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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九玄     我在唐朝直播破案txt下载     我在唐朝直播破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五皇孙的目的

    戌时后,全城进入宵禁,天地间逐渐归于沉寂。

    一轮银盘般的明月刚刚升起,大理寺衙署依然灯火通明,灯光照不到的角落,似乎埋藏着刀光剑影。

    黑夜,既是探秘者最好的朋友,也随时可能变成最可怕的敌人。

    尤其是夜探大理寺这种龙潭虎穴,谁也不知黑暗中是否会突然射出一支箭矢。

    但公孙兰却轻松的很。

    就算没有事先探知大理寺防御部署、没有穿着李羽让她换上的夜行服,她也有把握潜入大理寺。

    乘着夜色,公孙兰展动身形,大理寺一间间屋子就像漂浮的云朵,从她脚底一片片飞过。

    有时遇到几个警惕高的人四顾张望,她便伏在屋脊,一动不动,仿佛与房屋融为一体。

    晚风吹着她的脸,让她有种刺激、新鲜的快感。

    长期生活在皇宫的压抑,让她很喜欢现在这种冒险的感觉。

    很快,她便轻车熟路的来到了陈娇屋门外的走廊。

    正要去敲窗户时,前方拐角传来声音。

    公孙兰纵身一跃,隐身于廊檐中,默默注视着几名大理寺衙役从下方经过。

    待声音远去,狸猫一般落在地上,按照李羽的交代,“笃笃笃”,伸手在窗户上轻轻敲了几下。

    随后全身绷紧。

    倘若陈娇大声喊叫,她便立刻逃离。

    屋内没有传来呼喊声,甚么声音都没有。

    正当公孙兰准备再敲几下时,轻微的脚步声慢慢靠近。

    “谁?”屋中传来陈娇低沉而警惕的声音。

    公孙兰见她反应和李羽估计的一模一样,不由暗赞一声,将声音压粗,道:“是五皇孙殿下派我来的,他有新的指示!”

    一阵沉默后,陈娇道:“什么指示?”

    公孙兰嘴角扬起:“殿下说得到最新消息,李林甫的人会接近你,向你逼问此事。让你沉住气,不可漏了马脚!”

    陈娇小声道:“他们已经找上我了,被我骗过去了!你告诉殿下,让他放心,在他改口之前,我绝不会改口!”

    公孙兰道:“那便好,我去了。”

    ……

    离开大理寺后,公孙兰一路来到坊楼,李羽正在楼上等候着,见她过来,忙道:“如何了?”

    公孙兰嫣然道:“都被你料中了,陈娇是受五皇孙命令才那般说的,而且她还说了句‘五皇孙改口之前,她不会改口’。”

    李羽目光微闪:“看来我们都小看了这位五皇孙殿下。先去吃晚膳吧,这件事没那么紧急了。”

    向坊正道了声谢后,两人离开了坊楼,在附近找了家饭馆,要了三样小菜。

    公孙兰饭量不大,吃完后便默默注视着李羽。

    李羽瞧出她有话想问,可能又觉得在自己用膳时询问不太礼貌,笑道:“你有话就问吧。”

    公孙兰立即道:“这整件案子,是不是都是五皇孙自己策划的?”

    李羽点头道:“应该是。”

    “他为何要害自己?我实在想不明白!”

    李羽沉默了一会,缓缓道:“他应该有他自己的目的。”

    “什么目的?”

    李羽挠了挠鬓角,道:“我现在也猜不出来,不过应该与那名死去的女子有关!”

    “陈裳?”

    “是的,我们如果想知道这背后的隐情,只有从陈裳入手。”

    公孙兰道:“所以说,陈裳并非五皇孙殿下所杀了?”

    “当然不是他了!”

    公孙兰松了口气,道:“得知他在幕后操控整件事时,我还真怕人是他杀的呢!”

    李羽擦了擦嘴巴,道:“如果真是他杀的,他不可能这样玩火。关键还是在陈裳,明天我们就去她主家调查,也许能有收获。”

    回到平康坊小院时,已到了亥时。

    寻常人家这时已经歇息了,李羽家中却热闹的很。

    “公孙姐姐!”

    刚进屋,小尖便像炮弹一样飞了过来,化作树袋熊,挂在公孙兰大腿上。

    伍天明从椅子上站起身,笑道:“这小家伙一听说公孙姑娘来你家后,便非吵着要过来。”

    公孙兰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包糖果,全塞到小尖手中,看起来也很喜欢这小姑娘。

    许信和李春也走了过来,后者脸上依然残留着兴奋,道:“兄长,许队副今天带我去国子监了!”

    许信笑道:“大胆哥,事情都办妥了,国子监的梁监丞得知小春是你亲戚,二话不说就盖章录入了,还托我向你问好。”

    李羽点了点头,问:“小春甚么时候能去入读?”

    “都说好了,明天就去。”

    李羽愣了下,朝李春道:“明天会不会太急了,你要不要回家一趟,和贵叔他们说一声?”

    李春忙道:“不用了,谢大爷会帮我带话,我爹到时候会过来一趟,帮我把衣服吃穿带过来。”

    顿了一下,嗫嚅道:“不过听说进四门学后,还要行束之礼……我们家凑一些也不知道能不能凑足……”

    李羽摆手道:“这些你别操心,拜师礼我帮你张罗。”

    李春欣喜道:“多谢兄长!”他的称呼变了,也不知是不是谢大郎教的。

    许信回了话就告辞离去了,艾琳陪着小尖下四方棋。

    这是大食国的一种棋,又名四色棋,十分简单易学。

    李羽三人来到小书房,伍天明摊手道:“找了一整天,没有任何收获,可以肯定,五皇孙没有去过大慈恩寺!”

    李羽将两人今日的发现告诉了伍天明,后者听了,皱眉道:“这个五皇孙到底想做什么?”

    “我现在也摸不准,明天咱们一起去找陈裳的主家,应该会有收获。”

    ……

    次日上午,春寒料峭,阳光明媚。

    李羽三人来至升平坊,找到陈裳的主家——姚府。

    来至门口,不料姚府满堂挂白,正在办丧。

    三人向门子问话,两名门子都垂头丧气坐在石阶上,俱不答话。

    无奈,只好找上隔壁一户人家,询问姚府情况。

    答话的是名四十多岁的胖妇人,她走出自家门口,朝姚府看了一眼,斜着眼问三人:“你们是姚府亲戚?”

    伍天明深知这等妇人十分难缠,粗声道:“我等是金吾卫差役,过来侦办一桩案子。”

    拍了拍腰间牌子。

    胖夫人立时变了态度,赔笑道:“官爷尽管问,不过话说前头,我们家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案子绝牵扯不到我们家的!”

    伍天明喝道:“牵扯牵扯不到,我们自有计较,你老实回答便是。”

    胖妇人忙答应了。

    李羽道:“姚府是不是死人了?”

    “是啊,姚家公子死了,整个家都断了根哩!”

    李羽皱眉道:“姚家只有姚公子一人吗?”

    胖夫人答道:“是啊,这姚家本是官宦之家,姚老爷以前还做过长安尉。姚公子十三岁那年,他大人就病死了。”

    “姚夫人挨了一年,也追着姚老爷去了。只剩姚公子一人,靠着几个忠心的老奴,守着姚老爷留下的产业,也慢慢成了人。”

    李羽思索了一会,问道:“那姚公子怎么死的?”

    胖妇人叹了口气,道:“听说是自杀的。其实我早看出苗头来了。姚公子自打去国子监读书,一开始还好,后来整个人的精气神就一日不如一日,迟早要出事!”

    李羽挑眉道:“姚公子在国子监读书?”

    “是啊,他虽父母双亡,但自己发奋读书,学成个知礼守节的好性子,又乐善好施,街坊邻里都喜欢这小郎。”

    这胖妇人说话像倒豆子,又快又急,一句连一句,说着说着就跑了题,李羽只得拉回话题:“他是自己考入国子监的吗?”

    胖妇人道:“当然了,姚公子学问好极了,又有他父亲的一些旧人脉,也就考进了国子监的四门学。”

    国子监共有六学,又称六馆,分别是: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

    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分别面向三品、五品、七品以上官僚子弟亲戚。

    从四门学开始,除了官家子弟外,也通过考试的形式,招收一定庶人子弟之俊秀者。

    这位姚公子想来就是通过考试,进入了四门学。

    公孙兰奇怪道:“既然是他自己考进国子监,又为何会失了精气神呢?”

    胖妇人眉毛皱着一团,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兴许是后来在国子监被人欺负了吧。”

    李羽忽然道:“你知道陈裳吗?”

    胖妇人道:“知道,姚公子买来的丫鬟嘛,很怕生的孩子,和她主人一样心善。可惜好人不长命,听说几天前被一个皇族少爷给杀了,有官爷还来姚府问过呢,你们不知吗?”

    说完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三人。

    普通民妇没什么见识,以为官府都是一家人,开始怀疑他们官家身份。

    伍天明并不解释,喝道:“我们当然知道,故意问你,就是看你有没有撒谎!”

    胖妇人立刻消去怀疑,赔笑道:“民妇字字属实,怎敢欺骗两位官爷。”

    李羽又问询了几句,没有再得到有用的信息,便谢了妇人,回到姚府门外。

    伍天明望着姚府大门,眯着眼道:“要不要进去瞧瞧?”

    李羽沉吟了一会,摇头道:“我们暂时不查了。先去大理寺,看看五皇孙那边的终审结果如何。”

第九十二章 王忠嗣献刀

    来到大理寺时,已是晌午时分,三人在附近找了家酒楼用过午膳,然后在大理寺外等候。

    开审时间是未时,不少好事百姓也都在门外看热闹。

    聪明的小贩在街边搭起了茶棚,李羽三人便坐在茶棚中候着。

    大约未中时分,大理寺大门打开,耿寺丞带着人走了出来,命手下衙役在南墙贴下审理结果。

    众人一拥而上。

    伍天明眼尖,远远便看清了公告,朝李羽看了一眼,道:“五皇孙殿下招认了,并未翻供!”

    李羽眉头一皱,难道自己猜错了?

    公孙兰望着大理寺大门方向,说:“你们快瞧,那个人是不是宁国公主府的魏总管?”

    李羽抬眼看去,只见一名中年太监站在寺署门口,与耿寺丞说着话,神情倨傲,确系公主府管家。

    过了一会,魏公公离开大门,来到街上一辆马车旁。

    在他上车前,李羽赶了上来,笑着拱手道:“魏公公,真巧,你也在这等消息吗?”

    魏公公对他态度友善了许多,笑吟吟的回道:“还不是公主殿下关心五皇孙殿下,这才派我过来等消息吗?”

    李羽忙问:“刚才瞧见公公与耿寺丞说话,不知可问到甚么消息没有?”

    魏公公叹了口气,道:“和公告上写的一样,五皇孙殿下已经认罪了。”

    李羽目光灼灼道:“五皇孙殿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魏公公惊奇地看了李羽一眼,道:“李副街使如何知道?”

    李羽目光一亮:“五皇孙殿下有甚么要求?”

    魏公公答道:“他希望最后能见上圣人一面。”

    李羽心中大定,道了声谢,目视着魏公公离去。

    公孙兰还有些困惑,伍天明却已经想明白了,说道:“接下来,咱们只需等着就行了吧?”

    李羽笑道:“是的,等华清宫消息吧!”

    ……

    两日后,华清宫,长生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李隆基独自坐在宽大的龙椅上。

    一般在华清宫处理政务时,他一向不避杨玉环,不过这次,却是杨玉环自己告退。

    这位贵妃最喜风雅之事,厌恶刀兵剑血,当王忠嗣拿着血纹金刀进来时,她便匆匆忙忙离开了。

    按时间来算,王忠嗣本要过几日才能献刀,不料他派人去让李光弼送刀时,李光弼提前便派人送了来。

    王忠嗣马不停蹄,立刻拿着刀来见李隆基。

    当王忠嗣将此刀来历说明后,李隆基龙颜大悦,分别赐了王忠嗣和李羽五十两金子,语重心长道:

    “忠嗣,金刀归入国库,突厥人已不足为虑,朕所忧虑者,唯吐蕃耳!右相和董将军联名上书,皆认为开春后,是对石堡城用兵的好时机,你以为如何?”

    王忠嗣默然半晌,沉声道:“臣以为可行。”

    李隆基大喜:“那便最好,由你做主攻,让董将军给你做策应,只要拿下石堡城,吐蕃人也得向我朝俯首称臣!”

    王忠嗣忙道:“陛下,石堡城之战必定是场硬仗,董将军不擅打这种仗,臣举荐李光弼做副军主将,哥舒翰将军为臣副将!”

    李隆基微笑道:“只要你能为朕拿下石堡城,朕甚么都答应你!”

    这时,高力士轻轻提醒道:“陛下,五皇孙殿下还在外面候着呢。”

    王忠嗣拱手就要告退,李隆基一抬手道:“李俅也是你侄儿,留下来,听听他还有什么要说的。以后,你也帮朕多管教这些不肖子孙!”

    王忠嗣只好答应。

    过了半晌,李俅被侍卫带了进来,蓬头垢面,形容憔悴。

    李隆基年老心软,叹道:“朕以前那般严厉的管教尔等,难道不是为了你们好吗?如今做下这种事来,怨得了谁?”

    李俅眼圈儿瞬间就红了,跪倒在地,哭诉道:“皇爷爷,救救孙儿吧!”

    李隆基默然半晌,道:“看在你父王面上,罚你在百孙院禁足十年,好好给朕反省吧!”

    李俅急道:“孙儿冤枉啊!”

    李隆基一惊,身体向前倾探,道:“你刚才说什么?”

    “孙儿冤枉啊!人不是孙儿杀死的!”李俅泪流满面。

    李隆基错愕道:“那三司会审时,你为何要认罪?”

    李俅哭诉道:“孙儿被关在宗正寺时,某天夜晚,有一黑衣蒙面人潜入孙儿房间,逼着孙儿认罪,还说随时都能杀了孙儿!”

    李隆基龙颜大怒,拍案而起:“岂有此理,堂堂皇孙竟会遭到胁迫,高卿,立即让宗正卿来见朕!”

    高力士答应一声,正要去传旨,李隆基又道:“等会。”眼中多了些狐疑之色,盯着李俅道:“你不会为了脱罪,故意编出这些谎话吧?”

    李俅急道:“孙儿所言句句属实。皇爷爷不信的话,可以将寿宁侯、济昌侯召来询问,那女子被杀时,孙儿一直和他们在一起!”

    李隆基点了点头:“高卿,传旨,把寿宁侯、济昌侯一并召来觐见。”

    ……

    一月中旬,天气转暖,万物复苏。

    国子监某间学堂中,李春正在聚精会神的听着讲学博士讲课。

    他小时候家里负担还不重时,上过一年私塾,直到家中又添两口人后,才断了学,因此有些底子。

    话虽如此,听课的前几日,依然十分艰难,如听天书。

    不过他性子沉毅,很珍惜这难得的读书机会,咬牙坚持,到了今日,已渐渐能听懂一些。

    “咚咚咚!”

    下学的鼓声响起,讲学博士是个守时的人,绝不拖堂,留下一个五言绝句的题目后,飞快的走了。

    其他学子都欢呼雀跃,相互嬉笑着明日去哪里玩耍,只有李春觉得可惜,心中期盼着博士能多讲一会。

    默默收拾着课本,将书全装入书匣子后,站起身便要离开学堂。

    旁边忽然过来一少年,长的白白嫩嫩、眉清目秀的,朝李春笑道:

    “李兄,明日是沐假日,晚上要不要去我家吃饭,我父亲昨晚买了驼峰,味道可鲜了,我再将说好的磁砚送你。”

    少年名叫谢钟,父亲是长安城有名的马球人,家境颇为殷实。

    李春以李羽之弟身份入学,早引起不少学子注意。

    谢钟年纪虽小,却是个有心人,回家后便将此事告诉了父亲。

    他父亲谢子安是个功名心很重的人,考过三次武举,都落了选,后来改打马球,也是冲着马球都尉去的。

    得知李春身份后,立刻嘱咐儿子多与李春来往,多往家里带。

    李春从小在农里长大,没什么见识,来国子监的头一天,便闹了不少笑话,全靠谢钟一旁帮衬。

    故而对这个朋友十分珍惜,起身解释道:“谢兄,今日兄长要带我去孟博士家行拜师之礼,所以我要早点回去。”

    谢钟笑嘻嘻的拍了拍他肩膀,道:“那算了,明天你来学堂不来?”

    李春道:“来。”

    谢钟笑道:“那好,我明天也过来,顺便把磁砚带过来,咱们一起读书!”

    李春笑着答应了,两名少年说说笑笑出了国子监,在大门口分了手。

第九十四章 腹中的纸条

    饭后,许信告辞离开,李羽、公孙兰、伍天明在书房商议案情。

    公孙兰道:“我还是不明白,五皇孙殿下绕这么一大圈,究竟是为了什么!”

    伍天明猜测道:“也许是为了报复宗正寺卿。当初被派去城东驿赐死前太子的人,就是现任宗正寺卿李贞。”

    李羽道:“五皇孙殿下故意编出一个黑衣人出来,确实有害宗正卿的意思,但我觉得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公孙兰眨了眨眼:“什么目的?”

    “他想把陈裳的案子闹大,就像现在的局势一样,圣人震怒,必定会命人将案子查的一清二楚!”

    伍天明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杀害陈裳的人位高权重,五皇孙觉得凭借自己,无法将对方绳之以法。所以才以自己为饵,将事情挑大!”

    李羽摇头道:“如果陈裳是突然死亡,五皇孙的计划不可能如此周密,更不可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公孙兰吃惊道:“难道陈裳之死,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李羽颔首道:“这样才能解释现在发生的一切。”

    伍天明深吸一口气:“自杀!”

    公孙兰秀眉紧蹙,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一个宁愿自杀,一个拿性命冒险,目的是什么?”

    李羽悠悠道:“要调查陈裳之死,必定牵扯到姚家、姚公子之死。”

    伍天明目光湛然道:“我办过一个案子,有个奴仆为了向主人报恩,不惜自杀!”

    公孙兰怔了一会,道:“陈裳自杀,莫非也是为了姚公子?”

    李羽道:“从现在的线索来看,这是最有可能的情况。根据街坊证词,姚公子待人谦和,必受下人爱戴。”

    “他突然自杀,也许与甚么人有关系。陈裳知道那人身份,通过姐姐找上五皇孙求助。然而那人权势很大,五皇孙也无可奈何,于是两人合谋做下这样一个布置,将案子闹大!”

    伍天明握紧拳头,道:“不管背后是什么人,如今案子落在我们手上,定要将他揪出来,绳之以法!”

    李羽摸着下巴,道:“陈裳身上一定有线索,指向姚公子。明天一早,咱们就去大理寺,把陈裳尸体要过来!”

    次日,天将明未明之时,李羽和公孙兰便早早用了膳,在右街衙门与伍天明汇合。

    带上十几名骑卫,朝着大理寺去了。

    大理寺不敢阻挠,乖乖将尸体和一干证物交了过来。

    回到右街衙门,将尸体安置在一个单独的停尸房。

    三人围着尸体观察了一会。

    伍天明望着陈娇惨白的面容,皱眉道:“大理寺给的证据,并无指向姚公子。而且真有什么证据,他们也能够发现才是。”

    李羽盯着陈裳尸体,道:“除非那证据藏在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伍天明上下打量了陈裳一会,失声道:“不会在肚子里吧?!”

    李羽目光一亮:“很有可能!”

    马仵作被喊了过来,老仵作用熟练的技巧给陈裳开膛破肚后,惊“咦”了一声,道:“肚子里真有东西!”

    说着,取出一个包成一团、封蜡涂胶的牛皮纸团。

    割开纸团,里面是个指甲长的细竹筒,筒盖也封了蜡。

    用火烧开蜡,里面有张卷成一团的纸条,上面只有五个字:国子监,王何。

    伍天明深吸一口气,道:“又被李兄猜中了,姚公子在国子监修学、最近又刚刚自杀,陈裳希望通过自己的死,让我们调查姚公子自杀的原因,而且一定与国子监有关!”

    公孙兰疑惑道:“王何是谁?”

    伍天明道:“定是国子监的人!”

    李羽正要说话,一名衙役忽然过来,说张守年找他过去。

    来到张守年的街使衙,这位胖街使正在煮茶,见李羽进来,笑着迎了过来。

    “李老弟,快过来,这是我昨天刚从西市码头抢到的湖州紫笋茶,这可是第一批出来的春茶,有钱也买不到。”

    李羽坐下品了一口,方才问张守年找自己所为何事。

    张守年搓了搓手,苦恼道:“李老弟想必也知道,去年末,程长史被调到门下省去了。如今上面缺了个长史位子。”

    李羽笑道:“张兄这几年坐镇右街衙门,万年县治安提高不少,相信朝廷都看在眼里。这长史之位,张兄可以争取一下。”

    张守年叹了口气,道:

    “只要能为百姓谋福祉,官位高低有什么重要?不过话又说回来,右街衙门有老弟这样的俊才,我是想着早点把街使之位让给老弟,也好给老弟留下施展的舞台!”

    李羽开门见山道:“张兄可有需要小弟效力的地方?”

    张守年又给李羽倒了杯茶,笑道:“李老弟上次不是帮过程长史一个忙吗?不知能否陪我去一趟程府?”

    李羽皱眉思索了一会,道:“张兄不介意的话,能否听小弟一句掏心窝子的话?”

    张守年忙道:“李老弟尽管说!”

    李羽缓缓道:“我觉得吧,张兄身为街使,要想更进一步,还是应该想办法在位子上做出功绩。”

    张守年愣了一下,语气隐隐有些不满,道:“就算我想做出功绩,也得要有机会才行吧?”

    李羽知他指的是五皇孙的案子,笑道:“五皇孙之案,正需借用张兄之力!”

    张守年眯着眼笑了笑,道:“那案子圣人指派给了老弟,我如何能插手?”

    “张兄这话就见外了,只要张兄帮我做好后勤工作,到时案子破获、圣人垂询时,我定会在圣人面前提到张兄的功劳。”

    张守年半是欣喜、半是惊疑:“李老弟真肯将功劳分给我?”

    金吾卫长史是五品官,必须经过皇帝御批同意。

    这时候在李隆基面前露脸,远比找程长史说话靠谱。

    李羽正色道:“张兄对我有知遇之恩,李某也不愿将来害了张兄。此时能帮张兄一把,何乐而不为?”

    张守年之所以如此焦急,就是因李羽越来越受皇帝恩宠。只怕不等他高升,就将他从街使位置挤下来。

    到时张守年只能平调,多年在金吾卫攒下的功绩和人脉全都白费,又得重头奋斗。

    张守年欣然道:“李老弟果然是重义之人,你我兄弟,客套话也不多说了。这次案子有什么苦差累活,尽管派给我!”

    “张兄说笑了。”

    离开街使衙后,宋玉来报,说五皇孙来访,正在副街使衙候着。

    来至衙堂,只见李俅正在吃茶,陈娇站在他身后。

    李羽上前见了礼,问起李俅来意,李俅叹了口气,道:“这案子毕竟与我有牵连,死的又是我婢女的妹子,我总是要过问的。”

    李羽道:“殿下无需担心,案情只要稍有进展,在下定会派人向殿下汇报。”

    李俅盯着李羽,道:“这么说,目前案情一点进展也没有吗?”

    “下官昨日才接到旨意,准备今日开始调查。目下,打算从陈裳姑娘的本家——姚府开始调查。”

    李俅瞥了李娇一眼,后者上前道:“李副街使,奴家这几日好好想了一下,忽然回想起妹妹被杀之前,有些古怪的症状。”

    李羽动容道:“哦?不知有哪些古怪症状?”

    李娇露出一副回忆的表情,道:“她死的那天晌午,就是我把她带到殿下小院,当时她总是摸肚子,似乎肚子不大舒服。”

    李羽假意惊奇:“肚子?”

    李娇连连点头,又接着道:“对了,她死的前几天,还总和我提到她们家姚公子,说她家公子自杀前,总提到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王何!”

第九十三章 第一桶金

    “王姑娘,你这是做甚么?”

    副街使衙内,李羽望着王韫秀递过来的一盒金饼,眼睛被晃的生疼。

    王韫秀将盒子放在桌上,笑道:“这是爹爹献刀后,圣人赏赐的五十两金子,你也有五十两。爹说了,刀本是你的,所以金子都归你!”

    李羽忙摆手:“这怎么行,王将军献刀本就是为了帮我,怎么能再要你们的钱……”

    王韫秀笑吟吟道:“你就收下吧,买个大些的宅子住,我们家不缺这点钱。我走了,以后有空的话,多来我们家走动,我一个人在家怪无聊的!”

    语毕,离开了衙门。

    门外,一名穿着朴素长袍的男子正在石阶上等着,见王韫秀出来,忙上前问道:“你到底把金子送给谁了?”

    王韫秀不耐烦道:“都让你别问了,咱们去看戏吧!”

    长袍男子低沉着声音道:“是不是那个新任副街使李羽?”

    王韫秀并不否认,淡淡道:“你到底去不去戏院?”

    长袍男子听她语气,心中急沉,暗道:“自她从朔州回来,对我态度冷了很多,想来是因我拒绝陪她去朔州。可她怎么不想想,我去了又能如何?”

    他名字叫元载,是大理寺评事,从八品小官,自打结识王韫秀后,在她身上下了很大心血,以期进身之阶。

    这次王韫秀去朔州,本邀他同去,他担心被王忠嗣牵连,找理由拒绝了。

    后来王忠嗣转危为安,他多次去找王韫秀,却明显感觉对方态度有异!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道:“韫秀,你可能对我有些误会,我……”

    王韫秀冷冷道:“既然你不去,那我就回家了。”转身就走。

    元栽面色阴沉,在右街衙门牌匾上默默凝望了片刻,朝王韫秀追了过去。

    他刚离去不久,一支马队护着一辆马车飞奔而来。

    马车上下来一名中年太监,右手平举着一卷黄色帛布,大步走进衙门。

    “圣旨到,金吾卫右街副使李羽接旨!”随行一名小太监尖声道。

    闻听此言,瞧见中年太监的金吾卫齐刷刷跪倒在地。

    中年太监在大堂外的空地等了没一会,李羽、张守年、曹义山、伍天明等人一并来了,跪倒在地。

    “臣李羽接旨!”

    中年太监展开圣旨,高声道:“门下:五皇孙李俅遭人诬陷,宗正寺、大理寺、刑部俱侦查不力,深失朕望。着金吾卫右街副使李羽全权调查此案,查明真相,勿复前鉴!”

    李羽叩首接了圣旨,将太监请入右街衙门,奉了茶,寒暄几句,得知他叫刘奉延,是殿中省少监。

    “刘少监,能否冒昧问一下,五皇孙殿下是如何洗脱嫌疑的?”

    刘奉延是个一丝不苟的太监,进屋后一直板着脸,答道:

    “那女子死的时候,五皇孙殿下在寿宁伯府上,有多人为证!而且那名叫陈娇的宫女也反水了,说有人威胁她!”

    张守年赔笑道:

    “如此大案,圣人却指派我们金吾卫右街来办理,这是何等的恩宠!刘少监也一定在中间出了力,我等感激不尽。请您上禀圣人,我右街金吾卫一定全力以赴!”

    刘奉延道:“张街使错了,这案子是让李副街使负责,并不是让金吾卫右街负责!而且本监并未替你们说话,举荐李副街使的是王大将军!”

    张守年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刘奉延不等众人再问,站起身递过一个锦盒,道:“这是圣人赏赐给李副街使的五十两金子,还请收好。本监还要回宫复命,告辞。”

    不等众人回话,转身去了。

    张守年有些没趣,起身跟着走了,其余人也纷纷离去,只有许信、伍天明和马仵作留了下来。

    马仵作两手捧在一起,笑道:“李副街使,恭喜您得了恩赏,您看我欠您的那五十文钱,可不可以……”

    李羽没好气道:“你以后若是能少赌一点,免了你那笔账也无妨!”

    马仵作忙不迭道:“少赌,我以后一定少赌!”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伍天明笑道:“李兄,咱们赶紧下衙,把这好消息告诉公孙姑娘吧!她这几日可等的心焦了!”

    李羽点头称是,向许信道:“你有什么事吗?”

    许信埋怨道:“大胆哥,你得了这么多赏赐,也不请我吃一顿饭吗?”

    李羽哈哈一笑,道:“当然请,你和老伍今晚一起去我家,我去董家酒楼点几个好菜,再要一坛好酒,大家庆祝一下。”

    回家路上,李羽感受着身上一百两金子沉甸甸的重量,心里暗暗盘算着这些钱能买个多大的宅子。

    直播间。

    八戒哥哥:“播主,你不会真想用这些钱买宅子吧?”

    李羽奇道:“买宅子不好吗?”

    八戒哥哥:“这种赏赐,今后未必会有。不如想个法子以钱生钱,不是更好吗?”

    小可爱就是我:“嘻嘻,八戒哥哥一看就是个商人!”

    小明爱大明:“唐朝官员应该不能经商吧?”

    奥特曼打小怪兽:“小明,也只有你这种学生会说这种天真话,官商自古不分家,懂吗?”

    燃烧的胸毛:“说的对啊,我看那些官员都贼有钱,好像都是让手下人经商!播主,你也试试吧,凭着你现在的官位,赚钱稳稳当当!”

    陈警官:“小李,钱够用就行了。以权谋私是条不归路,将来迟早会害了你!”

    李羽:“……”

    八戒哥哥:“播主,我的意思是让你找个可靠的人,开一个玻璃作坊,利用玻璃工艺赚钱,没让你以权谋私!”

    向教授:“做玻璃啊,这个简单,用石英砂、天然苏打、方解石就能做了。”

    小可爱就是我:“简单?除了苏打,我别的都没听过呢!”

    小明爱大明:“哈哈,这个我知道,石英砂就是沙子,方解石就是碳酸钙!”

    陈警官:“做玻璃的话,我没意见,不过应该先把案子破了,再考虑赚钱的事!”

    八戒哥哥:“我本来就没让播主现在就干,只是担心他把钱拿去买了宅子,那就太亏了!”

    李羽有些汗颜。

    果然人跟人的思维方式不同,他有了钱,第一想法是买个安身之所。八戒哥哥想的却是用钱生钱。

    这应该就是有钱人的思维吧!

    与众人定下发财大计后,不知不觉已到了小兴街。

    推门进去,只见小院中,小尖与艾琳正在下四方棋,公孙兰和李春都在一旁观战。

    小尖瞧见李羽三人后,喊道:“伍叔,李叔,快过来帮忙啊,我和公孙姐姐联手也下不过艾琳姐姐!”

    李羽没好气道:“不准叫李叔,要叫哥哥!”

    小女孩嘻嘻一笑,乐不可支的拍手道:“那我岂不是也要叫伍叔哥哥了?”

    伍天明淡淡道:“你要叫谁哥哥?”

    小尖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公孙兰快步走到李羽身前,问道:“有消息了吗?”

    李羽点头道:“和我们猜的一样,五皇孙的不在场证明毫无破绽,完全摆脱了嫌疑。陈娇也反水了,说有人威胁他指认五皇孙。”

    伍天明跟着道:“圣人勃然大怒,罢了宗正寺、大理寺和御史台的办案权。在王忠嗣将军举荐下,钦点李兄负责此案!”

    公孙兰嫣然道:“真好,这几天没有白等。”

    李羽朝李春道:“小春,拜师礼我已备好了,不过今日我想和大家庆祝一番,改日再陪你去拜师,可好?”

    李春忙道:“一切听兄长安排。”

    李羽点了点头,命众人收拾好桌椅,然后去董家酒楼点了几样菜,众人闹哄哄一起吃了顿饭。

第九十五章 初探国子监

    右街衙门,停尸房。

    李羽将五皇孙过来的事,细细与伍天明、公孙兰说了。

    伍天明“嘿”了一声,道:“这位五皇孙殿下还真是体贴,怕我们找不到肚子里的纸条,亲自过来提醒我们了。”

    公孙兰靠在门边,忖度了一会,道:“姚公子的案子,他应该知道不少线索,要不要向他开诚布公,也许,他能将线索都告诉我们!”

    李羽想了想,道:“站在他的立场,如果他真有线索,刚才应该都一并告诉我了。”

    公孙兰道:“那咱们是不是可以从国子监开始调查了?”脸上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表情。

    李羽笑道:“五皇孙已经没事了,你还要继续跟着调查吗?”

    公孙兰脸色微红,低声道:“如果你觉得我碍事的话……”

    李羽忙道:“怎么会!咱们这就开始调查吧。”

    伍天明道:“李兄,他们有没有说王何是谁?”

    “只说是国子监教习。”

    伍天明点了点头:“看来问题就出在国子监上。”

    李羽想了一会,道:“伍兄,咱们兵分两路,你带大队人马从姚府调查。我和公孙姑娘去国子监打探。”

    ……

    平康坊左边相邻的里坊,便是国子监所在的务本坊。

    国子监位于坊西,占据半坊之地。

    大门一进处,有个独立殿宇,便是国子监最受尊崇之地——孔庙。

    孔庙内尊奉孔子为先圣,从祀之人,从最开始的颜渊,到左丘明以下二十二先儒,再到十哲、七十二子、二十一贤。

    穿过集贤门,便是国子监内部了。

    如果把国子监看做一个大学的话,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可以算是六个校区。

    每个校区都是独立结构,有等级区分,地位按照顺序,从高到低。

    地位最高的国子学配最多教习,占地面积也最大,学子数量反而最少。

    太学和四门学地位次之,不过与国子学差距不算太大。

    另三学就差的远了,不仅老师少,学堂区域也小。

    不过话说回来,起码提供食宿,将来也能参加科举,进入这三学的学子,反而更刻苦用功些。

    六馆学子加起来有近万人,其中四门学就有一千三百多人,五百为官宦子弟,七百为庶民俊杰。

    还有五十名外国贵族子弟。

    四门学共有博士、助教各六人,直讲八人,与算学、律学相比老师已经算多了,然而和一千多学子相比,便显得不够用了。

    这也无法,博士和助教都是品阶官。

    其中经学博士是正七品,助教从八品,都是进士出身,朝廷官员本就不多,能派这么多来国子监,已经不易了。

    四门学是四进院结构,前面两进都是学堂,后面两进是宿舍。

    因教习数量少,都是排课上学,一堂课就是一上午或者一下午,没课的时候都在屋中自学。

    李羽凭着鱼袋一路来到四门学,学院大街上,人来人往,尽是头巾襕衫的学子,不少学子都在偷偷打量二人。

    李羽穿过两进门,找一名十三岁的小学子问:“请问王何王教习是住在这里吗?”

    那小学子似乎有些怕生,摇了摇头,飞快的走开了。

    李羽朝公孙兰笑道:“公孙姑娘,还是你来问吧。”

    公孙兰点了点头,拦住一名学子,问:“你认识王教习吗?”

    那学子十五六岁,红着脸答道:“今日是沐假日,博士和助教们都回家了,只有“直讲”住在四门学,沐假日会待在学里。”

    李羽插口道:“那王教习到底在不在学里?”

    学子瞥了李羽一眼,道:“王教习是博士,当然回家了!”

    李羽暗暗一凛,四门学博士的本阶官与李羽同品,职事官位比李羽更高,想不到王何竟然是博士。

    如此一来,想调查他就没那么方便了。

    那学子很有礼貌,说道:“你们问完了吗?若是问完了,我可就走了。”

    李羽笑道:“多谢了。”

    学子点了点头,又朝公孙兰做了个揖,方才大步离去。

    公孙兰朝李羽道:“王何不在学里,咱们要不要去他家里找他?”

    也不知为什么,她潜意识里不大喜欢国子监的氛围。

    李羽思索了一会,道:“此人身份不一般,若是咱们询问的时候不配合,我们也不好强他,不如多打听一下情报。”

    公孙兰点头道:“那去找李春问吧?”

    李羽也正有此意,两人当即朝宿舍去走去。

    没走几步,学街的学子们忽然汇成一股人流,朝着某个方向奔去了。

    李羽忙拉住一人,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学子焦急道:“那些外邦番生又联合起来欺负我们庶生!”说完便快步去了。

    李羽二人也跟着人流过去了,来到二进院一片广场上,只见两拨人正在对峙。

    其中一拨形貌与唐人大不相同,大约三十多人,另一拨只有十几人,都是唐生,李春竟然也在其中。

    其余学子都在一旁围观,不过都站在靠近唐生的一边。

    番生为首的是名十八岁左右的少年,高挺的鼻子、蓝色的眼睛、挺拔的身材,一看就知道是西域胡人。

    蓝眼少年抱着双手,昂首道:

    “这个世道,不分唐人、胡人,只分有权有势的贵族和没权没势的庶民!你们虽是唐人,但都是下等庶民,以后对我们尊敬一点!明白吗?”

    在他对面,站着一名白白净净的唐生,听了他话,哼道:

    “康烈,你知道你们康国为何这么弱小吗?就是因为你们的思维还没有开化,不懂君子自强不息的道理!”

    蓝眼少年康烈怒道:“谢钟,你敢侮辱我们康国?!”

    白净唐生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看来你也没有学会!”

    康烈怒不可遏,一时又有些词穷,不知拿什么话应对。忽然眼珠子一转,出声道:“儿子,见了爹怎么不跪下?”

    围观番生哄堂大笑,连唐生中也有不少笑出声来。

    原来刚才那句话的声音并非康烈的声音,而是一道雄浑的男子声音。

    认识谢钟的人都知道,那声音正是谢钟老爹谢子安的声音。

    李羽也有些惊奇,因为刚才那声音发出来时,康烈嘴巴紧紧闭着,一动不动。

    面对众人大笑,谢钟却十分镇定,嗤笑道:“康烈,腹语这种把戏,在我们唐朝只有戏子比较擅长,你学得不错啊,将来说不定能在长安当一名伶人!”

    康烈脸色通红,叽里咕噜,嘴里吐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话,却是气急之下,说出本国语言。

    谢钟见自己已占上风,上前一步,喝道:“赶紧收回你刚才侮辱我父亲的那句话,我还能原谅你!”

    康烈忽然笑了,道:“谢钟,忘了告诉你,我家也养了支马球队,那些下等球人每天拼着命给我供乐,你说好笑不好笑?”

    双方之所以发生争端,就是因为康烈侮辱谢钟父亲是个低贱的球人。

    谢钟双眼顿时红了,要冲过去揍康烈,被李春给拉住了。

    康烈顿觉自己反败为胜,哈哈笑道:

    “等我回康国后,就天天用鞭子抽那些球人耍乐。就算抽死一个,也只用赔一头羊!谢钟,你父亲在我们康国,也就相当于一头羊!”

    这次不等谢钟动手,李春便冲了过去,照着康烈脸上就是一拳。

    康烈差点仰面摔倒,幸好身后有人将他扶住了。

    在脸上一抹,手上都是血,顿时怒道:“狗东西,还真敢动手?弟兄们,他们欺负咱们番生,大家一起上啊!”

    然而喊了两句,却没有一人答应。

    转头一看,其他番生都默不作声,怒道:“怎么,你们忘了当初约定了?大伙要是各管各的,又会像以前一样,被这帮庶民欺负!”

    一名倭国学子道:“康烈,打你那人是官生,我们可没约定过与官生作对。”

    康烈吃了一惊,上下打量了李春一眼,暗道:“这小子一看就是泥腿子出身,怎会是官生?”问道:“喂,你真是官生?”

    李春还不太懂这些称呼,不知如何回答,谢钟大步上前,手搭在李春肩膀上,道:“李兄的哥哥是金吾卫街使,康烈,你打他一下试试?”

    康烈立马就怂了,骂道:“走着瞧。”转身带着一帮番生去了。

    其他唐生见没有动手,相继散去。

    李春正要和谢钟一起离开,忽然浑身一颤,瞥见了不远处的李羽和公孙兰。

第九十六章 曹副街使

    三进院,李春和谢钟的学舍内。

    李春坐在床檐,低着头,心中忐忑不安,担心自己与人打架,被李羽赶回李家村。

    坐了半晌,李羽却没怎么提方才之事,只与谢钟交谈着。

    “小春和我一样,是农里出身,来这里没几天,很多事都不太懂。幸好有谢小哥这样的朋友帮他,我总算放心了。”

    谢钟低着头,嗫嚅道:“您、您太客气了,李兄也帮了我很多忙,就像刚才……”

    公孙兰奇怪道:“这里的外邦学子总喜欢欺负你们吗?”

    谢钟忙道:“那倒不是,以前他们还算老实。自从康烈受冯博士关照后,就变得狂纵难制了,专门欺负我等庶生!”

    李春见李羽没有责怪自己,便也加入了话题,道:“冯博士那么好的人,为何要关照康烈那种人呢?”

    谢钟叹了口气:“谁知道呢。”

    李羽忽然道:“你们四门学是不是有一位叫王何的博士?”

    谢钟面色一白,支支吾吾道:“是、是的,以前是有一位。”

    李羽一愣:“以前?那现在呢?”

    谢钟犹豫了一会,小声道:“他因一年前犯了事,被关到大牢去了。”

    公孙兰柳眉微蹙。

    她刚才向那名学子问时,对方明明说王博士回家了,怎么又变成关到大牢去了?

    李羽和她一样疑惑,略一思忖,立即省悟,道:“你们四门学是不是还有一位王姓博士?”

    谢钟点头道:“是的,还有一位王楷博士。”

    李羽释了疑,神情凝重地问:“王何当年犯了何事,你还记得吗?”

    谢钟吞吞吐吐了一阵,才小声道:“听说是因强逼一名学子与他行龙阳之事,把对方逼死了。”

    李羽心中一瘆,暗暗琢磨:“莫非姚公子也是因与此人有染,才抑郁自尽?”

    不对,此人既一年前被抓,姚公子不该现在自尽,中间定还有别的隐情,又问:“你认识姚兴吗?”

    谢钟脸色又是一白,道:“认、认识……”顿了一下,低声道:“以前我们关系极好,后来他不怎么搭理人,才疏远了。”

    “姚兴与王何关系如何?”

    谢钟苦着小脸道:“应该不错吧,以前的事我记不大清楚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像犯人一样被审问,心中十分不安。

    李羽笑了笑,温言道:“你别怕,只是因为姚兴最近被杀了,我多问两句。”

    谢钟点点头,道:“其实前一阵子,我就注意到他有些不对劲了。”

    李羽道:“他死之前,与谁走的比较近,你还记得吗?”

    谢钟想了想,道:“应该是冯博士吧,他那个样子谁见了都担心,冯博士又最是关心我们,所以很关照他。”

    “除了冯博士外呢?”

    谢钟摇头道:“那就不知道了,他性子变化很大,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和旁人来往的少了。”

    李羽眸光一闪,道:“他的变化是不是从一年前、王何被抓之后开始?”

    谢钟怔了一会,连点脑袋:“听您这样一说,好像还真是。”

    李羽深吸一口气,心中大概有了谱,站起身,道:“多谢你了,以后小春就拜托你了。”

    转头又拍了拍李春肩膀,道:“小春,刚才你为朋友打的那一拳,很不错,我走了。”

    李春和谢钟忙跟着起身,将二人送到门外,还要再送,被李羽挡回去了,只嘱咐二人好好读书。

    走在学道上,公孙兰双手背在身后,侧头道:“你刚才问了那么多问题,可有收获?”

    李羽笑道:“目前可以肯定,姚兴之死一定与王何被抓有关,咱们去见一见王何,定能有收获。”

    公孙兰露出喜色:“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李羽奇怪道:“你似乎很不喜欢待在这里,有什么原因吗?”

    公孙兰蹙着柳眉,左右扫了一眼,道:“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周围这么多人,心中不大自在。”

    李羽笑道:“可能是出宫少了,以后多出宫几趟,就慢慢习惯了。”

    ……

    升平坊,坊西大街上,闹哄哄围满了一大群人。

    人群都聚在姚府外。

    小小一个姚府,此刻涌入了金吾卫右街衙门近半数差役。

    百姓们都熟悉衙门办案规矩,有多大案,派多少人。

    如今蜂拥而来这许多衙役,众人心中个个思量着,姚府只怕出了天大案子!

    姚府内院,伍天明盘问了管家一阵,又找三名资历最老的仆人问询一番,便站在石阶上和许信商量着。

    小尖忽然跑了过来,扯了扯他裤腿道:“伍叔,那个姓赖的人也在这里。”

    伍天明一愣:“哪个姓赖的?”

    小尖转过头,指着某个方向道:“就是那个人!”

    只见花坛前,一名瘦瘦高高的中年金吾卫正在与另两名金吾卫打趣聊天。

    那中年金吾卫三十多岁,面无白须,双眼懒懒散散,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正是万年县捕头赖小文。

    伍天明眼角向上一挑,大步走了过去,冷冷道:“赖小文,你几时也加入金吾卫了?”

    两名与赖小文聊天的金吾卫见状,立马躲开了。

    赖小文拱手赔笑道:“伍队副有礼,在下和您一样,得罪了杨家人,只能卷铺盖离开万年县!还望伍兄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别为难小弟!”

    伍天明冷着脸道:“好,我不为难你,立刻滚吧。只要你不在我眼前转悠,我可以当没看到你!”

    赖小文面色一僵:“伍兄,谁没个落难的时候呢?何必做的这般绝?”

    伍天明道:“我没立刻把你赶出金吾卫,已经是给你留路了,莫要不知好歹!”

    “哼!伍天明,你不过刚刚升上队副,是不是太嚣张过头了!”

    斜刺里忽然窜出一名男子,正是金吾卫队正鲁闵。

    伍天明正眼也不看他,淡淡道:“李副街使将此案全权交我负责,鲁队正,你若是看我不顺眼,也可以走。”

    鲁闵气的脸色发青,吼道:“老程,你过来瞧瞧,一个刚来衙门一个月不到的家伙,就这么对我们说话,你还能忍吗?”

    正屋门口,程队正靠着廊柱站着,听了鲁闵的话,却没太大反应。

    “他说的没错啊,这案子圣人交给李副街使办,李副街使又委托给伍队副,咱们自然要听他的!”

    “你……”

    许信哼了一声,道:“鲁闵,你这个队正怎么来的,大家谁不知道?不想办案子就滚蛋,少在我们面前现眼!”

    他对鲁闵早有不满,以前官低职微,只能在心里憋着,如今升为队副,又有李羽撑腰,哪还和他客气!

    鲁闵大怒:“许信,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这队正可是多年积功而来,大业坊失踪人口案、平康坊失火案,这些轰动全城的大案,可都是我破获的!”

    许信不屑一顾道:“大业坊案子是程队正破的,你半点事没做,混了一半功劳。平康坊失火案更是宋玉连查三天三夜,才蹲到凶手,要不是曹副……”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打断了许信的话,众人转头一看,只见曹副街使负着双手走了过来。

第九十八章 卖梨少女

    小书房中,李羽一边剪着灯芯,一边听着身后伍天明的汇报。

    “对照姚家下人的口供,我们发现姚兴从一年前开始,性情大变。然而一年前,姚府又并未发生大事,实在是咄咄怪事。”

    李羽转过身,笑道:“根据我们在国子监的调查,一年前,国子监一位博士犯事被抓,姚兴与那博士关系极好。”

    伍天明目光一亮:“那博士就是王何?”

    “就是他!我们本想去大牢找他问话,不料他在半年前,便在牢中自尽了。”

    伍天明皱眉道:“自杀了?姚兴不会是因为这个缘故,才选择自杀!”

    “如果是因王何的原因,姚公子应该更早自尽才对。”公孙兰轻轻道。

    李羽走到桌边坐下,说:“对,而且姚兴若是因这个原因自杀,陈裳绝不会牺牲自己性命,也要将此事闹大。这中间一定还有内幕!”

    伍天明沉吟了一会,忽然道:“对了,王忠嗣将军今天来姚家找你,他要回河西了,特意找你告别。”

    李羽点头道:“王将军有心了。”

    伍天明淡淡一笑:“三皇孙李珅也来过一趟,似乎对这案子很关心!”

    “李珅?”

    李羽忽然想起在华清宫时,五皇孙李俅被大皇孙李俨欺负的场景,李珅应该就是李俨的两名跟班之一。

    伍天明眯着眼道:“我觉得他十分可疑,要不要派人暗中盯着他?”

    李羽心想:“要盯也是盯李俨。”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被李俨察觉,反而会打草惊蛇,遂道:“还是顺着线索调查吧。”

    伍天明皱眉道:“姚府已无线索可查。姚兴年纪虽小,城府却深,未向下人透露任何有用情报。”

    李羽道:“姚府可以不用查了,明日你带着人调查王何之案,我和公孙姑娘继续在国子监调查!”

    次日上午,四门学某一间讲堂中,冯博士正在讲课,一名文吏忽然小跑着进来,向他低语了几句。

    冯博士脸色微变,吩咐道:“去让邓直讲过来一趟,替我代授下面的课。”

    说完,离开讲堂,直奔自己的办公房。

    推门而入,只见屋内坐着一男一女,他先看了李羽一眼,然后目光转向公孙兰,微笑道:“不知两位与王兄如何称呼?”

    李羽打量了冯博士一会,见他身材奇矮,有些像倭国人,笑道:“还请冯博士见谅,其实我二人与王何并无关系。”

    冯博士皱眉道:“那两位为何要以他亲戚身份,过来找我?”

    李羽淡淡道:“实不相瞒,我们是为姚兴而来,而王何博士,恰好是与姚兴关系最亲密的教习。”

    冯博士瞥了李羽腰间的鱼袋一眼,道:“阁下也是官身吧,不如道明身份,你我再行叙谈如何?”

    李羽站起身,拱手道:“在下金吾卫右街副街使李羽!”

    冯博士露出惊喜的表情,拱手道:“原来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李副街使,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李羽道:“在下有几个问题想问冯博士,还请冯博士配合。”

    冯博士微一错愕,道:“是不是在下牵扯到什么案子了?”

    李羽笑道:“冯博士不必担心,只是一些例行询问罢了。”

    冯博士点点头,在主位上坐下,又命手下文吏奉茶。

    茶毕,李羽方问道:“不知冯博士可认识姚兴?”

    冯博士叹了口气,道:“他是我学生,我怎能不识?”

    “那你对姚兴自杀的事怎么看?”

    冯博士犹豫了一会,道:“实不相瞒,在下觉得这件事……透着些古怪!”

    李羽忙问:“何出此言?”

    冯博士缓缓道:“那孩子很上进,也很有天赋,唯一的缺点就是心思太重了,有事也总藏在心中。大约一年前,我就发现他不对劲了!”

    李羽目光微闪:“是不是从王何被抓之后?”

    冯博士怔了一下,道:“对,好像就是那件事之后,那孩子就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我问过他几次,他却总不肯告诉我。”

    “冯博士对王何怎么看?”

    冯博士又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对学子也很关心,实在很难相信,他会做出那种事!”

    李羽思索了一会,道:“这一年来,姚兴平时在学里,都跟什么人走的较近?”

    冯博士想了想,道:“自那以后,他很少与人打交道,总是一个人。对了,他虽然不与学子们打交道,却和严直讲关系不错!”

    “严直讲?”

    “此人叫严秉,本是普通文吏,年纪不大,办事却很沉稳,学问也不错,故升为了直讲。几名直讲中,他最受学子们喜爱。”

    李羽问道:“严秉在学里吗?”

    冯博士皱眉道:“他这两天告了假,一直没看到他。”

    “他家住哪里?”

    “大业坊,张记瓷器店后面的小街。”

    大业坊位于城南,是长安有名的贫民区,十分混乱,往往一个坊的案件比城北五个坊加起来还多。

    李羽二人行走在大街时,就发现街上有许多赖头混混。

    张记瓷器店是大业坊的知名铺子,找个人一打听,就很容易问到。

    来到瓷器店时,放眼望去,铺子外聚了很多生意担子,吆喝声不绝于耳,卖什么东西的都有,就像一个小集市。

    绕过瓷器铺子,果有一条小巷,地面坑洼不平,尽是污水。

    两人正走着,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呼喊声:“借过一下。”

    小巷狭窄,两人并肩走都有些挤。

    公孙兰转头一看,见一名背着竹篓的少女从后面奔来,身子一晃,闪到李羽后头,给少女让路。

    李羽也停下脚步,横着身子,让那少女经过。

    “噗嗤”一声,那少女经过时恰好踩在一个水坑上,一滩泥水渐在公孙兰雪白的裙子上。

    公孙兰“啊”了一声,忙取出帕子去擦。

    少女本已走远,听到声音后,回头瞧了一眼,又奔了回来,身子一躬,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从篓子里取出两个水梨,塞在公孙兰手中,又再三道歉,方才转身奔走。

    公孙兰一手握着一只水梨,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担忧道:“那小姑娘走的那般急,似乎有人在追她呢。”

    李羽心知这里有多么混乱,略一思忖,说道:“等会办完事后,就去找她问问,看她是否需要帮忙吧。”

第九十七章 王忠嗣训三皇孙

    曹义山抬起那双灯泡一样的大眼睛,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呵斥道:“都很闲吗?还有空在这聊天!都给我赶紧去干活!”

    许信闷哼一声,不说话了。

    伍天明初来乍到,也不愿这么快与曹副街使卯上,遂吩咐道:

    “许队副,宋队副,你们俩带着三队和四队兄弟,将所有家丁挨个询问一遍,就问姚兴死前说过哪些话,无论什么话都行,全记录下来。

    三队和四队的队正都空缺了,故而两人虽领的队副职,实际相当于队正。

    伍天明接着道:“程队正,你带一队将宅子再仔细搜索一遍,有任何发现立刻来告诉我。鲁队正,你带二队去府外搜索证据。”

    鲁闵顿时怒了,叫道:“姚兴都死了十几天了,府外还能有什么证据?”

    伍天明淡淡道:“你若不愿意,就回衙门待命吧。”

    鲁闵跺脚道:“曹副街使,您看看,他摆明了公报私仇,太不像话了!”

    曹义山眯着眼道:“伍队副,要不然让三队和四队交换一下如何?”

    伍天明虽不愿与对方起冲突,但嫉恶如仇的性子却改不了,摇头拒绝:“不行。”

    曹义山眼中冷光一闪,道:“你别忘了,我是你上官。我若是去御史台参你一个忤逆上官的罪名,李羽都保不住你!”

    伍天明最不怕威胁,冷笑一声,便要出言反击。

    许信赶忙拉了他一下,朝他打了个眼色。

    伍天明皱了皱眉。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张守年挺着大肚子走了进来。

    “弟兄们都累了吧,我在附近酒楼包了场,大家一起过去用午膳吧!吃饱喝足,下午给我卯足劲干!”

    众衙役齐声叫好,个个欢天喜地的过去了,只留了几名值班衙役。一场危机消于无形。

    来到酒楼,伍天明、许信、宋玉三人在二楼围了一桌,又弄了张小桌,让小尖在旁边吃。

    酒菜上齐后,伍天明看了一眼菜品,淡淡道:“这一桌菜只怕要几百钱吧?这位张街使倒是大方。”

    宋玉一边为两人倒酒,一边说:

    “伍兄有所不知,张街使的夫人是前兵部尚书之女,家中最不缺钱。自他任了街使后,别的不提,口福倒是没少过。”

    伍天明与两人碰了一杯,道:“曹副街使甚么来头?许兄刚才为何拉住我?”

    许信将一只葱醋鸡撕下一只鸡腿,嚼了两口,嘟囔道:“他来头比张街使还大呢!”

    伍天明动容道:“哦?”

    许信将嘴里食物吃完,低声道:“他爹在庆王府做过主簿,蒙庆王恩典,从小在庆王府长大。若非庆王府荫庇,他这样的庸才怎能坐上副街使?”

    宋玉左右看了一眼,悄声道:“我听说庆王年轻时有一次上山打猎,遇到头豹子,被抓伤了脸和下阴,若非曹副街使等随从拼死相救,庆王殿下已经死了。”

    伍天明颔首道:“难怪庆王殿下没有子嗣,原来还有这档子事。”

    饭后,众人回姚府继续调查。

    伍天明担心给李羽惹麻烦,向曹副街使让了一步,允许鲁闵的第二队在宅内调查。

    临近未时,门外一名金吾卫忽然入内来报,说三皇孙来了。

    曹副街使急道:“还不快请进来!”一语未毕,一阵风般朝外奔了出去,未几,簇拥着三皇孙进来了。

    三皇孙李珅是前太子李瑛第二个儿子,年方二十,因酒色过度,脸色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

    张守年、伍天明一起上前行礼,三皇孙只朝张守年点了点头,问:“案子调查的怎样了?”

    张守年忙道:“目前我们怀疑陈裳之死可能与姚兴之死有关联,所以正在调查姚兴自杀之案。”

    三皇孙哼道:“一派胡言,姚兴死在前头,那婢女死在后头,只可能姚兴之死与婢女有关,婢女的死怎可能扯到姚兴头上?”

    曹副街使连声道:“殿下果然一语切中要害,下官也觉得调查姚兴之死是浪费时间,只可惜无人肯听!”

    三皇孙直摇头道:“真搞不懂皇爷爷为何让你们金吾卫一个副街使负责此案。李羽人呢?为何不来见本殿下!”

    伍天明道:“回殿下,李兄在其他地方调查,并不在此间。”

    “只怕是偷懒去了吧!”三皇孙冷笑。

    伍天明淡淡道:“不知三皇孙殿下为何对此案这般关注?莫非此案与您有牵扯不成?”

    三皇孙勃然大怒:“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质问本殿下?”

    伍天明不卑不吭道:“圣人将案子指明李副街使负责,李副街使又全权委托给我。换句话说,是圣人赋予我权利质问殿下,还请殿下回答!”

    三皇孙怔了怔,一时哑口无言。

    曹副街使跳脚道:“伍天明,你一个无品的小骑卫,竟敢妄自代表圣人,这是大不敬的罪名!”

    三皇孙忙道:“对,你这是大不敬,本殿下要去皇爷爷那里告你一状!”

    张守年忙道:“三皇孙殿下严重了,伍队副虽有些言语不当,但此案确实是李副街使让他负责。”

    曹副街使哼道:“张街使,就算李羽站在这里,也不敢对三皇孙殿下不敬,他伍天明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拿着鸡毛当令箭?”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雄浑的声音:“是谁敢把圣人旨意视作鸡毛?好大的胆子!”

    众人转身看去,却是王忠嗣和王韫秀一起走了进来。

    曹副街使脸色急变,颤声道:“王、王大将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仗着李副街使撑腰,便对三皇孙殿下不敬!”

    王忠嗣正眼也不看他,只盯着三皇孙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三皇孙忙道:“我、我只是来了解一下案情。”

    王忠嗣沉着脸道:“别人都不来了解,为何偏偏只有你来了解?”

    三皇孙急道:“这案子不是牵扯到老五吗?所、所以我想着过来了解一下……也许能帮到老五。”

    王忠嗣冷冷道:“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身为堂堂皇孙,不恭谦自持,却一味倚仗身份压人,难怪圣人让我平日多管教你们了!”

    三皇孙低头不语。

    王忠嗣喝道:“还不回去好好反省!”

    三皇孙眼中露出愤恨之色,低着头道:“侄儿告退。”

    三皇孙带着人离去后,王忠嗣朝伍天明道:“我要离京了,过来找李兄弟,本想和他告别。既然他不在,只能劳烦伍队副帮我转达了。”

    伍天明点头道:“一定转达。”

    王忠嗣不再多言,转身走了。

    王韫秀来到伍天明身边,笑道:“不愧是李兄的部下,你叫伍天明吧,我爹爹很赏识你呢,若非你是李兄手下,他一定招揽你了!”

    语毕,也跟着离去了。

    许信看了伍天明一眼,艳羡道:“伍兄,你被王大将军看中啦,以后的前程不用提了!”

    伍天明摆了摆手,并不是太在意,喃喃自语道:“三皇孙为何这么关心此案?真是因为五皇孙吗?”

    到了傍晚,天色朦胧,调查接近尾声,许信和宋玉围在伍天明身边汇报。

    伍天明听完后,让二人带队返回,自己朝着李羽家去了。

第100章 广乐堂看戏

    古代高利贷虽然官府也有限制,但近年来奢靡之风盛行,吏治败坏,相关部门官员只顾着捞钱升官,哪去管这些。

    故而民间高利贷越来越不受控制,像白虎帮这种黑道,更是无所顾忌,采用利滚利的法子压榨他人。

    借了他们钱的人,一辈子都别想还清。

    李羽冷冷道:“你们那套把戏我很清楚,过这么多年不还,欠的钱应该已经翻了十翻不止了吧?”

    贾老二低着头,小声道:“两年前已经翻到五十万钱了,我们准备收了他们家宅子和这小姑娘抵债……”

    李羽冷笑道:“翻了一百翻,看来我还小瞧你们了!后来呢,为何没有动手?”

    贾老二嗫嚅道:“当时严秉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弄到三万钱,还说以后每月还两万,我们见他能还钱,便没有动手。”

    李羽道:“是没有急着动手吧,等把他身上的钱榨干了,再收宅子、收人!”

    贾老二急道:“不,我们当时和他约好了,五十万钱钉死了,不再涨了。只要他能还清,我们就两清!”

    李羽哂笑道:“以你们的行事风格,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吗?”

    贾老二苦着脸道:“严秉当时找来一人做公证人,那人很有来头,我们也不敢太得罪他!”

    李羽目光一亮:“那人是谁?”

    贾老二迟疑了一下,道:“广乐堂东家,赵通。”

    李羽眉头一皱:“你说的是平康坊那个广乐堂?”

    “对,就是那里!”

    李羽冷笑道:“你们这帮子滚刀肉,会怕一个戏班掌柜?莫不是骗我?”

    贾老二急道:“您有所不知,赵通是年乐堂东家李龟年的外甥,我们胆子再大,也犯不着得罪李龟年不是?”

    李龟年是长安第一乐人,深受李隆基宠爱,兼任着梨园教习,如果真有这层关系,倒也说的通。

    “照你这么说,严秉一直在还你们钱,你们为何还要来骚扰严秀姑娘?”

    贾老二眼珠子转了转,道:“这不能怪我,昨天就是还钱日子,严秉却没有来还钱,我们只好来找严秀姑娘问一下……”

    奥特曼打小怪兽:“播主,他在撒谎!”

    李羽站起身,叹了口气道:“既然你这么向往敢死营的生活,我只好成全你了。”

    贾老二急道:“不,不,我没有撒谎!刚才的话都是真的!”

    李羽目光转向另外三个人,伸出一根手指,道:“你们之中,只有一人可以不用去敢死营,前提是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一语未尽,一名最瘦的汉子急道:“我说,我说,二爷刚才撒谎了,他过来就是为了对严秀姑娘施暴,他担心严秉把钱还清后,就没机会了!”

    贾老二咆哮道:“邓麻子,你敢卖我?”

    邓麻子冷笑道:“二爷,形势比人强,我也没办法。”

    李羽皱眉道:“这么说来,严秉昨日真的没有去找你们还钱了?”

    邓麻子道:“这话是真的,二爷没有撒谎。”

    公孙兰走到李羽身边,轻轻道:“严秉会不会出事了?”

    李羽心中也正有此担忧,向床上的严秀看了一眼,见她正巴巴的望着这边,强笑道:“他不会有事的。”

    两人在屋中又待了一会,等严秀完全恢复,才留了些钱,带着贾老二等人离开。

    他们先回了趟金吾卫,将贾老二关了起来,又命一队人马去大业坊,将齐老大和霍老三一干人等全部抓获。

    白虎帮在金吾卫也有保护伞,如果李羽还是队副的话,办他们还真有些麻烦,如今升为副街使,却无此顾虑了。

    两人找一家饭铺用了午食,未时左右,来到平康坊的广乐堂。

    乐堂恰好刚演完了一场,观众正在散场。

    李羽见公孙兰眉头又蹙了起来,显然这种人多的场合令她很不自在,遂提议让她在外面等着。

    公孙兰却不肯,道:“你忘记上次突厥人袭击你的事了?你一个人遇到危险怎么办?”

    李羽也就不再勉强,找门口的一名执事问道:“我二人有事找你们东家,不知可否通传一声?”

    那执事打量了二人一眼,答道:“可不巧,东家有事出门了。”

    “去哪了?有说何时回来吗?”

    执事道:“没有特别交代,最迟晚上就会回来吧。”

    “那好,我们进去等他。”

    执事笑嘻嘻道:“要进乐堂,必须买票才行。”

    李羽瞪眼道:“我们是来找人,又不看戏,为何也要买票?”

    执事笑道:“这是东家的规矩,但凡来找他的人,都需要在乐堂买票才能进去!”

    李羽无可奈何,只好买了两张票。

    既然买了票,不看白不看,于是两人一起进入大正,找了个位置坐下。

    公孙兰忽然露出期待的表情,道:“我还是第一次听戏呢。”

    听了这话,李羽突然觉得这票倒也没白买,能在破案闲暇之余,与公孙兰一起看戏,倒也不错。

    过了半晌,看客越来越多,公孙兰忽然凑到李羽耳畔,道:“好像有不少国子监学子呢!”

    李羽转头看去,周围的观众中,果然多了不少学子,这就仿佛在网吧看到一帮背着书包的学生一样。

    他向旁边挪了一个位置,朝一名中年男子问道:“兄台,这里怎么这么多学子看戏?你知道原因吗?”

    中年男子哼了一声,道:“还不是因为学子在这里看戏不要钱呗!”

    李羽讶道:“这里的东家为何免费让学子看戏?这不亏本吗?”

    中年男子没好气道:“听别人说,这里的东家叫赵通,最尊慕读书人,所以才定了这个规矩!哼,好好一帮学子,都被这蠢货给祸害了!”

    李羽道了声谢,坐了回来,将打听到的情报告诉了公孙兰。

    后者想了一会,道:“他如果真的尊敬读书人,就不会耽误别人学业!”

    李羽双眼湛着神光,道:“赵通背后一定还有别的目的,我感觉咱们已开始慢慢接近真相了!”

    公孙兰侧头道:“你怀疑赵通与姚兴的死有关?”

    李羽缓缓点了点头:“赵通不会无缘无故帮助严秉,而严秉也不会突然有能力还那么多钱给贾老二,再考虑到严秉与姚兴的关系,这中间一定有某种关联!”

    过了半晌,戏剧开始,这场戏名字叫“梅花亭”,讲述的是一对相爱的男女,剧情很老套。

    女子是官宦之女,男子是穷小子,两人的恋情遇到女子家人反对,于是女子抛弃一切,跟着男子私奔。

    男子发奋读书,要上京赶考,女子则在梅花亭送别,两人做下约定,由女子照顾公婆儿女,男子一心一意考功名。

    后来男子果然考中进士,却受到恩师之女追求,恩师、师母也都希望他能成为女婿,令他十分为难。

    最后男子毅然辞别恩师,回到梅花亭,与妻子团圆,然后带着一家老小到京城过上好日子。

    大团圆结局。

第九十九章 惩治恶霸

    两人一边吃着梨,一边继续前行。

    走了好一阵,忽听身后有人喊道:“快追,今儿个一定得堵住她,我们哥三盼了这么久,总算可以得偿所愿了!”

    转头一看,只见三条大汉从后面追来,横眉竖目,身上纹着图案,俱是一脸凶相。

    带头的汉子满脸麻子,最为凶神恶煞,远远便喊道:“别挡路,滚——”

    话未说完,忽然瞧清李羽模样,浑身一震,立马止住脚步,与身后两名汉子撞在一起。

    “三爷,您怎么突然停下了,哎哟我的妈……”那两汉子也终于看清了李羽模样,脸色变成了猪肝色。

    为首大汉露出一口黄牙,赔笑道:“李队副,您老人家怎么在这种地方?”

    身后一名汉子低声道:“三爷,李队副已经升为李副街使了!”

    为首大汉听了,额头直冒汗。

    李羽沉着脸道:“霍老三,你们又在欺负人吗?”

    这帮泼皮他都认识,原本是大业坊一帮闲汉,后来组成一个白虎帮,平日无所事事,专在大街上找人勒索财物。

    只因他们对各个衙门打点的不错,又熟悉律法,威胁恐吓居多,动手很少,犯的事都不大。

    就算被抓了,也关不了多久,很快就被释放,再加上大业坊远离长安中心,故而让他们这帮蛀虫在此处生了根。

    霍老三赔笑道:“您又在说笑呢,我们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怎敢欺负人呢?”

    李羽懒得和他废话,转过身道:“都跟着我。”继续沿着小巷前行。

    三个泼皮低声商议了几句,忽然一起朝着来路飞奔离去,霍老三一边跑一边喊道:“李副街使,我老娘得了病,我要抓药给她看病呢,您见谅则个。”

    公孙兰冷哼道:“要不要我抓他们回来?”

    李羽摇头道:“算了,先办正事吧,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等会回头,就去找那名少女,问个清楚。”

    另一头,霍老三见李羽没有追来,便停了脚步,跺脚道:“他娘的,这贱人果然是个灾星,真晦气!”

    “三爷,二爷从另一头堵过去了。他干那贱人的时候,要是被李副街使撞见,只怕不大妙啊!”一名汉子提醒。

    霍老三伸手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骂道:“还用你个小兔崽子来提醒我吗?问题是人家堵住了路,咱们自顾不暇,怎么提醒他?”

    另一名汉子道:“要不然发个响箭吧,兴许二爷能明白。”

    霍老三摸了摸下巴,道:“嗯,这倒是个法子,到时候他也怪不了我不讲义气!赶紧发吧!”

    “咻”的一声,一支响箭飞入空中。

    彼时,小巷另一头,一间破旧的院子内。

    三名汉子守在门口,抬头望着空中的响箭,一名汉子朝着狭小的院子道:“二爷,三爷发了响箭!”

    院子井口边,一名魁梧的男子正把一名少女压在身下,两人旁边有一个散倒的竹篓,里面滚出一地的水梨。

    少女挣扎的厉害,魁梧男子用一只盘口大的巨掌,抓着少女乌黑的秀发,将她脑袋不断朝着地面猛磕。

    少女额头、鼻子、嘴巴都破皮了,脸上夹杂着血水和泥土。

    若是平常女子被如此粗暴对待,早已屈服,少女却格外的顽强,两支细胳膊扔在不断捶打着魁梧汉子的手臂。

    她的反抗反激起了魁梧男子的施虐之心,后者正要加重手段,正好听到手下这番话。

    他一面往少女嘴里塞泥,一面头也不回地道:“之前没有约定过用响箭传讯啊,怎地突然发信号?”

    一名汉子道:“会不会是三爷那边出了状况?这条巷子住了不少浑人,搞不好有人与三爷起了冲突!”

    魁梧男子嗤笑道:“别管他,老三要是连这种地方的人都对付不了,让人宰了也是活该。”

    便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魁梧男子动作停了下来,喃喃道:“不会是严秉回来了吧?”

    听到“严秉”两字,身下的少女挣扎的力量又变大了,魁梧男子立刻用手捂住她嘴,朝一众手下吩咐道:“都别应声。”

    过了半晌,敲门声消失了。

    随即,白影一闪,公孙兰翻墙进来了,愣愣望着屋中情景,似乎有些吃惊。

    魁梧男子双眼一亮,淫光大涨,也懒得再管身下少女,站起身笑道:“姑娘,翻墙进别人家院子可不对哟!”

    公孙兰一言不发,默默走到门口,便要开门。

    守门的汉子齐齐伸手拦住她,笑道:“进来容易,出去嘛……”

    “砰砰砰!”

    魁梧汉子只觉眼睛一花,自己三名手下就全朝自己飞了过来,他勉力抵住两人,却还是和第三人撞在一起。

    四人摔成一团。

    当魁梧汉子愤怒的站起身时,忽觉浑身一片冰凉。

    大门口被白衣女子打开了,门口站着一名青年。

    魁梧汉子惊慌之下,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道:“李、李副街使,您、您怎么来这种地方……”

    李羽看了眼躺在地上啼哭的少女,又看了眼满地的水梨,脸上多了一层阴影。

    朝花夕拾:“播主,那小妹妹衣衫不整,这些人刚才一定在奸污她,你可不要轻饶了他们!”

    小可爱就是我:“就是就是,我最讨厌这种人渣了!”

    李羽点了点头,慢慢走到少女身前蹲下,轻轻道:“姑娘,我是金吾卫,你不用怕了。”

    少女吃力的转过头看向他,发现正是刚才碰到的两名路人。

    她伸手抓住李羽袖子,流着泪道:“他、他们都是坏人……想污了我……呜呜……”

    魁梧男子一咬牙,连地上的手下也不管了,朝着大门口狂奔而去。

    还没奔几步,公孙兰斜跨一步,伸脚一绊,又在他后腰上重击了一下。

    魁梧男子整个人登时像风车一样,在空中转了五六圈。

    “砰”的一声,额头重重撞在地上,浑身散了架似的难受。

    公孙兰将少女抱入正屋床上躺着,李羽则将四名汉子都绑了,众汉子都不敢反抗。

    正屋十分空旷,没几件家具,可以看出主人生计十分艰难。

    过了好一会,少女才恢复了些精神,第一句话便是:“水梨,我的水梨!”

    公孙兰指着屋角,道:“你别急,我们已经帮你都捡到筐里了,那不是吗?”

    少女看了一眼装满水梨的竹筐,才安下心来。

    李羽这才向她问道:“姑娘,请问一下,这里是严秉家吗?”

    少女点了点头,小声道:“我叫严秀,严秉是我兄长。”

    李羽皱眉道:“你兄长人呢?他不在家中吗?”

    少女静默了一会,小声道:“他在国子监做工,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李羽皱眉道:“我听说他这几天告了假,并不在国子监。”

    少女呆愣了一下,呐呐道:“那他为何不回来呢?”

    李羽眉头皱的更深。

    小明爱大明:“播主,严秉不会出事了吧!”

    奥特曼打小怪兽:“问题是他家的情况,他好歹在国子监上班,家中怎会如此贫穷?”

    福屠:“播主,问一下这个贾老二,为何对严秀施暴!”

    李羽点了点头,问道:“小妹妹,这些地痞无赖为何要对你施暴?”

    严秀还未答话,绑在墙角的魁梧汉子急道:“李副街使,我并非要对严姑娘用强,只是吓唬她一下,让她还钱给我们!”

    李羽冷笑道:“贾老二,你这番话骗骗别人还行,也想骗我吗?”

    贾老二急道:“小人说的是真的,不信您可以问问严秀姑娘,她们家是不是欠我钱!”

    严秀意外的老实,小声道:“官爷,他说的是真的,当初父母下葬时,兄长找他们借了笔钱,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还他们钱。”

    贾老二忙道:“你们信誉不错,这些年已经还的差不多了,看在李副街使面上,剩下的钱不用你们还了!”

    严秀一愣:“当真吗?”

    贾老二慈眉善目道:“那是当然了,你们家这么艰难,其实我一直很同情你们,早想免了你们家欠的钱。”

    严秀年纪虽小,却并不傻,咬着嘴唇道:“哼!我才不信你们呢。”

    李羽冷冷道:“贾老二,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老实回答我接下来的每一个问题,只要有半句虚言,我就让你下辈子在岭南过活!”

    贾老二脸色惨白,颤声道:“我、我犯什么事了,你凭什么把我发配岭南?”

    李羽蹲到他面前,木然道:“我改主意了。还是把你送去河西军敢死营,贾二爷这般勇猛的汉子,必定能在战场大放异彩吧!”

    贾老二惶急道:“别、别,我老实回答还不行吗,求您了,别送我去敢死营,我家中还有老母……”

    李羽冷冷道:“严家欠你们多少钱?”

    贾老二道:“当、当年借了五千钱。”

    “现在呢?还欠你们多少?”

    “只差两万钱了。”

第102章 疑点重重

    伍天明带着马仵作、宋玉和一队金吾卫赶过来时,李羽和公孙兰已将广乐堂所有人的口供问过一遍。

    “你怎么过来了?”

    李羽正守在书房门口,朝伍天明问。

    “我们那边调查不顺利,本来准备返回衙门找张街使帮忙,恰好听到你派伙计报案,就跟过来看看,顺便向你汇报情况。”

    李羽推开书房大门,道:“马仵作,你先进去验尸吧。”

    接着朝伍天明问:“哪里不顺?”

    伍天明瞥了眼屋中情景,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答道:“王何的案子是万年县负责,可卷宗却因为一次意外失火,都给毁了。”

    李羽挑眉道:“刑部该有存档才是。”

    伍天明叹道:“刑部的人很不配合,虽然不正面拒绝,却想尽法儿刁难。也怪我,以前和他们恶了关系。”

    李羽安慰道:“刑部本就与咱们金吾卫不对付,换其他人他们也不会配合,你别太自责啦?”

    伍天明点头道:“我们一明一暗行事,我这边虽动静大,要破案还得看你这边。你这边甚么情况,谁死了?”

    李羽面色变得凝重,道:“严秉,和姚兴关系很好的一个直讲,也是本案关键人物!”

    说着,将两人方才去大业坊的事说了。

    伍天明双眼闪着精光,道:“严秉小小一个直讲,怎有那许多俸禄?他的钱来路蹊跷!”

    “是啊,再考虑他跟姚兴的关系,我觉得里面大有文章。只是没想到大业坊没找到他,竟在这发现他的尸体!”

    伍天明忙问:“是谁杀了他?”

    “就是此处的东家,赵通!根据仆役证词,赵通申时初回到广乐堂。没多久,严秉就来找他,两人在书房待了近一个时辰,然后赵通独自离去。”

    “尸体是谁发现的?”

    公孙兰道:“我们和广乐堂三名伙计一起发现的,当时我们恰好来找赵员外。”

    伍天明看了一眼书房,奇道:“赵通杀了严秉就是,为何要将他分尸?”

    李羽摇了摇头:“目前还不清楚。”

    这时,画师在广乐堂伙计帮助下,画下一张赵通的画像。

    这些画师和马仵作一样,吃的技术饭,不需见本人,只从他人描述就能还原本人面貌,大约能有七分相似。

    在李羽吩咐下,宋玉拿着画像去通缉抓人去了。

    这时,马仵作也验完尸,走了出来,一边用白巾擦着手,一边说:“尸体被分成二十一块,除了脑袋外,手、脚和肚子都被分成四块。”

    “死者腹中检测到毒素,根据我的经验,应该是迷香。换句话说,凶手先迷晕死者,再一刀砍下脑袋,然后分尸。”

    伍天明挑眉道:“不是说外面守着两名仆役吗?为何他们没有闻到血腥味?”

    马仵作道:“是花香的缘故,屋中有很多花瓣和花粉,围在尸体周围,就是为了掩盖血腥味。”

    伍天明眼中闪着锐利的光芒,道:“这说明凶手是计划杀人,并非临时起意。”

    公孙兰忽然道:“如果是计划杀人,那严秉就一定是赵通喊过来的。”

    伍天明道:“这一点应该可以肯定。”

    “可是……”公孙兰眉梢抬了抬,道:“刚才我们问口供时,门外仆役说赵通对严秉的到来很惊讶,还说了句‘他怎么来了’……”

    伍天明怔了怔:“他既然不知严秉要来,为何会提前准备好花瓣和花粉?”

    马仵作眯着眼道:“也许他准备这些东西本有其他用途,后来杀死了严秉,才拿来掩盖血腥味!”

    伍天明沉声道:“这说不通,如果是临时起意,他为何要将严秉分尸?若是不分尸的话,根本不必任何东西遮挡血腥味!”

    马仵作被问住了,一时答不上来。

    这时,李羽已经与直播间播友商议了一番,伸出三根手指,道:“严秉被杀之案,一共有三个疑点,你们刚才说的,正是第一个疑点。”

    伍天明忙问:“另两个疑点是什么?”

    “第二个疑点,听门口仆役说,严秉来到书房时,手上提了个书匣子,穿着高领袍服,头戴斗笠,身上还带着很重的花香味!”

    伍天明脸色大变:“莫非那些花瓣花粉是严秉带进去的?”

    李羽点点头:“有这个可能。不仅如此,赵通出来时,穿着严秉的袍服,戴着他的斗笠,提着他的书匣子!”

    “确定出来的是赵通吗?”伍天明惊道。

    公孙兰答道:“听那些仆役说,出来的人可以肯定是赵东家,他们还与赵东家说了话!”

    马仵作怪笑道:“如果出来的是严秉,死的不就是赵通了,那些仆役难道会认不出来吗?”

    伍天明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我只是觉得太不合常理了。”

    李羽语气低沉道:“不合常理的还有一点!从血液凝固情况来看,严秉刚进书房,就被赵通杀死!然而根据仆役供词,赵通在书房待了近一个时辰,才离开。”

    公孙兰脸色微白,喃喃道:“也就是说,赵东家杀了严直讲,将他分了尸,又和尸体待了很长时间!”

    以伍天明的大胆,听了这番话,也觉得毛骨悚然。

    马仵作阴恻恻道:“这个赵通心理一定不正常。”

    伍天明思索了一会,道:“姚兴和赵通有没有关系?”

    公孙兰道:“我们刚才问过了,严直讲会经常带姚公子来这里看戏,而且是免费看呢!”

    “免费?”

    “是的,据说赵员外很尊慕读书人,国子监的学子来这里看戏都不需要花钱!”

    伍天明沉声道:“只怕背后另有目的!”

    顿了一下,道:“李兄,严秉已死,赵通又潜逃了,你接下来准备怎么查?”

    “我打算明日去悦泉酒楼调查一番。”

    “那酒楼有问题吗?”

    “现在还不确定,等我去了,回头再告诉你吧。”

第101章 分尸命案

    很简单的故事,因为经常一两句台词就要插一段舞曲,硬是放了一个多时辰。

    李羽颇有些失望,本以为是个陈世美的故事,能来几次反转,结果一个反转没有,平淡无味。

    倒是公孙兰兴致勃勃,最后男主回到梅花亭与女主团圆时,她竟然还抹起了眼泪。

    李羽笑道:“真有这么感人吗?”

    公孙兰摇了摇头,轻轻道:“我只是想起师傅和我说的另一个故事。”

    “你还有师傅?”李羽奇道。

    “那当然了,若是没有师傅,我的武艺哪里来的?”

    李羽一想也是,道:“你师傅和你说的故事是怎样的?说来听听?”

    公孙兰缓缓道:“和这场戏有些类似,也是一名男子与女子相恋。那男子是一个大家族的继承人,女子则是个普通姑娘。”

    “两人一起住了几个月后,因男子要回家继承家业,所以与女子分别。临别时约好,等男子说服家人后,就娶女子过门!”

    李羽被勾起了好奇心,问:“后来呢?男子是不是始乱终弃了?”

    公孙兰瞪了李羽一眼,道:“当然不是。他因为与家人争夺继承权,处境十分危险,所以一直没有接女子过去。当女子最后一次得到他消息时,才知道他死了!”

    李羽惊愕道:“死了?争家产这么凶的吗?”

    公孙兰叹道:“师傅就是这样说的。那女子不相信男子就这样死了,怀疑他被族人囚禁,于是嫁给了男子父亲,想救出男子。”

    李羽强笑两声,这故事发展也太诡异了吧。

    等了一会,见公孙兰不出声了,皱眉道:“后来呢?”

    公孙兰道:“没有后来了,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李羽感觉有些牙疼,公孙兰师傅一定是个老处女,不然想不出这种诡异的故事来。

    “你师傅和你一样也是舞女吗?”

    公孙兰摇头道:“师傅是梅妃殿下宫中的宫女。”

    嗯,那就难怪了,在深宫待了几十年的宫女,脑洞与一般人不同也是有的。

    公孙兰忽然眼圈一红,哀伤道:“师傅已经死了。”

    李羽一愣:“怎么死的?”

    公孙兰目光慢慢变得凝重,道:“是个穿着红衣、打着红伞的男子,武功很厉害,我也打不过他。”

    李羽心中一动:“我那日救你时,你身上的伤……”

    “就是他留下的。”公孙兰低声道。

    顿了一下,像是不服输的补充道:“不过那一战后我又精进了些,再遇到他,我未必会输。”

    李羽笑道:“我也相信你下次一定能赢。他年纪应该很大了吧?”

    “嗯,他有四十多岁,和师傅差不多大。”

    “那就是了,你比他年轻的多,就算能和他一战,也不必急着报仇,可以等个几年,有十足把握再去报仇也不迟!”

    公孙兰侧头看了李羽一眼,笑道:“嗯,我听你的。”

    李羽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站起身道:“走,咱们再去问一下,看赵通回来没有。”

    出了大厅,外面已到黄昏时分,天色灰蒙。

    两人又找到门口那名执事,正要询问赵通消息时,忽见两名学子走了过去。

    这两名学子都长的很俊俏,其中较年轻的朝执事道:“刘执事,我们能去“悦泉酒楼”吗?”

    “两位想去哪里,都是你们的自由,何必问我?”

    年长的学子哼道:“你别装糊涂,我们的意思是说,去悦泉酒楼能不能挂在你们账上?”

    刘执事赔笑道:“我们东家最近没有交代这方面的事,还请见谅!”

    “嘁!真没劲!”两名学子失望的走了。

    “刘执事,你们东家还请学子去悦泉酒楼用食吗?”李羽笑着走了过去。

    刘执事忙道:“偶尔为之,一般是见了比较优秀的学子,才会主动提出为他挂账。”

    李羽沉默了一会,道:“你们东家还没回来吗?”

    “一个时辰前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见客呢。”

    李羽目光一亮:“麻烦带我们去书房,我们可以在外面等一下。”

    执事正有些犹豫,李羽从腰囊取出鱼袋,晃了晃,喝道:“带路!”

    执事忙应了声“是”,在头前引路。

    绕过正厅,穿过一扇月亮门,沿着一条甬道走了半盏茶时间,转到一条走廊。

    走廊尽头,便是广乐堂书房。

    只见两名仆役正守在门外,执事问道:“东家还在和客人说话吗?”

    仆役答道:“东家刚刚出来了,说有点急事,又出去了。”

    “有没有交代去哪了?”

    “没说。”

    “和客人一起出去的吗?”

    “不,客人留在书房里,并未出来。东家交代了,让我们好生招待客人,他有什么要求都满足他。”

    执事朝李羽赔笑道:“官爷,要不然您明日再来吧。”

    李羽眉头紧皱,这个赵琼不会是知道自己来了,故意躲着自己吧?

    不然怎会撇下客人,自己跑出去了?

    便在这时,公孙兰鼻子忽然一皱,道:“有血腥味!”

    李羽用力嗅了嗅,皱眉道:“我好像只闻到花香的味道。”

    公孙兰肯定道:“血腥味就混在花香味中,从屋子里传来的!”

    说完,一脚踹开了大门。

    霎时之间,一股混合着花香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瞧见屋中情况,执事和两名仆役齐声尖叫。

    李羽也大吃一惊,屋中简直像被厉鬼袭击过,到处都是鲜血和残肢。

    手臂、头、脚、胸腹,皆血淋淋躺在凝固的血泊中。

    屋中的客人已经死了,而且被分尸了!

    直播间。

    小明爱大明:“我的妈!这也太惊悚了吧,鬼片都拍不出这种画面!”

    小可爱就是我:“!!!”

    奥特曼打小怪兽:“那个赵通一定是个变态!”

    肉包子:“也可能凶手与死者有很深的仇恨!”

    燃烧的胸毛:“死的是谁?你们认得吗?我不敢看人头!”

    八戒哥哥:“是个生面孔,二十多岁,我怀疑很可能就是严秉!”

    陈警官:“小李,找他们问一下,如果是严秉的话,他们应该认识!”

    李羽答应一声,强自压下心中不适,朝执事问道:“那死者是谁,你认识吗?”

    执事脸色苍白如纸,颤声道:“好、好像是国子监的严直讲……”

第104章 长安恶少

    待谢子安进入球社后,李羽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真不愧是咱怀远坊头号球人,风度气量就是不一般,两位能和他结识,运气真不赖!”

    转头一看,只见一名绿袍汉子站在两人身后。

    这汉子身上拿着块大红布帛,上面写着“云楼球社必胜”几个大字,看起来是名古代版球迷。

    李羽暗暗好笑,问道:“他马球打的真这么好吗?”

    绿袍汉子瞪了他一眼,叫道:“废话,谢公子可是咱们怀远坊的骄傲,一手‘流风回转’绝活,名震整个长安城哩!”

    说完也不再搭理两人,买了票进入云楼球社。

    两人正要跟着进去,忽然,街南方向奔来一名留着云鬓的女子,几名汉子紧追在女子身后。

    那些男子容貌看起来都是唐人,却都留着契丹人一样的髡发,清一色的黑衣窄袖。

    右手袖臂上,还都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铜环,满脸凶神恶煞。

    李羽瞧见铜环后,便认出他们身份,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些人是长安有名的恶少团伙,“胭脂会”成员。

    胭脂会首领名叫“胭脂虎”,虽然取了个像女人似的混名,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霸王。

    平康坊青楼一共也才几十家,便有十三家由胭脂虎管场。

    普通人去青楼,只看得到姑娘们的笑脸,却不知这笑容背后,掩藏着多少血泪和惨剧。

    青楼姑娘来源有三种,一种是自愿卖入青楼,这种情况最少,也最不容易生乱子。

    第二种是被父母兄弟卖入,第三种直接从人贩子处买来。

    这两种情况下,姑娘们都容易出现激烈反抗的情况,甚至逃跑。

    这时候,就需要胭脂虎这样的人来暴力逼迫了。

    金吾卫、万年县虽都知道他们的存在,却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唐朝允许奴隶买卖,只要有卖身契在身,就算打死了人,惩罚也并不会太重。

    那些被拐卖的姑娘也都被他们打怕了的,不敢指认他们的拐卖行为。

    最重要的一点,每间青楼背后,都与很多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

    十三家青楼加起来,不知涉及到多少达官权贵。

    对这些权贵来说,青楼能够安安稳稳的生金蛋才是最重要的,倘若有人要破坏现在这种稳定,他们可不会答应。

    这时,云鬓女子终于跑到了球社门外,嘶哑着嗓音喊道:“谢郎君,救我!”

    她刚停下脚步,便被胭脂会的恶少追了上来,带头的双辫男子扯着她头发,便要将她扯走。

    忽然,一块石头激射而出,正中他手背。

    双辫男子手背被砸出血,不仅没叫出声,反被激出凶性,转过头,用狼一般的目光,朝着石头射来的方向看去。

    石头是公孙兰丢的,所以他看到了李羽和公孙兰。

    他冷冷一笑,便要朝着二人过来。

    忽然,球社中呼啦啦奔出一群人,为首之人正是谢子安,身后跟着那帮女球迷。

    云鬓女子仿佛看到救星,呼喊着道:“谢郎君,快救我!”

    谢子安第一反应是看向李羽和高华,瞧见两人后,方才将目光转向胭脂会的人,眉头一挑,朗声道:“青天白日之下,你等怎敢强抢民女?”

    双辫男子顾不得再找李羽二人麻烦,冷冷道:“这贱人是我家主人买下的奴婢,擅自出逃,难道不该抓回去吗?”

    谢子安皱眉道:“姑娘,是真的吗?”

    云鬓女子泣声道:“不,不是真的!他们诱爹爹去赌博,害爹爹输了钱,然后就逼着爹爹拿我抵债!”

    顿了一下,又哭着道:“谢郎君,我是街口董裁缝的女儿,以前经常和爹爹一起看你打马球,你不认得我了吗?”

    谢子安球迷众多,又没和她说过话,自然不认得她,嘴里却道:“嗯,难怪瞧着面熟呢,你爹欠了他们多少钱?”

    云鬓女子道:“二十缗。”

    谢子安一咬牙,道:“好,我帮你还了,你们赶紧放了人家姑娘!”

    围观人群轰然叫好,那些女球迷更是尖叫连连。

    双辫男子冷冷道:“她爹已将她卖给我们了,要不要转卖给你,也要看我们愿不愿意。”

    谢子安怒道:“岂有此理,你们这与强抢民女何异?若是不答应,咱们就衙门里说话罢!”

    围观人群也纷纷叫嚷道:

    “说的可不是吗?需知这里是长安,头顶之上,还有王法,你们休想欺负人!”

    “龟儿子的,别以为你们纹些怪模怪样的东西,就可以吓唬人,我们码头运工可不怕你们!”

    “小子,谢郎君认识长安衙门里的大官,识相的话就赶紧滚,不然让你们蹲牢子!”

    双鬓男子哂笑道:“那好啊,咱们就去衙门里说话。”

    话音刚落,一名围观汉子喊道:“我刚才在街北看到郝捕头他们在街边喝茶,你小子等着,我这就去喊他们过来!”

    未过多久,那汉子果然领着一队衙役过来了。

    谢子安上前与为首的捕头打了招呼,众人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将眼前情况说了。

    那郝捕头约莫四十多岁,一张马脸,听了众人话后,朝双辫男子打量了一眼,忽然瞧见他手臂铜环,愣道:“你是胭脂虎的人?”

    双辫男子点了点头,冷冷望着郝捕头。

    郝捕头哈哈一笑,道:“这应该是个误会,谢老弟,人家毕竟先买下这女子,卖不卖确实由人家说了算,要不就算了吧。”

    众人都没想到事情竟直转急下,心中好不憋闷。

    然而,郝捕头在这一带极有威势,百姓们怕他比怕长安令更多,故而都只小声嘀咕,无人敢出来抱不平。

    谢子安却道:“郝捕头,这些人明摆着欺压良善,您这样维护他们,有些说不过去吧?”

    众人都有些吃惊,既为为谢子安的大胆喝彩,又隐隐有些担忧。

    郝捕头面色一沉,不悦道:“本捕只是就事论事,什么叫维护他们?谢老弟这话说的不大妥当吧?”

    李羽瞧到这里,知道指望这捕头是没用的了。

    正要出面时,忽听一人冷冷道:“胭脂虎还真是手眼通天,连你们长安县的捕头,也需得卖他面子么?”

第103章 云楼球社

    悦泉酒楼位于平康坊最繁华一带,与一堆青楼毗邻。

    晨曦初升,空气清澈。

    街边许多早起的摊子开始摆卖,青楼花坊却已结束了一天的生意。

    坐在悦泉酒楼二楼靠窗桌时,能看到青楼外,不少姑娘扶着花客出来,莺声燕语调笑着,撩人得很。

    李羽看的很入神,公孙兰忍不住道:“就那么好看吗?”

    李羽忙收回目光,笑道:“别胡说,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

    李羽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我本以为悦泉酒楼会是一个僻静的地方,没想到会位于这般喧闹的地方。”

    公孙兰奇道:“为何你会觉得是个僻静的地方呢?”

    李羽想了一会,缓缓道:“我们先来整理一下案情的脉络,你就明白了。先从姚兴开始,你觉得姚兴为何自尽?”

    公孙兰托腮想了一会,摇头道:“我想不出。”

    李羽缓缓道:“单独从姚兴的角度想,自然很难想明白,你不妨将姚兴和王何看成一个整体!”

    公孙兰坐直了一些,眉头紧皱,一副苦思的表情,呐呐道:“王何是因为强迫学子与自己行龙阳之事,才被抓捕。莫非……姚兴与王何是那种关系?”

    李羽正色道:“你这是先入为主了,从王何卷宗被烧就能看出来,他的案子也另有隐情!”

    “你是说,王何是被诬陷的?姚兴因为与他是那种关系,所以想帮他平凡?”

    李羽失笑道:“既然王何是被诬陷,又怎会与姚兴是那种关系呢?”

    公孙兰俏脸微红,道:“嗯,他们应该是正常师生关系,因为王何被诬陷,姚兴才想帮他平反!”

    隔了一下,接着道:“所以姚兴自杀,是因为无法帮王何平反,心中充满愧疚沮丧,是不是?”

    李羽摇头道:“没那么简单,从旁人描述来看,姚兴是个城府很深的少年。一年前,他老师被人诬陷,他断绝了与所有人的关系,一心想救老师出来。”

    “在那种情况下,他断了其他人脉,独独与严秉来往,这中间不奇怪吗?”

    “嗯,是很奇怪。”公孙兰垂目想了一会,忽然道:“会不会是严秉与王何被害有关系呢?”

    “对,这是目前最有可能的猜测。”

    李羽赞道:“我们再来看严秉,他欠贾老二一大笔钱,本是还不起的!谁知,突然多了条财路,竟慢慢把钱还清了!”

    公孙兰柳眉一展,急忙道:“有人给他钱,让他陷害王何!”

    李羽笑了笑,道:“如果是这种情况,他应该一次就将钱还清,而不是慢慢还钱。”

    公孙兰眉头又缩成一团,道:“那就是有人要他帮忙做事,定期给他分一笔钱!”

    李羽目光发亮,道:“对极了,那对方要他做什么事呢?”

    公孙兰想了半晌,摇头道:“我实在想不出!”

    李羽道:“很简单,对方让他将学子们带到广乐堂!”

    公孙兰怔了怔,道:“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羽喝了口茶,叹道:“我本以为他们是将广乐堂当中转场所,然后将学子带到一个僻静的所在,供某个人行龙阳之事!”

    公孙兰呐呐道:“所以你才以为这里是个僻静场所吗?”

    “对!”

    公孙兰皱眉道:“你怎知他们引学子过来,是为了做那种事呢?”

    “因为王何的罪名!”李羽凝重道:“一般出现这种诬陷案,通常都是真正的犯人,将自己罪名诬陷到别人头上。”

    他叹了口气,道:“这个王何很可能是发现了此事,打算揭发,谁知却被对方倒打一耙,将罪名插到他头上。”

    公孙兰眼角向上一挑,道:“王何是经学博士,正七品,那么陷害他的人一定是个极有权势之人!”

    李羽没有吭声,他已经隐隐猜到背后之人是谁了。

    “不必多猜测背后之人的身份,咱们只需顺着线索调查,一定能把他揪出来。”

    公孙兰道:“按照你的推断,这家酒楼的东家和广乐堂东家一样,都是幕后之人的手下,咱们是不是找他问一问?”

    李羽正要说话,忽然一名黑衣汉子从楼梯口上到二楼,朝一名年老店伙喊道:“老张,你们东家呢?”

    这汉子三十多岁,满脸虬髯,身材雄奇,长的极有威势,一看就是长期发号施令之人。

    年老店伙赔笑着过去了,道:“是安大爷啊,东家去了云楼球社!”

    黑衣汉子皱眉道:“他不是说有急事要找我吗?怎么自己倒跑出去了?”

    老张笑道:“他本来是准备等着您的,后来收到一封信,也不知谁写的,就去了云楼球社,还交代让您来了,也去球社找他!”

    黑衣汉子哼了一声,负着手下去了。

    公孙兰朝李羽道:“怎么办?”

    李羽沉默了一会,道:“先别急,打听些情报再说。”

    将那名老张喊了过来,向他问起此间东家的情况。

    老店伙一开始还不说,待李羽将一串百枚铜钱在手上掂了掂,才眉开眼笑的开口了。

    酒楼东家名叫吴胥,本是扬州商人,世代做酒楼生意。

    凭着些手段,将扬州最有名的三个大厨挖到门下,将悦泉酒楼做到扬州第一楼。

    吴胥是个有进取心的商人,不满足扬州第一楼,带着两名大厨和一大笔资金进军长安,想做连锁店。

    据说一开始因没有打通好人脉,十分不顺利,亏损很大。

    后来得贵人相助,才在平康坊最俏的地皮开了家酒楼!

    李羽问起那贵人身份,老张只说不知,李羽又问了吴胥体貌特征,方才将钱给他,与公孙兰一起离开。

    云楼球社位于长安县,通化坊,过了朱雀街便是,与北面皇城仅隔着一个善和坊。

    李羽和公孙兰问着路,一路来到马球社所在的通衢大街,大街上水马龙,人来人往,一派热闹景象。

    球社大楼位于街北,朱门绣户,富丽堂皇,门楣之上,写着‘云楼球社’四个鎏金大字,不输于一般的高官豪宅。

    两人正要进去时,从街北传来一阵喧哗声,转头看去,只见一群女子簇拥着三名男子行来。

    那群女子就像一群麻雀,叽叽喳喳,闹闹哄哄。

    三名青年男子骑在高头骏马上,昂首挺胸,神气十足,就像科举及第的前三甲一般。

    突然,三名男子中的一人注意到街边李羽二人,策马行来,下了马,拱手道:“拜见李副街使!”

    此人身材挺拔,面目俊朗,脸上挂着一丝弧度,令人一见之下,倍生好感。

    李羽讶道:“你是谁,如何认得我?”

    那人笑道:“在下球人谢子安。两个月前,您在怀远坊祆祠办那起“萨宝杀人案”时,在下恰在一旁围观。另外,小犬与尊弟是同窗好友,常受尊弟照顾。”

    李羽笑道:“是令公子照顾我兄弟才是,谢郎君是要参加待会的比赛吧,赶紧过去吧,他们都等着你呢!”

    谢子安欣喜道:“您也是来看我们与崔家球社比赛的吗?”

    李羽摸了摸鼻子,点头敷衍了。

    谢子安笑道:“在下今日一定全力以赴,不令李副街使扫兴!”

    语毕,又朝公孙兰行了一礼,牵着马回到同伴身边。

    围着他的女子中,顿时有不少人朝公孙兰射来嫉妒的视线。他们还以为谢子安是为公孙兰才过去。

第105章 马球比赛

    郝捕头大怒,转头看去,顿时转怒为惊,又转为苦笑:“安爷,您怎么也在这里?”

    说话之人正是李羽在悦泉酒楼见过的安姓汉子。

    “若非亲眼所见,我也想不到你们长安县已经沦落到这副德行了!”

    安姓汉子说话一点不客气,郝捕头却像个受气的媳妇似的,苦着脸道:“既然您在这里,一切都听您的吩咐便是。”

    安姓汉子目光一扫,冷冷盯着双辫男子,道:“回去告诉胭脂虎,以后给我收敛点,不然姓安的绝不放过他!”

    双辫男子似乎也颇为畏惧安姓男子,一拱手道:“既然您出面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您的话一定带到。”

    说完带着一帮手下便要离去,不料安姓男子又道:“要走可以,把卖身契留下!”

    双辫男子眼中闪过一阵凶光,与安姓男子对视了片刻,默默上前,从怀里取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然后头也不回的去了。

    当安姓男子将卖身契递给云鬓女子时,围观人群发出一道轰然喝彩声。

    谢子安见李羽始终不露面,便不敢轻易过去暴露他身份,与安姓男子和云鬓女子一起进去了。

    李羽和公孙兰也跟着入内,来到候球大厅。

    厅内闹哄哄摆着几十张桌椅,椅子都被人占了,李羽二人只好找了个人少的角落站住。

    不远处,已有人给安姓男子让了座,又有几名身穿华服的人从椅子上站起身,过来与安姓男子寒暄。

    李羽见两名书生正对着安姓男子指指点点,遂上前拱手道:“两位兄台请了。”

    两人拱手还礼,瞧见李羽身边的公孙兰后,都不由看直了眼。

    李羽道:“冒昧见问一下,不知刚才两位兄台议论的人是谁?在下刚才在外面看到他救下一名女子,心中好生仰慕!”

    偏胖的书生笑道:“你说的是安大爷吧,他是这里的常客,和球社东家关系很不错呢。”

    偏瘦书生没好气道:“人家问的是安大爷身份,你扯哪去了。”

    转头向李羽道:“他叫安青,是长公主府二管家,在长安城是顶有手腕的人物,为人古道热肠,外号“小孟尝”。”

    李羽点了点头,心道:“原来是他。”此人他听金吾卫的弟兄们议论过,言辞之中都对他颇为敬佩。

    要找到吴胥,通过安青是最好的法子,毕竟他和公孙兰都没见过吴胥。

    这时,安青与几人寒暄完毕,开始在大厅走动,目光四顾,显然是在找吴胥。

    过了好一会,他找一名球社执事询问了几句,便回到椅子上坐下,也不知是不是问到了吴胥下落。

    又过少顷,一名执事大声宣布球赛马上开始,告知众人可以去球场了。

    很快,所有球客汇聚成一条人流,朝着球社后院方向去了。

    公孙兰既因为人多有些拘束,又隐隐有些兴奋,道:“以前总听别人说马球多有趣,今日总算能看一遭哩!”

    李羽奇道:“听说不少宫中妃子也会打马球,你没见过梅妃殿下打吗?”

    公孙兰摇了摇头,道:“梅妃殿下体弱多病,连骑马都困难,怎能打马球呢?”

    说着话,二人已顺着人流来至一个巨大的建筑跟前。

    说是建筑,其实就是个巨大的棚子,能遮风挡雨。

    毕竟一个马球场比两个足球场更大,真要建一个这么大的屋子,球场东家再有钱也得破产。

    公孙兰瞧见马球场后,惊呼一声,道:“好光滑!”

    只见这座球场三面围着矮墙,一面供球人入场,球场是土地,但上面不知铺了何物,竟如镜面般光滑。

    李羽是第二次见马球场了,笑着解释道:“为了防止尘土飞扬,也为了让球滚动更快,马球场都会用动物油脂混在泥土中,夯实滚压,反复拍打而成!”

    球场四周立着几十根木架子,上面各有一个火盆,是为打夜球准备。

    在木架子后方,左右各有十面立着的堂鼓,个个都有缸口大小。

    球场东西两边,各搭着一个锦台,尊贵的客人都被请到两座锦台上观看,居高临下,视野极佳。

    普通观众,则只能围在矮墙外面看。

    随着时间推移,观众不断入场,一时间,宽阔的球场外,冠盖如云、衣香鬓影,几乎有近千人。

    这些人大部分是云楼球社的球迷,一进场便高声为云楼球社呐喊,不住喊着“谢子安”的名字。

    除了谢子安外,一名叫“骆小川”的球人也有很多粉丝。

    李羽一直盯着安青,他已被请上了贵宾台,正坐在椅子上喝茶,也不知是不是准备看完球后,再去找吴胥。

    未过多时,双方球人牵着马上场。

    这些球人统一的锦袍、窄袖、幞巾打扮,脚下穿着长筒革靴,不仅身强体壮,连身后马匹也皆是龙精虎猛。

    马匹所用的铁蹄也是特制,马腿上系着护具,马尾都剪过,绑了起来,以防马尾打结。

    球门设在两边,由两根相距丈许的木柱组成,木柱顶端雕刻成龙头形。

    云楼球社的球人身穿白袍,崔府球社统一是绯色袍,瞧见双方人数,公孙兰奇道:“双方球人数量为何不一样?”

    李羽摸了摸鼻子,也有些无语。

    云楼球社只有五名球人,崔府球社却有十几人,对他这个看惯足球的人来说,十分不习惯。

    但唐朝马球就是这么玩的,双方自由选择出场人数。

    不过话说回来,毕竟是骑马比赛,有时候人数太多,乱哄哄抢做一团,反会相处扯腿。

    此时,一名穿着黑衣的男子,拿着一颗马球,骑马来到球场中心。

    马球在唐朝被称为鞠,拳头大小,用质轻而坚韧的木头所制,中间镂空。

    黑衣男子则是比赛的裁判,名为教正。

    见教正入场,崔府球社和云楼球社的球人也都上了马,一南一北,一字排开,各距离教正十丈距离。

    随着教正打了一个手势,鼓手们开始敲击堂鼓。

    雄壮的鼓声将一切喧哗声压了下去,下方球人个个低伏着身子,蓄势待发,形如捕食前的猎豹。

    在鼓声之下,众人情绪纷纷被调动起来,高呼呐喊。

    此般气氛下,李羽也涌起一股热血沸腾的感觉。

    难怪古人这么喜欢马球,光是这种金戈铁马的氛围,就足以令人沉迷。

    随着鼓手最后一声齐鼓,教正将球抛在空中,下方球人们齐夹马腹,一个个如离弦之箭,策马急行。

    云楼球社只有五人,其中三人朝马球奔去,另外两人奔行几步后,调转马头,留在了后场,担任防守球人。

    崔府球社共有十二名球人,其中六人参与抢球进攻,六人留在后场防守。

    眼瞧着双方面对面疾冲,李羽的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

    光是远远看着,就知道马球有多危险,倘若稍有不慎,两匹马就可能撞在一起,那冲击力不亚于撞车。

    “哈哈,谢子安一开始就全力以赴,看来崔府球社今天要丢十球以上了!好!上!干他娘的!”

    旁边一名像富商的观众很快进入兴奋状态,站起身,不住虚空挥拳!

    正如他所说,谢子安展现出惊人的骑术,一马当先,最先用月杖接触到马球。

    只见他用月杖将马球向前一带,马球便从崔府球社一名球人的马腿下滚过。

    与此同时,谢子安与两名崔府球人擦肩而过。

    在他过人的时侯,他的两名队友朝一左一右散开,崔府球社的进攻球人立刻调转马头,去追两人。

    防守的六名球人两人迎向谢子安,两人朝两边散开,挡在谢子安两名队友前方。

    剩下两人紧守在球门附近。

    谢子安控球后,速度明显下降,后有四名球人追击,前有两名球人拦路,已被包围。

    没一会,后面的两名球人赶上前来,夹在他左右,前面的球人也迎面猛冲而来。

    就在这瞬间,谢子安猛的朝左前方一挑,鞠球飞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从迎面两名球人头顶飞过。

    谢子安立刻控制马匹,从两名球人中间穿过,极速猛冲。

    两名守球门的崔府球人立刻出击。

    然而,谢子安还是比他们先一步碰到落地的鞠球,一个凌空抽击,马球应声穿过球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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