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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诺诺宝贝     农门贵女有点冷txt下载     农门贵女有点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90章 刨坟

    景玥在街上的一番骚操作,惊呆了围观的京城百姓。

    看着被两个健壮的侍卫架起来拖走,不管怎么喊叫挣扎都没有用处的娇弱姑娘,有人忍不住起了怜惜之心,嘀咕一句:“这未免也太过粗暴了,怎么说也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还能真让她去当牛做马啊?”

    说完后才猛地反应过来,瑞王殿下从来也没有对除了安宁郡主之外的姑娘有过怜香惜玉之心,他今日没有当街打死这意图攀咬他的女子,便已经十分难得。

    没错,就是意图攀咬,虽也有些不大好的言论,但大部分人都认为景玥做不出那样的事情,还特意叫人姑娘在这里等着他把安宁郡主带过来?

    别逗了,若只是买个丫鬟下人,哪里需要惊动安宁郡主?若说是对这姑娘动了心思,看上了……不不不,瑞王爷才看不上这样的小家碧玉!尤其是跟安宁郡主相比,这姑娘除了更加的楚楚可怜之外,连个小美人都算不上!

    人群中有不少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到了云萝身上,当即惹得景玥不悦的一一瞪了回去,大有一副再看就挖他们眼珠子的意思。

    云萝忽然伸手把他的脸扳了回去,一本正经的问道:“你看他们做什么?比我还好看?”

    这当然是不能比的!

    景玥拉着她的小手手,说:“一堆歪瓜裂枣,哪里能跟你相比?”

    众歪瓜裂枣转头相互看看彼此,然后一哄而散。

    走了走了,已经耽误了半天,还有一堆活等着要干呢,哪里来的闲情逸致站在这里看别人的热闹?

    不出半天,京城里突然多了个奇怪的流言——瑞王爷怕极了安宁郡主,估摸着以后是个惧内!

    外面的流言风生水起的时候,长公主正在跟云萝说:“计谋虽拙劣,对陷于情爱的男女却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只要你对阿玥稍有一点不信任,此事就在你心里埋下了影子,即便那女子被当场拆穿落个凄惨下场,对方也算是成功了。这样的算计,倒像是出自女子之手,意在破坏你和阿玥之间的情谊。”

    所以,果然是景玥的烂桃花吗?

    云萝第一个就想到了安如郡主宗琦玉,迄今为止,三番两次与她为难的也只有这一个人。

    但如果真是她,是不是过于明目张胆了?

    在所有人都知道她对景玥的心思,且因此多次为难云萝的情况下,还使出这样不入流的滑稽手段,让人一下子想到她的身上,也会让云萝忍不住怀疑她的智商的。

    简王府金尊玉贵的郡主,以才貌著称的京城双姝之一,不会这么蠢吧?

    但她似乎已经做了不止一次蠢事,生动的演绎了何为爱情使人盲目,让人疯狂。

    而另一个双姝之一则婚前与未来小叔子勾搭、被退婚,然后私奔、未婚有孕,直到被长辈送回老家,从此似乎就要青灯古佛了此一生了。

    第二天,云萝特意往瑞王府去走了一趟,并在半路听见了那个说景玥惧内的流言,看着兰香“噗嗤”一声差点把嘴里刚吃进去的点心渣渣喷出来,云萝嘴角一抽,心情一言难尽。

    景玥却对这般流言没有一点意见,惧内就惧内呗,总比说他在外面勾搭别的女子要好。

    “阿萝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昨日那个女子的?”

    面对这个问题,云萝莫名觉得她若是说出真实答案,某人就会对她摆出委屈的模样来,于是犹豫了下,然后昧着良心说道:“看你,顺道看看那姑娘。”

    明知道是谎话,景玥还是觉得满足了,亲自带着她出了前院,七拐八弯的绕过了好几重院落,才到了大厨房。

    还没靠近,云萝就先听见了一个女子的叫骂声,“多大个人了,还没生病的骡子一半能干!照你这速度下去,等你磨出麦粉下锅,我们这一府的人都要饿死了,还嫌石磨太重,不重能叫石磨吗?不重能磨得出粉来?已经给你换上最小的石磨了,还尽事儿!谁家的牛马像你这样干不出活来,都早已经被宰杀了一锅炖!”

    “哭哭哭,你哭给谁看呢?丧里丧气的东西!亲爹刚下葬,坟头的土还没干透呢,就惦记上男人了,还敢跑来攀诬我家王爷,真是个不要脸的骚浪蹄子!你当我家王爷也是外头那些酒色不拒的浪荡子?见着个女的、母的就走不动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就你那寒酸样儿,连给我们王爷提鞋都不配!”

    伴随着女子小声的抽泣,骂人者还在喋喋不休,“亏得郡主仁慈,不跟你这样的下贱坯子一般见识,不然若是惹得她不快,王爷定要活剥了你的皮!”

    “啪啪”几声,似乎是藤鞭抽在人身上的声响,一同响起的还有女子的尖叫和求饶,但她的求饶显然并不能让对方心软,还言辞严厉的说道:“休要磨磨蹭蹭的,赶紧干活!今日若不能把这一担麦子磨好磨细了,还有得你教训吃!”

    “妈妈,我磨不了这么多,我真的推不动了,从昨日到今天我就只吃了一个夹生的黑面疙瘩,又从凌晨推磨到现在……”

    “呸!祸害人的丧门星!老娘原本能一觉睡到天亮,却要陪着你凌晨起来干活,结果你推了大半天还没大毛半个时辰干得多,我都还没说啥呢,你倒是先嚷嚷上了?”

    大毛就是那只生病的骡子,乃是大厨房管事祝妈妈的爱宠,赶车拉磨皆都不在话下,前两天趁人不注意跑到马厩那儿去跟王爷的爱驹抢食,被撵着顶撞了好几下,还被咬了一身的口水,受惊过度就病倒了,又吐又拉的整只骡子都虚脱了,把祝妈妈心疼得不要不要,干活也哪哪都不方便。

    越想越气,祝妈妈举起藤条就有往小白花姑娘的身上又抽了两下,怒道:“黑面疙瘩咋的了?你知道老娘为了给你做这一个黑面疙瘩,费了多大的劲吗?特意到牲口槽里去舀麦麸糠皮,还要专门给你备个锅,埋汰死我了!”

    小白花心里的悲伤逆流成河,她不介意吃大白馒头大米饭的,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大厨房外,景玥略微不自在的摸了下鼻子,轻声解释道:“祝妈妈以前是祖母身边最温柔细心的大丫鬟,说话慢声细语,跟人吵架争执都提不起嗓音。但自从掌管大厨房之后,她因为不放心下面的人就时常亲自出门到集市上采购,与市井中人打交道多了,说话行事也变得有些不一样。”

    那这变化还真挺大的。

    云萝觉得,她已经没有进去看看的必要了,直接问他,“她交代了是何人指使的吗?”

    景玥眯眼笑得意味深长,“大约是吃的苦还不够多。”

    那就是还没有交代的意思了。

    云萝听着院子里的动静,想了想,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一天前还鲜嫩娇弱得犹如一朵摇曳生姿的小白花,此时却蓬头垢面的挂在石磨推杆上一步一跌,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上,狼狈得几乎要看不清她的脸,一身白衣也不见了,换上暗沉的粗布麻衣,全然没有了小白花应有的气质。

    看到云萝和景玥进门,祝妈妈顿时把脸上的表情一手,又随手把藤条扔到旁边,笑盈盈的屈身行礼道:“奴婢拜见王爷,拜见郡主。这里乱糟糟的,王爷怎么把郡主带这儿来玩了?”

    祝妈妈四十多岁的模样,小鼻子小眼睛,白白胖胖一团和气,看起来就是一个待人亲善的长者。

    景玥免了礼,那小白花却在此时忽然撒手扔开石磨推杆,直朝着景玥扑了过来。

    “王爷……”

    眼看着人就扑到了跟前,景玥吓得连忙往云萝身后一躲,同时,云萝抬起腿,一脚把她给踹了出去。

    人凌空倒飞一丈远,从捡了藤条冲上来的祝妈妈眼前飞过,让她生生的止住了脚步,又默默的把藤条藏到身后。

    小白花一下子被摔得七荤八素,迷迷瞪瞪的躺在地上好久都没有缓过气来。

    云萝走到了她身旁,低头俯视着她,耐心的等到她缓过气,双目逐渐清明,才问道:“是谁指使你在街上演的那一出?”

    她目光垂下头去,捂着肚子咳嗽了几声,小脸一片刷白,气息短促的说道:“我不知郡主为何一定要我说出个人来,但您既然以为有,那便有吧,只是不知郡主希望从小女子的口中听到哪位贵人的名号?”

    云萝面不改色,又问道:“把你爹的坟刨了,你也说不出一个人来吗?”

    她缩了下肩膀,偏首道:“郡主做出这等有损阴德之事,就不怕遭天谴吗?”

    天谴什么的压根就吓不到云萝,倒是让景玥忽然夺过祝妈妈手里的藤条,直朝着她抽了下去。

    这一下抽得又快又狠,绝非祝妈妈的力气能够相比,瞬间就把人抽倒在地,惨叫打滚。

    云萝后退了一步避免被她撞到脚上,转头无奈的看着他,“我还有话没问完呢。”

    景玥随手把藤条还给祝妈妈,拉着云萝又后退了一步,冷眼看着在地上打滚的女子,说道:“这种事情何须你亲自审问?”

    云萝静默了下,说道:“我刚才说要刨坟的时候,她并没有太大反应,看来那爹也是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刨坟吧,看看是不是真有那么一具尸体,若真有,再去查最近城里有没有死了却找不见尸首的人。”

    景玥不由无奈的看着她,你还真要刨坟啊?

第391章 断线的风筝

    不知是云萝的话提醒了她,还是她以为刚才只是吓唬她的,小白花姑娘突然对要刨她亲爹坟这件事表现出了激烈的反应。

    求饶、哭诉、赌咒发誓,真是唱作俱佳,表演得十分精彩。

    “本王见她不像是从外地逃难来京城投亲的,去戏园子查查,看有没有哪家少了人。”景玥下了令,又对那女子说道,“本王能把你的祖宗十八代都查出来,你信不信?“

    那女子的哭声突然就哽住了,然后低着头瘫坐在地上小声抽泣,仍然没有放弃她的表演。

    景玥不愿再看,牵着云萝转身就走,又把小白花扔给了因为爱宠生病,耽误了不少活而脾气格外暴躁的祝妈妈。

    祝妈妈一脸的慈悲相,对这攀诬她家王爷的贱人却毫不手软,逼着伤上加伤,几乎要耗光了身上所有力气的小白花继续推磨,真正是把人当成了牲口一般。

    不,她对牲口都不会这样心狠,那头叫大毛的骡子在招惹上王爷爱驹之前,在府里过得可舒坦了,简直是瑞王府一霸!

    如今受惊生了病,还有专属棚屋供它休养,简直是骡子界的巅峰王者。

    云萝说要去刨坟,那就是真的想去刨,如果不是景玥拦得快,她出了大厨房的门就想让人备马,带她出城去刨坟看个究竟。

    可惜被景玥拦下了,“我的姑奶奶,这种事情哪里需要你亲身上阵?吩咐下去,自有人替你办好,不然岂不是白养了那么些人?”

    虽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但既然有人效劳,云萝当然也是乐得清闲,然后不等景玥想好要如何度过这个与阿萝独处的时光,老太妃那边就派人来把云萝请了过去。

    景玥觉得祖母变了,自从定亲之后,她老人家就开始千方百计的把阿萝叫到跟前去稀罕,全然没有了之前怂恿他去追求,还坚决不打扰他与阿萝培养感情的眼色。

    这是觉得反正已经定了亲,这个孙媳妇跑不掉了,所以不需要他在行勾搭之事?

    心里虽老大的不愿意,但景玥还是顺溜的跟着云萝也到了老太妃的院子里,并祸祸了几盆开得正好的牡丹,惹得老太太大呼心疼,连忙把他赶了出去,云萝也受到了牵连被一起赶出门外。

    被赶了他还挺高兴的,在意图给云萝簪上一朵大红牡丹花被瞪之后,他把花往她手里一塞,然后顺势拉着她的手就去玩了。

    开春后,天气一日比一日更暖和,躲了一个冬天的人们纷纷换下厚重的衣裳,三五成群的出门放风,城内城外都越发的鲜活。

    景玥带着云萝出了城,踏春、赏景,远远的看到有人在放风筝,他也不知从哪里摸了一只风筝出来,和云萝一起把它放飞到了比所有人都高的地方。

    抬头仰望着高中只剩下一个黑点的风筝,云萝不由得嘴角微翘,又很快收敛了起来,侧头看着还在往外放线的景玥,突然觉得有点傻。

    景玥忽然把线圈递到了她面前,笑盈盈问道:“你也来?”

    云萝默默的接过,还没来得及收线或放线呢,就见突然从旁边窜出了另一只风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上了他们的,然后云萝只觉得手上一轻,线已断,风筝飘然远去。

    “……”

    云萝脸上的表情可见的怔愣了一下,抬头望着那两只纠缠着飞远的风筝,一根线从空中晃悠悠落下,软软的横在了草地上。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两个人绕过阻碍物走了过来,是一主一仆两个年轻的姑娘,那丫鬟有些气势汹汹的,看到他们就质问道:“是不是你们挣断了我家小姐的风筝?”

    “小荷,不得无礼!”那姑娘斥了丫鬟一声,然后朝景玥和云萝盈盈行礼道,“见过瑞王爷,见过安宁郡主,没想到竟在此处遇见您二位,丫头无礼,冒犯了王爷和郡主,还请恕罪。”

    叫小荷的丫鬟脸色一脸,然后“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景玥淡淡的看了一眼就直接收回目光,拿过云萝手里的线圈,把线一圈一圈的绕了回去。

    两只风筝已经飞得彻底看不见了,云萝收回目光,心里难免有些可惜,但还不至于为了一只风筝就跟人为难的,便免了那姑娘的礼,然后安静的看着景玥绕线。

    那姑娘愣了下,不禁有些踌躇,半晌说道:“小女子是北镇侯府苏家人,在姐妹中行二,之前曾有幸远远的见过王爷和郡主,今日趁着天气好,带着丫头出门踏青游玩,不小心挣断了郡主的风筝,心中惶恐,还请郡主降罪责罚。”

    云萝转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丫鬟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不过,她懒得跟这不相干的人闲扯,便淡淡的说了一句:“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这位苏二姑娘迟疑的看了她一眼,又往景玥那儿一瞄,然后带着丫鬟告退一声后离开了。

    景玥已经把散落的线都收拢了起来,转头见云萝正看着那苏家主仆二人离开的方向轻蹙眉,略想了下,就跟站在远处的侍卫说道:“去查一下这位苏二小姐今日的行踪。”

    云萝听到声音回过神来,说道:“不至于,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苏家的马车已经停靠在山下,她比我们还要早来一步。”

    “那你看她做什么?还这么依依不舍的。”

    云萝直接不理他,抓过他手里的线团就朝着风筝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景玥紧跟其后,不甚在意的说道:“不过一只风筝罢了,哪里还值当你特意去找?你若喜欢,我让人给你扎上几只,你喜欢什么形状和花色的?”

    “就喜欢刚才那只。”她迟疑了下,说道,“虽不知为何,但我总觉得苏二小姐是故意来缠我们的。她那只风筝刚才一直在我们旁边晃悠,风向未变,却突然窜了过来,只是没有证据的事,不好乱说。”

    景玥“嗯?”了一声,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难道她也看上了本王的美色,想要借此来结识本王?”

    云萝……云萝默默的撇开了脸。

    景玥走在她身旁,又挑眉说道:“不过,她一个小小庶女,嫡兄长还被本王毁了脸,两家的仇怨难消,她得是多大的胆子才敢觊觎本王?”

    他忽然倾身到云萝耳边轻声问道:“阿萝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不轨心思,紧张了?”

    云萝一巴掌把他的脸推开,面无表情的问道:“能不能想点别的?除了觊觎你的美色之外就不能有其他目的了?”

    “从小到大,也就这一点最惹人惦记了,要不是阿萝也喜欢,我倒巴不得也在脸上划一刀疤。”

    话虽如此说,更多的却是对云萝的戏谑和调侃,并没有真把那苏家二女放在心上。

    两人穿过草地山坡,走出了将近三四里远,景玥都不知道断了线的风筝竟还这么能飞,但云萝的目标始终没有改变,也没有松动或迟疑的表情。

    穿行在山林树木之间,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说话和什么树枝被拉扯发出的“窸窣”声,两人当即加快了脚步,在一颗高耸的大树下看到了几个身穿灰衣的侍从门丁,身上还带着北镇侯府的标记。

    四个人围绕着树干站在树下仰头往上看,距地三丈高的树杈上,有个人正在伸长着手摘挂在树梢的风筝,只是风筝线与枝丫缠绕得有些紧,他扯了好几下都没有把风筝摘下来,又生怕把风筝弄坏了。

    “小心小心小心,别弄坏了!”

    “用刀,用刀把线割断了,再取风筝!”

    树下围观的人比树上那人还紧张,初春时节都忙出了一头汗。

    景玥和云萝站在他们的身后,也抬头看着挂在树梢的那只风筝,眯起了眼。

    树上的人忙活了半天也只割断了他面前的几根线,但长时间挂在树上让他有点吃不消,不得不停下来歇一会儿,擦一把汗。

    目光往树下一扫,忽然看到了站在后面的景玥和云萝,顿时整个人都僵了,手上没抓稳,脚下也跟着滑了一下,然后直直的朝树下面掉落下来。

    树下的几人惊呼一声,慌忙跑过去把他从落叶堆里挖出来,亏得地上积攒了不知多少年的落叶,从那么高的树上掉下来,他除了身上哪哪都疼之外,并没有断胳膊折腿。

    但他现在也管不了身上疼不疼了,挥手扒拉开扶他的同伙般,又重重的跪到了落叶堆里,脸色刷白,不知是摔的,还是吓的。

    其他人这也终于发现了景玥和云萝的存在,不由得面面相觑,然后一个跟着一个的纷纷跪了下来。

    “王爷饶命,安宁郡主饶命!”

    “饶命?”景玥笑得意味不明,问道,“你们跑了这么远,又爬到这么高的树上帮本王取风筝,何来要本王饶命之说?”

    几人讷讷不敢言,景玥就说道:“去,帮本王把风筝摘下来,若是摘不下来,或者哪里有了破损,有的你们喊饶命的时候!”

第392章 把你鞋子都弄脏了

    几人被迫和挂在树上的风筝继续争斗,然而,他们刚才专心致志的都没能把风筝摘下来,此时身后站着个虎视眈眈的活阎王,如同悬在头顶的一把随时都会落下的刀,越发的让他们战战兢兢。

    心思不定,想要完好无损的把风筝从树上摘下来,简直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他们除了听从、执行,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真是活见鬼了!不过是一只风筝而已,尊贵如这两人竟然跑了好几里山林来亲自寻找,还正好把他们给逮住了!

    苏家的仆从们只觉得心里苦,前程无望,也不知今天能不能全乎的活着回去。

    几个人轮番上树,在往下掉了两个人之后,挂在树上的风筝终于被摘了下来,他们看着风筝翅膀上的一点小缺口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景玥。

    “王爷恕罪,这真不是小的们弄坏的,是……是落到树上的时候就被刮坏了。”

    景玥接过风筝看了两眼,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说:“现在,就让我们来说说,你们为何要取本王的风筝?”

    既然脸色微变,其中似乎是领头之人往前站了半步,躬身说道:“我家二小姐不慎将郡主的风筝线挣断,心中十分愧疚忐忑,特意吩咐我等前来寻找。”

    景玥眉头轻挑,“既如此,方才为何不说?”

    这不是一时惊吓过度,忘记了这个借口嘛。

    云萝转头往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苏二小姐一开始就知道这风筝是我们的?所以风筝线一断,就让你们出来寻找,不然你们为何能赶在我们前面?”

    我们走的比较快,不行吗?

    想想这两人的身手和武力值,苏家侍从默默的把这句话咽了回去,支吾着说道:“不论这风筝是谁的,被我家二小姐不慎挣断了线,于情于理都应该帮忙寻找,若能找到送回去,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云萝眉头微蹙,又有些不想跟他们耍嘴皮子功夫,于是就看了景玥一眼,然后淡淡地撇开脸。

    景玥把风筝交到她的手上,对她说道:“你先去后面等我一会儿。”

    云萝不是很愿意,抓着风筝面无表情的说:“不过几个小啰啰,哪里值得你亲自动手?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们了。”

    “这不是走得急,连个随从侍卫都没有带嘛。”

    苏家的侍从们悄悄的互相递了个眼色,忽然朝着不同的方向逃跑。

    景玥笑了一声,身形如电,几人甚至都没有跑出几步远,就又全被他抓了回来。还有一个跑得最快的,几乎眨眼就要钻进林子里,却被从身后飞来的一块石头狠狠地砸中了脑壳,一下子将他砸趴在地,头晕眼花,爬都爬不起来。

    几个人被横七竖八的扔在地上,景玥走过来,低头看着云萝鞋尖上的浅浅一点泥印,顿时皱眉,心疼地说道:“你站着就好,何必动手?看把你的鞋子都弄脏了。”

    云萝抬脚拍了两下,那印子就不见了。

    景玥下意识扶着她的胳膊,等她把脚落地之后才松开,然后走过去把那趴在地上晕乎乎的人拖了过来。

    人在落叶上拖走,窸窸窣窣中划出了一道又深又长的痕迹,把底下潮湿腐烂的陈年落叶都翻了过来,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烟火冲天而起,没等多久,瑞王府的侍卫就赶到了,将林子里躺了一地的人五花大绑后拖出林地,直接送到了北镇侯府。

    等苏二小姐带着仅剩的一个马车夫回到家的时候,正好与瑞王府诸人碰了个面。

    看到她,瑞王府的人纷纷对她投以目光注视打量,那奇怪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珍稀物种,让苏二小姐不自在极了。

    但他们除了看她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任何不规矩行为,看了两眼就转身离开,然后交头接耳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还发出几声短促的轻笑。

    叫小荷的丫鬟不由担心的看向她,轻唤一声:“小姐。”

    苏二小姐抿了抿嘴角,垂眸缓缓的步入了府中。

    刚进门,她就被正要出门寻她的下人请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然后迎面就是一个重重的耳光。

    “混账东西,你都干了什么好事?瑞王府的人都告上门来了!”

    屋里坐着苏老夫人,北镇侯苏契,还有唯唯诺诺一脸怯懦的苏夫人。

    苏二小姐被这一耳光打得直接原地转了个圈摔到地上,耳朵“嗡嗡”响,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便抬头看向苏契,问道:“女儿做错了什么,竟一回来就遭爹爹这般殴打?与瑞王府又有何干系?”

    苏契指着她一脸愤怒,“还敢狡辩!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还要我来告诉你?堂堂侯府小姐,竟跑带外头勾搭男人去了,真是跟你娘一样的下贱!”

    苏二小姐眼里划过一丝火光,面上却泫然无辜,惊道:“爹爹此话何意?女儿何时去外面做那不规矩的事了?您就算再不喜爱女儿,也不能这样坏我的清誉。”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情真意切了,苏契脸上不由得露出一点犹疑之色,语气也略缓和,并质问道:“你既然什么都没有做,今日随你出城的侍从们为何会被瑞王府的人五花大绑的送回来?”

    苏二小姐顿时脸色大变,惊呼道:“为何会如此?我明明叫他们去捡风筝,却等了许久都没有见到他们回来,眼见着天色不早,这才先回家来,他们却为何会被瑞王府的人绑了?”

    苏老夫人坐在上方,重重的哼了一声,“还能为何?自是因为你不规矩,不知道藏着什么样的心思,自己的风筝不捡,偏看上了瑞王爷的风筝。”

    苏二小姐急喘了一声,坐在地上摇摇欲坠,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辩解道:“祖母明鉴,孙女万万不敢有那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心思,且不说瑞王和安宁郡主把兄长害成那般模样,便是无丝毫仇怨,孙女一个庶出的,又如何敢跟安宁郡主争锋?况且,那风筝明明是安宁郡主的,当时孙女的风筝与安宁郡主的不慎缠上了,挣断了线,使得风筝飞远,孙女……孙女心中忐忑害怕,这才让下人去寻找,想着若能找回来,说不定能让安宁郡主和瑞王爷消气,绝没有别的不好的心思!”

    闻言,苏老夫人和苏契对视了一眼,面上的犹疑之色更重。

    苏夫人此时开口,轻声说道:“或许真是误会也说不定,方才瑞王府的人过来时也没有说别的什么,或许真是这些侍从不懂事冲撞了瑞王和安宁郡主?”

    听到这句话,苏二小姐当即飞快的看了嫡母一眼,然后又垂下头去,捂着痛到麻木的脸说道:“女儿不知父亲会这样想,但女儿当真没有那样不规矩的心思,也不敢有,请祖母和父亲明鉴。”

    跪在她旁边的丫鬟小荷突然说道:“奴婢不认识瑞王爷和安宁郡主,当时曾对他们出言不逊,虽然小姐及时制止还为奴婢向他们赔礼,但……但或许他们仍心中不悦,加上与咱们府上……便故意制造了莫须有的借口来为难小姐,也是给咱们侯府难堪。”

    这话似乎一下子就说到了苏老夫人的心坎上,顿时脸色沉怒,用力的拍了下桌子,怒道:“真是岂有此理!”

    苏契的脸色也不好看,在登州作威作福惯了,突然来到京城这个处处都是管束的地界上,他也十分不习惯,尤其是自从景玥他们从江南回京之后。

    世子被毁容,求告无门,想要再生个嫡子出来承袭爵位,却莫名遭到了全城百姓的嘲讽,让他连大门都不想出。

    人在家中坐,祸还能从天上来。

    母亲一句话没有说好,惹得长公主打上门来;女儿出门踏青,人尚未回来,随行

    侍卫反倒先一步被五花大绑的押了回来,还是仇家瑞王府的人送上门来的,真是大大的丢了脸面。

    在过去的几十年中,他何曾这样憋屈过?

    他郁躁的在屋里转了几圈,盯着二女儿质问道:“你当真没有做不好的事?无缘无故的,你怎么会与那两人遇上?”

    苏二小姐垂眸摇头,说道:“是女儿先去那儿的,瑞王爷和安宁郡主在将近午时才过来。”

    “那瑞王府的人为何说你弃自己的风筝不要,却费尽力气的要去摘瑞王爷的风筝?分明是别有用心!”

    “一只风筝罢了,女儿再眼皮子浅也不至于为这么个玩意费心费力,况且,我拿了他们的风筝来又能做什么?只是我见安宁郡主见风筝飞远,有些不高兴,这才派人去寻。”

    苏契皱了皱眉,忽然脸色古怪的问道:“你还能看出卫浅高不高兴?”

    表情一滞,然后轻声说道:“都是女儿家,多少还是能看出一些来的。”

    苏契目光闪烁,不知想了些什么,转身在凳子上坐下,对她说道:“你起来吧,这次就算是自己倒霉,但你以后还是尽量少出门,姑娘家成天往外跑,像什么话?”

    “是。不过,今日是周家的姐姐邀我出门游玩的,若是早知道会遇到这样的事,我就拒了周家姐姐。”

    “恩?周家?哪个周家?”

第393章 武学堂

    “事情便是如此。”某个趴完墙角,回来后就把他听见的所有事都转述了一遍的人,用最后六个字给束了他的话。

    景玥看着眼前这个说完话就默默站在那儿的忠心下属,眼角一抽,“所以苏契就相信了真的是本王故意找事给他难堪?”

    “好像是的。”

    景玥心情复杂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无情嘲讽道:“怪不得短短几年时间,他就把好好的登州水军祸害成了那个样子,原来不仅纨绔无能,还是个蠢货!本王为何要故意找事跟他们纠缠?之前两家交锋,吃亏的可不是本王。”

    暗卫默默的站在旁边,不说话。

    他也觉得北镇侯怪蠢的,那苏老夫人也不是啥聪明人,只是性子破落,让人退避三尺,遇到有修养的人家,些许小事能忍的也就忍了,于是越发助长了她的脾气,以为只要撒泼就能让她事事如愿。

    景玥拿着那只风筝,翻来覆去的打量,思量着苏二小姐的意图。

    一只风筝能干什么?只要有心,哪怕是一根头发丝都能被做出文章来,更何况这风筝上还带着景家的家徽。

    看来有必要跟府里养着的匠人们说一声了,别做出什么东西都往上刻印标识,像风筝这种随时都有可能飞走,被人捡到的东西,只需要好看好用就够了!

    转眼又到了《大彧月报》发刊新报的日子,上面大篇幅的刊登了登州新任水军统帅整顿军务,率领麾下将士追击海寇,把海寇追出上百里,活捉敌方头领并大获全胜的事迹,又一次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卷起了议论的风潮,也十分顺理成章的把苏家又拉入到了八卦的狂潮之中。

    北镇侯苏契在府里发脾气,把手中的报纸狠狠撕碎,在只有他一人的书房里大声叱骂:“沈聪那个匹夫、小人、白眼狼!要不是我爹,他早就死在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了,现在却反过头来咬主人,全忘了他有如今的地位是拜谁所赐!”

    沈聪就是登州水军的新任统帅,曾在苏老侯爷麾下,老侯爷过世之后,又在苏契的麾下领兵。据说他年幼时曾受老侯爷恩惠,对老侯爷忠心耿耿。

    所以苏契下意识的认为,就算他如今离开了登州,沈聪也依然应该听他的,以他为主。

    但实际上,他如今只是个被富养在京城的闲散侯爷,还是一个因治军不善,靠着已故老父亲留下的功勋才被免于罪责,却可能一辈子都离不开京城的闲散侯爷,心里纵使有再多的不满,发再多的牢骚和咒骂,也影响不到远在登州的沈聪了。

    他想让报馆撤回报纸,不要再报道这种事情更是不可能,到时候长公主定会无情的嘲笑他,甚至还会指使人把他打出来,然后用更大的篇幅来教他做人。

    自从来到京城,自从长公主从江南回京,苏家简直要到了寸步难行的境地。

    早知如此,他就留在登州,不来京城了。

    好像他想不来,就能不来似的。

    京城的北镇侯府其实就跟筛子一样,他们在府内府外做的事、说的话,转眼就能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只可惜,除了满耳朵的内院八卦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真正有用的东西。

    这天,苏夫人又要出城礼佛了,虽然不乏嘲笑之人,但她似乎并没有要放弃拼命再生个嫡子出来的打算,拜佛求子,十分的虔诚。

    而一个月的时间,世子苏珂脸上的鞭痕已经结痂脱落,并在脸上凸起了一条横亘整张脸的粉红色伤疤,天长日久的或许会逐渐浅淡,但想要彻底消失……宫里的太医们被请去诊断之后,只留下了一个“难”字。

    听说,这一个月来,苏珂性情大变,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没了以往的张扬跋扈,却时常坐在院里,阴恻恻的盯着他那几个庶出弟弟,把北镇侯府的几位庶公子吓得都要不敢出现在他眼前了。

    但也有那有野心的,仗着姨娘受宠而故意到苏珂跟前去挑衅,却连累得亲娘也和他一起被责罚,并成功失宠。

    在还有挣扎余地的时候,苏契显然并不想把侯爷的位置传给一个庶子,再受宠都不行!

    苏夫人今日出门拜佛求子,除了随行的侍卫和奴仆之外,还带了庶出的二姑娘,说是之前受了无妄之灾,今日带她一起到佛祖跟前去去晦气。

    身为晦气之源,景玥并没有把全副心神都用在对付苏家上,他之前跟皇上提议开武学堂之事,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朝中商榷,被驳回了。

    他也不跟那些大人们去争辩,而是另辟蹊径,另上了一封折子,请求在军营中设立学堂,教授将士们识字读书,让他们以后不论是何种前程,都能更好的活下去。

    朝中部分大臣不由得气坏了,纷纷指责他这是挂羊头卖狗肉,他却掏出了一本清册,呈给泰康帝,并说道:“因伤残回乡的将士自古就有,他们因为身上有缺损,回归到普通人的生活,却往往比普通人过得更艰难,甚至还要受到乡邻的嘲笑和欺凌。这是近二十年我大彧因伤退伍的部分将士近况,大多数都过得艰难,过得还算不错的,不是家人友爱乡邻和睦,就是本身有一技之长。臣以为,闲暇时让将士们多读些书还是有些好处的,您看安宁郡主的报馆,便是一个卖报的都要少许识得几个字。”

    这不是废话吗?卖报的一个字不识,还怎么叫卖?

    反对者依然觉得他居心不良,学堂设在军营中,除了诗书文章圣人言,你还打算教将士们什么?

    景玥理所当然的说道:“文人学诗书文章,武人自然要学兵法谋略。”

    满堂文臣皆倒吸一口凉气,你知道一本好的兵书有多珍贵,要多少钱吗?

    周侍中当即说道:“之前诸位大人不赞同开武学堂,便是因为武学堂的抛费过大,而如今朝廷才刚刚缓过一口气来,国库尚不丰满,恐负担过大到时候受苦的还是千万百姓。”

    “所以本王才说要在军营开个学堂,专教将士读书识字。你们不一直在宣扬读书好吗?怎么,我军中的将士们低贱到连读书都不配?”

    “王爷何必胡搅蛮缠?将士们保家卫国、浴血拼杀,我等都只有敬重的份儿,只是国库空虚,实在拿不出许多钱财来,瑞王爷若是不问国库要银子,自然也就不会有人闹意见。”

    此话一出,众臣纷纷附和,而泰康帝似乎就在等这句话,竟当即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样吧,朕昨日已与皇后商议,皇后愿拿出她的嫁妆私房来贴补武学堂,这个武学堂往后也跟朝廷没有任何干系,是皇后给太子置办的私产。”

    朝堂上忽然死一般的寂静,然后一片哗然。

    谁家能把与大军、与千万将士息息相关的武学堂划归到私产之中?他们……他们这是被皇上和瑞王爷联手算计了!

    他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泰康帝却一刻都不想再等的说道:“既然这个武学堂是开在军营里,名称自然也应该与普通武学堂有所差别才对,朕昨日思量了一晚上,认为皇家军学堂这个名儿就很不错,诸卿以为呢?”

    众文臣渐渐的安静了下来,中书令刘喜率先走出队列,躬身说道:“老臣以为这个名字甚好,皇上英明。”

    尚书令苏成恒犹豫了下,也站了出来表示赞同。

    这两人一开口,朝中文官就一下子到这边倒伏了大半,而武将们……他们只想“啪啪啪”的给陛下和景玥鼓掌加劲儿。

    挂在太子名下有什么关系?反正以后也迟早要落到太子手上,这些文人就是想得太多,心里头暗戳戳的指不定还在嘀咕些大逆不道的念头呢。

    有啥好嘀咕的?皇上如今就太子一个皇子,想得再多难道还能想到宗室那边去?那可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哎呦,皇上至今只有一个皇子,是不是因为皇后娘娘太彪悍了?

    众武将看看站在最前面的景玥,纷纷把心里的想法收起来。

    不好乱说的,那可是景家出来的姑奶奶,嫁给皇上之前,也是能把他们按在地上摩擦的巾帼英雄。

    女英雄此时正在清点她的嫁妆和私房,想到这些东西以后可能就不是她的了,不由心疼得直皱眉,今天已经瞪了亲儿子好几眼。

    今日的太子殿下格外乖巧,母亲让他干啥就干啥,就算瞪他,他也当做没看见,还端茶倒水、捶肩捏背的格外殷勤,把宫女的活儿都抢了,只有趁着皇后娘娘忙碌的时候,才凑到云萝身边悄悄的问了一声,“阿姐,我很快也要有私产了?”

    云萝却朝他无情泼冷水,“你想多了,不过是借你的名号一用。”

    “那也是我的,至少名义上是我的!”

    这倒是没错,不过……“就算真给你,你要得起吗?你有多少金银珠宝能填进这个大窟窿?”

第394章 每个人都在挣他的银子

    虽然被云萝怼了,但太子殿下还是很高兴,直到云萝把学堂规划、费用清单给他看,并且还把管账的工作都交给了他。

    “统领一军并不是只要会领兵打仗就够了,还得负责手下将士们的衣食住行,区区一个学堂和整个大营相比算不得什么,管账更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就交给你当作是历练吧。”

    那册子上的金额犹如天文数字,把富贵堆里长大,从小都没有把钱财太放在眼里的太子殿下都吓坏了。

    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又傻愣愣的抬头看向忙碌的母亲,总觉得母亲的这点嫁妆好像有点不够用。

    听说,母亲当年出嫁的时候陪嫁了半个瑞王府,看来瑞王府也不是很富裕啊,那舅舅之前抬到长公主府上的聘礼,是不是也只是面上好看?其实那些大箱子里面并没有太珍贵的东西?

    他却不知,这些年来,皇后娘娘的嫁妆已经被用了大部分,说出来,泰康帝的帝王颜面就要保不住了。

    虽然朝中的诸位老臣皆心中有数,他们都知道,当今皇上就是靠着长公主的鼎力相助和皇后娘娘的嫁妆,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但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人,很多人都不知道,皇上的私库如今就掌握在皇后娘娘的手里,皇上想要额外多花点银子都得经过皇后娘娘的点头同意,就连逢年过节打赏后宫这种事情,自从掌权之后,皇帝陛下就再也没有做过了。

    对,就是这么抠门!

    皇后?皇上都不提的事情,她为何要多此一举给自己找事?能省则省吧。

    其实,她觉得后宫的嫔妃们挺有钱的,赏起宫里的奴才都是大把大把的往外掏银子,大概也不会很在意皇上赏下去的那三瓜两枣。

    毕竟,那些年靠着皇后接济的皇上是真的很穷,如今好了些,他又舍不得掏出去送人了。

    他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不给人送礼的底气,于是反过来给他送礼的人更多了,逢年过节、寿辰良日,送进宫里来的东西也愈发珍贵。

    皇后娘娘对于云萝把账目交给太子之事并没有发表意见,但是,她把剩下的嫁妆清点了一番之后,却并没有真的交给太子殿下,而只是给了他一笔银子。

    太子拿着这笔银子,与册子上预估出来的巨大金额比对了一下,突然觉得他可能不是母后亲生的。

    这差得也太多了!

    皇后娘娘见他如此,便教训道:“做一件事情,有多少钱财是能够一步到位的?就算给了你这么多银子,你能一下子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你身边有那么多的先生老师悉心教导,也曾跟着你父皇上过朝堂,我听说有不少大臣都称赞你行事有章法,有储君风范,那你就先把你姐姐交给你的这件事做好了,不要让那些称赞你的人丢了脸面,让人觉得他们只是在奉承你。”

    太子心里苦,他还只是个孩子,为何要他背负这样重的担子?

    云萝说让他负责,那就是真的放手交给了他,此后,太子殿下就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日子,放眼望去,仿佛每个人都在问他要银子,整理营地要钱,布置学堂要钱,制作各类沙盘模型要钱,云萝从自家书库里找出了几本兵书,还问他要了一大笔银子,拿不出银子就写下欠条,按上手印,其行为简直是丧心病狂,气得太子殿下当即去找姑母狠狠的告了她一状。

    可惜并没有什么用。

    报馆承接了兵书的排版和印刷任务,长公主给他算了一个非常好看又吉利的亲情价,总计六百六十六两银。

    太子殿下觉得,每个人都在挣他的银子,才不过几天时间,母后交给他的银子就所剩无几了,甚至还在阿姐那里签下了一张昂贵的欠条。

    她再也不是他最喜欢的阿姐了,区区几本兵书已经让他看透了她,简直比舅舅还凶狠!

    “殿下,安先生求见。”

    太子殿下正在对着账册唉声叹气,想不明白区区一个学堂为何要花这样多的银子?忽然听见下面内侍来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猛地跳起来,“本宫不在!谁来见我都说我不在!”

    又是一个来问他要钱的!

    然而他话音刚落,安先生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殿下,草民已经听见了。”

    太子殿下的心里头奔过千万只长相奇特的神兽,索性不管不顾的朝门外喊道:“本宫没银子!”

    门外安静了一下,然后安先生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进来,“殿下放心,草民这次不是来问您要银子的。”

    太子顿时松一口气,脸色舒缓,并从桌子上跳了下来,理一理略凌乱的衣襟和袖子,端端正正地坐好,然后朝候在旁边的内侍说道:“请安先生进来。”

    安先生总管建学堂之事,本是军中文士,后来因伤离开边关,一直以幕僚的身份被养在瑞王府中。

    这次被王爷派遣事务,他十分上心,凡事亲力亲为,短短几天时间就跟太子殿下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而太子殿下是不是高兴见到他,就不是他一介草民能管的了。

    太子殿下很快就发现他被忽悠了,说什么不是来问他要银子的,但是给他看这几天花费的清单,跟他说还缺些什么东西,难道不是在变相的跟他讨银子吗?

    把事情交给安先生,景玥是放心的,云萝就更不会管这种事了,她只是从自己的私库里扒拉出了一大笔银子,在无人看见的时候塞给了皇后娘娘。

    她那天也看到了舅母剩下的嫁妆,说真心话,身为一国之后,怪寒酸的。

    云萝几乎从没有缺过钱,就算是在白水村的那些年,忍饥挨饿,她却真的没有为挣钱发过愁,只在于她想不想挣。

    所以她把银票塞给皇后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脸上更没有一丝心疼之色,让皇后娘娘也不禁以为这是她作为姐姐暗中贴补给太子的,因此收得没有一点负担。

    但看到金额之后,皇后却一下子改变了注意,觉得暂时还是别交给太子了,之后还在老太妃进宫的时候拉着她说悄悄话,暗暗发愁:“这丫头也太实诚了,这么一大笔银子,别是把她的私房都掏空了吧?之前还听阿姐说,她在大彧各地给报馆置办屋舍院落的银子都是卖豆油现挣的,如今豆油的秘方被她自己公之于众,还大笔大笔的往田庄里投钱,干的都是家国大事,花的却是她自己的银子。”

    老太妃又骄傲又担忧,思量着说道:“这丫头的行事确实与众不同,我们家能讨着她,真是赚大了。我回头让阿玥给她多送些东西过去,总不能让她有所短缺,委屈了她,但她做过些什么,你和皇上心里也要有个数,别仗着她不居功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

    皇后笑了声,撒娇道:“您真是多虑了,皇上把这个外甥女看得比自己的女儿还要贵重。”

    说到女儿,老太妃就关切的看着皇后,问道:“后宫近来可太平?两位公主也渐渐大了,性子可还和顺?”

    皇后垂眸,淡淡的说道:“都是养在生母身边的,是和顺还是跋扈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不过好歹叫我一声母后,我也不至于去跟两个孩子为难,她们也闹不出幺蛾子来。”

    老太妃叹了口气,伸手拍拍她的手背,“你这丫头就是倔,当初我是不同意的。”

    皇后挑眉说道:“母仪天下,做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是多少人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男女情爱于我而言并没那么重要,郎情妾意固然好,却有几人能走到最后?世间夫妻更多的还是相敬如宾,我就算嫁给一个寻常男子,就一定比皇上对我更敬重?”

    老太妃无话可说。

    她其实觉得皇上对她孙女有些不寻常的心思,并不仅仅只是皇后,但她不愿挑明让孙女陷入到帝王情爱的漩涡之中,其实相互扶持、相敬如宾也挺好的,比什么情情爱爱的更稳妥。

    自古以来,陷入情爱的皇后大都没有好下场。

    长春宫门口,泰康帝悄悄的走了出来,被命令等候在外的大内侍赵公公不由诧异的问道:“皇上,您这么快就出来了?”

    泰康帝幽幽的看了他一眼,看得他瞬间头皮发麻,低下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嘤,难道又被皇后娘娘骂了?

    听说老太妃今日进宫了,皇后娘娘应该不会当着老太妃的面骂皇上吧?

    就在心里思绪纷飞的时候,突然看见走在前面的皇上停下了脚步,转身问他,“你有过心悦的姑娘吗?”

    赵大总管眼角一抽,含胸驼背的说道:“奴才一个阉人,哪里能有心悦的姑娘?”

    “是吗?”泰康帝一脸不信,“可朕听说,宫里的奴才还有与宫女找对食的,小日子过得跟寻常夫妻也不差什么。”

    赵大总管膝盖发软,简直要跪下了,战战兢兢的问道:“皇上是遇上心悦的姑娘了?要不要奴才去把那姑娘接进宫里来?”

    泰康帝眼皮一落,抬脚就朝他踹了过去。

第395章 烤肉味的狗粮

    赵大总管心里发苦,他可不敢想妄议皇上和皇后娘娘之间的事,但看到皇上失落苦恼的样子,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的说道:“奴才瞧着瑞王爷对安宁郡主真是一心一意,只要郡主在场,王爷的眼里就只瞧得见她一个人。奴才听说景家的历代王爷大都是痴心人,更前的无缘得见,但先一代王爷奴才也是有幸见过的,真是把王妃娘娘捧在手心上,也因此,王爷和两位公子突然离世,王妃才会承受不住的也跟着去了。”

    那不就是他岳父吗?

    泰康帝垂眸瞥了他的大内监一眼,心里更委屈了,“宫里那里人又不是朕想收进来的,后来,朕不是再没去找她们了吗?”

    皇后就是个铁石心肠,她明明知道他对她的心思,可就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跟他相敬如宾,无数次的意图把他推回到帝后该有的距离。

    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不喜欢他罢了,她从一开始就只想当一个规规矩矩的皇后,守着君臣之礼辅佐他,做好一个皇后的本分。

    赵大总管小心的瞄了眼皇上的脸色,小心说道:“皇后娘娘贤惠……”

    “她当然贤惠,把朕的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之前还劝朕要雨露均沾呢!”真是越想越气,尤其想到她之前竟然说让他多生几个孩子出来,免得前朝有人议论说他子嗣单薄,但她却不想生孩子。

    她不想生孩子,那就是让他去跟那些妃嫔们生孩子了,真是岂有此理!

    泰康帝靠着回忆,成功的把自己给气到了,拂袖离开,心情烦郁也不想回崇明宫处理政事,便绕道去了花园里走动散心,然后在那里遇到了两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朝他行礼,喊“父皇”,抬眼看他的眼神之中满是孺慕之色,泰康帝不由得脸色微僵,扯了许久都扯不出一丝慈爱的笑容,只能绷着脸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两位小公主都怯生生的,与太子的傲娇矜贵截然不同,闻言,穿粉衣的大公主就规规矩矩的先行了个礼,然后轻声说道:“回禀父皇,女儿们嫌屋里烦闷,就结伴出来游玩。”

    泰康帝淡淡的点了点头,道:“那就去玩吧。”

    大公主脚步后退就要离开,穿鹅黄宫装的二公主却悄悄的抬头又看了他一眼,小声问道:“父皇,女儿能在花园里摘一朵花吗?母妃宫中清冷,女儿想摘一朵花给她添些热闹。”

    泰康帝顿时目光微冷,脸上的神色却反而自在了,平静的说道:“允了,这花园里万紫千红的,也不差一朵两朵。”

    二公主肩膀一缩,然后满脸喜色的谢恩去挑喜欢的花了,反倒是之前要离开的大公主站在原地,并没有跟上。

    泰康帝看向她问道:“你也想摘两朵花?”

    大公主慌忙摇头,“没有,女儿不想摘花,女儿告退,不打扰父皇在此游玩。”

    然后急匆匆离开,却只是远远的站在二公主身后,明显的与其保持了一段距离。

    泰康帝见此,不置可否的一挑眉,然后转身离开了花园。

    赵大总管赶忙跟上,行到岔路口的时候,忽然开口提醒道:“皇上,您是去长春宫的方向。”

    “朕去哪里还要你来插嘴?”

    赵大总管默默的低下了头,好吧,皇上果然忍不了多久,只是这气冲冲的,老太妃可还在皇后娘娘那儿呢。

    愁!

    不止是景老太妃,在他来去的这会儿时间里,皇后宫里又多了两个客人——景玥和云萝。

    泰康帝的一口气堵在胸口,免了几人的礼后就坐在皇后旁边,然后一个劲的看她。

    另外几人又不瞎,老太妃不禁暗叹一口气,担忧的看了自家孙女一眼,然后起身告辞。

    泰康帝就把目光飘到了安安稳稳坐着不动的景玥和云萝两人身上。

    云萝:“……”

    我才刚来,坐下一口茶都没来得及喝,话也没说,就要被赶出去了?

    云萝有点生气,她进宫一趟也怪折腾的,花的这些时间她干什么不好?事情都没说完就想让她离开,等下回再来,不可能!

    于是撇开脸当做没看见皇帝舅舅的眼色,还抓了盘子里的一块点心来吃,然后被那甜味给齁住了。

    景玥忙把茶杯捧到她面前亲自喂她喝了一口水,轻声责怪道:“你又不爱吃这些,吃它干嘛?你要真的突然想吃点心,我给你找些味儿淡的。”

    他阿姐可是个嗜甜的,她宫里备着的点心无不甜得发腻,而他们才刚刚坐下,宫女还没来得及送上符合阿萝口味的点心。

    云萝咽下一口水,默默的摇了摇头,她其实并不怎么想吃。

    景玥笑着捏了捏她的下巴,然后又喂她喝一口水,以驱散她满嘴的甜味,轻声温柔的说道:“飨宴楼又出了新的菜品,出宫后我带你去吃好不好?”

    “嗯。”

    “或者你更想吃那家胡人开的烤肉?”

    云萝认真的想了下,说:“今天不是还有两顿吗?”

    所以为什么一定要二选一?

    泰康帝坐在那儿冷眼旁观,这甜腻腻的狗粮不仅塞得他胸口发堵,还刺痛了他的双眼。

    不由得转头去看皇后,却不料皇后直接撇开了脸,根本不与他对视。

    ……其实也不是很意外呢。

    泰康帝摸摸隐隐作痛的胸口,强行忍下了这一口气,却也见不得景玥和云萝继续在那里你侬我侬的,就开口打断了他们,问道:“你们今日进宫有何要事?”

    景玥表示,他就是陪阿萝来的,顺道看望下姐姐,倒是云萝有正经事。

    她问皇后,“娘娘有空闲吗?”

    皇后疑问道:“你有何事?”

    “报馆的事务逐渐繁多,我娘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不知娘娘可否帮她分担一些?”这是云萝和长公主都觉得最合适的人选。

    然而她这话一说出口,别说是皇后了,就连皇上听到后都愣了一下,忍不住提醒道:“你可知让皇后加入意味着什么?那报馆可能就再也不属于你一人了。”

    云萝无所谓的说道:“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如果舅舅觉得占了我便宜,心里不好意思,不如花银子把报馆买下?”

    泰康帝当真开始认真考虑了起来,然后就被皇后娘娘无情的掐了一下子。

    你可真是占外甥女的便宜占上瘾了!

    泰康帝嘴角一抽,然后很不要脸,还特别理直气壮的跟云萝说:“朕没银子!”

    云萝脸上没啥表情的看着他,“你想吃白食?”

    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君王!

    泰康帝也没想到外甥女竟如此神来一笔,不由得被噎住了,瞪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皇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轻咳一声对云萝说道:“我倒是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宫里宫外的恐怕不大方便。”

    云萝眨了下眼,一本正经的问道:“我舅舅限制您自由行走?”

    泰康帝又瞪了她一眼,皇后摇头道:“历朝历代都没有时常出入皇宫的皇后。”

    云萝静默了会儿,认真的问道:“您就说,您愿不愿帮忙吧。您若不愿就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您若愿意,一道宫门又如何能拦得住人?再不济,您身边养着的这么多下人总不能白养,让她们给您跑腿递送也不是多难的事。”

    “这……”皇后不由得迟疑,道,“于文章一道,我并不精通。”

    “不用您写文章,您只要看看别人写的文章有没有不合适的内容就行了。”

    这正是这份工作的要紧之处啊,等于是掌控了报纸的风向,天下百姓的思想都将跟着她的意愿来行走。

    皇后一脸无奈的看着她,然后看向了泰康帝,“皇上以为呢?”

    泰康帝此时都不知该如何来形容自己这个外甥女,沉默了下,就点头说道:“皇后若抽得出空来,不妨帮阿姐分担一些,我瞧她近来忙于报馆诸事,都没空进宫来玩了。”

    这个便宜真是不占也得占,泰康帝根本就找不到一个能让他忍痛拒绝的理由。

    不知这丫头何时嫁人,他到时候给她多添些嫁妆。

    这么想着,也就这样问了出来,“阿玥打算何时娶安宁过门?”

    景玥瞬间觉得他无比顺眼,看着云萝说道:“只要阿萝愿意,我自是越快越好。”

    老太妃也笑道:“我正合计着什么时候去跟衡阳商量这两个孩子的事呢,我家虽着急,却也要顾念衡阳的心情,还有逸之如今仍在岭南,总要等他回来送安宁出嫁,不然我真担心阿玥娶了媳妇后要少个兄弟。”

    景玥觉得媳妇还是比兄弟重要。

    可惜这兄弟是未来大舅子,不管他怎么撇都撇不开,而卫逸之若不回来,他还真娶不了阿萝!

    长兄如父,卫家如今卫漓当家,他甚至有资格直接给云萝换一个未婚夫婿。

    所以这个兄弟不仅不能丢了,还得好声好气的捧着,直到把阿萝娶进门。

    对,至少也要忍他到把阿萝娶进门!

第396章 太子的生财之道

    景老太妃说要跟长公主商量云萝和景玥两人的婚期,那就一刻都不想耽误的找上了门来,她不仅亲自上门,还精心准备了礼物,看得正好出宫的太子殿下两眼放光,仿佛找到了什么发财之道。

    “阿姐,如果我在东宫设宴,宴请群臣,他们上门赴宴的时候是不是都得带一份礼?”

    虽然云萝之前逼他签下了一份巨额的欠条,他当时还气冲冲的打定主意,以后都不跟她玩了,但是真遇上了事,他还是下意识的来跟云萝商量,并且为自己想出了这个好法子而感觉得意。

    事情只要起一个头,他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更多,扳着手指头细数道:“年节生辰都不可错过,平时还能赏花赏景、吃喝玩乐。”

    这可真是个让人意外的生财之道,云萝听完之后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毫不手软的给了他一个脑瓜子。

    景玥坐在边上冷眼旁观,冷嘲热讽,“小小年纪不学好,不思经营,这贪腐之气倒是说得头头是道,你可知朝堂上有如今勉强还算平顺的局势是多少人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成的?你这个歪主意一出,多少人的辛苦要付诸流水?”

    太子被他说得面上通红,但是他明知道是自己的主意不妥,还是想要顶上一句,“这京城的各家各户里,每天的大宴小宴都没有个断绝的时候,舅舅怎么不去管他们,倒是训上我了?”

    景玥抬了一下手,太子瞬间做出一个抵挡的姿势,那模样真是又可笑又有点可怜兮兮。

    这个没出息的怂样,景玥都不好意思打他了,便只是在他抱着脑袋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一下,说道:“他们还在斗鸡走狗,不学无术呢,你要不要跟他们学一学?”

    察觉到没有威胁,太子殿下当即放下抱着脑袋的双手,微仰着脑袋一脸傲娇的说道:“他们是些什么身份?本宫又是什么身份?舅舅拿我与他们相比,这是看不起谁呢?”

    太子如今虽还只是个小少年,但却是一个被名师环绕、被帝王亲自教导,还上过朝堂的一国储君,知道的比寻常人多多了,见识也远非一般少年可比。

    但终究还只是个刚满十岁的小少年,最近为银子发愁,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也没有多想的就说了出来,但其实说完之后他就知道此事不妥了。

    不过,知不知错是一回事,认不认错又是一回事,要不要回嘴更是另一回事了。被教训了他还是不爽快的,尤其是竟然还拿他去跟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相比,简直是严重挑衅了太子殿下的尊严!

    痛快地回了嘴,该他头疼的事情还是要继续头疼,最近这短短几天时间已经严重的刷新了太子殿下对金钱的感官,为了从各个地方抠出一点银子来,他简直要把自己的脑袋都愁秃了,躲避来问他要银子的人也如同躲避瘟神一般,翻窗爬墙的功夫简直一日千里。

    他眼珠骨碌碌一转,就又转到了云萝身上,收起脸上傲娇矜持的表情,格外乖巧的问道:“阿姐,你都是如何挣银子的?可否教教我?”

    云萝想也不想的说道:“你只要有没别人没有的东西,自然有人捧着大把的银子来跟你交换。”

    所以,什么东西是他有,而别人没有的呢?

    太子之位?

    高贵的血统?

    然而这些东西都是不能买卖的!

    他宫里倒是有些珍藏的古董字画、珍奇玩意儿,可惜母后不许他拿出来倒卖,他……他也丢不起那个人!

    堂堂一国太子竟然要靠倒卖宫中珍奇来过日子,不出两天他就会被大臣们弹劾他的折子压死。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来请教很会挣钱的阿姐了。

    可是她说的这句话就好像废话一样,根本就没有解他的疑惑和困境!

    当然有问题,请教人的时候这个态度是一定要摆好的,于是很诚恳的又问道:“你能说得更仔细一些吗?”

    “肥皂,豆油,各类胭脂水粉,甚至是农庄粮田里产出的庄稼粮食,都在源源不断地为我挣钱,报馆挣得不多,但也没有再继续亏损。”云萝说得一脸平静,大概是因为这所有的一切其实都不是她花费巨大精力,辛苦得到的,因此说起来的时候也显得格外的云淡风轻,停顿了一下之后,还又加上了一句,“哦还有葡萄酒,你舅舅如今每年都要与我分红,也有不少。”

    太子殿下一张冷漠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本宫并不是来听你给我报家产的,你说的再多,难道还能分我几样吗?

    舅舅?不要跟我提舅舅!我舅舅的眼里只有你,根本就没有其他闲杂人等的容身之处!

    太子殿下很有自知之明的把自己归类到了“闲杂人等”的行列,连挣扎迟疑一下都没有。

    云萝摸了摸太子狗头,动作温柔,但说出的话却没有丝毫姐弟情,“你不如到外面去走走,看能不能找到挣钱的事,到时候若是银子不凑手,我可以资助你一些,只要谈好红利分成。”

    刚开始还有一点点感动的太子听到最后一句话,顿时落下了脸色,重重的哼一声,然后转身就飞快的跑走了。

    他再也不想来找他们了!

    虽然当时刺激了太子殿下,但是回过头来,云萝却又给他送了一张熬盐方子,把太子殿下吓得差点一头栽倒到地上。

    便是再小上几岁,他也明白,就算他是太子,是一国储君,这东西也不是他能够私下经营的!

    一个不好,就是太子之位不保!

    于是不出半个时辰,这张方子就落到了泰康帝的手上,惊得他当时就派人找来了不能食用的黑盐,然后紧闭宫门,叫人严加把守,连夜起锅从黑盐中熬出了洁白透明的盐粒。

    当时在场的几位帝王心腹都被惊呆了,看着眼前一罐子晶莹剔透的盐巴,就仿佛看见了一座光芒刺眼的金山银山,脑海里同时闪过三个字——发财了!

    一直耐着性子等到宫门开启的时辰,泰康帝才派人出宫将云萝紧急召进宫来,即便如此,路上遇到早起上朝的大臣们也纷纷对云萝的马车投来了惊疑的目光。

    这一大早的,安宁郡主为何进宫?

    云萝也觉得她皇帝舅舅怪麻烦的,一大早就叫人来接她进宫,把她的晨练时间都打乱了。

    泰康帝如今对这个外甥女却是越发稀罕得不要不要的,若不是还要注意影响,他甚至想要亲自出宫来见她,总好过在含英殿内一次一次的往门口张望,盼得脖子都要伸长了。

    同样坐立不安的还有太子殿下,他不仅盼云萝进宫,同时还在暗搓搓的算计着能从他爹手中抠出多少银子来。

    这银子怎么也得有他的一份!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起,太子一下子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大步朝门口冲去,把领头进来的大太监王福海撞得“哎呦”一声直往后倒。

    云萝在后面托了他一下,又把他给托了回来。

    王福海感激的看她一眼,然后松开撞进他怀里的太子,后退一步,躬身说道:“启禀皇上,太子殿下,安宁郡主到了。”

    并不需要他禀报,皇家父子二人已经绕过他把云萝拉进了殿内,泰康帝还稀罕的绕着她转了两圈。

    “浅儿,你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个方子?”

    为什么一定要问她方子从何而来?说实话你们不相信,编假话她又嫌累,只能说:“不记得是在哪里看到的,舅舅这么快就熬出盐来了?”

    太子已经把那罐被他们欣赏了半个晚上的盐捧了过来,得意的说道:“阿姐你看,我们一下子就熬出了这么多精盐!”

    罐子里的盐颗粒分明,呈现着半透明的色泽,其实仔细看还有些不太干净,隐隐透着一点灰,但以此时的标准,确实称得上是精盐了。

    云萝抓了一小撮到手上仔细打量,抬头问道:“不能熬得更干净一点吗?”

    太子瞪大了眼,“这还不够干净?阿姐你可知道精盐要多少钱一斤?”

    泰康帝拍了他一下,笑骂道:“你姐姐知道的只会比你更多。”

    这一点,太子殿下也表示没意见,但还是忍不住说:“这样的盐已经很精细了,比咱们宫里用的都不差。”

    云萝看着单纯的太子,直言说道:“你刚才不是说精盐昂贵吗?那比精盐更精细,洁白如雪的盐是不是更贵?”

    太子愣了一下,说道:“那么贵的盐,老百姓如何能吃得起?”

    “老百姓本来就吃不起精盐,但是世家贵族、富商大贾定会竞相采购,在数量有限的情况下,卖得越贵,他们抢得越狠。”

    太子突然就有点明白他阿姐为何总是能轻易的赚到银子了。

    大概是因为她的心比较黑,毕竟对着他这个可爱的弟弟,她都能为了区区几本兵书而逼他签下巨额欠条。

    跟这件事相比,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

第397章 要不您舔一口

    太子殿下自以为发现了他阿姐的生财之道,因此十分得意,之后又为了分银子的事情跟他爹争论了一番,最后却只拿到了少得可怜的一点点分成,他几乎要被气哭了。

    但是他很快就会发现,就算只是这样少得可怜的分成,也会给他带来巨额金银。

    不过他现在还体会不到那个感觉,因此气得眼眶发红,之后还跟他爹怄气了好几天。

    这种事情,云萝是不会掺和的,她在宫里转了一圈,混了一顿御厨做的午膳,然后就带着一堆赏赐出宫回家了。

    那些赏赐看得外面的朝臣们莫名其妙,不知好好的,皇上和皇后娘娘怎么又给安宁郡主赏赐东西了,而且她今日一大早进宫究竟所谓何事?总不能是皇上想念外甥女了,一刻都不能等的把她接进宫里去,连今日的早朝都迟到了吧?

    不管外面怎样的猜测和打探,云萝倒是又一次充实了她的小库房,在她寻思着要不要再开一间库房,不然东西都要堆放不下了的时候,还被公主娘给教训了。

    “缺心眼的,你可知你送出的一座金山银山?你舅舅却只给了这么几样玩意儿,真是越发的小气了!”

    云萝不在意的说道:“本来就是送给太子的,我又不缺银子花。”

    “还有嫌银子太多烫手的?”长公主点了下她的脑门,然后拉着她进了屋,说道,“这些东西交给下人们去打理便是,你进屋来陪娘坐着说会儿话。”

    长公主是很少这样特意找她聊天的,毕竟云萝也不是个多好的聊天人选,你说十句她都未必能回上一句,一个不好惹她不快了,倒是口齿伶俐,却是字字带刺。

    所以长公主除了每日请安、吃饭、坐一块儿的时候唠上几句闲话,很少会这样正儿八经的把她拉进屋里去说话。

    因此,云萝也不由得郑重了几分,坐下后就主动问道:“娘找我有事?”

    长公主把她拉到身边,摸了摸手,又摸摸脸,神色中是满满的不舍,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昨日景老太妃来商量你和阿玥的婚期,你看你如今也十七了,娘就算想要继续留你在身边也留不了多久了,就合计着你哥哥任期的时间,先跟老太妃商议了一番,你自己看可有什么想法?”

    云萝摇头说道:“我没意见,您给我安排着就好。”

    说起自己的婚事,从来都没有寻常姑娘家的害羞赧然,长公主每次看到她这样淡定的模样都莫名有些心塞,让她感觉仿佛少了一点嫁女儿的乐趣。

    本来女儿要出嫁她就已经很不舍很难过了,还少了调笑逗女儿的乐趣,这不是让她更难过了吗?

    云萝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总觉得公主娘此时脸上的表情有些怪怪的,让她心里直发毛。

    难道是她刚才那句话说得不对?

    于是,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语言,云萝又说道:“您若是真舍不得我,就多留我在家几年,早点嫁还是迟点嫁,我都没关系。”

    对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这样随意的吗?

    长公主更心塞了,忍不住语重心长的说道:“浅儿啊,你以后对阿玥可不能这样冷淡,就算做不来温柔小依,好歹对他稍微热情一点,不然会让人觉得你压根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云萝……云萝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不管做不做吧,先答应再说。

    只是看她这个样子,长公主就知道她在敷衍,不禁在她脸上轻轻的掐了一下,似乎觉得手感不错,忍不住的又掐了一下,然后才说道:“你这丫头,也不知阿玥怎么偏偏就看上了你,还能尝出甜味来。”

    云萝把手伸到了她面前,一本正经的说道:“要不您舔一口,看甜不甜?”

    长公主一下子就被她逗笑了,把她搂在怀里稀罕了一阵,接着为她以后的日子操心,耐心教导道:“老太妃是个明事理的,做不出为难孙媳妇的事情来,但你也要记得敬重孝顺她老人家。她老人家一辈子不容易,年纪轻轻的守寡,生了三儿一女全都走在她前头,还送走了一个儿媳妇和两个孙子。这些年来,多亏她老人家护着你舅母和阿玥,才有他们如今的风光前程,辅助你舅舅平稳朝局,我和你哥哥也赖她多次护卫。”

    “原本,之前看出了阿玥对你的心思,我真担心老太妃会上门来提亲,叫我不知该如何开口推诿,但她却一直等到阿玥先在你那儿得了应承才请媒人上门,我真是……松了口气。”

    她感激老太妃,却也不愿意把女儿随意许配出去,所以老太妃如果那个时候上门来提亲,为难的必然就是长公主了。

    因此,她对老太妃越发敬重,得知云萝自己也愿意之后,并没有多少为难的就应承了这门婚事,虽然对景玥这个来跟她抢闺女的臭小子依然不怎么顺眼,但也只能自己嫌弃,别人若是敢说她女婿一点不好,她必然要拿出长公主的威仪,好好教他们做人。

    她轻轻拍打着云萝的背,继续说道:“阿玥这孩子能长到这么大也不容易,当年他爹和两位兄长出事的时候,他还不到五岁,紧跟着亲娘又离他而去,身边只剩下祖母和长姐两个嫡亲的亲人,被人叫着小王爷,但真正把他放在眼里的却没几个,都说,景家嫡支就只剩下这一根幼嫩的独苗苗,长于妇人之手,以后也恐怕没什么大出息。”

    “老太妃狠得下心,从不对他放纵宠溺,他自己也从小就格外的刻苦,虽性子不大讨喜,还时常跟同龄的小郎君们争执斗殴,却从没吃过亏,学什么都比别人快,学堂里的先生们对他又爱又恨,小小年纪就传出了神通、文曲星下凡的美名。当时还有人说,景家也终于不敢再把儿郎送上战场了,也学着卫家走文臣之路了。”

    但万万没想到,景玥年仅十三岁就突然披挂上阵,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收服西北几十万将士,把西北大军的掌控权重新夺回到了景家人的手中。

    那不仅仅是景家重新崛起的关键,也是泰康帝在皇位上彻底坐稳的契机,就算朝中仍有野心勃勃之辈,也在之后被一个一个的收拾了,如今还残留着的那几个,也自觉藏起了爪牙,生怕被皇上抓到把柄,落得个和前辈们一样的下场。

    “外人只看到他的风光,他如今的权势动人,说他年少成名、少年英雄,不过弱冠之龄就取得了别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功勋,但是你不能这样想。”长公主就像是拍孩子一样的拍着云萝的背,语气轻柔却也格外的认真,说道,“成了婚后,你们就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娘知道你是个骄傲的姑娘,做不来温柔小意的那些事,但你要晓得心疼他。”

    “不是叫你事事以他为先,以他为天,女子就算成了亲,嫁了人也不能把一颗心全然托付到男人身上,世道不公,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移情别恋看上别的女子?但在他还一心一意对你的时候,你也不能冷了他的心,相互扶持爱护才是长久之道人,如果他哪天真的……”

    “那我就休了他,回家来陪您过日子。”

    这话真是大逆不道,长公主一下子觉得心里的伤感都消了几分,十分痛快的说道:“好,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娘亲自去接你回家!”

    婚期都还没有定下呢,这娘俩就连婚后景玥若是有负云萝的退路都商量好了,景玥若是知道,怕是要心塞到不能呼吸。

    话说到这个份上,长公主也没那么难舍了,反正闺女有她罩着,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嫁去别人家,谁想要欺负她都不行!

    心气儿舒畅了,长公主就又说起了别的事情,“你们这些小姑娘转眼就都长大,都到了能出阁的年纪,趁着还是家里姑娘的时候,就该好好的玩乐,你也可以在府中设个宴,请交好的小姐妹来赏花看水,便是坐在一起说些小姑娘的私房话也是一桩乐事。”

    但云萝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玩的,有这时间,她能看多少医书,研究多少草药,描画出多大的一片世界地图?

    再不济,请景玥出外面吃吃吃也挺好的。

    长公主真为闺女这不爱交友的性子捉急,虽说以她们如今的身份地位也不需要特意去与别人交际应酬,但年轻的小姑娘,身份若是没有几个能凑在一起八卦说私房话,一起骂人的小姐妹,岂不少了许多乐趣?

    “你不是跟温家的几个小娘子玩得很好吗?花园里的花都开了,你不如请她们来赏花?还有那个叫叶蓁蓁的姑娘,你哥哥如今在岭南,受叶总督的照拂,他唯一的女儿在京城,我们总也得多照顾几分。”

    云萝狐疑的看着公主娘,又想到远在岭南的哥哥,就点头道:“好,我下个帖子问她们什么时候有空来玩。”

第398章 做你嫂子如何

    温如初几个月后就要出嫁了,家里正在忙着给她置办嫁妆,她也被温夫人逼着躲在家里刺绣做衣裳,突然收到云萝的请帖,简直像是见到了来解救她的曙光,当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的就回了贴,表示无论如何都要抽出时间来赴宴。

    云萝其实觉得她如果真忙的话,不来也没事,然后就又被公主娘给教育了。

    “温二从小就不是个文静姑娘,这些日子被她娘拘在家里准备嫁妆,怕是早已经把她给憋坏了,请她来我们家里玩闹一日也好。”然后突然话锋一转,说道,“你自己的嫁妆也要一点点操办起来了,虽然万事都有下人供你差使,但有些事情却也不能真的全交给别人去做,好歹,以后阿玥贴身穿着的小衣,你不能交给丫鬟们去做吧?”

    做衣服这种事情,云萝是拒绝的,当即说道:“他这么多年穿过来的衣裳难道都是他自己缝的不成?跟缝制衣裳相比,给他清洗衣裳其不是更亲密?那样我以后是不是还得帮他洗衣服?”

    这话说得好有道理,长公主一瞬间无言以对,低头看看宝贝女儿细腻柔滑的纤纤玉手,想到堂堂郡主婚后竟还亲手给夫君洗衣裳,长公主就怎么也接受不了。

    她的女儿就应该金尊玉贵的,被人捧着宠着爱着,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过一辈子,谁都没资格让她折下身段去迁就伺候!

    “罢了。”她面不改色的一口推翻了她自己的言语,说道,“哪里能指着你给他做一辈子衣裳?针线房里养着的那些绣娘们又不是吃白饭的,回头那些东西娘都会给你准备好。”

    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不再坚持坚持吗?

    做衣服这种事情,云萝前世一辈子都只拿起过缝合伤口的针线,这辈子倒是学过女红,虽然她自己觉得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总是会被人嫌弃,她也就不乐意做了。

    深受其苦的还有正在紧张备嫁的温二姑娘,她把两只手,十根手指头摊开在云萝的面前,诉苦道:“就为了给张睿绣两个荷包和衣裳,我的手指头都要戳烂了!这还没嫁出去呢,我娘的眼里就已经没有我这个亲闺女了,张口闭口都是张睿如何如何,完全把我抛在了脑后!”

    云萝看着她十根手指头上密密麻麻的针孔,也不禁觉得无语。

    她自己虽手艺差了些,但绝不会轻易戳到自己的手指,这得是多糟的手艺才能把自己戳成这样?

    伸手捏了几下,疼得温如初“嘶嘶”的连抽冷气,云萝就往她手指上抹了点药膏,期间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还没有一丝丝同情的问道:“你是怎么把两只手都戳成这样的?”

    药膏抹在手指上,凉丝丝的十分舒服,温如初当即不客气的把剩下的药膏盖紧盖子,并顺手塞进了自己的袖袋里,苦着脸说道:“就这么绣呗,我也不知道那针尖为啥老是往我手指头上戳,可疼死我了!”

    叶蓁蓁在旁边捂嘴偷笑,道:“还被疼哭了呢。”

    温如初当即恼羞成怒的一帕子扔到了她脸上,气哼哼的说道:“你还敢说?叫你给我帮忙,你却只会坐在旁边看我笑话!”

    叶蓁蓁好脾气的笑道:“我不是帮你绣了许多荷包、手帕吗?不然你要做的还有更多呢,你可别不识好人心。”

    云萝略诧异的问道:“都是你们做的?这些东西交给针线房的绣娘不就行了吗?”

    叶蓁蓁解释道:“光我们哪里能做得了这么多?不过是做些零碎的东西,她身为新嫁娘,好歹要给姑爷亲手准备一身衣裳。”

    “这是规矩?”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大家不都是这么做的吗?有那手巧的姐姐,还亲手给夫家的长辈们也都准备了女红作礼。”

    温如初反驳道:“胡说!我听书媛姐姐说,她出嫁时给夫家长辈准备的礼上,就只动了几针,做个样子而已,其实都是交给下头人做的!”

    “连刘大哥的东西都是交给他人去做的吗?”

    温二姑娘一下子哑了声,举着两只布满红点点的手,委屈巴巴的坐在那儿,不知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沉着脸轻声嘟囔道:“我在这儿巴心巴肺的为他把手指头都戳烂了,他说不定正红袖添香,风流快活呢!”

    “表姐。”

    温如初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就低下头不说话了。

    云萝察觉到她们话中的异样,眉心一蹙,问道:“什么意思?张公子移情别恋看上别家姑娘了?”

    不至于吧?

    说起来,这门婚事是张家高攀,就算张睿脑子突然进水遇到了真爱,张伯爷和张夫人也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况且,温如初在家里又不是不受宠,若真有不好的事,温尚书和温夫人都不能答应吧?

    温如初鼓了下腮帮子,撇开脸不想说话。

    云萝就看着叶蓁蓁。

    叶蓁蓁看了眼温如初的脸色,然后对云萝轻声说道:“倒也没到那个份上,只是威远伯府上突然来了个投奔的表小姐,是张伯爷嫡亲的外甥女,母亲早亡,她在继母手下受了许多磋磨和刁难,张伯爷心疼她就把人接到了京城,如今就住在威远伯府上。”

    这么一说,不用听之后的话,云萝就大概的明白了。

    表哥表妹,自古以来就是最容易发生情爱故事的身份,那么多的话本小说中,都以表哥表妹作为男女主角,就算是在千百年后的现代社会,也有一些国家并不禁止近亲结婚。

    于是她问:“是那位表小姐缠上张公子了,还是张公子也动了心思,对这位身世坎坷的表妹多有怜惜?”

    温如初不知何时转回了身来,噘着嘴赌气道:“身边有个柔柔弱弱的小表妹时刻跟着,娇滴滴的喊表哥,他心里不知有多美呢!”

    叶蓁蓁却说:“你别瞎说,张公子端方守礼,不过是看在已故亲姑母的份上才对她多几分看顾,但平时他们一个住在前院,一个在后院客房,相隔甚远,想碰一面也不容易。”

    温如初白眼翻上了天,“你去花园里走走,我也去花园里走走,可不就立刻遇上了吗?”

    这一副尖酸吃醋的嘴脸并没有让人感同身受,还逗笑了叶蓁蓁,气得温二小姐差点不顾手上伤痛,扑过来掐她。

    姐妹俩打闹成一团,云萝见温如初提起张家的那个表姑娘时,虽然从神态到言语皆都满腔醋意,但却并无阴霾,想必实际问题应该不大,也就没有再继续过多打探。

    温如初和叶蓁蓁两人在长公主府内吃吃喝喝,玩到了傍晚时分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温如初尤其不舍,想到回家后就又要面对能让她窒息的女红刺绣,她就恨不得赖在这儿,让云萝多收留她几天才好。

    可惜她话还没有说出口呢,就被叶蓁蓁直接塞进了马车里,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好像稍微慢一点,她就会赖着不走了似的!

    马车在姐妹俩的吵嘴声中离开,云萝站在门口目送,直到马车拐过弯看不见影了才转身回府。

    被三个姑娘闹得乱糟糟的屋子里已经迅速的收拾整洁,长公主不知何时来到云萝的院子里,此时正在翻看她们今日的乱涂乱画。

    “温二娘这一手狂草写得真好,飞扬肆意,真是让人意外。”京城里从来没有温二姑娘写得一手好字的只言片语,温如初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率真、爽利、真性情的姑娘,至于说她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emmm……完全说不上来呢。

    不知想到什么,长公主突然轻笑一声,说了句,“不亏是温理的女儿。”

    转头她又拿起了旁边叶蓁蓁写的一幅字,赞道:“这簪花小楷细腻温柔,一看就是个文静的姑娘。”

    云萝坐在旁边作陪,闻言就说道:“蓁蓁更擅棋艺,听如初说,她平时在家没事时就一个人坐着自己跟自己下棋。”

    “下棋好,你哥哥也喜欢下棋。”

    嗯?

    云萝忽然抬头看向她的公主娘。

    长公主轻轻的把字放下,抬头问云萝,“浅儿,你觉得叶姑娘如何?”

    “您指的是哪个方面?”

    “做你嫂子如何?”

    就算心有所感,真的听到了,云萝还是不由得瞠大了眼睛,眼角的弧度被撑开,乌溜溜的像只猫儿一样。

    这个模样顿时把长公主给稀罕坏了,捧着她的脸就摸了好几下,然后才说道:“之前收到你哥哥的来信,信中说起他在岭南受到了叶诀的许多照拂。就在前两天,叶诀的信也突然送到了我的手上,信中除了叙述你哥哥在岭南桂州的情况之外,还多次提及他的女儿,字里行间都透着那么点看中了你哥哥的意思。”

    “所以娘才让我请她们来家里玩?”

    “没错,之前虽在京城,却一直也没有真正仔细的打量过她,不管成不成,总要先仔细看看。你哥哥都那么大年纪了,还一点不着急自己的婚事,我若不给他操心着,说不定为卫家传宗接代的任务就要落到你身上了。”

    云萝嘴角一抽,不大想讨论传宗接代这个问题,便问道:“那您看了一天,觉得蓁蓁如何?”

    话题被及时拉回,长公主沉吟道:“别的都好,就是这性子有点太文静了。”

第399章 夫人别致

    开在军营中的武学堂正在如火如荼的建造中,报馆里的事务被皇后接手了一部分,长公主有了空闲时间,又开始琢磨起了儿媳妇的事情。

    要不要娶,娶谁都得等卫漓任期满三年后回京再由他自己决定,但人选,长公主总得准备好,高门贵女、出色的小家碧玉都要做到心中有数。

    但她重点关注的还是叶蓁蓁,抛开长公主殿下的个人偏好,叶蓁蓁姑娘确实真是个优秀的好姑娘,唯一能被人诟病的也只有年幼丧母,但她从小就被养在鲁国公府,她亲姑母的膝下,受的是与温家姑娘们一样的教导,知书达理。

    就是太斯文了,镇南侯夫人是个娇滴滴的柔弱姑娘,总感觉要被别人欺负。

    长公主纠结了两天,在后头又列出了长长的一大串名单,都是她根据人品、相貌、才华、名声和家世仔细甄选出来的,然后又花了两天的时间将她认为有这样那样不满意的一一剔除,最终留下了约十个人的名单。

    云萝见她折腾得开心,一点都不嫌累、不嫌费心费力费神,也就没有去打扰她的乐趣,只顾着做自己的事情。

    请皇后娘娘帮忙分担报馆事务真是做了个正确选择,公主娘又了空闲时间可以去折腾更多她自己喜欢的事,这几天眼看着就脸色红润,似乎还丰腴了一些。

    她的行为被外面的人察觉,霎时间,长公主在挑儿媳妇,要赶在小侯爷任期结束后回京述职的时间赶紧完婚的流言就传遍了全城,之后,投上门来的请帖拜帖在极短的时间内如雪花一般纷纷扬扬,几乎要把人都给埋了。

    有许多帖子还送到了云萝的面前,吓得她第二天就寻了个借口出城,打算等那些人冷却一些之后,再回来应付她们。

    云萝出城,某个总是把事情扔给别人去做,清闲得整天都只想着如何博心上人欢心,连皇上都快要看不下去了的王爷自然寸步不离的跟随,一起前往城外几十里处的营地。

    那么凑巧的,他们在半路遇到了又出城拜佛的北镇侯府苏夫人。

    苏夫人对神佛十分的虔诚,隔三差五的就要出城,几乎把京城附近的大庙小庙全都拜遍了,时常还要在寺庙里宿上两夜,焚香斋戒,虔诚祷告。

    但是这样诚心诚意的求了一个多月,佛祖却至今没有给她送上一个儿子。

    对此,云萝简直匪夷所思,在看到前方的马车和马车里的人影时,忍不住跟景玥吐槽道:“想生孩子不是应该待在家里哪都不去吗?她这样一天天的往城外跑,大小寺院都拜了个遍,难道是想跟佛祖生个孩子?”

    尚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在未婚夫面前说起生孩子这种事情也脸不红气不喘的,寻常得就像是在讨论今天吃什么,反倒是景玥有些莫名的羞赧,一颗心在胸腔里跳动得不安分极了。

    他无奈的看着她,说道:“你这话可莫要被别人听见了,前方有一座广济寺,香火鼎盛,这附近来来往往的信徒众多,若是被他们听见定会责备你不敬佛祖。”

    云萝姿态不变,语气淡然,说:“几个泥塑的人像罢了,还真被当成了神佛来跪拜。即使真有佛祖,但天下信徒那么多,每个人都有数不清的愿望,也不知佛祖忙不忙得过来。”

    景玥轻笑一声,“他们说,佛祖有亿万分身,天下无处没有他的存在。”

    “他是蚯蚓吗?能把自己分裂成一段一段的。”

    旁边的侍卫们想象了下那个场景,齐齐打了个冷颤,还有人忍不住提醒道:“郡主,兰若寺的佛祖还是很灵验的,小的每次出远门都要去求一张平安福,能保佑我路途平顺,就算遇上意外也总能够化险为夷。”

    云萝想说,你能全乎的活到现在,跟佛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想了想,还是把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她不信鬼神佛祖,却不能迫使别人也没个信仰。

    景玥表情微动,忽然跟她说道:“兰若寺的了尘大师脾气暴躁,却做的一手好菜,三月去摘青梅时与他比斗了一场,我略胜一筹,改日叫他做菜给你吃。”

    云萝十分认真的问了一句:“他会煮肉吗?”

    再好吃的素斋,也比不上一顿肉对她的吸引力。

    景玥想也没想的说道:“那就叫他煮肉,我们自带食材,免得他还要找诸多借口来推脱。”

    远在几十里外的兰若寺后山水潭边静思打坐的了尘大师突然感觉身上激过一道寒流,打断了他的禅修。猛的睁开一双虎目将周围的打量一圈,却没发现任何一样,但心里却总有股不大好的预感,让他念了好几遍“阿弥陀佛”都静不下心来。

    索性站起来在水潭边练起了棍法,很快就进入到忘我之境。

    这边的云萝和景玥已经赶上了苏家的马车,透过被撩起的窗帘,看到了刚才被遮挡住身形的苏二小姐。

    云萝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出门拜佛求子竟然还随身带着庶女,苏夫人的行事也挺别致的。

    尤其是听说这个庶女在府中并不受宠,因生母身份卑微,她也跟着受到连累,连个下人奴才都能奚落她,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嫡母带在了身边常进常出。

    苏夫人刚才就知道了他们出现在身后,本以为一前一后能够相安无事,但此时云萝他们已经赶超了上来,几乎与她并肩而行,想要再当做不知道,不打个招呼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她飞快的从两人身上扫过一眼,然后微拱着背一副怯懦的样子,问道:“瑞王爷和安宁郡这是要往哪里去?”

    云萝回道:“四处走走,苏夫人怎么又出城了?这是还在寻找灵验的寺庙,圆夫人的求子梦?”

    这个问题让苏夫人一下子接不上来,不由得表情凝滞了一下,然后才木讷又怯生生地说道:“不过也是四处走走罢了,比不得郡主策马潇洒,我们也就能坐在马车里,隔着窗看两眼外面的风景。”

    云萝面不改色,“那夫人看的景色都挺别致的,皆是佛音飘渺、香烟缭绕之处,其实如果佛祖不灵的话,夫人还可以试试求道,说不定我们本土的神仙比外来的佛祖更灵验呢。”

    苏夫人手指紧缩,又缓缓松开,软绵绵的说道:“多谢郡主提点,妾身不过是觉得寺院清净,并无其他多余的心思。”

    云萝诧异道:“原来府上竟那么污糟吗?让夫人都要跑到寺院里来躲清净了。”

    这话叫人如何接?

    苏夫人脸上的表情都不由得凝滞了,然后有些慌忙的解释道:“并没有,郡主怕是对我家有什么误会。”

    误不误会的大家都心里清楚,况且,云萝此番并不是因为计较之前的事情,而是另有目的。

    她把苏夫人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一脸真诚,看不到一点虚情假意的说道:“我看夫人的身体不是特别好,还请多保重自己的身体,少些忧思,不然,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也怪可惜的。”

    之前曾听说安宁郡主说话直率,极少拐弯抹角,难道就是这样的直率?这简直就是当面咒她死啊!

    从登州到京城,苏夫人从未遇见过这种类型的姑娘,开口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招架不住,偏偏还身份尊贵,让她不敢怠慢。

    云萝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说话噎人,旁边还跟着个觉得她哪哪都好的景玥,对于她一句又一句的怼苏夫人,他看得不知有多津津有味。

    怼你怎么了?你们要是安安分分的,我家阿萝才懒得费这个力气呢!

    他解下水囊递给云萝,说:“说了这么多话,先润个嗓子歇会儿。”

    云萝确实难得一下子说这么多话,接过了水囊抿得一口后随手递还给他,然后跟苏夫人说了声告辞,骑马扬长而去。

    走出很远,她还能感受到落在背上的视线,刺得她浑身发麻,不由问道:“她这一天天的,当真只是拜佛求子吗?”

    “阿萝可是觉得哪里有问题?”

    云萝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从没见过谁家求子只一心拜佛的,她跟苏侯爷相处的时间都没跟佛祖的多吧?她有请大夫调养身体吗?”

    景玥不由得一愣,转头看向了另一边的无痕。

    无痕也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道:“确实是一心拜佛,没有其他的异常举止,至于调养身体,我们这样的人家,府上至少都会养着一两个大夫,日常养生调理皆不会落下。”

    “去查。”云萝说,“我觉得这个苏夫人不像她表现的这样懦弱,无能之辈也坐不稳侯夫人的位置这么多年,说不定整个北镇侯府就数这位夫人最聪明。”

    这话跟他家王爷说的一样。

    无痕看了看他家王爷,然后带着两个人径直脱离队伍,折身往回走。

    而云萝和景玥也不在路上继续慢悠悠的耽搁时间,策马快走,直奔大营。

第400章 梦想还是要有的

    营中的武学堂已经初步搭建起来了,之后则要一边教学,一边将各种设施布置进一步完善,而如今最忙的却是筛选学堂的第一届学员。

    到了营地,云萝就见到了虎头,精神小伙此时却蔫头耷脑的,满腔的怨念简直要从身上每一个毛孔里钻出来,嘀嘀咕咕的跟她抱怨,“我上阵杀敌咋还要读书?难道是让我们在战场上跟敌人说之乎者也吗?”

    小时候被爹娘祖父母逼着读书,在他跟同学打闹时掀翻书桌,差点打了先生之后,终于不了了之。

    后来被云萝逼着认字,磕磕巴巴的总算是把《千字文》背了个全乎,但要是把里头的字单独拎出来,他还真不一定能认识。

    身边都是读书人,还一个一个的都考了功名,在父母亲的念叨和羡慕眼神中,少年郎一如既往的淘气,但其实心中压力山大。终于走通了另一条路,建功立业,却万万没想到如今这军营之中都开起了学堂,要教将士们读书识字,而他赫然就被选入了第一批学员的行列之中。

    虎头的心里有几千万只神兽在奔腾,面对同袍和下属们的羡慕眼神,他还不能表现出对此事的抗拒,免得被人套麻袋打死,云萝的出现就是他急需的宣泄口。

    可惜这个宣泄口好像有点不大讲道理,听到他的抱怨之后,二话不说就先按着他揍了一顿,把他打得嗷嗷的。

    刚才还跟他勾肩搭背哥俩好的同袍们,此时却围成一圈,不仅没有撸袖子上前来帮他,还在那儿一个劲的起哄叫好,叫郡主狠狠的揍他!

    人生如此艰难,虎头真想一脚把云萝踹飞。

    梦想是美好的,却可惜被按在地上挣脱不得的那个人是他。

    从小到大,他从没有在云萝的手下占到过一丝便宜!

    这打得多了,他也跟着越发的皮实,寻常人轻易打不疼他,但云萝的拳头落到身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疼。

    云萝打够了,心情自然舒畅,随手把他往地上一扔,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但虎头却一下子明白她的意思,不由憋屈的说道:“学学学!我学还不行吗?”

    瞥一眼死狗样瘫在地上的郑虎头,云萝揍抬腿踢了他一脚,说:“你又不是为我学,跟我大小声做什么。”

    虎头:“……”谁敢跟你大小声?我如今这是连大声说话都不能够了?

    最终,他被七手八脚的抬了下去,虽然他一点都不需要,但同袍们太热情,对他太关心,硬是要抬他。

    云萝看着闹哄哄离开的一群人,转身就看见了一直站在身后的景玥,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也携手进了营帐。

    这是云萝第一次来京城外的守备营,受到了守营将士们的热烈欢迎,尤其是当她提出要在武学堂旁边另设一座医馆,专门传授外伤治疗、接骨之术、如何照顾伤兵的时候。

    她称那些以后将要学成的士兵们为战地护士,诸位将军觉得这个名字真是恰到好处,合适极了。

    大概只有太子殿下才会觉得他的小金库要承受不住这样大的负担了,对他们这先斩后奏的行为充满怨念。

    但再大的怨念,他还是想尽法子的抠银子出来,小小的肩膀上面已经很能承担重量了。

    当细腻洁白如雪的精盐出现在京城,第一次摆放在某家夫人的宴席上时,此物很快就在高门大户之间流传了开来,大受追捧,似乎谁家没用上这种精盐就是没有脸面的事。

    因此,京城里出现一盐难求的景象,多少人捧着银子上门购买都空手而归,价格也被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哄抬。

    如此暴利,自有人打探这精盐从何而来,所属谁家,直到皇上见他们闹得有些不像话了,才在朝堂上提了一句,“那炼盐方子是安宁送给太子的,朕之前也从未见过这样细白的精盐,就允了太子卖盐。太子孝顺,还分了朕八成。”

    这哪里是孝敬您八成啊?分明就是您占据主动,这盐买卖其实是您的吧?

    此事若是放在几年前,泰康帝紧接着就要被纳谏折子淹没,但如今,朝中百官只是沉默了会儿,几乎无人对他这个与民争利的行为表示谴责和反对。

    况且盐这个东西,本来就是事关百姓民生的利害物资,握在皇上手里总好过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拿出来。

    他们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不然还能怎么办呢?皇上不是个正经的皇上,他把脸面看得一点都不重要,他们若敢断他财路,他就能反手把他们家里的产业给弄没了。

    站在朝堂上的人,谁家没点养家糊口的产业呢?

    到底是谁把皇上教成这样霸道又不要脸的样子?

    众人纷纷对站在文臣首位的中书令刘喜投去了谴责的目光,当然,泰康帝的老师并不是他,而是已故多年的那个刘相。

    一晃眼,老刘相都已经故去近十年了。

    刘喜对同僚们的注视恍若未闻,并在散朝后带着银子去定了两斤盐。

    出门时遇见也捧着银子来买盐的尚书令,然后就毫不意外的受到了尚书令苏成恒的无情嘲讽,“世人都道你刘相奉公克己、端方正经,真该让他们来看看你这副谄媚圣上的嘴脸!”

    刘喜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又看一眼他怀里鼓鼓囊囊藏银子的地方,不发一言,却已经把他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苏成恒一侧身避过他的视线,伸着脖子往铺子里看,又看看空着手的刘喜,问道:“堂堂刘相大人竟也空手而出?”

    刘喜往旁边给他让了半个身,淡然道:“铺中已无库存,来货之后自会送到我府上。”

    尚书令“啧啧啧”了几声,“如此火爆受人追捧,也不知这精盐究竟是如何提炼的。”

    刘喜不搭这话,径直迈步往外走。

    苏成恒随手掏出银子塞给身后的小厮,指着铺子里示意了一下,然后提起衣摆转身朝刘喜追了上去,曲起胳膊肘捅他两下,说道:“那武学堂可不是几两银子就能办起来的,就算有皇后娘娘的贴补,太子这般年纪想要排摆开也不容易,我之前还想着太子怕是要把他的东宫都搬空了。安宁郡主真不是个简单女子,好像什么东西都能拿出来似的,还这样大方说给人就给人了,你说她还能拿出什么本事?”

    刘喜闻言脚步一顿,侧头看他说:“安宁郡主不是我等能随意谈论的,还有没有好东西更是人家的私事。”

    “我这不是好奇嘛,可没有丝毫轻慢之心。”苏成恒下意识辩解一句,又神情古怪的看着他说道,“我早就发现了,你对安宁郡主似乎格外看重,你全家都对她格外另眼相看,莫非是想跟景家抢媳妇?那你们的动作也太慢了!”

    人家都过了纳征,眼看着婚期都要定下,你们还一点动作都没有,是不是太拖沓了?

    刘喜瞪了他一眼,“一派胡言!安宁郡主天人之姿,老夫家里那几个臭小子哪里配得上她?”

    苏成恒被噎了下,莫名觉得对方其实是在跟他显摆子孙繁茂。

    冷哼一声,也忍不住想要跟他显摆,说:“我家四郎小小年纪就不听话,不顾他祖母娘亲的阻拦,硬是带着几个人回了老家去考试,昨日刚送信回来,说是已经过了县试、府试,还想再试试八月的院试,不知能不能考个秀才功名。”

    刘喜问道:“去岁不是已经考中秀才了吗?”

    尚书令大人眉毛一扬,脊背都挺得更直溜了,说道:“去年过了院试的是三郎,四郎与他年纪相仿佛,看到他三哥有了功名也在家里坐不住了。”

    刘相淡淡的“哦”了一声,“我家十一郎也刚过童生试,可惜名次不大好,排在了二十名往后,早叫他再学两年,偏不听。”

    苏尚书令呼吸微促,这是跟他显摆儿孙有出息,还是多子多孙?

    “你家二郎不都拖到二十啷当才开始考功名的吗?怎么你家十一郎这样着急?”

    “小子不听话,被他爹娘宠坏了,吃了苦头才知道神童之名华而不实,没有一丁点用处。”那淡淡的语气,却把不屑一顾表现得淋漓尽致。

    苏成恒“啧”一声,“如今的小子越发的听不进老人言,好像我们会害他们似的。我家四郎亏得考过了童生试,多少算是有点成绩,不然这大老远的白跑一趟,回来后我都担心他哭鼻子。你家就方便了,祖籍便是京城,家中子孙都不用为了考个功名就来来回回的跑。”

    两个都是当祖父的人了,又是朝中重臣,德高望重,此时却一个面上冷静自持,一个阴阳怪气的几乎要在大街上吵起来,也与他们最初的话题相距甚远。

    云萝今日恰好出门,在街上遇见了这两位,也听见了他们的争吵,忽然想到如今已过了四月,之前离开江南的时候还听郑嘟嘟跟她说,他今年也要去考童生试,不知成绩如何。

    当年,文彬十岁考中了秀才,而郑嘟嘟从小就有一个梦想,就是超越哥哥。

    emmm……梦想还是要有的。

第401章 大师,你破戒了

    这边刚想到郑嘟嘟,紧接着云萝就在回府后收到了从江南来的书信,厚厚一沓,拿在手上更是沉甸甸的分量十足。

    照例先开启祖母的来信,薄薄几张纸上承载的是老夫人对她大孙女的满腔慈爱之心和殷殷关切之语,还随信一起带来了好几箱子她老人家特意为云萝搜罗来的好东西,吃的、穿的、玩的一应俱全,未必样样都稀罕,却每一样都精挑细选。

    信中还提及了云萝的婚事,言道还有一批嫁妆正在筹备之中,等全都备齐了再装船运上京城。

    云萝粗略的估算了一下,预估出她的嫁妆可能会相当的丰厚。

    她家公主娘之前就说了,景家纳征送来的聘礼她只留下几样,其余全都填充进她的嫁妆之中,还有长公主当年的嫁妆也一分为二,一半留给卫漓,另一半则留作云萝的嫁妆,另外,云萝自己院里的私房,长公主再另外给她置办的嫁妆……

    其实关于她的嫁妆,京城里早已经有许多猜测和流言,从前年,安宁郡主那个在乡下种地的养父眼也不眨的买了两个价值几千两银的铺子,许多人就被这大手笔给镇住了。

    虽然几千两银子在真正的高门勋贵人家眼里算不得什么,但对大部分士绅官宦人家来说,几千两银子嫁一个女儿是标配,当然,以云萝的身份,寻常官宦人家的女儿自然不能跟她相比,但是一个乡下种地的庄稼汉都能给养女置办近万两银子的嫁妆,还是把人们给吓到了。

    此事过了两年还被人时常提起,而那两个铺子的契书正被云萝妥善保管。

    跟老夫人的信件相比,另一封信就真的太厚实了。

    开篇几个字,一看就是郑嘟嘟写的,因为文彬的字没这么难看。

    他说,他二月时过了县试,排名二十三位,经过两个月的闭门苦读,四月府试低空飞过,恰恰好在榜上的倒数第二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虽然名次不大好,但他如今也是正经的童生了,八岁的童生,比哥哥文彬还早了一岁,放眼整个庆安镇都找不出比他跟小的童生。

    “我决定八月去府城考院试,虽然不管先生还是哥哥都说我登不了榜,但是万一呢?我觉得科举也没什么难的,我都没感觉到压力就过了两试,主要是我若是今年不参加院试,明年是乡试年,我再考就要等到十岁了,那岂不是跟哥哥一样?”

    这话中的意思,好像他十岁时候就一定能考中秀才似的。

    然而,文彬当年的名次可比他好多了。

    云萝盯着那“倒数第二名”看了好一会儿,差点就要把他跟郑虎头划上等号。

    她本身,从未经历过这样稀缺的名次。

    不过,考过了童生试,还是值得庆贺的……吧?

    反正看这信中所写内容,他自己是挺得意的,还说爹娘也高兴得不得了,请二爷爷等几个亲近人家来家里吃了一顿,当时大伯和大哥的脸色可难看了,爷爷自从生病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但那天也撑着身子过来坐了好久,看他的眼神十分奇怪,郑嘟嘟表示,他反正看不懂。

    此事之后,唯一有点不如意的就是三叔家的两个小哥哥现在见了他就绕道走,不爱跟他玩,真是高处不胜寒啊!

    但是郑小虎还是会跟他打架,前天因为跟他抢一块花糕,竟然把他推进了沟里,真是一点都不把他这个童生放在眼中!

    “三姐你等着,我很快就会去京城找你!考过秀才考举人,然后进京赶考,金榜题名,你觉得我去哪里当官比较好?”

    这刚考过童生试就开始操心以后要去哪里当官的了?

    云萝已经打好了回信的腹稿,不打压一番,郑嘟嘟恐怕就要飘上天了。

    大概是太得意,郑嘟嘟写的几乎全都与此有关,其他的则被一笔带过,仿佛那并没什么要紧的。

    在他的厚厚一沓信纸下面,还有文彬的一封信。他就比郑嘟嘟靠谱多了,把家中、村里、学业上的事都罗列整齐,叙说清楚,并在信末把郑嘟嘟狠狠的吐槽了一遍。

    这一如既往的兄弟相处模式,让云萝的心情也不由得放松了下来,知道家中一切安好,白水村也一如既往的安静祥和,她觉得是时候远程操控一下郑嘟嘟的教育了,为何练了半年,他的字还是没有多少长进?虽然过了童生试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喜事,但是倒数第二名是什么好名次吗?

    长公主得知云萝异常介意那个倒数第二名之后,忍不住笑道:“名次不名次的有什么要紧?考过了就行。等日后步入官场,前十名和后几十名其实并没有多大差别,若自身能力不足,朝中无人扶持,哪怕考中头甲前三名,起步比其他人高一两阶,也很快就会被人迎头赶上。也就说起来的时候,状元、榜眼、探花确实比进士要好听一些。”

    读书时期,从来都是和沈大小姐一起包揽第一第二名的云萝表示,倒数第二名在她的眼里就是个学渣!

    郑?学渣?嘟嘟还不知道远在几千里之外的他家三姐给他布置了无数作业,正在快马加鞭的给他送来。他今天休沐,趁着哥哥埋头读书、心无旁骛的时候偷偷从家里溜出来,跟小伙伴们一起在田沟里挖了满满的一大篓子泥鳅,打算回家后让娘清理干净,裹上面粉,然后把它们炸得酥酥脆脆的,或者油煎红烧也很好吃。

    要是三姐在家就好了,她一定会喜欢哒!

    不过三姐虽然不在家,但是三姐布置的作业正在过来找他的路上。

    他拎着装了泥鳅的竹篓子偷偷摸摸的回家,却在门口遇见了搬出小凳子在屋檐下读书的兄长,那架势,一看就是在等他,郑嘟嘟顿时……

    他如果说,是小虎硬把他拉出去的,哥哥会相信吗?

    这样拙劣的借口,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放弃这个愚蠢的决定,然后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递着竹篓子说道:“哥哥,我给你抓了好多泥鳅,三姐说,泥鳅比肉更补身子,你读书辛苦,爹娘和三姐都盼着你明年中举呢!”

    文彬对他的话不屑一顾,卷起书籍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说道:“你分明是想出去玩,还拿我做借口!”

    他捧着脑门不满的说道:“我如今已经是书院的学生,不是学堂里那些还没长大的小孩子,你不能再这样动不动就打我了!”

    文彬冷笑一声,又在他脑门上连续敲了三下,“打你又如何?你还能还手不成?”

    郑嘟嘟好气,要不是人小腿短打不过,他真想……

    一篓子泥鳅被倒在木盆里养着,最终成了他们的盘中餐。云萝虽然没有吃到这一道油炸泥鳅,但她品尝到了兰若寺了尘大师做的一桌子肉菜,真是人间美味,比宫中的御厨都不差什么。

    了尘大师的脸色就相当的不善良了,不过,景玥不怕他,云萝也吃得面不改色,还毫不吝啬对大师手艺的赞赏,谁都不觉得跑到寺院里来请和尚大师给他们做肉吃是一件多么大逆不道的事。

    要说大逆不道,做得一手好肉菜的和尚才是真的大逆不道吧?这是杀了多少生才练出的一手好厨艺?

    了尘大师看着这俩心安理得的货,真是忍无可忍,于是念了声佛号后转身背转过去,眼不见为净。

    这行为无异于掩耳盗铃,让云萝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他一眼,下一秒,目光就被景玥夹到她面前的红酥肉吸引了回来。

    明明背着身,但是了尘大师就仿佛能看见一样,忽然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那声调冷硬,一点都没有慈悲的感觉,反而有些杀气腾腾。

    景玥又往云萝的碗里夹了好几块肉,一手支着脑袋,懒洋洋的说道:“大和尚,跟你打听个事。听说北镇侯府的苏夫人前日又往兰若寺捐了一千两香油钱,你可察觉出她有何异常之处?”

    了尘大和尚盘腿坐在蒲团上,背影巍然不动,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景玥抓过一旁的拂尘,反转过来以手柄戳了戳他的背,说道:“你若帮我留意,我下次让你三招如何?”

    大和尚转过头来,双目圆睁,无情的朝他骂了一声:“滚犊子!”

    “大师,你破戒了。”景玥换了个坐姿,伸手把云萝面前已经空了的盘子调换过来,还为她斟上一杯花茶,真是十分的细致体贴,然而对大和尚说话时却是另一副嘴脸,“北镇侯夫人求子,怎么天天往你们这些寺院里跑?难道是想跟你们佛祖生个儿子?”

    云萝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这话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好像曾经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了尘大师一下子涨红了脸,瞪着他怒斥道:“一派胡言!收起你那些龌蹉心思!”

    景玥面不改色,毫无顾忌的继续挑衅着大师,“想生儿子却不在家里待着,天天往寺院里跑,不是想生佛祖的儿子,难道是想跟你们这些大和尚生?”

第402章 被你亲得腿软

    景玥的一步步挑衅终于还是把大和尚彻底激怒了,两人全椒相击、迅速的打成一团,五年前遇到了尘大师还要扛着云萝跑的景玥,如今却已经明显的把大和尚给压制了。

    云萝安静的看着,大概明白了她此时的这炖肉也是这样换来的。

    等她把一桌子好菜扫空,这架也打得差不多了,了尘大师稍逊一筹,一脸憋屈的告诉了景玥一件事,“北镇侯似乎已经不能生了。”

    景玥顿时一愣,“什么意思?”

    了尘大师满脸的不耐烦,声音冷硬的说道:“不能生就是不能生,还能有别的意思?”

    景玥挑了下眉,问道:“你是如何得知北镇侯不能生的?苏夫人告诉你的?”

    对上景玥投过来的异样目光,了尘大师脸皮子一抽,要不是刚刚打了一场,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就又想挥拳头上了。

    “收起你那些龌龊心思!”了尘大师气得黑脸都要变白了,对景玥说道,“不过是偶尔听见苏夫人与苏二小姐说话时提及。”

    “这话你都能听见?莫非是躲在什么角落里偷看女客?大和尚,你如今还俗还来得及。”

    了尘大师再次忍无可忍,忽然抓过一旁的僧棍就朝他抡了过去。

    伴随着一声破空呼啸,长棍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将青石板砸得石屑纷飞。

    大师怒目圆睁,瞬间又抡起棍子朝景玥杀了过来。

    景玥一路闪避,一直闪到云萝的身旁,将她往怀里一拉,说了声“今日天色已完,我就不跟你打了”,然后搂着云萝瞬间远去。

    一物飞快的袭来,了尘大师伸手一挡,一个白净的小瓷瓶就落入了手中,远远的又听见景玥带笑的声音,“这是我家阿萝送给大师的药膏,专治跌打损伤。”

    云萝收回手,转头看向搂着她跑得飞快的景玥,面无表情的问道:“我何时成你家的了?”

    “一直都是。”

    确定大和尚不会追上来,景玥才把她轻轻的放回到地上,然后牵着她的手慢悠悠往山下走,另一只手则捂着腰侧说:“大和尚毫无慈悲之心,下手太狠了,我身上不知有多少淤青,待会儿你帮我擦药可好?”

    云萝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依然是面无表情的说道:“堂堂瑞王爷,西北军统帅,怎么会畏惧区区几块乌青?擦什么药?药不费银子的吗?”

    景玥捏了捏她的小手,软绵绵的让他一丝脾气都生不起来,只能委屈询问:“我重要还是银子重要?”

    云萝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会面临一个这样的问题,不禁心情微妙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扭头撇开了脸。

    景玥顿觉得心灵受到了伤害,连站直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歪歪扭扭的往她那边倒过去,将脑袋倚靠进她的肩窝里,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阿萝。”

    前方路口突然转出了两个年轻公子,抬头看到这番场景,顿时就被惊呆了,傻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才猛的反应过来,慌忙拱手行礼道:“拜见瑞王爷,安宁郡主。”

    景玥从云萝的肩膀上抬起头,看着这两个羞得满脸通红的少年郎,不由得嘴角一抽。

    他都不羞,他们脸红什么?而且……“看到此情此景,有眼色的人不是应该扭头就走,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吗?”

    好好的气氛都被这俩人给破坏了。

    两个少年郎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锦衣华服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大概是好友相约来游玩,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场面,此时又听到景玥这般不要脸的话,脸更红了,急急忙忙的作揖后退,简直是落荒而逃。

    走出几十步,又忍不住好奇的悄悄转头往后张望了一眼,然后两人对视,挤眉弄眼的仿佛发现了什么稀罕事,然后脚步急促且欢快的跑走了。

    云萝不着痕迹的摸了摸微痒的耳朵,目送着那两道欢快离开的背影,几乎能预料到紧接着将会听到怎样的流言蜚语。

    扭头去看景玥,正好他也在看她,笑盈盈的两只眼里全都是她,忽然眼睑轻垂,软软的朝她倒了过来。

    云萝下意识的伸手一接,于是他就很顺利的直接倒进了她的怀里,歪头几乎贴着她的耳朵说道:“阿萝,我走不动了。”

    百多斤的份量撼动不了安宁郡主丝毫,这耳边的轻言细语却让她不由得心跳漏了几拍,一道激流从耳边瞬间传遍全身,连手指尖尖都是酥麻的。

    她垂眸,逐渐平心静气,然后悬空的手心才轻轻落到了他的身上,声音平静得仿佛丝毫没有被挑拨到,“要我抱你下山吗?”

    景玥的目光却落在她耳朵后面那一片细腻的肌肤上,淡淡的粉红色正从白皙中一点点透出,仿佛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要把他的魂儿都吸过去了。

    在云萝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目光逐渐幽深,喉结滚动,忽然凑过去在那块肉上亲了一口。

    云萝不料他竟有此举止,瞬间睁大了眼睛,浑身僵硬。

    下一秒,把她紧紧搂着的怀抱突然松开,他飞快的后腿两步,目光游离不敢看她。待到起伏过大的胸膛平缓下来,他轻咳一声,说:“如果我说是不小心碰到的,你信吗?”

    云萝反手捂着此时仍感觉异样的耳后,垂眸看不见她眼中的神色。

    见她这般,景玥不禁有些心慌,这是他迄今为止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一直以来都只敢牵牵小手,搂搂抱抱,这上去就亲,还是亲在那样的地方……只在梦里做过。

    所以,阿萝觉得被冒犯,生气了吗?

    他带着几分心慌的去抓她的手,却被一把甩开。

    不由得怔了一下,然而不等更大的心慌袭来,他就被另一股力道推倒在了身后的山坡上,然后两只柔软的小手捧着他的脸,他曾在梦中亲吻过无数次的小嘴落到了他的唇上。

    一起一落,景玥的魂儿都要离体而出了,他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近在眼前的脸,看到她紧闭的双眼,看到她纤长的睫毛轻颤,似乎带着风,把他的心也吹动了。

    他再也忍不住,一手搂腰,一手紧紧的按在她脑后,从小心试探到疾风骤浪也不过是几息的工夫。

    辗转勾缠,满腔春情。

    “阿萝,你觉得婚期定在何时比较好?”

    还是那个地方,景玥坐在山坡上搂着云萝的腰不肯撒手。云萝挣了两下没挣脱,索性站着不动,说:“老太妃和我娘不是正在商议吗?”

    “我想早日娶你过门,多等一刻都是煎熬。”他的声音微哑,呼吸还有些急促,忍不住埋在她的肚子上亲了一口。

    虽然隔着好几层衣服,但云萝还是觉得仿佛被烫了一下,一手把他的脑袋推开,轻蹙眉说道:“你以前不是说,等一辈子你都乐意?”

    他双手环着她的腰,手指在她脊背上轻轻摩挲,眼角微红,仰头笑盈盈的看着她说:“你不知道我对你有多贪心,得到了一点就想祈求更多。”

    云萝不由得嘴角微扬,并且毫不手软的把他意图靠过来的脑袋再次推开,“起来,再不下山,天都要黑了。”

    景玥不问所动,还不要脸的说:“我被你亲得腿软,这回是真的走不动了。”

    云萝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认真的问道:“要我抱你下山吗?”

    三百多斤的野猪她都能轻松的抗下山,区区一个百多斤的男人,更不在话下。

    景玥……景玥叹息一声,忽然松开了搂着她的手,转而将她打横抱起,“还是我抱你下山吧。”

    云萝晃了下腿,“你不是走不动了吗?”

    “突然又有力气了。”

    下山,再一路回京城,到长公主府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昏暗了,长公主亲自在门口接,责怪道:“都什么时辰了?再不回来,我就要叫人出去找你们了。”

    云萝看了景玥一眼,说:“了尘大师做的菜太好吃了,就多吃了一会儿。”

    长公主点点她的脑门,嗔一句“胡闹!”却并没有真的责怪之意。

    转头看到还站在旁边的景玥,长公主客套的邀请道:“阿玥在这儿吃了晚食再走吧,这个时辰你回家里去也过了饭点。”

    景玥就等着这句话呢,一点犹豫都没有的拱手道:“多谢殿下收留。”

    长公主……本宫只是客气一下,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的答应了啊?而且不过是请你一起吃顿饭,说什么收留?

    你难道还想留宿不成?

    留宿,景玥是不敢想的,但他也不想这么早早的回去,能跟阿萝多待一刻钟,他都能不顾长公主的冷眼,厚着脸皮留下。

    吃顿饭怎么了?从小到大,他在长公主府吃的饭食还少吗?丈母娘请女婿吃几顿饭又算得了什么?

第403章 脉案

    虽然一时间被色迷心窍,但冷静下来之后,该做的事情还是不能落下。

    了尘大师一句偶尔不小心听见的话让景玥很是上心,北镇侯不能生了,是一直不能生,还是后来出了变故不能生,又或者,是被人用了阴毒手段?

    想到此话出自苏夫人之口,听到此话后的景家暗卫们就不由得打一个冷颤,一点都看不出来苏夫人会是那样阴毒的人呢。

    众人分散调查,自有他们各自的手段能耐,不出三天,北镇侯的脉案就完整详细的出现在了景玥的手上。

    他看了两眼,完全看不出什么,便将脉案一卷,藏进袋子里,然后出门找阿萝去了。

    “府里养着的现成大夫不用,偏要费时费力的去找安宁郡主,王爷这哪里是去解惑的,分明是打着解惑的名义去见心上人?”肃容目送王爷出门后,趁着四下里无外人,瞬间就卸下了面具与身旁同僚交头接耳。

    “借口,这都是借口!”一群单身狗皆都忍不住愤愤的。

    已经脱单好多年的无痕站在他们身后用力的咳了一声,惊得几人瞬间散开,各自找到位置肃容站好,连头发丝都透着端肃,看不出丝毫刚才满脸八卦的模样。

    无痕踱步到他们面前,说道:“有这工夫凑在这儿说闲话,不如好好办事,若是能被郡主看上眼,自有你们的好处!”

    “是,统领!”你说是就是吧,反正我们也不敢有意见。不过你这样明目张胆的挑唆我等撇开王爷,追捧郡主,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无痕挎着刀,状似无意的说道:“王爷不喜被人近身,更是从小时候就没用过丫鬟,咱府上也就老太太院子还有几个丫鬟,剩下的不是年老的婆子就是媳妇妈子,真是……等郡主进门就好了,她身边的丫鬟个个貌美如花。”

    话不多说,剩下的他们都明白了,转头与身边人面面相觑,突然发现全是对手。

    有人忍不住问道:“统领,你见过吗?郡主日常出门一直都只带兰香和月容两个姑娘。”

    无痕挑眉,说道:“兰卉姑娘在为郡主打理胭脂铺,你们没见过?如歌姑娘倒是深居简出,我也不曾见过,但据说一手女红出神入化,郡主身上的许多衣裳配饰都出自她手。除此之外,还有八个二等丫鬟,十六个三等丫鬟,粗使杂役无数。郡主虽脾性好,不爱张扬繁杂,但该有的牌面一点都没有少。”

    “哦~”

    云萝不知道有人正在打她身边丫鬟们的主意,景玥上门的时候,她正在编写伤患护理手册,打算编写好之后就印刷出来,为即将开启的护理班做准备。

    她把所有文字都写得尽可能详细和直白,手边的书桌一角,已经堆了尺厚的一沓,装订成册的话,怎么也得分成十几册才行。

    景玥是第一次看见这一沓文稿,不由得愣了下,然后捧起云萝的手仔细检查,心疼的说道:“你这手指上都要磨出茧子了,何必这样着急?他们一下子也学不了这么多,你大可以慢慢写。”

    “还要修改矫正呢。”云萝抽回手,写下最后的两列字把这一页纸写满,然后放到一旁等待晾干墨迹,头也不抬的说道,“这么大的字,一页纸也写不了几个。”

    若是放在前世,这些内容都不够一本厚一点的书。

    她一边整理着被她放得乱七八糟的书桌,一边说道:“我见院里几个丫鬟都挺闲的,就趁着空闲教她们处理伤患,还有去年我带去西北的那些侍卫,大部分被留在了军中,也带回了几个,他们对护理之事都已经很熟练了,到时候可以让他们去授课,不然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景玥一愣,“你还想亲自授课?”

    “不然呢?”云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还有谁比我教得更好?此地大夫对授课之事看得十分郑重,就算在教徒弟的时候也大都教一半留一半,说得又晦涩,你觉得你军中的那些大老粗们能听懂?还是他们能花费几年的时间去辨认草药、望闻问切?”

    景玥沉默,这些都不能!

    云萝接过他递来的一页纸,按次序放好,然后说道:“他们不需要成为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战场上刀剑无眼,最多的就是外伤,他们只要学会如何给伤口清理、止血、包扎和伤后的护理,就能保住许多人的性命,再多的,还是交给正经的大夫吧。”

    “所以……”云萝手上整理的动作不停,似乎很随意的说道,“这是保命的技能,选一些学有所成的士兵出来专门负责日后的战场救治,但其他想学的人都可以来听课,哪怕只学会一点点,以后万一受伤又等不到别人救治的时候,说不定就能凭着这一点知识保住自己的性命。”

    “历朝历代的君主都在鼓励生育,人口的增长还成了当地官员的一项政绩,但其实,保住已经存在之人的性命,比重新生一个孩子等他慢慢长大更划算,是不是?”

    许久没有听见景玥的声音,她不由抬头看去,然后就对上了他格外明亮的目光。

    那眼神,仿佛她是什么稀世珍宝,又好像还带着一丝怀恋。

    怀恋?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景玥就突然张开双臂把她抱进了怀里,埋在她的颈侧蹭了蹭,轻声说道:“阿萝真是个宝贝。”

    你是从哪里看出这一点的?不妨详细说说?

    云萝窝在他怀里眨了眨眼,然后无情的将他推开,转身搬着沉甸甸差不多有一尺厚的稿子走到一个箱子跟前,把它们仔细的收好。

    景玥看见那箱子里面,已经有两叠这么厚的纸了。

    不禁头疼又心疼,他以为一沓就已经很多了,没想到更多的被藏在箱子里,这些可都是阿萝亲手一笔一划写出来的!

    “你这是写了多久?”

    “从西北回来的路上,我就开始准备了。”

    “……”那你这准备得可够久的,还一直没有显露风声,他也到今天才发现。

    分类摆放好,云萝转身问他,“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来看看你。

    又看一眼已经合上盖的箱子,景玥掏出了那份北镇侯的脉案递给她,“这是北镇侯的脉案,你看看可有不妥之处。”

    云萝好奇问道:“从哪里来的?”

    “我也不知,他们总有一些连我都不知道的本事。”他状似无奈,却并无丝毫不满和忌惮。

    云萝眼里浮现一丝细微的笑意,转瞬即逝,但笑意虽不在,目光却比平常更显柔和,问他:“你不好奇吗?”

    他摸了摸她额角的一缕碎发,笑道:“那么多人,一个个的我哪里管得过来?只要他们能把事办了,我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

    云萝没再多问,低头翻起了这份脉案。

    一开始,她看得面色平静,翻到后面,却不知不觉中蹙起了眉头。

    景玥伸手把她的眉心一点点揉开,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云萝翻过最后一页,又回过来从头翻了起来,缓缓说道:“前面没问题,偶尔得病也是着凉伤风之类的小病,还有些肾虚。”

    她看了眼时间,赞道:“你家侍卫好厉害,连十年前的脉案都能找到。不过,北镇侯竟然十年前就肾虚了,他如今也不到四十吧?二十几岁就虚成这样,后院还养了那么多妻妾,他应付得过来……唔!”

    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捂住她的嘴,同时响起的还有景玥无奈的声音,“这种事情,我们就不要管了吧?”

    突然有点后悔拿给她看了!

    云萝抬眸,一双水泠泠的眼睛从他的手掌边缘露出来,看人的时候显得格外无辜,真是好看极了,就是没有一点羞涩。

    她扒拉开他的手爪子,继续低头翻看,并说:“之后他开始吃药助兴,大概还同时在吃一些补肾的东西,一下子倒是没有亏得很厉害,到这里,七年前,开始出现了疲累困乏的症状,不知是太虚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延续至今,他的身体底子不大好,时常会有头晕乏力的症状,行房也力不……”

    景玥再次捂住了她的嘴,满脸纠结,“这种事情你就不要跟我详细叙说了吧。”

    云萝拉下他的手,看一眼他微红的耳朵,说道:“又不是你的脉案,你害羞什么?再说,他这脉案上也只有这些,肾虚体虚,酒色过度。”

    景玥捏了捏鼻梁,弱弱的问道:“那他有没有不能……”

    “这个看不准,我得亲自给他号个脉才能确定。”

    亲自号脉?景玥瞬间精神了,忙说道:“这个不必你亲自动手,我会另外安排!”

    云萝嘴角微勾,把脉案塞回到了他手中,说道:“不过照他这虚法,还有多年吃药史,又没有主意节制,很大概率是真不行了。”

    景玥捏捏她的脸,无奈道:“姑娘,就算你是大夫,也不要把这种事说得这么平常。”

    云萝直接转身不理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问他道:“北镇侯府上个月是不是刚添了一个小郎君?”

    景玥愣了下,然后两人面面相觑,书房里陷入了诡异的静默之中。

第404章 头顶有不得了的东西

    这天,北镇侯在街上偶遇景玥,发现这个平时对他不屑一顾、十分冷淡的年轻人竟接连看了他的头顶好几眼,那眼神古古怪怪的,让他恍惚以为头上多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还跑去问人借来铜镜照了照。

    铜镜中映出一个乌发玉冠白面郎,锦衣华服,就连唇上的小胡子都打理得整整齐齐,看不出丝毫不妥,虽然上了点年纪,但依然风流倜傥。

    所以,景家那小子看什么呢?

    想不通,他就只当景玥是故意作弄他,不由愤愤的哼了一声,甩袖到翠云楼找他的新相好去了。

    不到半年的时间,这京城的大小花楼都已经被他转了个遍,加上出手阔绰,很快就成了各家鸨母最钟爱的贵客之一,据说前两天还有两家鸨母为了争夺他而大打出手,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好几个花娘的脸都被对家抓破了。

    他今天就是去安慰其中一个受伤的相好。

    景玥目送他离去,侧头和隐在人群中的某个人示意了一下,那人便顺着人流朝北镇侯追了上去,很快就不见身影。

    给北镇侯号脉确诊似乎比获取他的多年脉案还要更困难一些,毕竟人是活的,再是闲置侯爷身边也少不了护卫伺候之人,轻易不好下手,而脉案藏得再隐秘,终究只是个死物。

    诊脉是需要时间的,尤其是这种不易诊断的隐疾,不可能说摸一下他的手腕就能确诊,至于说估摸的猜测,那从脉案中就能大概看出来了。

    转眼就到了北镇侯府新生小公子的满月那天,原本只是个庶子,京城诸家也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顶多就是派个管事下人送上一份礼,求的是一份面上情,关注一个庶子,还不如打听一下北镇侯夫人到底求到子了没有。

    但那天,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瑞王府竟也派了管事来送礼,还受邀留下吃了一顿满月酒,跌落了一地的眼珠子。

    据说,那瑞王府的管事还跟北镇侯甚是亲热,仿佛两家之前没有一点龃龉,还把臂言欢,捧了北镇侯苏契足足一盏茶时间。

    但他们不知道,当管事带着人告辞离开北镇侯府的时候,还一起带走了一个不能被外人知晓的秘密。

    “北镇侯的确身子有损,坏了根基,恐怕已无法使女子受孕。不过,老朽从他的脉象中推断,他不仅仅是酒色过度,吃多了壮阳之物反受其害,他体内还有一丝晦涩之气,像是某种阴邪毒物,在一点点蚕食他的精气。”

    大夫说得委婉,其实用一句话来说,就是他被人下毒断了子孙。

    云萝第一个就想到了卑怯懦弱得像只鹌鹑的苏夫人,而显然,景玥也想到了。

    他轻轻的“嘶”了一声,下意识转头去看云萝,那眼神有些怯怯的。

    云萝默默的与他对视,嘴角微抽,“看我做什么?我没有这种药。”

    景玥轻咳一声,义正言辞的说道:“怎么能让这种阴毒之物脏了你的手?”

    眉梢微动,云萝眼里浅浅的浮现一丝促狭,说道:“下药这种事情,份量太多容易被人察觉,份量少了又需日积月累,费时太久,其实只要在两侧大腿上划上一刀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只要对准位置,刀子够锋利,不痛不痒的一点疤都不会留下。”

    那位大夫甚是好奇,下意识问了一句,“不知郡主说的具体是什么位置?”

    云萝随手在身旁某人的身上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个位置有一根很细的筋,只要切断了它们,别说生孩子了,连硬……唔!”

    景玥终于从一瞬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当即一手抓住她在他身上比划的手,另一只手则用力的捂住了她的嘴,然后朝书房里的几人发射死亡凝视。

    正听得津津有味的无妄忽然一个激灵回过神,看到老大夫还无知无觉、满脸求知的看着郡主,想到他好歹也是他和许多兄弟的救命恩人,当即拉着他就头也不回的逃出了书房。

    书房门在他身后重重关闭,差点就拍上了他的脚后跟,耳朵一动,他听见他家王爷咬牙切齿的说:“阿萝说得这样头头是道,莫非亲手做过?”

    “嗯?你不知道吗?白水村的李大水突然不举,就是因为他欺负小姑娘被我撞见,我帮他切了两刀,他求遍大夫都没有找到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无妄顿时深深的,深深的吸了口凉气,脚下似有青烟升起,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逃离了书房门前。

    书房内也安静了很久,直到景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意味不明的问道:“你亲自动手的?”

    “不然呢?”她看到他眼里瞬间闪过杀意,才悠悠的加了一句,“可惜隔着裤子,没有找准地方,流了不少血。”

    景玥无奈极了,揉揉额头,然后用力的把她捁进了怀里,“你就气我吧!”

    云萝挣出一只手,抬起来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按在他的脑后,踮起脚亲上了他。

    他轻轻的“唔”了一声,声音低沉,自带几分旖旎,微眯的眼睛里有流光乍现,像只勾人的妖精。

    妖精勾着云萝,把这一个亲吻的时间不断延长,直到两人皆气息不稳,情动心动。

    他弯下腰,把脸深深的埋在她颈窝里,嗅着她身上的迷人香气,许久都平静不下来,心里仿佛有一只猫爪子在不停的挠着他,挠得他想把云萝揉碎在怀里。刚才被她手指比划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似乎还能感觉到她指尖的跳动,激得他浑身都有种住不住的战栗。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他们明明在讨论正经事。

    是阿萝先不正经的,而他总是挡不住她的一丁点诱惑。

    书房门再次开启已是大半个时辰后,无妄从墙角后探出了一颗脑袋,见两位主子脸色平静,身上也整整齐齐没有一点不妥当的地方,不由失望的暗叹一声。

    多好的机会啊,王爷怎么就一点都不晓得把握呢?

    不过想想安宁郡主的杀伤力,他又觉得,王爷还是不要乱来比较好,安全!

    回到家,云萝继续一头钻在书房,仿佛丝毫不关心外面的风雨。

    而外面也不平静,北镇侯在某日上午从花楼相好的床上爬起来,刚踏出花楼大门就被扔了一封信在怀里,吓得他宿醉后的脑袋都清醒了不少。左右打量,却见左右两边除了与他一样夜宿花楼,此时正摇摇晃晃准备回家的寥寥几个人影和他们的随从伴当,再没有别的值得人格外关注或多看一眼的一场。

    这不会是大半天的遇见鬼了吧?

    他本想把这来路不明的信扔了,手都已经抬起到一半,又收了回来,并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把信打开了。

    说不定有什么让他感兴趣的内容呢。

    他这么想着,然后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

    只一眼,他的脸色瞬间大变,脸上宿醉的红晕也在顺便转化为铁青。

    随侍的小厮关切中还带着几分讨好的的问道:“侯爷,出什么事了?这这这信好像是突然飘过来的,不如让小的带几个人去把那装神弄鬼的家伙搜出来?”

    苏契忽然转头看了随身小厮一眼,这一眼充满了警惕和怀疑,两只眼袋耷拉着,更显出几分颓然和阴沉。

    小厮被他看得心头一跳,慌忙低下头去不敢对视,不知这信中写了些什么,竟惹得侯爷这样生气,仿佛要杀了他似的。

    苏契把打开的信纸重新折叠起来,叠了一折又一折,直到再也弯折不过来,他才将它藏在手心里,暗沉沉的一双眼睛里有暗芒不停闪烁。

    他又转头往周围扫视了一圈,这一刻,突然有了一点曾经位高权重的威慑。

    可惜,他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现,而他在这儿站了这么久还不离开,也已经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身后花楼的鸨妈扭着腰肢走出门来,娇声问道:“侯爷可是舍不得鸳鸳?不如就别这么急着回去了,上楼再让鸳鸳伺候您睡个回笼觉?”

    说着,她便自顾自的率先娇笑了几声。

    若是平时,苏契定要与她调笑一番,然而如今却满脑子都是信中的内容,心里又惊又怒,一边觉得是被人戏耍了,一边又忍不住怀疑是否当真如信中所言?

    他一把推开想要把他拉回花楼里的鸨妈,在鸨妈的“哎呦”声中大踏步登上了马车,又将门帘子重重一甩,驱逐了想要跟进来伺候的小厮,“走,回府!”

    马车缓缓驶出花街,朝着北镇侯府走去。

    日上三竿,此时街道上车来人往的十分热闹,这些市井嘈杂却让苏契太阳穴突突的疼,宿醉的眩晕又涌上了头。

    他把刚才被他折叠成小块的信又一点点摊开,努力瞪大了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看得十分用力,突然将它揉成一团又狠狠撕碎,朝外面喊道:“掉头,去京城最好的医馆!”

    贴身小厮在外面问道:“侯爷可是身上不舒服?不如赶紧回府叫董大夫来看看。”

    “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本侯的事何时轮到你来做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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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贵女有点冷介绍:
从国医天才、豪门千金,到以打猎为生的乡下丫头,不过是一场爆炸的距离。
身处白水村数一数二的人家,她的地位却在食物链的底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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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揍一顿,一顿不够就两顿。
做生意,建作坊,给姐姐攒嫁妆,送弟弟上学堂……分家后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就让那些人羡慕嫉妒恨去吧!
不过……公子,别以为在我面前表现得这么纯良,我就会忘了后山的尸横遍野,还有你曾对我刀剑相向,要把我灭口的事!
景玥:胡说!本王怎么会对阿萝刀剑相向?我只想救命之恩,以身相报。农门贵女有点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门贵女有点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门贵女有点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