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捅破了天
这回的大牢可没上回的好，你有身份是吧，可住天牢是吧，偏不，只当是一名普通的作恶之人，扔进了死囚牢里，管你谁谁谁。
到了这，可由不得你了，把人丢进去了，他便没管了，开始着手登记证物，上回他去得晚了些，那个地让人翻了稀烂，有用的也变得没用了，这回可不能这样了。
其实他的担心有些多余，有人早就给他准备好了，后花园里略不正常的气味，闻到的人可不少，翻开来一看，除去最开始的作呕外，便只有震惊了。
那都是大大小小的不下十具孩子的尸骨，年纪都在八到十一岁之间，死亡时间也不等，单凭肉眼判断，便知年限跨度在五年以内。
这个畜生，这是所有在场人的想法，能同萧风翊一起来的，除了小部会想巴结他的以外，大部会还是很有正义感的。
开始认真着手清查死了的，还活着的人的身份，这事不好查，孩子们小，又养了好多年，根本不记得自己打哪来，父母是谁了。
死了的就更难了，一具白骨能告诉他们什么，唯一能做文章的便是面上几具新鲜一点的，身上还有标志物的，忍耐下恶心与愤怒，萧风翊亲自查看。
在一具已腐烂得差不多的孩子身上找到了枚玉佩，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可见这个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有这么一个就好办了。
让人把这具尸身单独得存放了起来，就开始让人去搬来这些年富贵人家走失孩子的卷宗，大理寺这一夜很忙，闹出的动静也不小。
可巧的是，这地是珏王的，知道的人不多，否则也会用来藏人，没人知道是他的，也就没人警觉，也就不会有人提前布局。
大理寺正卿到是过来问了一句，一听又是这档子事，便不太敢往上冲，你想啊，人家有皇上舅舅护着，他有什么，这位要闹就闹吧，要查就查吧，他便哪凉快哪呆着去。
功他不要，过总归也落不到他头上来，这一来二去的，居然没人发现恶人是谁，给萧风翊争取了不少时间。
他查案的方向是对的，很快便找出了几个年纪相符，近几年走丢过孩子的人家，其中还有一位是同皇上舅舅一起打过天下的宗亲的孩子。
这家人家一脉单传，祖辈是战死了沙场，父辈临走时，算是留下了一条根，只可惜身体不太好，好容易养下了这么一个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端端正正的，又乖巧。
全家人当宝贝似的一样捧在手心里，却因一次外出被拍花子的人抱走了，这不就是天快塌了吗？如若不是还有再养一个的希望，整个家族活的欲望都没有了。
看到这个，萧风翊恶劣得想，最好是这一家，这种苦主，且看看那人渣如何收买。
也不经他人之手，带着信物直接上了这家的门，这家人称莫将军，可家中却无人再能担此重任了，见到了他送来的玉佩，顿时整个天便塌了。
本想着孩子还会活在世上，总归有一日会找回来，哪知……哪会想到是这样。
萧风翊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人不由开始有点走神，如若当年九岁的自己没有遇到小六，是不是也会同这些孩子一样，要么屈辱得活着，要么早已归了西。
不管是那种结果，都不会是现在的自个，幸好，幸好，他遇到了她。
莫将军的家人不愧是将门出身，悲痛了一会，便有人站了出来，愿同萧风翊一起去大理寺认领。而这位不是别人，是辈分最高的莫老将军夫人。
连他的皇上舅舅见了都不得不起身恭迎的人，莫将军一脉是没落了，动起来外面的人并不知道，到了停尸间，不用多看便知是自个家的孩子。
除了悲痛之外，便是要讨个公道，将军夫人的脾气硬，也不屑在这大理寺耗，一个转身就进了宫，萧风翊知道这次是成了。
给自己出了口恶气，也帮那些孩子们出了恶气，接下来的事就不是他能管的，不过他得去看看那位恶心人的人了，要知他可是给那人送了份大礼。
一群穷凶恶极之人，仍进一个小白脸，管你是什么身份，自个总归是一个死，先爽了再说。
远远得看了一眼在角落里被人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珏王，本以为会畅快的心，反倒更沉重了起来，让这人尝够这滋味又如何，那些天真无邪的孩子们总归是回不来了。
回了一下神，才回了家，剩下的事用不上他了，莫瑾瑶见了他，忙迎了上来，边数落边关心。
“你这孩子，怎不注意自己的身子，玩也好，办差也罢，哪有这样不眠不休的。”
“母妃。”萧风翊很想叫一声娘，可脸却疼了起来，小时候不懂事，学着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叫了一声娘，结果挨了一巴掌，便记住了。
这声母妃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称呼，对于娘来说却是一种身份，到现在他都不太懂，娘这是在执着些什么，这身份这称呼，甚至这名份就那么重要吗？
“如果当年我跑出去，没能回来，母妃会怎样？”这个问题二十多天前他想问了，一直问不出口。
莫瑾瑶愣了一下，才忆起这孩子说的是什么，“怎么好好的，想起来问这个。”
“母妃，先告诉我，会怎样，我再告诉母妃为何？”他经历的那些事，除了那个孩子亲眼所见，他没对任何人说过，可今个他想说了。
“母妃没细想过，想来真弄不见你了，母妃会想法子再生一个，日子总归是要过下去的。”
说实在的，那时的莫瑾瑶心气很甚，逼孩子学这学那，就是不想比那个带了长字的差，想告诉世人，她比那姓罗的女人优秀，而她的儿子也同样优秀。
“母妃在那几天，就没想过儿子会出什么样的事吗？或到什么地方去寻吗？”自个的娘在争在什么，小时候不懂，大了懂了，没了他再生一个，他可以理解。
“寻了，让人好好得寻了，不过京城这么大，你又那么小，哪那么容易找得到，好在你回了。”随着回忆的展开，莫瑾瑶也忆起了那种感觉。
“嗯，我回了。”萧风翊轻叹，幸好遇到了那人。
“风翊，告诉母妃，这是怎么了？”自个的儿子不对劲，为娘的极少会感觉不到。
“只是略有些感触，今天办了个大案，好多孩子就那样没了。”萧风翊说得有些含糊，注意着母亲的神情变化。
“唉，你这孩子打小就皮，幸好当年没出事。”莫瑾瑶一辈子就只生了这一个，不疼是假的。
萧风翊满意了，当年他是听了那人的话，说家中还有爹娘疼才回来了的，爹就那样吧，娘是逼过自个，可疼是真的疼他。
幸好他听了她的话，想到这些，不由想见见她，只是连她住在哪都不知道，在母亲的唠叨中回了自己的院子，洗漱后准备休息。
一夜虽兴奋，却也同样是疲累的，刚躺下，便有人凑了过来，定睛一看，是母妃放到他房中的人，有时真不懂母妃是如何想的。
管着爹只能有她一个，却往儿子房里塞些乱七八糟的，烦死了。
把人赶了出去，人的磕睡也一下子没了，倒在床上胡思乱想，想着想着便又回到了小时候，又是那个不常做的恶梦，可这回不同了，梦境开始明亮起来，奔向了那道光，而光的深处站着就是那个小人儿。
“回去吧，你家中还有爹娘很疼你。”她劝到，可他这回不想听，他想看看她的真面目，冲她跑了过去，下一刻她便不见了。
等他回首，那人已长大了，是他见过的那模样，站在他的身后，冷眼看他，眸子中是他熟悉的疏离。
“为什么？”不由轻问，打小她对自己可不是这么不友好。
她不说话，身影又模糊了起来，接着便是那琴声，那是他确定她弹的琴声，可真好听，听着听着就不对劲了，优美的曲调，成了一片嘈杂声，烦躁得翻了一下身。
那噪音还在继续，腾得一下坐了起来，原来真的有人在急拍门，不耐烦得上前打开，真是扰人好梦。他觉得再给他点时间，定就能抓住那个小人儿了。
门外站着的是父母，让他愣了一下，接着很快就清醒了。
“皇上为何急召你入宫？”端王夫妇不无担心，是亲戚没错，有血脉联系也没错，可粘染上了君字，便只剩下臣了。
“为了一个案子吧。”这回来得到是快，萧风翊不在意得回了一句。
“真的只是为了案子吗？”作为母亲的追问。
“嗯。”萧风翊肯定的回答让父母放了心。
第一百五十一章 要办就好好得办
随后整理了一下自己，便随来人进了宫，的确是为了案子，莫老将军夫人告了御状，便不是什么摭羞布挡得住的。
刚开始时莫昊也不知是自个儿子干的事，萧风翊一手办的差，办了龙子龙孙，自己还回家去睡了一觉，这种不诚惶诚恐的行为，谁能猜得到。
莫老将军夫人脚又快，半天时间便捅破了天，给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招来萧风翊问话是一个态度，而萧风翊也坏，压根不提那恶人是谁，只说发现了端倪。
闯了进去，找到了主谋关押了起来，之后在院中翻出了这些尸骨，与报上来的信息毫无出处。
皇上不震怒是不对的，上次那个案子的含糊了点，这回又来一个不合理就不可能了，而且上回没死人，还能安抚，这回死了不少，并且苦主是这一位，可不能让老一辈功臣寒了心。
严惩的圣旨一下，想回旋的余地就少了，等提上了案犯，才知究竟是哪一个，惊了一众办案的人。忙送进天牢，让人好好治伤，才偷偷得给各处报了信。
这下京城就炸开了锅，热闹是不关已的人看的，身在其中的人开始慌了，不同与上次，可以由他们编，由他们收卖，甚至由他们威胁，利诱。
人脏并获不说，那苦主可是铁了心要办，皇上都要给几分面子的人家，由你们去想法子，静妃这次是真慌了，慌得有些都没条理了。
先是找皇后闹，这些年在宫中她可是帮了她不少忙，只指望着帮她一回，救救儿子，可这回皇后也不敢答应，应下来就不只是救了，而是把自己搭进去。
心下已有了决断，面上却不敢显露，若真的撕破脸，她也讨不到什么好，心思转念时，先哄得她去寻皇上，自个再寻别的法子，看能不能有几分用处。
静妃也知这是推托之词，可也只能先用这法子了，她手中是有皇后的把柄，可现在还不到鱼死网破的时候，只得先行这一步了。
褪去华服，脱了簪，跪到了御书房门前，莫昊此时本就有气，上一件案子他知道，本对这三子就有几分怀疑，刚传话让他收敛一些，这下倒好，几天都没管上，还惹上了人命官司。
你说念在血脉亲情上放他一条生路吧，可他是皇帝，讲的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不念这份亲情吧，人的年纪大了，心真的没那么狠了。
可再不狠也由不得他呀，天楚的朝臣们可都看着呢，天楚的百姓可都看着呢，边境的几头狼也都瞪着眼呢，一咬牙一闭眼，直接下了切查的指令。
而来求情的静妃直接打进了冷宫，连面都没见上一回，如此一来皇上的心思，办事的人都懂了，查起来便是冲那个御字去的。
倒是比上一个案子来的明白，可是再明白，这种案子也不是那么容易清楚的，二十天能结的案子那都不能算案子了，很快十几天过去了，到了五月底。
总算是把整个案情弄清楚了，同时牢中的珏王也算是休养过来了，相比外界涉案人员的人心惶惶，他反倒自在了许多。
基本上没怎么担心，身份在那，有的关系也在那，命总归是不担心的，只要有命在，他翻身是迟早的事。他是这么想，事可不是就是这样子。
五月三十傍晚天牢里来人了，虽说外界查得紧，可对于莫流云的关押却不是最高级别的，原因无他，只要不是叛乱，不危国，又是皇子，能行方便就行方便吧。
这回来的人是太子府的人，太子与珏王的关系好，众所周知，派人来看看这个兄弟也在情理之中，这不是第一回，是不是最后一回也不清楚。
同前几次一样，送了些吃食过来，不用多说什么，多做什么，来看看便表示作哥哥的没放弃他，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当弟弟的也意思得到。
又被关了十来天，任谁的脾气也好不到哪去，接过食盒看了一眼，终归没什么骨气，胡乱抱怨了一通，才放那人离开。
百般无奈得拿起筷子，吃食还没到口，牢门口便跪下了一个人。“王爷不可。”定睛一看是自己人。
“怎么了？”很是烦躁得丢掉手中的物品。
“那人，那人……”来人明显是受了惊吓。
“那是大哥的人。”面相他不是熟，腰牌他认得。
“王爷，那人是那晚打砸翠倚楼其中的一个。”来人总算是把话说全了。
对这事印象不深的莫流云想了好一会，才醒过味来。“你怎么知道？”常期在权利场中混，都不是傻子。
“小的本是王爷派到翠倚楼的护卫之一，那晚亲眼所见。”来人捧出自己的腰牌，还有自己带来的食盒，一看便是府中之物。
莫流云当然是信自个的人，信自己的人，有的事就不得不多想了，翠倚楼是他的产业，京中略有头脸的人都知道。
正因为知道，那才是他抢钱的好地方，不过他不好那一口，去的少，人是派了的，派的谁没印象，正因为这样，翠倚楼这么些年在京中混得风声水起。
哪知竟让人给砸了，这没等他开始着手查办此人，便出了那档子事，那事过了又是这事，都串在一起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
有时人就是不能多想，特别是串起来想，一旦这样任何不合理的理由，都会合理起来，能砸翠倚楼，明着跟他叫板的人没几个。
也就那么些人吧，刚才那人的主子算一个，想来定是翠倚楼的女子们没伺候好，得罪了，引他发了脾气，便大打出了手。
等出了手又后悔了，怕同自己撕破脸，才出了后面一桩事，让自己有求于他的同时，也就没空去计较之前打砸的事。
这样做对那人的好处可不是一点半点，至于现在这种情况，总归是多冒出了一个萧风翊若的祸，那疯子怎就追着他咬呢？等他出去了，再找他算帐。
他串出来的事实大概也就是这么个事实，唯一出入的便在出手的人身上，心中有了计较，刚才送进来的东西当然就不会吃了。
顺手便扔出去洒了一地，接过自家的坐那生闷气。盘算着出去算帐的事，还没等他想出个章程来，便听到了手下的人惊呼。
“王爷。”
惊得他差点跳了起来，可一看到牢外的情景，腿一软便又跌坐了下来，天牢里是干净的，哪也是个牢啊，有个老鼠什么的是再正常不过的。
太子命人送来的食物，怎可能不好不香，引来了不少这样的生物，可没一会这些无所不在的小东西们便死了，只要是吃了的都死了。
这让莫流云能不怕吗，能不腿软吗，若不是自个人提醒，倒在地上的便是他自个了，这一下，莫流云哪还受得住，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还不容他反扑一下呀。
冷哼了几声，便让去请大理寺卿，他要招供，不想让他活，那就都别活了。咬死一个算一个，指不定他认罪老实了，多供出那么几个出来，出去的还快一些呢。
他这边一动，小九便起飞了，最近它只能在这一片跑，有点憋屈，可是能为香香主人做点事，它还是很开心的。却不知这一回总算被人逮住了。
小九飞回到院子里，谁能不让道，径自去找安小六，安小六在书房，最近忙是不忙，正因为不忙，才有点时间写写画画。
见小九回了，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小九已能准确得找到自己的位置，个头大了不能停在主人肩上，也不能往主人怀里扑了，那里有个狠东西，它惹不起。
如果主人身边没地方停，便停在地上，蹭蹭腿也是好了，同现在一样有桌子，自然是更好了。
因主人的抚摸，‘咕咕’得叫了两声，安小六早已无力去纠正它这种学鸽子叫的做法，平时顶顶霸气的，到她这，也真是只能当个信鸽用了。
喂了它一点零食，才去取它脚上的信笺，黑八也醒了，难得有点兴致，跳到桌上同小九一起玩，还没等安小六展开信笺，院内便有了动静。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涵儿。”是哥哥。
安小六不惊喜是不可能的，走到门外，便见他被人围了，“没事，自己人。”不知如何介绍，便只能这简单得来了句了。护卫们见了，立马又隐了回去。
“涵儿，这可不好闯。”宫里他都去过，都没这么难。
“哥哥又在笑话我，想来哥哥那也不好去的。”这人的阵法在这个时代算是强的，不会防御是不可能的。
见没了人，萧长翊总算可以无所顾忌得去看自家的小人儿，接收到他深情的目光，安小六脸一红，转身进了屋。萧长翊立马跟了上去。
一进门，就先把人捞到了怀里，又是许多日子没见，他真的很想她，安小六又何尝不是，原先知道自己算是同他两情相悦，可也仅限于知道而已。
这回见了面才算是相互表白了，许多东西真实感受到了，自然会不一样，有些感情便开始不受控制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六月初一
“哥哥。”她想他了，就会表达出来，女子的矜持是什么，她表示不知道。双手挂上他的脖颈，把他拉向自己，轻语。“这回我想你了，很想。”
萧长翊面对她大胆的举止有些懵，一听这话脑子里便炸开了花，他的涵儿说想他了，同自己一样，都念着对方，单凭这一点，还有什么不欢喜的。
低下头有些急切得去寻她，滑过她的眉眼，鼻梁，最后停留在了那抹甜蜜上，轻轻得辗转着，由试探再到深入，最后到有些狂野得汲取。
她的味道让他上瘾，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安小六有些被动得承受着他疯狂的亲吻，那里传达的思念同自己是相同的。
许久，觉得自己都要喘不过气了，才轻推他让他放开些，萧长翊不想放，可他不能不放，在继续下去，他真的会忍不住做出别的什么来。
抵着小人儿的额头平息了一会，才又把她拉向自己，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欢喜得抱着她轻轻摇摆着。
目睹这一切的两小只有些不乐意了，主人是它们的，小九飞上了萧长翊的肩头，很想啄他一口，可是主人没发令，有些不敢。
而黑八则是奔向自己的地盘，可谁知，自己快，那人也快，又捉住了它的后颈脖子，就知这大魔王来了，会欺负它。
“吱吱。”急唤自己的香香主人。
“倒是难得听你出回声。”它的动静成功引起了满面春色安小六的注意，伸手就要接过它。
“它是老鼠，不就该这么叫吗？”萧长翊不给，不着痕迹得拎着黑八与自己对视，原先他没发作它，是因为还没同涵儿挑明，如今不同了，是该好好警告一下这个了。
黑八的胆子是挺大的，可对上萧长翊还是得认怂，别看这人在笑，明显那刀子比笑多，它还是老实点吧，反正它在主人身边时间长，不在乎争这么一点时间的长短。
见警告到了位，萧长翊把黑八放回到安小六手中，安小六用手指挠了挠黑八的下巴，黑八很享受的晃了一下头，随后觉得背上一凉，立马警觉，跳到安小六肩头，在她脸上蹭了蹭，略挑衅了一下，便窜了出去。
它到床上去等主人去，小九见黑八走了，知自个也没戏，委委屈屈得叫了两声，也走了。给两小只这么一闹，刚才那点气氛便也消散了。
“你怎么寻过来的？”安小六动手泡了杯茶递了过去，萧长翊本还想把人拉过来再亲亲，可一想到他们才刚开始，太过孟浪了，吓到她就不好了。
“跟着小九回来的。”接过茶，用了不同的字来代表这个地方。
“这么巧吗？”也就难怪这一前一后的。
“不巧，我寻了它好多时日了。”那天他后悔死了，不该松了涵儿的手，送她回来就好了。
“啊？”安小六这才意识到他们两人没交换过地址，虽说她确实想他了，却从没想过去找他。在她的印象里，哥哥忙，她也忙，许多时候都是哥哥来寻她。
“小迷糊。”他的涵儿怎么可以这么可爱，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尖。
“那哥哥怎没想别的法子？”安小六微皱了一下鼻没有躲。哥哥的能力极强，人手自然不少，出现在京城，京城就会有自己的人，想找一个她出来，不会是什么很困难的事。
“我不想那样去查涵儿，就如同涵儿不查我一样。”虽不知小人儿查过他的底不同，可从平日里她同自己相处来看，定是没有的。
“哥哥就是哥哥，为什么要去查。”果然她的回答就是如此让人欢心。
“嗯，涵儿也不用查，想知道什么，问我便是了。”他不会瞒她任何事。
“不了，哥哥这样就挺好的。”将心比心，安小六不想把自己的事告诉别人，自然也就不多去打听别人的。
“好，若是涵儿哪天想知道了，可随时问我。”同样，你若愿告诉我你的一切，我随时恭听。
两个聪明人，许多话不用说得太透，安小六点头，表示知道的同时也在承诺。
放下茶杯，这才继续刚才开断的工作，信笺简单得画了一圈，看来是成了，萧长翊看了一眼，不懂，却也没问。
“涵儿为何那天会在那里弹琴？”这个问题他一直想问来着。要知，自打小人儿学会音攻，在外是不轻易碰琴的。
“那是我的地方，梁祝第一次上演，琴师出了点意外，不得不顶上。”安小六是个好孩子，不撒谎。
“可解决了？”他小人儿的地盘，意外不是那么好出的，定是有人作妖。
“哥哥，猜猜看。”这人是聪明的，就是不知聪明到了什么地步。
萧长翊浅笑，也许涵儿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在自个面前是多么得放松，若是其他几个兄弟问，定会点头说没事了。这样真好。
否则自己也不会如此亲近到她，收了一下心神，虽说不同她一争长短，可也不能让涵儿失望不是，几息间便有大胆的猜测，眸光不由亮了起来。
“珏王真是活该。”他要回京，要做自个的事，哪个地方是哪家的，不可能心中没有数，反倒是这玲珑阁，明月茶楼，还有那云霄商行背后的大树一直没找出来。不过现在他也有点头绪了。
“哥哥还是那样聪明的一点也不可爱。”安小六撅了一下嘴，这是她放松时，爱做的小动作。
萧长翊袖子里的手也不再去忍着，伸出来在她头顶上揉了一下。“哥哥不用可爱，涵儿可爱就好了。”
“我不是狗，别顺毛。”安小六反对这种抚摸宠物般的感觉。
“嗯，涵儿不是狗，是兔子。”会露尖牙的兔子。
“哼，才不是呢，要是我也是只豹子。”兔子那是什么，它人欺负的小可怜罢了。
“嗯，小豹子。”萧长翊从善入流，他更想用炸了毛的小奶猫来形容她。奶凶奶凶的，格外招人疼。
安小六拍掉头上的爪子，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珏王只是炮灰，我想对付的是太子。”明天这事便会明显化了，这人聪明，不用瞒他，也瞒不住。
“若是影响到了哥哥的事，哥哥可要说话，我的不急，能缓一缓。”这是权利中心的京城，哥哥来了，只怕也有大动作，不要有冲突才好。
“不碍事的，我……”
“不用解释，只是通个气。”安小六还没想好去打听这位的隐私。
萧长翊轻叹，他的涵儿难得求啊，虽说她有些喜欢自己，也知道自己喜欢是她这个人的，这种不细打听的表现，还有一份生疏在里面，这种不介入，也有一些戒备在里面。他的追妻之路还很漫长。
他在想什么，安小六真不太管，她现在有些不舒服了，这才想起今个是什么日子，眼看要到午夜了，便知不好了。
“天色不早了，哥哥回去吧。”这个理由确实是顶好的，快交子了，不是不早了是什么。
“好，早点休息吧，得空我便来看你。”萧长翊毫无察觉得起了身，有些不舍。他倒是想留下来，也能留下来，可涵儿终究是女子，并不方便。
“好。”安小六让人看不出任何异常，浅笑着陪他走到了门口。
萧长翊回身，抱了一下自己的小人儿。“晚安，涵儿。”
“嗯。”安小六低声回答。
萧长翊满意得出了门，一个闪身便消失了。安小六强忍着回身关上门，下一秒便倒在了地上，紧紧得把自己抱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该死的六月初一到了，暗咒了一声，便再无精力去想别的，努力控制自己，她不需要同情，而关心对于她来说需求也不大，总归只是陪着她一起熬罢了，何苦来哉。
思绪刚飞到这，门被大力得打开了，勉强抬眼看了一下来人，苦笑，他怎么回来了。
的确是萧长翊回来了，走出去不远的他，发现了一个小细节不对劲，那便是涵儿没有同他道晚安，这是不就代表着她也不想离开自己。
打着这个旗号转回了身，只见书房的灯还亮着，想着她定是还在这，便上前敲了一下门，里面似有轻微的动静，却没有她拒绝或允许的询问。
这让他直觉到有什么不对，然后才推门而入。“涵儿。”他看到了什么，他的小人儿把自己缩成一团，努力压抑着什么，很是痛苦。
随手关上门，扑向她，不管是什么，她不愿让人知道，就不知道吧。
“你……”疼痛让安小六说不出话来。
“涵儿。”萧长翊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双手伸出去却不也触碰到她，不知会不会对她造成伤害。
“哥哥。”安小六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两个字，原本不觉得什么，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她，此时竟觉得有些委屈，原来她也不是铁打的，在脆弱的时候也想有个人疼。
“涵儿，我在，我能做些什么？”萧长翊急出了一头汗。
“疼。”安小六真的很疼。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定会好的
一听这个，萧长翊也顾不得什么了，把人就那样抱进了怀里，上了手入了怀，才知她疼得有多厉害，整个人都在发抖，抖得很频繁的那种。
双手双脚因为疼痛不停得在收缩，希望这样能减少或缓和一点那种蚀骨的疼痛，明显，这样并没有什么作用。而就这么一息不见，她的后背已完全湿透了。
“涵儿。”萧长翊的眼睛红了，他似乎明白了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他中过毒，那毒难解，是经历了九死一生才有了今天。
涵儿，身受那么重的伤，用了那么厉害的方子，怎可能让个老和尚调理一下便全好了，这种奇迹他希望有，却从来奢望不花任何代价就可以得到。
思量间，安小六痛得更厉害了，为了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张嘴咬住了萧长翊的衣襟，‘咯咯’的用力声，足以见得她有多难受。
萧长翊从未觉得这么无力过，甚至在母亲咽气的那一刻，都没有这种感觉，如果可以，他真愿用他所拥有的一切去交换，换她少疼一会，疼少一会，疼轻一点。
手指颤抖着，机械得在她背上轻抚着，也不知这样有没有点用，这种感受异常折磨人，平时很快的一个时辰，给人有一种没有停止的错觉。
子时一过，安小六的疼痛感开始消退，人也一点点的开始打开，她轻微的动作，立刻惊到已心疼得麻木的萧长翊。
“涵儿。”嗓音已沙哑得不像话。
“哥哥。”安小六很虚弱，声音不比一只小猫大上多少。
“我能做些什么？”怀中的人没抖了，四肢也没再缩紧了，明显痛感在减少。
“药。”一个人时，摸药出来吃，很容易，怎有人了，反倒指尖挪不动了。
萧长翊顺着她的手，摸到了她腰封里的那个药瓶，取了出来。
“三颗。”这药她改进过了，三颗足够了。萧长翊紧了一下自己有些手抖的手，倒了三颗在手里，又寻来水，一点点喂给她。
药下了肚，安小六已累得闭上了眼。
“涵儿。”萧长翊有些怕，怕她闭上了再也睁不开了，此时她的脸色惨白惨白的，极为吓人。
“缓缓。”明显声音比刚才大了许多，一刻钟后，安小六强了一些，也就那么一点，伸手搂住了萧长翊的脖子。“哥哥，回房。”
她浑身湿透了，不舒服，但去清洗一下是不可能的，回房换一下总归要好受些。
萧长翊也有此打算，抱着小人儿站了起来，忍住自己双腿的酸麻，稳稳得托着她，走去她的房间，一进门，一道白影便闪了过来，是黑八。
直接落到安小六的身上，小眼睛里满是担忧，安小六无力得滑落一只手，用指尖勉强在它身上动了一下，算是安慰。
黑八趴了下来，它知道主人又不舒服了，萧长翊这回没有嫌弃它，也无力去嫌弃，想把人儿抱到床上去。
“别。”安小六有轻微的洁癖，湿湿的这一身上了床，一晚上不用睡了。
萧长翊懂她，转身去了软塌，放下她，便去寻来棉巾。
“哥哥，出去一下可好？”她要换衣服，这人在这，很多不便。
萧长翊很想去帮帮她，甚至想同她说，他上过一次手，可他做不出来，也不出声，转身去打开了安小六的衣柜。
安小六的脸想红也红不起来，没有那么大的心力与血色供她做这个反应。
萧长翊也没那个心力去感受别的，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快点把衣物寻齐，小人儿还湿着呢，小心病上加病。麻利得寻来了里衣与中衣，放在她的身边。
随后转身走了两步，态度很明显，他是不会走的，就在这等着，安小六想劝，可没那么多精神。
罢了，也知自己被他看过了，便也不矫情，尽自己最大努力，尽量快速得收拾自己。
听着身后微喘的呼吸，缓慢的动静，萧长翊的手握成了拳，涵儿是一个多么好强的人，若有一点可能，也不会这个样子。
想来她的虚弱比她表现出来的更甚，在身后动静停止的那一刻，他立马回了头，只见她额上又冒出了汗珠，可见她有多吃力。
拿起棉巾帮她擦了一下汗，再次把她抱了起来，送到了床上，又倒来温水，小口小口得喂她喝下。
“可好些？”这时才敢问起她的情况。
“好了，就是好累。”在这人面前她不用故作坚强。
“那就睡吧。”一个时辰的巨痛，耗费的能量可想而知有多大。
“哥哥，回吧。”安小六的眼皮很沉，却也在担心他。
萧长翊摇头，她这个样子，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的。
“唉。”就知这人会是这样，安小六叹气，努力得让开了一点位置，拍了拍，意思很明显，让他上来。
萧长翊有些纠结，在涵儿得知他知道她是女儿身后，他就没与她共枕过，总归要避会着些。
“哥哥。”安小六的想法很简单，这人不走要守着她，那便守着吧，却也不能这样吧。
“又不是第一回了。”不管他顾忌什么，都是些虚的，论起来十年前他们就一起睡过了。
萧长翊一听这话，也放下了，叹气，合衣躺下，把人带到了身边，还没等他把人搂好，安小六便晕睡了过去，她已到了极限了。
萧长翊的动作顿住了，多年以来没湿过的眼眶，这一刻热了起来，老天对他的涵儿太残忍了，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一切。
眨眨眼，不让那该死的东西流出来，涵儿不喜欢软弱，那么他就不能有，把她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自己也躺好，伴着她的呼吸，强迫自己去休息。
如果他没出现在这，也许涵儿早就睡了，看到自己安顿好了，她才松了那最后一口气，为了有助于她休养，自己可以好好照顾她，必须好好休息。否则这心软的小人儿又该自责了。
萧长翊的确也有些心力交粹，潜意识中告诉自己休息好了，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自然也就睡得着了。
安小六仍是在每天的那个时辰醒的，她不想醒，她的身体仍在抗议，可她不得不醒，现在还不是可以偷懒的时候。
醒来时的第一感觉是温暖，别看已是六月的天了，她打小落下的毛病，人总是凉凉的，特别是如此大消耗后更不得了。
自己都能感觉到那种透心凉，可现在她觉得是温暖的，很舒服的那一种，贪念了一会这种温度，才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曾记何时，也有这种醒来就可以见到的时候，不过从未象现在这样不一样过，他长得真好看，很符合她的审美。
太过凌厉的，她会当成对手，太过柔和的，又让她觉得没男人该有的气质，反倒是他这样的，正正的好。
看到了身边的人，热源便找着了，昨夜的记忆也开始回笼，唉，终归是没有瞒过他。不过，有他在，还是挺好的。
“醒了。”怀中的人一动，萧长翊便感觉到了，也不睁眼，在她发顶上蹭了蹭，温度到是比昨个要高一些。
“嗯，吓到你了吧。”安小六不自觉得往他怀中钻了钻，都躺在一起了，还矫情个什么劲。
感觉到怀中人儿的依恋，萧长翊的心更加柔软了下来。“明知会吓到我，为何不告诉我？”明明看起来是一个娇娇软软的小人，怎就如此坚强得让人头疼。
“告诉了哥哥，又不能减少半分，何苦让哥哥陪着受罪。”如果可以，安小六仍不想让他知道。哪怕那种时候真的是两人胜过一个苦熬。
“那涵儿可想过，我知道后会自责，会内疚，会比陪着你更令人痛不欲生。”一想到她这样的起因，都是因为自己，萧长翊的心便有如刀绞。
“哥哥又想多了，我们可是说好的，不存在谁欠谁的，当初做那个决定的人是我，与哥哥何干，再说只是疼一疼，很快不就过去了吗？”
安小六故作轻松得想带过，可她略虚弱的声调，苍白的脸色很难安慰得到人。
“唉，我该拿你如何是好？”萧长翊轻叹。
“哥哥这样陪着我，就很好了。”安小六伸手抱住了萧长翊，脸在他肩头上蹭了蹭。萧长翊因她的动作总算放下了一些。
“多久会发作一次？”放下了一些，不代表事便过了，该问的还是得问。
“呃……”安小六的迟疑，换来了肩头上的大手一紧，同时搂着自己的人也侧过了身，扣住了她的腰，紧接着人便被盯住了，容不得她打马虎眼。
“半年一次。”
“真的？”
“真的。”安小六乖巧得点头，她是个好孩子。萧长翊皱眉。
第一百五十四章 闹大了才好玩
“那么说第一次是在大年三十？”
“嗯。”承都承认了，还有什么不能点头的。
“你一个人？”她那时的模样，备好的药，还有那种意识，都在告诉他就是他想的那样。
“别人都不是哥哥。”安小六想说是，别人都不是抱着自己的这位，不会乱闯她的地盘，而听到萧长翊的耳里却是另一番滋味，心情又好了一点。
“每年都会这样吗？”他的小人儿还要经历多少这样的磨难。
“大概吧。”可不只能这样吗，天下真的没有免费的午餐。“不过，师父寻药去了，药齐了，便好了。”
药有多难寻，药引也不知所踪，可总归有个希望不是，萧长翊没立即松开眼神，见小女人真诚得对自己眨了眨眼，才放过。
探过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我的涵儿一定会好的。”不只是祝愿，而是定下了一个目标，甚至超过了他身上的责任。
“听哥哥的。”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安小六几乎是没什么棱角的。
两人相拥了一会，才准备起身，同上回一样，安小六的身体抗议仍在继续，上回是她的脸色出卖了她，而这回却是萧长翊直接感觉到了。
看似没变化的小人儿实则是在咬牙坚持，不知在心中叹了多少回气，勉强坚持到她收拾好自己，便伸手把人又抱回到了床上。
“哥哥。”安小六抗议。
“在我面前，不用逞强。”他既然是最特殊的一个，便一直特殊下去吧。
“哥哥一点也不可爱，是怎么看出来的？”安小六挣扎不掉，只得依了他，小声抱怨。
“我的心在涵儿这，身心怎会感受不到。”萧长翊说的是大实话，话一出口，才知这句话代表了什么，虽说是有些无意得说出口的，却也是他最真实的表现。
“哥哥。”这种深情的表白，让安小六脸红了，总算有了几分颜色。
萧长翊一时有些看痴了，知道她很好看，却没有这一刻美得让人心惊，让人想怜爱，人随心动，俯身下去在她的唇上轻触了一下。
见她含羞带怯得看着自己，心下感叹，得早早得把她定上才好，否则出了批漏，自己后悔药都没地买去。搂过人，用力得抱了抱，才放她靠在床头，寻来温水。
“今日几颗？”自然得摸出那个药瓶，安小六脸上的热度算是退不下去了，这人……
“还是三颗吧。”音刚落，便有三颗药丸出现在了一只大手掌里，送到了自己面前。
安小六伸出手去接，被拒绝了，只得就着他的手，把药丸吃进了嘴里，舌尖扫过萧长翊的手掌，让他有些后悔做这件事。
一大早与她如此亲近，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睡会吧，我去做点吃的来。”掩下自己的狼狈，起身往外走。
“哥哥不用自己动手的，厨房有人的。”总觉得这样的哥哥不合适粘染上那烟火气。
“好。”萧长翊也不强求，他的确不会做饭。
这位一大早在院子里出现，还是有些惊人的，但看到他出来的地方，自家主子也没发话，便也不多操那个心了，反倒是熟识的扶柔与青灵吓了一跳。
别人不知主子的女儿身，她们知道啊，三公子这是……罢了，小姐自有主张的。
青灵的心大一些，也不多想，可扶柔却不同，随着萧长翊一起来到了安小六的房间。
“公子。”安小六的脸色今个是好不起来的。
“有点不舒服，不用担心。”靠在床头看书的安小六，轻描淡写得回答，让扶柔放了心。
“这不用你了，去忙吧。”萧长翊赶人，扶柔看了一眼自家的小姐，见她笑了笑，才转身退下。
“这个丫头倒是细心，若贴心一点就最好了。”对于安小六两次发作，身边没有人，萧长翊心中是不舒坦的。
“我的房间不是谁都进得来的，特别是我在的时候，没我的允许，她们不会乱闯。”安小六坐到了床边，准备起来用早餐。
萧长翊放好吃食，回身抱她，那动作自然得如同做过千百遍一样，让人生不出半点拒绝的念头，把人安顿好了，才开口。
“那涵儿可会因我的闯入生气？”明知不会，可就是想在她这里讨个话。
“哥哥，是不同的。”安小六没有让他失望。
“这种不同，可只有我一人？”萧长翊也是霸道的，特别是对自己在意的东西，只不过他在意的东西很少罢了。这种骨子里的霸道，便没那么明显。不明显了，便也就没那么让人讨厌了。
“当然了。”安小六没想那么多，实话实说。“小时候，我娘都不会进我的房间。”
那个聪慧的女子，总是那么细心得呵护着她的心灵，一点点温暖到她，也同样在尊重她，哪怕她只有几岁。
“以后，有我疼你。”萧长翊伸出手摸了摸安小六的头，她身上的思念与悲伤只是一闪而过，却同样刺痛了他的眼，入了他的心。
“嗯，我也会疼哥哥的。”爱是相互的。安小六打小就知道。
这回安小六一休养便是三日，小院里是一片安静与和谐，萧长翊除去第一天留宿外，便没再留下来，涵儿不在意，他得注意一些。
怎样她都是女子，再说自己的麻烦事太多，没平衡好之前，还是不要拖累她的好。
安小六也心大，根本不过问萧长翊的事，他来了，便好好得相处，时不时得亲热一下，不来，她也有事忙，恋爱的感觉是甜蜜的，却不是生活的全部。
与她小院不同的便是京城了，外界这三日，可谓是一场大戏，狱中的珏王第一次闹着要见自己的父皇，同时要求大理寺旁听，他反正已经这样了，跑不掉了，又没人为他费心，还要灭了他，定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想他死是吧，那就多拉几个贴背的，供出了一大串，与他有同样爱好的人，甚至还拿出了有力证据，当初玩得好，玩得疯的时候，哪还忌违什么，留下什么把柄也是正常的。
而莫流云本就是个有心的，打心底里就没服过太子，这一下便全用上了，欧阳家族是下一个大家族没错，欧阳静是个太子妃也没错，可再大再有根基，大得过天楚皇去。
人家天楚皇连自个的儿子都舍了，怎的，你们家的比人家皇上的儿子还尊贵？就这样，欧阳家的心肝宝贝欧阳茂也载了进来。
珏王的心思也毒，萧风翊摆了他一道，他难得找补，在这人身上总可以吧，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子，手上不可能没有人脉。
就这样，欧阳茂也被送进了那间牢房，同样是好好得款待了一夜，不过他没有珏王幸运，萧风翊当时留了情，嘱咐过别把人玩死了，怎样都是龙子龙孙，死了有理也没理了。
可欧阳茂不同，没人叮嘱，便不会太管你死活，等发现时，已进的气比出的少了，欧阳家这一下天便塌了。
不是他们不上心，一是抓得太快，忙着在外走门路疏通，想着救出来最好。
二是这样的世家，说好听点是世家，说不好听点是暴发户，天楚建朝才第二代，第三代还没上位，几十年间，又有多少底蕴，没有底蕴的家族一旦有权势便容易膨胀。
这也是当年为了小女儿家的一个小争执，便会对一个五岁的孩子下死手的根源所在，这种自大让他们认为谁也要给他们几分面子。
孩子被抓了，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贼人，应该不会审讯用刑，便没想过多去疏通一下，结果就……
那一间牢房里的，本就是死囚犯，天也不怕，地也不顾忌的主，临死前能有这么个有身份的人快活了，够本了。
欧阳家这个悔啊，可再悔又有什么用，皇上的惩罚该来的还是会来，虽说不重，必定人已经死了，可这种通报，这种丑事，让他们的名誉一落千丈。
连带太子妃也被人诟病，甚至有耿直的大臣上奏，请求废了这个太子妃，品德如此不端，不能为以重任。
一时间欧阳家伤心欲绝之时，也焦头烂额，而始作蛹者，安小六早已没关注后续，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六月一到，对于她来说，最难忘的，最心痛的日子便要到了，十年了，整整十年了，她做了十年没娘的孩子了。
往年她忙，也知娘不计较，没能去看看，今年她回来了，开始再收利息了，很快就能扬眉吐气了，也终于有脸去看看她了。
当年穆素妍进的是穆家的祖坟，穆家是败落了，可英魂还在，记得穆家好的人还在，墓地没有专人看管，可打理的一点也不比旁人家的差。
别的人安小六不熟，径直走向爷爷，舅舅还有娘亲的那个方向，远远得便看到了有人，眯了一下眼，隐了身形。
第一百五十五章 母亲的祭日
十年没见了，那人还是那个样，只一眼便从背影认出他来了，可笑，他算是害死娘的凶手之一，怎有脸来看娘亲！
靠近了一些，让自己化为周遭事物一样的存在，得看看他来做什么。
“素娘，如果当年我什么都不争，不想要，只一门心思得求娶你，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了。”男人的声音带着痛苦，却没能打动安小六半分，人死了，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无非是要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我真的不想争啊。”来人在墓碑前坐了下来，“可我不争，我与我娘根本就活不下来。”
手指轻滑过那墓碑上的字，安小六皱了一下眉，她能感觉到这人话中的无奈与真实存在的妥协，也是，有时候你不争，不代表你就有好下场。
“素娘，你是怨我的，对吗？”男人把头放到了墓碑上。
“用那种方法得到你，可我忍不住啊，这世上唯一让我爱的女子，只有你一个，那姓林的，用你做投名状，如果我不接，定会有别人接，你那样好的一个人，怎可给别人强占了去。”男人痛苦的靠着墓碑望天。
“我对你冷漠，对孩子冷漠，是不想别人注意到你们母女，那时我还不够强大，怕护不住你们，结果却……素娘，我悔啊。”
男人住了音，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安小六的心被刺了一下，突然对这个人有些恨不起来，不过这个感觉也只是一会，她的心很硬，该罚的人，不会回他的悔过，便心软半分。
娘死的模样一直刻在她的脑海里，那种死不瞑目，一个女人一身的悲哀，也是这些不负责任，没有担当的男人造成的。
她冷硬得想着，那个男人的悼念还在继续。
“素娘，你与孩子现在都应该还好吧，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那个小人精，还没去找你。”这个男人是不蠢的。
“那场大火的尸身我亲自去查过，你同我的女儿应该不在里面。”男人说话的声调差了些，可意思总归放在那。
安小六场眉，有怀疑又怎样，这样也好，她跳出来的时候，不至于一次性就把他吓死了，得慢慢得玩才有意思。
“只愿你在天有灵，多多得保佑保佑那孩子吧，终归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来世，定去偿还。”
安小六扯了一下嘴角，很是不屑，这种承诺是最没有油盐的，来世？谁知会是怎样，不是所有人都有她这种奇遇，而她一点也不想拥有这种特殊。
哪怕这种特殊帮到了她许多，却同样让她到现在还有一种梦游的感觉，不认为现在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除了娘在的那几年。
而正是因为这样，害死娘亲的人，都应该受到惩罚，老天管不过来，就让她这个怪物出手吧。
男人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多到安小六都听烦了，差点忍不住跳出去吓他一个半死，好容易送走了这一个，又冒出另一个。
一看还是个熟人，不过这个人让她别吃惊的同时还有一丝感动，是王公公。那个皇爷爷身边的人，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带了个小跟班，小跟班跪下，把祭品摆了出来。
“穆小姐。”穆素妍进了自己家的祖坟，叫林夫人便不合适了。“咱家又来看你了。”
安小六眼眶一热，没想到一直避免见着的这一位，而这一位代表的便是那一位。
“十年了。一晃就十年了，可真快。”王公公轻叹。“也不知小郡主过得好不好，想来年咱家来看你，拜你，你是会保佑着她的。”
安小六忍回了湿意，就知皇爷爷看得出来，她没事。
小跟班在王公公说每次句时，便会磕上一个头。
“小群主今年也快十六了吧，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瞧瞧，她的皇爷爷盼了她十年，咱家也盼了她十年，也不知这身子骨还能等上几年。”
王公公这十年间还是老了许多，背也弯了不少，安小六抿了一下唇，她是该去看看那位给过她庇护的老人了，若真的要到一切尘埃落定，指不定就不在了。
这种让自己后悔的事，万不能再有一次了。
“你且好好保佑着她吧，只要孩子好好的，那便就好吧。”王德福一生没个自己的孩子，是真把那小小的一个哑巴郡主，当自个家的在疼，父母最朴实的愿望不是孩子成龙成凤，而是平平安安。
安小六在王公公走了好一会，才从隐身之处出来，看着那个墓碑，一肚子的话居然半句也说不出来。
轻声叫了一声‘娘’便跪了下去，双眼通红得盯着那三个字，流不出一滴泪来，当初她就说过，她哭过了，不会再哭了。
深深得磕了三个头，又转向爷爷与舅舅，各自磕了三个头，她今生姓穆，那穆家的一切便由她来扛，脆弱只在这么一会，从这里出去，她又是那个百折不挠的安小六。
这一刻，她是这么想的，再次加固了自己的盔甲，可等她回到住处时，才发现自己还可以在某个人面前软弱那么一下。
“回来了。”迎接她的是温暖的目光，以及看似平常，却又无比暖心的笑容。
“回来了。”似乎只能用这样的回答才合得上。
萧长翊放下书，上来拉住了安小六的手，让她同自己一起坐下。
“涵儿，心情不好。”她身上有一种悲伤，很浅却刻得很深。
“很明显吗？”安小六觉得自己应该隐藏得很好呀。
“不明显，却更让人心疼。”展开自己的手臂，搂住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他们之间很意思，从未向对方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从未想过对对方讲述关于这方面的一切，总觉得在意的人想说了，便什么都会说，不想说，便不要去碰触。
从始至终喜欢的，在意的都只是眼前的这个人，无关他的来处。
“有哥哥在，我好过多了。”安小六伸手回抱住了萧长翊的腰，在他的肩头蹭了蹭，吸取他的温度。
许久轻叹了一声，“今天是我娘的祭日，十年了，我第一次去看她。”
“涵儿。”对于这种悲伤萧长翊不知如何去安慰。
“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孝？”她一向只注重实干，觉得这种祭扫没多大用处，除去娘去世的那百日，她好好得悼念过。
逢年过节，清明，中元，她都没惦记过一分，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是不是太过冷淡了一些。
“涵儿在心中念着，敬着，祝福着，比什么都好。”打他认识小人儿想，小人儿就时不时得会提到她的娘，可见她的母亲对于她来说有多重要。
而小人儿的性子，他比谁都清楚，从不做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想来今个是感触多了一些。
“真的吗？哥哥。”安小六有被安慰到了，扬脸去看萧长翊，两人本就挨得极近，一抬头，呼吸自然得喷洒在了对方的脸上。
“当然是真的。哥哥永远不会骗涵儿的。”萧长翊抻手轻扶上心上人的脸颊。
安小六笑了，原来找一个男朋友是这样的感觉，除了温暖，甜蜜，还可以依靠，仰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别问为什么亲这，身高啊，太忧伤了。
两人定情的日子可以追朔到年前，可真正开始甜蜜相处也就这么些天，许多时候都是萧长翊主动些，最多的亲近也无非是深情绵长的亲吻。
而安小六这是第一次主动的亲近自己喜欢的人，并且还没羞没臊得，笑嘻嘻得去看那个人的表情，见他耳根红了，不免觉得好奇，想了想拉下他搂自己的手，支起了身。
这样就能与他平视了，萧长翊是开心的，安小六的主动回应让他觉得甜蜜，不同于自己的主动，是另一种说不出的幸福。
见她又有了意外的动作，只得护着她，免得她摔倒。微抬头，她现在正在略高于自己的地方盯着看，不由轻问。
“涵儿，在看什么？”
“在看哥哥，哥哥好看。”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对于安小六来说也是如此，越看越觉得好看。萧长翊浅笑，这话可真够直白。
“涵儿也好看。”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哥哥。”安小六伸手抚上了萧长翊的脸，萧长翊的呼吸停了一下，那只小手柔软细腻，温度却不高，放到自己脸上却带起了一片火热，让他的心跳加速，呼吸去缓了下来。
这是不对的，他觉得他可能疯了。
“哥哥，我今天发现，我又多喜欢你了一些。”
觉得自己疯了的萧长翊不想到还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他与小人儿表白过，小人儿也接受了自己，可却从未说一句关于情感的话。
或者说从未如此直白得宣告过她的喜欢。
“涵……”本想告诉她，自己也是，却被她一根手指封了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克制的喜便爱了
“哥哥，在没遇到你之前，不，应该说在没喜欢上你之前，我曾认为我是刀枪不入的。”萧长翊的眸光深了深，胸口有点疼。
“可是自从有了哥哥的喜欢，我才知道我的外壳只是个虚的，真正的我也希望有人疼。”安小六抱住了萧长翊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颈边。
“是哥哥帮我软化了下来，告诉我，这世上除了娘以外，还有哥哥疼我，在哥哥这，我可以做我自己，可以去试着依靠，甚至可以脆弱那么一小会。”
她真的不是铁打的。
“傻涵儿。这本就是哥哥应该做的呀。”萧长翊张开手臂抱住了完全扑到自己怀中的人儿。
“如果涵儿愿意，可以放下一切，想做些什么告诉哥哥，让哥哥来，哥哥的力量不是最强，可也能为涵儿撑起一片无忧的天。”
他从未想过做最厉害的人，甚至许多时候都是在迫不得已得强大自己，可现在他愿意去做，去为涵儿打造一片无忧的天地。
“不要，那样哥哥太累了。”安小六拒绝。“这样就挺好，涵儿累了，有哥哥怀抱便足够了，那一片天空，涵儿与哥哥一起撑起来。”
“有没有人心疼哥哥，我不管，我是心疼哥哥的。”这就是安小六，享受别人关爱的同时，也会把自己的那份回馈回去。
“涵儿。”萧长翊抱人的手紧了紧，有她这一句话，刀山火海对于他来说已不算什么了。
“哥哥。”安小六抬起了头，这回把双手放到了他的脸上。“我这一生，第一庆幸做了娘的孩子，第二庆幸便是遇到了你。”
今晚的安小六是感性的，尘封了多年对母亲的爱，都散发了出来，又因萧长翊的安慰而治愈，此时的她，心中已被另一种感情所填满。
而带给她这种感情的那个人，此刻正在她面前，不等萧长翊答话，第一次主动得去吻他，很是青涩，却也是动了情的。
萧长翊今天收到的惊喜有点多，先是心尖上的人告白，现在又有她的主动，叫他如何不想要更多，两人第一次都有些情迷。
不停得交换着呼吸的同时，不知觉得倒到了床上，深情热烈得拥吻对方的同时，也想要更多，直到肌肤相贴到了一起，叹喟的同时，也有一丝清明。
萧长翊反应很快，立马起了身，用被单盖住了床上的小人儿，他过界了，哪怕他现在整个身体都叫嚣着想要她，可他不能这样对她。
“哥哥。”感观一下被剥夺的安小六有点懵，好好的怎么停了？见那人赤着上身，坐在床边，用力得呼吸，有些明白他在顾忌着什么。
浅笑着坐了起来，从后面抱住了他。萧长翊似被烫了一下，想躲，却是躲不掉的。
“涵儿，乖一点。”她这样，自己真的会控制不住的。
“哥哥，不喜欢我吗？”安小六没那么在意这个时代女孩子该在意的东西，她一直奉行着合就在一起，不合则散的原则，情到浓时，该发生什么便发生什么，为何要去为难自己。
把脸贴在那个背上，感觉他僵了一下，想来他也是想的。
“我，萧长翊此生，除了涵儿外，不会再喜欢别人。”忍得很难受，可有的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那为何停了？”安小六满意得蹭了蹭他的后背。
萧长翊觉得自己要疯了。“涵儿，我们还未成婚。”额上滚下了汗珠。
“成婚重要，还是相爱重要？”她不会为了成婚去成婚，却会因为相爱，去贴近对方。
“都很重要。”萧长翊接受的教育是不同的，两样对于他来说都是神圣的。
“那哥哥会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爱一个，娶一个吗？”这样的人太多了，打着责任与相爱的名度，在两个女人间游走。
也许他们的身心都是属于爱的那一个，可同样也让人觉得恶心。
“不，我娶的必须是我爱的。”对于这一点，萧长翊异常明确，趁小人儿没有再次过多的亲昵，回身用薄毯包住了她，困到自己怀里。
“那哥哥若是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娶我呢？”本没想谈论这个问题，这不是话聊到了这吗。
“涵儿，我不敢承诺什么，可有一点我自己清楚，若娶不到涵儿，我宁可孤老终身。”的确他身边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指不定自己就达不成心愿，可他会努力，会争取，如若还是不成，他定会做到他所说的。
“哥哥。”安小六抽出一条光洁的手臂，抚在了萧长翊的脸上。“你若真的只想我一个，那便努力，我也会的，我的性子不好，若谁拦着我们俩在一起，翻了这个天，也就那么点事。”
别看安小六模样乖巧，说话声也不大，语调也平稳，可言中的霸气同样是不容人质疑的。
“好。”萧长翊也有此想法，不过他比安小六要收敛一些。
“哥哥，真好。”安小六两只手臂都伸了出来，搂住了萧长翊的脖子。
“哥哥真的不继续了吗？”被他抱在怀中，有些东西感受得更明显了，她还好，继不继续都没多大关系，他就……
“不。”萧长翊磨牙，小女人又在使坏。“等着，小坏蛋，有收拾你的那一天。”
“那涵儿可就等着了。”安小六此时还不知道怕，等到了那一天，才后悔有些撩得太过了些。
“睡觉。”萧长翊拿她是真没办法了，搂着人躺了下来，虽说不能再做什么，却也不想离开的。
安小六自然是不会反对的，老实了下来，贴在萧长翊怀里闭上了眼，很快便睡了过去。
至于萧长翊最后是如何平熄自己的欲望，什么时候休息的，她是不知道了。
打这一天后，萧长翊晚上也常来，也会时不时得留宿，情到浓时，两人都甚至赤诚相对了，却始终没有越过那最后一条线。
有时安小六都会担心他憋坏了自己，可让她再主动开口，却也是做不到的，如此过了十日，迎了再一次的分别。
萧长翊要去一趟南疆，祖父留给他的势力大部会在那边，而他发展起来的主力也存于那边，这些年已稳住了，不用去得那么频繁，可这半年一次还是要的。
这回他越发不想走了，要知这一去一回最少得一个多月，安小六是不知他要去哪，却也不问，更别说拦着了，正好她也有事要忙。
见小人儿听了自己要出门的消息，只是略点了一下头，便仍在忙自己的，萧长翊有些不乐意了，难得在她的忙的时候打断她。
“涵儿，都没说留一下我。”把人圈了怀里，一同坐在椅子里，委屈巴巴得问。
安小六回头看了他一眼，怎觉得这人像是一头型的灵掌类动物呢，还会如此撒娇。
“我倒是想留你，你能不去吗？”放下笔，侧过身，面对他。
“不能。”这才是让萧长翊最无力的地方。
“好了，哥哥，原行我们不也是不常在一块吗？”说起来他们认识了十年，在一个地方住了九年，细细得数下来，在一起的日子半年都不到。
“那是不同的。”现在他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同她分开。
“哥哥好粘人哟。”安小六笑出了声，这样的哥哥莫名让人觉得可爱。
“可涵儿不粘我。”萧长翊抗议，总觉得小人儿比自己心狠。
“我也想粘着哥哥来着，这不是不能吗？”安小六答得认真，安抚好这只撒娇的大狗狗，把手放到他的脸上。“等哥哥的事忙完了，我的也结束了，便找个安静的地，隐居起来，过我们的小日子好不好？”
萧长翊听了这话，双眼闪亮，却没有立刻回答。
“莫非哥哥，舍不得这迷眼的荣华？”她是知他的身份如何，却也看得出他并非寻常人家的孩子，同样有不容小窥的实力。
男人不同于女人，叫个建功立业，也许不会与自己同步，这是大有可能的。
“涵儿，若是我放不下，你会如何？”萧长翊小心得试探着，他想放下，却不一定做得到。
“若哥哥是追求那些东西的人，我想我会舍下哥哥。”追名逐利真的太累，是不适合她的，感觉腰上的大手紧了一下，安小六不乐意了，拍了一下他的手。
是你问的，还不让她诚实回答了？萧长翊只得松了一点劲，一想到她会舍了自己而去，便又有些不受控。
“还有呢？”这条路他不会走，想听听她的后续。
“如果哥哥是因为迫不得已的责任，逼不得已去承受，我想我会陪哥哥一起。”
就如同她自己，义父与兄长们在前面顶着，如果没有他们，娘的遗愿中，若有挑起穆家军的这一条，她也会全力去做的。
话音刚落，密密麻麻的吻便落了下来，无声得回应了这一切，许久两人才气喘吁吁得分开，萧长翊觉得自己真的要抓紧了，否则真的要把自己给憋坏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南行熙 北云霄
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拿起了小人儿刚才在写写画画的东西，看了一眼，便被小人儿给拦住了。
“不许看。”奶凶奶凶得制止，萧长翊浅笑，凑过去在那小嘴上轻啄了一下。
“我若是看到了怎么办？”没想到涵儿还有如此不善长的一面。
“那不许笑。”安小六仍不乐意，捂着东西不放。
“好，不笑。”如此哄孩子般的语气，让安小六没了脾气，抱着早死早投胎的想法，松了手，躲在萧长翊怀中，只当自己不知道。
萧长翊被她的小模样逗笑了，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哥哥坏，都说不笑的。”安小六轻捶了一下，抬头控诉，迎接她的轻柔的吻。
“没笑，只是觉得我家涵儿好可爱。”
安小六抚额，这该死的皮囊，今生算是霸气不起来了，认命得放弃挣扎，接受这个前世怎样也落不到自己头上的形容的词。
“这画的是什么？”萧长翊认真得在看那图画，真没取笑的意思。
“贵夫人们用的包包，是冬款的。”见他认真了，安小六也乐得解释，手摆放上去，大概解释了一下是什么形状，什么装饰。
“涵儿的画功应该不是这样的。”萧长翊有些疑惑，他见过她给陶骏喆画的图纸，那叫一个工整。
“你是说这种？”安小六在桌上翻找了一下，她的东西看起来乱，实则是有一定规律的，她找起来很容易。
“对。”看了一眼，萧长翊便来了兴趣，却也不忘回答。
“这个……”不用多解释，他也看得出这是作什么用途。
“这是个行装包，对于常年在外的人很有用。”她莫邪配备的就这一款，原先没同他这么亲近，有的事便想不到，如今不同了，便也不收着，又翻找了一下，拿出另两张。
“这是帐篷，这是睡袋。”对于这些实用的东西，安小六画得很清楚，标明的尺寸不说，还有材质的要求。
“能不能……”这种东西看到的人没有不眼红的。
“能。”安小六懂他的意思。
“你要出门了，现准备是来不及了，这图纸你拿着，先自己找人做，如若不行，再来找我，这回我先从云霄调一批给你，不过手头上的货不多，只怕不太够用。”
不是她不想帮他做，而是一旦帮了忙，他有多少人便清楚了，这种打探她不想做。
萧长翊懂她的忌讳，很想把一切都告诉她，却也同样担心，抱紧了她，只得应了一个‘好’字。
随后想到了什么，又追问了一句。“这么说云霄是涵儿的产业？”
“少装糊涂，那回借粮之时，你不就猜到了吗？”这个哥哥最是聪明的，任何蛛丝马迹都有可能泄露秘密。好在她根本就没打算瞒他。
“是猜到了，不过今天才证实。”看向桌上的那张图，这些古怪的东西，云霄有售，而图纸在涵儿这，就不用多想了。
“好吧。”安小六也明白。
“涵儿为何不把这图也画得仔细些。”明明可以做得很好，为何不做。
“一个玩意，不想费那个神，再说了，抽象一些，让做的人自由发挥，说不定更好，又不讲究实用。”安小六还是安小六。
“你就是懒吧。”这样子也是没谁了。“涵儿，可否将云霄公子介绍认识一下？”萧长翊想到了另一件事，云霄那人……
“做生意吗？”安小六根本就没往深里想。
“嗯，做生意，行熙商行是我的。”这事可不用瞒她。
“你是行熙公子？！”安小六的敏锐度超过了萧长翊的认知。
“行熙是我的表字。”在他出生时祖父定下的。
“那就不奇怪了。”安小六轻叹。
“什么？”有时真好奇她的小脑袋里怎能如此跳跃性的想问题。
“有你这么厉害的东家，难怪会有南行熙一说。”她的云霄在南边也有生意，可是做不过行熙，就如同行熙在北边做不过云霄一样。
“彼此，彼此。北云霄。”弄了半天她在感叹这个。“涵儿若是想要，拿去便是。”
“别，云霄我都没管。”安小六在某些时候是真的怕麻烦。
“不过，这两处联合起来，倒刚刚好。”不是安小六贪心，这两家的处事方法极为相同，在扩张到一定知程度后，都低调了下来，也从不去争那皇商，安稳得躲在幕后。
一个管在南，一个专心在北，互不干扰，若是暗地里这两外联合起来，就不同了，这天楚一大半的商业命脉便在他们手中了。
“涵儿到是与我想到一处去了。”他们俩真的很合拍。
“具体的你们找子豪谈吧，我不管的。”安小六随手丢出了那枚印章。
“子豪？”萧长翊接过印章，更在意的是这个称呼。
“陈子豪，也就是云霄商行的领头人，人称云霄公子的那个。”安小六仍没察觉出什么不妥。
“好。”萧长翊捏了捏掌心的印章，他得去看看这位了，能让小人儿如此自然称呼名讳的人，可不多。
“我走了，涵儿会想我吗？”萧长翊越来越缠人了，可他总觉得不够，自己的人儿太优秀，他不得不多费心。
“想肯定是会想的。”安小六动手在收拾桌上的东西，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结果就被萧长翊咬了一口。
“怎又咬人？”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可口，这人添了新毛病，动不动就对她下口。
“涵儿，没用心同我说话。”恶人还先告上了状。
“我怎没用心了，说的也是实话。”安小六捂着脖子想离这人远一点只是在人家怀里，又能远到什么地方去。萧长翊不满意，又凑了过来，安小六忙捂住他的嘴。
“别闹了，正好我也有事要离开那么一到两个月。”她想去陪陪皇爷爷，那老头真心疼她一场，不能没了良心，陪他住上些日子，再回来。总归这段日子的事都安排妥了。
“两个月，那么长吗？”一听这话，萧长翊哪还有心情闹她。
“最多两个月吧，中秋节前定回来。”中秋节前后有大动作，安抚好了那老头，才能放开手去忙。
“唉，我不想走了，要走，也要带上你。”萧长翊叹气。
“好了。不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吗？很快的。”安小六真的很会安慰人。萧长翊被安慰到了，却不代表他的酸意退了。
他的这个称呼是从三哥演变而来的，还是他费了老大的劲的才达到的，那个叫子豪的云霄公子，凭什么也让涵儿叫得如此亲热？
就是因为长得好看吗？可涵儿是说过自己长得也很好看，把自己差点酸死的萧长翊便有些闹腾了，对安小六是各种痴缠。
安小六哪知道他在吃味，还以为他想着要分开了，舍不得分离才会这样，也便由着他了。
次日，本该出发的萧长翊通知了下去，晚走一日，找上了陈子豪。
陈子豪一见是安小六的印章，忙亲自迎了出来，看到的却是另一个出色的男人，眼眸不由暗了下去，这点变化不明显，可萧长翊是谁，奔的就是这个人来的。
对情敌天生的敏感，当然捕捉得到，真拿小人儿没办法，这桃花哪天才剪得完。
“这位公子是……”常年经商，并没有让陈子豪身上带上过多的商人气息，反倒因为平时爱看书，多了几分书卷气，再加上那相貌，倒是真的很是养眼。
“在下安公子的三哥，姓萧。”很是不想如此介绍自己，可事关小六的闺誉，还是谨慎些的好。
“原来是萧三公子，久仰久仰。”陈子豪热络了几分，她这些年住在哪，身边有些什么，自己是知道的。
“久仰？莫非云霄公子听小六提过？”久仰只是一句客道的话，萧长翊却故意扭曲了一下，果见陈子豪愣住了，而他后面的话便好说了。
“莫怪，平日里同小六如此说话，习惯了，让云霄公子见笑了。”言语间的亲昵，是个人就感受得到，跟在他身后的青山，抽了一下嘴角，也只有提到六公子时，自家主子才会这么柔和。
“她……确实说话很有趣。”陈子豪有些羡慕，别看她对他们几个也好，可除了这次送她进京相处得多了些时日，还真与她没多少接触，更谈不上如此亲昵得开玩笑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神仙姐姐
他眼中的落莫，萧长翊尽收眼底，原来是个单相思，也是，如若涵儿对他有意，也轮不到自己出现了，如此一想，把自己往醋缸外拎了拎。总算是没那么酸了。
“云霄公子。”
“别，那是给外人叫的，您是安公子的哥哥，在下可当不起，鄙人姓陈，名子豪，随意就好。”
一听这个名，萧长翊心中又不舒坦了，可他是个稳得住的，也有他的法子来对付情敌。“陈公子。”从善入流得改了口。
“萧公子，请。”带着她的印章来的，定是有要事，把人让到了二楼的雅间。
“陈公子这倒是雅致。”这环境一看就是涵儿喜欢的那种，这人可见是费了心的。
“小六一定喜欢。”不同于别人，怕说收敛着，萧长翊是摆明了说，如若他们之间有什么，自己便好防范，没什么，这便是最好的刺了。
果见那人显露出一丝遗憾。“安公子太忙，还未曾来过。”
“是啊，她总是很忙，忙得都好久没练琴了，也不知教她的一点东西，是否还记得。”萧长翊宠溺的浅笑，刺伤了陈子豪的眼，他能感觉得出来，那人儿对这人比对自己亲近。
“萧公子请坐，喝什么茶？”不过多纠缠那个人的问题，想把话题带回到正路上。
“同小六一样吧，陪她喝惯了清茶，反倒不习惯别的了。”这种无时无刻的秀恩爱，真的有些伤人。
两杯清茶端了上来，从商十年的陈子豪调整得还是很快。“这回安公子是想让在下帮什么忙？”
这云霄是她取的名，也是她建议创办的，可对于她来说，每年百分之三十的红利便是全部，其余的百分之十三十是他们一队的，百分之二十是商行的，还有百分之二十是莫邪的。
而她的百分之三十只是一个数字放在那，从来未取用过，许多时候，云霄遇到了危机，都是靠这么一笔钱渡过的。
就此来说，云霄对于她来说真的是可有可无，若不是每年尽心得为她挑选些她用得上的物品，与药材，真的是很没用的。
所以他总盼望着印章的出现，就如同五年前，总算显得自己有点用了不是。
“倒不是要帮什么忙，而是介绍一笔生意给陈公子做。”萧长翊已打探到了许多想知道的事，便也不迈关子了。
“是吗？不知是何等生意，劳烦萧公子大架。”到了自己的领域，陈子豪的信心回来了。
“是这样，南行熙，北云霄，想必陈公子是知道的。”他就是行熙公子，但也仅限于小人儿知道。
“莫非……”陈子豪的手抖了一下，双眼开始放光。
萧长翊轻叹，小人儿的眼光确实不错，这人的确是个做生意的料，一句话便知他的目的。
“是，陈公子若有意，明日自会有人上门拜访。”他也是当甩手掌柜的，否则这还不把人给累死了。唯一与小人儿不同的是，她的人自由性更大一些。
可以有自己的名号，可以有自己的想法，而自己的，却只能以他为尊，连个名号都必须用他的，不是他要求，是他们自愿的。
而他所管理的那一切，确实在很大程度上需要这种服从，罢了，总归是不一样的。
“多谢，萧三公子。”一番话在陈子豪的理解中，便成了这位萧公子只是个牵线的，寻到了那个人哪，才有这么一出。
直到后来，知道了这人的真实身份，又接二连三得受到了打击，才开始学着死心。
萧长翊见到了人，也试探到位了，算是安生了，准备起程了。同样安小六也开始做入宫的准备，好久没扮哑巴了，就不知还有没有小时候那么好玩。
王德福最近心情很不好，他就是一个晴雨表，他心情不好，皇上的心情只会更糟，也是，那些事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也好不起来。
前珏王莫流云怎样来说也是皇上的亲生儿子，还是幼子，犯下如此大错，杀了，那是他的骨肉，不杀，又难以服众。
虽说这前珏王供出来不少人，也杀过一大片，连太子妃的娘家都未能幸免，死罪是免了，活罪却是难逃的，发配得远远的是必然。
只是作为一个皇帝，骨肉亲情想念也念不起来，更多的是心痛，他们莫家打下这天下，真正开始治理他是第一代，而下一代才是守江山的关键。
这老大若是晚出生个百把十年的，做个平庸的皇帝也不是不行，可他生早了，老三又成了这样，老二那孩子，倒是可用，可那外祖家还是平常了些，想上位，面临的困难不是一星半点。
他老了，也累了，很想扔下不管了，却又怕对不起先祖，硬撑着，只希望这剩下的两个争气一些。
莫昊发愁，说的人都没有，只是近他身的王公公能猜着那么一二，也跟着心烦，操心。所以当跟班连滚带爬得进来禀事时，便有些毛了。
“小兔崽子，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干爷爷。”小得子忙跪好，干爷爷是凶了些，可对他也是真的好。
“又犯了什么错？”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干爷爷明察，小的哪有，只是……”小得子不知自己这件事做对了没有。
“只是什么，舌尖让猫给叼了，不会说话，就滚远点。”看着就烦。
“干爷爷，小的可能真的犯错了。”小得子觉得还是先认错的好。
“就知你小子不是个能顶用的，说吧，又做了什么？”听他认了错，王德福反倒没那么生气了。
“小的，今个出了一趟宫。”他干爷爷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他的身份自然也就高，有时候出去买点稀罕物，不是大事。
“遇到一位神仙般的姐姐，让小的给公公带了点东西进来。”总算是把话说出来了。
“神仙般的姐姐？臭小子，你我都是那没根的人，再如神仙，还有什么念头不成。”王德福气笑了，踢了小得子一脚。
“是，干爷爷骂的是，不是说那姐姐有多美，而姐姐明知我是一个无根之人，没有一点嫌弃，还送了我药。”
小得子很小便净了身，入了宫，看了太多人的白眼，特别是那种鄙视的，他记得最清楚，今个这位，没有半会不说，还对他笑了，在他没认干爷爷之前，他哪被人当人看过，哪怕他算不得是个人。
“药？你怎么了？”王公公的关注点与小得子的不同，人活时间长了，看的东西太多，没那么容易感动了。
“小的，我……”小得子有些难以启齿。
“嗯，闻起来好像淡了许多。”都是过来人，怎不知这大热天会有什么毛病，难怪两天都没见这孩子在眼前晃了。
“可不是吗，这药可好用了，我才只用了一回。”小得子真觉得自己遇到贵人了，干爷爷对他好，他记得，忙把药瓶往外掏。
王德福接过，一上手便不淡定了，这花纹怎与那荷包上的一模一样。
“小兔崽子，快拿出来，那人让你带什么进来了？”
不是王公公不知轻重，而在太知轻重了，小得子小，又是他身边的人，不弄清楚是什么样的人找他，极有可能会出大批漏的，而现在却顾不得别的。
小得子莫名被踢了一脚，也不委屈，干爷爷愿意打他，那是在教他，打得越多，他活得才能越好，也不耽搁，从怀中取出了包好的物件，双手捧过了头顶。
王德福的手抖了抖，才一把抓过去，很快得打开，一眼便认出了那是他亲手准备的郡主的印章，小郡主回来了，回来了。
老泪不由有些控制不住，按下激动的心情，仍知轻重缓急，抹了一把脸，问道。
“那人把东西交给你，怎么说的。”
“神仙姐姐一直没说话，是她的丫头说的，说，明个这个时候还会去那等小的的回信。”小得子胆子大了一些，看得出来干爷爷是认得此物的。
“明天啊，还要等到明天啊。”王德福有些等不了了，正想抬步去告诉皇上这个好消息，转身又停住了，不行，万一不是呢？
岂不是让皇上白高兴一场，罢了，他先看看再理论吧。
“起来吧，你小子是个有福气的。”让仍跪在地上的小得子起来，不管是与不是，这孩子都算得上有功了。
次日，王德福专门换了班，早早得同小得子一起出宫去等着了，那地方离宫门不算太远，是一个茶楼，叫明月的。
“你小子怎会到这来？”这可不应该是个小太监喜欢逛的地。
“干爷爷，这几个月，您老那茶喝得怎么样？”小得子一脸嘻笑。
“算你小子有心了。”王德福轻叹，说起来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有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可东西再好，也不一定适合自己。
而这小得子无意间送给自己的那点清茶，倒是很合味口，原来出处在这。
第一百五十九章 妍枝阁
“二位，请随我来。”两人进门没一会，便有一个看似冰冷的丫头，上前来打招呼。
“多谢，姐姐。”小得子的嘴甜，忙应声。
王德福知道这就是人已经来了，随着那个丫头上了二楼，进了雅间，只一眼，哪怕没见到容貌，只看到眼睛的那一刻，王德福便知那位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忙不迭的就要下跪，穆安枝忙蹲下身，扶住了他。眼中的欢喜，急切，还有关心丝毫不作假，小得子也灵光，见干爷爷都要行礼，自个也忙跪了下去。
不闻不问不去看，只是一个劲得磕头，青灵关上门，见他这样笑了起来，得了自家小姐一个冷眼，忙忍了笑，附身去扶那小子。
“多谢姐姐，小的跪着就好。”干爷爷是被扶起来了，他可没那个资格。
“王爷爷。”穆安枝仍是用的手语，在一切情况不确定的前提下，她不会开口的，代她翻译的是扶柔。
“使不得呀，郡主。”王德福已老泪纵横了。第一个叫自个爷爷是这位，那时她小，又无依无靠的，叫自个一声，倒还受得住。
如今她大了，还这样叫自个，便是完全不同了，一声爷爷把那些最美好的往事都勾了出来，怎叫他不激动。
穆安枝面纱下的脸笑了笑，疼过自己的人，不论是谁，都值得她敬重，扶着王公公，把他安顿到椅子里。
“王爷爷，这些年可好？”亲自为他捧了一杯茶。
“使不得呀，郡主。”受宠若惊，一点不为过。
“如何使不得，当年若不是皇爷爷与王爷爷护着，安枝早就没了。”因为这两位的出现，当初的一切才能那么顺利。
而这两位也是无条件得站在她这一边的，在疼她这一个孤女。
“别这样说，郡主，郡主好了，便都好了。”王德福抹了一把老泪。
“好，安枝会好好的，王爷爷也要好好的。”边说边给王德福把了一下脉。
王德福知道穆安枝是通药理的，十年前在制药上便极有天赋，想来这十年过去了，定有大的进益。
穆安枝很快收了手，对扶柔示了一下意，扶柔递过来一个小包袱。
“这里面我准备了一些补药，平常得很，好在王爷爷身子骨还成，用得上，您老就别嫌弃，将就着先用一用。”穆安枝很会说话，单看她想不想说了。
“这，这……”王德福无法拒绝。
穆安枝笑了笑，不管他的意见，把包袱放到了他的手里，同时，青灵也对小得子招了招手，引他到了一边，塞给他好几瓶昨天的药膏。
“我家小姐说了，让多备着一点。”
“姐姐。”小得子有些难为情。
“怎还别扭上了，病不避医，再说了又不是什么大的毛病，好好用药，准保你好。”
青灵性子比较活泼，受穆安枝影响也没什么歧视观念，见这小子机灵，年纪又小，叫了自个一声姐，也就乐得把他当弟弟看。
“哎，听姐姐的。”小得子也抹了一把泪。
“郡主这是不跟我们回去吗？”王公公看到了那一边的互动，心提了起来。
“王爷爷，我……”穆安枝欲言又止，论本心她是想去看看皇爷爷的，可这一看她合计着是难得出来了，最少得陪他不少时日。
那地方她不喜欢，并不想住，可不去，良心又不安，那位不顾身份，曾经把她抱在膝头的老人，十年间惦记的次数也不少。
“皇上很想念郡主啊。”这一点王公公比谁都清楚。
“王爷爷应该知道我不适合那个地方。”穆安枝就知会是这样，一开始做的便是两手准备。
王德福也懂了是怎么回事，那么小的孩子便受了几番磨难，不想去是对的。可他的心是偏向自家主子的，好容易盼到了一个能安慰到皇上的人，怎样也会放过。
不说话，抱着东西又要跪，穆安枝忙拦，叹了一口气。“罢了，王爷爷别折我的寿了。”让一个善良的老人跪自个，不是折寿是什么。
“我可以随王爷爷回去看看皇爷爷，不过，这身份还得保密一些。”她只是为了还那一点恩情而去，别的麻烦能少则少吧。
“哎，好。”王德福满意了，他同样也不想郡主的回归让太多人知道，都不是些好东西，郡主是长大了，可总归是个女子，还是一个孤女，他不帮忙护着，怎么能行。
皇上身边的总管就是不一样，用一顶小轿搭着穆安枝，跟着两个丫头，盘问的人都没有，便送进了妍枝阁。
“妍枝阁。”站在门外，穆安枝无声得念出了这个名字，她有印象，十年前皇爷爷便把她带进来过，安排在这，没想到这个地方，为她竟是空置了十年。
“郡主，可别嫌这地小。”王德福亲自上前推开了大门。
“不小了，挺好的。”宫里的院落就没有小一说，只是住的人多。
说起来叫阁，看地方也不大，实则都是齐的，一间正厅，一间书房，一间茶室，一间卧室，这是做主子用的。
下人房有三间，还有间厨房，净室，浴室，林林总总，大大小小的也有十几间了，外带一个小花园，若这叫小，那什么叫大。
对于十年前五岁的穆安枝来说，更大，可见莫昊是真心疼这个孙女。
进了院子关了门，穆安枝便把面纱取了下来，这劳什子，她本就不喜欢用，这不是入乡随俗吗，她专心打量自己将要住一段时间的地方，根本没注意到一老一小石化的二人。
王德福的年纪大些，一会便回了神，暗骂自己没用，皇上后宫的人不多，却也不少了，妃嫔们，宫女们，什么样的没有，他啥没见过。
可好多年了，却从未见过如这位般摄人魂魄的，倒不是有多么美艳，主要是干净单纯，美的纯粹的同时，还有一丝柔软在里面，让人不由心生怜惜。
就是这几种参合在一起，看多了宫中娇柔做作的，再看这样美而不自知的，更觉得惊艳，他回了神，见小得子还闭不上嘴，用力踹了他一脚，让他收敛一些。
“这里平常常有人打扫吧。”花枝一看就是有人修剪过的，明窗亮几的，看着就舒坦。
“不瞒郡主，皇上得了空总会过来坐坐。”王公公说得实情。瞥见穆安枝脸上的那抹心疼，心下欣慰，不枉皇上真心疼这位。
“皇爷爷还在忙吧。”两个丫头主动去收拾了，穆安枝打了手语，没人翻译，正尴尬。
王公公却点了头。“郡主无碍的，咱家还是懂一些的，这些年跟着皇上还是学了不少。”
穆安枝这回是真的震惊了，一国之君，私下里为了她居然去了学了手语，胸口有些闷闷的，无处发散。
“王爷爷，让皇爷爷自个忙，您帮我弄些食材来，一会请皇爷爷过来吃饭，给他一个惊喜。”如同十年前一样，她能为皇爷爷做的不多，唯有真心待他了。
“郡主会做吃食？”王德福也很意外，转念过全便是心疼，该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居然什么都学会了。
“会一些，王爷爷莫是忘了，那冰碗？”十年前太小，发挥的余地也少。
“没忘，没忘。”怎么可能忘，“小得子，快去。”对于郡主的这个提议，王德福自是赞成的。
“哎。”小得子机灵，腿脚也快，一溜烟便没了人影。
王德福也不耽误，他得去寻皇上，想法子把人哄到这来，莫昊这些年生活极有规律，牢记着自己多活几年，多撑几年，就是不知那个小安枝他还看不看得到了。
到了饭点，正准备传膳，便见王德福有些古怪得走了过来，那笑很是扎眼。
“老东西，这是捡到宝了。”跟了自己这么些年的人，说起话来是最自在的。
“可不是捡到宝了。”王德福继续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什么宝，说来听听。”莫昊站起身。
“也不是什么大事，今个见一件奇事，便高兴成这样了。”郡主说了要给皇上惊喜，他定要绷住了才行。
“什么奇事？”莫昊真是活久见了，看了太多，对于他来说，奇事已没什么意义了。
“妍枝阁里的菊花开了。”这都是哄鬼的话，六月里天，菊花怎么可能会开，可不这样说，哪能哄到人。
“胡说。”莫昊失笑，根本不信。小安枝说花好看却没有，有用的只有菊花，他便命人在妍枝阁种了一些。
“皇上，可别不信，移驾去瞧瞧就知道了。”王德福笑眯眯得建议。
第一百六十章 小孙女回来了
“真不信，说吧，想干什么？”一国之君哪是那么好糊弄的。
“奴才可没骗皇上，皇上去亲眼瞧了不就知道了，说不定是什么好兆头呢，比如说郡主会回来了？”都老了，这样的大喜也不知受不受得住，还是先吹吹风的好。
“联的小安枝，怕是已经有十五了吧。”一提到那个孩子，莫昊的心肠柔软了下来，罢了，管它真与假，去看看就去看看吧。
也不多带人，让王德福一个陪着，缓步往妍枝阁走去，站在门外，一切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
王公公上前把门推开，莫昊举步进入，一进门，便察觉出不同来，具体的说不上来，可就是不同了。
刚走了一段，便见前厅出来了两个婢女，跪在了门口，心中不由一怒，都说过了，这里面不许有人进来，脾气还没开始发，那地方也出来了一个人。
正笑盈盈得看着自己，然后缓缓得开始行礼，莫昊觉得自己眼有些花，脚步略有些踉跄得急赶了几步，总算是看清了那个人。
那个小女子扬着头，看自个，笑盈盈得无声得叫了一声‘皇爷爷。’他的小安枝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安枝？！”试探得叫了一声。
“皇爷爷。”回答他的仍是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呼唤。
“联的小安枝回来了？”上前扶起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是，皇爷爷，是我。”穆安枝同小时候一样，舍了手语，而是以手为笔，在他掌心里写字，她记得这位老人喜欢这样同她交流。
“王德福。”莫昊大喝了一声。
“奴才在。”王德福吓到了，忙跪了过来。
“告诉我，我没有在做梦。”孩子在面前，手上的触感也是对的，可是为何就这样让人不能相信呢。
“皇上，郡主是真的回来了。”王德福伏在地上哭出了声，皇上是真的太不容易了。
“起来，老东西，大喜事，哭个什么劲。”嘴上是这么说，自己却也湿了眼眶。青灵上前扶起王公公。
“来，皇爷爷。”穆安枝没那么讲究，扶着莫昊便往里走，多少年了，没人敢在莫昊身边这么大胆了，别说拉他了，走在他前面都是不可能的。
若有一个，早就拖出去砍了，可现在这种行为却让他无比开心，他在这个时候不是一个皇帝，不是一国之君，只是这个孩子的爷爷，她愿意亲近的爷爷。
穆安枝扶着莫昊，青灵扶走王德福，小姐特别好，给他们也做了一桌，王德福有些不敢动，皇上那边可没人伺候呢？
“哎，我说王爷爷，您老就别去碍事了，小姐在，哪还用得上您。”青灵是没见过自家小姐同皇上相处的样了了，却知自家小姐不喜人伺候着，到了这，小姐说了算，皇帝什么的，也是靠边站。
王德福被拽走了，里面跟着的小得子也不敢在那了，扶柔也识趣得退了出去。穆安枝把莫昊扶到椅子里坐好，在他身边蹲了下来，把头放到了他的膝上。
“爷爷，安枝回来了。”
“孩子，你回来了。”莫昊颤魏魏得伸出手，放到了那个小脑袋上，孩子大了，不能再抱到怀里了，可这样也挺好。
穆安枝是不喜欢戴头饰的，也不喜欢繁锁的发式，松松得挽了个女子样式，其余的都散落着，柔软的头发很好摸，也很暖。
与王德福的感觉有点相似，这宫中女子不少，可这样美丽纯粹的太少见了，还是叫自己爷爷的孩子，血脉里少有的亲情，全都涌现了出来。
“小安枝怕是吃了不少苦吧。”莫昊终稳住了激动的心。穆安枝抬起头，把下巴搁在了双手上，看着莫昊清晰得叫出了两个字。“爷爷。”
“孩子，你……”
穆安枝忙按住莫昊又有些激动的手，她就怕会这样，才在一开始时没有出声。
“爷爷，别急，我会说话了，您应该高兴才是。”穆安枝的安抚起到了作用，看着守在自己身边，帮自己顺气的小姑娘，很是欣慰。
孩子长大了，又会说话了，多好。
“高兴，爷爷怎么会不高兴？”伸手想去摸孩子的头，可终归孩子大了，刚才是为了缓缓，现在便有些不合适了。
穆安枝主动抓住了那只手。“爷爷，安枝在你面前，永远都是个孩子啊。”再次蹲了下来，把那只手放在了自己头上。
“安枝是个乖孩子。”莫昊手僵了一下，随即又柔软了下来。这是个他惦念多年的孙女，亲近一下也无妨。
祖孙二人无限温馨得相处了好一会，穆安枝才起身。“爷爷，饿了吧，走，我们吃饭去。”
莫昊想了一下才知她的意思，多少年了，没听到如此直白的话，好好的吃饭不能说，要说那用膳，文邹邹的，听着就不香。
“好，去吃饭。”还是小孙女好。
在桌边坐下，穆安枝的手艺不错，可摆盘就没那么费心了，总归是要进到肚子里去的，没那么多讲究，伸手为莫昊先添了一碗鱼汤。
“红肉您要少吃，这鱼肉倒是可以多食一些，先来点汤，润润肠胃，再吃别的。”这老头比臭老头好招呼，那个是不让吃什么偏吃什么的主，这个听话。
听话的老头捧着碗，押了一口。“真鲜，小安枝啊，这是你做的？”味道也许不如御膳房的，可他更喜欢这种，怎么说呢，有家的味道，有小时候娘亲的味道。
“还成吗？”算是承认了。
“当然。”他有三个孩子，三个儿媳，也有孙子孙女，可亲手为他做点什么的，完全没有，到是这个，自己老兄弟的孙女，反倒更贴心。
“成的话，就多吃一些。”今个她的菜是按这老头的口味来的，虽有些超标了，可总归是好久不见，一回两回的也没多大关系。
莫昊当然乐意，别看他一天有七八道菜，一个人进，可论起来还没这四菜一汤来得合胃口，有时人不是想吃什么，而是看在什么环境下吃。
一顿饭下来，莫昊少有的满足感，见两人在廊下消食了，吃饱的小得子忙进来收拾，边收拾还边哭，哭着哭着，又抹开泪笑了起来。
别说干爷爷觉得他在做梦，自己同样也觉得在做梦，两个姐姐刚才可是一个劲得给他夹菜，说他太瘦了，要多吃一点。
好多年了，甚至打小起就没人这么关心过他，更别提明知他是个残缺的人，还不带半点的歧视目光了。
心下决定，从现在起，这天成郡主的位置在自个心里，与干爷爷相齐，谁都不能欺负了她。否则他会与人拼命。
“这哑疾是如何好的？”一顿饭吃了，莫昊也正常了，看着起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总算明白自己没做梦了。
“爷爷为何不问我，当年是如何逃出去的？”一个五岁的孩子，那么大的火，能活下来，不应该是最大的疑惑吗？
“只要安枝好好的，原因不重要了。”当初他还过追查，可是很快就放弃了，不论真相如何，只要孩子活着就好了。
“爷爷，只想您问，安枝不会瞒你。”除去自己是个怪物外，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还是不问了吧。”莫昊欲言又止，当年他就对不起这个孩子。
“爷爷。”穆安枝前世打小就会哄臭老头，跟老人相处，特别是疼她的老人相处，很是自然。
“不知爷爷知不知道，我娘有个义兄？”那秦老爹迟早是会来寻她的，关系迟早也会挑开，还不如早早得让这位知道。
“秦云风。”莫昊当然知道。
“嗯，他是我义父，知娘走后，便派人来接我，正好遇上了那场大火。”与事实有点出入，却也差不了多少，七珂可不就是老爹的人吗？
“义父？”莫昊的关注点在这个上面。
“爷爷，不会认为我还会回林家吧？”眼药时不时还得上一上。
“他终归是你父亲。”
“爷爷，我没有那样的父亲。”穆安枝站住了脚，小脸崩得紧紧的，没什么委屈的表现，可看着就是委屈得很。
“为何？”在莫昊的认知里，林成霖只是个木讷一些，老实了一些，后院管理得差了一些，还有他那老娘太糊涂了些。
“子不言父之过，狗不嫌家贫。这道理，安枝懂，可一个父亲，雇人杀自己的女儿，就不能忍受了。”她本意要提的就这一个，不能因为皇爷爷对她好，看她的面子，对那人留情。
再则，她回来了，这身份迟早要明，那位一个孝字压了下来，她不回去也得回去，这条路先给他堵死了再说。
“什么？”莫昊怒了，周身的气势大盛，若是旁人早就吓得跪下了，也就穆安枝动都没动一下，还敢往上凑。
“别气，别气啊，爷爷别气啊。”
莫昊破了功，孩子受了委屈，反倒过来安慰他，他这个当爷爷的也真是……
第一百六十一章 平常人家的日子
“好了，爷爷不气了，先告诉爷爷是怎么回事。”
“放火的人是那两个侏儒，她们围住我时，是这么说的。”那两个侏儒死了，想来这位也派人验过，正好说实话。
“若不是秦老爹派的人来了，我出不出得来火海是个问题。”穆安枝的声音小了下去，她想那个人了。
十年前，虽不是他救自己出的火海，却也是他背了自己一夜，若不是他出现，自己还真不太好说，还有就是……脸不由有些红了，轻啐了自己一口，这都是在想些什么呢。
“孩子。”莫昊感到一阵后怕，真的好险啊。那人的心思也太过歹毒了些。“他为何想杀你？”
“我，不知道。”穆安枝眨眼，展现出了该有的迷茫。她的确是不知道，那人为何如此恨她，是他卖了娘，才有了她。
她打小便哑着，从不吵闹于他，为何还要把那一岁的孩子仍进冰塘。娘回为他走了，就因她不受控，将有碍于他的前程，便可以下此毒手吗？
这种狠心人的想法，她的确弄不太懂。
莫昊哑然，是了，小安枝那时还那么小，哪能明白这些。
“那安枝想爷爷如何收拾他？”他得给小孙女出气。
“不要了。”穆安枝报仇喜欢自己来。
“怕爷爷做不到吗？”莫昊有点紧张，十年前，他就没能为这孩子好好得出回气。
“不是。”穆安枝轻轻摇了摇头。“不管他对安枝如何，都是家事，在国事上，他得用，爷爷便用，不要因为安枝误了大事才好。”
让那人在那位置上还多坐些日子，然后让他掉下来，才会有不同的成就感。
“安枝啊。”这孩子十年前就是这样懂事。
“安枝只求爷爷一件。”穆安枝的目的达到了。
“什么？好孩子，你说。”
“别让安枝回林家，那，那，那里不是我的家。”这次回来，小时候住的那个院子她已去过了，已经面目全非，能砸的都砸了，能翻的地方都动过了。
想来那两个人的怒气都散在那上面了，唯一的念想没了，更是不会踏入半步。
穆安枝自是指的这个，莫昊却听出了别的味道来，好好的一个孩子，连个能回的家都没有，该是有多么的伤心。
“好，我的小安枝不回那个地方。”这么一点小要求，他再做不到，真是白让这孩子叫了一声爷爷了。
“谢谢，爷爷。”穆安枝甜笑了起来，又堵了姓林的一条后路。
看着笑得异常满足的孩子，莫昊心都快化了，同进对林成霖的印象更不好起来，这么好的孩子怎就不知珍惜呢，也好，是他们家的了。
可是……一想到那纸婚约，莫昊又不知有多后悔了，他记得这件事，穆安枝却是不记得的，本就从没当个事，又人来没有人提醒过她，哪里还有印象。
爷孙二人消了食，许多事也聊开了，比如说，她的‘哑疾’是如何好的，玄音师父。比如说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好。有义父与五个哥哥疼，这可不是什么秘密。
北疆的边关是重中之重，领兵人的一举一动，做皇帝的不可能不清楚。
莫昊心下感慨，穆老兄，幸亏养了这么个有情有义的养子，否则他的小安枝怎能这样无忧无虑得长大。
穆安枝的回归让莫昊的日子好过多了，前朝的事仍是那么烦，儿子们仍是那么闹心，后宫的女人们还是那么闹腾。
可他心里舒坦，一想到得了空就能听到小孙女甜甜得叫自己爷爷，会给他做好吃的，还会只把他当个普通的老人来看。
管你是不是九五之尊，管你是不是万岁万岁万万岁，到了她那，她那个妍枝阁，便是到了家，属于祖孙俩的家。可以放下所有的烦心事，过一过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享一下天伦之乐。
还有就是小孙女的医术好，她那个师父高啊，自己的一些老毛病，被那样的长针扎一扎，居然好了大半。
别看他想着念着小安枝活了十年，再由小安枝治治，还能再活个十年，二十年都不在话下。
他没想活那么长，可是小安枝想，用她的原话就是，“爷爷活得越高寿，小安枝就越幸福，什么都不用想，当个小米虫。因为有爷爷给她撑腰。”
小心愿又说不上来，最后憋了一句。“有爷爷在，心里就踏实。”莫昊当场差点泪奔，他的小孙女小棉袄就是这么贴心。
他觉得日子好过了，王德福当然也就好过了。皇上已有多少年没这么开怀过了，还有就是有多少年没这么放下架子好好玩笑过了。有时他都替皇上累，端着架子累。
今个，莫昊不忙，到妍枝阁早了些，同穆安枝在一时间长了，孩子心性也越发足了，带着王德福偷偷得进了门，王德福很想说他幼稚，可他也没这个胆啊。
这话只有小郡主敢说，而且说了这位还会开心得直乐，一进门，还没等他们站好，便难得见到鸡飞狗跳的一幕。
妍枝阁一般都是很安静的，穆安枝喜静，喜人少，来了这么五六日了，也就添了下个跑腿的小太监，小允子。
这小允子与小得子要好，人也机灵，更知好歹，唯一没被王德福提拔起来的原因，便是额角有个红色的胎记，不明显，却也有残缺。
这样的自然也受人排挤，不是小得子念着他起吃过苦，护着他一点，也知郡主不会在意，提了他一下，迟早会被人折磨死。
刚来妍枝阁时，小心的头都不敢抬一下，就怕丢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差事，可就一天，便知自己走大运了，当晚便躲在被子里哭了一宿。
也从那之后，对穆安枝死心塌地得效忠，两个婢女，两个太监，在这里不算多，平时也安静，今个这么热闹到是稀奇了。
一见皇上来了，正在逃跑的小得子忙跪了下来，立马就被追来的青灵抓住了，倒不是小得子会武，而是青灵没用武。
小姐说过财不外露，武就是她的财。
“老太爷。”青灵行了一个不规矩的礼，伸手就去揪小得子的耳朵，小得子在皇上面前哪敢乱叫，乱跑的，只得由着她把自己拎了起来。
“你们这是在玩什么？”在这里要是讲规矩，讲规矩他就不用来了。
“这小得子不知好歹，小姐说给他打疫苗，他还跑。”青灵嘴快，三言两语便解释了。
“打疫苗？”两个老的也没听说过。
“小姐说，这是可以预防天花的。”青灵也不管别的，拖着小得子便进了屋，小得子见跑不掉了，眼泪都快下来了，他怕呀。
一听这个，莫昊严肃了下来，天花有多凶，他知道，若是能预防再好不过了，忙跟了进去。
“哥。”小允子比小得子还小，正被扶柔抓着，同样一副可怜样。
“爷爷，王爷爷。”莫昊点头，王德福惶恐，心下却温暖。
“怎么防，我瞧瞧。”要么说莫昊算是一位英明的皇帝呢。
“青灵把小得子松了吧，爷爷来了，他不敢跑的。”穆安枝狐假虎威，小得子焉了，跟郡主还有得商量，跟皇上……还是算了吧，嫌命长啊。
青灵松了手，上前帮扶柔，两人都有经验，知一人是不成的。小允子也知没有余地了，老实了下来。
“兔崽子们，为你们好，还不乐意啊。”王公公没见过，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等看到青灵挽起小允子的衣袖，扶柔拿出针具，才觉得腿软，是有些吓人。
小允子是第一个当然怕，闭上眼不敢看，可等针扎进去了，反倒好了，都是吃过苦的孩子，这点痛真的不算什么，扶柔难得扯了下嘴角。
“好了。”拔出了针头，用清毒的棉花按住了针眼。“十二个时辰别粘水，会痒会肿也正常，若是发热了，可记得跟我说一下。”又嘱咐了一句。
“哎。”小允子经历过了，便没事了，站到了一旁，还挑衅得看了一眼小得子。
小得子也没那么怕了，赌气般自己走了过去。主动挽起了衣袖，可看到那针还是闭了眼，很快他也接种完了。
“来吧，二老。”穆安枝发了话。
“我就算了吧。”王德福看了两个，并不觉得轻松了多少。
“这病发起来，可不管你年纪大小哟。”穆安枝警告。
“怂货，我来。”莫昊一把推开王德福，他上过战场，还真不怕这些。
第一百六十二章 藏书阁
“爷爷，要不过两天吧，先观察观察？”这位身份总归是不同的。
“小安枝的东西，爷爷不担心。”这孩子若是对他有什么坏心眼，他都死一百次了。
穆安枝轻叹，就是这份信任，让她认下了这个爷爷，莫昊的针是穆安枝亲自打的，扶柔不敢，她也没让，很快便到了最后一个。
王德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晕了能打吗？”对于没怕过的莫昊来说，不能理解这种恐惧。
“能打。”也不多说，让小得子与小允子上手帮忙，算是完成了最后一个。
“小安枝，这东西能不能……”莫昊很有想法。
“爷爷，你看看王爷爷。”王德福还没醒来。“这东西师父做的，都好几年了，不是我们特亲近的人不敢用，怕被当成怪物。”
她没想过推广，可能推广她也不想拦着。
“是，爷爷是皇上，一道圣旨下去，都得听，可人太多了，听了不一定做得到，还不如等时机。”
莫昊懂了，这种方法确实挺吓人的，而且效果还不好说，硬来反倒物及必反了，得不偿失。
“爷爷，是否觉得安枝的心太硬了。”她本就是这样，没想过瞒着谁。
“小安枝的心不硬，是比爷爷看得明白。”有时候付出一些代价，换来的成果，才会让人更满意。
祖孙俩把这个话题放下了，即希望那个契机的到来，也怕它的出现。因为来了，便代表有人死亡，可有的事就是这样，由不得他们想，就有人找死。
闹出了很大一桩来，也促进了这疫苗的推广，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今个莫昊不忙，便想多陪陪小安枝，这孩子来了五日，便在这院子中关了五日了。
“小安枝呀，可想出去转转？”小孩子一直这样关着总是不成的呀。
“不去，爷爷的园子也就那样。不好玩。”穆安枝说的是大实话，却又勾起了莫昊不好的回忆，上回一起逛园子，遇到皇后的事。
“那……”莫昊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消遣来，在这四方天里，确实没什么好玩的，可他又舍不得放孩子出去。
“爷爷，我能去藏书阁看看吗？”隐隐得看到了爷爷的为难，穆安枝提议，对于这样的日子，她到是挺习惯的，就是不好带太多书进来，有时有些无聊。
“好啊。”总算找到让小孙女感兴趣的东西了。
“走吧。”马背上的皇帝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
“爷爷啊，我这样同你一起出去，合适吗？”作孙女吧，近了些，做别的吧，想想都可怕。
“那……”莫昊是真的犯了难，不是他想藏着小安枝，而小安枝怕麻烦，你说住在这宫里，他的一串女人都是长辈，她一个小孙辈的，见了人就要行礼。
虽说打小他就免了她的跪拜，可比人家矮上一截，总归是不舒服的，他也舍不得。
“要不，我扮作宫女，跟着你？”穆安枝提议。
“不成。”好好的郡主扮那作什么。
“怎就不成了，从京城到北城，从北城再到京城，我可都是扮的男儿装。”
穆安枝又透露了一点信息，要知在北城那边，略打听一下，都知秦老爹只有六个义子，而不是五个儿子一个女儿，这里得先吹吹风。
“你这孩子在面都玩的什么？”还有女扮男装这事？
“哪里就是玩了，一个女儿家的，在外面行走太麻烦了，只得这样了。”穆安枝无奈得摊了一下手。
“那你扮一个，让爷爷瞧瞧。”莫昊来了兴致，当年的瑶儿为了自己，也是女扮男装入了营，最后死在了沙场上，那是他心中的痛。
现在唯一贴心的小孙女也玩过这个，只希望自己这回能护住她。
“那可说好了，我扮得像，爷爷便带我去藏书阁。”时不时小女儿的娇憨展现出来，让莫昊软化了心。
“好。”没有什么不好的，什么都想答应她，只是这孩子打小要的就不多。
穆安枝满意了，回了房，很快安小六便出来了，莫昊与王公公乍一看还真吓了一跳，一点也看不出来，原先的模样了。
那身形，那气度，还有那举手投足之间，完全活脱脱的一个小公子。
“爷爷。”安小六的声音收放自如。
“好，好，好。”这装扮比瑶儿当年的更绝，莫昊高兴得围着安小六连呼了三声。王德福摇头，刚才是谁偷偷跟自个说来着，怎样也不能点头，结果呢。
这孙女宠得也真是没边了，不过郡主也值得，而且这扮的也确实好。
“那爷爷，是同意了？”安小六仰头问，不都说古代的男子长不高吗，为何都要她仰头看，真累。
“呃。”莫昊是真的高兴，就忘了自己的打算。
“爷爷，我也不扮宫女了，内侍成不？”
“不成。”莫昊一听更不乐意了。
“怎就不成了，宫女的发式好烦啊，我不想梳，内侍的我换身衣裳就好了。”安小六使出杀手锏，扭着莫昊的衣袖晃。
莫昊本就疼她，哪受得了这个。“别摇了，眼晕。”嘴里嫌弃着，心底早就乐开了花。
“就晃，晃晕了爷爷就应了我了。”安小六还有多少听不出他在口是心非。
“好了，好了，成了还不成吗？”莫昊只得允了。
“㖿，爷爷最好了。”安小六自然得挽了一下他的胳膊，在他肩头蹭了一下。
莫昊心下更满足了，就是小孙女好，不，就是小安枝好。
“老东西，别看了再看也是我小孙女，去，去，去，寻一件新的来，必须是全新的。”他的小孙女，才不穿别人穿过的衣裳。
“是。”王德福当然知道，他也不想，很快衣裳便来了，安小六换上也正好。跟在王公公身后，很象那么回事。
“小安枝。”莫昊不想她离自己那么远。
“叫小安子。”安小六纠正。
“好，小安子，随联，藏书阁一游。”
“是。”安小六以一个内侍的姿态走上前，莫昊皱了一下眉，这也太像了，刚感叹，便见那小调皮，暗中对自己做了个鬼脸，不由失笑，果然还是个孩子，扮着玩呢。
皇上起驾往藏书阁去，路程可不近，龙撵备好了，可莫昊不太想上，他上去了，小安枝怎么办？
安小六可不管那么，他陪自己走，自己得走，他不陪自己走，自己也得走，何必两个人走。这么热的天，还是不要老的太费神了吧。
不由分说，上手就扶，莫昊想反对还反对不成，王德福使劲得憋着笑，这还是皇上第一回被架上去呢，也就郡主有法子。
莫昊上了撵干瞪眼，跟着挨了自家小孙女的眼风，便老实了，罢了，不服老不行了，自己这腿真的才好没多久，还没好透呢。
抬撵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走得快，还很稳，安小六老实得跟着，很是从容，莫昊是个懂行的，轻叹，这孩子怕是在这十年间吃了不少苦啊。
否则也不会有这种体力，也是，那秦云风一个粗老爷们，哪就照顾得好小闺女了，可他不出手，这小闺女还真就……
心境复杂起来，最终化为一声叹息，他对不起老哥哥啊，这点血脉都没替他照顾好。
藏书阁很大，冬暖夏凉，是个好地方。皇上要来，场子早就清好了，安小六恭敬得陪着莫昊进去，到了地，便开始撒欢了。
去寻自己感兴趣的书，莫昊也没闲着，他也自己的目标，作为一个皇帝所需的知识面可不是一点半点，很快安小六便失望了。
她感兴趣的书，大部分都读过了，穆家的大书阁，是真的很有含金量，那些不感兴趣的，她又不想读，正犯愁时，看到了南疆二字。
不由伸手取了下来，是本关于南疆风土人情，地质，人文的套书，打开翻了翻，居然还是前朝遗留下来的，想来会很真实，写得很不错，才会被留在了这。
南疆那边她去过一次，看得不仔细，也没时间走走，这倒是可以研究一下，还有她的那个人在那，他的努力整个重心也偏向于那边，是该多了解了解。
对于自己这样时不时会想起他，还会被他勾了心神，安小六已习惯的同时，也不习惯，一个人太左右你，可不是一件好事，可那人终归是不同的。
“小安枝怎想着看这个？”看到孩子抱着厚厚的三本，关于南疆的书，莫昊好奇得问。
“北边我去过了，南边没去过，想看看。”安小六老实回答。
“小安枝喜欢到处看看？”
“嗯，爷爷的江山很大，很美，很好看。”小小得拍了一下马屁。
“那安枝觉得爷爷这个皇帝做得怎样？”莫昊有些豪情万丈。
“爷爷是个好皇帝，可爷爷太辛苦了。”当皇帝最不是人干的活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成了眼中钉了
“呃，呵呵，哈哈哈。”莫昊从惊讶，到感同身受，再到欣慰，是个很快的过程，许多人还没这个孩子看得明白。
“这话很好笑吗？”安小六当然不知他在笑什么。
“不好笑，爷爷只是欣慰，安枝是个好孩子。”莫昊伸手摸了一下安小六的头。
“安枝最大的愿望是什么？”他是九五之尊，趁现在还有心力，想为这孩子多铺点路。
“愿望啊？”安小六眨了一下眼，她还真没想过，到这个时代来，首先是适应，然后是接受，刚等这两样都做好了，娘就没了。
带着恨意，她的目的一直都只有一个，便是报仇，如今有能力了，目标也在一步步实现，接下来会怎样，她还真没想过。
不过……看了一眼怀里的书，如果与他的事都办完了，或许会同这人过一辈子吧，想想感觉还是很不错的，但这个可不能与旁人说。
“说了，爷爷不许笑我。”这个不能说，前世的倒是可以提。
“不笑你，小安枝说吧。”这孩子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
“安枝想当一个米虫。”懒懒散散得过一辈子，曾是她最大的心愿。
“哈。”就知这孩子会给自己惊喜。
“不想名？”有的女人就一辈子冲那去的，比如说他的皇后。
“名？能吃吗？”安小六反问。
“利呢？要知有了利，安枝可以得到许多想要的东西。”他的几个孩子，不就是因为被这利迷了眼吗，也忘了本。
“要那么多东西干嘛，多累啊，人来世上双手抓得紧紧的，走时，却什么也带不去，何苦来哉，有多大的饭量吃多少的米，开开心心的不好吗？”
前世她与臭老头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原本以为就那样快活一世了，可最终……唉，人间的事太难两全了。
“好，我们家小安枝就开开心心得当个小米虫。”莫昊都不由有些向往安小六描述的生活了，可他是皇帝。
一行人到藏书阁转了一圈，又回了妍枝阁，这回动静大了些，知道的人就不可能会少了。不过暂时都不敢有太多的动作。
别看皇上年纪不小了，脾气，威严，以及睿智都摆在那，不要轻易去捊虎须才好，却不知在那个叫妍枝阁的地方，他完全是另一副模样。
关起门来，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是孩子的爷爷，甚至有时还会做些幼稚行为的老小。
穆安枝哄老人是有经验的，老小老小越老越小，为了逗这老小开心，便拿出了自制的扑克牌，教会了他们斗地主，钱来钱往就不必了，贴纸条还是可以的。
别看莫昊是皇帝，该贴时一样被贴，青灵胆子大敢玩，王公公也硬着头皮上，牌打急了，一样不管你谁谁谁，穆安枝没上手，主要是她太厉害了，上了手，别人都没得玩了。
两老一小便斗了热火朝天，小得子与小允子在一旁伺候着，看到同样脸上被贴了条的皇上，觉得这位也没那么可怕了。
莫昊多少年没这么开心的玩了，主要是别人都怕他，下个棋什么的，都要盘算着，输几口更合适，哪有这样不管情面，只把自己当个平常人的玩法。
还是小孙女这里舒坦，他玩开心了，笑声便也大了，本就是夏日，夜风凉凉的，院子比屋里舒服，声音便传了出去，白日里注意到妍枝阁的，晚间自然会来打探一二。
这不便都听到了，一时间惊了一片人，纷纷猜测这里住的是什么人，竟引得皇上如此开怀，于是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传遍了整个皇宫。
有人不免便想着到皇后这里打听点口风，哪知皇后也不知晓宫中多出了这么一号人来，查了一下，才知是王公公王大总管亲自出宫接的人。
闪了一眼，是个女子，这下整个后宫嫔妃能坐下来的人就太少了，皇后算一个，平贵妃算一个，都是有儿子傍身的人，也早就不惦记皇上的那点宠爱过日子了。
多一个，少一个的，真跟她们没多大关系，可年轻的女子们便不同了，孩子孩子没有，皇上的宠爱与关心再没有了，这宫里的日子便没法熬了。
如若大家都是一样，便也罢了，可这猛得冒出来一位，没名没份的不说，还勾着皇上哪都不去了，她们怎么受得了。
暗戳戳的都在想心思，想心思归想心思，却都不莽撞，能到如今这个位置的，没几人是没有心计的，报着多打探多了解，才作打算的想法，一时间还没立刻有动静。
穆安枝是在六月下旬入的宫，快到七月中旬时，妍枝阁外围的情形总算让人摸清了，不是她做了什么安排，而是门户太紧，这地方离御书房太近，别看平时没人，动作一大，便会惊到皇上。
院子里的人又不爱外出，刚开始时小得子小允子还要出去领些，或定制些什么，到后来，皇上直接拨了定量，每到那个时间点，什么都送了过来。
更别提时不时皇上得了什么好的，想到了什么好的，或是想吃什么了，直接命人送过来的了。
里面的人不出来，外面的东西也只能送到门口，这就难了，还是几个有小聪明的，拐着弯，盘算来盘算去，才猜到了这里面有几个人，几男几女。
得了准信的人便纳了闷了，就这么几个人吗？这可不像是得宠的样子，还有那送进去的东西，虽很稀奇，却不贵重，特别是还有那么多药材，不贵重不说，量还大，真是看不懂，里面住的什么人。
看不懂归看不懂，性子已磨光了，几个年轻的进宫有几年了，却没怎么见过皇上的，便坐不住了，特别是里面有个心大的，叫如芷的。
入宫三年了，刚来之时，也是盛宠过的，被封了如妃，算是爬得快的一个，自然就有些飘了，却不知，皇上纳她，只是因为她父亲。
宠她是因为她有几分穆安枝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娇憨，莫昊是真心对穆安枝，却不代表他真心对所有人，甚至可以说，他把他仅有的一点慈爱都给了穆安枝。
那个值得的，曾经小小的一团，只会关心他的小哑巴。
在别处，他是皇帝，那个会算计会执政，会平衡的皇帝。
如妃年轻，又是最不平的，当然便是第一个出头的，妍枝阁的位置很有意思，正好处在后宫的边缘，过去了便是后宫嫔妃们严禁踏足之地，这边却是刚好可以晃悠一下。
接连几日便在这边时不时得走一走，遇不到皇上，遇到里面的人也是好的，可她运气不好，近日来莫昊都有些忙，忙得过来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过来玩闹放松了。
皇帝这块没等到，里面的人倒是让她抓住了一个，也是巧的，接连几日莫昊没来，今个估摸着能早些，便想来吃个午膳，跟小孙女说说话。
穆安枝是个将心比心的人，别人对她好，她也会很上心，便命小允子去采些新鲜的荷叶来，回去做叫化鸡，那个老头爱吃肉，这种总归要好上一些，又是个时令菜。
小允子自然是一百个乐意，且不说郡主做什么都有他们当下人的一份，只说在这里，把他当人看了，不打不骂的，还教他读书识字，学些有用的东西，就百般得心甘情愿。
摘了几片荷叶，又寻了几朵晚开的荷花，郡主不爱花啊朵的，可这不是顺手吗，拎着便往回走，在门面碰到了这位如妃。
骨子里的尊卑还是记得的，忙跪了下去行礼。
“哟，吓死本妃了。”小允子额角上的胎记并不恐怖，可总归在脸上，到是个好理由。
“奴才，该死。”这种想找他出气的由头，小允子见得多了，忙磕头认错。
“你的确该死。来人打。”如妃几天没有收获，正有气，撞着了一个，可不得撒吗？她带来的人，也是狠的，上去就是两巴掌，没个轻重的，便往身上招呼。
小允子强忍着，不敢出声，不敢呼痛，也不敢求救。他被打惯了，知道越是呼痛越是打得狠，不能出声，一出声指不定又要安上什么罪名。
至于求救，还真没想过，郡主是对自个好，可这是后宫的妃子啊，皇上的人，他不能给对他好的人找麻烦。
他们这边的动静不算大，可里面住的人除了小得子，都是耳聪目明的，青灵与扶柔看向自家小姐，穆安枝戴上了面纱，意思很明显，出去瞧瞧。
在小允子挨了好几下后，妍枝阁的门打开了，小得子一见小允子被打了，看了一眼穆安枝，见她双眼冰冷，眼角轻挑，心下便知有救了。
扑了过去，推开了打人的太监，去扶地上的那个，小允子勉强笑了笑，撑起身，看了一眼自己身下护着的荷花与荷叶，见都坏了，眼泪这才下来了。
他好没用。
“哭什么？”小得子咬牙问。
“荷叶都坏了。”这是他的责任。
第一百六十四章 论女儿家的名声1
穆安枝的神情更冷了，整个人的杀气开始外泄，青灵与扶柔对视，这些人在找死，小姐怒了，可就不是好玩的了。
“谁让你们停的手。”如妃在死亡边缘还不自知，见穆安枝身着随意的家常衣服，首饰也简单，两个丫头也不是宫女的打扮，心下轻视了几分。
想来只是个玩意，用不着顾忌。一听这话，她手下的人又想动了，可小得子的身份不同，他们不得不避会着些。
“小得子，扶小允了回来。”穆安枝没说话，是由扶柔发的音，青灵上前去帮他们。
一看这形势，如妃心里更不在意了，一个哑巴而已，能有什么本事。
“打。”再次把自己往死里作。
“青灵。”不是扶柔在叫，是她代表穆安枝在吩咐，口气声调表达得很到位。
这是毛了，青灵也不客气，这几个软脚虾，不够她活动的，几下便把人扫趴下了，扶着小允子，同小得子一起站了过来。
如妃惊了，这还得了，居然敢以下犯上，指着穆安枝就要发作，可看到那双冷眸，有带着实质性杀气的眼神，这手又伸不出去了。
“你等着。”就不信了，她堂堂一个妃，还治不了一个哑丫头。
刚想转身，王公公伴着莫昊来了。“皇上驾到。”如妃忙跪了下去，其他的人也都跪了下来，唯有穆安枝只是曲了一下膝。
如妃大惊，可她现在已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想是为什么了，而是在想如何告状。
“皇上。”娇娇滴滴得叫了一声。
莫昊皱眉，很烦，同样是撒娇，他家小安枝的就自然许多，他不说话，王德福便开始问人了。
“小得子，怎么回事啊？”
人的心果真是偏的，一开始他便偏向于穆安枝这边，小得子往前跪了一步，还没开口，如妃便哭诉了起来。
“皇上要给臣妾作主啊。”呼了这一句，见没人搭腔，只得自己个往下说。
“臣妾好好得打这经过，被这奴才冲撞了，想着惩罚一下，哪知这，这，这个姑娘出来，毫不讲理，让她的丫头把宫人们都打了。”
明面上确实是这个事，而且有武功的婢女在宫中是不能出现的，主要是为皇上的安危着想，这眼药若是上到别人的身上，说不定还真成了，却不知青灵的本事，是报了备的。
自打知穆安枝女扮男装，在外行走过，莫昊便关心过她的安危，那时便给青灵过了明路。王德福听完冷笑，这位是活腻了，不说话，看皇上。
莫昊也不开言，场面一进静了下来。
“小兔崽子，哑巴了？”许久，极会揣摩皇上心思的王公公才开口。如妃便不好了。
“是，皇上。”小得子又行了一礼，才开始回话。
“今个郡主让小允子出来去采些荷叶，想做点叫花鸡。”那荷叶还在那，还有这菜名，一听便知是为了谁。
“许久，见他未归，奴才不得不寻了出来，便见如妃娘娘的人正压着小允子在打。”这是他看到的，说的是实话，很真，后面的就……
“奴才忙求情，可如妃娘娘不听，还要连奴才一起打，青灵姑娘这才出了手。”不愧是王公公的干孙子，这话说得很有点意思。
事是这么个事，可先后有点小出入，就是这点小出入，让人不好辩驳不说，这理还真的都跑到一边去了。
“如妃啊，你为何打这小子？”莫昊懒洋洋的开了口。
“他，他冲撞了臣妾，吓到臣妾了。”这理由不能改。
“是啊，这狗奴才长得是挺顺眼的。”小安枝愿意用的人，定有长处，不会是差的。
“这……这……”如妃词穷。
“联本想着，哪日让爱妃们脸上也画上这么个样子来玩玩，哪知就吓到爱妃了，也罢了，既是这样，联便命你，将脸画成这般模样，永世不得修改，看习惯了，便就不会被吓到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如妃打了个寒颤。“皇上……”还想求情。
“如妃娘娘，还是先谢恩吧。”王德福能走到这个位置，不无原因。
“谢主隆恩。”如妃只得磕头。
莫昊不再理会与她，抬步进了妍枝阁，妍枝阁的人也跟着进去，大门随后关上，如妃这才跌坐了下来，她完了。
却不知这才是恶梦的开始，皇上说的画可不是普通的画，而是命人用那种特殊的颜料，给她画上，别说洗了，刮都刮不下来。
且那面积可不止只是额角的那么一点点，占到了半张脸，这让一个宫妃怎么接受得了，没两日自己便把自己给吓疯了。
莫昊命王德福默默处理了，他不想让小安枝知道这些龌龊的事，这便是如妃的结局。
有了这么一出，谁还敢招惹那一位，不过那一位的身份也很快爆了出来，原来是十年前传说被大火烧死了的，天成郡主。
十年前，皇上便喜欢这个孩子，十年后还是那样。
身份明确了，不代表威胁解除了，帝王向来薄性，能让一个皇帝喜欢、惦记、疼爱、记挂这么多年的，还是个哑巴，许多事岂是那么好说的。
各种猜测不由蜂涌而来，这些对于妍枝阁的影响并不大，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小允子的伤好得很快，穆安枝的药没人可比。
好了，便开始跟着青灵练基本功，不说要练得有多强，最起码也不能让人欺负了去，原先他不在意，是因为没什么人在意他。
如今跟了这么好的主子，怎样也不能给主子丢脸。穆安枝当然不反对。
莫昊本还担心她心中会不舒服，哪知还是老样子，小心翼翼得问了一句，得了一句话，便感动了。
“爷爷先是天下的皇帝，才是安枝的爷爷，不是先是安枝的爷爷，才是天下的皇帝。”
瞧，多懂事的孩子，越是懂事，就越是让人心疼。
“皇上。”王公公泡了一壶养生茶，敬奉了上来，这可是郡主制的，提神的同时，也养生，皇上喝了也顺口。
“想说什么就说吧。”这老东西的花样是越来越多了，知道自个有了小安枝的东西，脾气会收敛，便来瞅这个空。
“郡主的身份怕是瞒不住了。”那孩子好歹也叫自己一声爷爷，从不嫌弃他是个无根的人，有的事，他可还得帮着盯着点。
“本就没打算瞒着。”莫昊并不担心。
“那林家若是……”王德福不知林成霖曾想杀了穆安枝，可他却记得郡主打小就不喜欢那个当爹的，而那个当爹的也确实不像话。
就说当年传说郡主给烧死了，那当爹的面都没露一下，什么事都是下人去的，说是什么伤心过度，他呸，定是根本没把郡主当回事。
现在郡主回了，那是她明正言顺的爹，想接她回去，也不知这皇上会不会拦？
“小安枝是联封的郡主，养在我跟前，有错啊？”不得这个还好，一提这个便来气。
“是，是，是。定是没有错的。”王公公陪笑。“不过，这郡主也大了，若是这样养在宫里，这闲话可就……”
不是他多心，如妃唱了那么一出，搭进去了自个，是过了，面上是没人再蹦跶了，暗地可都说得不好听，别看皇上今年六十多了，纳个可可爱爱的小闺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莫昊的面色也沉了下来，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他当然知道，如果真的坏了，他的小安枝该怎么活。可这婚事……
唉，早知如此，当年他就不下那道圣旨了，如今后悔都晚了。
“再议吧。”叹了一口气，没过多去计较，去计较也没用，总归是那样了。
王公公见皇上心中有数了，便也住了嘴，他们这边刚提了一嘴，外面便传来了林尚书来了，这倒是积极了一回。
林成霖不积极不行啊，那逆女居然没死，还进了宫得了皇上的欢心，如若背后说点他的坏话，他这一辈子也就到头了。
别看他现在位高权重的，实则也同样如履薄冰，他暗中是爷的人，没得改，明面上在太子手下做事，而太子为了证实他的身份，作主让他取了上一届户部尚书的嫡次女当了填房。
这也是极大人信任与荣耀，只是他享受不来，好在这鲁氏是个贤惠的，不多话，不多事，又会持家，虽说过了门，同自个那个母亲也相处得不好，好在三年前生下了他的长子。
两年前母亲又过了世，这家宅也算是宁了，家宅宁了，他的官运也更亨通了，在两在压力下，总算游刃有余了，本是越过越好的日子，现如今这逆女冒了出来，怎叫他不心烦。
可再烦有些事还是得做，比方说接这逆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