛笔!”
赖小文尖声道:“那我们找到顾之平时,他为何死了?”
“因为昏迷的顾之平被狗叫声吵醒,醒来时昏昏沉沉,浑身没有力气。骤然看见左手几个字,下意识第一反应,就是用毛笔划掉这几个字,再写上凶手真正的名字!
因为他知道想害自己的人,是给自己送茶水的那个人!然而笔头墨水已干,他又没有力气爬起身,便用口水啜了啜笔头,导致中了笔头上的鸩毒!”
伍天明眼中精光大闪:“所以顾之平只来得及在‘顾’字上划了一笔,就断了气!”
凌厉的目光在屋中扫过:“所以那狗叫声也是凶手事先布置好,就是为了让昏迷的顾之平苏醒!而能够完成这个手法的人,只有狗叫之前离开屋子的人!”
赖小文还有些跟不上节奏,急忙道:“等会等会,李兄说的都是他的猜测,没有证据啊!”
李羽沉声道:“凶手先中迷香、后中鸩毒、再加上毛笔上的鸩毒,这都是铁一般的证据!!”
伍天明补充道:“还有‘顾’字上的一横!”
顾明难以置信的望着管家和小婢,怔怔道:“是你们中的一人杀了父亲?”
小春急道:“二公子,我只是去煮茶,没有害老爷,您要相信奴婢啊!”
管家跟着道:“几位官爷,我是去给狗儿喂食,也不可能是我啊!”
李羽微笑道:“如果是春儿杀的人,她煮茶时人必不在旁边,煮出来的茶味道绝不会好。几位都吃了她煮的茶,有尝出特别吗?”
“茶水似乎并无问题!”秦立沉声回答。
李羽接着道:“如果是管家杀的人,他就没时间给狗喂食,那几只狗必定还饿着肚子,咱们过去瞧一瞧就知道了!”
管家脸色顿时大变。
这时,宋玉大步进入房间,手中握着一支毛笔,朗声道:“队头,在管家屋中发现这支毛笔!”
李羽接过一看,笔头很软,显然刚刚写过字,冷冷望着管家:“你就是用这支笔,写下‘顾天杀我’四个字的吧?”
管家浑身一颤,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第四十一章 殿下可以面圣了!
管家虽然没说什么,但他的行为和反应,显然已承认是自己杀了顾之平。
顾天道:“狗杂种,杀了我爹不成,还想陷害本少爷,我叉死你!”
欲上前殴打管家,被宋玉伸手扯住了。
李羽冷冷俯视着管家:“是有人指使你的吧?快说,那人是谁!”
管家嘴唇微颤,闭口不答。
伍天明蹲在管家前,道:“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了?用你亲人的性命、还是给你服了毒药?”
管家脸色微变,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伍天明又道:“那些人的手段你应该很清楚!如今你失手了,他们绝不会放过你!只有向我们招供,你才有生路!”
管家心理防线终于崩溃,道:“他、他抓了我儿子,用鸿儿性命要挟我!这个杀人计划,也是他告诉我的!”
李羽急问:“他是谁?”
“我只看过他背影,他和我说话时,从不面着我!”
“是不是穿着黑衣,手臂上绣着血色花朵!”
“是!是!袖子上绣着五朵花!”
伍天明大有深意的看了李羽一眼,笑道:“看来李兄认识此人!”
李羽只点了点头,并不多解释,朝宋玉道:“把管家押回衙门!我有点事,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
赖小文阴沉着脸,想要开口阻止,又知这种情况下,对方绝不会将人给他。
冷哼一声,甩袖离开了屋子。
宋玉和马仵作等人离开后,李羽向顾二郎交代了几句,便牵着马离开了顾府。
“李队副!”秦立紧跟着出来了:“可否单独说几句话?”
李羽沉默了一会,道:“秦公子,今次我虽识破对方阴谋,但顾之平还是被灭口,实则输的是我们!你知为何如此吗?”
“我知道,他们一直在盯着我们。”秦立脸色发白。
“所以如果秦公子想邀我过府的话,就免开尊口了。这样做,只会导致令尊和顾之平一样!”
秦立咬着牙道:“李队副是不打算管我们家了?”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金吾卫队副,根本得罪不起此案背后的大人物,还请秦兄见谅!”
语毕,牵着马朝大街去了。
刚走几步,伍天明从后面赶了上来,与李羽并肩而行。
“这就是李兄的选择吗?”
李羽避而不答,转而问:“小尖呢?”
“我让她回去了。”
这时两人从窄街并入宽阔的坊街,李羽翻身上马,道:“我还有急事,告辞了!”
骑着马从北门出了永宁坊,一路直奔广平王府。
凭着广平王给的令牌,无需通报便进了府。在走廊上询问后,得知广平王在书房读书。
来至书房,守在门外的木北朝他点了点头,敲门道:“殿下,李公子来了。”
屋内立即传来一阵响动。
少顷,大门被拉开,一身便服的广平王出现在门后,拉着李羽的手便往里走。
“本王等候李兄多时了!木队长,让人看茶!”
进屋后,两人分宾主落座。
茶毕,广平王问起杨府情况,李羽答道:“杨府的事在下已有把握,如今时机已到,殿下可以去面圣了!”
广平王微微一笑:“本王听说杨贵妃弄丢了圣人所赐两件物事,正琢磨着时机不会再有了。李兄却说时机已至,还请不吝繁琐,详道来由!”
李羽道:“殿下的消息并无大错,贵妃殿下的两件东西被贼人偷取,不过在下已知东西藏在何处!”
广平王目光一闪:“哦?”
李羽接着道:“只要东西归主,贵妃殿下定会携二物向圣人赔罪!殿下需得在此之前为贵妃求情,她才会承情!”
广平王微笑道:“李兄如此为本王考虑,本王自不会辜负李兄好意!我这就进宫面见皇爷爷!”
“殿下入宫前,还请点一队侍卫,将一户人带入府来,保护起来!”
广平王奇道:“何人?”
李羽道:“这户人家姓秦,家主是长垣作坊的四大执事之一,他们知道杨贵妃毒害梅妃的真相!”
广平王眼中露出钦佩之色:“李兄竟连此事也调查出来了!甚好,本王这就派人将他们接入府来!”
离开广平王府,已到了申时。天空依然阴云密布,雨水却迟迟不落。
李羽不敢耽搁,朝着杨府急行。
在他不在期间,杨府经历了最难挨的一天。
杨铦酷爱胡乐,最喜收集一些罕见的西域乐器。
物以稀为贵,他收集的乐器都是千金难买之物,获取过程中,少不得倚仗权势。
如今杨府大厦将倾,那些被他抢走乐器的胡商纷纷找上门来,讨要乐器。
杨锜比他更惨,府门被人给砸了,夫妻俩只好又躲回杨铦府邸。
高华则化身人形推土机,几乎将杨府给拆了。
不仅柳平的屋子被她挖地三尺,从太真楼到柳平小院、从小院到埋藏衣服的树下,沿途所经之处,都被掘了一遍土!
只可惜,依然找不到金钗细合和霓裳羽衣曲。
裴飞虎将四名嫌疑人全抓了起来,严刑拷打,依然无用。
一片混乱中,时间临近酉时。
韩国夫人和秦国夫人都来到杨玉环的楼内,两人都想着心事,没有说话。
杨玉环抱着只琵琶,弹奏着一首哀伤婉转的曲乐。
没过多久,第一道暮鼓声响起,楼梯口响起脚步声。
高华一脸沮丧的走了上来,垂目道:“贵妃殿下,我没能把东西找回来!”
杨玉环面容平静,道:“无妨,这不怪你。”目光转向高华身后的许信:“李公子还没回来吗?”
许信脸色一红,抓了抓后脑勺道:“他、他应该……”
一语未尽,李羽的声音从楼梯口响起。
“贵妃殿下,李羽在此。”
杨玉环望着从楼梯口上来的李羽,轻点螓首。
“公子果然是守信之人。高司使,你们回去复命吧。大姐,你若是不想听李公子的故事,也走吧!”
韩国夫人愕然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听故事?”
“那大姐想让我怎么做?”杨玉环反问。
李羽也不多话,径直走到屏风后面,指着地上的泥土足迹,道:“高司使,裴都尉,你们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高华愣了愣,狐疑的走了过来。瞧见地上泥土后,脸色大变。
秦国夫人和韩国夫人都好奇的走了过来,问:“怎么了?”
裴飞虎道:“有什么人曾经站在这里过!”
韩国夫人没好气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也许是玉环或者八妹在这里停留过!”
秦国夫人忙道:“这里甚么都没有,我怎会来这里?”
高华道:“从泥土位置来看,此人定是躲在屏风后面,窥伺屋中人!”
杨玉环花容失色,道:“莫非一直有人躲在本宫屋子里窥伺?”
李羽笑道:“殿下不必担心,这足迹是金钗细合和霓裳羽衣曲失窃后才出现!”
韩国夫人道:“会不会是柳平来盗取东西时,在这里留下的?”
裴飞虎轩眉一皱:“柳平来的时候,屋中没有别人,他直接取了东西离去就是,何必在此驻足?”
许信惊呼一声,道:“我知道了,定是杀害柳平的凶手!他躲在这里,亲眼目睹柳平盗取两样东西,然后尾随在后,杀了柳平,将东西夺走!”
高华望着李羽,道:“就算知道这些,对找到东西也没有任何帮助啊!”
李羽笑道:“怎会没有帮助呢?高司使,东西所在的地方,其实你的老鼠已经告诉我们了!”
高华怔怔道:“甚么意思?”
“凶手只停留过三个地方,贵妃殿下的太真楼、柳平屋子、埋藏衣服的树下!后两地排除后,东西所在之处,只有一个地方!”
高华瞠目道:“太真塔?”
杨玉环急道:“李公子,东西真在这里吗?”
李羽缓缓点了点头,一字字道:“是的,东西就在这里!”
第四十二章 杨玉环的亲笔信
听了李羽的话,众人脸色都变了,既有些难以置信,又带着几分期待和希望。
裴飞虎略想了一会,说:“凶手总不会杀了柳平、抢了金钗细合和霓裳羽衣曲后,特意将东西拿回贵妃殿下的屋子吧?”
“裴兄怎知凶手从柳平手中抢到东西了?”李羽反问。
裴飞虎愣住了。
李羽正色道:“各位都有个盲点,那就是,不假思索的以为,东西被柳平给带出屋子了!”
秦国夫人错愕道:“如果他没有带走东西,凶手为何要杀他?”
李羽正要回答,忽然念头一转,道:“先将凶手带过来吧,当着他面解释应该更好一些。”
“凶手是谁?”高华急问。
“正是高司使抓到的四人之一。”
高华点了点头,和裴飞虎一起离开,很快将四名嫌犯带了过来。
四人都被拷打过,浑身淤青,手脚被粗重的锁链锁住。
高华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李羽点了点头,道:“其实你们设身处地的站在凶手的角度想一想,就能明白了。那天晚上,他趁着贵妃殿下带走大批侍卫的机会,从后塔潜入,准备盗走两样东西。”
“刚将东西偷到手、准备下楼时,碰到柳平上来,被堵在五楼。无奈下,只能躲在屏风后窥伺!”
“他没想到,柳平也是冲两样东西而来。他以为柳平是贵妃殿下所派,就算杀了柳平,东西被盗的事也瞒不住。用不了多久,杨府就会大肆搜捕。”
“杨府守卫森严,外面又有金吾卫禁宵。这时东西藏在身上反而危险,所以他将东西留在屋中,到时杨府搜索时,太真塔反而最安全。”
高华仔细观察着四人表情,道:“那他为何杀死柳平?”
李羽笑道:“只因柳平离开后,并未告知门卫,直接返回了自己屋子。凶手当时应该高兴极了,只当柳平是私自偷盗,当然要杀他灭口。”
“杀了柳平,他立刻回到太真塔,想将东西取回来。谁知贵妃殿下已经回来了,他只能等待时机。”
“次日清晨,贵妃殿下得知东西失窃后,带着人找杨寺卿兴师问罪,凶手当时就在附近窥伺。这是天赐良机,他当然要趁机取回东西。谁知,却被小许给截住了!”
许信瞪大了眼睛,道:“大胆哥,你说的凶手,不、不会是小勇吧!”
一面说,一面觑着小勇表情。
李羽点头:“对,凶手就是他。”
秦国夫人忙问:“你们在说什么呀?许骑卫到底怎么截住凶手的?”
李羽道:“那日,我从太真塔出来时,小许过来找我,让我帮他搬旧家具……”
秦国夫人奇道:“甚么旧家具?”
许信哈哈一笑,尴尬道:“就是杨府不要的一些家具,我瞧着扔了也是浪费,就想帮着处理了。”
秦国夫人莞尔一笑,不再多问。
李羽道:“当时我有事在身,小许只好另找帮手,恰好看到凶手在附近,就把他拉了壮丁!”
裴飞虎一个箭步来到小勇身边,抓着他手腕,冷笑道:“原来是你!”
小勇神情很平静,凝视了李羽片刻,淡淡道:“有一点你说错了,柳平离开太真塔后,去了韩国夫人的屋子。”
“当时韩国夫人、杨铦、杨贵妃都在屋中,他却没有进去,在外面候着。我立时瞧出不对劲,将柳平打昏,带回他屋子里,将他杀死。”
李羽点头道:“原来如此。”
此时,高华正带着人在屋中搜索,小勇又道:“别找了,东西在房梁上。”
高华瞥了他一眼,纵身跃上房梁,惊喜道:“找到了,真在房梁上!”
杨玉环喜不自胜,从高华手中接过两样东西,牢牢抱在怀里。
秦国夫人和韩国夫人也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杨玉环命飞龙兵放了另外三名嫌疑人,好生宽慰几句,赐了些银钱。
又命裴飞虎押着小勇退下,不欲多见此人。
高华瞥了李羽一眼,摸了摸老鼠脑袋,说道:“这么说来,灰球锁定的四名嫌疑人,都没有错了?”
李羽笑道:“当然!要不是高司使抓到这四人,许信就不会认出其中一人帮他搬了家具,我更无法看破真相了!”
高华大悦,点头道:“还是你厉害些!对了,你什么时候想通这一切的?”
听了这问题,杨玉环一双妙目凝视过来。
李羽早有说辞,说道:“今天下午,我破了一个案子,从中得到些启发,才想清这一切的!”
秦国夫人埋怨道:“李公子,这等紧要关头,你怎么还有功夫去管别的案子呀!”
杨玉环道:“李公子毕竟在金吾卫当差,也有正经事要做,不能总陪我们耗着!”
高华欣然道:“不管怎么说,东西总算找到了,我也要带回去复命了。贵妃殿下,你有没有话要带给圣人?”
杨玉环默然不语。
李羽道:“高司使,能不能劳你在下面等一下,我想和贵妃殿下单独谈谈!”
经过此案,高华对李羽态度转变很大,点头道:“那好吧,我在下面等你们一刻钟。”
从杨玉环手中接过金钗细合和霓裳羽衣曲,带着人离开了屋子。
秦国夫人笑道:“既然李公子要单独与玉环交谈,大姐,我们也走吧。”
韩国夫人看了李羽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跟着秦国夫人走了,许信也跟着出去了。
杨玉环表情十分温和,轻轻道:“先生这次帮了玉环大忙,玉环铭记在心。不知先生想和我说什么?”
李羽道:“贵妃殿下可否知晓,我今天下午为何要去查另一件案子?”
杨玉环讶道:“玉环正有困惑呢!”
“殿下可听说过长垣作坊吗?”
杨玉环思索了一会,道:“每次给本宫送荔枝的食盒,都是由四个作坊上供,其中一个作坊好像就叫长垣!”
李羽道:“这个作坊的两名执事近期都被人杀死。而且,杀他们的人,和杀死柳平的凶手,是同一伙人!”
杨玉环吃了一惊,脸色更加温和了:“原来先生是在为我奔波,不知可查到甚么眉目了?”
李羽道:“虽然我已找到关键证人,但对方势力很大,不仅利用万年县阻挠我办案,还一直暗中监视那证人,我不敢轻举妄动!”
杨玉环颔首道:“先生考虑的十分周到,还是先等我回宫后,再给先生找几个得力帮手,再调查此事吧?”
“不敢有瞒殿下,为了保护那证人安危,我已经借助了广平王殿下的力量,将那证人安排进了王府!”
杨玉环蹙眉道:“他愿意帮本宫吗?”
“广平王殿下得知您是被陷害后,十分生气,对我说绝不能再让那帮人胡作非为,让我务必替您讨回公道!”
杨玉环自然知道李羽说的“他们”是谁。
自从韦坚垮台,京兆府便一直掌控在李林甫手中。
“广平王有心了。”
风向是从酉时开始转变的。
宫中传来消息,酉正,广平王入宫为杨玉环求情。
戌初,飞龙司将金钗细合和霓裳羽衣曲交给李隆基复命时,带了一封杨玉环的亲笔信。
谁也不知信上写了什么,只知李隆基看完后下旨恢复了杨铦、杨锜官职,独自在南熏殿待了一夜,不让任何人打扰。
消息灵通的人都开始闻风而动。
济阴王府亲自过来赔礼道歉,一众胡商们将抢回去的乐器又送了回来。
一夜之间,杨锜家被砸破的大门换了一扇新门!
许多与杨家交好的官员纷纷来到杨府,言辞凿凿的说自己这两天为杨府说了多少好话、废了多少唇舌。
崔峋一大清早就跪在韩国夫人门外,跪了一个时辰才被放进去。随即,屋内响起各种奇怪的声音。
对杨府来说,这几天的生活就像一团噩梦。
梦醒了也就过去了,该干嘛干嘛,日子又恢复了往昔。
第四十三章 升官了!
辰时正,李羽乘着秦国夫人的马车,来到广平王府。
秦国夫人是代杨玉环向广平王致谢,在大堂与广平王寒暄几句,留下礼物便去了。
广平王引着李羽来到杨府一间偏院,进门后,李羽再次看到了秦立。
后者感激的一拱手:“多谢广平王殿下和李队副,让我父子免去这次劫难!父亲在屋中等候多时,两位随我来。”
进屋后,只见一名中年男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经秦立介绍,此人便是他父亲秦阳。
这些日子以来,秦阳天天担惊受怕,整夜失眠,直到被广平王接入王府,才松下了弦,结果反而病倒了。
秦阳挣扎着要起身,被广平王安抚住,于是靠在床上,说道:“李队副来找我,是想问我们几个到底知道什么秘密,才被人威胁灭口的吧?”
李羽坦然道:“是的。”
秦阳露出后怕之色,道:“事情要从几日前说起,当时宫中传来消息,贵妃殿下给梅妃殿下送去的一盒荔枝有毒。”
“恰好那日所用的荔枝盒子是我们长垣作坊所制,东家被飞龙司喊去问话。结果回来时,告诉我们一个大秘密!”
广平王忙问:“是何秘密?”
秦阳道:“那个装毒荔枝的盒子,外表虽与我们长垣作坊的盒子一模一样,然而我们作坊生产的盒子,在内部角落,都会留下一个极小的标记!”
李羽脱口道:“所以那个盒子并没有你们长垣作坊的标记!”
“一点不错!那些毒荔枝定是被掉包过,绝非贵妃殿下送去的那一批!”
木北沉声道:“你们东家既然知道,为何不告诉飞龙司的人?”
秦阳苦笑一声:“敢陷害贵妃的人,必定是权倾朝野的人物,我们东家一生谨慎,怎敢介入宫廷争斗?最后在宋家生的劝说下,决定假装不知此事。”
李羽回想起宋家生临死的那番话,暗暗摇头。
倘若长垣作坊的东家如实说了,背后之人自顾不暇,怎还有余力去报复他?
秦阳接着道:“也不知怎么走漏了消息,那群人知道了食盒秘密,找上了东家和我们四人,威胁我们不准泄露此事!”
广平王不解道:“他们为何不直接将你们灭口?”
李羽道:“长垣作坊的四大执事若是突然都死了,很容易引起飞龙司注意!如果调查过来,很可能从底层工匠口中得知食盒秘密!”
广平王点了点头,又问:“这次事件的幕后之人,李兄查清楚了吗?”
“我只知京兆府少尹王焊参与其中,至于他是不是主谋,还需深入调查!”
广平王语重心长道:“李兄,这案子你不宜再牵扯其中。李林甫睚眦必报,这会对你将来的前程有碍。”
李羽愣了愣,明白了广平王的一片爱护之心。
杨玉环和广平王都不怕得罪李林甫,他却没这个实力。以李林甫的权势,轻易便能让他万劫不复!
……
王府。
一阵密鼓般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王焊刚抬起头,便看到兄长王鉷推开门,铁青着脸进来了。
“大哥,你进门怎么也不……”
王鉷大约四十多岁,还算俊秀的五官此时有些变形,暴躁的打断道:“杨玉环的事是你策划的?”
王焊哼了一声,道:“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甚么?”
王鉷将门用力关上,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瞒着相爷干这么大的事,连我也不通一声气,你知道你惹下多大祸事吗?”
王焊靠在椅背上,冷着脸道:“一个月前,咱们送入宫的郑妃刚被圣人宠幸一次,就被杨玉环赶到洛阳!此女不除,怎么掌控宫廷!”
王鉷怒道:“杨玉环何等受宠,你难道不知吗?连相爷也不敢轻易惹她!”
王焊冷笑道:“大哥,你不要事事都把相爷挂在嘴边!右相他已经老了,咱们不趁机发展实力,将来只会受制于人!”
“你这是发展实力吗?分明是找死!宫里已经传来消息,接杨玉环回宫的凤撵已经出了宫。她回宫后,能善罢甘休吗?”
王焊道:“那又如何?我已经向花大郎下了命令,让他将与案情相关的人全部除掉!纵然皇帝怀疑,也查不到我头上!”
王鉷道:“你果然擅自调动了花部的人!不过长垣作坊几百工匠,你杀得光吗?”
王焊脸色大变:“你怎知长垣作坊?”
王鉷走到他桌案前,道:“安禄山已经把你整个计划调查的一清二楚,一个时辰前,便去相府将情况都告诉相爷了!”
王焊闷声道:“相爷也知道了?”
王鉷长叹了口气,道:“二弟,我早就说过,你太喜欢自以为是,总喜欢将旁人当做傻子。其实真正愚蠢的人,是你!”
王焊脸上肌肉不住跳动。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黑衣,手臂上绣着一朵血花的男子走入屋中,平静道:“我回来了!”
王焊急问:“怎么这么快?那些人都解决了吗?”
花大郎道:“我没有动手。”
王焊愕道:“为什么?”
“我去过秦府,秦阳失踪了,只要他还活着,杀其他人就没有意义。”
王焊愤怒的一拍桌子:“五郎不是盯着秦府吗?为何不向我汇报!”
“五郎也失踪了,我刚才去调查过,他被刑部的伍天明给抓了。”
王焊脸上逐渐失去颜色,过了半晌,低沉着声音道:“大哥,相爷准备怎么处置我?”
王鉷道:“你暂且离开长安几年吧!后面的收尾工作,我们会帮你处理!”
王焊低下头,沉默了半晌,低声道:“我知道了。”
当天上午,杨玉环被接回宫。
她本意让李羽来调查荔枝案,后来秦国夫人入宫一趟后,改了主意,让飞龙内司全权负责调查。
十二月二十一,冬至。李羽照常来上衙,张守年派人将他喊到了街使衙。
除了张守年外,副街使曹宾也在房中,两只眼睛一大一小的盯着李羽,里面充满了敌意。
“小李,过来了。”张守年笑眯眯道:“你升品的事已经过了门下省,算是办妥了,从八品御武校尉,可还满意?”
李羽惊喜道:“不是九品陪戎校尉吗?”
张守年笑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想你自个心里,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吧?”
直播间。
小明爱大明:“播主,不用想了,一定是杨玉环在中间出了力!”
小可爱就是我:“这个副街使叔叔为什么摆着一张臭脸啊?”
向教授:“他应该是八品承务郎,原本张街使调离后,他很有机会补上街使的缺,如今多了小李这个竞争对手,自然看小李不顺眼了!”
张守年递过两份公文,一份是门下省的任命书,盖着门下省大印,凭此可去吏部换取敕牒、鱼符和官服。
另一份是右街衙门的公文,可去右金吾卫军署换取队正令牌!
两个衙门连着跑,一通手续全部落定后,已是酉末。
李羽索性不回金吾卫衙门了,直接就向家返回。
当他用马拖着一堆杂物回到家时,发现一道小小的身影坐在家门口抹泪。
瞧见他后,那小身影呜咽着道:“叔叔,你……你救救伍叔吧!”
是伍天明身边的小女孩,小尖!
第四十四章 尊奉太子
小尖衣服上都是泥土,像是在土里滚过,脸上有淤青,似被人殴打过。
李羽脸一沉,牵着她进了屋,给她搬了张小板凳,蹲在她面前,又帮她仔细擦干净小脸,方问:“出什么事了,你不要急,慢慢告诉我!”
小尖坐在小板凳上,抽抽咽咽道:“伍叔被、被扣上勾结飞贼的罪名,让他们带走了!临走时,伍叔说是杨家和王鉷在害他!”
李羽目光一冷,正要说话时,门口传来一道清越低沉的嗓音。
“李公子,我来拜访了。”
李羽抬头一看,登时大喜:“公孙姑娘,你怎么过来了,快进来!”
来的正是公孙兰。
外堂只有一椅一凳,于是进到通室,将前两天刚添置的一张铁木背靠椅搬出,摆在桌边,说:“快请坐!”
公孙兰“嗯”了一声,走到椅上坐下,不住打量着小尖,好奇地问:“这是你妹妹吗?”
李羽笑道:“她是我一位朋友的……侄女吧。”
公孙兰点了点头,从腰囊中掏出一个锦囊,从里面掏出一块石蜜,递给小尖说:“拿着吃吧!”
小尖怔怔望着石蜜,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蹬着小腿,号啕大哭:“我不要糖,我要伍叔回来!”
“她、她怎么了?”公孙兰不知所措。
李羽沉默了一会,道:“公孙姑娘,我要带她出去一趟,救一个人,你愿不愿意陪我们一起去?”
公孙兰连连点头:“好啊!”
“请问李羽是住在这吗?有人在家吗?”突然,门外又响起一道呼喊声。
李羽脸一沉,大步出了屋子。
高华提着一个盒子,正在院子里东张西望,瞧见李羽后微微一笑:“你果然住在这!”
说着一点不客气的进了屋子,瞧见小尖后愣了愣,看见公孙兰后猛吃一惊,暗道:“好美的女子!”
李羽跟着回到屋子,沉声道:“高司使,你知道伍天明被抓的事吗?”
高华正在找椅子,闻言愣了愣:“伍天明是谁?”
小尖大声道:“伍叔是刑部第一捕头!很有名气的!”
“啊,好像有这么个人。”
高华随口答了一句,将带的盒子放在桌上,朝李羽道:“我带了酒来,你们男人都爱喝酒的吧?”
李羽皱眉道:“高司使有话不妨直言!”
高华抬了抬下巴:“也好,那我就不绕圈子了,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又是贵妃殿下的案子吗?”
高华摆了摆手:“那案子已经过去了。我来找你,是为另一件事。”
李羽一愣:“过去了?王焊已经被下狱了吗?”
“不,他被贬到杭州任司马。这案子的主谋是工部郎中郑复,王焊只是帮了郑复一个小忙。”
李羽冷笑:“郑复只是一个替罪羔羊吧?”
“你别冲我发火,这案子不是我负责的!”高华挑了挑眉,说:“当然了,我也一直在跟进了解。业已查清,贵妃殿下确系被陷害,不过许多涉案的人都死了。”
李羽皱眉道:“贵妃殿下肯罢休吗?”
高华道:“圣人对杨家兄弟颇为信任,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贵妃殿下也没有办法!”
李羽不做声了。
高华忽然用下巴努了努公孙兰,道:“她是谁?”
李羽朝公孙兰看了一眼,发现她低头垂目,比高华拘谨多了,答道:“她是我朋友,叫公孙兰。”
高华点了点头,朗声道:“李羽,这案子就到此为止吧。眼下朝中又出现一件大案!”
李羽没有应声。
高华朝公孙兰道:“公孙姑娘,我有些事要和李羽单独说,你能不能带这小姑娘出去等一下?”
公孙兰点点头,站起身,伸手牵着小尖往外面走。
小尖一面走,一面回头问道:“叔叔,你会救伍叔的吧?”
“当然。”
小尖这才安心跟着公孙兰出去了。
李羽在椅子上坐下,沉默无语,没有开口问案情。
高华走到门边,朝外面张望了一眼后,关好门,自顾说道:
“昨夜济阳别驾魏林上奏弹劾王忠嗣,说他担任河东节度使时,曾当着众人的面说‘愿尊奉太子’的话!圣人大怒,派我们飞龙内司秘密前往河东调查!”
李羽猛吃了一惊,忙道:“魏林怎会突然上这种奏折,背后应该有人指使的吧?”
高华走到公孙兰刚才坐过的椅子坐下,慢慢道:“你是不是怀疑是李林甫指使他的?”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魏林原本是朔州刺史,就是因为得罪了李林甫,官才越做越小。”
李羽眉头一皱,喃喃道:“那他为何突然弹劾王忠嗣?”
高华道:“那份奏章的内容目前是绝密,连太子都暂不知情,你知道后不可告诉任何人!”
李羽点头答应。
高华方道:“魏林一向主张对吐蕃强硬。担任朔州刺史时,就提出过出兵攻打石堡城,却被王忠嗣给否了!”
“当时王忠嗣如日中天,他只好暂压心中不满。调离朔州后,他依然心心念念着对吐蕃用兵的事。”
“结果今年,朝廷发兵攻打石堡城。结果你也知道,董延光为主将,王忠嗣带兵策应。后因王忠嗣延误用兵的缘故,我军大败!”
“魏林得知此事后,痛骂王忠嗣误国!思前想后,才上了这样一份奏折。”
李羽暗暗皱眉,莫非真是魏林自个的主意?
手机忽然震动,切开直播间。
八戒哥哥:“播主!不用想了,根据史料,王忠嗣就是被这次事件陷害的!背后主谋就是李林甫!”
陈警官:“这个李林甫果然厉害,想必几年前就开始布置此事!他故意贬处魏林,让所有人都以为魏林与他不和,就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了!”
小明爱大明:“这也太假了吧,难道几年前,他就计划好要对付王忠嗣吗?”
奥特曼打小怪兽:“笨啊,他留下个后手,想对付谁都行,只能说王忠嗣恰好是他现在想除掉的目标!”
陈警官:“类似的布置,他也许还有很多!与这样的人为敌,绝不能被动挨打,必须主动出击,不然防不胜防!”
八戒哥哥:“小李现在才八品,还是低调发育为好。”
陈警官:“品级低也有好处,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小李,你应下此事吧,只要王忠嗣不倒,李林甫和安禄山都会盯着他,就没功夫再去害别人了!”
社会大哥:“你们这是让播主把王忠嗣当靶子吗?”
陈警官:“不是我们想让他当靶子,而是如今的局面,他注定是靶子!我们的目标,就是在小李坐大前,不让他倒下!”
“喂,你发什么呆呢?这事你到底怎么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高华伸手在李羽眼前划了划。
李羽回过神来,忙道:“我依然认为是李林甫在陷害王将军!”
高华忍不住一笑,单手托腮道:“我见过的许多人,只要提到右相,都一副战战兢兢的表情。你似乎一点都不怕他,倒是件怪事。”
李羽道:“我看高司使提到他时,也没多少敬畏。”
“我只对圣人负责,若是害怕一个权臣,还有什么资格为圣人办差?”高华哼道:“好了,你还没表态呢,到底愿不愿意参与调查?”
李羽问:“是要调查魏林吗?”
“不仅是他。魏林的奏折中提到四个名字,王将军说那句话时,这四人都听到了。我们要去确认的就是这四人口供!”
李羽暗道:“李林甫既然出手,必然不会留下破绽,那四人的口供肯定都对王忠嗣不利。”
现在的问题是,王忠嗣究竟有没有说过这句话?
如果只是单纯诬陷,那倒不难查出真相!
倘若他真说了类似的话,想让他免罪就难了!
第四十五章 美人赠我香囊!
高华眼皮抬了抬,道:“李兄,我还在等你的回答呢!”
李羽忙道:“如此大事,我自然责无旁贷,不过我跟着你们一起去调查,圣人不会见怪吗?”
高华笑道:“这事圣人已经答应了,他对你印象很不错,说你是少有的文武全才!”
李羽愣住了。
他和李隆基见都没见过,竟获得他这么高的评价!
看来又是杨玉环枕边风的效果了。
李羽点头道:“既然圣人都同意了,我当然没有意见。不过高司使,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帮忙!”
高华心情变得不错,欣然道:“你说吧。”
“帮我救下伍天明!贵妃的案子他出力甚多,如今幕后之人逍遥法外,他却被捉入狱中,这种狗屁结果我不能接受!”
高华露出为难的表情。
“他是刑部的人,我们飞龙司权利虽大,也管不了六部内务!我只能用私人关系帮你试一下,并不能保证成功!”
向教授:“小李,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找她没用,要找杨家人!”
李羽点了点头,道:“那算了,我还是找其他人帮忙吧,你出发日期是什么时候?”
“明天!”
“那你明天再来找我吧!”
高华站起身,笑道:“这次可能会去十天半月,你多带几件衣服。另外,不要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便在这时,门外响起‘啊’的一道叫声。
二人急忙出了屋子,只见庭院内,黄庶抱着一支手臂,倒在地上翻滚。
公孙兰站在一米开外,面如寒霜的盯着他。
“出什么事了?”李羽忙问。
小尖气鼓鼓道:“这个叔叔从屋子里走出来,想要轻薄公孙姐姐,姐姐这才教训了他一下!”
黄庶虽然贪酒好赌,但并不好色,怎会非礼公孙兰?李羽暗暗诧异。
上前将黄庶扶起,沉着脸道:“黄叔,你真的对公孙姑娘无礼了吗?”
黄庶正用一种怅然的眼神望着公孙兰,闻言愣道:“她姓公孙?”
“对啊。黄叔,你是不是认识公孙姑娘?”
黄庶沉默了一会,摇头道:“不,我不认识她,我谁也不认识。”站起身,一瘸一拐的朝屋子返回。
高华抱着手臂,没好气道:“这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李兄,干嘛和这种人住一起?缺钱的话我借你,换个地方住吧!”
黄庶猛地转过头,凝视着高华!
高华身为飞龙司使,没少和恶徒打交道,然而被黄庶盯着时,浑身竟有种发自内心的畏惧。
“你、你想干什么?”
黄庶冷冷一哂,转身回了屋子。
李羽正奇怪黄庶突然的变化,公孙兰走了过来,取出一个刚绣好的锦囊,脸颊微红,轻声道:“这个给你。”
接过一看,锦囊正面绣着兰花,右下角写着‘赠李公子’四个小字。
李羽十分欢喜,道了声谢,将锦囊拿在手中不住翻看,爱不释手。
一旁的高华哼道:“不打扰你们了,告辞。”
来到门口时,‘咦’了一声,道:“秦国夫人,您怎么来了?”
秦国夫人一身罗裙华服,右手提着个篮子,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慢慢走进小院。
原本满脸笑容,瞧见公孙兰后,笑容敛去,问道:“李公子,她是谁啊?”
李羽替两人介绍了一句,只通了姓名,并未透露公孙兰宫廷舞女的身份。
高华告辞离去,秦国夫人被请入屋中,李羽一脸郑重地道:“夫人,伍……”
秦国夫人微笑着打断:“这么客气干嘛,叫我玉卿就行了。”
“好,玉卿,伍天明是不是被你们弄进大牢了?”
秦国夫人将一缕秀发挽到耳后,轻轻道:“是有这么回事,钊堂兄说他在我们家落难时落井下石,若不处置,别人定以为我们好欺负!”
小尖气的双眼通红,双手捏在胸前,却乖巧的没有出声。
李羽面色一沉,道:“杨家若是如此对待帮过你们的人,我以后也只能尽量与你们保持距离了!”
秦国夫人惊道:“李公子何出此言?伍天明将‘雪爪卢’的事闹的满城皆知,怎成了我们家恩人了?”
李羽正色道:“此事错在贵府两位郎君,并非伍兄的错。他是个眼中掺不了沙子的人,自然秉公处理。”
秦国夫人撅嘴道:“那也总还是害了我们吧?”
李羽耐住性子,道:“玉卿,你可知道,我是如何得知幕后黑手是王焊的吗?”
秦国夫人摇了摇头。
李羽肃然道:“就是伍兄告诉我的。他为了帮贵妃殿下洗刷清白,不惜得罪右相一党!而你们却联合右相迫害他,你让别人怎么看你们杨家人?”
秦国夫人脸色瞬间就白了,急道:“嗳!这事你怎么不早说呀!我立刻进宫找小妹!”
次日清晨,伍天明伤痕累累的从刑部大牢走了出来。
甫一出门,刺眼的阳光射来,急忙用手遮住了。
便在这时,感觉甚么东西贴在了大腿上,低头一看,原来是小尖。
“伍叔!伍叔!你以后不能再丢下我了!”小女孩号啕大哭。
伍天明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抬起头来,李羽、秦国夫人和一名陌生的美丽女子正站在大牢外等候。
秦国夫人走了上来,脸上带着些许愧疚,道:“伍捕头,你没事吧?我、我们不知道你在背后帮了大忙,所以……”
伍天明一摆手,面容如钢铁般冷硬。
“伍某只是公事公办,没有帮你们的意思,只怕国夫人是误会了!”
秦国夫人“唉”了一声,幽幽道:“我知道你有怨气,也罢,改日我再代替小妹,登门向你赔罪好了。”
来到李羽身边,说:“本来这次是来找你要红楼后续,发生这样的事,我也不好再留下来了,改日再来找你。”
转身独自离去。
……
伍天明的家位于崇义坊,一条脏乱的街巷。
屋子只有三间房,没有院子,家具都很旧,擦的却很干净。
李羽和公孙兰将二人送回家后,小尖如同一个小主人一样,欢快的朝内屋去了,准备为二人煮茶。
公孙兰忽然道:“李公子,既然人救出来了,我也要走了。”
李羽忙道:“也好,我和你一起走!”
“李兄请留步!我有几句话想和李兄说。”伍天明出声道。
李羽:“……”
怎么一点眼力都见都没有呢!
李羽暗暗埋怨了一句,只好告别公孙兰,黑着脸说:“伍兄,我还与人有约,没有太多时间,你有话就赶紧说吧。”
伍天明笑了笑:“那就太可惜了,本来还想邀请李兄陪我去杀一个人呢!”
李羽眼皮一跳:“杀人?你要杀谁?”
伍天明一字字道:“当然是王焊了!他恰好今日离京,我打算去收了他这条狗命!”
李羽怔了怔,忽然大笑道:“伍兄果然有胆色,只是杀了他,伍兄这捕头估计做不成了!”
伍天明轻描淡写道:“李兄知道我以前是做甚么的吗?”
李羽摇头。
这时小尖将茶盘托在头顶走了出来,四顾看了一眼,奇道:“那位好看的姐姐呢?”
“她走了。小尖,你也坐下来听听吧,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伍叔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小尖‘哦’了一声,跳坐在伍天明大腿上,靠在他身上倾听。
伍天明抬起头,缓缓道:“说出来不怕李兄笑话,我原本是冀州的一名盗匪,每个月总要拿个把贪官污吏的脑袋下酒!”
“直到某一日,我杀了一名八品官员,终于引起刑部注意,他们派出大批高手捉住了我,打算将我明正典刑!”
小尖惊呼一声:“那后来呢?伍叔你没事吧?”
伍天明微微一笑:“傻孩子,我要是有事,还能坐在这里吗?是刑部尚书韦坚救了我。他知道我的事迹后,主动来大牢找上我,对我说了一句话!”
李羽不由问道:“什么话?”
“他说:‘世上恶人千万,凭你一人,能杀得几人?只有进入刑部,扫恶锄奸,持律法威严,才能震慑宵小,给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我觉得他说的有理,就以戴罪立功的名义,被他收入了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