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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女不服来战全文阅读

作者:我独行南     穿越女不服来战txt下载     穿越女不服来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 再立之事(请稍后订阅)

    晨光熹微。

    程阮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躺在身边的阿九。他将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呼吸平缓轻微,连带着胸膛也有轻微的震动。

    程阮仰起头来,看着阿九平静的睡颜,嘴角情不自禁的勾了起来,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他的睫毛。

    软软的,长长的,碰上去有绒绒的触感。

    程阮轻轻地笑起来。

    放在腰上的手却收紧了些。

    谢云璋睁开眼睛来,正看见程阮眉眼弯弯,笑得像只偷了鸡的狐狸似的。

    程阮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便被谢云璋抓了个正着,于是嘻嘻笑了笑,软软地开口唤他:“阿九。”

    “恩。”

    谢云璋应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将她整个人拢进怀里,哑着声音问道:“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外面的天色还没有亮全,依着程阮的性子,平素是不愿意这会儿就起身的。

    程阮动了动身,却发现整个身子好像被轮子碾过了似的,全身骨头都碎了然后又重组了一回,疼得不得了。她的脸皱起来,拼命摇了摇头,“不要不要不要,疼……”

    她软着声音,有些委屈地喊。

    眼睛里面水濛濛的。

    谢云璋笑着抬起手来,手指游离到她的背部,然后顺着穴位轻轻地按了下去。

    轻微的疼,伴随着轻微的痒,程阮仰起头看他,正看见谢云璋带着笑意的眸子,看着她,眼里蕴着情谊万千。

    程阮顿时羞得不好意思了,扒拉进谢云璋的怀里。脑袋埋进他的胸膛,再不敢露面看他。

    只从胸腔震动出来他的笑声,低低的,带着不可名状的情绪。

    谢云璋所用的力道恰好,落在程阮身上,舒服地让人止不住哼哼。谢云璋笑着拿捏了力道,努力让她舒服些。等背部的穴位摁完了。便顺着尾椎骨缓慢向下游离。

    “唔……”

    不知碰到哪个位置,程阮的身子突然一颤。

    战栗顺着尾椎骨出现,一路上行。让程阮忍不住出了声。

    经历人事的她怎么会不明白这样的感觉是什么?面上又羞红了些,伸出手来,将谢云璋往外推了推。

    “阿九!”

    带着娇俏。

    仰起头来,愤愤地瞪他。

    谢云璋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脑袋碰了碰程阮的脑袋,“既是难受。便再歇一会儿,我让襄雪烧了水来伺候你沐浴可好?”

    他话说完,并未等程阮回应,便径直翻身下了床。在一旁随意扯了件衣服罩上,匆匆地出去了。

    举止颇为急切。

    程阮呆了呆,一时没有反应过去。却见谢云璋已经出去了。她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先前贴着自己腰的某一处,似乎……悄悄冒了冒脑袋……

    “嗷呜……”

    程阮懊恼地惊呼了一声,翻身就将自己掩进了被子里。

    满脸羞得通红。

    昨儿是醉了酒,迷迷糊糊地,倒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想起来,却才觉得羞得不行。

    程阮把脑袋埋在被子里,突然想当一只鸵鸟,再也不出来了……

    qaq

    偏襄雪不肯让她如愿,很快就烧了水来,让程阮洗沐。

    程阮拽着窝着脑袋的被子不肯撒手。襄雪无奈,只好在一旁温声说道:“相爷说夫人身子难受得紧,总归是要泡泡热水才好些的,难道夫人今儿就这样不出来了?那以后可怎么了得?”

    程阮可怜兮兮地从被子里窜出来一个脑袋。

    “我……我自己来……襄雪……你出去罢。”

    知她这是赧然,襄雪自然是应了。出去的时候贴心地关上了门。

    程阮见她确乎是走了,方才从被窝里出来,撑着身子起来,这才发现身子委实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下地的时候双腿径直一软,竟就朝着床边的小几扑了过去。

    “咚!”

    程阮:“……”

    鹭鸶:“……”

    然后鹭鸶捂着嘴巴闷笑。

    程阮愤愤地瞪了挂在脖子上的玉佩一眼。

    “鹭鸶,你要是敢多话,我就拿布把你的嘴巴封起来,哼╭(╯^╰)╮”

    鹭鸶捂着肚子,在内府里笑得直打滚儿,却又捂着嘴巴,一副想笑不能笑的样子。

    程阮还想威胁,鹭鸶便只好懒洋洋地道:“唔,今儿好困,好困好困好困,唔,一定是昨晚上我睡觉的方式不对,我要去补眠,恩!”

    程阮:“……”

    ——掩耳盗铃,自说自话什么的,鹭鸶您老也还真是熟练啊qaq

    倒是襄雪的声音将程阮拉了回来。她立在门边,以手叩门,温声问道:“夫人,您无事罢?”

    程阮咬着牙,揉了揉被小几边角撞到的腰,回道:“无事,无事。”

    心里却对鹭鸶方才的笑愤愤。

    哼,叫你笑叫你笑,你就嘚瑟罢,哼。o( ̄ヘ ̄o#)

    不过再大的怒气,等入了水中,便也放过去了。鹭鸶也确乎不再说话了,不知道是不是去睡觉去了,纵然不是,想必也封闭了五感。

    还好鹭鸶不是个人呐,能这样自由地选择看不见听不见,不然她肯定会羞愧而死的。

    程阮看着身上的红印子,不无庆幸地想。

    温润的水从身子上轻拂过去,带着暖意,周身都是暖暖的,温和的,就好像坐进了云层里。

    “咳咳。”

    昨日晚间的感觉似乎有所复苏,有力的强健的双手,滚烫的温和的拥抱,缓慢的坚定的进入……

    “啪!”

    程阮猛地以手击水,发出巨大的声响来。

    面上又不由自主的染上红色。

    啊啊啊,不要想了不要想了,程阮嘟着嘴,分明不是什么好事儿啊,何必想个不停?让人知道了,肯定要笑我的。

    但是越是这样想要将这些记忆从脑子里抹去,它就越发爱窜出来作怪。只是在水里泡着,程阮的脑中也不免浮现出来先前的情景。

    他的手顺着锁骨滑过去,缓慢地,带着炽热的温度,然后落在那两朵茱萸上,将其轻轻挑起……

    程阮猛地摇了摇脑袋,奋力在水上一拍,扬声向外面喊道:

    “襄雪,进来更衣!”

    气急败坏的语气,却是娇俏的神情。

    襄雪和以菱在外面对视了一眼,相对抿着唇浅笑。随后襄雪推开了门。

    ps:这一章行南稍后替换过来,大家可以稍后再定,如果定了的话,到时候更新之后再刷新一次,也是ok的,不会另付。谢谢大家了哈o(n_n)o

第一百三十七章 申屠华石

    原丘近日颇有些不大平静。

    齐王府内,齐王申屠潜四下走动,眉头皱的死紧。

    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在那公子的上首,还坐着一个贵妇人。

    只是现下,那贵妇人的神色,也是极为不安的。

    颜舒易拧紧了手中的丝绢,张皇问道:“爷,这可怎么办呐?难道真的要石儿去京城么?那个位置……那个位置……”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

    申屠潜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不然呢?谢云璋亲自建议出来的,还有叶伯邑和公孙贺泽的附和,石儿又怎么能再做个闲散王爷?”

    “可是……”

    颜舒易还想说些什么,却看见申屠潜同样皱着眉的面色,咬了咬唇,终于不说话了。

    只是看向坐在一旁,手中把玩着杯盏的少年,“石儿,你怎么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呢?”

    申屠华石嗤笑一声,“娘,这事儿都定下来了,再胡思乱想的,有什么用啊?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日后在京城怎么好玩呢。”

    少年笑得清隽,眼里却又丝邪气。

    “石儿!”

    颜舒易喝道。

    申屠华石嘻嘻笑着走过来,晃了晃她的袖子,“娘,你也知道京中大权都是在谢云璋手里,你说他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些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位置难做,何况父亲都还在,却偏偏落在我的头上,怎么想都有猫腻啊。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左右他们肯定不会杀了我的,管不管事儿。一点儿都不重要,能好吃好喝好玩,才是人生第一正经事呢。”

    颜舒易被他的这番言辞堵得说不出话来。

    申屠潜沉默了一下,道:“这也不过是你今日的一厢情愿罢了,若是谢云璋真的不打算放过你,你又预备怎么办呢?”

    申屠华石想了想,“叶伯邑?”

    申屠潜叹了一口气。“京中局势一点儿也不分明。父王也不能给你任何建议,只能你自己去走。石儿,你要知道。叶伯邑能够在朝堂立而不倒多年,本身也不是个笨蛋。”

    “那不是正好可以利用起来么?”

    申屠华石笑道。

    他走到申屠潜面前,“父王,您要相信我啊。我是您的儿子。就算当年七王之乱死的死伤的伤,您不也活下来了么?我不也活下来了么?这一出。不管是为了消灭当初七王之乱所残存下来的不确定因素,还是有什么别的企图,儿臣都只好走下去了。”

    申屠潜抿了抿唇。

    “可是孩子,你已经往自己的身上不止一次的泼脏水了。不管是吃喝嫖赌的坏名声,还是表现出来的龙阳之好,都让世人觉得你只是一个纨绔子弟。可是。你看,尽管是这样。他们也并不打算放过你。高祖幼孙也才刚出生,如果说是要一个傀儡的话,他恐怕更合适。但是谢云璋并没有选择他,而是选择了你。”

    申屠华石眯眼笑了一下,“父王,您难道不明白了,谢云璋就是老皇帝留下来的眼睛,不将我们的支系力量全部打散,他是决计不肯罢休的。既是如此,那何如慨尔康之的去呢?”

    申屠潜叹了一口气。

    “石儿,是父王对不起你。若不是当初父王在其中左右摇摆,若不是没有兵权,我们也……”

    申屠华石笑着伸出手,阻挠了申屠潜还没有说出口的话。

    他的眼睛笑得眯了起来。

    “父王,我也想看看呢,他们到底打算怎么做。我可是将会坐上那个位置呢。何况我纨绔的名声传了这么多年,他们大概也并不会对我设防罢?既然他们觉得我比才出生的婴儿都要好欺负,那要是我不上门,那他们岂不是会起疑么?”

    他的眼角勾起来,一时竟是风华无限。

    颜舒易走上前,握紧了他的手,哽咽道:“石儿,石儿,你要小心。”

    申屠华石笑着拍了拍他母亲的手,笑着道:“放心罢,母亲,我省得的。”

    ——皇家并没有让我们家好过,尽管我们一样有着皇家的血脉,但却早因当初的隔阂被排斥在外。否则,他们一家又何至于被远封齐地呢?

    ——既是皇家欠了他们的,那他申屠华石,也自当会一步一步地走回去,一点一点地拿回来。

    立在一旁的申屠潜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石儿眼中的光芒根本藏不住,这样的石儿,真的甘愿去做一个傀儡么?又真的甘愿不去将当年的事情给查清楚么?又真的,会甘愿做回原来的纨绔子弟的模样么?

    只是他嗫嚅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因为七王之乱,已经让他丧失太多了。

    而他能够依仗的平反的途径,也就只有石儿这个孩子了。

    ————————————————

    于是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申屠华石跟着前来传达消息的小黄门一道离开了齐地。

    为他准备的马车和仪仗,都极致地表现出来了奢华。——那是他一贯用以隐藏自己真实面目的伪装。

    他在上车前站在边缘上往后望去,那是他生活了多年的家乡。

    在这里,他收获了恶霸的名声,各种坏名声都被他拿来罩在了身上,但是他一点儿都不怕。因为如果没有了这一层坏名声,他现在,他父王现在,他母亲现在,大概都已经被老皇帝忌惮,并将他们斩首了。

    能够维持到现在,也算是一种平衡。

    如果小皇帝不死,或许他们在苟延馋喘几年,等到小皇帝慢慢长大,世人逐渐将七王之乱的前因后果给封印到尘埃里,或许到后来,等到申屠华石娶妻生子,也就能够好好地将自己的孩子教养成人了。而不必像自己幼年一样,明明有万千才华,却只能宝珠蒙尘;也不必像父王一样,明明胸中有经纬之才,却只能做一个方可解决境内温饱的中庸之主。

    他抿着唇,在原地立了很久。

    久到他将自己的家乡一针一针地刻进自己的心里。

    他立的太久了,小黄门忍不住上前来催促。

    “殿下,应该走了。”

    申屠华石这方才笑了一下,转身进了马车。

第一百三十八章 谢云璋请辞

    申屠华石于秋末入京。

    一切仪仗都早已备好,就等着他来京穿戴整齐,便可昭告天下,他为新帝。

    申屠华石意气风发准备要和谢云璋斗智斗勇,却不想就在他到京的第二天,他就收到了谢云璋的告辞书。

    申屠华石握着信件,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他抬起头来,看向谢云璋,笑了笑,“丞相怎么这个时候请辞呢?明明石刚到京城,一切都还不明白,正想好好向丞相请教呢。”

    谢云璋拱手道:“父亲身亡,身为儿子的,自然应当为父亲尽孝道。先前叶老因身体不适也鲜少出席,公孙大人亦自请外派咏梁,密切注意北夷动向,京中竟无人可以主事。微臣这才担下这个担子来,希望殿下到来的时候不至于过分忙乱。今次既然殿下已经到了,那微臣自然应该卸下这个担子,而归去为父亲守孝。”

    申屠华石笑着,神情却一点一点的冷却了下来。

    谁不知道谢云璋和谢季谢云双的关系一点儿都不好,谢季和谢云双死了,保不准谢云璋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守孝之说,一看就是说辞。

    何况听听他说的这叫什么话?他手中本来就握了大把的权利,这样突如其来的放手,径直交给自己,手下人肯定全会乱了套。这样谢云璋恐怕就开心了罢,自己若是管不下来,恐怕很容易就会担上无能的名声。

    后期绝对会成为黑历史。

    但是,这也同样是一个机会。

    接,还是不接呢?

    申屠华石看着垂首躬立在一旁的谢云璋。

    他的礼仪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儿来。尽管现在申屠华石并没有登基,但是因为先前已经将消息放了出去,所以众人也知道他必然是将会成为皇帝的人。他今日来到这里。折子就尽皆涌向了这里,只等他的朱批。实已经有了,就欠缺祭天所代表的那个虚名。而谢云璋,却断然不会因为这样的虚名还未到他的手中就对他有任何不敬。从见面到现在,谢云璋一直谨慎地执臣礼,没有半分逾越。

    申屠华石看着手中的折子。

    他挑着眼睛想了半晌,才挑着眼角笑起来。

    只是谢云璋低下了头。并不能看见他的神情。

    于是申屠华石便又将神情降了下来。眼角落下来。眼帘也垂了下来,嘴唇微抿,带出来几分哀伤。

    “丞相大人是国之脊梁。本是西唐一日都离不得的,只是……”他翻动了一下手中的折子,“……只是奈何丞相大人和父亲的关系甚好,本王若是不同意。倒是显得本王不近人情了些。”他叹了一口气道,“既是如此。本王恐怕只好忍痛割爱了。只是还望丞相在三年孝满之后,能够归来,尽心辅佐本王。”

    ——谢云璋和谢季关系好什么的,明摆着是*裸地讽刺。特地说出来膈应谢云璋的。何况谢云璋先前也并未提及守孝年长,申屠华石却自作主张让谢云璋守孝三年,也是摆明了并不想让他摄政三年。也是在未自己减少阻力。

    至于谢云璋的人……

    申屠华石笑了笑,就算他接手不过来。不是还有叶伯邑么?不是还有公孙贺泽么?他们可都是谢云璋的政敌,先前公孙贺泽是谢云双手里的人,现下谢云双死了,公孙贺泽无主可依,自然极易拉拢。

    只要他将谢云璋手中的权利握到自己的手里,那么,自己也就万事不愁了。

    他抬眼去看谢云璋的面色,想从中找出惊讶或是惶恐的神情。只是,他无疑是失望了。谢云璋面上半点异样也没有,仍然维持着原本的冷淡,躬身向他道:“微臣谢过殿下。”

    这让申屠华石有一种拼命打出拳头,却落在棉花上的感觉。他看了看谢云璋,终于挥了挥手,道:“谢大人这些日子辛苦了,既是如此,那便下去好好休息罢。听闻谢大人有个娇妻,谢大人合该好好陪着她才是。”

    十七八岁的少年,言语中带着痞气,倒的确是符合申屠华石一贯表现出来的风流态度。

    只是谢云璋仍是半点回应也无,径直沉默地退了下去。似乎都并没有注意到申屠华石超越君臣的一种关心。

    直至谢云璋走了,申屠华石才放下了手中捏着的那个折子,目光深沉地望着谢云璋离开的方向。

    他得到的消息是谢云璋极其宠爱他这个妻子,申屠华石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谢云璋不可能发现不了。但是谢云璋怎么会没有反应?还是,他已经对自己起疑心了?

    因为自己没有驳他的请辞?

    对于权力的渴望,就这样轻易地被他看出来了?

    申屠华石看着远方,目光渐渐地沉了下来。

    看出来了,又怎么样呢?总归这些权力现在回归到我的手里了,我总能拿来做一些事情。一个月不行,那就一年,一年不行,那就十年。就算谢云璋三年守孝之期过了之后重新回归朝堂,那也不可能从丞相开始做起了。只要谢云璋处于低位,他就能做一些他现在还做不到的事情。

    他这样想着,于是又重头到尾看了一次谢云璋此番送上来的请辞信件,慢慢的,唇角勾勒出一个笑容来。

    他在屋中待了很久,一直到华灯初上,才有一个小黄门在门外轻轻敲了敲,说道:“殿下,有一位姑娘,说是您的故人,希望能见你一见。”

    申屠华石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噢?她有没有说她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又所谓何事?”

    小黄门在外面恭敬道:“那位姑娘蒙了面,也不曾透漏姓名,只是说起来她在家中行二,说若是如此说了,公子必然是知道的。”

    申屠华石闻言,屈指轻轻地扣了扣桌面。

    过了很久,他才笑了起来,“既是故人,又是美人儿,本王怎会不见?——来人,去摆菜,本王要与这位姑娘一道用餐。”

    小黄门在门外一愣,欲说这样不合规矩,但想着先前听到的关羽这位爷的传言,只好默默地将这话咽了下去,只回应道:“喏。”

    申屠华石却在屋内笑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这么有胆子的一个姑娘,会是谁呢?

第一百三十九章 往事(上)

    申屠华石很快登基称帝。

    谢云璋早先便请辞了,所以也并没有参加申屠华石的登基大典,倒是程铭先前因着谢云璋的指点,入了仕林,今儿一并去了。

    程阮清早起来,并没有见谢云璋的影子,问了襄雪,方知原来他到了书房,又闻说他还没用饭,便让襄雪去厨房要了些粥果小食,这才一并送过去了。

    谢云璋正在书房里看书,程阮并不愿打扰他,便噤了声,将饭食放在小几上摆好了,方才走到谢云璋的身旁去,俯下身子来,看他在看什么书。

    原是一篇小品文,将前朝的大阉之乱。

    程阮在一旁看着,却不想自己也看入了迷,顿时便不动也不言语了。

    谢云璋早先便察觉到了她的到来,只是心中有些事项,并没有立即出声,这会儿见到她在一旁立着,领子里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面上带着专注的神色,忍不住轻轻笑了下,伸手一拉。

    “啊!”

    程阮的手臂被拉住,不免短促地叫了一下,等回过神来,却才发现自己被谢云璋拉入了怀里,横坐在他的膝盖上,整个人都被他拢在了怀里。

    “阿九!”

    程阮伸出手去,戳了一下谢云璋,横了他一眼。

    谢云璋笑了笑,收紧手臂,将她纳入怀中,微笑,“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程阮秀气地打了一个呵欠,道:“先前街上闹嚷嚷的声音不停地传不停地传,一直敲着鼓道今日是新皇登基的日子,睡得不安稳,自然就醒了。又闻说你没用早食。自然就过来了。”

    谢云璋闻言一笑,“也就是早间的时候闹些,这会儿也好些了,要不要再回去补补?”

    程阮摇摇脑袋,“不要,都没睡意了,还回去做什么?”不过话是这么说。她的脑袋还是一点一点地往谢云璋那边蹭。谢云璋低头。看着面前一点一点的毛茸茸的脑袋,忍不住笑了笑,将程阮的脑袋摁在了自己胸前。“若是累了,便好生睡会儿罢,左右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功夫。”

    程阮晃了晃脑袋,“先吃饭罢。襄雪可是特地去厨房寻了来呢,好歹吃些嘛。好不好?”

    谢云璋自然点了头。

    他招呼程阮来吃,程阮却明显对书更感兴趣,笑嘻嘻地推了他自去坐着,自个儿去回到书桌旁边。将书拿来翻了翻。

    谢云璋笑着往书桌上放了一碗粥。

    程阮仰起头来笑,阳光从窗棂透进来,照耀进她的眼睛里。一时光彩分外动人。

    谢云璋俯下身,在她眼角轻轻吻了吻。

    程阮嘟着嘴推了他一下。“阿九!”

    谢云璋笑着回到小几旁边,道:“好歹吃些。”

    程阮脸红了一阵,见瞪他他也只是微笑,便只好不再理会,自顾自的喝粥。

    不过在这过程中,也还是舍不得将书放下,自顾一个人看得酣畅。

    等到粥吃完的时候,手中的这本小品文,竟然也一并看完了。

    看完了,一看时间,掰着指头一算,却发现正是值七王之乱的时节。

    程阮便忽又想起来齐王申屠潜也跟七王之乱有些渊源,只是她记得不深了,遂跑到谢云璋身边去,抓着他的袖子摇了摇,道:“阿九阿九,申屠潜跟齐王之乱是怎么个牵连来着?还有此番让申屠华石上位,是不是还有着别的打量?”

    谢云璋不紧不慢的喝完粥,拉了程阮来一并坐下,方才道:“你还记得七王之乱的因果么?”

    程阮偏着脑袋想了想,道:“记得不大清楚了,似乎是因着先前就有皇子之争的戏码,然后成帝(谢云双所嫁的皇帝)即位,另外以为对手不服,就唆使别的皇子发动了七王之乱。唔,应该……好像……是这样罢……”

    程阮脑袋垂下来,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这事儿先前祝华容是讲过的,不过那会儿程阮对历史什么的都还不怎么懂,兼之还有个她处处看不惯的程婧在祝华容面前挣表现,程阮心里怎么都膈应得慌,就是不懂,也不想去请教祝华容了,便就这么拖着,竟就一直没有完完全全地明白过。

    谢云璋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说的倒也是对的,事项上,倒也确乎是这么个事项,就是模糊了些罢了。”他道,“先前太子申屠济因着性子软弱,很为墨帝不喜,墨帝犹豫了很久,于是下定决心准备废太子。你也知道,朝中诸多势力牵扯严重,这条意思一出来,就有不少人跑到墨帝面前去蹦跶,都希望自己所在的那个派别能够争得些礼仪来。为首的有两个,一个是太子申屠济,还有一个,就是当时人人称赞的贤王申屠瀚。太子是先皇后留下来的唯一孩子,嫡长都占了,却偏偏没有能耐。贤王是贵妃的孩子,但在先皇后去世之后,贵妃就被封了皇后,于是贤王也称得上是嫡子了。两方势力互相争夺,却都忘了一个人。”

    “哈,我知道,是彼时正在和北夷交战的申屠覆,对不对?”

    程阮仰起脑袋来,眼睛里面亮晶晶的。

    谢云璋摸了摸她的脑袋,觉得她有些像小猫,顿时心情很好。

    于是他点了点头,“恩,正是成帝。——成帝先前本是太子手下的人,他手中的兵权也是太子一党所能倚靠的绝大的保证。却不想正是京中闹得纷纷扬扬的时候,太子谋反了。他带了禁军直接逼宫。”

    程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等待后文。

    “后来呢后来呢?怎么样了?”

    谢云璋笑了笑,“自然是败了。——陛下怒火冲心,直接去了,申屠济昭告群臣他要登基,却被贤王不服,就打着清君侧的名声将申屠济赶下了台。太子一党当然不甘,于是专门派了人出去,去找当时正在咏梁的成帝。”

    程阮想了想,“申屠覆回来了,但是京中局势已定,申屠济已死,他便带着自己的那十万大军,径直反了,对么”

    “恩,阮阮真是聪明,竟然还记得。”谢云璋点了点她的鼻子,微笑着说道。

    程阮嘻嘻笑。

    笑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自己哪里笨了,于是又去瞪谢云璋,闹得他轻轻笑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章 往事(下)

    (大家稍后再订啊,么么哒(づ ̄3 ̄)づ)

    申屠华石很快登基称帝。

    谢云璋早先便请辞了,所以也并没有参加申屠华石的登基大典,倒是程铭先前因着谢云璋的指点,入了仕林,今儿一并去了。

    程阮清早起来,并没有见谢云璋的影子,问了襄雪,方知原来他到了书房,又闻说他还没用饭,便让襄雪去厨房要了些粥果小食,这才一并送过去了。

    谢云璋正在书房里看书,程阮并不愿打扰他,便噤了声,将饭食放在小几上摆好了,方才走到谢云璋的身旁去,俯下身子来,看他在看什么书。

    原是一篇小品文,将前朝的大阉之乱。

    程阮在一旁看着,却不想自己也看入了迷,顿时便不动也不言语了。

    谢云璋早先便察觉到了她的到来,只是心中有些事项,并没有立即出声,这会儿见到她在一旁立着,领子里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面上带着专注的神色,忍不住轻轻笑了下,伸手一拉。

    “啊!”

    程阮的手臂被拉住,不免短促地叫了一下,等回过神来,却才发现自己被谢云璋拉入了怀里,横坐在他的膝盖上,整个人都被他拢在了怀里。

    “阿九!”

    程阮伸出手去,戳了一下谢云璋,横了他一眼。

    谢云璋笑了笑,收紧手臂,将她纳入怀中,微笑,“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程阮秀气地打了一个呵欠,道:“先前街上闹嚷嚷的声音不停地传不停地传,一直敲着鼓道今日是新皇登基的日子。睡得不安稳,自然就醒了。又闻说你没用早食,自然就过来了。”

    谢云璋闻言一笑,“也就是早间的时候闹些,这会儿也好些了,要不要再回去补补?”

    程阮摇摇脑袋,“不要。都没睡意了。还回去做什么?”不过话是这么说,她的脑袋还是一点一点地往谢云璋那边蹭。谢云璋低头,看着面前一点一点的毛茸茸的脑袋。忍不住笑了笑,将程阮的脑袋摁在了自己胸前,“若是累了,便好生睡会儿罢。左右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功夫。”

    程阮晃了晃脑袋,“先吃饭罢。襄雪可是特地去厨房寻了来呢,好歹吃些嘛,好不好?”

    谢云璋自然点了头。

    他招呼程阮来吃,程阮却明显对书更感兴趣。笑嘻嘻地推了他自去坐着,自个儿去回到书桌旁边,将书拿来翻了翻。

    谢云璋笑着往书桌上放了一碗粥。

    程阮仰起头来笑。阳光从窗棂透进来,照耀进她的眼睛里。一时光彩分外动人。

    谢云璋俯下身,在她眼角轻轻吻了吻。

    程阮嘟着嘴推了他一下,“阿九!”

    谢云璋笑着回到小几旁边,道:“好歹吃些。”

    程阮脸红了一阵,见瞪他他也只是微笑,便只好不再理会,自顾自的喝粥。

    不过在这过程中,也还是舍不得将书放下,自顾一个人看得酣畅。

    等到粥吃完的时候,手中的这本小品文,竟然也一并看完了。

    看完了,一看时间,掰着指头一算,却发现正是值七王之乱的时节。

    程阮便忽又想起来齐王申屠潜也跟七王之乱有些渊源,只是她记得不深了,遂跑到谢云璋身边去,抓着他的袖子摇了摇,道:“阿九阿九,申屠潜跟齐王之乱是怎么个牵连来着?还有此番让申屠华石上位,是不是还有着别的打量?”

    谢云璋不紧不慢的喝完粥,拉了程阮来一并坐下,方才道:“你还记得七王之乱的因果么?”

    程阮偏着脑袋想了想,道:“记得不大清楚了,似乎是因着先前就有皇子之争的戏码,然后成帝(谢云双所嫁的皇帝)即位,另外以为对手不服,就唆使别的皇子发动了七王之乱。唔,应该……好像……是这样罢……”

    程阮脑袋垂下来,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这事儿先前祝华容是讲过的,不过那会儿程阮对历史什么的都还不怎么懂,兼之还有个她处处看不惯的程婧在祝华容面前挣表现,程阮心里怎么都膈应得慌,就是不懂,也不想去请教祝华容了,便就这么拖着,竟就一直没有完完全全地明白过。

    谢云璋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说的倒也是对的,事项上,倒也确乎是这么个事项,就是模糊了些罢了。”他道,“先前太子申屠济因着性子软弱,很为墨帝不喜,墨帝犹豫了很久,于是下定决心准备废太子。你也知道,朝中诸多势力牵扯严重,这条意思一出来,就有不少人跑到墨帝面前去蹦跶,都希望自己所在的那个派别能够争得些礼仪来。为首的有两个,一个是太子申屠济,还有一个,就是当时人人称赞的贤王申屠瀚。太子是先皇后留下来的唯一孩子,嫡长都占了,却偏偏没有能耐。贤王是贵妃的孩子,但在先皇后去世之后,贵妃就被封了皇后,于是贤王也称得上是嫡子了。两方势力互相争夺,却都忘了一个人。”

    “哈,我知道,是彼时正在和北夷交战的申屠覆,对不对?”

    程阮仰起脑袋来,眼睛里面亮晶晶的。

    谢云璋摸了摸她的脑袋,觉得她有些像小猫,顿时心情很好。

    于是他点了点头,“恩,正是成帝。——成帝先前本是太子手下的人,他手中的兵权也是太子一党所能倚靠的绝大的保证。却不想正是京中闹得纷纷扬扬的时候,太子谋反了。他带了禁军直接逼宫。”

    程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等待后文。

    “后来呢后来呢?怎么样了?”

    谢云璋笑了笑,“自然是败了。——陛下怒火冲心,直接去了,申屠济昭告群臣他要登基,却被贤王不服,就打着清君侧的名声将申屠济赶下了台。太子一党当然不甘,于是专门派了人出去,去找当时正在咏梁的成帝。”

    程阮想了想,“申屠覆回来了,但是京中局势已定,申屠济已死,他便带着自己的那十万大军,径直反了,对么”

    “恩,阮阮真是聪明,竟然还记得。”谢云璋点了点她的鼻子,微笑着说道。

    程阮嘻嘻笑。

    笑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自己哪里笨了,于是又去瞪谢云璋,闹得他轻轻笑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申屠华石的异动

    日日笙箫的日子过了好几日,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却偏偏从叶家来了人。

    叶伯邑派人来同谢云璋讲了申屠华石的异动。

    程阮走出来,将空间留给他们,自去小厨房吩咐了放些果品上来,便自顾去了后园,等谢云璋这边事了。

    谈话持续了两个时辰,等谢云璋出来的时候,程阮已经趴在后园的石桌子上睡着了。

    襄雪在程阮身上加了一层薄毯,谢云璋走上前去,探了探程阮的额头,见并无发热的症状,方才松了口气。又见她睡得沉稳,便也不再打扰她,只是将手臂伸过她的膝盖,将她抱了起来。

    只是这样的动静依然惊醒了程阮。

    程阮揉了揉眼睛,在谢云璋的怀里醒过来,手绕到他的脖子上去,靠过去,秀气地打了一个呵欠,问道:“阿九,事情忙完了么?”

    谢云璋点了点头,“再睡会儿罢,等到晚间用膳了,我再叫你。”

    程阮乖巧地点了点头,脑袋耷拉下去,很快又睡了过去。谢云璋将她放到榻上,看见她熟睡时的平和模样,嘴角不自主地勾了勾。

    申屠华石有异动,这一点谢云璋并不奇怪,齐王那一支一直忌惮中|央政权,就是唯恐有一日皇室的突然发难。尽管现在,他们还在苟延残喘。

    因着先前到底醒了一会儿,程阮这会儿再睡,也并不能睡得久了,很快就睁开眼来,正看见谢云璋坐在窗前,目光放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程阮伸出手去,勾住谢云璋的一根指头,轻轻地晃了晃,唤他:“阿九……”

    谢云璋回过神来,向着她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醒了?”

    程阮点了点头。“恩。”

    “现下天气凉爽下来了。石桌性凉,还是不要在上面睡了,仔细着凉。又泛热症。”

    程阮点了点头,“本想着只是靠一会儿的,因着有些困,哪里知道竟过了这样久。”

    谢云璋笑了笑。“既是醒了,便起来罢。我吩咐襄雪去准备些吃的。”

    程阮自然无不点头。

    用饭正是一半的时候,却又有人来寻谢云璋。在他耳边说了好久,谢云璋摆了摆手,那人躬了躬身。方才下去了。

    程阮看了看谢云璋的面色,想了想,问道:“还是因为申屠华石么?”

    谢云璋点了头。

    “申屠华石有些异动。叶伯邑查出来了,希望我来动手。”

    程阮咬着筷子问道:“那你要出面么?不是前不久才退出朝堂么?现下出面。是不是……?”

    谢云璋揉了揉她的脑袋,“放心,我省得的。”

    程阮眼睛眨了眨,“不过……先前来的,是凌波楼的人吧?”

    谢云璋点头微笑,“恩,是我的人。他们也上报了同样的信息。不过因着和申屠华石见面的那个人还没有找到,所以现下也只是让他们盯紧他罢了。”

    内府里突然传来声音,“程阮,有可能是段嘉禾。”

    程阮愣了一下,问鹭鸶,“怎么这样说?”

    鹭鸶沉默了一会儿,道:“直觉。”

    程阮:“……”

    ——还以为鹭鸶是要说出什么惊天泣地的话来呢,想了半天居然只说了一个直觉,真是……

    不过鹭鸶的话倒是提醒了程阮,程阮想了想段嘉禾一贯出来蹦跶的手段,道:“那人总不可能是孤身一人行事,所以自然是有人相帮的,不妨在官员里好好看一看,总会露出一点马脚来。不过……”

    程阮顿了顿,“——你这样岂不是已经算是在插手了?”她顿了一下,“说起来,因着七王之乱的事情,我也一直闹不明白,当初叶伯邑提议扶持申屠华石上位,是真的觉得小皇孙更似傀儡,怕被天下人耻笑呢?还是因为真的想对齐王一支动手呢?”

    谢云璋道:“实则都是有的,只看他自己愿意走那一条路罢了。”

    程阮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模样有些懵懂。谢云璋看着觉得甚是可爱,凑上去,在她唇上吻了吻。程阮顿时好像炸了毛的猫似的,眼睛张大,狠狠地瞪向他。

    谢云璋被她的模样逗笑了,忍不住又凑过去吻了她一下,见她怒目而视的模样,顿时笑得更开心了。

    ——————————————————

    与此同时,申屠华石再度见到了那位隐藏面目的姑娘。

    周围侍候的人都退下去了,申屠华石凑近蒙着面容的那位姑娘,折扇打了打手心,道:“先前你说你能助我,便是说这些小黄门?”

    蒙面姑娘抿了一口茶,曼声说道:“陛下难道看不起这些小黄门?要知道,很多时候,他们可是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呢。”

    申屠华石嗤笑了一声,“这些人我可是不能直接用的,我方才坐上这个位置,有先前纨绔的名声也就罢了,了不起被人说做是风流,但是若是宠信宦官,可就是触了大忌了。”

    西唐先前有个君主也是因为宠信宦官被赶下台来的,当时在他手上,宦官独大,忠直之臣的政见不为所用,还被杀得近乎凋零。当时东梁和北汉都蠢蠢欲动,如果不是有边行将军保家卫国,死死抵住关隘不让北汉东梁进来,恐怕现今,也就没有延续到现在的西唐了。

    后面瞭王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将宦官杀了个干净,并将原君主推上太上皇的位置,自己写了封诏书自封为帝,杀尽所有不服气的人,硬是让所有的人都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人便是昼帝,西唐历史上的中兴之主。

    尽管他的皇位来的并不正,但是这并不损害他的威名。因为他确实做到了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事情。

    而也就是自此之后,疏远宦官,就成了西唐皇帝近乎不成文的规定。若是申屠华石有个纨绔名声都还好,若是有了一个宠信宦官的名声,那么,他的动作,才是真正的被限制住了。

    蒙面人没有说话,只是有轻微地笑声传了出来。

    “陛下,您应该知道破而后立的道理罢?您现在在这个位置上,并不安全,既然如此,那不妨做些让他们放松警惕的事情。——何况,在下的意思,也并非是要依靠宦官才能达到。”

    “那是谁?”

    蒙面人笑了笑,却没有直言,只是道:“明日您出宫来罢,便在竹里馆,在下会让那人,在那里等待您的。”

    申屠华石沉默了一下,道:“好。”

第一百四十三章 香兰笑

    申屠华石今日心情颇不平静。

    朝上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说起来似乎咏梁边境,北夷又有了些异动。申屠华石想了想,陈家毕竟在咏梁待了很久了,这些异动,他们都自然有一套方案来解决。那么自然也不必非得自己来指手画脚。遂将此事仍是交给咏梁陈家来解决,不再过问分毫。

    别的事都不是什么大事,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申屠华石也并不关心,于是挥了挥手,小黄门便高唱道:“退朝——”

    叶伯邑在下首看了看申屠华石,最终还是低下了头,随众人一块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躬身退了下去。

    申屠华石起身回宫,然而尽管回去了,他的心绪也一直不能平静下来。

    他想起来昨日蒙面人所说的那些话。

    因着周围都是皇朝的老臣子,叶伯邑,谢云璋,公孙贺泽,而且除了公孙贺泽的根基不够稳固之外,叶伯邑和谢云璋都是在京中经营多年的人物。申屠华石并不敢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妄动。甚至连给自己父亲的信,都是斟酌了再斟酌,看起来是一片祥和的样子。

    但是谁都知道,这不会是真的。只是能持续多久呢?或许久了,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只是现在,申屠华石当真不敢将和蒙面人见面的事情告诉父亲,并期盼父亲能给他一些回应。他只能孤军奋战。

    这对申屠华石来说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那个人还是蒙着面来的,就说明她一点都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为什么呢?如果真的有诚心,坦诚相待会是更好的办法。但是她却没有选择这样做。

    所以实际上申屠华石是不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蒙面女子的。唯恐会是谢云璋和叶伯邑提早布好的一个局。就等着他答应了往下跳。

    何况这人的势力也确实恐怕。她几番入宫,都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任何的不妥。宦官有很多的都听从她的命令,这也是当时谈条件的时候,她所给出来的一条路子。

    ——凭借宦官。

    能够在宫中这样熟稔,能够让宫人这样听从她的命令。申屠华石在心里一个又一个地过人选,最后觉得,能够做到这样的人。非谢云双莫属。

    ——但是。谢云双已经死了啊。

    ——总不至于是神鬼附身吧?这又不是在虚幻的世界里。

    申屠华石思前想后,毫无章法,只是看着漏斗一点一点地流泻下砂砾。砂砾落到底层,达到了重量,于是便带动底部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巳时了。

    巳时二刻。正是那人约定的时辰。

    那么,是去。还是,不去呢?

    申屠华石看着漏斗,嘴唇紧紧地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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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宫了?”

    谢云璋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知道他去那儿了么?”

    “竹里馆。”

    来人恭敬答道。

    谢云璋的眉头皱了皱。“没进去?”

    “是。”

    来人有些赧然地说道。

    竹里馆是前几年才在西唐落户的一个地方,走的是文雅的路子,全面面向西唐官宦人家。连富商要进去都要费上一番功夫。谢云璋在竹里馆刚刚落户的时候就盯上了这个地方,觉得它背后的主人并不简单。于是发动了大力气去查。却偏偏什么也没有查到。

    竹里馆的进出都很麻烦,必须经过圈子里的人推荐,然后经过考校,再缴纳一定的银两,方才允许入内。自然,银两是不少的,不过既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自然不缺这些银两,难就难在前面两个条件。

    凌波楼查不出东西来,于是乐正亲自跑了一趟,费时了一年多,也才将将拿到进去那里的那个凭据。一个木牌子。谢云璋细细比对之后,让人做了一块,给了一个属下,让他拿着那块假牌子进去试试看。万事都准备得充分,就是没有想到那块假牌子居然被人认了出来。

    若不是当时廿五跑得快,恐怕已经丧身于彼了。

    而现在,他们依然进不去。

    整个西唐能达到这样的条件的,且醉心于玩乐的人,并不多。所以近乎那里的每一个小厮丫鬟,都能认出来那些主顾。

    这自然也在无形中加大了进入的难度。

    既是如此,那么,在齐地长大,并没有来过京城的申屠华石,又是如何拥有这块牌子的呢?

    齐王一支一直为京师所排斥,并非没有道理。

    但是现在,他却实实在在地进去了。

    那么,这次出面的人,会是竹里馆背后的,那个主人么?

    执意打入西唐的贵族圈子,并让去竹里馆成为一种趋势,欣赏士子,较为排斥商人……若是这样,他说他没有任何企图的话,谢云璋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的。

    谢云璋沉吟了一下,道:“素闻竹里馆清幽动人,只是可惜我一直没有去过,倒是该带着阮阮去看看的。”

    他旁边的人立马躬身行了礼,道:“是。”

    ————————————————————

    申屠华石到达竹里馆的时候,正好是巳时二刻。他手中实则并没有任何东西,前来的姑娘却还是极其客气地将他迎入了后面的小间。

    小间的门口书了个名字,申屠华石看了看,原来叫“香兰笑”。他轻声笑了笑,“芙蓉泣露香兰笑,不知内里是哪位姐姐,竟能有有这样高超的琴艺?”

    丫鬟躬身笑道,“公子真是客气了,若是能入得公子得眼,便是楼里姑娘得福气了。”

    申屠华石笑着倾身过去,勾起她的下巴,“姐姐就很漂亮,不如跟了我回去?”

    丫鬟并不怎么动作,却逃开了他的禁锢,旋转了两个圈,而后立定,抿着唇笑道:“公子,里面的客人已经恭候多时了,公子请。”

    申屠华石笑了笑,不再为难她,径直进去了。

    这人会武功。

    申屠华石能够肯定。

    而且还不低。

    一个丫鬟都是这样的身手,那么,别的人呢?

    他心中转了几个弯儿,而后,推开了门。

    门内的人却让他瞪大了双眼。

    “——是你?”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叶伯邑亲访

    申屠华石的表现越发不正常,谢云璋一直知情,却也一直忍住了没有插手。

    倒是叶伯邑先按捺不住,找上了门来。

    一上门就开门见山地说:“谢小友,老夫希望你能出手。”

    彼时程阮正被谢云璋拉着作画,叶伯邑突然推开门,吓了程阮一大跳,好容易才画得好些的那幅画,顿时歘地一下被拉出一道墨痕出来。

    谢云璋轻轻拍了拍程阮的手臂,示意她放松。

    程阮见叶伯邑进来,且是一副不达目的就不罢休的样子,便拉着谢云璋轻声说道:“阿九阿九,我画得乏了,到外面去歇歇。你跟叶老说会儿话罢,我让襄雪送茶进来。”

    谢云璋点了点头,原想凑近了去吻她,但是看见叶伯邑在此,顿时歇了心思,只是看着程阮出了门。他方才转过身来,问道:“叶老,这是什么意思?”

    叶伯邑温声说道:“谢小友,你应该知道,陛下现今越发荒唐了,出入都喜欢带着优伶,先前还说起来要给他身边的那个太监一个官职,想要派过去咏梁,那可是边境,稍有不慎,就会将先祖先前和北夷定下来的和平给打破。谢小友,你也是儒生,修齐治平的道理应该了然于胸,难道谢小友就甘愿这样的事情发生么?”

    谢云璋将狼毫放入清水中慢慢洗净,没有说话。

    叶伯邑这话说的软,但是态度却很坚决。申屠华石确实是在作死,竟然老是做些挑战人底线的事情。只是偏偏他触碰的都是不成文的规定,没什么东西能真的拿去跟他计较。当时叶伯邑在朝上就反对让他身边的小黄门去咏梁担任监军的职责,可是申屠华石一句“我放心不下咏梁局势。一定要让自己信得过的人去看看才好”,顿时把叶伯邑说得面红耳赤。

    就算东齐一支和皇室不和由来已久,但是却没有人像申屠华石这样明说出来的,摆明了是非常不信任的态度。

    偏偏叶伯邑还不能反驳,最后只好乖乖从命。

    但是也可以见得,叶伯邑已经着急了。不然何至于这样亲自找上他来?

    谢云璋将洗净的狼毫用绢帛吸干水分,挂了起来。想了想。问道:“先前陛下出宫的事情,叶老知道么?”

    叶伯邑点了点头。

    “叶老知道他去见了什么人了么?”

    叶伯邑皱眉,叹息道:“老夫先前一直认为那个地方的面向策略有些剑走偏锋的味道。不似先儒所讲的平和雍正的态度,是以并没有想入其中。——怎么,谢小友知道么?”

    谢云璋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若是连叶老都不知道了。那迁也委实不能出什么主意了。——陛下的异样既然是自那个时候始的,找到症结。自然也能结了。——只是,偏巧现今我们一点思绪都没有。”

    叶伯邑顿了一下。他捋了捋他垂在胸前的常常的胡子,道:“老夫倒是知道有个人能入其中的。”

    “噢?”

    叶伯邑抬了眼:“公孙大人。”

    谢云璋皱了眉,随即面色却又平复下来。缓缓地道:“是么……”

    声音很低,几近不闻。

    ——————————————————————————

    “公孙贺泽?”

    程阮有些疑惑地反问了一下,“怎么会是他呢?”

    谢云璋将她拢进怀里。轻轻蹭了蹭她的脑袋,微笑。“为什么不可能呢?”

    程阮掰着指头想了想,“你看,先前你才说过他是个被自己的政党抛弃的人,然后在另外一边也不受欢迎,所以在朝中并没有什么立足之地。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能为你所用的原因。但是你也说了啊,要想进竹里馆,必须得有个推荐的人。公孙贺泽会是被谁推荐进去的呢?他因着先前很受谢云双的提拔,谢云双死之后他还占着那个位置,早就出来了很多不好的流言,士林里稍微有些心思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和他交好肯定没好处啊,怎么还会再去?恐怕还是会在观望一阵的。”

    谢云璋笑了笑,亲了亲她的额角,“风陶和乐安。”

    “啊?”

    程阮有些疑惑地瞪大了眼,顿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谢云璋说的是那两个党派的名字。

    她嘻嘻笑了笑,“这不是忘了么?朝中党派有十多个,何况我又不在朝中为官,哪里记得那么多?”

    谢云璋笑着“恩”了一声。

    程阮戳了戳他,在他脸上戳出一个小酒窝来,“我说得有没有道理嘛。”

    谢云璋点了点头,“的确。——不过你忘了一点。”

    “恩?”

    程阮洗耳恭听。

    谢云璋道:“既然公孙贺泽当初能够为我所用,那么,如果有人给了他足够的利益,他自然也会为别人所用。”

    程阮闻言皱了眉,“那……会是谁呢?”

    谢云璋道:“恐怕是竹里馆幕后的主人。”

    程阮突然想到了先前鹭鸶说的话,说此事或许也会有段嘉禾的插手。

    她想了想,道:“会不会是北汉的人?”

    谢云璋顿了一下,问:“为什么这么说?”

    程阮道:“你看,凌波楼是你手下出来的,还是你母亲留下的,经历多年,才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这其中自然少不得资金的支持和人脉的累积。陶家是大家,谢家也是大家,所以这些都不成问题。那竹里馆能在一夜之间,在三国之间立足,又是凭借的什么?自然也少不得这些。想想看,能够达到这样的境地的人,有几人呢?何况东梁现在勉勉强强算是乐正的天下了,越王先前却是只能隐姓埋名,自然做不得这样的事。——这样一看,岂不是只有北汉了?”

    谢云璋笑了一下,道:“有些牵强。——不过你的直觉倒是颇准。”

    程阮:“……”

    戳他。

    “难道我说的没有道理么?”

    谢云璋低下头来蹭了蹭她的脑袋,笑“有道理,很有道理呢。——阮阮,你总是让我惊喜。”

    程阮便嘻嘻笑起来,抱住谢云璋,凑上他的嘴唇,轻轻碰了一下。

    却被他逮住了,凑过来,深深地吻住。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朝堂无厘头事记

    帝王的事情,远比百姓的事情更能产生谈资。所以,在申屠华石的事情越闹越荒唐的时候,申屠潜坐不住了,给申屠华石给了一封信。

    尽管信件写得隐晦,也是一贯地让他多学学以前的明君,但是字里行间里却还是有些地方流露出了一些怯弱。

    申屠华石看过之后,咬了咬鼻头,提笔给申屠华石回了一封信。

    这往返的两封信当然就被截获了。

    事实上,申屠华石原本也没打算瞒过叶伯邑,所以都是走的官方的路子。反正横竖都要被人看见,那就不妨大方点,让他们知道自己内心“坦荡荡”,这样至少自己心里舒服些。

    却哪里知道那群老头子第一个注意到的竟然不是信的内容,而是信上所用的那个称谓。

    申屠华石仍是将申屠潜叫做父王,但是却被一些老臣子所反驳。毕竟申屠华石现在是君,而申屠潜现在是臣。君为臣纲,这是比父为子纲还要重要的一件事情,是万万不能弄错的。所以希望申屠华石能中规中矩地称呼申屠潜为齐王。

    将这事儿引起来的,正是谏议大夫子桑存。正是叶伯邑的门生。

    于是申屠华石就怒了。

    他将奏折一把扔了下去,冷哼道:“齐王正是朕的父亲,你们认也好,不认也好,这就是事实!现在你们对于一个小小的称谓问题就如此吹毛求疵,那日后呢?是不是朕死了,你们也要纠结将朕放在哪里?是不是齐王死了,你们也打算让他后继无人?!”

    奏折正对着子桑存砸下去,撞在脑袋上。生疼。

    子桑存却立马跪了下去,高呼道:“下臣不敢——”

    申屠华石却根本不打算听他的解释,冷哼一声,站起身,拂袖而去。

    “退朝!”

    刚才子桑存往叶伯邑那边看了一眼,虽然叶伯邑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但是却已经很难让申屠华石相信。此事。他一点都没有参与了。

    这事儿很快就传开了。

    程阮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当天下午了,以菱跑来跟她讲这桩趣事,言语间不乏说他们是在小题大做的意思。

    程阮闻言笑了笑。逗趣着问她,“这话你同襄雪讲过了没有?”

    以菱摇了摇头,嘻嘻笑道,“奴婢这不是才听闻么。想着主子该是喜欢,立马就来同主子讲了。襄雪姐姐那边可还没说呢。不然她肯定又说我不务正业了,肯定就不让我说了。”

    程阮捂着嘴笑了笑,“怪说了,我就说。若是你同襄雪讲了,你定然不会讲这样的话了。”

    以菱拍手笑道:“主子也觉得襄雪姐姐好无趣对不对?以菱也觉得呢,分明是个温软的姑娘。却偏要做出一副水火不侵的模样,累不累啊。真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却见程阮右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轻咳了咳。

    “主子,你受凉了么?”

    以菱疑惑地问。

    程阮又咳了咳。

    以菱蹦过来,正说要去找大夫,却哪知道就看见襄雪立在她身后,还是眉目如画的样子,面上看不上一点儿的喜怒哀乐。

    以菱顿时耷拉下眼睛来,做出一副可怜的模样,“襄雪姐姐……”

    ——背后说人坏话被人逮住什么的……真是太过分了~~~~(>_<)~~~~

    程阮笑了笑,问襄雪,“可打听出来了什么消息?”

    襄雪没有理会以菱,躬身回话:“打听出来了,先前叶伯邑同子桑存正是见了面,叶伯邑也给了子桑存一样东西,正是陛下给齐王殿下的信的手抄本。”

    程阮并不意外,只是唇角微微翘了翘,笑着说道:“叶老这招走的有些急了,看来是找不到线索,于是急了。连这样的事情都要闹到台面上来。”

    襄雪没有回话,只是退而躬身立到了一旁。

    反倒是以菱不明白了,扒拉着程阮的袖子,问她,“主子主子,这是怎么回事啊?”

    程阮笑着道:“我且问问你,若是此事陛下不反抗,就认命地改了对齐王的称谓呢?”

    “这样……会有不子的罪名。”

    程阮道:“正是,但是若是不肯,却又是一个不合格的君王了。——要知道,先有国,再有家。叶伯邑紧扣家国大义,也不过是要提醒陛下,他的身份罢了。”

    以菱眨了眨眼,“怎么说?”

    “他不再是齐王的孩子了。”程阮带着喟叹的口吻,“就算有血缘亲情,也必须要先是一个皇帝。这也是在间接地提醒陛下,若是日后真的到了要对东齐一支动手的地步,陛下也是绝对不应该心软的。——因着这是他必做的事情。”

    以菱眨了眨眼,“真可怜。”

    程阮道:“是啊,那是个可怜的孩子。”

    ——不过十七八岁,却偏偏被弄上了这样的位置。

    以菱见她说得老迈,忍不住“噗嗤”一笑,“主子,您说的您好像很老了似的,您也不过才十八岁啊。”

    这话说的程阮一怔。

    她掰着指头算了算,却才发现,以菱说的,果然是正确的。

    程婧回来的时候是崇德二十年,那个时候自己也不过才十五岁,如果是崇德二十三年,也不过是短短三年的光景。

    三年啊。

    世事竟然变换成了这个样子。

    她记得崇德十九年的时候,交好的姑娘们上门来一起玩的时候,打趣她和裴审言,说起他们日后大抵会如何如何。程阮当时被说红了脸,只能低下头去咬着唇不肯吭声。还是裴审言出面帮她解围。便有相熟的姑娘拿扇子掩了嘴巴笑道:“真是个会疼人的,还没进门呢,就心疼成了这个样子。也难为阮阮是个脾气秉性都极好的,不然,可保不准被你宠成了一个任性的姑娘。”

    裴审言便笑:“我倒是希望阮阮任性些,这样,她的好,便只能入我一个人的眼了。”

    周围的姑娘轰然大笑。

    程阮觉得羞死了,手从下面伸过去,掐了他手心的一点肉,一拧。

    同时还小声的“哼”了一声。

    裴审言只是笑着,然后将她的手包起来,放进了手里。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程阮便低下了头去。

    ——其实啊,她一直觉得这是个悲哀的诗,因着那一对人最终因为战争而死亡。她这样说起来的时候,裴审言只是笑,“傻阮阮,我不过是取这一句话的意思罢了,也便不必较真了。”

    ——可是现今想来,他却哪里是想不到呢?

    ——当初就连随口的一句承诺,原来也是拐了一个又一个的弯儿的。

    身后却又热度凑过来,随即传来谢云璋的声音。问她:“在想什么?”

    程阮摇了摇头,看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整个人都靠近了他的怀里。

    ——真好,阿九,一直都在。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有个说书先生

    将近过年的时候,程铭上了门。

    程阮出来的时候他正立在一株梅花下面,寒梅岭立,风骨玉然天成。程铭立在树下,背影挺拔,真真的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程阮立在门洞之下,轻轻地唤了一声:“哥哥。”

    程铭回过头来,向着她微微一笑。

    “阮阮。”

    程阮笑着走上前去,“哥哥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先前谢云璋将程铭留了下来,放在了吏部,掌管官员诸事,程铭也便没有再往北去,留在了锦官城。吏部事务繁忙,从冬月放榜之日开始,就开始忙碌,程阮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今日突然见到,倒是颇为欣喜,却也有些疑惑。

    按理说,这个时节,正是吏部最忙的时节,因为事关官员一年政绩的考校。程铭在吏部,这会儿应该是忙得脚不沾地的,怎么会有空闲到她这里来呢?

    程铭笑了笑,道:“因着哥哥不在吏部了。”

    程阮愣了一下,“这话是怎么说的?先前怎么一点儿风声也不闻呢?”

    程铭笑了笑,说道:“先前考校官吏的时候,发现有些地方官员委实过于猖狂,于是便革了职,陛下便派了在京的一些人外放去地方。——这事儿现今还没有出明章,但实则已经定下了。连地方都已经定好了。——我琢摸着,再晚些,大概公文就出来了,届时官员一贯地送别,交接,到地方之后的整理案卷……诸事大概忙得不得了,自是没有时间了。看着今日天气还不错。就来同你告个别,顺便一道出外去游玩游玩,可好?”

    程阮当然点了头。

    她问程铭:“地方定下来了么?”

    程铭点头道:“恩,正是万安。”

    这名字有些耳熟,程阮在脑子里翻了翻,问道:“万安袁家?”

    还是先前乐正提起来的那几个家族,跟程家本身也有些渊源。

    程铭点了点头。

    程阮的脚步一顿。皱着眉头道:“万安袁家才称得上是土皇帝吧?一个知府。怎么动作,都应该越不过袁家去?怎么这番……?”

    ——何况程铭才入西唐政局多久,哪里有这样的资历去做知府?偏偏那边还有个袁家呢。一山哪里容得二虎?程铭这个知府,恐怕会做的悲催。

    程铭看着她笑了笑,“先前叶伯邑不是才活动了,陛下起一些心思。难道不该当?”

    程阮顿时恍然。

    谢云璋虽然没有在朝为官了,但毕竟还是落户在皇城脚下。外面都闹腾起来了叶伯邑和新帝之间的龌龊,谢云璋怎么会不知道?更不要说他手里还有个凌波楼。

    谢云璋知道了,程阮自然也能知道个六七分了。

    程铭见程阮还是一脸担心的模样,笑了笑。“傻妹妹,万安的袁氏,到底跟父亲是有渊源的。何况你看现今京城里闹成了这个样子。去外面避一避,倒是也好。——我先前已经去同父亲讲过了。父亲也是这样的意思,还修书一封让我带过去,也是希望袁氏能多关照的意思。你不要担心。”

    冬阳柔和,打在程铭的面容上,晃人眼目的明亮。

    程阮跟着一并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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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冬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景致,四处也都是光秃秃的,只有梅花开了,然后有些迎春花俏生生的冒了个脑袋出来,只是在寒风里有些轻颤。

    并没有什么好玩的,加上天气又冷,尽管两人都穿了大氅,但还是抵挡不住寒风一阵一阵的灌进来。程铭不忍心程阮吹风,见说完了事儿,便道:“回去罢。”

    程阮应了。

    只是走到朱雀大街的时候,见茶肆里人山人海,程阮的好奇心又上来,于是便让轿夫停车,让襄雪同她一并进去,去看看里面在讲什么话本子。

    襄雪打发小二要了个小间,在二楼,取景宽阔,声音也能清楚地传上来,还能看到台上说书人手舞足蹈的表演。

    这个位置是甚合程阮心意的,所以她要了些零嘴儿,便在这里坐了下来。

    说书人先前已经讲了些了,程阮尖着耳朵听了会儿,才发觉他说的正是本朝事。只是化用了一个不知何处的朝代出来,连姓名都隐去了,只留下来一个庙号。

    “说起来这个高宗啊,此人先前本来只是个王侯贵公子,论班位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论不到他的,但是偏巧呢,英宗去世的早,又没有同辈的孩子,最后辅政的几位大臣选来选去,却不想相中了这个还不到弱冠之年的高宗。”

    紧跟着便说了些高宗的身世,还有在位的一些表现。

    若说先前程阮还没有听出来“大雍”是哪里的国家的话,这会儿听到这个高宗的家世的时候,却免不得跟申屠华石对应了起来。完全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事情。

    何况申屠蕤在位时间那样短,也确乎担得起英宗这个庙号。

    只是……将申屠华石说成是衰落之主的话,不知道他知道了是个什么想法。

    程阮呼吸乱想些这些有的没的,却听得那说书先生继续道:

    “……诸位看官,您道是那高宗如何反应?不想他竟和辅佐大臣当庭争了起来,要将这太监保下来,还要送到北边边境去。诸位想想,在圣祖时候可是就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呢,可不能让宦官败坏朝纲,您看看,这可不就是在乱祖宗定下的家法么?”

    底下的人轰然大笑,“这个高宗好糊涂。”

    还有人吵嚷着问:“那后来呢?”

    说书先生道:“后来,却是那辅政大臣退了一步,同意了让那小黄门去拿北边。却谁想啊,这个小黄门却在路上,就被人杀了。”

    “啊?”

    底下的人大惊失色,“可是辅政大臣做的?”

    说书人笑着晃了晃脑袋,一拍响木,微笑着说道:“诸位看官,预知后事如何,请明儿请早了嘞。”

    底下人大呼扫兴,一一散去,程阮抿了一口茶,问襄雪,“那个小黄门,当真死了?”

    襄雪点了头。

    程阮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的目光向窗外望了过去,却竟然看到了一个人。

    一时竟然悚然。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复出的准备

    程阮很快回府,找到了谢云璋。

    推门便问道:“那个小黄门死了,可是叶伯邑动的手?”

    谢云璋正在看书,见她这样进来,忙拉着她过来挨着坐下,笑道:“怎么这样张皇,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何至于急成这个样子?”

    程阮道:“先前叶伯邑不是寻了公孙贺泽去查探申屠华石背后那人的底细么?可不要告诉我竟然是这么个宦官,那也太……”

    太怎么?程阮不知道怎么说,于是住了口。

    谢云璋摇了摇头,“自然不是,只是叶老现今急了。你看他先前在朝上的那个举止,揪着一点儿事都要来提醒申屠华石,申屠华石自然对他反感得很。何况叶伯邑先前一贯效忠成帝(申屠蕤父亲),对申屠华石自然也是打从心底里不喜欢的。”

    程阮想了想,道:“这事儿距离那个小黄门死了过了多久了呢?”

    谢云璋道:“我也不过今日早间才收到消息。”

    程阮抿了抿唇,“连你都是今日早间才知道的消息,怎么转眼间就被说书人给说出来了呢?何况……我今儿在二楼坐着的时候,还见着一个人。”

    “谁呢?”

    程阮抿了抿唇,“我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是他,但以身形动作来看,却是和他极为相近的。”

    她顿了一下,终于吐出了一个名字:

    “段承佑。”

    她抬起头去看谢云璋的神色,却并不见他有什么异样,遂疑惑问道:“阿九,你好像并不惊讶。”

    谢云璋笑了笑,捻起她的一捋长发。凑到鼻端来,嗅了嗅,“恩,并不惊讶。——今儿用了香发散?”

    “恩……和着苏合油呢,我觉着香味过重了,襄雪却说是正好。”

    程阮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答道。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问题谢云璋还没说呢。遂伸出手指头去戳他。在他面颊上戳出一个个的小酒窝。

    谢云璋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指,道:“你也说了,能够维持竹里馆这样的营生的人。三国里面再怎么掰着手指头算也决计不超过五个,何况你先前也提到了北汉,自然就要顺着北汉这条线牵扯下去。最有嫌疑的,不就是段嘉禾和段承佑了么?——段嘉禾现今找不到踪影。但是段承佑,总归还总是在人前的。自然能够见得。”

    程阮恍然大悟。

    没想到谢云璋动作这样快,她不过说了才几日,竟然真的被他查出来了些线索。

    但是……

    “不对啊。”程阮想了想,“段承佑在北汉还有些事项。就算他将内部都整顿得差不多了,他现今这样离京而来,也是好冒险的一件事。何况他现今是皇帝了。还远不是先前做太子的时候,能有各种理由逃脱。——北汉现在哪里离得了他?那先前跟申屠华石面谈的。肯定还是另有其人啊。”

    谢云璋揉了揉她的脑袋:“阮阮真是聪明。”

    程阮瞪了他一眼,“有线索了?”

    谢云璋摇了摇头,“先前叶老吩咐公孙贺泽进竹里馆去查了查,但是却也没有查出个什么来。——不过我估摸着,既是跟段承佑有关,那段嘉禾也跑不了其中的干系了。”

    程阮闻言,在心里面唤了两声“鹭鸶,鹭鸶。”

    鹭鸶睡眼惺忪的回她的话,“怎么了啊……程阮?”

    声音明显困困的。

    程阮:“……”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程阮每每跟谢云璋在一起的时候,鹭鸶都表示自己要避嫌,于是就跑去睡觉。最近睡觉的时间是越来越多了,经常都要叫醒他才行。

    程阮在心里跟他说了这事儿,问道:“你现在还是查不到段嘉禾的踪迹么?”

    鹭鸶摇了摇头,“找不到,一直找不到。呜呜,程阮,你可不能因为我找不到她你就要杀害我,我告诉你,我不会离开你的,恩!”

    伴随着磨刀霍霍的动作。

    程阮斜睨了它一眼,又是无语又是好笑的。

    “你近来看的话本子越来越奇怪了,说话也有向他们靠拢的趋势啊。回头你要在你那边混不下去了,索性改行去写话本子好了。”

    鹭鸶:“……”

    它摆了摆手,继续回去睡觉去了。

    程阮抬起头来,道:“既是段承佑已经到了,那想必段嘉禾的踪迹也不远了。——申屠华石闹出来的这些事,恐怕也跟他们有很大的关联,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把申屠华石的名声给拉低下来了,对他们真的有好处么?”

    “好处有没有倒是不知道,只是,叶老却已经坐不住了。”

    程阮疑惑道:“怎么说?”

    谢云璋道:“他今日已经找上我来,再次要劝说我重回朝堂。并且态度是从未有过的坚决。”

    程阮看了看他面上的神色,十指和他相扣。

    “那么,你呢?你是打算怎么做呢?”

    谢云璋不答反问,“那阮阮,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当时谢云璋辞官的时候,便同程阮道希望能够陪着她,不必再理会那些凡尘俗世,免得自扰。却偏偏谢云璋没有做到这一点。

    就算不在其位,照样想着朝堂上的事,怎么都挣脱不出来。

    程阮自然明白,有些位置,就是离开了,也不能全然地和过去割舍掉,尤其是在朝为官的,更是如此。她父亲不就是这样么?尽管已经没有为官了,在西唐也只是尽量低调的行事,但是还是会有人上门请他赐教,外界的传言里面也有说他是个贰臣的。

    这些都是决计不可避免的事情。

    程阮先前看不大开,觉得这是一件好冤枉的事情。但是现在再来看,却还是不得不说是父亲母亲看的更清楚些。

    到底是自己过自己的生活,何必定要遵从别人的意思。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对得起天地,别的人,又有什么相干呢?

    所以程阮笑了一下,紧紧地握住了谢云璋的手,微笑。

    “阿九,你按照你的想法来做罢。不论如何,我总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谢云璋向她望去。

    正看见她向着他微笑的神情,满眼满心里,都只是满满的装着一个他。

    于是他也笑了一下,凑近了她的耳廓,轻笑着说道:

    “好。——不过阮阮,在这之前,我希望,能有一个我和你的孩子。”

    呼吸近在咫尺,何况还是这样的话。程阮面上的红一下蔓延到了耳根。

第一百四十八章 废弃的梧桐苑

    那个小黄门的死引发了申屠华石的强烈反弹。他在朝堂上公然质问叶伯邑是否对那小黄门动手,并在叶伯邑开口否认之后,一纸奏折扔到了叶伯邑的脸上。

    叶伯邑的脸当场就黑了。

    不过他毕竟是三朝老臣,强忍住了怒火,压着怒气表示自己并没有。申屠华石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叶伯邑在原地默然半晌,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退了出来。

    但是待出得宫门外,他却忍不住了,径直找上了谢云璋。

    开门见山地就道:“陛下现今越发昏庸,难道谢大人真的不打算复出么?”

    叶伯邑近来的拜访已经成为了条件,但言事好歹能有几分分寸。却不想今日竟然这样直白。

    所幸谢云璋府中的人,先前在谢季和谢云双死了之后就清理了一次,留下来的人,均是信得过的。谢云璋连眼神都不必,他们就尽数沉默地退了下去。

    事实上,在叶伯邑最初亲访问过谢云璋的意见之后,谢云璋便已经定下了心思。但是他一直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时机,所以也一直隐忍不发。

    那个小黄门自然是死了,但是他并不是背后最厉害的人物。申屠华石现在做的这些事情,是想要保住最后的人还是怎么地呢?所以谢云璋一直在等他露出马脚。

    别的没有等到,他却等来了公孙贺泽的拜访。

    谢云璋知道公孙贺泽上门的时候,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道:“请他进来。”

    公孙贺泽对谢云璋依然是执下臣的礼节。谢云璋笑着扶起他来,“嘉年(公孙贺泽字)。你原不必如此。现如今你是达官,我不过是一个江湖野老罢了。”

    公孙贺泽恭敬地回答道:“相爷,对嘉年而言,相爷是嘉年的再生父母,嘉年本应如此。”

    谢云璋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公孙贺泽是个很本分的人,自从先前失意之后。做事也越发循规蹈矩。一步也不敢逾越。在朝堂上,这么许久,也一直是要询问叶伯邑的意见。然后才方敢下决定。谢云璋觉得,他再按照这样的步子走上几年,最多不超过十年,首辅的名声。自然会落到他的头上。

    不过他并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公孙贺泽现今还太年轻。远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何况给出一个前景,却偏偏要用多年来实现它,对于公孙贺泽来说,最开始的兴奋劲儿过去了之后。恐怕想到的更是漫长的等待。而漫长的等待,最容易滋生人一些不美好的想法,让人跑去铤而走险。

    不出谢云璋所料。公孙贺泽上门的目的,和叶伯邑。是一样的。

    谢云璋扣着茶盏,脑袋低垂,沉默地想了好一会儿。

    申屠华石现今还是没有别的动作,是不是真的就如他所表现的那样,真的就那么愚不可及呢?那他原来赞成叶伯邑支持他的那步棋,是不是也是走错了呢?他还当东齐一支,申屠潜和申屠华石原是在养精蓄锐,现今想来,却是他想错了么?

    而且现今看来,似乎还错的很离谱呢。

    那么……这样的等待是不是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呢?

    公孙贺泽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地静默地等待谢云璋的回答。

    低垂着脑袋,连看都不曾去看上一眼。

    过了很久,公孙贺泽才听到谢云璋的回府:

    “好,本官应你。”

    公孙贺泽的身子深深地躬了下去。

    ————————————————

    “什么?公孙贺泽去找了谢云璋?”

    申屠华石惊声说道。他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看着身边的人的异样眼神,抿了抿唇,又坐了回去。

    勉强地镇定下来,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们谈了什么?”

    小黄门躬身道:“是今日早间的事情,但是却并不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什么。”

    申屠华石抿着唇,面色有些苍白。

    “怎么会?……”

    他喃喃道,怎么都不肯相信……

    小黄门一直沉默,直到他的神色逐渐平静下来,方才问道:“陛下,您决定怎么做呢?”

    申屠华石沉默了一会儿。

    他道:“公孙贺泽此举……是不是你早就有所预料?”

    小黄门垂首称是。

    申屠华石咬了咬牙,“他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为什么要吩咐公孙贺泽去做这样的事情?”

    小黄门并不回答,只是道:“陛下,您该当想个法子的。”

    申屠华石的话尽皆被梗了回去。

    他哑着声音说道:“他是想弃车保帅么?”

    小黄门道:“陛下,您应该相信主子对您的拳拳真心。这决计是不可能的。”

    “那……?”

    “这事儿,合该主子亲自来同陛下言明。奴才不过一个奴才,并不明白主子的心思。”

    申屠华石抿了抿唇,“那你说,朕应该如何办才好?”

    小黄门道:“陛下是九五之尊,自然可以自己做决定,奴才来说,算是怎么回事儿呢?”

    申屠华石看了看他。

    他默然良久,方才道:“你去传令,让谢云璋入宫来,朕要同他说会儿话。”

    他顿了一下,又道:“让他一个人来,不要带人,不准带任何兵器,不要告诉任何人。”

    小黄门笑了一下,躬了躬身,说道:“喏。”

    他走出来,将房门紧闭上,小步疾行,一直走到废弃的梧桐苑。

    这里曾是谢云双住的地方,曾经富贵一时。但是,谢云双一死,这个院落,也就随之荒芜了。

    这里并不常见人,甚至连打扫的宫女都不见几个。

    小黄门却一路疾行,走到了屋子的最里端,仔细看了看周围,没有发现任何跟踪的人的痕迹之后,他方才走了进去。

    他推开门,恭恭敬敬地立在原地,躬身唤了声:“主子。”

    里面有个敲木鱼的声音一顿。

    而后,有一张面孔转了过来。

    她微微笑了起来,一派温润态度。

    “他去了么?”

    小黄门点头称是。

    那人便笑起来,而后轻声地笑着说道:“乱吧,乱吧,越发乱起来,才是越发的好呢。”

第一百四十九章 犹抱琵琶半遮面

    申屠华石独自坐在屋内,紧闭了窗户,让屋子完全被黑暗笼罩。

    他沉默了很久,都没有起身,只是抿着唇,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想起来最初来京的时候,他想,他一定要做出一番大事业来。。一定要让东齐的地位提上去,一定要让将来别人提起东齐的时候,都竖起大拇指来称赞他一声。

    可是呢,他等来的却是什么呢?

    费尽心思,苦心经营,最后,却偏偏将自己的把柄送到了别人的手里。

    在来这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想要改变,是多么的困难。也从来没有想过,如果将来有一天,他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是不是也会被邪气入体,然后做出一个有悖初衷,丧心病狂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似乎已经做了。

    他和那个不明势力相勾结,借助朝中某大臣的力量,然后造成三家争晋的局面。

    他将一切都想得很好。却没有想到,谢云璋说放权就放权,全然没有一点儿的不舍。叶伯邑说动手就动手,全然没有一点儿外界传言的君子之风。

    当然,所谓兵者,诡道也。那是他用来伪装的面具倒也说不定。

    只是,没有想到最出乎自己预料的,竟然是当初自己认为最没有势力的那个人。

    他看着满室的黑暗,突然不自觉的感觉到了一丝冷。

    他抱紧自己的手臂,努力让自己暖和起来,却无济于事。

    最终,他终于放弃了想要取暖的想法,慢慢地站起身来。打开了窗。

    窗外却又一道残影飘过。

    ——————————————————

    “申屠华石当真下了这样的命令?”

    暗卫跪倒在叶伯邑的身前,笃定说道:“正是。——属下亲耳听闻申屠华石这样说。”

    叶伯邑抿了抿唇,“在这之前呢?他们说了什么?谢云璋现在还并不打算回归朝堂,他就这样动手?不怕反而招来谢云璋的打击报复么?”

    暗卫顿了一下,道:“属下到时,屋内正是沉默。等到申屠华石开口的时候,他便说了这样的话。那个小黄门也领命去了。”

    叶伯邑想了想。问道:“他知你在外面么?”

    暗卫摇了摇头。

    “那你便将此事告知谢云璋罢。要快。”

    “喏。”

    ——————————————————

    谢云璋收到了一道非常奇怪的旨意。

    申屠华石召他入宫。说是要共商国是。

    谢云璋现今并不任职了,早先也说的很明白,要隐居。何况虽则进来叶伯邑时常上门。但是谢云璋的态度却还是很坚决。

    是申屠华石忍不住了么?怕谢云璋回来又站到叶伯邑那边去?所以先提早来定下谢云璋的去处?

    但是,却有一点是极奇怪的。

    ——不准带人,不准带兵器,不准告知任何人。

    前两条却是好说。毕竟入宫觐见也有入宫觐见的规矩。但是最后那一条,决计不肯告诉人。算什么呢?

    是所有的人尽皆不可么?

    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要求?

    何况,还是以口信的行事传过来的。

    谢云璋听完了小黄门的话,抿了抿唇,并没有立即接旨。

    小黄门唯恐他察觉出什么不对来。万一不肯进了呢?遂道:“谢大人,陛下还等着您呢,您看?”

    谢云璋退后一步。避开了他的拱手行礼。余光却瞥见十七在外面门洞那边立着,并朝着他做了个手势。

    ——叶伯邑有消息来。很重要。

    谢云璋遂拱了拱手。道“公公忙碌了。迁早已退出朝堂,担不得这‘大人’二字,至于此时,迁还有些事项,还请公公担待片刻。”

    那小黄门心中的火气蹭蹭地向上蹿,却也知道现下不是忤逆他的一个好时机。只好陪着笑脸道:“大人您客气了。谢大人就是没有在朝,也一样得人敬重,自然是担得起这‘大人’二字的。——至于您的事儿,您自可径直忙去,不必理会奴才的。”

    谢云璋颔了颔首,转身便想十七这边走来。

    那小黄门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心道:“今日你不进宫便是了,进了宫,定然要你的狗命!”

    他心中想着谢云璋被万箭穿心的模样,陡然觉得一阵快意,不禁垂下脑袋来微笑了一下,心中的火气竟然也就那样下去了。

    ——哼,谢云璋,等你进了宫……

    谢云璋却已出来,走到十七身边,问道:“十七,怎么了?”

    十七道:“叶老派了人过来,正在前面等着主子呢。”

    那边暗卫见谢云璋出来,立马闪身到谢云璋面前,道:“谢大人,宫中去不得!”

    他这样说着,却也将此事的前因后果一一说了个明白。

    谢云璋的眼睛眯了眯。

    “除此之外呢?你还听见了什么?”

    暗卫道:“属下去的时候,便只听到了这个。后面陛下便只是沉默了。属下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并未见他有任何反应,便回来与谢大人来报信了。”

    谢云璋颔首,“有劳。”

    他看了看十七,十七伸手将那暗卫向一旁引去。

    谢云璋在原地立了一会儿,并没有立即进去。

    申屠华石竟然选在今日动手,是因着什么呢?

    是因为叶伯邑先前上门所说的他“昏庸”的话触怒了他呢?还是今日公孙贺泽也一并上门了呢?

    他觉得自己的位置岌岌可危了么?

    ——可是,若是这样,那为什么他选择动手的对象,竟然是自己,而不是叶伯邑呢?

    谢云璋拧了眉,少有的不解。

    ——还是,因为他背后的人,已经出现了呢?

    这个可能不知怎么,让他的心里竟然高兴了起来。

    棋逢对手是件很开心的事情,尤其是,当这个对手,本身也很强大的时候。

    他突然笑了一下,而后招了招手。

    一旁侍立的丫鬟立马迎了上来。

    谢云璋笑着道:“告诉里面的公公,迁今日有些别的事项,恐怕不能如约入宫了,只好再另外择日。”

    那丫鬟愣了一下,却随即应道:“喏。”

    他看着那丫鬟快步进去,目光放远,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既是如此,那便让自己好好找找,那人究竟,是谁吧。

第一百五十章 潇潇风雨

    那小黄门之后是如何的气急败坏,谢云璋却是管不着了。他招来了在凌波楼的属下。

    这样那样,那样这样……他将一切都吩咐稳妥之后,方才笑了笑,拉门走了出来。

    一出门,便见襄雪迎了上来。

    “相爷可算出来了,夫人都等了您好久了呢。”

    谢云璋道:“先前不是说了今日还有些事项,让夫人先用饭么?现下都戌时过了些时候了,夫人还没用?”

    襄雪道:“先前夫人在园子里闲逛的时候,有两个嘴碎的丫头说起来先前宫里来人的事情,夫人问了两句,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有些担心,便怎么都用不下饭了。又闻说爷在书房里吩咐事情,委实不便来打扰,便让奴婢守在这儿,等相爷出来。”

    襄雪跟在谢云璋后面,温声说完。

    谢云璋道:“你们跟在夫人身边,也该当多陪着夫人说说话,在这种时候多宽慰宽慰她。虽则夫人并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但到底日日将闷气憋在心里,也是个不大美的事情。”

    襄雪道:“以菱正陪着夫人呢,她爱凑趣儿,陪着夫人,到底能让夫人开怀些。”

    谢云璋闻言,遂“恩”了一声。

    书房和程阮的院子距离得并不远,也不过是说话一会儿的功夫,二人便已经到了。

    谢云璋眼尖,一眼就看见了以菱从屋子里走出来,立在檐子底下。眼看着他们走近了,方才笑着福了身。

    “还是夫人的直觉强呢,估摸着说相爷快来了,就让婢子出来候着。谁曾想正出来就见到相爷呢。”

    谢云璋颔首算是应了。并没有理会她的打趣,径直走了进去。

    襄雪在后面瞪了她一眼,以菱笑嘻嘻的吐了吐舌头。

    外面这样大的声响,程阮怎么会听不到,谢云璋推门的时候便见她迎了上来,面上的冰寒顿时消散去了,笑着走上前来抱了抱她。

    “怎么不吃饭。恩?仔细饿着。对身子不好。”

    程阮呆了一下,面上渐渐泛出红来。只是没推开他,只是问道:“先前听丫鬟说。你今儿拒了陛下入宫的旨意,是不是真的?可会怎么样?”

    声音软软糯糯,带着慢慢地担心的意思。

    谢云璋笑了笑,“未必见得是旨意。不过是口头上的传召罢了。何况听他说的那意思。这入宫一事,恐怕还需斟酌。”

    他笑了笑。凑过去亲了亲程阮的耳廓,“阮阮,你担心我,让我很开心。”

    程阮面皮薄。闻言面上已是红了大半,却拿手握了小拳头轻轻地敲了他一下,“贫嘴。”

    外面襄雪已经吩咐丫鬟重新上了热菜上来。谢云璋拥着程阮在桌边坐下,给她夹了些鱼吃。道:“可不要担心了,再怎么担心,怎么有自己的身子重要,恩?”

    刺都被谢云璋剔掉了,他的筷子伸到程阮的嘴边,喂她。

    程阮红着脸瞪了他一眼,但见谢云璋姿势岿然,只是微微倾身,将那鱼肉吃了下去。

    谢云璋伸长了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凑了过去,“傻姑娘,你该庆幸我今日并未入宫。否则恐怕你就见不到我了。”

    他说的轻松,程阮闻言却是一愣。

    连忙抓住了他的衣襟,问道:“怎么这么说?”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里面的惊慌和关切一览无余。

    谢云璋抱紧了她,脑袋在她脑袋上蹭了蹭,“傻姑娘,我这不是没事儿么?”

    遂将先前那小黄门来传旨的时候说的那些要求一一说了。

    程阮闻言抿了唇,稍有的怒气冲冲。

    “他(申屠华石)怎么能这样?”

    谢云璋轻轻笑了一下,看着程阮的眼睛里泛出来的薄雾一样的水汽,忍不住低下头去亲吻她的唇瓣。

    程阮不料谢云璋突然如此,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得更大了。

    谢云璋低声笑了笑,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眼前顿时黑了。

    只有唇上温润的触感传了过来,轻轻的研磨,啃噬。力道并不大,是以不疼,只是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唇上传递开来,然后便有快感顺着尾椎骨逐渐向上攀升。

    她不禁朱唇轻启,发出一声叹息。

    灵巧的舌头乘虚而入,在里面翻云覆雨,温柔的动作,伴随着强硬的姿态,将她口腔中的每一寸都照顾的无微不至。

    程阮承受不住,伸出手来,抵住他的胸膛,呼吸明显变得重了些。

    脑袋晕乎乎的,于是只好攀附住谢云璋的身躯,以避免自己永坠耕犁。

    一直到程阮近乎窒息,谢云璋才放开她,看着她不断起伏的胸膛,眸中光亮渐渐沉淀下去,只剩下一片浓墨似的黑。

    他闭了闭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缓了缓,将心中的杂念尽数摈除了,方才复又睁开眼,笑着捏了捏程阮的脸颊。

    程阮攀在他怀里,仰起头来,“怎么突然就……怎么突然就……!”

    她说不出来,只好拿眼睛瞪他,然后偏过脑袋去,面上好像涂了胭脂一样的红。

    谢云璋笑了笑,没有说话。

    ——若是说他是因为阮阮的神色太诱人了方才忍不住凑上去亲她,大概,也委实太孟浪了。

    所幸程阮也不再问。只是偏着脑袋,过了一会儿,又将脑袋转过来,看了看他,脑袋埋进他的怀里,双手抱住了谢云璋的腰身。

    喟叹似的说道:

    “阿九,还好你没有事。”

    谢云璋只是轻轻地笑了笑。

    “恩,我没事。”

    ——阮阮,你是我决定要用一生来守护的人,我怎么会允许自己有事呢?

    与谢云璋和程阮的浓情蜜意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申屠华石的气急败坏。

    他将案上的书牍尽数扫落在地,阴森森地说道:“他说什么?”

    小黄门躬身立在他的三步开外的位置,形容不卑不亢地说道:

    “他说,不肯来。”

    申屠华石的牙齿紧紧地咬紧了下唇。

    “他竟然敢?他竟然敢?!”

    君为臣纲。就算谢云璋现在不是臣子了,但是他也是西唐的子民。他(申屠华石)是皇帝,难道还使唤不动一个平民?

    申屠华石怒极反笑,“好,好,好,既是如此,那就请你们动手罢。一定要杀了他!”

    小黄门微微颔首,转身退了出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团团

    因着申屠华石的这句话,谢云璋这几日都快忙得焦头烂额。针对他和程阮的刺杀,针对凌波楼的挑战,还有针对于他相关的所有事情,都在同一时间被一股外力压制。

    他抽丝剥茧,最终也只能得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但他心中,却估摸着这其中有竹里馆,也就是段承佑的推力。

    只是这些焦头烂额的事,他一件也不肯告诉程阮。唯恐自己的小妻子又因着这些事情担心,以致食不下咽,寝食难安。甚至于每日三餐,他依然要去陪伴程阮,并笑着哄她好好吃些东西,或是见着什么新奇的东西,便给她送过去。

    程阮的院子,算是谢云璋的一方乐土。在那里,他才能够全身心的放松。

    新年就是在这样的刀光剑影中逐渐到来的。

    程峪和宋蕙仪自然照样邀请了程阮一家以及程荑一家前去同他们团年。程荑的肚子已经显怀,胖乎乎的一坨鼓起来,让程阮觉得很是有些神奇。

    她觉得有些好玩,伸出手去,手掌张开,覆盖住了程荑的肚子,双眼弯弯。

    “听母亲说这会儿孩子都听得懂人话了,是还是不是啊?而且先前就听着说孩子已经会踢人了,晚上闹腾不闹腾?小侄女儿一定很可爱,回头等出生了,我一定要好好的和她玩一玩。”

    o(n_n)o

    程荑少有的微笑起来,肚子里的孩子动了一下。立马就引来程阮瞪大了的双眼。

    “哈哈,四姐姐,你感觉到没有,孩子动了诶。真是可爱。一定是知道姨母在外面跟她说话了。真是个好善解人意的姑娘。四姐姐真是有福气。”

    程荑笑着看她闪闪发亮的一双眼睛。道:“你若是喜欢,不妨赶紧跟谢云璋生一个。看别人的孩子长大,总归不如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让人来的欢喜些。”

    程阮双脸红红,手放在程荑的肚子上没动作。只是微微低下脑袋,露出一段洁白的脖颈。

    只是那颈子上,却偏偏有那两个红印子,半露不露的模样。从脖子延伸下去。越发地引人遐想。

    程荑端着茶盏轻啜了一口,只是笑,没有说话。

    宋骆这时走过来。见程阮坐在程荑的面前,看着她的肚子傻笑,忍不住右手成拳,放在嘴边轻声咳了咳。

    程阮“呀”了一声。收回手来,觉得很是不好意思。

    宋骆走到程荑身后。俯下身来,从背后拢住了程荑,手自然地放到了她的肚子上,笑着温声问道:“团团今日乖不乖啊。有没有闹娘亲啊?”

    团团是这姑娘的小名,因着怀着的时候就是出乎意料的团团圆圆的,宋骆觉得甚是可爱。就索性取了这样的名字。

    程荑仰起头微笑,“今日团团可是很乖呢。一点儿也不闹人。”

    宋骆便微笑起来,和程荑四目相接,以旁若无人的姿态。

    程阮捂脸悄声遁走,不再打扰他们。

    先前父亲(程峪)唤了宋骆和谢云璋同去商量事情,既是宋骆已经出来了,那想必父亲跟谢云璋也谈的差不多了。

    走过一道抄手游廊,却正见谢云璋从那边走过来。程阮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丫鬟的影子,眉眼弯弯地跑了过去,扑进他怀里。

    “阿九o(n_n)o”

    谢云璋将她抱入怀中,“不是去同宋夫人(程荑)说话了?怎么这会儿就出来了?先前还闹着要同小侄女儿玩呢。”

    程阮仰起头来嘻嘻笑,“二表哥(宋骆)回来了,和四姐姐正在说话了。我见他二人旁若无人的,也不便去打扰他们。想着你快出来了,便来寻你。”

    谢云璋遂笑了笑。

    “小侄女儿可是好玩?”

    “恩!”

    程阮双眼亮晶晶的点了点头,“我跟她说话的时候,她能听明白呢,还踢了踢四姐姐的肚子,乐呵地不行。肯定很喜欢我这个姨母。也不枉我先前特地找了些小孩子玩的小玩意儿送给她,她肯定知道我心心念念着她呢。”

    程阮便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

    谢云璋见她笑得开心,俯身凑下去。

    低声说道:

    “阮阮,你既这样喜欢小孩,便我们也生一个可好?”

    “不好!”

    程阮脑袋一偏,嘟着嘴说道。

    谢云璋一愣,伸出手去将她鬓边的零碎头发捋到耳后去,问道:

    “怎么呢?”

    ——若是阮阮不欢喜,那纵然他心中有多渴求有一个混合了他和她的血脉的孩子,那他也是不愿违程阮的意思的。

    程阮仰起头来嘻嘻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头来,“不要一个孩子,要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这样龙凤呈祥,自然就欢喜了。”

    谢云璋原是以为她不愿,心中到底失落。此时听闻她这样说,顿时开怀起来。唇角一勾,笑了起来,将她更紧地抱进了怀里,笑着说道:“好。”

    程阮怀抱住他,在他怀里也一样笑得开怀。

    ——虽然听说生孩子好痛好痛的,但是,想想,要是他们有一个孩子,融合了她和阿九的模样,那……便会是极好的了。

    程阮在他怀里嗤嗤地笑着,竟是少有的期盼。

    转角处却走出宋蕙仪来。

    见他们肆无忌惮地在路中抱在一起,既是欣喜又是无奈。欣喜他们感情这样好,却又无奈他们在府中路上也这样真性情。

    只好转过身,装作没看见似的,往回走了几步。直至走到尽头了,方才给一旁侍立的丫鬟了一个眼神。丫鬟便重重地踩了脚步过来。唯恐程阮和谢云璋听不到。

    果然程阮听见了,赶紧推开谢云璋,揉了揉脸,将面容一整,迎了上去,轻声唤道:

    “母亲。”

    宋蕙仪绝口不提方才的事情,只微笑道:“阮阮,从你四姐姐那儿回来了?你四姐姐的身子可好?先前本说问问她,可是你也知道,你四姐姐一贯不喜言语,也不过是在你和宋骆面前才多说两句话。——团团可是闹腾?”

    程阮笑嘻嘻地答话:“四姐姐好得很呢,二表哥也正陪着她,模样欢喜的不得了。——四姐姐当初怎么说都要嫁给二表哥,倒真是选对了人。”

    宋蕙仪拍了拍她的手,“是啊。”她目光看了看谢云璋,“傻姑娘,你也是个有福气的呀。”

    程阮便嘻嘻地笑了起来,目光回转过去,正对上谢云璋深邃的目光。

    面上的笑意不免更多了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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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5188/ 第一时间欣赏穿越女不服来战最新章节! 作者:我独行南所写的《穿越女不服来战》为转载作品,穿越女不服来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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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女不服来战介绍:
程家二小姐程婧被穿越了,某位无良女配顶着一张好皮囊准备大展拳脚,兴风作浪;
程家四千金程荑重生了,气场全开,势要逆天,打压一切嚣张气焰;
程家五姑娘程阮莫名被系统砸中了,于是苦命的本土人士不得不接受任务,走上拨乱反正之途。
什么?竹马竟然是反面最大BOSS?
什么?路人甲竟然才是良人?
程阮:默,系统,乃这么恶趣味,乃家主人造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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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土VS穿越VS重生,程阮手握系统,联盟重生,开启本土女保卫大作战。
不服?呵呵,不服来战!穿越女不服来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女不服来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女不服来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