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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女不服来战全文阅读

作者:我独行南     穿越女不服来战txt下载     穿越女不服来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二章 家宴之后

    晚上同宋蕙仪跟程峪一道用了晚饭,不知怎么地,说起东梁的事情来。说到乐正在东边的处境,还有段承佑在北汉的动作。只是不知怎么地,段承佑虽然来了西唐,但是却现在都还没有露过面,也不知究竟在地下做了怎么的动作。

    程阮见他们的模样似要长谈,甚或要秉烛一|夜,遂跟了宋蕙仪一道回了房,缠上去,“母亲,母亲,今夜我同您一道睡可好?”

    宋蕙仪笑着回过神来看她。

    程阮已经蜕去了先前的稚气,脸盘子也小了,眉眼之间已经有了几分妇人风情。

    宋蕙仪便笑,“先前你们还腻在一起,怎么这会儿却要跟我这个老婆子来睡来着?”

    程阮遂嘻嘻地笑起来,“母亲,母亲,您哪里老了?瞧瞧,这不是保养得正好?一道出去,只有被说做是姐妹的,哪里有被说做是母女的?”

    宋蕙仪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啊,就是贫。”

    程阮只是嘻嘻的笑,摇晃着她的手说道:“母亲,母亲,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声音软软,尾音轻轻勾起来,带着一点不自知的娇。

    宋蕙仪无奈地看向她,“好罢。”

    程阮便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

    她吩咐了襄雪去同谢云璋讲,便同宋蕙仪一道进了房间。

    宋蕙仪将周围的丫鬟都遣了下去,拉着程阮的手坐下来,问道:“好了,现下没有人了,你可以告诉母亲是因着什么事儿了吧?”

    程阮眼睛左瞟右瞟。望天,讷讷道:“哪……哪有……阮阮就是想跟母亲睡一晚上,很久没有跟母亲一起说话聊天什么的了……”

    说着,吐了吐舌头。

    宋蕙仪笑容不变,只是看着她。程阮被看得不好意思,于是偏了偏脑袋,眼睛向一旁瞥去。不敢看宋蕙仪那双笑眼睛。

    ——真是……母亲明知道我说不出口。怎么还非要……

    想着想着就不免嘟起了嘴。

    宋蕙仪见了,遂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程阮“哎呀”一声回过神来,“母亲!”

    怎么都没想到宋蕙仪会做这样孩子气的动作。

    宋蕙仪笑了笑。“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你自小就是个藏不住事儿的,现今满眼都是春|色,母亲到底是过来人。怎么还会看不出来?”

    程阮转过脑袋来,有些赧然地笑了笑。

    “你是想要个孩子?”

    程阮点了点头。

    有些赧然地开口。“先前……先前……总是……”她开始对手指头,有些不知所措,见母亲的神色也是了然,便索性省略了。只道:“……可是现在都没个反应,万一……万一……”

    宋蕙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揉了揉她的脑袋,“傻姑娘。先前母亲问你的时候,你们是不是还没有夫妻之实?”

    程阮红着脸轻轻地点头。

    宋蕙仪拿帕子掩着嘴巴笑。“怪道呢,怪道呢,这才多久的功夫,哪里是那样容易的事情?依我说,今儿晚上你该当回去歇才是。”

    程阮听懂了宋蕙仪的言外之意,双眼瞪得老大,“母亲!”

    ——母亲呐,什么时候您也这么不正经了?

    宋蕙仪笑了笑,“可不是,这事儿难道是你一人想想就能成的?——何况现今西唐太后也伏诛了,先前她往谢云璋府上送过去的丫头也都被谢云璋打发了出去,这么久了,也不见他起什么别的心思,可见是真心实意要好好待你的。虽则你上面并没有个婆婆,也不必定要去应酬那些官家的奶奶太太,但到底有个孩子底气足些,不至于被外人看了笑话去。”

    这话已是说的极诚恳了。程阮自然点了点头。

    宋蕙仪便笑了,推着她出来,“好了好了,左右母亲这儿又没什么事儿,你还是快回去罢。”

    程阮被她的目光看着脸红,看着宋蕙仪关了门,跺了跺脚,颇不好意思地回去了。

    谢云璋回来的时辰却比想象中的要早。程阮到的时候,他已然是已经回来了。正闻说了襄雪说程阮今夜同宋蕙仪一道宿着的话,一抬头,便见程阮兀自点了灯,竟回来了。

    谢云璋起身来迎她。

    原来程阮出来得急,外面的氅衣却是落在了宋蕙仪处。

    屋子里开着地龙,程阮先前在寒风里跑回来,这会儿被冷风一激,生生打了个颤,全身的鸡皮疙瘩全被激起来了。

    谢云璋上前拉住她的手,果不其然,甚是冰凉,不免皱了皱眉头,“怎么这样就出来了?连氅衣都忘了?”

    程阮这才察觉异样,只好笑着装傻,道:“先前还以为你们今儿晚上要同爹爹谈很久了,却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诸事总归还没有定下来,也不过说些可能,来预防着罢了。我已然派人人手去查,盯紧了竹里馆,总能有些线索出来。”

    他将程阮的手纳入手心,凑到嘴边来,轻轻呵气。热气从吐纳中传递过来,程阮脸上越烧越烫。

    襄雪以菱早就很有眼色的退下去了。程阮的身上渐渐暖和了起来,手上的温度也不再冰凉。

    谢云璋却拉着她的手不放,慢慢凑近,将脸埋进了她的手心,轻轻地亲了亲。

    程阮被他的动静惊了一下,张皇着想要将手挣脱出来,却被谢云璋抓得更紧了。

    他抬起头来,一瞬不瞬地看着程阮。

    眼里是浓墨似的黑。

    这样的神情太熟悉了,程阮咬着下唇,脑袋向一旁偏了偏。

    身子却被陡然拉近了。

    然后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的身子被扣紧在谢云璋的怀里,他低下头来,对上她的耳垂,轻轻地咬。

    程阮不适地偏过脑袋去。

    软软地唤他:“阿九……阿九……灯……灯……”

    广袖轻轻一拂,那灯便灭了。

    突然的黑暗让程阮有些不适地瞪大了双眼,不自禁地抱紧了谢云璋。却被带着旋转,然后,仰面落到了榻上。

    谢云璋的吻顺着脖颈落了下来。

    要害被人拿捏在手,程阮的呼吸不免急促进来。谢云璋却流连在此不肯离去,只是一点点的往下蹭。然后落在她的锁骨上,轻咬。

    程阮在床|事方便一向不是谢云璋的对手,只能被动承受,抓住他握紧她腰身的手,高一声,低一声地唤他:

    “阿九,阿九,阿九……”

    尾音翘起来,带着江南的湿|润气,一点点地将人勾入其中。

第一百五十三章 风移影动

    屋外是深深的夜。

    只有一勾朔月挂在黑色的帘幕下,微弱的光打下来,好像水银落地,一寸一寸的倾洒。

    月光落在段承佑的肩膀上,再慢慢地倾泻下来,在地上勾勒出一道人影。

    那人影映在斑驳的杂树丛上,随着风吹过杂树丛,一点一点的摇晃起来。风移影动,闪闪可爱。

    这本是一副静景。却莫名地被脚步声给打碎。

    脚步声并不大,即使是在这样的静谧的夜里,那脚步声也只是投入湖里面的一粒小米粒儿,只能晕开轻微的涟漪,然后湖面就很快就又平稳下来。

    那背对着她的人,也连一个正脸也都没有露。

    那脚步原先是急迫的,等转了弯来,见到了立在那里的那个人,那脚步,却又渐渐地慢下来,然后她停在了他的三寸开外的位置。

    没有人开口。

    只有风吹过杂树丛引发的飒飒的声响。

    直至月上中天,那背着的人方才侧了一个身,说道:“你做的很不错。”

    他身后的女子没有说话。

    他静立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就要离去。

    身后先前一动不动的那女子,却骤然扑了上来。

    “段承佑!”

    恶狠狠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因着这样的猝不及防,她终于抓住了他的一截袖子。

    段承佑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手上。

    这是一双漂亮的手,指节分明,纤细修长,在月光的照耀下,莹白如玉。

    然后他抬眼。顺着抓住他衣袖的手向上看去。

    段嘉禾的唇紧紧地抿着,却决计不肯让自己露出一点儿脆弱来。只是恶狠狠地看着他,好像被困住的兽。

    段承佑看了看她。并没有理会她面上欲语还休的神情,只是淡淡地说道:“程婧,你逾越了。”

    目光并不冰冷,只是默然。

    却让段嘉禾的心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但是她依然紧握着段承佑的衣袖,一点儿也不肯放松。

    带着一点求而不得的执拗。

    过了很久。她才开了口。

    “段承佑。是不是所有的人在你眼里,都只有有用和没有用的区分呢?以前的程阮如是,我。也如是。”

    尽管她在竭力克制,但是她的声音里,依然不由自主地带着一点颤抖。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却又有些唯恐知道答案。

    然而回应她的。却只是段承佑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她死命地抓住,却哪里敌得过他的力气。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段承佑消失在她的眼前。

    风送过来了他的声音:

    “程婧。这不应该是你思考的问题。”

    段嘉禾咬着唇,勉力想开口唤住他,张开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有呼呼的寒风顺着她的喉咙灌下去。像是倒了一整桶的冰。

    ——段承佑,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绝情呢?

    她捂住自己的心脏。那钻心的痛又出来作祟了。一寸一寸地啃噬撕咬着她的心脏。

    ——好疼啊。

    ——好疼啊段承佑。

    ——你还听不听得见?

    ——你看,我帮了你那么多。为了你连澹台晔都舍弃了……可是,你呢?

    ——我对程阮动手是为了得到你,舍弃澹台晔也是为了留住你,西唐我也来了,谢季谢云双也死了,谢云璋也辞官了,还找上了申屠华石和他做交易……一直隐在幕后不敢让人发现,唯恐会有当初见过我的人,因为我而联想到你……甚至……我当初连宋荻都没有保……他不是都成为了你手下最得力的将军了么?

    ——你看,我为了舍弃了那么多啊。

    ——只要你温润地笑一笑,我就什么都不管了。

    ——可是,为什么,到最后,你反而要舍弃我呢?

    她捂住心脏,觉得好疼。

    蛊虫的疼痛自然是其中一种。

    但是,那样的疼痛,怎么能比得上心里的疼痛呢?

    她咬住下唇,直到沁出血来。

    蛊虫已经吃饱了,徘徊在她的胸腔附近。她捂住那里,过了很久,才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

    她现在已经能够明显感觉到身体支撑不住了,心脏的伤痕一天比一天多,几乎伴随着她想起段承佑,蛊虫就会出来作怪。

    而蛊虫的胃口,也一天比一天强大了。

    她能活到多久呢?

    ——不知道。

    ——但是,可不可以,就算让他恨死我,也要留下自己的影子烙印在他心里呢?

    这是一种执念。

    段嘉禾很清楚这一点。

    但是,她却很想这样做,怎么办呢?

    她伸出手来,看着月光下莹白如玉的手。

    那就试试看罢。

    ——把一切都毁灭掉,只要他能记得我。

    她这样想着,嘴角不自禁地牵扯出一抹笑容来。

    真好。

    能被你记得的感觉,一定很好。

    ——————————————————————

    一直到离开很久之后,影卫才追上段承佑。

    他跟在他的身边,欲言又止。

    段承佑停住脚步,“什么事?你说?”

    影卫咬了咬牙,突然跪下。

    “主上。程婧先前疯狂的表现还如在眼前,属下认为,这样的人,不宜留下主上的身边。”

    段承佑垂下眼睛,看着他。冷冷一笑,“那应该是谁?你么?还是受父皇直命,处处牵制我的那几个辅政大臣?”

    影卫变了颜色,脑袋立即磕了下去,“属下不敢。”

    段承佑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影卫磕过三个头之后,见段承佑并没有任何反应。想起先前辅臣提醒他的那些话,咬了咬牙,道:“陛下,她很疯狂,您知道的。若不是有蛊虫来牵制她,她现在也不会这样温顺。但是陛下,万一她真的拼的命都不要对您下手呢?云老知道您放她出来是想保住她,但是陛下,您看她做的这些事,有那一桩,是真正起到作用的呢?最后都是不好的结果。——陛下,她是个妖女,您要三思啊!”

    段承佑垂下眼来,静静地看着他。

    影卫心知自己是触了他的逆鳞,但为臣之道却让他不得不开口相劝。说完之后他便死命地在地上磕了两个头,直至头上都出了血。

    但是下一瞬,他的身体就飞了出去。

    影卫瞪大了眼睛,看向出招的段承佑,有些难以置信。

    他落在地上。

    伸出手,竭力去触碰段承佑衣衫的下摆,“陛下……云老……云老……也是为了您好啊。”

    段承佑却没有说话,只是自袖中取出一个瓶子来。

    那瓶子通体以玉雕成,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光。

    影卫看见了。眼睛里流露出悲哀的神情来。

    然后他闭上了眼。

    段承佑轻轻地将那小瓶倾泻。

    水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却在落在影卫身上的时候,发出“磁磁”的声响。

    他的身体渐渐消失了。

    只留下了一滩水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大阉之乱

    年节过后的第一场朝会,在叶伯邑的支持下,谢云璋强势回归。

    申屠华石坐在皇位之上,看着在下面躬身请回的谢云璋,嘴角抿的苍白。

    他用牙齿咬住下唇,转眼看向侍立在一旁的小黄门。

    小黄门什么都没有说。

    他的牙齿咬得更紧了。

    直将口中咬出鲜血来。

    疼痛让他的神智终于回归。于是他抬了抬手,笑着说道:“谢爱卿平身。”

    心中却想到:这样想走就来,想来就来,是真欺我手中无权么?

    然而这样的想法刚刚冒了一个脑袋,他便清醒的认识到,是的,他手中的确无权。

    而谢云璋的回归,也意味着朝中三足鼎立的势力的重新形成。

    暗地里的功夫既然不见效,那就搬到明面上来罢。

    崇德二十四年正月,在新旧年更替的不久之后,申屠华石的第一只手,伸向了按察使宰俞凡。

    俞凡是谢云璋的人。当初乐正时给了程阮一长串的名字,程阮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倒背如流,以至于直到现在,也还是将他的名字牢牢地记在心里,一点儿都没有忘记。

    谢云璋初初回到朝堂,申屠华石就对俞凡动手,不得不想到他是起了杀鸡儆猴的心思。

    崇德二十四年正月,俞凡以贪污下狱。二月,交由三堂会审。

    崇德二十四年三月,俞凡一案胶着不清。高宗(申屠华石)敕令严查,命令火速结案。

    四月,三司指出俞凡一案有所疑窦,上交案卷。希望高宗明察。高宗拒不理会,径直将持反对意见最强烈的大理寺少卿令狐休下狱,并要详查令狐休与俞凡勾结一事。

    五月,大理寺请高宗三思此事。高宗不行,于朝堂之上大发雷霆之怒。御史台进谏,被高宗所斩。

    高宗一意孤行,命身边小黄门插手调查此事。宦者落实俞凡。令狐休罪证。并牵扯出桑空修,简苍等人。

    消息上达天听。高宗遂定其十余人斩立决之刑。

    是年秋后,行刑。

    至此。西唐人心惶惶。

    ————————————

    崇德二十四年的重阳节,是所有的人都没有心思过的一个节日。

    襄雪准备了菊花酒端上来给程阮,程阮想了想,推开杯盏。摇了摇头,“前不久俞凡令狐休等人才被问斩。今儿哪有什么心思来喝酒呢?”

    她叹了一声,道:“今儿相爷大抵也是喝不下这酒的,便算了罢。”

    襄雪无奈道:“这是……这到底也是习俗……何况先前老太太那边还吩咐了,说到底好容易才有了这样个日子。还是去去晦气的好。”

    程阮听闻是宋蕙仪的意思,到底还是无奈应了。却也只拿了酒水,别的东西。却是一样都不肯动了。

    “今儿这样的日子,说起来借酒浇愁。倒也是不为过的。别的东西拿去,相爷也是吃不下的。以菱这丫头嘴馋,倒不妨给她拿去分分罢。”

    襄雪愣了一下,道:“喏。”

    程阮遂站起身来,确乎只拿了一壶酒,去寻了谢云璋。

    谢云璋在书房临近的院子里,面前是开得正灿烂的菊花。程阮抱着酒过去,和他并肩站着,却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谢云璋才回过头来,拉着程阮坐下,“傻姑娘,何必同我一道在这寒风里立着?你身子原又不好。”

    程阮将酒推给他,“既是难过,那不妨喝些酒来?你也知道秋来风凉,又何必非要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何况你自三日前俞凡等人被斩之后,也不怎么吃得下东西了。这样下去,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

    谢云璋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笑容自然有些勉强。

    程阮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

    申屠华石这次是真的什么也不管了,反正定着东齐一脉的名头,他怎么样都不能将权力握到自己手里。那既然难以得到,那不如通通打破罢。

    这次牵连的人极广。

    简苍是曾经的太子少师,现在重回翰林院,是翰林院的老翰林,带着众人编纂史书,是叶伯邑的人;令狐休被罢官的时候还是大理寺少卿,现今最对大理寺卿胃口的一个后辈,本说着等他百年之后,将位置传给令狐休的,自然是前途不可估量,是清流的力量。桑空修是国子监祭酒,先前是清流的力量,后来因着程峪在其中的掺和,不知怎地,竟和公孙贺泽打成了一片,所以自然是公孙贺泽的人;而最开始被拉到这里面的,则是时任按察使宰的俞凡,是谢云璋的人。

    朝中的每一股势力都因着这一次的案子,被申屠华石借机发挥,各自伤了筋骨。

    唯一没有伤到,并越来越受宠的,却竟然是阉党。

    这一次的案件,因为阉党的插手,其他四股力量的尽皆受损,所以史上又称丁丑大阉之乱。

    而这样的牵连,对于叶伯邑,谢云璋,以及公孙贺泽,都有各自的损害。

    而就在昨日,叶伯邑那边传来消息,说叶伯邑已经病倒。

    他毕竟还是老了。

    程阮又将手边的菊花酒往谢云璋那边推了推,“阿九,你在风中站了这许久,凉气都上来了,不妨喝些?——我知你要的是清醒,这酒并不醉人,不至于让你失了分寸。却能让你好好地歇一歇。”

    谢云璋抬起头来看她。

    自然看到了程阮眼中担忧的神情。

    谢云璋抿了抿唇,“好。”

    程阮陪着他用了些酒,又拿了些不甜腻的东西过来同他用了,见他好歹吃了些东西下去,才算放下了心。

    谢云璋却径直拉了她的手过来。

    她顿了一下,谢云璋的脑袋却埋进了她半合的手掌里。

    他沉默着。

    过了很久,才道:“阮阮,我想废帝。”

    程阮的手僵了一下。

    谢云璋自是有这个能耐的。

    只是……这样传出去,于他自己的名声,却是极不好的。

    她看不到谢云璋的神情,却能想见他的心思。

    于是她便只笑了笑,温声说道:“阿九,无论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谢云璋握住她的手一紧。

    他没有动,只有嘶哑的声音传出来:

    “好。”

第一百五十五章 废帝

    (请稍后订阅)

    年节过后的第一场朝会,在叶伯邑的支持下,谢云璋强势回归。

    申屠华石坐在皇位之上,看着在下面躬身请回的谢云璋,嘴角抿的苍白。

    他用牙齿咬住下唇,转眼看向侍立在一旁的小黄门。

    小黄门什么都没有说。

    他的牙齿咬得更紧了。

    直将口中咬出鲜血来。

    疼痛让他的神智终于回归。于是他抬了抬手,笑着说道:“谢爱卿平身。”

    心中却想到:这样想走就来,想来就来,是真欺我手中无权么?

    然而这样的想法刚刚冒了一个脑袋,他便清醒的认识到,是的,他手中的确无权。

    而谢云璋的回归,也意味着朝中三足鼎立的势力的重新形成。

    暗地里的功夫既然不见效,那就搬到明面上来罢。

    崇德二十四年正月,在新旧年更替的不久之后,申屠华石的第一只手,伸向了按察使宰俞凡。

    俞凡是谢云璋的人。当初乐正时给了程阮一长串的名字,程阮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倒背如流,以至于直到现在,也还是将他的名字牢牢地记在心里,一点儿都没有忘记。

    谢云璋初初回到朝堂,申屠华石就对俞凡动手,不得不想到他是起了杀鸡儆猴的心思。

    崇德二十四年正月,俞凡以贪污下狱。二月,交由三堂会审。

    崇德二十四年三月,俞凡一案胶着不清。高宗(申屠华石)敕令严查,命令火速结案。

    四月,三司指出俞凡一案有所疑窦,上交案卷。希望高宗明察。高宗拒不理会,径直将持反对意见最强烈的大理寺少卿令狐休下狱,并要详查令狐休与俞凡勾结一事。

    五月,大理寺请高宗三思此事。高宗不行,于朝堂之上大发雷霆之怒。御史台进谏,被高宗所斩。

    高宗一意孤行,命身边小黄门插手调查此事。宦者落实俞凡。令狐休罪证。并牵扯出桑空修,简苍等人。

    消息上达天听。高宗遂定其十余人斩立决之刑。

    是年秋后,行刑。

    至此。西唐人心惶惶。

    ————————————

    崇德二十四年的重阳节,是所有的人都没有心思过的一个节日。

    襄雪准备了菊花酒端上来给程阮,程阮想了想,推开杯盏。摇了摇头,“前不久俞凡令狐休等人才被问斩。今儿哪有什么心思来喝酒呢?”

    她叹了一声,道:“今儿相爷大抵也是喝不下这酒的,便算了罢。”

    襄雪无奈道:“这是……这到底也是习俗……何况先前老太太那边还吩咐了,说到底好容易才有了这样个日子。还是去去晦气的好。”

    程阮听闻是宋蕙仪的意思,到底还是无奈应了。却也只拿了酒水,别的东西。却是一样都不肯动了。

    “今儿这样的日子,说起来借酒浇愁。倒也是不为过的。别的东西拿去,相爷也是吃不下的。以菱这丫头嘴馋,倒不妨给她拿去分分罢。”

    襄雪愣了一下,道:“喏。”

    程阮遂站起身来,确乎只拿了一壶酒,去寻了谢云璋。

    谢云璋在书房临近的院子里,面前是开得正灿烂的菊花。程阮抱着酒过去,和他并肩站着,却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谢云璋才回过头来,拉着程阮坐下,“傻姑娘,何必同我一道在这寒风里立着?你身子原又不好。”

    程阮将酒推给他,“既是难过,那不妨喝些酒来?你也知道秋来风凉,又何必非要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何况你自三日前俞凡等人被斩之后,也不怎么吃得下东西了。这样下去,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

    谢云璋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笑容自然有些勉强。

    程阮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

    申屠华石这次是真的什么也不管了,反正定着东齐一脉的名头,他怎么样都不能将权力握到自己手里。那既然难以得到,那不如通通打破罢。

    这次牵连的人极广。

    简苍是曾经的太子少师,现在重回翰林院,是翰林院的老翰林,带着众人编纂史书,是叶伯邑的人;令狐休被罢官的时候还是大理寺少卿,现今最对大理寺卿胃口的一个后辈,本说着等他百年之后,将位置传给令狐休的,自然是前途不可估量,是清流的力量。桑空修是国子监祭酒,先前是清流的力量,后来因着程峪在其中的掺和,不知怎地,竟和公孙贺泽打成了一片,所以自然是公孙贺泽的人;而最开始被拉到这里面的,则是时任按察使宰的俞凡,是谢云璋的人。

    朝中的每一股势力都因着这一次的案子,被申屠华石借机发挥,各自伤了筋骨。

    唯一没有伤到,并越来越受宠的,却竟然是阉党。

    这一次的案件,因为阉党的插手,其他四股力量的尽皆受损,所以史上又称丁丑大阉之乱。

    而这样的牵连,对于叶伯邑,谢云璋,以及公孙贺泽,都有各自的损害。

    而就在昨日,叶伯邑那边传来消息,说叶伯邑已经病倒。

    他毕竟还是老了。

    程阮又将手边的菊花酒往谢云璋那边推了推,“阿九,你在风中站了这许久,凉气都上来了,不妨喝些?——我知你要的是清醒,这酒并不醉人,不至于让你失了分寸。却能让你好好地歇一歇。”

    谢云璋抬起头来看她。

    自然看到了程阮眼中担忧的神情。

    谢云璋抿了抿唇,“好。”

    程阮陪着他用了些酒,又拿了些不甜腻的东西过来同他用了,见他好歹吃了些东西下去,才算放下了心。

    谢云璋却径直拉了她的手过来。

    她顿了一下,谢云璋的脑袋却埋进了她半合的手掌里。

    他沉默着。

    过了很久,才道:“阮阮,我想废帝。”

    程阮的手僵了一下。

    谢云璋自是有这个能耐的。

    只是……这样传出去,于他自己的名声,却是极不好的。

    她看不到谢云璋的神情,却能想见他的心思。

    于是她便只笑了笑,温声说道:“阿九,无论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谢云璋握住她的手一紧。

    他没有动,只有嘶哑的声音传出来:

    “好。”

第一百五十六章 废之又立之

    崇德二十四年十月初十,在申屠鸿风的咄咄逼人的质问之下,谢云璋向申屠鸿风上言:

    “高宗率将从驾人兵,拔刃鸣金鼓向幼孙所止;迁惧兵刃相接,即敕将士不得有所伤害,违令以军法从事。太子舍人禹争,横入兵陈伤公,遂至殒命。辄收争行军法。臣闻人臣之节,有死无二,事上之义,不敢逃难。前者变故卒至,祸同发机,诚欲委身守死,唯命所栽。然惟本谋乃欲下危子侄(高宗幼孙),倾覆宗庙。臣忝当大任,义在安国,惧虽身死,罪责弥重。欲遵伊、周之权,以安社稷之难,即骆驿申敕,不得迫近辇舆,而争遽入陈剑,以致大变。哀怛痛恨,五内催裂,不知何地可以殒坠?科律大逆无道,父母妻子同产皆斩。争凶戾悖逆,罪不容诛。辄敕侍御史收争家属,付廷尉,纠正其罪。”

    申屠鸿风并不知禹争原来身份并不明朗,抿了抿唇,终于不再闹腾,算是接受了谢云璋的这个解释。

    只是在民间,关于他的功高震主,将皇家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传言,却是越闹越明显。

    这样的时候,谢云璋只是沉默。

    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出门的时间越发少了,程阮这种时候总是在院子里陪着他,也不怎么说话,只是拉着他的手,或是抱着他,像是以前扑腾到阿九的怀里一样。她仰起头来,阿九会温润地笑,笑容好像百花盛开。

    只是,即使是程阮,这种时候。笑容也是勉强的。

    宋蕙仪有时候会上门,提起来这一年发生的事,总觉得像是在梦里一样。她不好当着程阮的面叹息,只能将这样的遗憾告诉家里,告诉程峪。

    程峪却叹道:“儒家出世入世,讲求得都是生前建功立业,死后得到功名。所以很多人都放不开这样的名声。——我们当初不就是么?——论这样的隐忍。谢迁却比我们做的都要好。”

    于是宋蕙仪抿了抿唇,也不再说话。

    将功名利禄置之身外,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事情。何况阉党之乱闹得太大了。申屠华石心中也本来就对皇室有着恨意,这样的时候,她恐怕是希望闹得越大越好呢。

    与其让申屠华石带着西唐乱下去,还不如早些割痛。所谓破而后立,也不外如是。

    只是。这样的破釜沉舟,又有几人可以做到呢?

    这事儿一出,先前申屠济的那一支就立马抓住机会要谢云璋低头,就是因为现在最适合做皇帝的人就是高祖幼孙了。如果现在不杀鸡儆猴。那幼孙这样年幼,还不过是牙牙学语的阶段,大权大半旁落谢云璋身上。等待幼孙成长的这么多年时间,又怎么能确定谢云璋届时一定不会反呢?

    所以。尽管他们也知道申屠华石该死,但是却一定要将这样不臣的名声放到谢云璋身上来。

    而没有出乎他们意外的,谢云璋在上书了先前那个请罪的折子之后,很快就又上了一道折子。

    希望高祖幼孙能够登基。

    当初申屠济前去逼宫,高祖就死了,但是随即贤王就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对申屠济动了手,没有成王(申屠覆)的帮助,申屠济根本不足为虑,贤王很快就将申屠济赶下了台,并且将他逼宫的罪状公诸于众,从而剥夺了申屠鸿风的继承地位。

    申屠鸿风不能即位,但高祖幼孙却是有这个资格的。

    申屠鸿风早知如此,却还是要依照礼制礼让再三。

    于是,终于在十一月壬戌,天禄永终,重归天命。

    ——————————————————

    新帝登基,自然要大赦天下。叶伯邑的病终于好了,于是再度入了朝。

    程阮帮谢云璋打整好官服,看着他,轻声唤:“阿九……”

    谢云璋低下脑袋来看她,“恩?”

    他的眼睛依然如黑曜石一样深邃光亮,程阮被他看着,心中有些难过,扑上去抱住他,一声一声的唤:“阿九……阿九……”

    谢云璋抱住她,“恩,阮阮,我在的。——没有关系,总会过去的。”

    ——身世,功名,那些东西,他受着儒家的教育长大,不可能不在意。可是,在意又有什么作用呢?有些事情,总归是需要有人来做的,也总归,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他低下头来抱住程阮,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脑袋。

    “阮阮,不要担心我。”

    程阮咬着嘴唇,觉得叶伯邑和公孙贺泽真的非常过分,到了这样有事情的时候,自己躲的轻快,却将这些事情,这些罪名都拿给阿九来抗。凭什么呢?

    只是她并不能当着阿九的面哭出来,那样太懦弱了。何况阿九自己也未必见得开心,却还是要勉力来安慰自己,若是还是显得难过,反倒更增了阿九的难过了。

    于是她只是伸出手去,抱紧了他,脑袋埋进他的怀里,没有再说话。

    只是心里一遍一遍的唤着:

    “阿九……阿九……阿九……”

    一直目送谢云璋出了门,程阮才在心中问到鹭鸶。

    “鹭鸶,你知道禹争是谁的人么?”

    鹭鸶从睡梦中醒过来,甚至似乎还有有些不清,声音也有些哑。

    他揉了揉脸,“程阮,你心中不是早就有了想法?”

    程阮道:“是段承佑吧?可是没有证据。”

    鹭鸶道:“是的。他打着蚌鹤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将申屠华石对于皇室的仇恨引出来,有了这样的导火线,不管是叶伯邑还是谢云璋,都不可能置之不理。他自然算不到究竟最后会是谁来出手,但是不管是谁,终究还是西唐的一大势力,只要这两个人损其一,后面他对于西唐的事情,也就能够很好地掌控了。——现在东梁的战局和北汉在胶着,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出个什么名堂来,毕竟北汉是宋荻在坐镇。这样,他不是正好可以空出身来对付西唐么?乱必始于内,他这样,才是杀人不见血的法子呢。”

    程阮抿了抿唇。

    “那……段嘉禾呢?她的踪迹可是找到了?”

    鹭鸶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第一百五十七章 年节

    崇德二十四年,这一整年,都可称得上是程阮的噩梦。

    大阉之乱,朝臣的大变,以及谢云璋被逼无奈的废帝……都让这一年过得出人意料。偏偏这样的出人意料,并不在于它的好的一面,而反更将人拖到深渊里去。

    崇德二十五年的年节,很快就在这样压抑的气氛里来临了。

    谢云璋现今手握大权,为众人所追捧。但程阮到底忘不了先前面对申屠鸿风的质问的时候,那些人都一一躲避开了,一点儿也不肯让自己跟谢云璋扯上关系。程阮心中不愿见他们,谢云璋便笑了笑,当真将所有的来访都挡了回去。

    程阮先前只是为谢云璋鸣不平,听闻他当真这样吩咐了,有些惊讶,转过身来问道:“这样做……他们大概又会说些不好的话了罢。”

    谢云璋笑了笑,“反正先前的闲言碎语也不少了,也不在乎这么一点跋扈的名声。——何况,你也本就不喜欢这些应酬,又何必要勉强自己呢?”

    程阮听闻,整个人都窝到了他的怀里,抱住他,嘻嘻的笑着,凑到他耳边去,道:“阿九,阿九,我们先前说起来想要两个孩子,后来因着各种事情,反倒是将这样的大事给忘掉了。——我们……”

    她说不出来这样的话,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谢云璋抱住她,亲了亲她的眼角,“现下这样的时节,外事还各种喧嚣,你哪里有心思去安心养胎呢。”

    程阮仰起头来看着他,嘻嘻的笑,“阿九。外人再怎么闲言碎语,总归在家里是宁静的,了不得不去听,不去看,好不好?”

    ——外事纷扰,也总归都没有你重要。大不了五感丢了啊,做个聋子。做个哑巴。也没有关系。

    谢云璋自然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他笑了笑,凑过去亲吻她,“好。”

    ————————————————————

    程峪和宋蕙仪自然也同往年一样请了程荑和程阮两家人来一同程府吃团年饭。程荑已经生产。程阮先前在小孩儿满月的时候去看了一遭,那个时候却是朝政最变动的时候,程阮自然没有什么心思多留,只是给小侄女儿送了个漂亮的小银环。她那个时候并不能分出心思来打趣她。只是抱了抱小侄女儿软绵的身子,便同襄雪一道回来了。

    现下再见。才发现小侄女儿已经长大了些,被程荑牵着手,好奇地左右张望着。程荑拉着她在程阮面前立定,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团团,这是姨母,来。问姨母安。”

    团团遂仰起脑袋来,长长的睫毛翘起来。模样甚是欢喜的喊:“姨母o(n_n)o”

    程阮笑了笑,伸出手来,被团团伸手来握住了她的一根指头。

    程阮觉得心中一动。

    团团的声音软糯糯的,眼中也是不解世事的天真,让人一看,就能柔软到骨子里。

    程阮不免的笑了笑,蹲下身来,“团团,你还记得姨母么?先前姨母可是去了你的满月宴的呢。”

    团团等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半晌,摇了摇头。

    然而身子却摇摇晃晃地朝着程阮扑了过来。

    程阮赶紧搂住了她。

    团团抱住程阮,仰起头来,裂开嘴笑,“姨母,团团现在记得你了。姨母不要伤心。姨母抱o(n_n)o”

    程阮心软成了一滩水,小心翼翼地将团团抱了起来,屈指去碰了碰她白嫩嫩的脸颊。

    团团嘻嘻地笑起来,“姨母玩,姨母玩^_^。”

    程阮不大明白她的意思,程荑遂在一旁解释道:“先前她父亲将她抱起来朝天上抛,转眼又接住,本说她这样该当是怕极了,却不想她嘻嘻笑得欢快。自此之后就迷上了这个游戏,见谁都要玩一玩。可见日后必然是个皮孩子。”

    程阮闻言,转眼却看瞪着大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团团,不免笑了笑。

    “这我倒是真不敢了,我可没有二表哥那样的准头,万一失手了怎么办?还是稳妥些好。”

    她伸出一只手来,碰了碰团团,道:“好团团,姨母不大会玩飞飞,我们不玩好不好?”

    团团偏着脑袋想了想,使劲儿点了点头,“恩!o(n_n)o”

    模样是十足的乖巧。

    谢云璋却是这会儿到的。

    从外面进来,眉眼间还承载着寒风冷雪,只是将目光落在程阮身上的时候,方才柔和了些。

    他见程阮手中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模样不过一岁大,想了想,便知这是程荑的那个孩子,于是走上前来,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是团团吧?”

    程阮回过头来看她,不免笑了笑。

    应道:“正是呢。这孩子乖巧得惹人疼,真是让人心软到骨子里呢。”

    谢云璋笑了笑,将团团接了过来,问程阮,“先前在外面听见什么飞飞,那是什么?”

    程阮一笑,遂将程荑先前解释的那通话又继续说了。

    谢云璋笑了笑,举臂将团团举了起来,突然向上抛去。

    程阮吓了一下,团团却嘻嘻地笑了起来,“姨父真好,会玩飞飞,哈哈o(n_n)o”

    伴随着铃铛一样的清脆笑声。

    谢云璋将她抛上去,转眼间又将她接在了手中,如是者三,直到团团玩得有些累了,方才罢手。

    程阮却是吓到了,见他终于住了手,方才走上前来,有些后怕的说道,“你也真是艺高人胆大的,万一一时失手了可如何是好?团团还这样可爱。”

    谢云璋将团团放回到程荑的手里,笑了笑,“团团不正是喜欢玩这个?只是想遂她的意思罢了。”

    程阮只好瞪他。

    ——到底不是我们自己的孩子,万一出了什么损害呢?不是让二姐姐他们难过?

    谢云璋笑着回来搂住她,眼角上挑,自是一段风流。

    ——是啊,总归没有我们自己的孩子宠起来欢乐。

    程阮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面上便红了起来,却又不再说话了,只随着他的力道慢慢地往回走着。

    斜地里却突然窜出一个人来,见到程阮一行人,立马立住了,欢喜道:“两位姑奶奶,大喜呢。——少爷(程铭)自万安回来了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 北夷杭含之

    程阮同谢云璋并着程荑走出来,便见院子里立着几个人,程父程母正拉着一个人的手悉心说着话。那少年端正应了,声音含着笑意。一旁并立着一位姑娘,只流露出一个侧面,模样却也似乎是极端正的。

    程母老远见着程阮一行人过来,赶紧招了招手,“来,阮阮快来,你哥哥自万安回来了呢。”

    程阮遂走上前去,笑着唤了程铭,“哥哥。”

    眉眼弯弯的模样。

    程铭笑着应了。走到那位姑娘身旁去,将她的衣袖拉了拉。

    “含之,这是我嫡亲的妹妹,名唤阮阮的。你们年岁相近,想必能聊得来。”

    那位唤含之的姑娘遂偏了脑袋打量她,露出个笑脸来,想着方才程母唤她的名字,伸出手来拉住她,嘻嘻地唤她:“阮阮。”

    语调有些奇异。

    程铭笑了笑,转过身来同程阮道:“妹妹,这位是杭含之,是哥哥先前在外游学的时候认识的一位姑娘,非常聊得来。”

    程阮眨了眨眼睛,露出个笑脸来。

    先前在杭含之打量程阮的时候,程阮自然也在打量杭含之,先前见她模样和三国中人颇有些差异,似乎轮廓更深了些。又听她说话,语调也是和三国中人颇为不同的,综合起来想,大抵是北夷那边的来人。

    又想起先前哥哥说要去北夷寻一个故人,还一个人情的话,想起来,大抵约莫就是这个姑娘了。

    听哥哥的这个意思,大抵这位杭含之姑娘。就是他认定的嫂子了。

    这样想着,程阮便笑起来,上前拉了杭含之的手,道:“阮阮一见姐姐,就觉得十分合眼缘,这园子里的冬梅正是看得灿烂,姐姐同阮阮一道去走走可好?”

    杭含之看了看程铭。见他含笑点头。遂走过去,点了点头。

    她不怎么说话,大抵终究还是觉得自己非是三国中人。面见程铭的家人,不免有些唯恐。

    不过她们两个人到底是年纪相仿的,走一会儿聊一会儿,竟很快就聊开了来。

    杭含之确乎是北夷那边的人。至于究竟是个什么身份,程阮没有细问。大部分时候都是程阮在讲三国的风情。杭含之安静的听。只有寥寥的几次,程阮提起来先前程铭的糗事,杭含之才会笑起来。

    同三国贵女的矜持本性不同,杭含之笑起来的时候十分爽朗。和她的名字一点儿也不符合。程阮只是抿着唇笑。觉得这个姑娘跟咏梁的陈羡,颇有几分相似。这样想起来,却又想到先前陈羡回了家。也是许久没有见到她了,也不知道她如今过得怎么样。

    她同杭含之一块说了些话。走出来的时候,正见谢云璋并着程铭在门口立着,程阮便笑着往杭含之那边看了一眼,笑道:“这算不算是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的趣味?”

    杭含之对三国的一些习俗也并非是完全不懂,否则也不至于担得起程铭一声知音的言语,听闻程阮这样说,不禁笑着道:“两个男子,何来搔首踟蹰的作态,那不是比女子都不如了?”

    说到后面,却又不禁说起来北夷的话,程阮听着只笑,走到他二人对面去,笑着道:“哥哥,你可是寻了一个牙尖嘴利的嫂子呢,仔细日后言语间讨不到便宜去。”

    程铭既将杭含之带回来了,自然是不会反对程阮称呼杭含之为嫂子的,杭含之面上却也一点赧然神色都没有,只是爽朗地笑起来,“还好你已经嫁人了,否则有你这样的姑子,我们还不得争得厉害?”

    杭含之站在一株盛开的梅花旁边,回过头来巧笑焉兮,衣着明亮,眼里的光芒更是璀璨到了极致,竟全然无须向一旁的花借颜色。

    一路笑着回到正厅,正见宋蕙仪拉着团团逗得正欢,团团小小的手掌把宋蕙仪的手指头紧紧地裹住,嘻嘻地笑。程荑和宋骆侍立在一旁,看着十分和谐。

    宋蕙仪老远见到程阮并着杭含之一并回来了,连忙招了招手。两人走上前去,杭含之看了看扑过来扒拉着她小腿的那一小个人,偏了偏脑袋,不知道怎么跟着小孩子作交流。

    团团随着她的动作,也一并偏了偏脑袋。杭含之见了,便紧挨着换了个方向。

    团团也赶紧学着换了个方向。

    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杭含之觉得好玩,大拇指跟小指伸展开来,余下三根指头弯曲合下去,放到脑袋旁边,然后蹲下身来,“咩~~~”

    团团一眨不眨地看了看她,咬着下唇想了一会儿,也蹲下身来,将手摆成那样的动作,蝴蝶翅膀似的睫毛扇了扇,学着杭含之的声调:

    “咩~~~~~”

    软糯糯的童音,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杭含之也笑了一下,将团团抱过来,伸出手去揉她的脸,直将她揉成了一个圆鼓鼓的包子,顿时开心起来,笑着道:“这姑娘真乖。”

    她自袖中取出个蓝色的镯子来,上面雕刻着一只鸟,似乎是极目远眺的神情,做工倒是十分精细。

    惜乎这种鸟她不认得,便退后一步,紧挨着谢云璋立着,悄声问他:“这是什么鸟啊?瞧着倒是陌生。”

    谢云璋拉着她往后退了退,捏了捏她的手心,“那鸟名唤蓝翡翠,通身钴蓝色,只翅膀并着脑袋呈黑色,脖子上却又是一圈儿的白。——这鸟因着通身的色泽看着富贵,平素捕食也分外忍得,能一动不动的等待好几个时辰,直至有猎物自水面窜出。——因着这一层,北夷人倒是很喜欢它,将它用作了北夷诸侯的标识,诸侯所用的东西上,大多有这样的图案。”

    程阮愣了一下,看向杭含之的眼色顿时就变了。只是她转眼又看到程铭注视着杭含之,眼里温柔得好像能淌出水来,顿时也便不知道说什么了。

    怪道先前说起来乱的时候让程铭不要去北边呢,若是平素的朋友之情也就罢了,偏生这姑娘对程铭而言不大一般;若是她只是个普通人家也罢了,偏生这姑娘在北夷也有些地位。

    程铭自是知道这姑娘的身份的,不然也不会巴巴地从万安将人接来这里见父母。既是如此,那便自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程阮便遂只回转过目光来,当做不知此事,只是慢慢看着她们玩闹的模样,笑了笑。

到一百五十九章 崇德二十七年

    因着杭含之是北夷的人,晚宴上便上了些烤全羊的菜。程阮没怎么吃过这些,桌上还配着烈酒,入喉的滋味极为辛辣,辣的程阮眼泪都落了下来。

    谢云璋轻拍着她的背,道:“小心些,这个很辣,仔细晚上回去了胃里火烧似的,又睡不着觉来。”

    只是程阮向来是个馋猫,一开口就不怎么能停住,嘻嘻笑了笑,不免又拿了几块来,要尝鲜。

    谢云璋无奈,只好吩咐襄雪上了些温水来,润着她的胃,以免她晚上难过。

    杭含之倒是吃的十分痛快,越辣越是吃得欢乐。只是她坐在宋蕙仪的身边,终究还是需要维护自己的程铭母亲面前的形象,只好小口小口地吃。宋蕙仪笑了笑,道:“这里是在阴影里,你若是欢喜,就不要拘束。这厨子虽说是北边来的,但到底味道做的正宗还是不正宗,我们却都是不知道的,只能你尝出来。——你却觉得如何呢?”

    杭含之咬了一口烤得焦黄的羊肉,“恩恩”的点头。她的唇上沾了些油,在灯光下看起来亮盈盈的。程铭在一旁笑了笑,给她递过手帕去,点了点她的唇。杭含之看着他一笑,却是不接,只仰起头来,想着杭含之的方向一笑,眯着眼,形成一双漂亮的月牙。

    程铭宠溺地帮着她擦了嘴。

    宋蕙仪不曾说话,只是见着他们互动完了,才伸手拉着杭含之过来,道:“含之,来,随我来坐。”

    杭含之方才醒悟过来方才跟程铭的动作被宋蕙仪见到了。不免有些赧然。不自禁地抬头看了看程铭。程铭朝着她安慰地笑了笑,杭含之方才小媳妇儿似的过去了。一点儿也没有先前表现出来的北夷女子的豪放。

    宋蕙仪笑了笑,将她拉了过来,道:“你不要害怕,明瑾已经将你的事情都告诉我知道了,我自然知道你自北夷来,是费了多大的心思。”

    杭含之低了头。喉咙里有些发紧。宋蕙仪却体会了她这样的心境,拍了拍她的手,道:“含之。你既来了我们家,那便就将我们当父母来看待罢。——明瑾先前在北夷的时候也一直是承你的照顾,也没有什么当得当不得的话。更不要说你们现今两情相悦了。”

    她笑了笑,“名声什么的。自程家败落后,我们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重要到超过生命的东西。你是北夷的姑娘又怎么样,只要你这个姑娘,本身是极好的,那便是了。”

    杭含之听着感动。

    她抬起头来。笑起来:“好。”

    还是一样的爽朗。

    ——————————————————

    再记忆深刻的事情,经历时间,也会逐渐被淡化。

    崇德二十七年。随着幼帝的长大,谢云璋将权力的逐渐外放。众人对他的议论,终于渐渐少了下去。

    而也是在这一年,程铭终于自万安归来,带着已经同他成亲的杭含之,回了京城,于尚书省任职,担任附宰。并因着学问出众,兼之万安袁家对他的引荐,他还被加封了两个位置:一为内阁学士,二为幼帝少傅。

    这两个位置都是朝中的老臣才有资历能够担任的,因着都是闲职。没有实权。与其说是封官,倒不如说是给个名声更为妥帖。

    按理说,程铭年纪并不大,担任这样的职位也并非合理。但他到底曾到万安去过几年,又在那边同袁家一同掌兵,几次三番对抗边境蛮夷,并取得了不菲的成绩,自然是能够径直升官的。何况他到底是程家的人。

    而还有一点极重要的是,叶伯邑退位了。

    叶伯邑究竟年老了,身子再也承受不住,只能退位。而因着他的退位,朝中原本三足鼎立的局面,也就出现了一个漏洞。公孙贺泽在这几年已经逐渐站稳了脚尖,而谢云璋因着先前的流言蜚语,手中的权力,不得不在申屠鸿风的步步紧逼之下放出去不少。而这个时候,叶伯邑的退位,就造成了大量朝臣的蠢蠢欲动。

    而正好是这个时节,程铭回来了。

    朝中先前的老臣都多有零落,朝中做主的都是这些年轻的朝臣,而这些人中,谢云璋和公孙贺泽,不得不说,是为上苍所宠幸的两个。

    在程铭的外放时间即将到来之时,谢云璋单独和公孙贺泽聊了聊。公孙贺泽到底是谢云璋当初拉回来的,自然不会拒绝他的要求,欣然而应。

    于是,便有了程铭的隆重回归。

    尤其是他还是在幼帝身边,担任少傅。

    程铭的妹妹程阮是谢云璋的妻子,程铭本人是皇帝的老师,那么日后,无论是谁来坐上这个位置,程铭都能稳占不败之地。

    不少人在揣测这是程峪对于西唐未来局势的保守把握,将两条线都拉到手里,那么不管怎么样,程铭在将来,也一定会是一方权臣。

    因着这样的揣测,程铭不过将将回京,便接到了雪花似的帖子上门,一一说来要前来拜访。程铭看着门房拿过来的那一厚摞的帖子,想了想,从其中抽了几个来看,别的,却都打发了出去。

    管家在一旁躬身道:“大人,这么多帖子,大人不打算看看么?这里面有不少人,现今还无主着。”

    听了这话,程铭不免想了想,然后道:“留下些今科进举的,文章不错的,推荐进来,别的,却都推了罢。”

    管家领命而去。

    正说着,却见杭含之走进来,倚在门边笑。

    程铭走过去,笑道:“不是去看阮阮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杭含之“噗嗤”一笑,“正是今儿去见她呢,说着给她烤羊肉吃,却见她闻了那个味儿便难过起来。请了大夫来把脉,原来才知她竟有了。”

    程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免一呆。

    杭含之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嘻嘻地笑,“谢云璋正拉着她好生说话呢,先前还是同母亲(宋蕙仪)那边的人一道去的,听闻这话,赶紧就打发了小丫鬟回去回禀母亲。——你若是要看,自当早些,不然去了,大抵又是人山人海的盛况了。”

    程铭回过神来,笑了笑,“好。”

第一百六十章 怀孕

    程铭并着杭含之到的时候,程峪跟宋蕙仪,并着程荑宋骆都已经到了,见他们来了,宋蕙仪颔首打了招呼,眼睛却又回转回去,拉着程阮的手,问她这段时间的境况。

    程阮笑了笑,安慰她,“母亲,就是怀孕啊,四姐姐先前不也是好好的过来了,母亲何必担心来着?”

    宋蕙仪却还是不放心,一一悉心地叮嘱着她,说清楚到底做什么不要做什么,最好见她听得无奈,忍不住戳着她的额头道:“这些可都是很重要的事情呢,哪有你这样不经心的?”最后连她也无奈,只好道:“——罢了罢了,指着你能有这样的记性,可不是什么靠谱的事情。”她转过身来,看向谢云璋,道:“你府中可有什么年老的嬷嬷来?阮阮什么都不懂,你大抵也是什么也不懂的,这可怎么能行?”

    谢云璋颔首受教,“府中先前有个年老的嬷嬷,是母亲留下来的人,颇可为用。”

    宋蕙仪闻此,点了头。“那她现在在哪儿?”

    谢云璋道:“先前因着宫中的事情烦乱,所以先前便遣了她暂时离开。上个月方才通了信,知晓她身子正是稳健的时候,正可寻来照顾阮阮。”

    宋蕙仪沉默了一下,随后点头,“既是如此,那便就请这位嬷嬷来罢。”她言语中有些叹息,“若是西福嬷嬷还在的话,找来来照顾阮阮你,倒是正好。”

    程阮道:“母亲,不过就是有了身孕,哪里就这样难过了?现下这孩子都还可爱得紧呢,想必是不碍事得。”

    宋蕙仪瞪了瞪她。想道:这孩子果然还是个痴的,就是三国一向不怎么提男女之差异,但这并不代表这就一定没有了。女子在宅邸之中,若是手中有了个孩子,那自然地位也就上去了。这孩子却一贯没有想过这些事,就算谢云璋现今对程阮十分宠爱,但谁也不能保证那样的感情。能够永远持续下去。

    只是这里这样多的人。宋蕙仪自然也不能将此说出口,只能道:“那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我可不想今儿才听见你的好消息。回头就告诉我一个噩耗。”

    程阮便只好嘻嘻地笑,抬眼去看谢云璋的神色。见他并无任何不满,方才笑得更开了些。

    宋蕙仪倒不是信不过谢云璋,只是他到底是个男子。对于女子的事情,到底还是颇多不清楚。万一一不小心出了点儿什么事儿,却不自知,那可怎么办?

    于是,思及此。宋蕙仪只好跑出来充当这个恶人,以免程阮自个儿也不够小心,受了伤之类。

    等到宋蕙仪说完了。程荑便又说了些养胎的事情,程阮都笑着应了。杭含之对于养胎一事不大明了。只能笑嘻嘻地表示了对于这个初来人间的这个孩子的欢喜,还说希望做这孩子的干娘。

    程阮捂着嘴笑,“含之,你可是哥哥的妻子,按位份算来,本就是这孩子的舅母,连着血亲,又何必要去争那干娘的名头?那到底也不是同血缘相关的啊。”

    杭含之偏着脑袋想了想,笑,“不管不管,我还没有孩子呢,被孩子称作娘亲的感觉,可是很好的呢。”

    程阮便笑,“你和哥哥怎么不自个儿去生一个,反而要来我这儿捡一个便宜的称呼?”

    杭含之抬眼瞪她,见周围的人都下去了,便伸出手指来,去戳她的腰。

    程阮被闹得在榻上四处打滚,忍不住地笑,“啊,嫂子嫂子,我错了,不该提出这么个馊主意让人来打扰你和哥哥的。”

    杭含之瞪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收回手来,托着下巴,眼睛眨了眨,看着她的肚子。

    “我倒是希望快些生个小孩呢,可惜天不遂人愿呢。”

    程阮便笑,“左右不过几年的功夫,你和哥哥多努力努力也就是了。”

    “你以为我没有努力过?”

    杭含之斜眼睨她。

    程阮嘻嘻笑了笑,“这种事儿,总归是急不来的。先前(崇德)二十四年的时候,我和阿九就说起来,想要一个孩子,可是你看,不也是现今才有了结果?”

    杭含之点了点头,“既是如此,那便好罢。——只是看着你和程荑都有了孩子,感觉很是羡慕。”

    “不过话说回来,怎么你要称呼谢迁作阿九,他的表字不是云璋么”

    程阮笑了笑,说起来他们先前的往事。

    杭含之双眼亮晶晶的听着,支着脑袋看着她,心中难得的十分平静。

    这可真是不容易。

    尤其是在北夷跟着哥哥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看什么,都难免带上几分阴谋论。

    程铭是第一个例外。

    后面才发现,他们家的孩子,大抵都是例外。

    自然也包括程阮。

    先前还道谢云璋同程阮是如何走到如今的,毕竟依着谢云璋那样强悍的性子,她还当是他会欢喜心中自有沟壑的那种女子,却怎么都没有想到最后站到他身边的,竟然是程阮。

    等听着她微笑着说完了,她才恍然大悟。

    能够相助,到底,也是一种缘分。

    她们聊天的时间太久了,谢云璋送了宋蕙仪出去,聆听了教训,却又回来,正见她们二人谈的起兴。

    杭含之耳力好,自然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转过身来,见真是他,不免笑了笑,“阮阮,既然谢大人都已然回来了,那我便先离开了可好?”

    伴随着揶揄的目光。

    程阮不免羞红了脸,拿帕子轻轻打了打她。杭含之笑着躲开,哈哈的笑,“好了好了,我便不扰你们二人了,我自去寻我的阿郎去。”

    说罢笑着转了身,眼尾勾起来,带着一点儿嘚瑟的模样。

    程阮不免笑了笑,“罢了罢了,还不走?哥哥定是在外面等急了。”

    杭含之哈哈大笑,跳着窜了出去。

    谢云璋却走到程阮身边来,伸出手来,将她拢入怀中,抱住她,在她眼角上亲了亲。

    程阮仰起头,自觉地承受了这个吻。

    谢云璋笑了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阮阮,我很欢喜。”

    程阮也同样笑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邀酒

    程铭缓步走入了宫廷。

    小皇帝正拉着申屠鸿风的手笑嘻嘻地说话。

    看着程铭进来,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笑着伸出手,“少傅少傅o(n_n)o”

    小皇帝的眼睛非常明亮,程铭不免笑了笑,蹲下身来,“陛下。”

    小皇帝伸长了手,“少傅,抱,抱o(n_n)o”

    程铭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背,“陛下,您是皇帝,要保持仪态。”

    小皇帝嘟起嘴来,“可是……”

    申屠鸿风却在身后唤了一声,“封儿。”

    小皇帝嘴巴嘟得更鼓了。

    却还是乖乖地往回走了去,唤他,“父皇。”

    申屠鸿风冷眼道:“陛下,您是皇帝,臣是臣下,该执臣礼。”

    申屠封面上神色明显不认同,却还是道:“好罢。——爱卿平身。”

    却是对着程铭说的。

    原来先前申屠鸿风开口的时候,他便已经行了臣礼。后面申屠鸿风的敲打,却都等同于打在了棉花上。

    申屠鸿风看了看他,目光落在他身上,满是警告的神色。

    若非西唐有律,太傅少傅授课,不得被人打扰,连旁听也是不能,申屠鸿风可一点儿也不想将申屠封放在这里。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办法,抿抿唇,起身走了出来。在经过程铭身边的时候,冷哼道:“程大人,我想,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对不对?程大人可是一个聪明人。”

    程铭微微一笑,“铭只讲该讲的事情,亲王放心。”

    申屠鸿风看了看他,眯了眯眼,哼了一声,转身自顾离去了。

    待门被缓缓关上,申屠封却才从皇位上蹦跶着跳了下来。嘻嘻地抱着他。笑,“太傅o(n_n)o”

    程铭笑着将他抱了起来,一边走一边道:“陛下。先前说了昨日要看些文章,陛下可是看了?”

    申屠封乖巧地点了点头,笑起来,露出两个小巧可爱的酒窝。

    “看了。不过有些不懂。”

    “恩?”

    程铭挑了挑眉,“是那一句?”

    申屠封想了想。“封儿见文章中将:‘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封儿不明白,怎么便从采薇这事儿。突然想到了太阳落山了呢?”

    程铭笑了笑,“陛下还小。”

    申屠封瞪着眼睛,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明白。

    程阮笑了笑,道:“陛下也知这是一首战争的诗罢?陛下想想。陛下先前晚间时候,是不是要同亲王一道用餐来着?——可见不论百日是多忙碌的时辰,到了晚上,却都是希望一道用餐的。”

    申屠封点了点头,“恩,是这样。封儿记得。”

    程铭摸了摸他的脑袋,“陛下,您应当称朕,可不要自称封儿。——陛下有陛下的身份。”

    申屠封偏着脑袋,“可是……父皇希望封儿,啊,不,朕,自称是封儿呢。周围的人都说亲王是朕的父亲,为子有为子的道理,难道不应该这样自称么?”

    程铭眼睛沉了沉,却没有多说,只是笑着道:“那也只是在亲王面前如此便是了,陛下在外臣面前,可不要这样。”

    申屠封笑着揽住程铭,奶声奶气的说:“少傅又不是外人。”

    程铭笑了笑,却将话题转开了,复又给他讲起了课来。

    ————————————————

    申屠鸿风走了出来,面上的冷笑渐渐淡去,只剩下了冷漠。

    他想着程铭先前的模样,想着他现在和申屠封朝夕相对,连和自己的骨肉亲情都可以舍弃不顾,这让申屠鸿风怎么能不气愤?

    何况……程铭的身后,可还跟谢云璋有着牵连呢。

    谢云璋有多喜爱程阮,这个不必明说,整个西唐都心知肚明。而程铭这一次自万安归来,除了万安袁家给他的助力之外,自然也还少不了谢云璋的。

    这些牵扯,只要一想起来,便让申屠鸿风觉得心里有些发寒。

    尤其是叶伯邑去世之后,谢云璋和公孙贺泽手中的权力较之原来,得到了大幅的提升。

    当然,谢云璋手中放了些权力下去,否则也不会到现在还相安无事。但是尽管如此,他手中的权力也是非常多的。

    而能够跟谢云璋相抗衡的人……

    申屠鸿风顿住脚步,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

    公孙贺泽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是一位身姿曼妙的姑娘,头上用了黑纱蒙面,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身黑里,看起来颇为诡异。

    尤其是这还是夕阳西下的下午。

    公孙贺泽将她迎了进来,打量了她一下,笑道:“二姑娘,你好久没有来了。”

    那姑娘笑了一下,笑容隐藏在黑纱里,并不能看清楚,只是隐约觉得,大抵很淡。

    公孙贺泽将茶水向着她的放心递了递。

    自申屠华石死了之后,这位姑娘就很少出现了。

    所以公孙贺泽很好奇,在上一次出手扰乱了西唐政局之后,现在,这个姑娘,又准备做些什么呢?

    那姑娘却笑了笑。

    “公孙大人,我为您引来了一个人。”

    不意外的开场白。

    公孙贺泽面色不变,只是道:“请讲。”

    她却自袖中取出了张帖子。

    缓慢地递到了公孙贺泽的面前来。

    “您请看。”

    公孙贺泽打开了帖子。

    只是就近这样拿到手,便能闻到一阵清冽的梅花香气。公孙贺泽自然一眼就看出来这帖子造价不菲。

    他打开来看,却见上面只有两行字: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却并无落款。

    他笑了笑,将帖子放回了桌上。

    “那么……二姑娘,不知这位邀泽去共饮的人,却到底是谁呢?”

    那姑娘伸出手指来,却是往那帖子上一戳。

    她摁住帖子移了个位置,却见阳光反射下,那帖子上却显现出两个字来:

    申屠。

    公孙贺泽骤然抬起眼来,看向了她。

    那姑娘却似乎轻轻笑了笑,端起茶盏来,轻轻地啜了口茶。

    端得是大家闺秀的风光。

    公孙贺泽的眼睛,却是渐渐沉淀了下去。

    皇族申屠氏……

    那么……会是谁呢?

第一百六十二章 黑纱女郎

    公孙贺泽站在了申屠鸿风的府门之前。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门房笑着迎上来,伸手延请他入了内。

    公孙贺泽点了点头,跟着他一并进去了。

    这是个不算大的宅子。不过才三进三出。

    按照亲王的分位来说,这个宅子显然小了。但作为先前被贤王和申屠覆共同压制的太子一脉,到现今,也不过只能住着这样大的宅子罢了。

    门房将他请到后园,躬身退了下去。

    公孙贺泽举步入内,正见申屠鸿风烧了酒,正在斟着。

    公孙贺泽笑了一下,走过去行了礼,“亲王。”

    申屠鸿风抬了抬手,笑道:“这是先前府中自家厨子酿的酒,名唤桃花散。虽是个缱绻的名字,但实则酒香清冽。公孙大人尝尝?”

    公孙贺泽接过来闻了闻酒香,赞道:“好酒。”

    言罢一口饮尽。

    申屠鸿风哈哈笑道,“久闻公孙大人是个爱酒的人,既是公孙大人都有了这样的评价,那想必这酒是不差了。正好用来招待贵客。”

    公孙贺泽笑了笑,“公孙算不得贵客,朝中不是还有一位么?亲王有了好酒,原不该吝啬才对。”

    申屠鸿风见他杯中已尽,笑了一下,亲自给他将酒斟上,道:“在风看来,天下英雄,唯风与大人耳。”

    公孙贺泽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只是将杯盏中的清酒慢慢饮尽了。

    真是好酒啊。

    直至将桃花散都饮尽了,公孙贺泽才笑着将杯盏放回了桌上,笑着道:“亲王,泽是个不爱绕弯子的人。既是如此,我们便来谈一谈合作的事情罢。”

    申屠鸿风笑了起来。

    ——————————————

    近日坊间突然传起来了流言。

    这缘故说起来,还是落在程铭身上。

    程铭先前自少傅变作了太傅,在朝中的位置逐渐举足轻重起来。他和谢云璋原本关系就密切,谢云璋现今手中握着兵部户部并着刑部,都是分量很重的部门,程铭手中还握着一个吏部。掌管天下官员。还随时在幼帝面前行走,幼帝还是个尚未明白人事的小孩,要影响他。实在是个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程铭跟谢云璋是连襟的关系,自然是会相互帮衬的。程阮嫁入谢家的事情,三国中的众人都非常清楚。而在一些人的刻意引导下,谢云璋私自攥取权力的流言。也越传越大。

    这和先前谢云璋对申屠华石动手的事情所产生的流言不大一样,连程阮都嗅到了空气中紧张的味道。

    她去寻谢云璋。询问他这事儿后面究竟是怎么个道道。谢云璋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阮阮,你安心养胎,不必担心外间的事情。”

    程阮坐到他的腿上去。仰起头来看向他,“可你不说清楚,我怎么能不担心?”

    谢云璋笑了一下。“六部里有四个重要部门都在我和程铭的手里,自然会有些人坐不住了的。”

    程阮想了想。“你心里知道人选了?——唔,是公孙贺泽?”

    谢云璋弯眼笑起来,“恩。”

    程阮戳他,笑,“那你还笑得这样开心,不怕?”

    谢云璋将她的手拢入手掌中,握紧,凑到面前来吻了吻,笑,“怕什么?他们的行事都在眼中,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程阮抬起头来看他,“原来你早就清楚了?怎么不阻止呢?”

    “不过是想看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程阮问道:“怎么说?”

    谢云璋道:“这事儿可不是公孙贺泽先挑起来的头。”

    程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细思了一下,却又恍然大悟。

    “段……段承佑?”

    她有些犹疑的问道。

    谢云璋道:“是不是段承佑我倒是真不确定,此人浑身都蒙着面,看那身形,倒像是个姑娘。”

    程阮有些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她心中突然有了不妙的感觉。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程阮抓住谢云璋的手臂,有些紧张的问道。

    谢云璋不料她有这样大的反应,赶紧顺毛,道:“不过是几日前的事情,到底想着他们并不能翻出什么大风浪出来,便没能告诉你。——这是怎么了?你同那位姑娘认识?”

    他细细去看程阮的面色,却见她面色雪白,明显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谢云璋顿时慌了,急声唤她:“阮阮,阮阮,你怎么了?”

    程阮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同谢云璋道:“阿九,我才突地想起来有些事儿,我先回去了。”

    谢云璋看了看她的神色,见她神色有些张皇,不免拉了拉她,“阮阮?”

    程阮抬起头来,勉力向他笑了笑,“无碍,只是想起来了些事情,有些着急罢了。”

    谢云璋看了看她,“我送你回去?”

    程阮摇了摇头,强调道:“无碍的。”

    谢云璋注视着她,见她并没有任何想要透露的意愿,方才松了手,笑了笑,道:“不要想些有的没的,凡事有我,恩?”

    程阮笑了笑,“恩。”

    只是转了身,她就有些心神不属了。她看了看周围,见周围并无人,方才放心,在心中唤了声:“鹭鸶?鹭鸶?”

    一直唤了好几声,鹭鸶才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程阮……?”

    程阮:“……”

    她想了想先前谢云璋说的那些事,将那些事尽数拿出来于鹭鸶说。说罢问道:“鹭鸶,你能不能找到那人的位置,那个人……是不是程婧?”

    鹭鸶打着呵欠,含糊的应了一声,“好,我这就帮你找找看。——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毕竟程婧先前已经找了那么久,但是都因为她身上那不知名的东西给扰乱了,现今想必也是这样……”

    程阮没有说话,只是静等鹭鸶的回复。鹭鸶的话她听见了,只是她心中怎么都不能安宁,所以一定要等鹭鸶的肯定回复。

    熟悉的“叮”声响了起来。鹭鸶的呼吸却一下子被屏住了。

    “鹭鸶?”

    鹭鸶顿了顿,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有些艰涩地说道:“是的,那人,确实是程婧——”

    程阮顿时愣住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风波起

    段嘉禾的回归,让程阮措手不及。她有些唯恐段嘉禾又在背后搞出什么问题来,一直神经紧绷,好像只刺猬,一直竖起自己的尖刺来,稍微有些儿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起来。

    谢云璋安抚了她好多次,但是仍然不见效。他请了大夫来给程阮看,却也未必见效,看着倒是一切尚好,但是身形却眼看着瘦了下去。谢云璋有些害怕,去寻了宋蕙仪来,想请宋蕙仪开导开导她。宋蕙仪去看了看程阮,同他道:“女子怀孕期间,确是如此的,阮阮的症状略有些强烈,你要多陪陪她,不要让她有些许的不自在,或是不安全,否则她东想西想的,那她可如何是好?”

    谢云璋都点头应了。

    趁着流言未消,他便将手中的权力又放了些出去,转而请了一个长时间的假,想着要带程阮一道出去玩玩。

    程阮想了想,也觉得自己近来颇有些过于敏感。于是在谢云璋的注视之下,轻轻地点了点头,温声说道:“好。”

    如是,谢云璋便带着程阮一道去了北面,靠近北夷的一个地方,是个被地形隔出来小型草原,草原上星罗密布地布着一些小池子。程阮先前在东梁,都没怎么见过草原的模样,这番见了,见其辽阔,颇有些意动,又见那上面有人骑马,便心痒难耐地想去试试看。

    于是她拉了拉谢云璋的袖子,道:“阿九,我们去骑马可好?”

    谢云璋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毛茸茸的,上面也不曾缀上什么首饰。倒是少有的清汤挂面的模样,触感极为柔顺,一如程阮一贯给人的感觉。

    他看了看她已经有些显怀的肚子,笑,“阮阮,我们骑着慢慢走可好?仔细肚子里的孩子。”

    程阮乖巧地点了头,谢云璋扶着她坐上马去。便在帐篷边缘缓缓地打转儿。

    大抵是因为今日见到了这样辽阔的风景。程阮先前胸中的抑郁之气,也一并消散了,面上也露出了笑模样来。谢云璋在后面环绕着他。程阮将脑袋靠进他的怀里,在温暖却不刺目的阳光底下缓行,有些昏昏欲睡。

    谢云璋见了,顺着她调了一个姿势。让她更舒服地躺进去。

    这样的环境里,人自然很容易放松警惕。程阮靠在谢云璋的怀里。脑袋渐渐地有些发沉。她迷迷糊糊地抬起眼,看见谢云璋坚毅的面容,不自禁地伸出手去,碰了碰他的下巴。

    谢云璋低下头来。正对上程阮望上来的目光。

    眼睛里面有些水汽,朦朦胧胧地望上来,勾的人心里一动。

    于是他低下头来。在程阮的眼睛上轻轻一吻。

    “阿九。”

    程阮伸出手来,搂住他的脖颈。让谢云璋的身子贴近了她。

    “怎么了?”

    他温声问道。

    程阮轻轻地摇了摇头,却又看向他,唤:“阿九。”

    “恩?”

    她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道:“阿九……我觉得那个女子,是段嘉禾。”

    话里的语气,分明带出来几分郑重。

    谢云璋见她如此模样,心中不免揣测,想了想,问道:“你这些日子,是因为这样的事情不安?”

    程阮点了点头。

    手却抚上肚子,喃喃道:“恩……很害怕。”

    谢云璋无奈道:“傻姑娘,既然他们都落入了我们的眼睛,那自然之后的行踪也是躲不过我们的眼睛耳朵的,事情都能在我们的控制范围内,又何必担心呢?”

    他贴在她的耳边道:“阮阮,不要胡思乱想,这样对腹中的孩子,也终究不好,”

    程阮:“可是……”

    ——可是这样久的时间都不见段嘉禾,谁知道她和段承佑在暗中又布置得怎么样了?程阮心中十分唯恐,就是害怕她突如其来地动手,让她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

    ——尤其是,当她肚子里,还有她和谢云璋的孩子的时候。因着母爱的天性,这样的唯恐,更是放到了最大。

    谢云璋笑了笑,安抚她:“不要担心,一切有我。”

    程阮闻言,抬起头来,向着他轻轻勾起来一个笑容。

    “好。”

    程阮大概终于是放心了,遂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却没有发现谢云璋的面色却沉了下来。

    只是尽管如此,他的动作也还是极尽温柔,打马将程阮慢慢载了回去,并举止轻柔地将她放回了帐篷之中。

    直至这一切都完成了,谢云璋方才走了出来,打了一个响指。

    十七沉默地立在了谢云璋的旁边。

    “他们走到哪里了?”

    十七道:“快到西唐和北汉的边境了。”

    谢云璋抿了抿唇,“先前一直查探,都没有查探出来那蒙面女子的下落?”

    “是。”

    谢云璋沉默了一下。

    ——十七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能够查出来那个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她身边的护卫级别很高,连十七他们都不能近身。何况她面上除了那层黑纱之外,里面还有一个面具。

    ——这样的防备,反而让谢云璋有些好奇,究竟会是谁呢?

    ——而更让谢云璋觉得讶然的是,连十七他们都查不出来的人,怎么阮阮就会觉得,她就是段嘉禾呢?

    阮阮平素也并不是一个不依照证据说话的人,先前还因为此事夜不能寐,连白日的神情也是恍惚的。现今这样郑重其事地将这事儿告知给他,是不是因为已经能够确定了呢?

    ——然而询问襄雪的时候,又不能见什么异常。

    他沉默的时间有些久了,十七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什么话都没有说。

    谢云璋默然了很久,方才道:“告诉边境那边守卫的人,对那女子进行全面围剿。”

    “主子……先前才失了一个人……只换的她面纱下还有面具的信息,未免有些……”

    谢云璋沉默了一下,“告诉大长老,他将功赎罪的机会,便只在此。”

    十七一愣。

    谢云璋却转过身去,“缓些时候动手,等段承佑出来。”

    十七更是一愣。

    谢云璋却不再说话了,只是转过身去,打起帘子,复又走了进去。

    面上的冰寒顿时褪尽,仿佛春风将暖。

第一百六十四章 北境

    这些事情,谢云璋当然不会告诉程阮,所以程阮醒过来的时候,他也只是拉着她说了些草原上的事情。程阮听得有趣,一阵地笑,谢云璋见了,便高兴起来,手顺着她的长发滑落下来。举止带着温柔缱绻的情义。

    程阮靠在他的怀里,姿态柔顺,谢云璋抱着她,心中感到满足。

    这是多年来一直有的感觉,不管是先前在东梁,受重伤的时候遇见她,还是之后在程府所待的那些日子,还是后来让手下对她的关照,以及一直以来的关注……都逐渐让程阮深入到他的生活里。就算那些,程阮是并不知道的。

    因着对这样的缱绻的留恋,谢云璋便索性跟程阮留在了北境的草原,并不想立即就回到锦官城。

    程阮倒是问过他怎地不回去,谢云璋只是笑了笑,道:“总归回去不回去,也都会按着先前的步子走,既然公孙贺泽想要权,那便给他罢。”

    如是说完,程阮便不再强求了。

    因着这边跟咏梁离得并不远,程阮想着陈羡先前回来之后就没了音讯,便想着给她去了封信去,邀她同来草原这边玩。程阮等了好几日,却一点儿也不见动静。让襄雪打发了人去问,方才晓得先前陈羡已经带着自己的兵马跑去东梁了。

    程阮闻言愣了一下,跑去询问谢云璋是怎么回事。谢云璋笑了笑,道:“陈羡相当于是诸侯之子,她父亲名下又没有一个成事的公子,偏房又互争得厉害,不拿出一个章程来,别的同辈。肯定会闹翻了天。所以先前陈羡的父亲力排众议,就将她放到了少族长的位置上,还给她设定了私兵,以拱卫她的地位。”

    程阮想了想,“那先前第一次见到陈羡……”

    ——是说第一次见到陈羡的时候,她的马车被惊了,从马车里露出来的陈羡的神情。是非常唯恐惊吓的。让程阮对她的第一观感,便停留在她是个懦弱软绵的闺秀身上。后面才发现这姑娘性格爽直,却也没有想到这个姑娘竟然有自己的私兵。

    谢云璋笑了笑。揉了揉程阮的脑袋,“陈羡坐在那个位置,还是个姑娘,自然是需要一个面具的。”

    程阮“唔”了一声。

    “那她现今怎么走了?”

    ——还是去东梁?

    谢云璋道:“陈羡和乐正也是有交情的。现今乐正在东梁的局面也并不是很好,陈羡跑过去帮忙。也是自然的。”

    程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他们便在北境待了下来,谢云璋远居锦官城之外,将手中的权力一一放给公孙贺泽。就一待到这里,再也不愿意走了。

    毕竟和程阮在一起,能够让他感觉到很放松。何况他们的孩子很快就会出生了,有什么事情。能比他和程阮的孩子更重要呢?

    崇德二十七年深秋,程阮生了一个男孩。谢云璋欣喜欲狂,又想着他和程阮一向想着逃离锦官城里的各种繁杂事项,便给他取了个小名,名唤阿远。

    这个名字自然入不得族谱,只是在亲友间相互叫着。程阮怀孕的消息传回了锦官城,程峪便带着宋蕙仪,并着程荑一并前来看他们。程荑牵着已经快五岁的圆圆,跑过来,看着乳嬷嬷怀里面抱着的小弟弟,非常开心地伸出手来,戳了戳阿远的脸。

    阿远被弄醒,看了看她,瘪了瘪嘴巴,脑袋往旁边一偏,不理会她了。

    圆圆:“……”

    程铭倒是想来,可惜他现在在朝中的地位也很重要,根本走不开,连杭含之都因此水涨船高,日日要陪着锦官城里的奶奶太太们周旋,便只送了封信来,对程阮和谢云璋表示祝贺。

    程阮明白哥哥也不好做,笑着给他回了信,打开信封,却又看见一个吊坠坠了出来。

    程阮拉住快要坠下去的坠子,拿到手里来,看了看。

    是一滴水滴形状的坠子,通体呈蓝色。坠子并不大,但奇的是在这不大的坠子上,竟能雕刻出复杂的纹路,并在太阳的照耀下能反射出漂亮的花纹。

    程阮顺着阳光的方向翻转了一下方向,果然见其繁复花纹里,透出了两个字来:

    阿远。

    程阮仔细看去,却见环绕着这个名字的周围的图案,是当初在杭含之镯子上见到的那一个,谢云璋说是称为蓝翡翠的那种鸟。

    程阮将吊坠握在手中,不免笑了笑。

    后面程阮又问了问关于北夷蓝翡翠这种鸟的事情,说是北夷将它们当做一种吉祥如意的象征,若是身上带有这样的图案的东西,就能产生庇佑的效果。程阮见此,自然明白杭含之的一片心意,心中也不免暖暖的。都说礼轻情意重,历经千里送过来这样个东西,当真堪称得上这几个字了。何况这坠子雕工精致,可见杭含之是当真很费了一番功夫的。

    程阮遂给程铭和杭含之去信表示了感谢,又邀程铭跟宋蕙仪留在北境,说此处风景甚好,若是有闲心的话,还能四处骑马走走,可不比锦官城里清闲?

    宋蕙仪看了看程铭,笑着拍了拍程阮的手,“乖阮阮,先前我同你父亲实则就商量过了,说想要去三国各处看看,只是先前因着你怀孕的事情,放心不下,所以耽搁了。现今既然你母子平安,那自然是再好也没有了。——我同你父亲却是要离开锦官城了。”

    程阮闻言一愣。

    但是细细想想,似乎又并非不能理解。

    程峪留在西唐,不管为官不为官,都会落人口舌,若不是程铭和自己都在西唐,何况根基尚浅的话,程峪恐怕早就走了。

    而现今呢?

    程铭已经在西唐官场站稳脚跟,连杭含之都长袖善舞能够独当一面;自己跟谢云璋也是琴瑟和谐,现今也有了孩子。对于父母来说,想必是终于能够放下心来了。

    父亲一生都只忠于东梁的皇室,所以义无反顾的支持乐正,除了他身上有澹台皇家的血脉之外,恐怕还因为澹台晔最后悔过似的嘱托。

    这对程峪来说,是难以拒绝的。

    所以现在,程阮看了看程峪,看了看宋蕙仪,嘴角牵动了一下,说道:“好。”

第一百六十五章 醅酒待贵客

    (请稍后订阅)

    这些事情,谢云璋当然不会告诉程阮,所以程阮醒过来的时候,他也只是拉着她说了些草原上的事情。程阮听得有趣,一阵地笑,谢云璋见了,便高兴起来,手顺着她的长发滑落下来。举止带着温柔缱绻的情义。

    程阮靠在他的怀里,姿态柔顺,谢云璋抱着她,心中感到满足。

    这是多年来一直有的感觉,不管是先前在东梁,受重伤的时候遇见她,还是之后在程府所待的那些日子,还是后来让手下对她的关照,以及一直以来的关注……都逐渐让程阮深入到他的生活里。就算那些,程阮是并不知道的。

    因着对这样的缱绻的留恋,谢云璋便索性跟程阮留在了北境的草原,并不想立即就回到锦官城。

    程阮倒是问过他怎地不回去,谢云璋只是笑了笑,道:“总归回去不回去,也都会按着先前的步子走,既然公孙贺泽想要权,那便给他罢。”

    如是说完,程阮便不再强求了。

    因着这边跟咏梁离得并不远,程阮想着陈羡先前回来之后就没了音讯,便想着给她去了封信去,邀她同来草原这边玩。程阮等了好几日,却一点儿也不见动静。让襄雪打发了人去问,方才晓得先前陈羡已经带着自己的兵马跑去东梁了。

    程阮闻言愣了一下,跑去询问谢云璋是怎么回事。谢云璋笑了笑,道:“陈羡相当于是诸侯之子,她父亲名下又没有一个成事的公子,偏房又互争得厉害,不拿出一个章程来。别的同辈,肯定会闹翻了天。所以先前陈羡的父亲力排众议,就将她放到了少族长的位置上,还给她设定了私兵,以拱卫她的地位。”

    程阮想了想,“那先前第一次见到陈羡……”

    ——是说第一次见到陈羡的时候,她的马车被惊了。从马车里露出来的陈羡的神情。是非常唯恐惊吓的,让程阮对她的第一观感,便停留在她是个懦弱软绵的闺秀身上。后面才发现这姑娘性格爽直。却也没有想到这个姑娘竟然有自己的私兵。

    谢云璋笑了笑,揉了揉程阮的脑袋,“陈羡坐在那个位置,还是个姑娘。自然是需要一个面具的。”

    程阮“唔”了一声。

    “那她现今怎么走了?”

    ——还是去东梁?

    谢云璋道:“陈羡和乐正也是有交情的,现今乐正在东梁的局面也并不是很好。陈羡跑过去帮忙,也是自然的。”

    程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他们便在北境待了下来,谢云璋远居锦官城之外。将手中的权力一一放给公孙贺泽,就一待到这里,再也不愿意走了。

    毕竟和程阮在一起。能够让他感觉到很放松,何况他们的孩子很快就会出生了。有什么事情,能比他和程阮的孩子更重要呢?

    崇德二十七年深秋,程阮生了一个男孩。谢云璋欣喜欲狂,又想着他和程阮一向想着逃离锦官城里的各种繁杂事项,便给他取了个小名,名唤阿远。

    这个名字自然入不得族谱,只是在亲友间相互叫着。程阮怀孕的消息传回了锦官城,程峪便带着宋蕙仪,并着程荑一并前来看他们。程荑牵着已经快五岁的圆圆,跑过来,看着乳嬷嬷怀里面抱着的小弟弟,非常开心地伸出手来,戳了戳阿远的脸。

    阿远被弄醒,看了看她,瘪了瘪嘴巴,脑袋往旁边一偏,不理会她了。

    圆圆:“……”

    程铭倒是想来,可惜他现在在朝中的地位也很重要,根本走不开,连杭含之都因此水涨船高,日日要陪着锦官城里的奶奶太太们周旋,便只送了封信来,对程阮和谢云璋表示祝贺。

    程阮明白哥哥也不好做,笑着给他回了信,打开信封,却又看见一个吊坠坠了出来。

    程阮拉住快要坠下去的坠子,拿到手里来,看了看。

    是一滴水滴形状的坠子,通体呈蓝色。坠子并不大,但奇的是在这不大的坠子上,竟能雕刻出复杂的纹路,并在太阳的照耀下能反射出漂亮的花纹。

    程阮顺着阳光的方向翻转了一下方向,果然见其繁复花纹里,透出了两个字来:

    阿远。

    程阮仔细看去,却见环绕着这个名字的周围的图案,是当初在杭含之镯子上见到的那一个,谢云璋说是称为蓝翡翠的那种鸟。

    程阮将吊坠握在手中,不免笑了笑。

    后面程阮又问了问关于北夷蓝翡翠这种鸟的事情,说是北夷将它们当做一种吉祥如意的象征,若是身上带有这样的图案的东西,就能产生庇佑的效果。程阮见此,自然明白杭含之的一片心意,心中也不免暖暖的。都说礼轻情意重,历经千里送过来这样个东西,当真堪称得上这几个字了。何况这坠子雕工精致,可见杭含之是当真很费了一番功夫的。

    程阮遂给程铭和杭含之去信表示了感谢,又邀程铭跟宋蕙仪留在北境,说此处风景甚好,若是有闲心的话,还能四处骑马走走,可不比锦官城里清闲?

    宋蕙仪看了看程铭,笑着拍了拍程阮的手,“乖阮阮,先前我同你父亲实则就商量过了,说想要去三国各处看看,只是先前因着你怀孕的事情,放心不下,所以耽搁了。现今既然你母子平安,那自然是再好也没有了。——我同你父亲却是要离开锦官城了。”

    程阮闻言一愣。

    但是细细想想,似乎又并非不能理解。

    程峪留在西唐,不管为官不为官,都会落人口舌,若不是程铭和自己都在西唐,何况根基尚浅的话,程峪恐怕早就走了。

    而现今呢?

    程铭已经在西唐官场站稳脚跟,连杭含之都长袖善舞能够独当一面;自己跟谢云璋也是琴瑟和谐,现今也有了孩子。对于父母来说,想必是终于能够放下心来了。

    父亲一生都只忠于东梁的皇室,所以义无反顾的支持乐正,除了他身上有澹台皇家的血脉之外,恐怕还因为澹台晔最后悔过似的嘱托。

    这对程峪来说,是难以拒绝的。

    所以现在,程阮看了看程峪,看了看宋蕙仪,嘴角牵动了一下,说道:“好。”

第一百六十六章 纷争难免

    杭瀚之的来信说了两个事情:一个是北夷那边出了点儿事,王庭有了危难,所以必须他回去出面解决;另一点就是,他觉得这个危难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所以希望谢云璋帮忙调查一下。何况他先前也查了些东西,发现跟北汉那边,颇有点儿联系。

    程阮一见这信的内容,就不免想起段承佑跟段嘉禾来,先前是东梁,然后是西唐,现在居然连北夷那边也要动手,也真是不甘寂寞。

    不过她也就是这么一想想,实际上,却还是要问谢云璋。

    “杭瀚之在这信里说的实情,是关于什么的?”

    谢云璋道:“你既知晓杭瀚之兄妹二人身上饰物都配着蓝翡翠的图案,想必很明白他们的身份。杭瀚之是北夷王庭之中的人,是北夷十二长老议会里面大长老北原桑陌的儿子。北夷的前代君王立下了自己的儿子做太子,惜乎这个太子有些软弱仁慈,所以被他的舅舅伊玳给抢了皇位。连先前的那位君主也一并死在了战乱里。北夷群龙无首,只有个伊玳可以出来主持局面。太子被囚禁,伊玳顿时掌控全局,将手中的兵力都拿去镇压不服之人。”

    首当其中的,就是杭瀚之兄妹的父亲。

    按理说伊玳不应该如此心急地篡位谋逆,毕竟北夷不是皇帝一家独大,十二长老议会在北夷的决策中占了很大的比例,而伊玳在长老会中,偏偏一点儿也不受欢迎。

    所以杭瀚之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伊玳会敢于这样做,是不是因为他身后有一个强有力的支持?

    顺藤摸瓜的查下去。杭瀚之找到了北汉插手的痕迹。

    只是他对北汉的了解着实不多,尤其是段承佑的。何况他父亲希望他能快些回去,因为伊玳已经在对大长老这一支动手了。

    原本想着,跟谢云璋一并来到北边,抛开政事不谈,也不顾及国别,和杭瀚之相交。好歹是个快乐的时光。却没想到,纵然想将这些烦心事躲得远远的,那些事情却还是会出来。半点余地都不肯留下。

    段承佑一直是被谢云璋视之为对手的人物,谢云璋关于段承佑的资料自然很全面,刚才正是派了十七过去,将关于段承佑的消息一一告知杭瀚之。

    北夷的事情。谢云璋并未刻意去打听。只是听闻北夷内部颇不平静,伊玳跟长老会吵了起来。互相争执得厉害。杭瀚之的消息却是一点儿也没有了。

    这事儿一直闹过了年去。而崇德三十七年的时候,北夷和北汉,终于因为各种矛盾的爆发,开战了。

    谢云璋收到消息的时间很早。所以他很快就派人去查探了段承佑接下来的行踪,在发现他向北征伐,留下宋荻为南边门户的时候。不免露出一个笑容。

    小皇帝已经十二岁了。

    尽管羽翼未丰,但因为程铭一直在一旁尽心的扶持。使得小皇帝对政事的了解,比谢云璋想象的还要丰富。就比如说,他用捧杀的政策,削了申屠鸿风的权。

    当然,主意是程铭出的。谁让申屠鸿风总是分不清自己的身份,总是要在申屠封面前提醒他是他的父亲,连带着在京中享用起特权来。甚至有将自己看做是太上皇的模样。嚣张的不得了。申屠封当然受不了这个,于是首一轮的动手,就将目标锁定在了申屠鸿风的身上。

    申屠鸿风的弱点太好找了。他爱美人,爱美酒,爱出席各种富贵场合,还收受贿赂。应该说,自从申屠济失势之后,他就怕极了,所以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机会来翻转,自然要好好的把握在自己手里。

    在他看来,反正申屠封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东西,谁让他是自己的孩子呢。自然他所有的东西都应该属于自己。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他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却不知道这已经触及了帝王的逆鳞。

    申屠鸿风在程铭的安排下,爆出来了一系列的罪状,每一个都足以让他砍头。申屠封在皇位上默然良久,方才说道:“申屠鸿风自然罪无可赦,只是……他毕竟也曾经是朕的父亲,若朕判了问斩,那便是不孝。——来人,着著中书郎拟旨,申屠鸿风身兼多项罪名,即日起,贬为庶民,再不得入宫,死后亦不得葬入皇陵。”

    据程铭说,当时的申屠鸿风,面如死灰。

    没了权力,他什么也不是,只能做个优伶。

    何况申屠封连他入皇陵的资格也给剥夺了。

    申屠鸿风收不了这样的打击,转眼就吊死在自己的书房里。有人去请示申屠封对申屠鸿风的尸体怎么处理。申屠封沉默了很久,叹息道:“厚葬罢。”

    ——然而到底没有说出要将他葬入皇陵的话。

    而在第二日的朝会上,申屠封也对申屠鸿风的死亡表示了哀悼,然后说道:“君之大者,为国为民。今申屠鸿风身居膏粱之位,世代簪缨,而不思进取,肆意罔民,罪难逃之。朕虽五内俱焚,而不敢私意,望诸君查之。”

    已然是断了申屠鸿风的后路。

    而也正是因为申屠封的这一番话,朝中上下,诸臣工竟再没有敢小瞧申屠封的人了。

    而谢云璋在北境徘徊了很久,纵然很不愿意回京,也将手中的权力大肆放回,但每年都会被申屠封召入宫中,共商国是,并将他的权力放回来一部分。

    程阮每每这个时候会随着谢云璋回京,并将阿远一并带回去。但她在京的时间却是越来越少了,对于应酬,也是越来越不耐烦,总觉得没有回北境的好。

    还好申屠封在平素时候并不会将谢云璋召回去,算是默认了他的半隐。

    然而,在崇德三十七年的夏日,申屠封却给谢云璋亲笔写了一封诏书。

    谢云璋介接了诏书,并表示三日之内启程,打发走了前来宣旨的小黄门,方才向程阮的屋子走来。

    阿远已经十岁了,正在程阮的院子里背书,远远看见谢云璋走来,行了礼,退到了一边。

    谢云璋将旨意放到了程阮手中。

    程阮打开来看,却才知道申屠封要急召谢云璋回京,商量对北汉出兵一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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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土VS穿越VS重生,程阮手握系统,联盟重生,开启本土女保卫大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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