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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巴小六全文阅读

作者:林静玖安     哑巴小六txt下载     哑巴小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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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安小六

    安小六一个人跑到了花厅,根本不用担心别人会发现她,一是自己的那几个下人根本就没把她当过主子,二是她现如今才五岁。

    前世的身手好,躲个几千人都算不得什么,也不是她爱凑热闹,只是这个古代好无聊,娘亲教完她识字,女红,便无事可做了。

    只要她不惹祸,按时回去,娘亲也不会知道,下人也乐得自在。

    花厅今个来了客人,来这个时代近四年了,该了解都了解了,可人却没认上几个,谁让她自己是个哑巴来着。只能被收在后宅里。

    她当然是会说话的,可穿越过来时,这具身体是不会说的,大夫又断定她以后都不会说。刚开始时,她还想着开个腔什么的,却发现根本没有意义。

    除了真心待她的娘亲,没一个对她好的,反倒当她的面,说了好些不中听的话,有时她都在想,这群人是不是傻,大夫只说她不会说,并没说她聋啊。

    十聋九哑是真话,难道还有十哑九聋吗?不过无所谓了,前世自己本就不是一个多话的,说不说多大个事啊,反倒方便了她探听各种消息了。

    别怪她好奇心太重了,只能怪她无聊啊,人又小,哪儿也去不了,听听就听听呗,反正她装聋有一套,扯远了,躲在一个大花瓶后头,看花厅里的人。

    一个是她的便宜爹,一年也就见得上那到一两次面,另一个……她有点印象,不为别的,只为她来时的第一眼便是见这个人。

    这具身体也是倒霉催的,被人误诊了不说,过一周岁时,是如何不小心掉进冰塘里的,就不得而知了,总归是一条小命就这样了。

    等她来接手之时,便看到了是这个男人抱着她,那眼中的害怕与担忧是作不得徦的,可从那以后,自己就再也没见过他,也不知他是谁。反正比这个便宜爹顺眼。

    花厅里的两个人还在寒喧,她听见便宜爹叫他景王爷,是了,这个架空的时代,正是莫姓当家,刚建天楚王朝,正是第二代皇帝上任。

    而这景王是他的第二子,据说是个不得宠的,也对,得宠的王爷哪会与一个礼部侍郎之间会有来往。思量间,两人已找了点乐子,便是下一盘棋。

    为表诚意,便宜爹亲自去取棋盘。见没什么热闹好瞧了,安小六转身准备离开。

    “那是谁?”听到身后景王问下人,反正她聋听不到,继续走。

    “是大小姐。”下人回答。

    是啊,大小姐便是她的代名词了,她都五岁了,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好笑不,安小六是她前世的名,被人叫得最多的一个,挺好的。

    “请她过来。”景王没有对不理会自己的小丫头生气。

    下人行礼,没有叫,都认为她听不见,而是上前用抓的,非常不礼貌得提着她的后领子,把她拉了回来,安小六没动,习惯了。

    “呵,这林家真有意思,如此对他们家的大小姐。”景王非常看不下去,冷笑到。

    当年自己救下的小丫头,就过的这样的日子吗?下人这才意识到,现在不是平日里了,王爷看着呢,忙把安小六放下。

    ‘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一个劲得磕头,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行了,本王管不着林侍郎家里的事,出去跪着吧。见着眼疼。”下人被拖出去了,安小六冷眼旁观,独成一世界。

    “你来。”景王对她招了招手,安小六不动,她又聋又哑的,有特权。

    “主子,听闻这大小姐是个哑巴。”待卫小心得提醒了一句。

    “噢?”景王似现在才知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后化为心疼,这种眼神,安小六在娘亲的眼中也见过。

    作为第一眼看到的人,决定给他一个好脸,规规矩矩得向他行了一礼。

    “乖孩子,来。”景王很开心,又招了一下手。

    想起来她可能听不见,正要起身来牵她,便见小丫头优雅得走了过来,对就是优雅,用在一个小姑娘身上不太合适,可看到如此瘦弱的孩子的行径,景王只想用这个词来形容。

    不愧是她的女儿。

    见到小丫头到了自己身边,不由伸手想去抱她,哪知孩子却退后了一步,有些不解得看着他,这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太过了。

    “好孩子,来坐。”他不会手语,自然不知如何交流,只得同她说话,外加上动作,希望她能明白。

    安小六福了福身,在小桌对面的椅子里坐了下来,小大人般面向景王,等待他的下一步指令。

    “你听,听得见。”景王很惊讶,他并不觉得对上聋子自己表达得有多明白。

    安小六拿出随身的纸笔,难得好心情得同人交流。“我只是不说。”她写下这五个字,递了过去。

    前世今生她都不喜说谎,所以答案上打着擦过球的,果然景王就理解为了她是个哑巴,却不是聋子。

    小丫头的字很稚嫩,却也很漂亮,而且书写的工具是他没有见过的。

    “这是什么笔?”短短的一支,刚好适合她来用。

    小丫头没有把笔给他看,而是写下了另一个字“炭”,也就是用炭做的笔,真可爱,不多写一个废话。(也就您老觉得。)

    “谁给你做的?”

    安小六庆幸他问的是谁做的,而不是谁想出来的,若是后一个问题,她定然是不会回答。“娘。”

    “字也是你娘教的吗?”景王脸上显现一丝柔情,快得安小六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用手指了指刚写下的那个字,同一个答案,不想浪费,浪费是可耻的。

    等待答案的景王被逗乐了。“你叫什么名字?”真是个有趣的小丫头。

    “大小姐。”可不嘛,所有人都这么叫她。

    景王盯着这三个字皱眉,是孩子不懂吗?可看她的模样不应该没听明白。

    “我是问你姓什么,叫什么?”把自己的问题换了种问法。安小六诚实得摊了摊手,表示没有。

    景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双手捏成了拳,控制着什么不该有的情绪,深呼吸了几次,仔细得去打量这个小丫头。

    孩子还小,或者是因为瘦弱,到是没婴儿肥,模样也没张开,依稀看得出来,长大后的模样,想来也是个极为标致的。

    有七分像她,胸口处传来一阵疼痛,景王收回有些恍惚的目光,而安小六也收起了满是疑惑的打量。对方透过自己似在怀念什么,甚至是在思念着什么,一时也无头绪,老老实实得坐着。

    “孩子,想有个名字吗?”这孩子五岁了,他知道,没想到连个名都没有。

    安小六想了想,她想要表达的东西太多了,不想写,在纸上定下一个‘林’,又在上面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希望对方能够明白。

    景王接过,嘴角抽了抽,是在告诉他,她不愿姓林吗?

    想想也对,五年都不给孩子取名,又如此瘦弱,又没下人跟着,而且刚才下人对她的态度明显是家常便饭,是他也不愿姓这个姓。

    这林侍郎到是个有意思的人,一直把这孩子凉着,是不敢?是小心?还是故意为之?不过,今个他遇到了,管上一管也不是不行的。

    “那你想姓什么?”倒要看看这孩子自己的想法。

    安小六毫不犹豫得点了点她刚才写的娘字,既然她温暖了自己,自己就勉为其难得姓她的姓吧,就同前世勉为其难得姓那臭老头的姓一样。

第二章 穆安枝

    “这倒是说得通。”跟她姓是再好不过了。眼神看这孩子越发得温柔起来。

    “那你想叫什么?”

    安小六想说就叫小六,转念一想不成,小六是前世的排号,哪个能这样用,又指了指那个字,景王更高兴了。

    “真是个乖孩子,去问问你娘吧。”

    安小六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便往外走,刚走了两步,又回了头,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看着景王不说话。咳,咳,她本就不会说话。

    “我会等你回来。”景王莫名竟读懂了她眼神中想表达的意思。

    安小六规规矩矩得行了一礼,这才走了出去,当然还是得原路返回,她可不想遇到什么人,又行什么礼。

    今个可是为了感谢当年他救了她一命,否则以她安小六的性了,才不会对人弯腰下蹲,做梦去吧。

    让她跟娘姓,这事定能成,不为别的,别看娘亲孤身一人,没有娘家,那是因为外祖父,外祖母都是为了这个新统一的国家捐躯的。

    听说当年母亲的婚事还是当今皇帝亲自过问的,若不是母亲当年相中了状元郎林成霖,嫁个皇子都不过份。

    而林成霖能这么快就出翰林院,爬到现在这个四品官的位置,谁说没有这个的成分在里面。

    但如果让人知道娘亲在后院过的是这样的日子,他这个侍郎怕也没得做了。

    话说回来了,也是自己害了娘亲,娘亲到现在为止,只生她一个,一岁时落了水,她便交出了管家权,对外声称身体不好需静养,带着自己残疾的孩子住进了最偏远的院子。

    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用她瘦弱的肩膀给孩子撑起一片还算明朗的天空来,若不是怕把她养成孤僻的性子,估计连她也不会放出院门玩耍。

    不过,那个小小的院落,低矮的围墙,哪怕她只有五岁,想关住她安小六,估计也没戏。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脚程很快,同时也避开了那些她不待见的,也不待见她的人,回去找娘亲。

    穆素妍正在抚琴,她的生活很有规律,上午教安儿(安小六娘亲给她取的小名,只希望她平平安安的长大)。识字,女红。

    中午午休一会,下午抚琴,看书。夜间当然是给安儿读读书,说说话,别人如何看她的安儿,她知道,别人以为她的安儿听不见,她也知道。

    至于别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些小虐待她的安儿,她也知道,可知道了又能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她只把安儿教好,让她能平安得活在这世上,便无所谓了。

    既然活在这世上,别人的冷眼,闲话和小虐待她迟早是要受着的,也要去适应,只要她保持得住本心就好了。

    刚开始时,她也不是没有担心过,可必定自己不能护她一生,咬咬牙任她自己去闯,哪知这孩子身上穆家的血脉起了大半的作用,竟豁达得不去计较。

    认真得过自己的小日子,这让她心疼的同时也很欣慰。都怨自己没能给她一个健全的身体,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让她早些认清外面那些人的嘴脸,不会如她一样瞎了眼,朦了心。

    想到这些,琴也弹不下去了,住了手,一回身,便见自个安儿看着自己,很是平静,也不知怎的,自从这孩子同她一起住以后,只要看到她的眼睛,自己再烦躁的心都能平静下来。

    展开浅浅的一笑,向她伸出手,安小六不争气得吞了口水,她这便宜老娘长得真美,特别是在她浅笑的时候,真不知她那个便宜爹是不是瞎。

    居然放着这么美的老婆不要,去喜那些胭脂俗粉,反正她是忍不住了,两世为人,也只有她能让自己毫无防备得亲近。

    那臭老头一开始都做不到,不打那么几场,谁知他谁谁谁啊。

    快走了两步,别问为何是快走,而不是跑,安小六可没那投怀送抱的破习惯,快走已是她的极致了,站到了娘亲的面前。

    穆素妍也习惯了这孩子不喜欢人碰的毛病,慈爱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又出去玩了?”安小六点头。

    抓起她一只手,开始快带速得写字,还是与娘亲好沟通,她写得再快,娘也能懂她的意思。

    把在花厅遇到的人与事简单得告诉了她,等待她的反应,而她的沉思也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自己虽没见过娘亲与外人结交过,可在几位老的嬷嬷闲聊时,曾经说过当年的娘亲可是最耀眼的一枝花,想迎娶她的人都能从穆大将军府,排到城外去了。

    而且,当年穆大将军丰功伟绩,赏赐、宫宴就没少过,娘亲的出席定是万人瞩目的,有意思的是,这个时代对于男女之间的防范也不算太严,自然想讨好她的青年才俊比比皆是。

    那景王她当然是认得,单凭一提到娘亲时,那人脸上闪过的表情,安小六就知。

    穆素妍确实她所想,她是认识景王的,不仅是年轻时认识,而且小安儿受伤时,还是他出手援救的,更是铭记在心。

    不过她对他倒没什么别的感觉,她沉思只是在衡量这件事有几成成算,安儿越来越大了,没个名字也不是个事,这林成霖她是不指望了。

    若是跟她姓是再好不过了,望皇上念在她穆家一门忠烈的份上,允了她吧。

    想到这,心下也定了主意,起身去往书房,安小六跟在身后,就知娘亲会同意的,对她好的事,娘亲没有不同意的。

    看到娘亲写下的名字,安小六眼睛亮了亮,这个名字她喜欢,不过这个字体……略想了一下也明白,必定是给外人看的,用娘亲自己的字体就不合适了。这种中规中矩的最好。

    “可喜欢,我的安儿。”别年看女儿小,可是是个有主见的,穆素妍不得不征求一下她的意见。不如她的意,她能给你乱改一气。

    “嗯。”安小六很少发音,当穆素妍的面,却会时不时得冒出几个单音来。

    一方面是慰藉她的慈母之心,一方面是为她哪天开口说话埋下伏笔。她现在不愿说,不代表她会装一辈子哑巴。

    虽不是第一次听女儿发音了,可再多次,穆素妍仍忍不住欣喜,总有一天她的女儿能开口说话的,她坚信。

    见她喜欢自己取的名字,便帮她把纸张叠好,放进她随身的小包包里,自己是不会出这个院子门的,跑路的事就交给她吧。

    揉了揉她的发。“去吧。”

    安小六跷了跷嘴角,这是她高兴的唯一表现,等她再次回到花厅时,那两人已经对弈上了,门口跪着的那个下人也不见了,估计是被处理了。

    只不过在这林府里,打死个下人,就能摆正她的地位,那这里就不是林府了,最多在人前不与她为难便是最大的效果了。

    看门的不是林府的人,而是景王府的待卫,见她来,客气得点了一下头,帮她打起了帘子。

    安小六回以半礼,别人对她客气,她自然对别人客气,这叫尊重,进了厅,她也不急着办她的事,而是悄悄得站到了不显眼的地方观战。

    还真别说,这个便宜爹不愧为当年的状元郎,这棋艺到是说得过去,勉强给个上乘吧。但他的对手也不弱,想必这就是两人爱对弈的原因,棋逢对手吧。

    见他们两人都沉浸在撕杀中,更不打扰了,以她安小六的本事,不想让别人察觉到她的存在,那是分分钟的事。

    于是就这样两个大人下棋,一个孩子观战,不知不觉已过去小半个时辰了,结局也在意料之中,平局。

    “你怎么会在这?”下完棋,回了神,一抬头的林侍郎终发现了正在对面的孩子。

    安小六面无表情得看了他一眼,不于理会,林成霖也习惯了,哑孩子嘛,还能指望她什么,正想招呼人进来把她领走,景王发了话。

    “孩子,过来。”这才想起来,刚才他不在的时候,这两人是碰过面的,眼神不由微妙了起来。

    安小六这回没有行礼,她的谢礼已经完了,缓步走进景王爷,在一步之外站定。

    “可取好了?”心下有些激动,终又能见到她的字了。

    安小六点了点头,不急不缓得取出了娘亲的字条,景王正要接过,林成霖先伸出了手。

    “是什么?”安小六不理会,递向景王爷,便宜爹正要发火,一想到另一个人的身份,又压了下来,很是憋屈。

第三章 圣旨

    莫景云接过纸张展开,字迹让他有些失望,她的字是不同于普通闺阁小姐的字,是那种大气的,龙飞凤舞的,同她的人一样张扬。

    可如今,却也成了这样,没有一点自己的风骨与棱角,要么是故意为之,要么就是这么多年没那个心境了,可不管是哪种原因,都让他心里难受。

    压了压翻滚的情绪,看向那仅有的三个字。“穆安枝。”原来她想叫她的女儿这个名字。

    安枝,平平安安独立枝头,是多么简单平凡的心愿,不管什么原因,这件事他都替她办了。

    叠好纸张,贴身放好,想去摸摸小安枝的头,却被她躲开了,也不恼。

    “去玩吧。”本想送点东西给她的,估计在这林家,她也保不住,何必给她招来祸事,还不如趁他在,放她走呢。免得林成霖拉着她问长问短的。

    安小六,不,现在该叫穆安枝了,对他的上道,很是满意,扬了扬一侧的眉毛,转身走了出去,景王有些呆愣,这个动作像,太像了。

    这一大一小把林成霖的心思猜了个十成十,心里如猫抓般难受,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忤逆景王,不管他们私下如何交易,他总归是王爷,是他的爷。

    而自己总归是只是一个侍郎,而且是那种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侍郎,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压下心底的那丝不舒服。可再不舒服,这条路也是自己选的,不是吗?

    景王回过神,站起身理了理自己丝毫没有折皱的衣摆,明显是要告辞了。

    “王爷……”林侍郎陪着起了身。

    “嗯。”不同于面对小安枝的随和,王爷的范尽显。

    林侍郎的腰弯得更低了,景王心下冷笑,这就是个奴才,地道的奴才。

    每年的三月里的这几天,小安枝都会被拘在小院里,不为别的,林家的那位老巫婆要做寿,四品官大也算大,小也算小,人情来往的家族还是有一些的。

    倒不是怕孩子冲撞了谁,是怕外人拿那种眼神瞧她,府里是个小天地,看着看着就习惯了,而外面的人,就不同了。

    必定孩子还小,总归得一步一步得来,小安枝也懂,也不愿出去让那群人当猴看,乖巧得在自个房间里摆弄自己的东西。将那远远的热闹声排除在外。

    便宜爹的娘今年整六十,按理来说这个年纪这么两个年轻的儿子有点不太适应这个时代,只愿年轻的时候啊,生了几个都没立住。

    好容易家境好了些,到了三十多岁长生了大儿子,也就是林成霖,这才有了后继的烟火,这个儿子也算是个有福的,随着他的出生,温饱到是不愁了。

    所以没隔几年便又生二儿子林成福,俗话说皇帝疼长子,百姓疼幺儿,这二儿子是她快四十岁生的,自然疼到骨子里了。

    而身为长子的林成霖,自然是会差上许多,好在他爹还有几分见识,多念在他是孩子里头第一个立住的,送他去读了书。

    他自己也争气,苦读十年,居然考了个状元回来,家里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小弟从小溺爱,书是读不出来的,好在家境没别人家富足,坏毛病倒也没惯出多少来。

    在这京城开了家小食店,与自个媳妇倒也合美,本以他们这样的家世是娶不到将军女儿的,谁让林成霖长得好,又有些文采。

    另外加上打小就会看人眼色,讨好人,这高枝还真让他攀上了,这攀是攀上了,可这骨子里的小家子气却改不了。

    对里对外都怕别人小瞧了自己,可越是这样,那小家子气就越明显,将军女儿进门的头几个月还好,面子上还知道忍让着,大气些。

    但到后来小家小户的嘴脸便露了出来,外带又给他们家生了一个哑女,就更不受待见了。

    穆素妍也过得心力交瘁,在小安枝被丢下冰塘后,彻底死了心,自个躲起来过自己的日子,若不是他们是皇上赐的婚,估摸着这老巫婆能做主让儿子休了她。

    如今也只能让她挂个名头住着,自个往儿子屋里添人。

    今天是个大日子,那些个当妾的当然上不得台面,这点老巫婆还是懂的,林成霖还是知道的,好在自家弟妹是个能干的。

    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出生,也是好人家的小家碧玉,又跟着家弟在外打理生意,接人待物到是处处周道,也就免了没有主母主带的尴尬。

    外面喧闹了一天,小院离得远,到没受到多大影响。第二天,是老巫婆的正日子,不少宾客临门,小安枝当然还是被拘着,都知这一次仍没让人起到有她这么一个。

    而她却因被拘烦了,缠了娘亲好半天,又承诺了不少好话才得以出了院子门,自然不是去前院凑那些热闹,她是个好孩子,好孩子说话算话。

    小院附近有片竹林,那地她喜欢,刚要进去,远远得就见便宜爹一个人匆匆得赶了过来,怎的?今个想起了正房来了?

    要拉娘去给那巫婆磕头?美得他,刚想上前阻止,看了看自己这个小身板,好像没多大用处,对付这么个人是没问题,问题是自己还不能出手。

    想了想,抓了把石子,爬上了门口的大树,先看看再说。

    林成霖很少往这边来,若不是……唉,说起来都是泪啊。

    今个是母亲六十大寿,自己虽官职不高,好歹也到了四品,且不谈母亲儿时的偏心,单论这个世道以孝为上,自个都得给她老人家办个寿。

    原先几年不是整寿,亲戚朋友聚聚到也热闹,今年不同,整寿场面大了些,帖子也下得多了些,一多手下的人自然就不够了,忙得他前脚后脚都快打后脑勺了。

    总算是圆圆满满安顿好了,还没喘口气,居然有圣旨到,他虽入官场没个几年,却也看得明白,这圣旨定不是给他家老母亲的。

    可那群妇人们不懂,一听着今个有圣旨到,欢天喜地得都迎了出来,跪了一地,传旨的公公也不让起,瞧着他就来了一句。

    “你家大小姐呢?”问得他都有些犯懵,懵归懵,话不敢乱搭,思量间,他那娘开了口。

    “老身只有两个儿子,哪来的闺女,怕是搞错了吧?”

    那太监一听把眼一竖,“这谁呀?敢说咋家把圣旨传错了,难道你能当得了……的主?”没把话说全,但也没留多少情面。

    用手指了指天,意思可全都到了,差点把他给吓尿了,好在,随后进来的景王爷开口解了围。

    “得了,也别与一个无知妇人计较。”太监才收了势,躬了一下腰。

    “去请你家大小姐出来接旨。”景王看着林成霖再次来了一句。

    这回他明白了,这里所指的大小姐是谁了,忙起身找到这后院里来,不是他不想派人来,而是别人根本就敲不开素娘的门。

    若不是念在他们拜过堂成过亲的份上,估计连他都没戏,顾不得还跪着的老母亲,急急忙忙便往这赶,边赶还边思量。

    这圣旨是给那丫头的,这是几个意思,难道……想到那种可能,这三月的天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凉风一吹,脚下都有些发软了。

    好在这府䣌不算太大,还没等他把自己吓死,人已经到了。

    “素娘,开门。”拍了两下门,人到是稳了下来,清了清嗓子开了口。不表明身份,她是不会搭理的。

    “有事吗?”她的声音还是那样年轻,自己是有多少时间没有见到她了,三年还是四年,不敢想得太多,外头还等着呢。

    “嗯……”一时不知如何称呼那个孩子。“孩子在吗?”最终只得这样代言了,想来她是聪慧的,是听得明白了。

    “孩子?什么孩子?”他料错了,他的不闻不问,还指望有人搭他的言,去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说……”林成霖急啊,她不配合,自己如何开口,前边都还等着呢,这门都还没打开呢。咬咬牙,用上了下人惯用的称呼。“大小姐在吗?”

第四章 接旨

    穆素妍隔着门冷笑,这是个做父亲的吗?如此称呼自个的孩子。

    “大小姐?哪里有什么大小姐。”你这林府何时认过这个孩子,只是为了好看,勉强给孩子定了这么个称呼。

    “素娘,别这样。”林成霖皱眉,他也很为难好不好。

    “说。”穆素妍没了耐性,这男人的称呼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前面有圣旨,是给她的。”终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林成霖松了一口气。

    “圣旨?”有多少年没听到这个词了。

    她是多少年没听到,小安枝则是第一次听到,听到便乐了,有意思了啊,皇帝老头居然会为她,一下小小的哑女下道圣旨。

    她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功劳,或犯了什么错,更不会认为,这便宜爹会对外公布她的存在,那所有与她有关联的线头都扯得差不多了,那就只有那一个了。

    景王的模样出现在脑海里,这人办事还算靠谱,知道在这林府让一个孩子姓穆,没上面压着是办不成的,就是不知他是如何哄得皇帝老头办成的这件事。

    有三种可能性,一种是他深得皇帝老头的喜爱,什么要求都答应。二种是皇帝念在穆大将军后继无人的份上,许了这桩事。

    第三种也是最有可能的一种,前两种的一半一半吧,就是不知景王为何对她一个哑女如此费心。

    说是喜欢她这个小丫头,打死他,她也不信,莫非他也是当年喜欢娘亲的一个爱慕者?想到他问起娘亲时脸上一闪而过的神情,心下有了七分的认定。

    她这里是明白了,林成霖的事说了,穆素妍那还糊涂着呢,猛得一下拉开门。

    “林成霖,你做了什么?”为母则刚,为了护孩子她能与人拼命。

    “素娘。”林成霖没想到她会开门,入眼的仍是她几年前的模样,顿时呆愣在了当场。

    穆素妍是个美丽的女人,她的美不是那么柔弱温婉型的,明媚端庄便是她了,又出身于武将世家,眉目间还带着一股子英气,整个人如阳光般夺目。

    穆安枝的相貌只有六分像她,余下的可能是像她爹吧,反正没有她来得贵气,更多了一些女子的柔美与娇俏。

    见这人如第一次见自己般的神情,穆素妍眼中划过一丝伤痛,当年就是他这个模样入了她的眼。“林成霖。”略提高了点音量,年少的情感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素娘。”林成霖回了神,垂了了眼眸,掩去复杂的神色。

    “我说我什么都没做,你信吗?”不管她如何对自己,误会自己,都是他应该承受的。

    “那是为了什么?”穆素妍深深呼吸了几次,平静了下来。

    倒不是对这个男人的人品有多看重,而是知道,若在她与孩子身上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这人的官也算是做到头了。

    她穆家虽算是没了,可父亲的影响力还在,有那么一两个报不平的,就够他喝一壶了。

    “我想着应该不是坏事。”景王都来了,决不是不好的事。

    “好吧,可是安儿我也不知去哪了。”不是她妥协给了他,是她妥协给了皇权,圣旨都来了,总凉着也不是个事。

    “那如何是好?”林成霖不由得有些急了,那小丫头想找她可不容易,他走了许久,又在这等了许久,再找不到该如何收场。

    树上的小安枝摸了摸鼻子,暗道是该她出场了,这种圣旨她还是愿意去接一下的,跪就跪吧。麻溜得爬下了树,扔掉那几颗石子,发出了点声响,才走了过去。

    “安儿。”面对她的娘亲,第一个发现了她。林成霖的反应则是慢了一些,不是他不急,而是他不习惯,也从不知道这孩子小名叫安儿。

    穆素妍上前几步,握住小安枝的手,简短得告诉了她前院的事,安枝点了点头,表示收到了。林成霖这才赶了过来。

    “一起吧。”见母女俩握着手,竟有些不愿把她们分开。

    “娘亲,我一人去。”小安枝在穆素妍手心写到。

    “为何?”被自家女儿关心,穆素妍还是很开心的,她问原由,只是想教女儿,看她自己的想法对不对。

    “女儿去前院是安全的,皇上不会为难一个哑女,娘亲不用担心,那些人的嘴脸不好看。”手指快速得写下这些,真累。

    她现在开口说话是不是有些吓人。

    “我家安儿,真懂事。”穆素妍很欣慰,小小年纪思虑问题还算周全。

    “去吧。”松开她的手,很是放心。

    母女俩连个眼神都没给林成霖,两双手一分开,一个回了院子关上了门,一个抬步向前院走,至于尾巴跟不跟,就不关她的事了。

    林成霖站在原地想了一下,才抬步跟上小安枝,她们之间的交流他不懂,可他知道在大事上素娘是周全的,而对走在前面的孩子,他深感无力。

    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衡量,也不知该如何相处,只能沉默得陪在她身后。

    前院来了的客人,林家的人都还跪着呢,到不是他们愿意跪,是没人让他们起,景王爷坐在一旁喝茶,传旨的王公公在一旁伺候着。

    看着这一屋子老小跪的辛苦,景王爷的心里舒服了些,那日回去,许多尘封的记忆都跳了出来,想压都压不住。

    看到小安枝的穿着与打扮,还有下人与林成霖对她的态度,心里满是愧疚,可他再有钱有能力,这一时半会也护不住她们娘俩啊。

    只得换一种方式来抬高她们,想着给她们出出气都是好的。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小小的那个身影终于出现了,那模样让人打心底里就想疼惜她。

    小安枝似没有看到跪着的人,走到景王面前歪头看他,他在这,她的猜测便是十成十了。

    见孩子来了,王公公便知该办正事了。“林家大小姐上前听旨。”此言一出,有几个人的脸都憋红了,叫个哑女听旨?

    安枝没有反应,仍是看着景王,景王懂她的意思,别人都当她是聋子,她乐见其成,跪是要跪的,但可以让别人多跪一会,就是一会,倒是个机灵的丫头。

    见众人都附身,独独正主还站着,王公公这才想起自己宣旨对象的特殊性,见景王同她熟,不由得开始求助。

    收到他的眼神,景王难得想笑一笑,清了一下嗓,想拉起小姑娘的手写字,小姑娘却先他一步把手背到了身后,看向桌子。

    景王也不在意,在桌上写下了几个字,至于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给她搭了个梯。小安枝终顺从得跪了下来,王公公也暗舒了一口气。

    这圣旨可真难宣读啊。“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圣旨前面是什么内容,反正小安枝是没有搞太懂,听着像在夸她,只是这夸,能不能不要这么离谱,什么好词都往她身上用。

    秀外慧中啊,心灵手巧啊,喂,我说皇上,你见过我吗?后面的她弄懂了,让她随娘穆家姓,名为安枝。

    最后面的又糊涂了,还给她指了一门婚,什么端王府的世子,等等,这是要闹哪样,不就是赐个名吗,什么郡主,什么世子的,有些不满得看向景王。

    景王也在发愣,父皇这是在干什么,他只是适度得提了一下穆大将军后继无人,婉转得谈到了这个小丫头,含蓄得提到了穆素妍的心愿,促成了这道赐名的圣旨。

    想到他那年纪越大越抽风的性子,心下也了然,就不知对方接不接受。

第五章 畜生

    不接受能成吗?小安枝在心里骂,这可是圣旨啊,不管是谁的主意,她都算到景王头上,又是郡主头衔,又是赐婚的,早知要个名字这么麻烦,还不如就叫她安小六呢。

    心下如何排腹,面上仍是一片平静,她是哑巴,别人以为她听不见。

    景王见了她的反应,便知这小丫头生气了,还不知如何填补回来,圣旨已读完了。

    王公公有了经验,也不干等着对方领旨谢恩,讨好得对安小六笑了笑,示意她磕个头。

    穆安枝一个百个不情愿,但也没办法,入乡随俗吧,学众人磕头谢恩,呵呵,我谢你个大头鬼哟。

    麻利得起了身,向王公公伸出手,王公公先不是解,见她盯着自己手里的圣旨,才明白她是要自己收着,也对,这东西本就是给她的。

    万岁爷这旨下得有点意思,居然是给个女娃娃的,将手上的圣旨递了过去。

    小姑娘没用双手,他忍了,那还是个孩子,小姑娘打开了来看了一遍,他也忍了,谁让她有残疾,可这递到他手中的糖果又是几个意思。

    见小姑娘甜甜得对着自己一笑,王公公的眼竟有些湿润,他是个没根的人,不可能会有自己的孩子,可这孩子却懂事的招人疼。

    估摸着这是把糖果当打赏了吧,瞧她的衣裳,还有这圣旨的内容,外带来了这半天看到的听到的,便知小姑娘自己的日子不好过。

    在这样的环境下,估计这点糖果是她仅有的,倒是比那些金银来得更暖心,也不知这林府的人是如何想的,如此虐待一个可爱的孩子。

    穆安枝不知自己在别人心中又留下了一个可爱的印象,正想着这手上的东西放在哪,还有如何同娘亲说,那边过生的老巫婆便凑了过来。

    “乖囡囡,来把圣旨给祖母瞧瞧吧。”听到她的话,装聋作哑的安小六,心里翻了个白眼,与她巧妙得错开身,走向了景王。

    他办错了事,当个挡箭牌也凑合,与他对视了一眼,感觉时间差不多了,福了福身,什么表示也没有,抱着圣旨扬长而去。

    留下一群懵逼的林家人,今天人家过寿,这个‘礼’还不错,算了,不与那个什么王爷的计较了。到了院门口的安小六,释怀。

    娘亲的反应出乎安小六的预料,很是平静得接受了最后的两项,见孩子不明所以得看着自己,把她抱到怀里,坐在自己腿上,与她对视。

    “当年你外祖父战死沙场,本就是要给娘赐个封号的,是娘不要,如今你算是穆家人了,自然落到了你的头上。”安小六点头表示懂了。

    又指了指那个叫什么端王世子的,等下一个解释。

    “这个,当初怀着你的时候,娘亲进过宫。”穆素妍停顿了一下,似有所怀念。

    “进宫时,遇上了端王的儿子,他死去的娘与我是相交的好友,当时你皇帝爷爷曾开玩笑,若你是个女孩,便许给他家做媳妇。”

    听了这话,安小六的脸黑了,什么呀,在肚子里就被人给定下了,虽然一开始不是她,后来还不是她吗,鬼知道那个端王世子长什么样,什么性子,万一合不来呢?

    反正她不管,上一辈子就没风花雪月过,这一辈子可不能亏了自己,得找到个喜欢自己的,自己也喜欢的才行,才不要将就。

    想着这个问题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也不用差急,也不在意了,她这一时不在意,也就忽略了娘亲提到是端王的儿子,而不是世子。

    这么多年了,困在了这小天地里,朝堂上的变化还真了解不到多少,更别提这端王府了,也正是她的不太在意,到后来引来了不大不小的一个麻烦。

    拍了拍娘亲的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圣旨给她娘俩倒是没带来多少波动,各自该干嘛干嘛,虽说前厅也是这样,可那心里到底是怎个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晚间,母女二人随便弄了点吃的,便各自洗漱准备休息,后发家的林府,没多少下人,这小院里还是娘亲陪嫁里的几个。

    一个丫环,去年年纪大了,母亲便放了出去,还剩下一个老嬷嬷,一个看门的李叔,将军府不是没有人,只是在母亲出嫁时,想着林家门户小,带的人太多有些太不顾其的面子了,便只带了这么几个。

    两个丫环,一个老嬷嬷,一个车夫,哪知会是这种情形,两个丫环中一个心思大了,爬了床,进了后院。

    好在,穆素妍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那样软棉,少时也曾跟着父亲上过战场,吃过不少苦,如今这日子,到是过得很随性。

    可是再随性,外界的事完全不会扰心那就是假话了,必定此生一心只许过那一个人,所以难得的早早就熄了灯上了床。

    穆素妍是准备休息了,安小六可不行,对这个林家没有一点感情,自然没什么多的感触,今天拘着她没能出去玩耍,倒不是没逛逛,心里会不舒服,而是今天的功课没有完成。

    别真把她当个五岁的孩子,每天早晚有空档的时候,她都会做些适合自己的锻炼,靠天靠地靠人不如靠已,这是她深知的道理。

    悄悄得起身,来到院子里,两个老人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不用担心,娘亲今个心情不好,也不用担心,活动活动手脚,便开始了一天最常规的训练。

    在她刚刚做完一套准备活动后,门外传来了响动,是谁?这个时候。

    不应该说是谁会这个时候来到小院,就应该说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来到这个小院,当然今天那个便宜爹除外。在她与娘亲的眼里可能也不算人。

    有人跳进了院门,看那身手,安小六估摸着自己只能打个平手,明显来的不止他一个,那她就不能冒然行动了。找了一处隐住自己的身形,若真的人图谋不轨,她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小院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了,开门的人恭敬得站在了一旁,等来人进来,今晚的月色还是不错,安小六的眼神也不错,一眼便看出了进来的第一人是她的便宜爹。

    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这个小院她可不记得他进来过,可接下来进来的人,让她有些明白了,因为他狗腿的让到了一旁。

    明显后一个人的身份比他尊贵,最后一人穿了一件斗篷,身形模样都比较模糊,安小六眯了眯眼,再模糊,仍让她有一丝熟悉感。会是谁?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小院,没有一丝犹豫,直奔娘亲的房间,这是要干什么?安小六眼中闪过冷光,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除了娘亲,这一世给她温暖的人。

    迅速得移动自己的身形,躲到了娘亲房间的附近,一旦他们有异动,她便动手。

    “真的可以吗?”来头大的那个人站在房门口,低语了一句。这声音也有些熟悉。

    “爷,我没碰过她。”林成霖垂着头,似在回禀自己的工作。

    什么意思?安小六被他们给弄糊涂了,看了看自己,她是打哪里来的,那位被称为爷的人,深呼吸了几次,终点了点头,也摘掉了他头上的帽兜。

    在他脸露出来的那一刻,很是让安小六吃了一惊,怎么会是他?而也是正是在她吃惊的时候,错过了最佳时机,没能阻止那渣爹给娘亲房间点上的迷香。

    空气中的味道变了,安小六才回过了神,不由捏了捏拳,她大意了,也低估了这群人卑鄙,这是迷香,里面还有催情的作用。

第六章 过节

    他们想干什么,已摆到了明面上来了,她很想跳出来,同他们干一架,可理智上却不允许,闹开了,让娘怎么活?

    不闹开,灭了这几个人,谁来给娘亲当解药,更奇怪的地方,是他们的那两句对话,什么叫可以吗?什么叫他没碰过她?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中形成,吓得自己都不由哆嗦了一下。

    渣爹帮来人推开了房门,自己带着人退了出去,安小六跟随着他们的响动,离娘亲的窗户近了些,听着来人絮絮叨叨得讲了许多。

    从他认识娘亲,到喜欢娘亲,再到思念娘亲,最后占有了娘亲,什么都清楚了,这么多年来娘亲受的委屈,渣爹刚才的话,以及她这个名字的来历,都清楚了。

    可是她越是清楚,也就越是气愤,也越无力,她能做什么,什么都不能做。

    “霖郎。”娘亲似乎醒了,这又是那迷药又是那春药的,她哪还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是谁。

    内心深处是希望是自己的丈夫,叫的自然是他的名字,安小六觉得委屈,不是为自己,是为了娘亲,娘亲的命真苦。

    抹了一把脸,悄悄得退了回去,她没有听房的癖好,今个晚上知道的,听到的,只会烂在她肚子里,谁也不会知道。

    至于那个渣爹,呵呵,等着吧,终有一天,她会让他生不如死。

    第二日清晨,穆素妍醒来,觉得自己身体有些不适,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别看她是个五岁孩子的母亲了,与人行房也只有新婚之夜的那一次。

    哪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恍惚中记得自己好像昨个梦到那个人了,而且还如新婚之夜般对待了自己,自己还算是魔症了吗?

    就因昨个白日里见了他一面,便开始思春了?摇头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孩子还等着她照顾呢。

    她哪知正是她的孩子为了让她不难过,连夜帮她擦了身子,换了床单,散了味道,否则她今个还指不定多难受呢。

    对于穆素妍来说只是个平常一天的开始,但对于安小六来说,却是不平常的开始,首先暗中观察娘亲,见她一切正常,才略略安下了心。

    表面上仍表现得同平日里一样,该干嘛干嘛,背地里却抓紧了对自己的训练,与药物的采集,都怪自己太弱了,若是自己强上一点,娘亲也不会受辱。

    她是未经人事,可娘亲那一身的痕迹总归是让人心疼的,好在自己的药膏好,平日里练功都是背着她的,怕她看出来,制了不少,到是派上了大用场。

    从今以后,她不止是要配药膏了,还要配各式各样的毒药,得让他们尝尝厉害。别问她前世是干什么的,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那以医救命的好人,今生也不会是。

    圣旨的事刚开始在林府溅起了大大的水花,可水花落下去,又变得悄无生息了,不是别的,做为一家之主的林成霖,林侍郎不准人提,也不准人问。

    外带那对母女,本就住得远远的,又不打眼,闹腾了几日,便也没了声响。

    连那老巫婆也不惦记看上那么一眼了,必定那不是给她的。是给那残疾孩子的,看了也只会添堵。

    日子如流水般滑过,很快就两个月过去了,今个迎来了五月端阳节,前院自然很热闹,端午节嘛,包棕子,做糕点,一年也就这么一次。

    小院虽同往常一样,可好歹是个节气,穆素妍一早起来便为女儿系上了五彩络,有个习俗,系了五彩络,鬼蛇都不侵。

    见女儿从自己枕头下面,也摸出一副来,有些发愣,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便见孩子已为自己也系上了。

    “好孩子,娘亲是大人了,用不上了。”眼角有些湿润,有多少年没人为她打五彩络了。

    “是嫌弃安儿打得不好吗?”母女交流没有一点障碍。

    “怎么会?”低头看了一眼,孩子小,可打出来的络子倒不比她的差上多少,足以见其用心。

    “娘亲,以后安儿疼你。”安小六觉得有些肉麻,前世里臭老头养大的自己,哪有机会说这么矫情的话,今生有娘了,撒个娇,矫情一下也不错。

    “好孩子。”穆素妍抱了抱女儿,内心被塞得满满胀胀的,若不是这个孩子,她可能真的就呆不下去了。

    一个节气一大早就这么意思了一下,便算过了,棕子穆素妍不是不会包,也不是没有材料,是不能吃,不仅自个不能吃,小安儿也不能吃。

    自个儿是年轻时同父征战,伤了胃,糯米一类的东西不消化,而她的安儿却是因一周岁时,掉进了冰塘,伤了身子,好多东西都不能吃。

    一是消化不了,二是吸收不了,若不是这孩子听话,用药养着,这长不长得大还不好说,安小六对此也很遗憾,上辈子自己可是个吃货。

    主要是那个老头是个吃货,可两个吃货不会做,就是个麻烦了,无法安小六开始学,好在她还是有点天赋的,居然让她学成了。

    什么样的食材到了她的手里,都能变着花样得做出美食来,可如今这个破身子,算是吃不成了。

    也对,人不能要求太高,上辈子吃遍天下,这辈子还吃,那下辈子就该当饿死鬼了,要知道如今她吃的药可比食物贵多了。

    好在娘亲娘家的财产都在她手里,什么药材也不缺,到也养得起她,为保持低调的原则,吃了药养了身,穿就简单了些。

    哪知竟让外人觉得她们娘俩可怜,可怜就可怜呗,日子是自己的,自己觉得好就成了。

    一天的生活按部就班得开始了,林成霖今个高兴,倒不是因为过节,他换在地方了,从礼部侍郎平调到了户部,虽也只是个侍郎,可这边与那边就不同了。

    户部可是拿捏在太子手里的,在他手下当差,小心谨慎是必须的,可好歹他能有点用处了不是。能把他安插进来,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想来那一晚,这爷还是满意的,一想到这事,心底不由有些不舒服,任任何一个男人也会不舒服,可为了自己的前程,不舒服又能怎样。

    因为是平调,他只允许家里人关起门来偷着乐,引火烧身就不好了,加上今天又过节,自是酒菜备得平时的好了几倍。

    一个高兴,一个不舒服,一个过节,几样加起来,他难得的醉上一回,别说他还真算得上是城府深的,醉与不醉真还让人看不出来。

    几个妾室到是想往他身上扑来着,看他兴致不高,也不敢招惹了,悻悻然退了出去,林成霖知道自己醉了,而且醉得还有点厉害。

    若不是醉了,他为何眼关总会出现素娘的影子,少年时,他对素娘的甜言蜜语,也不是完全都是假话,那样一个女人,又有几个男人不动心。

    可阴差阳错的,就在那场大考上,他是个有才的,苦读十年是为了证明自己,岂会虚有其表,但偏偏那年大考不大不小得出了些事,又偏偏让他赶上了。

    哪一年都有泄题的事,只看泄题的面积与危害程度了,那一年也有,有位公子哥,当然是有背景有钱财的那种,找他写了一篇文章。

    题目如今他是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时自己就感觉不对,可再不对自己也不得不写不是,就在那时他遇到了爷,年少的抱负,耐不住对方的指引,便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爷很欣赏他,告诉他不用担心,好好考就是了,又说了许多鼓励的话,让他极为倾佩,便放下了心中的不平,专心应考。

第七章 不平

    果真,在开考前,有几名考生当场就被带走了,而且宣布考试推后七天,他心里是明白的,这几个定是准备作弊的那几个小爷。

    可看到也有几个寒门学子被抓是时,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几个能看到考题,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代了笔,不由后脖颈发凉,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呀。

    有些害怕得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三天过去了,并没什么动静,才大着胆子仔细打探了一下,到底是哪几个被抓了。

    回来仔细得分析了一下,才发现找自己的那个公子哥平安无事,而其他的都出了大事,不是家族,便是父母。

    他虽年轻,但也不是不懂政治,一番分析下来,便知这是有人在利用此事件扫除异已。

    这官场不如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啊,没有大树护着,哪有活路,而且这树还不能让人知道,心下害怕的同时,也很想感激爷。

    那时还不知他的身份,却知道这定是颗很好的隐形大树,所以再次见到爷时,他便表露了心迹。

    而爷当时,怎么说的来着,林成霖有些糊涂了,决定出去走走,到了院子,夜风一吹,人似乎清醒了一些,又想了起来。

    爷说,“等你交来了投名状,再说。”是了,他上次无意中的事他算不上是投名状,揭了人家短,也搭进了自己。

    现在自己还好好的,则表明功过相抵了,虽遗憾却没了心理负担,必定已露了脸不是,人一轻松下来,最易超常发挥,他考了状元。

    也就是在琼林宴上,被赐了婚,前途一片光明,但等到他的职务被安排下来,才知道当上状元郎在这京城屁都不是,六品的翰林,能干嘛?

    抄书写字吗?这不是他想要的,可是没有人脉,一辈子呆在这也是很有可能的,他想到了爷。

    爷仍是那句话,“等你交来了投名状再说。”这回他就苦恼了,他可是身无长物啊。

    冥思苦索之际,他看到了赐婚圣旨,他现在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这个未过门的媳妇了,若是媳妇家还有人,他哪还需要求爷爷告奶奶的。

    回想起在琼林宴上爷看穆素妍的目光,他是懂的,正是因为懂,现在才明白,爷正是因为身份高,才不能娶她,而正是爷身份高,她也不愿嫁他。这不才落到了自己这个穷书生身上。

    于是,他便有了投名状,而且他得到了爷的认可,太年轻时,做决定冲动了,过后才发现,自己竟无法面对新婚之夜便成为了爷的女人的妻子。

    他能碰吗?敢碰吗?愿意碰吗?答案都是不能的,既然不能,那就只能疏远了,不能让外界人知道他们是恩爱的,让爷知晓了,误会了就不好了。

    他这一疏远,一不理会,直接就导致素娘的日子不好过,而爷也是厉害的,就那么一晚,素娘居然有喜了,怀孕了。

    拿到快生了,他才知道,可能是因为素娘怀孕时一直气结在心,孩子生下来不久,便查出不能发声,他吓坏了,要知道这可是爷的孩子。

    胆颤心惊得照顾着,好歹让那孩子长到了一岁,可谁知……唉,命啊,孩子一落水,可巧爷那天来了,全程都在,见救了回来,也没怪罪,也没多关心,便走了。

    倒是让他猜不透,爷到底是怎样想的,这时素娘也闹了起来,带着孩子进了小院与林府隔绝,刚开始时,他还想着,时不时的还会关注一下。

    后来发现爷只字不提,也淡了心思,开始不闻不问了,哪知,今年出现了这么大的转机,这爷不是不喜啊,只不是敢喜啊。

    可是再喜,那也是他媳妇不是,眼前又浮现前些日子,素娘的模样,极品啊,耐不住心底的骚痒,竟想去看看。好歹他现在也是户部侍郎了,也有重要的位置了。

    成为对爷有用的人了,人一旦有用了,别的就不重要了,养了这么多的媳妇,好歹也是养着不是,似有了底气,抬步向后院去。

    他只是去看看,看看而已,林成霖到小院时,母女二人还未休息,穆素妍在忙,忙着给安儿做小衣,女儿这段日子长得快,小衣短了些,怕孩子受凉,便赶了赶工。

    而安小六当然在忙她的药材了,晚上娘亲是不让出门的,今个的任务完成了,便如小耗子般钻到药房里不出来。

    而这药房是离母亲最远的位置,正是因为最远,她才能肆无忌惮得折腾,也是因为最远,母亲出了事,她到最后才知道。

    给林成霖开门的是李叔,别怪他给开了门,在老人眼里,他们是夫妻,虽说这么多年不怎么来往,但好歹还是夫妻不是。

    于是林成霖顺利得进了院子,也顺利得到了素娘的房间,见姑爷来了,嬷嬷与李叔都离得远了些,只希望姑爷能疼爱自家小姐。他们做下人的也就别无所求了。

    穆素妍没有想到林成霖会来,但既然进来了,哪还能同个泼妇般大吵大闹不成,放下手中的活计,只是冷冷得看着他。

    却不知此般灯下美人的模样,更能撩动男人的心。

    “素娘。”喝了酒的林成霖吞了口口水,美,真美。

    “你有什么事吗?”对男女之事不熟,也就不太懂对方的眼神,只是下意识得觉得不舒服,极为冷淡得开了口,希望能快点打发他走。

    “我是你的夫,来看看你不是正常的吗?”酒精的作用,让他只记得这个身份。

    “夫?正常?”穆素妍冷笑,一嫁进他林家的门,除了新婚之夜,她从未觉得他像是一个做丈夫的,想想自己这些屈辱,不由攥紧了拳头。

    可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大吼大叫,站起身,打开了门。“请出去。”这是她能做到的最大的极限。

    “素娘。”她低估了对方的无耻,见她起了身,那身段更勾人了,林成霖跟着走了过来,不是离开,而是想去抱她。

    穆素妍是将门出身,这些年教安儿,身手也没落下,怎会让他得逞,一个灵巧得转身,便躲开了。

    抱了个空,林成霖不由有些恼火,怎的自个的媳妇自己抱抱都不成了?人越卑微,想法也就越容易偏激。卑微的人一旦得了势,自大的心也会无限膨胀。

    少了许多平时的冷静与克制,此时就非常应对林成霖的情况。

    “素娘。”又好言好语得唤了一声。

    “出去。”穆素妍不为所动。

    “你是我的妻。”再次强调她的身份。

    “你真把我当成过你的妻吗?”好笑,一个侍郎的妻会住在这?多年来的委屈涌上了心头,让穆素妍别过了脸,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有些潮湿的双眼。

    “别这样,我不是来了吗?”明显两人对妻子的理解是不一样的。

    闻言,穆素娘终觉得不对了,但因她偏过了头,没能注意到对方的动作,而两人站得又近,这回让他从后面抱了个正着。

    不由极力挣脱,虽说她有点武力值,便必定不是那种强悍的了,男人的天生体力优势,哪里是那么容易突破的,外加林成霖又喝了酒,没个轻重。

    好不容易软玉在怀,岂会让她逃脱,两人扭打了一会,以穆素妍的放弃告终,不是她愿意了,而不想引起太大的动静。

    别看那孩子哑,耳朵可精了,又住得不远,让她看到了,她父亲这样,别污了她的眼。“放开。”挣脱不掉,只能力求从言语上做到。

    林成霖哪还听得到她在说什么,他虽不好色,可这绝色在怀里,没什么想法那他就不是个男人了。

    第一次抱住她,如此近距离看她,她的模样真好看,皮肤真细腻,身上的味道也香,只见那小嘴一张一合的在说些什么,哪忍得住,低头就要去亲吻她。

    穆素妍哪会让他得逞,一偏头,趁他注意力分散,一跺脚,踩在了他的脚背上,对方一吃痛,她便脱了身。

第八章 得知

    “你个臭娘们。”林成霖来了火气,一扬手一巴掌扇到了她的脸上。

    “难怪爷每回来,都要下药,你一点都不听话。”难得说出糊涂话来。

    “什么意思?”穆素妍没去捂脸,哪怕脸上已经红肿了,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什么爷?什么下药?

    这时林成霖也清醒了一些,知道自己透露了不该透露的,也不答她的话,转身就要走。

    穆素妍一个闪身拦在了他的前面。“把话说清楚。”不对,太不对了。

    “怎的?又舍不得我走了?”明知她不是这个意思,林成霖故意为之,他的脑袋越来越不清楚了,再不走,多说多错。

    见她仍不让,伸手去摸她的脸,她不是不想让自己碰吗,他偏碰,看她让不让。

    穆素妍看到了那只伸过来的脏手,很是厌恶,却没有继续躲,今个躲了,他走了,有的事情就永远也弄不明白了。

    林成霖没有想到她不躲,一下就触到了她完好的那半张脸,还真别说,比起他屋里的那几个,这个确实是最好的。

    “想留爷,爷成全你。”手滑到她脖子上,把人往怀里带。

    “把话说清楚。”穆素妍双手推在他的胸前,坚持。难得与他如此近距离接触,这感觉与新婚之夜是不一样的。

    倒不是她记得那么久远的新婚夜,而是前些日子的那个梦太过真实了,勾想了她所有的回忆,至今还没能完全忘记。

    心沉入谷底,难道会是那样……想到他每次都是用药物来迷惑自己,让自己被迫同他亲近,便觉得一阵恶心。别怪她这样认为,都称爷,她哪知此爷非彼爷。

    “说清楚,不如做清楚,让你尝尝清醒时,男人的滋味。”林成霖现在已不止是酒精上了脑,精虫也上脑,抱着穆素妍便往内室去。

    穆素妍没有挣扎,她在想事情,这感觉越来越不对了,却又说不出来是为了什么。

    最终林成霖得逞了,终尝到了她的滋味,还真别说,这女人的确实让人欲罢不能。

    “难怪爷放不下你,今个我也总算是尝到了。”有人总说男人在女人的肚皮上容易说真话,还真是如此,一个高兴,一个兴奋,终把自己的真实感受说了出来。

    本是麻木应对的穆素妍脑袋一轰,差点晕了过去,她终知道不对的地方在哪了,新婚之夜的那个男人不是他,甚至前几天自己做的那个春梦,也是真的。

    他说过用了药,自然自己是不记得对方是什么人,而经历了这男女之事,自己身体的感觉还有的,(安小六未经人事,当然不知做过与没做过,是有区别的。)

    原来她的丈夫把自己给卖了,难怪他能牵升得这么快,想明白关键,不由剧烈反抗起来,林成霖刚刚舒服了,哪还有多少力气去控制她,被她一把推得掉下了床。

    也不恼,今个开了头,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刚要起身,一个枕头又砸了下来。

    “说,那人是谁?”穆素妍厉声问道,她不信他不知道,新婚之夜能把自己让出去,没他的配合没人做得到。

    林成霖清醒了一些,这才记起刚才自己说了什么,身上不由冒出了冷汗,酒已醒了大半,糟了,他都干了什么。

    酒醒了,后怕也就来了,到不是怕穆素妍,是怕爷知道了。

    见地上的男人眼神游离,有些后怕,穆素妍急红了眼,真想戳瞎了自己,这可是自己挑的人!拿起床头的剪刀,便朝他扎了下去。

    今个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哪知自己刚被折腾了,本就没经过太多次,身体很不适,下得床来,一个没站稳,便软了下去,哪扎得到人。

    “素娘。”林成霖有些害怕,想去夺她的剪刀,两人不由在地上扭打起来。发出了不小的动静,最终还是男人获得了胜利。

    “素娘。”林成霖不知说些什么,事都已经做下了,说什么都没用了。

    “滚。”穆素妍也冷静了下来,虽说脑子里有点乱,却知道杀了他也与事无补,她得想想,好好得想想。

    见她冷静了,林成霖也放了心,忙爬起来,胡乱得穿上衣服,就要离开,走到门口,不由又想嘱咐了一句。这是个烈性的,若是寻了短见,便麻烦了。

    “素娘,不管怎样,那孩子总归是你的。”迎接他这句话的是个枕头。

    忙夺门而出,没有注意到黑暗中站在门边不远处的小小身影,他们扭打时惊动到了安小六,等她赶来时,便听到了他们最后的对话。

    此时屋里压抑的哭声让她犯了难,发生了什么她是没看到,却也猜得到,她自己的身世自己也清楚,单凭渣林最后走的这句话,那四个字‘不管怎样’,她猜测娘亲已知道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进去安慰她吗?她挪不动步,自己是女儿,是孩子,她能对自己说什么,又怎愿自己见到她的难堪。更何况自己的存在,不正在提醒她另一件事吗?

    难得如此犯难,真起提着刀去把那渣男解决了。可一刀解决了他,为对于已受到伤害的娘亲又有什么用呢?还便宜了他,给了他一个痛快。

    捏了捏拳,决定不动声色,想来母亲哭一场,就会好的,必定那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她也是个受害人,作为现代穿越来的新兴女性,对贞洁这一块模糊得很。

    她也只有五岁,还没到受这个教育的时候,既然不是自己自愿的,何苦为难自己,只希望娘亲能早些走出这次的阴影。

    但她这次料错了,大错特错了。以至于在以后的岁月里,时不时还会有些后悔。

    第二天安小六与往常一样起了床,很是正常得去看娘亲,见她也与平常一样,已收拾妥当了,有些吃惊,心下感叹,不愧是她的娘亲,就是坚强。

    日子似乎没有变化,又有变化,前院怎样,她管不着,那渣男是否会担心,会害怕,那都不关她的事,她只管执行自己的计划。

    既然你欺负了娘亲,我便废了你,让你有心无力,收点你这渣男的利息,毫无心理负担,每每给他茶水饮食中下点药,极有成就感。

    这小院最近却有了小变化,出了嫁的晴姑姑会时不时来串个门,与娘亲关着门,说上好一会话才走,这晴姑姑便是前些年出嫁,最忠心娘亲的那一个。

    外面的生意都是她帮忙打理的,平日里也来,只是没这么频繁,从中安小六嗅出了不平常的味道,有些担忧得看向母亲。

    穆素妍压下心中的绞痛,如往常一样摸了摸孩子的头。“没事的,有点小问题,很快就解决了。”

    她掩饰得太好,或者说她决心下得太坚定,反倒让安小六没看出什么端倪,直到有一天,终让她尝出点不同的地方来。

    那是在这那件事过去一个月后了,晴姑姑又来了,走的时候明显哭过了,至于为什么,安小六不得而知,当天的饭食也格外得丰盛,满桌都是自己爱吃的,和能吃的。

    娘亲对自己也格外的温柔,这一切让她担心,却又不能显现出来,装作异常高兴的模样接受这一切。

    晚间,已许久不用娘亲陪伴的安小六,被洗香香抱进了自己的房中,把她放到自己的小床上后,娘亲取出了她自己脖子上一直挂着的吊坠,交给她。

    当她的面拔弄了一下,吊坠裂开,露出了里面的印章,安小六眯眼,这应该是一种极为隐蔽的印鉴,一般是用在钱庄取物的时候。

    果如她所料,娘亲告诉她。“这是娘的嫁妆,以后都是我家安儿的了。”

第九章 丧母

    “娘亲。”不对,娘亲的情况非常不对,抓住她的手忙写下自己想表达的。“安儿还小,给安儿,小心安儿给弄掉了,还是娘亲收着吧。”

    “你五岁了,又懂事,娘亲很放心。”又当着她的面,把吊坠复原,挂到了她的脖子上。

    “不要。”安小六急了,就要往下取。

    “乖孩子,听话。”娘亲按住了她的手,她挣脱得掉,却不愿使那个力气,娘亲眼里有了一抹光彩,是她不懂的,难道是自己预感出错了?

    “娘亲,不要安儿了吗?”试探性得问了一句。

    穆素妍抱住她,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表情,这孩子敏感,想来是有猜测的。

    “娘,怎么会不要安儿,娘亲会一直看着安儿的。”

    安小六皱眉,穆素妍流泪。

    “这东西早点给安儿,娘才放心,前院那群人,可一直惦记着,若放在娘这,迟早会被翻出来,在安儿这,他们是想不到的。”

    穆素妍本不想说这些,可这泪水却忍不回去,也好,找个理由给她,也免得这孩子多想。

    是这样吗?安小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过这个原由倒也说得过去,这喉咙里有些痒,也该让她听听自己的声音了。

    “娘。”如小猫般低唤了一声,不是她声带不好,也不是她嗓门不大,是因为她两世为人,就没说过这个字。

    “什么?”顾不得自己泪流满面,穆素妍扶住安小六,看着她。她难道是太过悲伤,幻听了?

    “娘。”安小六误会了她的泪水,以为是自己能发声了,她激动的,又清脆得叫了一声。

    “我的安儿能说话了?”穆素妍还是不太敢相信。

    “嗯,娘。”多叫几次,更自然了。

    “安儿。”穆素妍哭得更凶了。难道是上天垂怜,开始眷顾她苦命的女儿。

    “娘。”安小六本想多说点,却又怕吓到她,今个就先这一个字吧。

    “好孩子。暂时不要让人知道你会说话了。”欢喜过后,穆素妍又冷静下来,孩子太小,护不住自己的。若是让人知道她好了,身体健全了,利用她做点什么,太轻而易举了。

    安小六眼珠转了一下,也明白她在担心什么,这就是娘啊!永远把你的安危放在第一位,脸上却适当挂上了迷茫,必定一个五岁的孩子是不可能想得明白的。

    “听娘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穆素妍不知如何解释。

    安小六乖巧得点头,扑到她怀里又软软糯糯得叫了一声“娘。”

    “哎。”这回总算是对上了。

    哭了一场,喜了一场,安小六难道撒一回娇,抓着穆素妍不放手,有些决定不管有没有,时间过了,坎一迈,心境一变,说不定都会变。

    她现在能做的不多,又不能问又不能动的,只能死死得守着了。

    穆素妍也舍不得她,陪着她了躺下来,虽说孩子能说话了,可越是这样,那个决定就越来越坚定,不为别的,只为孩子的将来不受人唾弃。

    安小六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应该说高估了这具身体的能力,一个五岁的孩子,白天大运动量的训练,晚间又惊又怕的,再加上过于温和的母亲气息,还有多少睡不着的。

    等她第二日醒来时,摸到身边冰冷的床铺,心中突来了一阵绞痛,还没等她醒过神来,母亲房里便传来了嬷嬷的痛哭声。

    “小姐。”

    安小六没有起来,而是平躺了下去,猜测成真了,她没娘了,她又是个没娘的孩子了。眼角不由滚下泪珠,这种情绪让她很不适应,哭那是什么,在她的字典中原本是没有的。

    伸手摸了一下,放在嘴里,原来是这个味啊,她不想要,可是忍不住,胸口的吊坠隐隐发烫,闭上眼,任由泪水横流。

    终于明白娘亲近一个月来为什么反常了,原来在一个月前出了那样的事后,她便做了这个决定,安顿好自己的财产,交给自己的女儿。

    忍辱偷生多活了一个月,终在听到女儿的声音后,去了,她虽不太明白娘亲为什么这么做,却也能理解,一个女人被自己丈夫卖了,换来高官厚䘵,是难以忍受的。

    可为什么那么多条选择,她偏偏选了最差的一条路来走,若是她安小六遇到这样的事,不算计得那两个男人尸骨无存,就算她白活了一场。

    可悲可叹啊,这便是这个时代的女人,贞洁大过天的悲剧。

    同时也感叹娘亲的爱,明知自己是多么不堪得来到这个世界,仍心无芥蒂得疼爱自己,全心为她以后的日子铺好了路。

    这就是无私的母爱,只可惜,她再也享受不到了,任由自己的情绪宣泄了一会,擦干了眼泪,坐了起了身,今个是她第一次流泪,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前世臭老头死,她都没哭过,为他报仇,折腾死了自己也没哭过,那么以后为了娘亲也不会哭了,娘说了她一直会看着她的。

    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门,平静得来到娘亲的房间,如同一个平常的早晨一样,哪怕心里在滴血,手上的骨节已攥得发白。

    娘亲已躺在了床上,脸上盖着白单,嬷嬷刚为她收拾好,见她进来叫了一声。“小小姐。”

    安小六没有如往常一样同她笑笑,而是径直走向娘亲,她要见她最后一面。

    “不要。”嬷嬷拦住她,小小姐太小了,怕她害怕。

    安小六没说话,转向她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让一向觉得她乖巧的嬷嬷有些害怕,收回了手。

    掀开盖单,娘亲死的样子一点也不好看,一个上吊的人能有多好看,可她就是想看,她想把她惨死的样子刻在脑子里,时刻提醒自己这个仇。

    她从这一刻起,活着就是为了报仇,娘的眼睛还睁着,伸出自己不算大的手,盖在上面。心中默念,“放心,娘,安儿会好好的,一直好好的。”

    穆素妍的眼闭上了,身后的嬷嬷哭了,很快前院便得到信了,一时间居然没个主事的过来,也别怪,没了主母便没人主事。

    别看老巫婆平日里强悍跋扈,到节鼓眼上一点用都没有,今个又是大朝堂,林成霖上朝还没回来,二老爷家的两位也去忙生意了。

    就是知道了也不知如何是好,竟都如没事人般,该干嘛干嘛。

    安小六见没人来,也知就是这么个情况,心里越发冷了下来,好个林家享受着娘亲换来的荣华富贵,做些猪狗不如的事。

    摸了摸那天的圣旨,找出了那天一起送来的郡主印,是该动动的时候了,让嬷嬷帮自己换上孝服,也不同其他人说,出了门。

    按理说她现在就往外祖家报丧,可外祖家已没人了,作为孤女,她能去哪,若真的是穆素妍的女儿穆安枝也就咽了这口气,可安小六不一样。

    她是谁,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原先个装聋作哑是为了维护娘亲的安宁,可如今娘不在了,她还顾及个什么。

    这不,一出来便直奔宫门,没外祖家有什么关系,找渣男去,就不信了,闹不出大事来,就不信了,没有人记得穆家,就不信了,这天成郡主的封号完全唬不住人。

    宫门口是不能随便呆的,侍卫见一满身孝服的小丫头走了过来,正要上前驱赶,但见到她手中的郡主印,又不敢太过凶狠。

    要知郡主那封号,可不他们这些小兵可以惹得起的。

第十章 跪宫门

    “郡主,没有宫牌是不能进的。”何况还穿成这样。

    安小六本来就没想着要进去,大大方方跪在了宫门路的中央,小兵们吓了一跳,这哪成啊,马上要散朝了,这跪着一个孩子,不,一郡主算怎么个事啊。

    也顾不得太多,就要上前拉她,如知这小姑娘拿出了把剪刀,别问为何是把剪刀,半边剪刀不是很锋利的,又好拿,又好寻,拿把刀,太大,匕首不合适小闺女。

    抵在了自己的咽喉处,大有动她一下,她便扎死自个的意思。小兵吓了一跳,这若是逼死了郡主,麻烦可就大了,只得由她去了。

    安小六毫无表情得取出了在家写好的报丧文放到地上。

    “穆家遗孤,穆家安枝前来报丧。”

    这郡主的身份她不屑,这名字是皇赐的,还有那么一点用,说起自己是穆家遗孤来,名正言顺。

    很快,散朝了,大大小小的官员往外走,到了这,自然就堵住了。

    知道她是谁的人的吓了一跳,必定一个多月前,林家宣旨时,有一些还是看到了的,不由为这孩子鞠了一把辛酸泪。

    不知道的,把眼擦亮,必定这穆家可还没消失多少年,大家可都是记得的,更有受过穆家恩惠的人受不住了,走上了前。

    “孩子,出什么事了?”

    安小六见有人问了,拿出准备好的笔纸,跪在地上开始书写。

    “吾母,穆氏独女素妍,嫁于林家六年零两个月有余,如今病逝,竟无人问津,作为人女,着实无力操办,想到穆家外祖也早已无人,不由悲从中来,只得跪于宫门之处,报个丧,望外祖长辈恕不屑后辈之无能。”

    她没有哭,可跪在地上的小小身影,透着无尽的悲凉,让有些看惯人情冷暖的大人们,不禁有点心酸,那几位同穆家有交情的,更不由落下泪来。

    同时也异常悲愤,人群中不由展开了讨论,也有好事的,将那日林府的事,添油加醋得说了出来,只怪林成霖升得太快,没有不眼红的。

    对了,林成霖呢?为显示他的能力,正忙着讨好上司,与几位王爷呢。

    终于这几位王爷也出来了,景王自然在其中,远远得便见到了围了一群人,有些惊讶的同时,也有些厌恶,什么大不了的事,闹成这样,还在宫门口,像什么话。

    自己自是不好上前打听,招来一名侍卫指挥他去看看,很快,侍卫回来了,将发生的一五一十得告诉了几位王爷。

    几位王爷吓了一跳,那穆家素妍,当年可是称得是京城第一美人了,怎就这样没了?所有人吃惊都没有景王吃的惊大。

    脚不由软了,人也差点摔了,稳了稳心神,快步走了过去,果见那个小小的安枝正跪在地上不言不语,不哭不闹,心扎一样疼。

    连那地上的字迹都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素娘没了,没了。

    “让开,让开。”御前侍卫带着人赶了过来,下朝后外面发生的事,已很快传到了皇帝的耳里,而皇上则是派人来,把闹事者带进去。

    官员们自动让开一条路,气势汹汹的御前侍卫见到了满身孝服,无尽悲凉的孩子也下不去手,这让他如何带?

    “景王爷。”看到在场最大的,离得最近的是景王,不由开始求助,景王这时已收敛好了情绪。

    “是父皇要见她吗?”

    “是。”御前侍卫松了口气,就知景王爷最好说话了。

    “本王带她进去吧。”惊动了父皇,这一遭是逃不了的。只是怕父皇心情不好,降了这孩子的罪,罢了,豁出去保上一回吧。

    “安枝,皇上要见你。”他蹲下来,想去拍孩子的肩,安小六回了头,看了他一眼,不带任何情绪,居然让他的手有些落不下去。

    安小六不理会,低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站起身,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小小的一个人儿,居然站出了顶天立地的架势。

    景王也尴尬,收回了手,站起身,帅先往宫殿里走,安小六大步跟上,第一步让她有些踉跄,故意的,任何一个五岁的孩子,跪了半个多时辰,没点损伤,就太奇怪了。

    一大一小往里走,围在门口的人也只能散去,有好事的,则留下来打听,关心穆家的,则是派人守着等信,自个也不走远,必定穆家就这一条根了,能保就保吧。

    安小六不知她这一闹,会起这么大的连锁反应,她只是想为娘亲讨一个公道,可以风风光光得大葬,至于自己会不会受到处罚,到是不担心。

    怎样那个人看在娘亲的份上,也会保自己一命,虽自己恨他,可现如今在自己弱小的时候,用一用也未尝不可,只希望他能好好得活着,活到她成长起来,再来同他好好得算算帐。

    哪怕他不保自己,自己也不担心,一个五岁的孩子,死了娘,怎样也是个弱者,只要皇帝还想有人给他卖命,他就必须得给她一个公道。

    一大一小两人走到半路,终遇到了另一个当事人,林成霖,看到这个小丫头走进来,一时还没认出来,直到景王招呼他同去面见皇上,才回过了神。

    “这是怎么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呀。

    景王也懒得同他说,招来刚才的那个侍卫,让他同这位去解释。

    听完,林成霖差点跪,怎么会是这样?素娘死了?安枝闹到了宫门?家里没人张罗?这,这,他这官做不下去了,命也要丢了。

    有些着急得去看爷,见爷面无表情,只得垂下头,也跟在身后继续往回去,越想越心惊,越思越害怕,不由得冒出一头冷汗来。

    那天他从小院里回去,就一直担心这事,必定素娘性子烈,可明知是这样,都已做下了,改不了了,还错远了,往回都没法弥补,只愿她看在孩子还小的份上,忍上几分。

    一个月过去了,满以为此事就这样过了,哪知她还是走了,而且走就走吧,居然挑着这孩子上宫门来闹,这是要绝了他的路吗?

    在他眼里,不,在任何人眼里,都会这样认为,谁会相信一个五岁的孩子有这些心智。

    爷不看他,不表态,估计也恼着呢,素娘没了,连讨好他的筹码都没了,只望看在自己努力为他办事的份上,帮他一把吧。

    目光从爷的身上收回,又落到了满身素白的安小六身上,又有了希望,对了,他怎么忘了,还有这孩子,她名义上可是他的女儿。

    若他发誓对她好一些,好好养在家里,爷估计还能给几分好脸,一路思量着,往里走,不知不觉到了金銮殿的偏殿。

    下朝后,皇帝一般都喜在这里呆一会,才会去御书房,三人一进门,各自行了礼,景王起身站在一旁,安小六与林成霖可没那特权。

    “说说吧。”皇上发了话。

    “臣有罪。”林成霖一开口便认了罪。

    “噢,这里还有你什么事?”天楚皇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这才第二代,自是没那么多文绉绉的臭毛病,喜直来直去得问话。

    “这是小女。”林成霖也知皇上的习惯,道出了自己与这孩子的关系。

    “噢?”皇上早就接到了回报,事情的大概已经知道了,到是要看看这当事人怎么说。

    “是微臣没把孩子教好。”林成霖先认错,再认罪,为的是保自己的官,自己的命,皇上皱眉,这个人不咋的啊。

    “你别说话了,让孩子说。”一个小孩子,能闹出这么大,这要胆子有胆子的,要规矩有规矩的,怎个叫没教好。

    林成霖闭了嘴,一个劲得给安小六使眼色,让她说话,却忘了她是个哑巴。

第十一章 皇上老头

    “父皇,天成郡主,口不能言。”景王在一旁提醒。

    “噢,对了,这就是那个你请旨赐名的孩子。”皇帝终想起来了这孩子的另一个身份。

    “来,好孩子,到皇爷爷这来。同皇爷爷写。”穆大将军与自个算是兄弟,叫声皇爷爷也不为过。

    林成霖快吓死了,哪能与皇上如此攀交情,趴在地上不敢动,只希望安小六懂事,也不要动。

    可偏偏没能如他的意,安小六早就跪烦了,管他什么应不应该,既然最大的一个叫她起,她就起呗,站起身,抬起一双大眼,直直得盯着皇上就看了过去。

    这老头还算面善,身上有点上位者的气势,但吓不到她。

    见小姑娘抬起头看自己,还盯着自己在研究,皇上不由乐了,自己登基以来,不,自己当上太子以来,就没人敢与自己对视了(当然除了穆家那头倔驴)。

    包括自己的儿女,只要那么一眼,都要躲上半天,更别提那些小孙子辈的,也不知是他气势太足,还是原先的杀气太重,反正不讨那些小不点的喜欢。

    别看都有几个了,竟没有一个能在他面前撒个欢什么的,这孩子倒是真的胆大。

    见她一身孝服,不由收了喜色,皱起了眉,穆家那倔驴这一支就这样没了吗?唉,长叹一声,对孩子招了招手。

    安小六本就不怕,也不知那些忌讳,见对方要自己过去,便直接动了身,林成霖闭眼,暗道完了。

    “你娘,走了。”皇上轻问安小六。

    “嗯。”安小六点头,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可任谁都看得出她的悲伤。

    “别难过,好孩子。”那倔强的小模样,引得皇上好一阵心疼,伸手就要去抱她。

    安小六本要拒绝,但现在不是她任性的时候,只得任由他抱着自己,不太熟练得拍自己的背,景王此时也在惊讶父皇的举动,想到他年轻时与穆大将军的交情也就了然了。

    “你娘亲,是怎么走的?”见孩子在怀里不抖了,知她平静了来,又接着问。

    安小六做了一个让三人都吃惊的动作,那便是爬上了皇上的膝头,就着这个高度,在桌上铺开了纸。

    林成霖想晕,可是晕不过去,景王想去抱,可手伸了一半又缩了回来,晚了。皇上则是不太适应,一个小小的软软的孩子坐在自己腿上。

    这种感觉很奇特,也很新鲜,各种滋味都有,唯独没有厌恶,没有厌恶,自然也不会有怪罪了。

    看了一眼桌上的纸张,内容他是了解的。“这些字是你写的?”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写成这样,皇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的几个孩子都是打小培养的,五岁时可刚拿笔呢。

    安小六掏出小本和炭笔,写下“我不会说。”相同的字迹,经表明了确实是她的字,也解释了为什么她会写。

    皇上难得心软得摸了摸孩子的头,这是个苦孩子。“谁教你的?”

    “娘。”写下这个字,安小六不由抖了一下,她不哭,不代表她不悲伤,她没娘了。

    “你娘生的什么病?”皇上皱眉,这孩子很轻,比他家五岁的孩子轻多了。

    安小六摇头,表示不知道,那块摭羞布还不是扯下来的时候,跪着的站着的都松了一口气。

    “是谁让你这样做的?”同样皇上也不相信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做这事。

    安小六低下了头,过了好一会才拿起笔,难得不偷懒得写了一长段话。

    “娘走了,没人管她,我不知道该去找谁,圣旨上说是郡主,想着就可以来找让我当郡主的人。”抬起大眼又与皇上对视了一下,转身又写下了一句。“是你对吗?”

    这句话明显不太恭敬,皇上却没计较,因为他在那双有些湿润的大眼里看见了自己,如此单纯,美好的孩子,他怎能让她失望。

    又怎能让她知道,自己做这一切只是帝王之术,安抚人心用的呢?“是我。”声音有些发涩的承认了。没去用联这个专称。

    景王皱了皱眉,父皇很少用这称呼,看来这小丫头入了他的眼了。

    “你想怎么做?”孩子的话打消了他心中的疑虑,只要没人在背地里指使,一切都好说。

    “我与娘亲,一直住在一个小院子里。”安小六没有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

    “为什么?”臣子家的锁事,他哪来时间管。安小六摇头,若不是为了母亲,她才不会写这么多字,手都酸了。

    “为何她们母女不同你们住在一起?”孩子不知道,这不还有大人吗?

    林成霖不知这一老一小说了些什么,从皇上的支言片语中也听不出什么来,猛得听问到了自己,也来不及打腹稿,只得如实想告,要知知情的人也不少。

    “是因为,安枝一岁时掉进了冰塘,素娘嫌家里人没照顾好,便带着孩子独自过活了。”

    “一岁的孩子能掉进冰塘?”皇上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吃奶的娃娃,路都不会走,哪能自己往哪去,下人们都是死的呀。

    “确有此事。”景王在一旁肯定。“碰巧儿臣经过,救的安枝。”

    安小六垂下眼,掩去复杂的情绪。

    “那就难怪了。”皇上摇了摇头,素妍那孩子的性子,他也是了解一些的,很是刚烈,见宝贝女儿被如此对待,当然会有过激的反应。

    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扯了扯,看向怀中的小丫头,见她指了指桌子,才注意到她又写下了一段话。“娘亲说我是穆家的孩子。”

    皇上立刻明白了,这是彻底厌弃了林家,想着若不是当年自己赐的婚,估计早就同姓林的和离了。

    “对,你是穆家的孩子。”素妍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她现在人都走了,就了了她的心愿吧。

    “我是穆安枝,你赐的名。”安小六写完,很想笑一笑,可是扯不开嘴角,越发显得很可怜。

    “对,你叫穆安枝,是联定的名。”一个决定已经形成。“拟旨。”马背上的皇帝最是雷力风行。

    安小六一听这旨意,人渐渐得放松了下来,晕过去之前,感叹了一下,这身体可真是不经折腾,好在,她把事办成了。

    大将军府一直都还在,皇上已下令让她带着娘亲的棺木回去,入穆家祖坟,而她是大将军府唯一的主人,至于那个渣男,皇上是如何处置的,就不关她的事了。

    好与坏都无所谓,很多事自己来才更有意思。

    等她醒来时,已快到黄昏了,守在她身边的是一名宫女,看这摆设,估计她还在宫中,宫女见她醒了,忙走了过来。

    “穆小姐,你醒了。”边说边来扶她。

    安小六拦了一下,摇摇头表示不需要,宫女也敢多问,退到了一旁,安小六支起身,自行穿戴好,她要回去,还要去给娘亲守孝,抬步就要走。

    “穆小姐。请留步,皇上说……”后面的话,被安小六用眼神制止了,她的目的达到了,这个地方一分钟都不想呆。

    这里面有那个人身上的臭味,让她恶心。

    “小安枝,你醒了。”皇上打外面进来。

    安小六福了福身,看在这老头达成她心愿的份上,给了张好脸。

    “你身体不好,你自己知道吗?”皇上满眼心疼,这孩子难怪这么瘦,那么小大冬天掉进水里,哪有不落下病根的。

    “我习惯了。”安小六才不管合不合适,反正她是哑巴,她是孩子,此时又急着回去,拉起皇上的手,便在里面写字。

第十二章 秦云风

    皇上愣了一下,才明白她在干什么,那软软的小手,因刚醒还很温暖,倒是让他很是喜欢,终有个孩子愿与他亲近了。

    他高兴了,他身后的王公公也松了口气,只要皇上乐意,就不算冒犯龙体了。

    “平时也是这样与你娘亲交谈的吗?”见她很是熟练,想来这方法常用。

    “嗯。”安小六发了一个单音。

    “你能说话?”听她的声音冒了出来,皇上很是惊喜。

    “一两个字。”继续刚才的动作。有了经验,皇上把手摊开,任由她写写划划。

    “我让御医给你看看,看能不能治好。”若这孩子能说话,听她叫一声皇爷爷该是多美好的事,不知不觉中把她当自个家的孩子一样疼了。

    “我要去守着我的娘。”安小六很是严肃得写下,笑话,那怎么能行,万一来个高明的,‘治’好了她,不是违了娘的心愿吗?

    再说了,她还要偷偷得壮大呢,与这老头太亲近了没好处。

    “好孩子。”皇上双眼不由湿润了起来,这孩子多懂事啊。摸了摸她的头,安排人送她回将军府,相信有了他的旨意,大将军府该准备的都准备了。

    安小六犹豫了一下,还是作势想跪下,必定母亲不用呆在那个肮脏的地方了。

    皇上拦住了她,她就势抱住了他的腿,蹭了蹭,王公公拍了拍胸口,安抚跳得过快的小心脏。

    皇上这一下更满足了,能有个孩子同自己撒娇真好,念念不舍得看着小安枝离了殿,出宫而去。

    等她赶回去时,娘亲已经收敛,据说娘亲是昨个前半夜断的气,今个小敛倒也是对的,对于这安小六到是不在意,人都走了,讲这些虚头巴脑的有什么意义。

    进门时,她就四下打量了,忙碌的下人明显不是林府的人,思量了一下,也明白,这应该是宫里派出来的,空置的大将军府,哪来人操办这些。

    不由对那个老头好感又加了几分,也不用人照顾,默默得守在娘亲的灵前,她要陪着娘亲,希望她一路走好,有她在不会让她一直委屈下去。

    老嬷嬷同李叔跟了过来,见小小姐回来了,偷抹了一把泪,端来了点食物。

    “小小姐,吃点吧。”这一天她可是水米没粘牙。

    安小六收回了看娘亲名字的目光,看着盘子里的东西有些茫然,这是什么?

    “吃点吧,没了力气如何照看小姐。”嬷嬷不想当着她的面流泪,可就是忍不住。

    安小六回过了神,象是明白了她在说什么,有些麻木的伸出手,掰了一小块点心往嘴里送,至于是什么味道,她是不知道的。

    只知道她还有事要做,她还有路要走,所以她要活着,留守下来的几个下人,不由抹了抹泪,他们也不是没见识的人。

    可这没有哭声的灵堂,似乎更让觉得悲伤。

    “小小姐,睡会吧。”在外忙碌了一天,这么点的孩子哪受得住。

    安小六摇摇头,她还好,晕了那到一段时间,倒是休息得不错,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下去,有她,用不着他们陪着。

    嬷嬷还想劝,看到小小姐那平静的目光,居然张不开嘴,带着众人都下去了,周遭越发静了。

    安小六的嘴无声得蠕动着,同母亲说话。

    “娘啊,你到是把时间算的好,前半夜走了,今个小敛,明个大敛,便能下葬了,是怕女儿辛苦吧。”

    她的娘到死都是心疼她的。

    “你知不知道,把女儿一个人留下才叫苦,我是个没娘的孩子了。”安小六扯着嘴角笑了笑。

    “女儿知道,把你留下来是自私的,自私的又怎样,你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还带上了我。”双手攥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攥紧。

    “如今你去了,怎就相信女儿一个人就能活得好,真真奇怪了,是什么让你放的心。”她一直想不通这一点,以娘亲的性子,是不可能只留下一座金山给她,便撒手的。

    要知道她还小,是护不住的,无声得叨叨了很久,渐渐得没了数落的心思,望着那跳动的火烛发呆。

    夜半时分,身后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她没有回头,管他是谁,这没什么能让别人惦记的,若是冲她来的,她到是可以让对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来人进来后脚步明显顿了一下,随后又变得更加沉重了,每一步缓缓得走到灵前,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素妍,我来晚了。”来的是个男人,声音沙哑得厉害,身上的杀伐之气很重,终引来了安小六的目光。

    他坐着,身上穿着便装,可那姿态,体格与气质看得出来是个军人,这是大将军府,穆家的,穆家曾领三十万大军征战沙场。

    手下有那么一两个忠勇的将士也不为过,军人永远都文人来得耿直些,虽他坐在地上有些不雅,可那周身的悲痛却没有半丝虚假。

    终又有一个真心难过的人了。

    男子哭了一会,才起身,恭恭敬敬得上了三柱香,走到了安小六的面前,盘腿坐了下来,安小六往后仰了一点,这男人太高了,这样坐下,同自己这个五岁的身体相比,也如一座大山。

    “你是安儿?”男人开口问。

    安小六眯了眯眼,安儿是娘亲独有的称呼,这男人怎么知道?

    “我是你秦舅舅。”来人自我介绍。

    舅舅?姓秦?安小六不懂,因为娘亲从来没跟她提过大将军府里的生活,想来这里的生活是美好的,正因为美好才衬得她在林家的悲凉。

    不提是不想自己难过,也不想女儿跟着难过。

    她是不懂,却不妨碍自己推断,大将军的大致情况她还是了解的,外祖只有一位妻子,生了一儿一女,在七年前,同自己的儿子一起战死在了沙场。

    外祖母悲伤过度,不到一个月便走了,只余下了穆素妍一人,也就是娘亲。

    至于这位姓秦的,自称是她舅舅的人,应该是外祖的养子,他战死后,穆家的三十万大军便由他统领了,据说他今年三十岁了,还未娶妻。

    外界传闻他一直钟情于自己的义妹,却因各种原因未能如愿,也有传闻说他是伤了身子,不能耽误好人家的女儿,便发誓终身不娶。

    至于到底是哪一种,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算是穆大将军的接班人了,是那三十万人的主心骨,是没有外戚没有牵绊,没人能拉拢,只忠于皇上的秦大将军。

    别问安小六为什么会如此推断,笑话,她又不是真正只有五岁,到了这个时代,不了解了解对不起她前世活了那么多岁。

    思量间,对方又有了新的动作,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秦云风不知该如何来形容自己的心情,接到素妍妹妹的信,他便从边关起程急急得往回赶,马不停蹄得跑了四天四夜,终是进了城。

    哪知还是晚了,还远远得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跪在了宫门口,为她的娘亲讨公道,自己居然帮不上忙。

    他恨啊,可再恨又有什么用,为了这个孩子的将来,他必须得忍,早就想进来了,吊唁妹子,却担心有人发现他无召回京,只得等到这夜深人静之时。

    没想到这孩子还守着,想着她今日白天的与现在的表现,觉得妹子的担心有些多余,没见这孩子眼中的沉稳与冷静已超出了许多成年人吗。

    可那跪得笔直的小小身板,着实让人心疼,必定她只有五岁多一点。

    安小六看了一眼信封,上面写的是‘大哥亲启’,是娘亲独有的字体,伸手接过,这就是娘亲为她安排的后路了吗?

    确实让她有些意外,不过跟在这人身边长大,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打开信封,一点都没犹豫看别人的信,是别人给她看的,还有什么心理负担。

    确实如她所料的那样,娘亲把自己托付给了她唯一信任的,仅存于世的义兄,至于原因,呵呵,生病不是最好的理由吗?

    安小六怒了,到了这种时候,还扯那些摭羞布干嘛,实情不能公布于众,可那林家的伪善面具却不能让他一直戴着。

    想到这些,安小六站了起来,忍着双膝的疼痛与双脚的酸麻,等待着。

    秦云风刚开始有些不太明白,这孩子想做什么,要站起来跟自己走,也不是这个时候呀?见她眼神闪过一丝不耐,下意识得也站了起来。

    安小六先到灵堂前上了三柱香,默念了一遍自己的想法,母亲应该不会怪她的,她有这个权利。

    绕过灵堂,来到娘亲暂时停歇的地方,屋内的光线不错,最起码没人偷懒,今夜娘亲的路会好走许多。

    伸手就云揭她的脸上的盖单,秦云风吓坏了,忙伸手去拦,这孩子疯了吗?

第十三章 商议

    安小六的动作被阻,气更大了,都懂不懂什么才是最重要的。顾不得太多,另一只手攻了过来,灵巧得点了一下他的手腕。

    按理来说以她目前的功力,是不能伤到秦云风的。可秦云风毫无防备,又震惊于她的动作,所以反应迟顿了许多,竟让她得了手,松开了对她的控制。

    紧接着穆素妍的脸露了出来,秦云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了什么?他的小妹居然是这样死的。

    “林家。”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满身怒气充盈,杀气外溢。

    安小六的火气小了一些,还好娘亲这次没有瞎了眼。低下头在娘亲脸上亲了一下,才盖上被单。

    秦云风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超负荷了,哪有这样的,这还是个孩子吗?想了想又释怀了,正因为是孩子,才无知无畏吧。

    完全忘了哪有孩子知道娘亲的死因并非大人口中的那么简单。

    两人从内室里出来,又在灵堂相对而坐,经过这一系列的变故,秦云风需要重新捊一下思绪,而安小六则是给他时间。

    “林家对你们不好。”想明白了这一切,秦云风还是还是想问一下。

    安小六回了一个白痴的眼神,秦云风有些尴尬,自己这是被一个五岁的孩子鄙视了?

    “好吧,我出手灭了他。”作为义兄,常年在外,不知道就罢了,如今知道了,不做点什么对不起他自己,更对不起义父义母与义妹了。

    安小六很无语,眼神也更鄙视了,本想动身的秦云风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太合适,别说对方大小是个官,就是一个平民,他去找杀了人家一家,算怎么个事啊。

    更何况,义妹是自杀的,又不是他杀,有些不安且无力得坐了回来。

    “杀他,容易。”安小六就地取材,手指蘸了茶水,飞快得写下这四个字。

    秦云风眯了眯眼,气愤的情绪过去了,许多细节回想了起来,刚才这小丫头同自己动了手,而且还得了手。

    安小六并不在乎对方知道自己会武的事,娘亲脆弱,这人是个男人脆弱个什么劲。

    “杀了,你解得了恨吗?我不行。”安小六没收敛自己成人的口气,反正想好,在这个男人身边长大,总装什么小孩太累了。

    她要做的事太多,小孩子的闹法已经达不到了。至于她为什么会长成这样,人们的脑洞都比较大,自己会脑补的。

    秦云风眨眨眼,觉得有些的鬼诡,一个孩子在自己面前谈论杀不杀人的原因。

    “你想怎么做?”看来这孩子吃了不少苦,不得不长大。而且今天的一切安排,定是出于她之手,素妍妹子心善,这孩子没办法不逼自己立起来。

    瞧,这脑补得很到位。

    “等。”她就是这样想的,等她长大了,等她有能力了,再同他一点点的算。将他在乎的一切都夺走,那才痛快。

    “我现在就能做到。”她在等什么,他知道,从现在想,他不会把她当孩子看了。

    “那是我娘。”安小六的话很清楚,她要自己来。

    “我是她哥。”这孩子咋不听话呢。

    “早干嘛去了。”安小六没好气,若他能早几年站出来,给娘撑腰,娘也不会让人给利用了去。

    好吧,她承认若他站出来撑腰,也不能不认娘嫁得不好,不幸福的事实。

    秦云风眼中闪过一丝落漠。

    她嫁的人他知道,是她自己选的,满以为一个寒门学子,娶了大将军的女儿会异常珍惜与爱护,便也放心得去了边关。

    每年回来诉职,也不敢过多打听她的近况,必定是要避嫌的,而少有的书信来往中,她也只说她很好,哪曾想到……

    早知是这样,他还在乎什么名誉,直接带她走了。

    看到对面的男人懊恼,后悔的表情,安小六注意到自己的话有些过了,看得出他是在接到信就风尘仆仆得赶回来了。

    哪怕他衣着光鲜,那神情的疲惫是骗不了人的。

    “你早些回,娘亲也不会接受。”选错了人是娘亲心中的痛,怎会轻易示人,哪怕是自己的义兄,自己不幸福就算了,何苦拖累别人一起。

    “总归,我来晚了。”小家伙在安慰自己,自己知道,可内心的愧疚没少半分,这孩子他豁出命去也要保下来。可小丫头后一句话让他有些无措。

    “你走吧。”

    “你不跟我一起走吗?”难道她怨自己,不给一点点补偿的机会。

    “跟,但不是现在。”

    好吧,他想多了。“何时?”

    “百日后。”她要陪娘亲最后一段日子。

    “不行。”他不能耽误那么长时间。

    “你说了不算。”不知对方哪来的自信,可以左右自己的决定。

    “你娘把你托付给我了。”

    “她没跟我说。”

    “这是她的信。”

    “我没同意。”

    一大一小互瞪起了眼。

    “我娘不在了,可不用再顾忌什么了。”这是安小六的想法。

    “这小丫头怎么这么难搞,自己那几个义子可就强多了。”这是秦云风的。

    “安儿。”秦云风先败下阵来,觉得自己不象话,同个孩子叫个什么真。

    “我能自保。”他担心自己,她知道,娘亲的百日她必须要守,而他不能守的原因自己也清楚。不得不强调一下自己的能力。

    “自保?就你这样?”还别说安小六这一世的外表极具欺骗性,瘦弱,面相没有穆素妍的英气,极为柔和,一看就是个小可怜。

    “我这样,你不一定抓得着。”不是她吹,上一世臭老头的步伐那是一绝,那名就算了,不记得也罢,反正不好听,但好用。

    没到那个顶尖位置的人,想抓她,没门,窗户都没有。

    秦云风挑眉,怎的这是瞧不起他。“我让你一只手。”

    安小六偷乐,让你自大,等会有你哭的时候,两人来到了后院的校武场,秦云风看着熟悉的环境,无限感慨,这才几年间啊,这大将军府算是真没落了。

    安小六踢了他一脚,比就比感慨个什么劲,这地方迟早她能让它繁荣起来。

    各自站定,安小六身上的气势立马就变了,这是她到这个世界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与人动手,不得不认真。当然还有那么一丝兴奋。

    秦云风也收回了轻视,这小安儿身上的气势可不比他这个大将军的差多少,收起自己的右手,作了个请的姿势。

    安小六扬起一抹冷笑,也不客气,先攻了过去,真正打起来,秦大将军才知道这小鬼有多难缠,如泥鳅般,挨不到她的身,而且还会针对人的弱点攻击。

    那力道让他居然能感觉到疼,要知道自己那武痴的二儿子,难得与他动一次手,都不可能让他有太多感觉。

    安小六也越打越严肃,越打越兴奋,不愧为外祖的接班人,这功夫可不是吹的,若不是娘亲走前的一个月,她加大了对自己的训练,还真不好说。

    不过她也不气馁,必定她是后浪,迟早要把这前浪拍在沙滩上,打着打着,安小六就察觉出不对来,这人的左腿明显会慢上半拍,要么是受了伤,要么就是有旧疾。

    也顾不上那么多,今个先赢了再说,大不了她帮他治一把,找准了机会,攻了过去,果然那半拍的迟顿让她得了手,虽说自己也挨了那么一下,比起打到大将军来说,算不得什么。

第十四章 这还是个孩子吗

    “安儿,你没事吧。”秦云风倒地后第一句话,是关心她的安危,自己虽没有用全力,那一掌也不是闹着玩的。

    “有事的是你。”安小六揉了一下自己的右臂,还好受得住。

    “安儿,你……”秦云风不知今个是第几次被雷劈了,安儿会说话。

    “别大惊小怪的,娘知道,她让我保密。”她没撒谎。

    想着是素妍的嘱咐,秦云风没有追问,站起身,腿上的伤口更疼了。

    安小六见他跛了一下,也没去扶,笑话,她这么小的个,扶个一米九的人,那是扶还是挂呀,转身便往里走。回到灵堂,取来几节蜡烛,在地上摆好,点亮。

    “坐下。”反正开了口了,不在乎多说几句。

    秦云风也听话,主要是还有些懵,安小六不管那么多,用剪刀剪开了他的裤腿。

    “你干什么?”秦云风想躲。

    “若你想再多处伤,我也不介意。”剪刀尖已抵在了他的腿上,秦云风脸红了,这叫个什么事啊。他的伤露了出来,是一只断箭扎在左膝上两寸的外侧。

    “你没拔出来是对的。”明显这是新伤,而且伤到了血管,一个不注意,极有可能会造成大出血。

    “什么时候的事?”大致情况清楚了,就差工具了。

    “出发的第一天。”他要走,盯着他的人自然是要动的,这不明的不成,便来了暗的。

    “有人跟着你吧。”刚才她便注意到了外面有几道不平常的呼吸声,特别是在她得手的时候。

    “有。”她的敏锐度再次刷新了秦云风对她的认知,打了个手指,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

    安小六也不客气,掏出笔纸,三下两下便画下了她要的东西的位置,递给那人,又交待了几句,才放他离开。

    东西没来,一时半会没什么事可做,安小六便开始闭目养神,一会这个小手术,还得费她一些精力。

    “你的身手很不错。”在她这个年纪,称得起这个表扬。

    “呵呵。”安小六闭着眼干笑了两声。

    “我同意你留下来。”不同意怎么办,打晕了带走吗?估计这丫头能找他拼命。“但你不许轻易得去找姓林的晦气。”

    安小六睁眼看了一下,一副你蠢,我不蠢的模样,秦云风已无力生气了,空气又沉默下来。

    “我娘没怨过你。”许久,安小六冷不丁得来了一句,她在为刚才的话道歉。

    “我知道,可总归是我疏忽了。”秦云风还是有些自责。

    “疏忽?不疏忽又能怎样?娘亲可不想外祖的接班人,扯进这些后宅的是非中来。”刚才在练武场,她就想说来着。

    就凭这大将军府的布置,便是个胸怀大义的人家,而她只是个小女子,可管不了那么多,只要不颠覆朝廷,她没什么不敢做的。

    哪怕有一天她必须与朝廷为敌,也不会不顾民生,这是她报仇的底线,不是为自己,只是为了这穆家的一门英烈。

    “你和你娘能理解,我很高兴。”秦云风垂下了头,素妍妹妹就是那样的一个人,这孩子她教得很好。

    正想说点什么,去办事的人回了,看到回来的架势,秦云风的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造型,一个肩膀上背着一个大箱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后面还跟的一个,也是如此。

    “不错,没有破坏它们。”安小六很满意,弄坏了她的东西,她可不会去管他的伤。他是跟娘有交情,可同自己没交情啊。

    两个黑衣人把东西放了下来,先前一个临走时,咬咬牙开口问了一个问题,解释为何他们会如此艰难。

    “小姐,能告诉我们这锁怎么开吗?”内心泪流。真怕人笑话,一个小锁头难住他们这些一等侍卫。

    安小六浅笑,原来这个时代没有鲁班啊,走到个小箱子前,手指动了动,锁便开了,又锁好,丢了那人,意思很明显自个研究去。

    那人高兴坏了,这可比告诉他来得生动,躹了一躬退了出去。

    小箱子里是她自制的手术工具,娘亲惯着她,青姑姑也惯着她,只要她想要的,画得出图纸,就做得出来,这不,集了一大箱子的宝贝。

    有了工具该干活了,安小六调整了一下灯光,这个时代就是这点不好,光源不够,蜡烛一燃下去,光点就变了,好在时间不长,否则就得叫人进来帮忙了。

    麻利得给他伤口消了毒,取出几根银针扎在穴位上,主要目的是止血,没空去注意傻掉的大将军。

    确实,秦云风今天已被雷劈傻了,连丧妹之痛都少了些许,这是个孩子吗?她说要给自己治伤,只看她这个人,他不信,可听她的话,他却信了,很奇怪是不是?

    更奇怪的是,她居然真的做到了,而且不比那些军医差,瞧瞧,拿刀下划的动作多熟练,还有那拔箭的姿势有多利落。

    更有这缝合的针角多细密,等等,这把伤口缝起来是几个意思啊?

    “为何要缝起来?”秉着不懂就问的原则,大将军开了口。

    “不缝起来,留着开窗透气吗?”真他妈累,这个小身板真不顶用,不就是跪了跪,打了一架,做了个小手术吗。

    前世再来几波也没问题,好吧,谁叫她小,身体又不好呢,打完最后个结,直起身,见大将军还盯着自己,才注意到这个时代也许是不会缝合伤口的。

    “缝起来,伤口好得快一些,脏东西也进不去。”只能解释一下一了。不过千万别问她怎么知道的,打死大将军她也不说。

    在伤口上又上了一层药,才开始包扎。

    “不是缝好吗?还上什么药?”秦云风观察得很仔细,心想这要是用到了战场上,该要少死多少兄弟。

    “伤口总归是伤口,上了药才能防止感染。”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感染这个词,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安儿,能将这法子教给我吗?”

    安小六听了这话,收拾东西的手一顿,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每年战场上因感染死的兄弟太多了,若……”

    “这法子,好学又不好学。”

    “怎么讲?”在他的理解里,不就是用线把口子缝起来吗?

    “唉,”就知道会是这样,一知半解会害死人的。“缝合有很多种,用的针与线都会不一样。”

    抱过小箱子打开,秦云风这才注意到她的箱子与众不同,分为上下好多层不说,还有许多的小格,每格都摆放着不同的物件。

    好奇得多看了几眼,他知道他不能碰,没看安儿还带着手套吗?

    “等日后我去了,再说吧。”安小六倒是不藏私,靠别人照拂,自然能帮上忙便帮点忙吧。

    “那你能不能……”

    “不能。”这些都是她寻了好外才寻齐的宝贝,见他有些失望,不由撇了撇嘴,让你多管闲事,这事越管越大了吧。

    只得认命得打开另一个小箱子,那里面全都是图纸,要打的工具图纸的备份,以及原件,不是她多心,每次晴姑姑让人打造后,图纸都是要收回来的。

    怕被有心人利用了去,好在手艺人可靠,至今没出什么乱了。

    将整个箱子都丢给了他,秦云风打开了一份,瞧上了一眼,眼角不由抽了抽,他得习惯,得淡定。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这些。”安小六觉得她暴露的太多了。

第十五章 七珂

    “义母的身份一直成谜,她会的东西也特别多,据义父说,他的命是义母从战场上救下来的,估计这都是义母的遗物吧。”

    这回轮到安小六目瞪口呆了,古代人的脑洞都是这么大的吗?他义母,也就自己的外祖母,在战场上救人,就一定得会医术吗?

    那为何娘亲从没有提过,甚至从大将军府搬出来的,娘亲珍藏的遗物中,与医半毛钱关系的东西都没有。用手关上自己的嘴巴。

    算了,这个是最好的解释了,反正她没说过,他自行脑补的,不算得撒谎。

    “将军。”这时门外传来手下的声音。

    “让她进来吧。”秦云风已把自己收拾好了,感觉自己好多了,最起码伤处不那么疼了。

    “主子。”进来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对着秦云风就跪了下去,安小六看了一眼不在意。

    “从今起,你的主子是她。”秦云风吩咐。

    “等等,什么意思?”这没等进来的人改口,安小六先不乐意了,她有手有脚不要下人,又能自保,不要打手,又没赚钱养不起属下,这给她人,是几个意思?

    “给你做个伴。”秦云风的回答堵了安小六的嘴。

    伴?她还真没有。

    “主子。”

    “别,作伴,就不能叫这个,难受。”作为一个现代人,日常受的教育是人人平等。

    到了这,她不是圣母,也不博爱,自是不去关心这个问题,可好好得叫一个比自己大的女孩子,认自己为主,就有点接受不了了。

    “小姐。”来人很聪明。

    “咦,有点意思。”安小六听她改口快,来了兴趣,围着她转了两圈,见她模样端正,身姿挺拔,站姿标准,一看便有两下功夫的。

    “你原先是干什么的?”秦云风给的人,自然是好的,可要作她的伴,那她就得问问了。

    “原先是个罪奴,被大将军所救,收作了家仆。”小姑娘说话简单,安小六却听得明白。

    罪奴,那是官家犯了事的名称,估计这位原先也是个小姐,单凭这个气度就是不差的,救了,想来极有可能是被卖去了不好的地方,所以才有这救字一说,作家仆,那便是打小培养的。

    “你会些什么?”她的伴可不能太无知了。

    “会写字,会算帐,会一点武,还会……”来人抬头看了一眼安小六,又把头低了下去,才接着说。“会手语。”

    “呵,这就更有意思了。”这老秦到是会办事,她既然要装哑巴,自然得个会发声的,让她写太麻烦了,这样可正好了。

    “你叫什么?”算是暂时接受了她。

    “我排三十七号,请小姐赐名。”三十七号跪了下来,安小六看了一眼老秦,这人不简单。

    收养的编号都排到三十七号了,秦云风摸了摸鼻子,素妍妹子的女儿就是聪明。

    “你就叫七珂吧。”给她作伴,她是六,那这便是七了。

    “七珂,谢小姐。”三十七号对这个名字很满意。

    “安儿,你准备何时离开?”一番考验下来,秦云风也放心她一人守百日了。

    “不用你来接。”还真别说,这个便宜舅舅还成。

    “那怎么行?”

    “不行吗?”安小六拿眼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秦云风有些站不住了,自己不能随时走,这回是冒了风险的,安儿她懂事,算了,多派人保护她吧。

    “把你的人带走。”安小六看透了他的心思。

    “一个哑女,越弱越好。”总归是别人的好意,多解释了一句。

    “好吧。”秦云风妥协,有三十七号在,有个什么事,自然能侧应。他哪里会知道,正是因为有这三十七号在,这小家伙到了地方,他都还不知道。这当然是后话了。

    见一切谈妥了,天也快亮了,他得离开了。

    “等等。”安小六眨眨眼,怎的,她开口说话了,这个词怎么说的最多了,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翻了几瓶药交给秦云风。

    “如何用,上面有标签。”懒得与他废话。

    秦云风去揉她的头,她想躲,可惜没能成功。

    秦云风回头看了一眼灵堂,想来素妍妹妹是安心去的,既然如此,那他就去完成他的使命吧。

    又余安小六一个人了,七珂被她派去安顿去小院里搬些东西出来,那地方估计是回不去了,娘和她的重要物品,当然是要搬出来的,特别是那些药材,趁现在有人手,便动一动吧。

    重新在娘亲的灵堂前跪了下来,秦云风这一来,倒也把她的悲伤冲淡了不少。

    不久,安静的环境再一次被打破,这次的来人还未接近,安小六便知是谁,那人身上的味道,她一辈子都会记得。

    他会来,她不意外,好歹也算是真心喜欢过娘亲,但他也是害死娘亲的凶手之一,不过他不知道娘亲已知有他这一号人物在,也不知道自己知道,那就暂时不让他知道吧。

    缓缓得松开自己握紧的拳,暗舒一口浊气,那个孤立无依的穆安枝又回来了。

    林成霖口中的爷先上了三柱香,祭拜了穆素妍,盯着牌位看了好一会,才转向已向他行了回拜之礼的小安枝。

    “孩子,跟我走吧,以后由我来照顾你,作我的,我的义女如何?”对这个孩子,爷的心情是复杂的,明知是自己的骨肉,却不能认,还得冷眼旁观得看着林家虐待她。

    小安枝跪直了身体,用手指蘸了一些茶水在地上书写。“我是穆安枝。”我姓穆,不当人家的养女。

    “孩子,要知道林家你是回不去了。”昨个她闹了那么一场,林成霖虽被罚得不重,但也算受处罚,以林家那一屋子小气的人,如何容得下她。

    “我本就不用回去。”小安枝的意思很明白,她就住在这大将军府里。

    “你一个孩子,住在这不安全。”若大的地方,一个孩子如何让人放心。

    “一个哑女住哪都不安全。”跟你走就安全吗?你那后院的,还不可了劲得欺负她。

    爷看到这话,被堵了嘴,是啊,走到哪才算安全,连在皇宫里,都不一定容得下她,倒不如让她在这将军府里关门过日子,来得自在。

    “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很是心疼这么小的她,孤苦无依。

    “你能帮我做点什么呢?”小安枝的反问,爷被噎住了。

    他能为她做点什么,给她一个庇护所吗?不能,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吗?不能,给她出口气,惩治一下那个可恶的林家吗?目前仍不能。

    他真的不能为她做什么事,可又不太甘心,必定她的娘是他最爱的女人,而这孩子除了不能说话,是他所有孩子中最优秀的一个。

    单凭她昨个的表现,在她成长起来以后,定会成为他最有力的助力,只是目前,他……

    从身上取下一块玉佩,交到她手中。“孩子,拿着,若有难处,可去我府上寻我。”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安小六攥紧自己的手指,不让自己冲动得将东西砸碎,或是扔到他的脸上,这算什么,逼死了娘亲,又想利用她吗?

    好吧,她接着,有一天会让他后悔今个拿了这样东西出来,装作小心翼翼与极为感激的模样接了过来,放好。

    爷回身看了一眼灵堂,他不能再呆下去了,很快就会有人来了,作为一名男子,来吊唁一位已婚的妇人是不合适的,很想抱抱这个孩子,可安小六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附身拜倒在地,送他走,与他比起来,大地更亲近一些。

    随着天空的放亮,前来吊唁的人多了起来,自然是些管家之类的人物,必定大人物不好亲自前来,可又不得不派人来。

    笑话,皇上都发话了,亲自派人来操办了,你们还敢不动?

    到了吉时,安小六示意可以开始大敛了,大敛后便会下葬,到不是办得匆忙,三日足矣,娘亲算是英年早逝,又有病在身,当然不能长停灵柩了。天气必定开始热了。

    这些事都不用她操心,宫里的人自然会有人替她安排,她只点个头便可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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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娘还在,她愿意当一辈子的哑巴小六,碌碌无为得过一生。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出生在普通百姓家,平平淡淡得过一生。
可惜没有如果,好在世上还有他(她)。
他是除了娘以外,唯一能让她安心的人。
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爱与牵挂,同生共死。哑巴小六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哑巴小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哑巴小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