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守株待兔即可
当早,姜禛尚在榻上趴着,今儿个阳光明媚,甚是暖人,若是寻常之人,定会选择在今日外出,踏青游玩一番,可她却不会。
昨儿个夜里她甚是不眠,辗转反侧许久,心里头想的全是狄慈。
她竟看上我了!
就因这事儿,姜禛不愿早起,不愿见到她。
方才闻山同云睛二人都来寻过她,可惜无用,被她几句话便打发走了。
可饭还是要吃的。
当午之时,姜禛早是饿的不行了,肚子一个劲的叫唤,恰逢狄长嫂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路过,一阵菜香味入鼻,她再是忍不住了。
赶忙爬起身来,朝食堂冲去。
进到屋内,抬眼便瞧见狄慈,正笑盈盈的望向她,恭敬道:“郎君,你今儿个为何起晚了?嘻嘻,莫不是赖床了?”
姜禛强颜欢笑,随意对付道:“呵呵,赖床了,赖床了。”
言罢,赶忙入座,端起碗筷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一旁的狄慈笑魇如花,并未察觉出姜禛有何异样,依旧如往日那般,好生伺候着她。
狄妲这小丫头也是爱闹腾,碗里的饭菜还未吃上几口,便蹦哒着小步子,跑去云睛身旁,嚷嚷着要看他舞刀。
云睛是个性子高傲的主儿,自不会搭理她的,可无奈,小娃娃长的可爱,再撒个娇什么的,谁人遭的住呀。
云睛也是心软了,只得依道:“成!大哥哥这就舞刀给你看。”
边说边牵着狄妲的小手儿,朝院外走去,身后还跟着个老妈子,嚷嚷道:“小娘子!您这饭还未吃完呢!”
“妲儿想在外头边看边吃!”狄妲蹦哒着小步子,回道。
姜禛摸着自己圆鼓鼓的小腹,一脸惬意的模样,可就在这当子,狄慈又来了。
一个上午都让她躲过去了,不料,最终还是被其逮到了。
狄慈似是赖上姜禛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怎怎赶都赶不走,只是重复着:“郎君,你再给小女讲个故事呗。”
姜禛忧愁不已,恨不得立马便同她说:“我是女扮男装!”可无奈,自己而今还是个通缉犯,得忍着。
她尚在心中思量着,该如何将她打发走,可就在此时,但见一小丫鬟慌慌张张跑来。
瞧她这满头大汗的样儿,莫不是站太阳底下晒的?
小丫头喘着大气,好半晌之后这才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咱西街的铺子被人砸了!”
闻言,狄长嫂同狄慈二人,皆面露焦急之色,忙不歇地催问道:“铺子被人砸了?!这究竟是怎个回事?!”
正午之时,街肆之上空无一人,皆回家吃饭去了,却忽见一群蒙面人,手持棍棒走来,但凡见着是狄氏的铺子,便会出手打砸一番,好不吓人。
这会儿狄氏的铺子,皆被砸的破破烂烂,甚者里头的小厮也被人打伤了。
狄氏之人皆心急,可思来想去许久,依旧琢磨不出到底是何人所为。
狄婆婆甚怒,总总说:“定是黄家,李家,还有那董家干的!”却也没的证据,只得由狄长嫂安抚其一番,赶紧让狄婆婆消消气。
若单单是这一次也就罢了,这几日以来总总有蒙面人忽而出现,抡着木棍砸完就跑,令狄氏之人担忧不已。
狄慈苦闷着小脸儿,跑去姜禛屋内,见面后便是好一顿的诉苦。
狄氏铺子内的小厮甚惨,一个个的全挨打了,若讲鼻青脸肿都是轻的,大半之数皆被打的头破血流,好不可怜。
姜禛动怒,撅起个小嘴巴子,骂骂咧咧个没完,却是半点儿用没有,连这群黑衣人是受谁指使的都尚不晓得。
好在闻山聪慧,灵机一动想了个好法子,说道:“不慌!咱们守株待兔即可!”
姜禛同狄慈二女皆一脸疑惑,呆望向闻山,询道:“快讲讲,守什么株?待什么兔?”
“咱们只需随意选间未被砸过的铺子,而后呆在里头,等那群人自己送上门来便可。”言罢,又看向一旁的云睛,笑嘻嘻的求道:“嘿嘿,云兄,此番逮人,或还需你出马才可。”
“你不是脑袋瓜子聪明嘛,就不能想个不需我出马的法子吗?!”云睛不情愿道。
“嘿嘿,咱不是没想过,可惜不顶用呀,京内的衙门大小事务繁多,怕是抽不出人手管我们的。”闻山如实回道。
无奈,众人皆出言相劝,都快把云睛的耳朵磨破了,只得不耐烦道:“成成成!去就去吧!”
姜禛踏入铺子,随意朝四下望去,见是间酒肆,这里头空间甚大,二楼三楼乃是食肆,有酒有菜,颇为不赖。
狄慈将铺子内的小厮尽数支走,怕他们再受伤害,念叨着:“你们快些离开,这儿有郎君在即可。”
她尤为信任姜禛,有她在,定是万事无惧的。
云睛依旧抱着刀,靠坐在摇椅上打着瞌睡,一旁的闻山则是两眼紧盯着门外,一刻也不敢松懈。
不知过了多久,忽闻一阵脚步声入耳,赶忙起身朝门外跑去,但见约有十来位蒙面人,正手持棍棒朝他们走来。
气势汹汹。
“来人了!来人了!”闻山边嚷嚷着,边赶忙跑去云睛身旁,摇晃着他的身子,将他唤醒道:“云兄!快醒醒!来人了!”
云睛打着哈欠,缓缓睁开双眼,不以为意道:“来就来吧,你吵吵嚷嚷个什么劲儿呀?!”
言罢,这才缓缓起身,朝门外走去。
狄慈躲在姜禛身后,眨巴着一双大眼眸子,疑惑道:“郎君,你为何不出手?!”
姜禛傻笑着,略显窘尬,自己哪会什么功夫呀,不过是吹吹牛罢了。
扯谎道:“嘿嘿,我是……我是因……武功太过高强了,怕一个不下心便将他们打死了。”
姜禛不愧是个惹事精,说大话都不带害臊的,虽如此,可一旁狄慈还是信了,赞道:“嘻嘻,郎君真真了得!厉害!”
云睛走出门外,见一众蒙面人正紧盯着他,眸中歹意尽显,叫嚣道:“你是何人?!若识相,便莫要挡路!”
云睛并未回话,单单自言自语道:“唉!今儿个的天真热!待赶快收拾完回去。”
边说边自顾自的朝前走去。
一众蒙面人皆抡起棍棒,嚷嚷个没完:“好小子!看来你是不怕……啊!”话未言罢,便是一阵惨嚎声道出,响彻街道。
屋内,狄慈忙捂着耳朵,靠在姜禛身旁,一脸惧色,她定是被门外的动静吓着了。
小脑袋靠上姜禛的肩膀,二人手肘相触,好不亲密。
也不知是何人发出的嚎叫,“啊!我的手断了!”此言一出,吓的狄慈直打哆嗦,竟是不管不顾的窜入姜禛怀中,瑟瑟道:“郎君!这也太吓人了!”
姜禛早是不知所措了,以往同自己郎君在一块儿时,她总总是受其庇护,而今轮到自己护着别人时,她却无措上了。
见状,一旁的闻山捂着轻笑出声,甚觉有趣儿,起身缓步朝姜禛走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打着口型说道:“快,抱,住,她。”
“这,不,好,吧!”姜禛同样打着口型,回道。
闻山定是故意的,单单只想看姜禛笑话罢了。
虽不愿,可怀中的美人尚在瑟瑟发抖,姜禛见着于心不忍,只得缓缓将手伸出,轻轻的落在其身上,环抱住她。
感觉姜禛正在抱着自己,狄慈似也安心许多,强挤出一抹笑意,谢道:“多谢郎君爱护。”
五味杂陈涌于心头,姜禛定没有料到,自己有一日竟成了磨镜之好。
云睛晃悠着身子回屋,手中还拖着一位蒙面人,鼻青脸肿的,同长了瘤子在脸上似的。
随意将此人撂去地上,而后说道:“接下来交给你们了。”言罢,便重新躺回摇椅上,阖眸憩息去了。
姜禛挪步到蒙面人跟前,拍了拍他的脸,唤道:“喂!快醒醒!”
第一百五十二章 窦氏惹得贵人
晕晕乎乎许久,此人终于醒了,睁眼便见着姜禛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眸中尽是好奇之色。
再朝门外瞧去,竟见自己弟兄们正一个个的,大字躺于地上,晕的晕,嚎的嚎,好不可怜。
他当下心头一凉,晓得此番是被算计了,赶忙扭动着身子,朝门外爬去。
可惜无用,姜禛一把便揪着他的耳朵,疼的他哇哇直叫:“哎呦喂!大侠您轻点儿!咱耳朵可是肉做的!”
“哼!你还知道是肉做的?!那你打我家小厮时,怎还下手那么重呢?!”狄慈走来姜禛身旁,怨道。
“就是!看我怎么教训你!”姜禛边说边拽着他的耳朵,将他朝里屋拖去。
他也是可怜,被姜禛如此拽着耳朵,早是痛的不行了,边嚎着:“啊!大侠饶命!再不敢了!”边捂着耳朵,只感觉若她再不松手,自己的耳朵怕都要断了。
如此折腾好一程了,姜禛同狄慈也算消气了,望着正在地上打滚的蒙面人,询道:“好了好了,别嚎了,我问你,是谁派你们来的?!”
蒙面人甚惨,耳朵还在隐隐作痛,其上清晰可见一道口子,正在点点滴滴渗着血。
蒙面人咬牙忍着疼痛,勉强回道:“是……是窦氏……派咱来的。”
“窦氏?!”狄慈瞪着一双大眼眸子,晃悠着小脑袋,颇为不解。
为何会如此呢?!
待蒙面人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尽数道出,姜禛等人这才晓得,原是黄,李,董三家勾结窦氏,想借窦氏之力夺回铺子。
窦氏之人也是心狠,竟背地里玩阴的,派人来打砸狄氏的铺子。
如今真相大白了,可狄氏之人又犯愁上了,窦氏乃是三大氏之一,自是惹不起的。
狄长嫂都快急哭了,忙不停地在屋内瞎溜达着,嘴中总总念叨着:“这该如何是好呀?!”
狄婆婆性子直,本想派人前去窦氏,同人理论一番,好在被狄慈劝住了,这若是去了,只定讨不着好脸的。
无奈,还能怎么办呢?!
午后,议堂内,狄氏之人皆哭丧着脸,日里的欢声笑语早是不在了,姜禛的面色也不好看,总总是副有事于心的模样,只因狄慈正在粘着她。
这几日狄慈犯愁时,便总总会寻去姜禛屋内,同她诉苦一番。
姜禛也是无奈,自己本就是女儿身,对狄慈没的半点儿想法,可每每看见其苦闷着小脸儿,便不住的想安慰她一番。
闻山瞧的有趣儿,打趣道:“郑公子,狄慈可是位好姑娘呀!你可得好好珍惜呀!”
闻言,狄慈小脸儿一红,赶忙低下头去,再不愿做声。
小姑娘泛羞便是如此,引人动心。
可姜禛却动气了,只觉闻山真是个多嘴的家伙儿,哪壶不开提哪壶,当即便朝他瞪去一眼,眸光如刀锋,吓的闻山直打哆嗦。
“嘿嘿!郑公子,莫要生气,咱就是……就是……多嘴下,你可莫要往心里去。”闻山歉道。
“哼!”姜禛并未理他,单单翻了个白眼,便将头撇去一边,尚在气头上呢。
狄慈同样如此,她本就性子内敛,哪能遭的住他人如此潮弄,早是羞涩不已了。
闻山摸摸自己的脑袋,窘尬不已,方才自己定说错话引她不悦了,赶忙出声,戴罪立功道:“嘿嘿!郑公子,狄慈姑娘,你二人羞怒,莫要生气,我可有法子对付窦氏!”
闻言,狄慈同姜禛二人这才转目朝他望去,齐声道:“什么法子?!”
“嘿嘿,若想对付窦氏其实不难,我早是打听过了,狄氏有十间铺子在其手中,五间医馆,三间食肆,两间酒肆,咱只需用一计便可。”闻山自信道。
他是个爱卖关子的,说个话竟都不说完,真真是急死个人了,姜禛看他便是来气,斥道:“快接着说呀!你这家伙儿!怎婆婆妈妈的?!”
“嘿嘿,此计便是釜底抽薪!”闻山回道。
釜底抽薪,顾名思义便是将窦氏手中的铺子,尽数断货便可,使其医馆无药,酒肆无酒,食肆无食,久而久之自会将铺子卖出的。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狄慈不可置否,愁道:“若想要断其货,阻其业,这可不是件易事,咱狄氏的银子怕是不够。
狄慈所忧并无道理,若想要断其货,阻其业,说白了就是拼银子,将草药,酒水,食材,尽数买光,看谁耗的过谁。
可闻山却是摇了摇头,回道:“一文钱也不需。”
“一文钱也不需?!这怎可能?!”狄慈不信,疑道。
“只需让京内的货商们,皆不卖货给窦氏便可。”闻言,狄慈虽还有疑问,可闻山却已起身,自顾自的朝门外走去,撂了句“我一会儿便回来。”
狄慈跟在姜禛身后,二人在长亭外共赴山水之色。
眼前的山水花草,虫鱼鸟兽,虽别有一番韵味,可狄慈始终有事于心,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同姜禛询道:“郎君,你说善公子他是去干嘛了?”
“估摸着……也许……是出门瞎溜达去了吧。”姜禛随意回道。
闻山可并未瞎溜达,而是一刻也未怠慢,坐马朝宫内赶去。
狄氏之人这几日皆忧心不已,众人齐坐食堂内,嘴中的饭菜似都不香了,味如嚼蜡。
除姜禛外,她是个饿不住的主儿,到点了,无论何事都挡不住其胃口,若用她的话讲,便是“该吃就得吃!犯不着为难自己!”
尚在吃着,却见狄长嫂一脸喜色跑来,冲屋内的人喊道:“太好了!太好了!窦氏遭难了!”
闻言,众人皆放下碗筷,可劲儿的催问着,到底发生何事了?!
狄长嫂笑容依旧,雀跃道:“也不知窦氏是惹了哪位贵人,竟被下令禁止货商同其做生意,而今窦氏早是断货了,怕是再没几日便要揭不起锅了!”
狄氏之人皆欢喜,都在烧香拜佛,感谢着那位贵人,都讲什么老天爷看眼了,恶有恶报,诸如此类云云。
可狄慈却是看的明白,那位贵人不是别人,正是闻山。
窦氏内,窦曾慌慌张张跑去屋内,惊道:“不好了!不好了!咱又有间铺子断货了!”
“可恶!到底是怎么回事?!”窦烟儿眉头紧皱,一脸焦急之色,再朝正位之上的窦无畏看去,询道:“爹爹!咱窦氏的铺子,这几日总总接二连三的断货,甚者有传言说,是某位宫内的贵人要对付咱窦氏,咱该怎办呀?!”
窦无畏乃是窦氏族长,老谋深算如他,可思来想去,也琢磨不出个一二来,只得派人暂先去城外借货,勉强维持几日。
远水解不了近渴,如此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估摸着再有个五日,他窦氏的铺子便该全全关门大吉了。
窦曾乃窦氏四爷,为人急躁,遇事便爱嚷嚷个没完,他这会儿子又开始了。
“大哥!这几日京内有好些个商贩,都不同咱窦氏做生意了,总总讲我们惹了位大人物,都怕引火上身,见着我们便同见着鬼一般,躲的远远的!”窦曾怨道。
“哼!都是去没骨气的!见风使舵!不同他们做生意也罢!”窦无畏顿了顿,又是吩咐道:“老四你这几日去宫内,好好打听一番,究竟是谁要对付我们窦氏。”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但见刀鞘护身
“成!事不宜迟,我这就动身!”窦曾是个急性子,话罢,便起身朝宫内赶去。
窦无畏依旧坐于正位之上,若有所思,好半晌之后方才开口道:“烟儿,你去趟狄氏,务必要她们交出铺子,若是不交,那便动手!”
“好的爹爹,烟儿这就去。”窦烟儿回道。
狄氏之内,姜禛尚在榻上躺着,白日做梦,梦里有他,一抹傻笑浮现嘴边,甚是可爱。
可她却未笑多久。
恍恍惚惚间,便苦闷着小脸儿,呆呆望向门口,只因她闻见狄慈的声音了。
“郎君!姨娘熬了莲子羹,需吃点儿吗?”狄慈自门外唤道。
姜禛嘟囔起小嘴巴子,面露难色,拒道:“不需。”
闻言,狄慈眸中的月儿稍稍落下,略显失落,垂着个小脑袋便离开了。
这几日姜禛总总是寻各种借口,刻意避开狄慈,启初狄慈还并不在意,单单以为姜禛是乏气缠身,需多休息休息。
可慌扯多了,便也越来越假了。
姜禛面儿上的不耐烦,她早是看出来了,伤心难过之下,只得独自一人溜达去院内,借着月光,惆怅一番。
二人还是遇见了。
姜禛今儿个为躲狄慈,连饭都没怎么吃,单单扒拉两口,便嚷嚷着:“我食足了,先回屋歇着。”
愁愁愁,这当子早是饿坏了,她本就贪吃,浑身上下就属她这嘴养的最好,日里闻山给的银子,也全拿去买小食了。
走在荷花池旁,落雪不冷化雪冷,走在绵薄的雪絮中,姜禛的小脚丫子都要被冷动坏了,忙撒开步子朝伙房赶去。
好巧不巧的,在路上同狄慈撞了个照面,二人面面相觑,甚是窘尬。
狄慈眼眉含羞,本想说些什么,可犹犹豫豫好半晌了,却只是干张嘴,不见声儿。
姜禛这当子也不好过,肚子咕咕叫个没完,站在原地都直不起腰了。
罢罢罢,终是耐不住饥饿,率先开口道:“巧呀,狄慈姑娘。”
“嗯,巧。”狄慈将头撇去一边,月影阑珊下,佳人相思渐,她这会儿心头满是困惑,可又总总问不出口,好生心烦。
又是一阵饥饿袭来,姜禛晃悠着身子,两眼直冒金星,恍恍惚惚间,竟是一个晕乎坐去地上。
见状,狄慈提步,赶忙上前扶起姜禛,担心道:“郎君,你无事吧?!”
姜禛的小脚丫子微微发颤,踉踉跄跄许久,这才站问,强颜欢笑道:“嘿嘿,我无事,就是太饿了。”
刚是言罢,便闻见一阵“咕咕咕”肚子叫的声音,狄慈一时未把住,便笑了出来:“哈哈,郎君,你可是有趣儿!”
“嘿嘿。”姜禛摸着自己的小脑袋,傻笑道。
待狄慈将她扶回屋后,又忙不歇地赶去伙房,亲自下厨为她烧了碗八宝饭。
虽厨艺不如狄长嫂那般出色,可到底还是好吃的。
姜禛正捧着热腾腾的饭菜,使着调羹,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赞道:“狄慈姑娘,你这手艺当真不赖,好吃!”
香味扑鼻,咸淡适中,口齿留香,油而不腻。
“呵呵,郎君言过了,小女也就会烧这几道菜,要说厨艺,还是姨娘好。”狄慈谦虚道。
被自己中意的郎君夸奖了,她这会儿子早是心喜不已,脸都笑成一朵花了。
待吃饱喝足,姜禛背靠座椅,不时再打个响嗝,悠哉悠哉,还不惬意。
狄慈舒展开眼眉,借着这股子欢喜劲儿,终是开口询道:“郎君,你近日怎总是躲着小女?”
闻言,姜禛一脸傻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打着哈哈,对付道:“嘿嘿,有吗?我近日有躲着狄慈姑娘吗?”
“有!郎君总总见着我,掉头就走,怎没有了?!”狄慈撅起小嘴巴子,似有些生气了。
“这……这个……”姜禛愁呀,支支吾吾的话都不会说了。
每每受委屈时,都是她耍小性子,待别人来安慰她,可而今却也轮到她来安慰别人了。
姜禛无奈,只得在脑海中回忆一番,自己郎君以前是如何安慰自己的。
轻扶上她的面旁,为她将散落而下鬓发,拢去耳后,柔声道:“狄慈姑娘,若你认为是,那便是,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如此柔情,狄慈哪能遭的住呀,一张小脸儿霎时绯红,赶忙撇过头去,慌张道:“没有……没有的事……郎君才不用同小女道歉呢……不用……”
她二人尚在屋头内续着,忽闻一道唤声自门外传来:“娘子!娘子!不好了!窦氏来人了!”
闻言,狄慈同姜禛二女赶忙窜出屋,不敢怠慢,直奔客堂,二女身后还跟着个小丫鬟,提着裙裾,晃头晃脑,尤为可爱。
客堂内,窦烟儿甚是嚣张,自顾自的挪了个位,入座后便唤来个小丫鬟,让其端茶倒水,好生伺候着自己。
一旁的狄婆婆看的生气,出言斥道:“窦氏的小丫头!这儿可是狄氏!休要再此撒野!”
“呵!狄氏?!那又如何?!反正你们的那些个铺子,迟早都会是我窦氏的!”窦烟儿全然不惧,依旧嚣张跋扈,引人生厌。
狄氏之人大多都惧她三分,可狄妲不怕,依旧攥着小拳头,瞪大双眼盯着她。
她同姜禛一般,皆是古灵精怪的主儿,眼珠子一转便想了个外点子。
偷摸着跑去客堂外的茶房,踮起小脚丫子,倒上一杯热茶,再随意在地上挫了两颗泥球,泡入茶杯。
她笑的开心,晃悠着小身子,端着茶水,一步两步缓缓朝客堂内走去。
窦烟儿尚在屋内翘着个小腿子,不可拒绝道:“我今儿个前来,便是要收回你狄氏的铺子!”
“收回?!凭什么?!”
“就是!你窦氏算什么!说收回就收回!”
“哼!欺人太甚!”
如此狂妄自大,狄氏之人再是人不住了,连连出声斥责道。
窦烟儿不以为意,不过是群蝼蚁罢了,过了今日,便再也闹腾不起来了。
狄妲并未说话,走至窦烟儿身旁,再将手中的茶水置在案上。
窦烟儿似也有些口渴了,见狄妲为自己递茶,并未在意,还以为她是这儿的小丫鬟呢。
不慌不忙,举茶轻抿一口,霎时苦涩,令她的小舌头忙不歇地打着哆嗦,赶忙将茶水吐出,在屋内转来转去找水喝。
如此滑稽的一幕,早是令狄妲乐开花了,忙捂着自己的小肚子,嬉笑出声:“哈哈哈!”
窦烟儿阴沉着脸儿,晓得是这小丫头在捣鬼,盛怒之下,便欲一巴掌扇在其面儿上。
边抬起巴掌朝她走去,边是斥道:“你这死丫头!找打!”
见状,狄氏之人皆面露惊惧之色,如此一个小丫头,哪能遭的住这个呀,一旁的狄长嫂更是吓坏了,赶忙朝前跑去,欲护着狄妲。
她倒是慢了一步。
只见窦烟儿一巴掌扇下,并未落在狄妲的小脸儿上,而是落在了刀鞘上。
窦烟儿忙捂着自己的手,甚疼,斥道:“可恶!你是谁?!”
云睛护在狄妲身前,冷声道:“你不需晓得!”
二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让着谁,窦烟儿身后的两名护卫,见自家主子动怒,赶忙挪步护在其身前,皆拔刀而出,指向云睛,似随时都会动手一般。
云睛眸光入锋,紧盯着他二人不放,他在思考着,该不该杀这二人。
一瞬一息之间。
云睛拔刀而出,冲向他二人。
在场众人皆面露惊骇之色,只觉刀光一闪而过,可再回眸,竟见窦烟儿的两名护卫,全全倒在地上。
并未有血迹渗出,想必云睛方才有所留手,用的是刀背。
窦烟儿挪动着步子朝后退去,眼前一幕,令她不敢相信。
其护卫甚是了得,乃军中百夫长,武艺高强,有胆有谋,可即便如此,竟还是眼前之人一招放倒。
他究竟是谁?!为何会在狄氏?!
第一百五十四章 耐不住她撒娇
闻山缓步上前,轻舞着手中的纸扇,一副逍遥书生浪荡不羁的模样。
面露浅笑,凝着窦烟儿,说道:“窦氏的小姑娘,今儿个你强闯狄氏,如此可不太好呀,有失礼数。”
闻言,窦烟儿依旧不惧,向后退去一步,回道:“哼!区区狄氏!我想来便可来,想走便可走!”
高傲如她,早是目中无人惯了。
此言一出,狄氏之人盛怒,一个个的,皆气的牙痒痒,若非她乃窦氏千金,定早把她捆去山上挖煤了。
还真就把她捆了。
只见闻山摊手合扇,不急不缓道:“非也非也,狄氏今非昔比,有朝一日定能重回四大氏!”顿了顿,又是说道:“不对,我讲错了,是重回三大氏,你窦氏,怕要没落了。”
言罢,再冲一旁的云睛使去个眼色,眸中歹意尽显。
云睛心领神会,缓缓朝窦烟儿走去。
“大胆!你要做甚?!休要再靠近我!”窦烟儿斥道,继而朝后退去,可她却已无路可退了。
但见云睛出手,一把将其撂去地上,令她摔了个狗吃屎。
窦烟儿羞怒不已,可无奈,自己的双手正被他缚于身后,动弹不得。
“可恶!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快放开我!快……”窦烟儿还在地上挣扎着,可惜半点儿用没有。
她定是气煞了,日里总总看不起狄氏,说什么二流氏族,不值一提,不足为惧,诸如此类云云,可而今却被狄氏之人压在腿下,讽刺!
见状,狄长嫂稍有担心,赶忙同闻山询道:“善公子,您这是做甚?!如此对她,恐怕不妥吧!”
狄长嫂所忧,并不无道理,窦烟儿乃窦氏千金,如此对她,窦氏指定不会放过自己等人的。
可狄婆婆却是无惧,踉跄起身,怒道:“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儿个她窦氏欺人太甚!定要加以惩戒才可!”
狄氏之人皆附和出声,赞同狄婆婆所说。
“对!她窦氏欺人太甚!定得好好教训教训!”
“狄老说的有理,一味的让步,只会让窦氏更加肆无忌惮,定得严惩!”
“哼!就是!窦氏之人都太可恶了!”
“可恶!你们等着!你们……都给我……等着!”窦烟儿使一双凶目,紧盯着在场众人,誓要报仇!
“嘿嘿,成成成,我们等着。”闻山不以为意,言罢,又对云睛吩咐道:“将她捆去柴房,可莫要让她跑了!咱还有大用!”
云睛可不惯着他,当即抬手,用刀鞘抵在其脖颈处,斥道:“你这家伙儿!竟也敢来使唤我了!”
“嘿嘿嘿,不敢不敢,咱这不是手脚不利索嘛,没的法子,只能劳烦您了。”闻山腆着个脸,笑盈盈的回道。
待窦烟儿被捆去伙房后,姜禛同狄慈二人,这才姗姗来迟,错过了一场好戏。
狄氏之人皆面露疑惑,不解闻山如此为之,所谓何意,莫不是要将她关在柴房里头,饿上个三天三夜?!
当然不是。
但见闻山蹲下身,轻拍了拍那两名护卫的脸儿,试图将其唤醒。
“喂!你俩快醒醒,可莫要再睡了。”闻山唤道。
好半晌之后,终于醒了。
两名护卫缓缓睁眼,脑袋瓜子仍是一阵晕眩,腿子直打哆嗦,站都站不稳。
晕晕乎乎许久,这才缓过劲儿来。
环顾四周,却不见自家小姐的身影,当即急道:“大小姐人呢?!莫不是你们在捣鬼?!”
“嘿嘿,就是我们!”闻山举扇轻摇,笑回道。
闻言,他二人甚怒,本欲出手将其拿下,再逼问出自家小姐的下落,可晃眼间,却见云睛正站在其身旁,似有点点杀意涌于眸中,令他二人不敢轻举妄动。
有云睛护着自己,闻山万事无惧,悠哉悠哉,缓步走到他二人身前,开口道:“回去告诉你们家主,若想救那小姑娘,便让他亲自来狄氏一趟。”
闻言,两名护卫面面相觑,虽不解其意,可无奈,打又打不过,只得照做。
垂着个脑袋,灰头土脸的走了。
窦烟儿甚是憋屈,出来一趟,不单铺子未收回,自己还被人逮了,真真是个倒霉催的。
云睛力气甚大,将她五花大绑捆在地上,麻绳勒入肌肤,在其上留下一道道印子,入目鲜红,惹人怜惜。
狄氏之人皆心急,一个个的,全一窝蜂的涌到闻山身前,七嘴八舌问个没完,都要将他的耳朵磨出茧了。
无奈,只得抬高嗓门,同众人说道:“诸位!莫要慌张!我向你们保证!此番狄氏无事!且还能收回铺子!请相信我!”
狄婆婆对闻山颇有好感,率先支持道:“成!小家伙儿,老婆子我信你!”
见狄婆婆开口了,其余之人皆定心,望着闻山同望着救星一般,又是好一顿的伺候,闻山也是乐得如此,翘着个腿子,举茶轻抿,尤为惬意。
一切都在其计划之中,除了云睛。
待众人散去,闻山牵着狄妲的小手儿,来到云睛屋内,这当子他正在呼呼大睡着,一脸祥和。
狄妲瞧着有趣儿,缓缓伸出小手儿,轻捏了捏他的鼻子,唤道:“云哥哥,醒醒。”
没一会儿的功夫,云睛便醒了,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似还未睡够。
狄妲爬去榻上,在他怀中躺着,嘴巴子嘻嘻哈哈念叨着:“嘻嘻,云哥哥可真能睡。”
狄妲这小丫头尤为可爱,一颦一笑皆讨人喜欢,云睛也是宠她,任由其在自己身上胡闹,抬手轻揪了揪她的小耳朵,轻声道:“呵呵,云哥哥赖床了。”
见状,闻山暗暗窃喜,自心中乐道:“太好了!看来有戏!”
赶忙凑上前去,笑脸盈盈,同云睛求道:“嘿嘿,云兄,咱有一事相求,你看……”
云睛白了他一眼,这家伙儿总总爱给自己找麻烦,有求于自己,定不是什么好事,不耐烦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闻山依旧笑脸相迎,同奴才伺候主子似的,求道:“云兄,若我猜的没错,窦氏之人明儿个一准找上门来,所以……嘿嘿,你能将锦衣卫调些来狄氏吗?”
闻言,云睛忙抱着狄妲,端坐起身,恶狠狠的瞪着闻山,斥道:“你这家伙儿!真是越来越大胆了!锦衣卫皆有要事在身,怎能因你这点儿私事,说调就调!胡来!”
闻山面不改色,依旧装做副老好人的样子,继而求道:“别介呀!咱这也不是私事,而是狄氏的大事呀!”
言罢,再冲其怀中的狄妲使去个眼色,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狄妲也是个磨人的小丫头,见云睛不愿,便在他怀中闹腾起来了,委屈道:“云哥哥坏人!为何狄氏的事就不是大事了?!”
好一程的哭闹,好一程的撒娇,云睛也是心软了,没的法子,只得无奈道:“好好好!云哥哥答应,云哥哥答应总成了吧。”
“成!嘻嘻,云哥哥最好了!”狄妲笑的开心,将自己的小脑袋探出,二人鼻子碰鼻子,脸儿贴脸儿,好不亲密。
闻山露笑,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可还未高兴多久,便被云睛斥道:“你这家伙儿,可真能给我找麻烦!”
“嘿嘿,下不为例,下不为例。”闻山腆着个脸儿,回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 狄氏起窦氏落
春喜院内,正有一众锦衣卫坐于茶案前,举茶轻抿,尤为惬意。
狄长嫂也是乐得忙活,赶忙招呼下人,为其等人端茶倒水,好生伺候着。
昨儿个夜里,狄氏之人皆紧锁眉头,一脸担忧之色,都讲窦氏人多势众,倘若打起架来,自己等人准吃亏。
可而今却是不同,狄氏有锦衣卫相护,若窦氏之人还敢上门找茬儿,指定令其吃不了,兜着走。
望着眼前这一幕,狄婆婆笑的开心,抱着狄妲,笑道::“呵呵!太好了!咱狄氏有救了!”
狄妲这小丫头也是开心,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迫不及待道:“哼!待窦氏的坏家伙们来了,定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有人喜,有人愁。
云睛正阴沉着脸儿,恶狠狠的盯着闻山,怨道:“此番调遣锦衣卫,乃以公办私,假若被上头发现了,那我可就惨了!”
闻山腆着个脸儿,笑盈盈的安慰道:“嘿嘿,无事儿,定不会被发现的。”
“哼!但愿如此,若真被发现了,那我便拿你开刀!”云睛撂下句狠话后,便起身离开了。
狄慈也未闲着,刚伺候完一众锦衣卫,这会儿又跑去伺候姜禛了。
虽忙活好一程了,可她却并不嫌累,只因心里有她,见着便是心喜的。
狄慈正站于姜禛身后,使着木梳篦,为其梳发。
三千青丝自木梳中穿过,似水似絮,尤为柔顺,狄慈瞧着稀罕,赞道:“哇!郎君,你的头发可真好!柔如棉絮,顺如涓水,嘻嘻,同女儿家的头发一样。”
可不是嘛,姜禛本就是女儿身,青丝柔顺,实属正常。
姜禛强颜欢笑,略显窘尬,望着镜中的自己,虽身着男衣,可怎怎瞧着都不像男的,狄慈为何就没发现呢?
刚想及此处,便闻狄慈道了句:“郎君长的水灵,性子也尤为活泼,真真同寻常男郎不一样,嘻嘻,郎君莫不是女儿身吧?”
狄慈所言,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可姜禛却听的认真,赶忙摇头,否认道:“不是不是不是!我才不是女儿身呢!我是男的!我是男的!”
见状,狄慈掩嘴轻笑,眼眉如月牙弯弯,乐道:“嘻嘻,郎君可真是有趣儿,小女不过是一时兴起,随意说句玩笑话罢了,郎君竟还当真了。”
虚惊一场,未被其发现就好。
她二人尚在续着,窦氏之人便来了。
客堂内,窦无畏坐在位上,一脸冷肃之相,昨儿个他尤为生气,听闻窦烟儿被困于狄氏,本欲立马带人杀过去,可无奈,铺子断货,银子吃紧,只得暂先作罢。
其身后还站有一众护卫,大约十数人之多,一个个的皆长相凶悍,甚是吓人,倘若被小娃娃瞧见了,把不准便得哇的一声哭出来。
窦无畏眼尖,越瞧越不对劲,按理说,狄氏之人应全是女子才对,可这当子却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三个少年,其中一个还长的很是水灵,细皮嫩肉的,跟个小姑娘似的。
他们是谁?!为何会在狄氏?!
罢罢罢,无关紧要。
但见窦无畏小抿一口热茶,润润口舌后,说道:“放了烟儿,我便既往不咎,饶过你们。”
他想的倒是简单,仗着窦氏人多势众,逼迫一个小小的狄氏就范,自是轻而易举的。
殊不知,狄氏早已今非昔比。
正位之上的狄婆婆,同一旁狄长嫂均未做声,单单望着闻山,待其发话。
他这回也不卖关子了,直接了当道:“不成!你若想救那小丫头,还需答应我们一个条件才可!”
“大胆!你们狄氏算什么东西?!竟也敢同我讨价还价!若再不放人!小心我派人前来收拾你们!”窦无畏甚怒,拍案斥道。
怒归怒,怨归怨,可狄氏之人皆不惧他,只因有闻山这个主心骨在。
闻山同样举茶轻抿,润润口舌,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缓声道:“窦氏族长,你似乎搞错状况了,我并未同你讨价还价。”话到此处顿了顿,再使一双凶眸望向窦无畏,冷声道:“我是在威胁你!”
闻言,窦无畏气煞不已,一双眼珠子似能冒出火来,咬牙切齿尤为可怖,回道:“好小子!你若想死!我便成全你!动手!给我杀了他!”
此话一出,其身后的一众护卫,皆拔刀而出,撒开步子朝闻山冲去。
可他却是不惧,依旧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只因云睛正站在自己身后。
速度之快,仅在一瞬一息之间。
狄氏之人还未来的及惊叫出声,便见一道白光掠过。
云睛动手了。
刀光剑影闪现,惨叫哀嚎不断。
大约十数息之后,一众护卫皆被其放倒在地,死的死,伤的伤。
“这……怎可能?!你……你到底……是谁?!”窦无畏瞪大双眼,一脸惊骇欲绝之色,眼前这一幕,着实让人不敢相信。
仅凭一己之力,便可将十数名护卫全全击溃,他到底是谁?!
见窦无畏下巴都要惊掉了,狄氏之人皆暗自窃喜,闻山也不例外,一抹淡笑浮现嘴边,继而说道:“呵呵,我早说过了,你若不答应我个条件,休想带人离开!”
窦无畏虽心有不甘,可无奈,对面之人身手了得,还是暂缩着脑袋,保命要紧,假作妥协道:“什么条件?!”
“将你窦氏吞并狄氏的铺子,尽数交出。”闻山回道。
银子好谈,铺子没的谈。
窦无畏窜起身来,指着闻山的鼻子骂道:“休想!你们……你们真是……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连我窦氏的铺子都敢染指!找死!你们真是找死!”
他也嚷嚷不过多久了。
只见闻山揉了揉耳朵,道了句“唉!吵死个人了!”再冲一旁的云睛使去个眼色,示意让其动手。
云睛无奈,只觉自己这些个时日以来,不是照顾姜禛,就是帮闻山解决麻烦,真真是累死个人了。
自心中埋怨他二人一番后,便提刀走去窦无畏身前,再是一刀剁下,正正好好的落在其两腿中间。
龟龟,这谁遭的住呀,若云睛的刀再向上点儿,那窦无畏可就成阉人了。
惊惊惊!
他终于露怯了,可劲儿地打着哆嗦,冷汗直冒,再不敢出声了。
闻山拾起纸笔,走到其身前,打趣道:“啧啧啧!你怎不说话了?!莫不是变哑巴了?!”
瞧着倒是有趣儿,真真跟个哑巴似的,嘴巴子一张一合,却是好半晌也未说出一句话来。
早是磨磨唧唧许久了,闻山不耐烦道:”唉,好了好了,快些签字画押吧,早点儿结束,你也可早点儿带人离开。”
窦无畏虽依旧不语,可手却未闲着,只见他颤颤巍巍伸手,接过闻山递来的纸笔,再其上签字画押。
他定是做梦也没想到,单单来趟狄氏,竟就丢了十间铺子,打今儿个起,他窦氏恐怕真要没落了。
惨惨惨!
如今他父女二人再见,面面相觑之下,皆有一肚子的苦水,说来话长。
活该!
待窦烟儿同窦无畏父女二人走后,狄氏之人皆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
打今儿个起,她们狄氏便该起势了。
狄长嫂抱着狄妲,在院中跳起舞来,嘴中总总念叨着:“太好了!十间铺子!十间铺子!”
欢喜之后,便是好一顿的忙活,众人皆围在闻山同云睛二人周围,七嘴八舌,尽是感谢他二人的话语。
“哎呦喂!您二位可真真是我狄氏的大恩人呀!”
“不错不错!大恩人呀!”
“恩人在上,请受小女一拜!”
闻山脸皮子厚,依旧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被人顶礼膜拜,这等滋味定是极其好受的。
可云睛却犯愁上了,如此场面他哪见过呀,忙不歇地拒道:“姑娘快快请起!不需谢!不需谢!”
姜禛站在远处,瞧他瞧的稀罕,嘀咕道:“这家伙儿真真奇怪,明明如此温柔的一个人,为何日里却总总凶我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郎君被压身下
月影阑珊下,车水马龙旁。
狄氏之外,窦无畏阴沉着脸儿,将窦曾唤来,询道:“你去宫内可打听清楚了?!”
“打听清楚了,近些个时日以来,总总对付咱窦氏的,乃太仆寺卿!”窦曾如实回道。
太仆寺卿,官高从三品,的确不容小觑,窦无畏却也不慌,自觉官家之人皆爱财,待见面之时,贿赂其一番便可。
窦无畏尚立于狄氏府外,久久未有离去,只因他在等人。
他等的人来了。
但见窦烟儿急急忙忙跑来,身后还跟有大批人马,皆手持兵器,以黑纱蒙面,寻不见其长相。
街肆之上的走客,或店家,见此阵仗皆退避三舍,在私底下议论着。
“瞧,如此阵仗,莫不是官府来人了?!”
“嘘!小点儿声,可莫要乱讲话,这才不是什么官府来的,而是窦氏来的。”
“窦氏?!看这架势……莫非……要同狄氏……不好不好!咱可得躲远点儿!”
“爹爹,我带人来了!”窦烟儿走到跟前,说道。
“好!这就给我杀进去!夺回铺子!”窦无畏眸光渐寒,冷声道。
话罢,便见一众蒙面人使钩锁翻墙,偷摸着溜入狄氏之内。
窦无畏依旧立于狄氏外,将双手背去身后,一脸自傲之色。
此番,狄氏必亡。
但见这群蒙面人,一个个的皆身手了得,三两步之间,便自树上跃下,落地稳当,丝毫不见有何慌乱。
一群蒙面人借着流云遮影,猫着身子,贴墙缓步前行,眼瞅着便要靠近主屋了。
就在此刻。
但闻一阵风吹草动声,紧随而来的,便是一道道凌厉的刀茫。
锦衣卫的刀很快,死时不见声,死后才见血。
狄氏之人皆在主屋内呆着,有的尚在吃茶,有的闲来无趣,便唤来身旁的丫鬟,下棋也好,谈心也罢,皆是乐得自在。
闻山正坐在狄婆婆身旁,为她倒上一壶热茶,恭敬道:“还请狄婆婆用茶。”
见状,狄婆婆赶忙伸手接过茶水,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为难道:“哎呦喂!使不得!使不得!咱这把老骨头,何德何能呀!你可是咱狄氏的大恩人呀!若说伺候,那也得是咱伺候您呀!”
“呵呵,狄婆婆见外了,您老若是伺候我,我可担待不起。”闻山拒道。
再朝四下放眼望去,仔细环顾一圈后,闻山眉头紧锁,当即担忧道:“郑公子同狄慈姑娘呢?!为何不在这儿?!”
狄长嫂放下手中茶壶,回道:“郑公子说肚子饿了,慈儿便领着他去伙房寻食了。”
“糟了!”闻山当即起身,撒开步子朝门外冲去。
狄婆婆同狄长嫂二人面面相觑,皆一头雾水,怎的了这是?!
屋外所生之事,狄氏之人皆不知,但闻山晓得,窦氏之人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可莫要在这节骨眼儿上出事呀!
边朝伙房跑去,边是焦急道:“可恶!云睛那家伙儿真真是故意的!偏偏这当子不在!”
她并不在伙房,而是同狄慈一块儿漫步月下,朝莲花池走去。
悠哉悠哉,尤为惬意,一只小手儿牵着狄慈,一只小手儿拿着饼子,一口一个香甜,舒坦!
含羞带臊,笑魇如花。
狄慈甚是欢喜,不住的窃笑出声,今儿个她俩可算成了。
方才她尚在犹豫当中,揣着心中的小九九,并未看路,恍恍惚惚间,竟是一个踉跄朝地上跌去,好在有姜禛即使出手,牵住了她。
至此,二人的手便再未松开过。
坐在荷花池旁,手中的饼子也吃完了,虽食饱,却心愁。
但见狄慈轻挪着身子,晃悠着小脑袋,朝姜禛肩膀处靠去。
姜禛无奈,虽不愿,但也不好明说,只得依着她。
狄慈一双大眼眸子眨巴着,眼里满是困惑,望向姜禛,不解询道:“郎君,你今儿个好生奇怪,为何……为何如此……顺着小女?”
娇滴滴的话儿道出,搔耳挠心,却令姜禛犯愁上了。
——我是女的!
罢罢罢,自己尚还是个通缉犯,得忍着。
腆着个脸,笑盈盈的回道:“嘿嘿,有吗?!”
“有!这还是郎君头一次……牵着小女的手……不放。”狄慈羞说道。
言罢,再抬眼朝姜禛望去,眸光迷离,眼眉含羞,怎怎瞧着都似动情了。
的确是动情了。
狄慈缓缓伸手,揽住她的脖颈,再朝其怀中靠去,将她扑在地上,将她压在身下。
姜禛尤为惶恐,赶忙出声道:“狄慈姑娘!你这是做甚?!”
狄慈早是把持不住了,一抹潮红浮现面旁,眸光流转之间,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意,回道:“郎君……你就再……顺小女一次吧……”
边说,边将姜禛的双手扣住,压在其身上,令她动弹不得。
惨惨惨!
姜禛再是顾不得那么多了,赶忙将实话吐出:“我不是男的!我是女……”话未言罢,便被狄慈堵住嘴了。
二女唇脂相亲,女儿家的体香同肤滑,相融相触。
姜禛紧阖眼眸,无法做声,只得扭动着一双小脚丫子,却也无用。
还在继续,燥热不已。
忽闻一阵脚步声传来,姜禛赶忙睁开双眼,只见正有二三名蒙面人,手持利刃朝她二人走来。
姜禛无奈,只得使皓齿咬其唇,使其痛。
一阵疼痛传来,狄慈赶忙起身,捂着自己的小嘴巴子,一脸疑惑的望着姜禛。
还未待狄慈做声,便见其身后的蒙面人,举刀朝她砍去。
紧急关头,好在被姜禛一把推开,险之又险的避开了。
“快跑!”姜禛对狄慈吼道,再牵起她的小手儿朝远处跑去。
她二女跑的虽快,可身后的二三蒙面人,依旧紧追不舍。
狄慈边跑边是询道:“郎君!咱为何要跑呀?!你出手教训教训他们不就好了。”
姜禛苦闷着小脸儿,犹豫再三,终是如实回道:“我……我不会功夫!”
“不会?!”狄慈瞪大双眼,甚是困惑,前些个日子,不还说自己是武林高手吗?!怎而今又不会功夫了?!
一路慌慌张张跑去狄春院,丝毫不敢停歇,可久动之下,二女的小腿子早是酸的不行了,步伐愈发缓慢,直至最后,被赶来的蒙面人一脚踹去地上。
姜禛趴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小屁股,疼的哇哇直叫:“哎呦喂!我的屁股呀!疼疼疼!”
狄慈赶忙冲上前去,护在姜禛身前,斥道:“休要伤我郎君!”
对头的二三蒙面人依旧默不作声,单单举刀朝她二人走去。
狄慈紧阖眼眸,依旧挡在姜禛身前。
为首的蒙面人举刀。
劈下。
但闻“叮!”的一声,睁开双眼,只见一头戴斗笠的黑衣人护在其身前。
有人惊,有人喜。
姜禛瞪大双眼,盯着眼前这一幕,恍恍惚惚间,竟是露笑了。
——是他!
厮杀并未持续多久,单单半盏茶的功夫,快刀斩乱麻,二三蒙面人尽皆倒地,再起不能。
姜禛嘟囔起小嘴巴子,上前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打趣道:“你这讨人厌的!莫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每次想你,你就来了?”
黑衣人缓缓摘下斗笠,果真是他,陈译。
“莫非你只在遭难时才想起我?!”陈译询道,再瞥眼她而今的扮相,女扮男装,依旧俏丽。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举刀毅然决然
姜禛嘟囔起小嘴巴子,一副尤为厌嫌的模样,扯谎道:“哼!不然呢?!”
话虽如此,可她眼眉中的笑意,犹在。
陈译也是宠她,摸摸她的小脑袋,劝道:“好了,快些回去吧,这儿危险。”
“哦!”姜禛白了他一眼,回道。
别说,被人摸着小脑袋,还挺舒服的。
狄慈在一旁看的出神,好半晌都未做声,自己郎君这是怎的了?!为何同眼前之人如此亲密?!
又是撒娇,又是摸头的,真真同对眷侣一般,竟看的狄慈没来由的嫉妒上了。
他二人到底做何关系?!
罢罢罢,现下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赶忙摇了摇头,将自己脑海中的杂念一一剔除,随在二人身后,朝主屋走去。
一路走走停停,再未遇见蒙面人,想来应是被锦衣卫的人,全全收拾干净了吧。
姜禛虽嘴巴子念叨着:“哼!真真是个讨人厌的!瑶瑶可还未原谅你呢!”可她却笑的欢畅,不时还会偷摸着朝他望去,眼中尽是他的身影。
陈译并未言语,单单只是听她唠叨,待晚风负面,陈译还会主动伸手,为其添衣。
狄慈撅起个小嘴巴子,瞧他二人,越瞧越不对劲,即情同手足,亦不可能如此亲腻呀。
莫非,他二人是断袖……
必不可能!必不可能!狄慈赶忙摇头,强定下心神,在心里自骂道:“狄慈呀狄慈!冷静下来!你怎能吃男人的醋呢?!真真是没出息!”
云睛自树上跃下,手起刀落,解决掉一名蒙面人,再朝四下望去,小石道上,树林中,河畔旁,皆有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方才锦衣卫来报,狄氏之内,拢共有三十之数的蒙面人,眼下以除大半,估摸着余下之人应都跑的差不多了,
见云睛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一旁的锦衣卫询道:“云大哥,怎的了?!”
云睛将刀收入鞘中,自潮道:“唉!区区三十之数,我竟还放跑了几个,定是老了,腿脚不利索了。”
闻言,一旁的锦衣卫面露窘尬,讪笑道:“嘿嘿,云大哥,你就别拿兄弟们开涮了,你若都老了,咱兄弟几个早该入土了。”
“呵呵,瞧你这话说的,入土之前,不得先入棺?”云睛打趣道,言罢,便一个跃步跳上影墙,追踪余下的蒙面人去了。
闻山尚在位上发愁着,垂着个脑袋,一脸苦闷相,嘀咕道:“完了完了完了!姜禛姑娘不见了,我这脑袋怕是保不住了!”
一旁的狄长嫂也是待的焦急,方才已有锦衣卫前去伙房,却并未寻见姜禛同狄慈二人。
眉头紧锁,担忧道:“他二人到底跑哪儿去了!可莫要在这节骨眼儿上出事呀!”
说曹操曹操到。
但见姜禛迈着大步朝屋内走来,心中桃花开,脸上春风来,只因有他在自己身旁。
“哼!不理你了!”姜禛朝陈译白去一眼,蹦哒着小步子,自顾自的跑去位上坐下。
见此一幕,狄慈早是傻眼了,自己郎君究竟是怎的了?!莫不是中邪魔怔了?!
真真是匪夷所思,同她相处至今,狄慈还是头一遭瞧见,她如此欢喜的模样。
见着姜禛平安无事,闻山一刻悬着的心,可算能放下了,赶忙上前端茶倒水伺候着,叹道:“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狄长嫂亦是如此,见狄慈平安归来,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能舒展开了。
为其挪了个位,询道:“慈儿,你可让姨娘担心死了,下回定不能再乱跑了,听到了吗?”
“嗯,抱歉,都是慈儿的错,慈让姨娘担心了,定下不再犯。”狄慈嘴上道着歉,可眼珠子却是直勾勾的,盯着姜禛同陈译二人,眼眉微垂,尤为失落。
——郎君同我在一块儿时,从未笑的如此开心过,烦气烦气烦气!我竟还比不过一个男的!
狄氏之外,窦无畏,窦曾,窦烟儿三人尚在原地待着,见院内久久未有动静,当下心头渐凉,感觉不妙。
窦曾待的焦急,总总惦念着:“怎回事儿呀?!为何如此之久还未来人?!”
“不知,我觉得纳闷,区区一个狄氏罢了,按理说应早就解决了。”窦烟儿回道。
他二人的嘴巴子一刻也未停过,总总念叨个没完,唯独窦无畏依旧默不作声,单单睁大双眼,紧盯着院墙不放,愿待会儿能来个人,好好讲讲到底出啥事了。
终于来人了。
但见一蒙面人自院墙上翻过,颤颤巍巍尤为不稳,落地时更是一个踉跄,重重的摔去地上,浑身满是鲜血,气息萎靡,怕是命不久矣。
见状,窦无畏三人赶忙迎上前去,询道:“里头到底出何事了?!”
蒙面人奄奄一息,气息渐轻渐缓,撂了句“老爷……快……快跑……”后,便断气了。
闻言,窦无畏三人皆面露惊惧之色,虽尚不晓得里头状况如何,可当务之急还是先跑再说。
他三人也未犹豫,起身便欲逃走,可惜,又来人了。
只见以云睛未首的一众锦衣卫,三三两两自院墙上跃下,将窦无畏三人围在其中。
此番,他三人怕是逃不脱了。
窦无畏眼明心细,见面前之人皆是黑袍加身,手握长刀,腰间刀鞘之上,似有点点绣花雕刻其上。
他们是……锦衣卫?!
“你们是锦衣卫?!”窦无畏不可置信,不知自己好端端的,为何会引来如此之多的锦衣卫。
再瞧眼为首之人,竟是他!
难怪其身手如此了得,能斩杀自己十来名护卫,原是锦衣卫。
窦曾同窦烟儿二人,更是惊掉下巴,久久都未做声。
锦衣卫是何等人物?!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那怕他窦无畏乃正四品文官,见着也得低头走。
惹不起!
但见云睛缓步上前,冷声道:“你们三个好大的贼胆!竟敢派人来狄氏行凶!当真找死!”
眸如寒光,声如阴嚎。
窦无畏终是怂了,心生惧意,晃晃悠悠朝地上跪去,求饶道:“饶命!饶命!我等并不晓得您几位在狄氏,这都是场误会!这都是场误会!”
“对对对!咱当真不晓得几位爷在里头,这都是场误会呀!”窦曾跪在地上,似都快急哭了,嚷嚷着个没完。
姜禛等人正立于云睛身后,瞧他三人下跪求饶的模样,狄长嫂怀中的狄妲,不禁嬉笑出声:“嘻嘻,坏家伙儿!活该!”
“的确是罪有应得。”狄长嫂说道。
他三人今儿个算是丢脸丢到家了,日里总总说狄氏如何如何不堪,如何如何落魄,可而今却跪在其面前,低声下气求饶着,讽刺!
无奈,不论他三人如何求饶都不顶用,但见云睛将手中的长刀掷出,冷声道:“你们三人皆自断一臂,我便放过你们。”
自断一臂!这可比死还难受,从此沦为废人,再无大用。
狄长嫂早是心慌了,赶忙抱着狄妲朝院内跑去,如此血腥一幕,必不能让小娃娃看见,否则定得做噩梦的。
“自断一臂……自断一臂……”窦烟儿目光呆滞,自言自语宛若失心,假若她当真自断一臂,往后定嫁不出去了。
不成!
窦无畏狠下心来,拾起地上的长刀,毅然决然道:“不成!烟儿定不能自断一臂!”
“我可没的闲茬儿同你讨价还价!自断一臂!否则便死在这儿!”云睛冷声道。
他定是打算好了,只见其缓缓回头,朝身后的窦烟儿望去,嘱咐句“日后,莫要为我报仇。”后,便对身旁的窦曾大声吼道:“带烟儿走!”
言罢,在窦烟儿惊诧的目光中,其父窦无畏,竟是不管不顾的,举刀朝前冲去。
向死而生。
窦无畏还未冲到云睛身前,便被一旁的二三名锦衣卫,乱刀砍死。
第一百五十八章 莫非断袖之癖
窦曾本想趁乱赶紧拽着窦烟儿离开,可她却是铁了心的要留下来,嘴中总总哭嚎着:“爹爹!……爹爹!……您……您莫要丢下烟儿!”
可惜,他们二人并未逃出去。
窦烟儿趴在其父窦无畏的尸体上,痛哭着,哀嚎着,两只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襟,摇晃着他,试图将其唤醒,可惜无用。
窦曾无奈,只得上前轻抚着窦烟儿的背脊,安慰道:“烟儿……节哀顺变……”再抬眼朝身前的一众锦衣卫看去,怒声道:“你们断我双臂!放过烟儿!”
“不成!四伯伯!您绝不能……”窦烟儿含泪劝阻,却被窦曾打断道:“不成也得成!烟儿……咱窦氏往后……还得靠你呀!”
窦曾狠下心来,冲身前的一众锦衣卫催促道:“快点儿!断我双臂!你们还在等什么?!”
如他所愿。
云睛依旧面无表情,提刀上前,似当真要他双臂一般。
窦曾阖眸静待。
而他身后,窦烟儿依旧泪流不止,可其眸光却变的愈发凌厉,尖锐,死死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将他们的面容统统记住,誓要报仇!
——爹爹,恕女儿不孝,未能遵守您的遗愿,此仇……女儿非报不可!
云睛立于窦曾身前,缓缓将刀举过头顶,欲断其双臂。
“够了……停手吧……”
开口之人乃是狄慈,方才窦无畏死于乱刀之下,血溅当场,看的她心惊不已。
无奈,谁叫狄氏之人皆心善,以德报怨,自食其果。
姜禛也是胆寒不已,忙捂着眼睛,躲去陈译身后,瑟瑟道:“喂!咱要不就算了吧?!”
陈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对云睛唤道:“住手!”
“是!”云睛恭敬回道,言罢,便将手中的长刀收回,转身离去。
“你们走吧,往后,好自为之。”陈译说道。
闻言,窦曾大喜,赶忙跪去地上,磕着响头,谢道:“是是是!多谢大人开恩!多谢大人开恩!”
再冲窦烟儿瞥去一眼,压低声音,斥道:“烟儿!还不快跪下!谢大人开恩!”
窦烟儿挪动着膝盖,缓缓朝陈译等人爬去,而后叩首谢道:“多谢……多谢大人开恩……”
高傲如她,而今却跪在狄氏之人面前,真真是耻辱!
晃眼间,窦烟儿看见姜禛,她正躲藏在陈译身后,单单露个小脑袋出来。
——是她!
窦烟儿认得姜禛,她二人此前在南坊的弄墨宴上见过,没想到上官氏苦苦追寻的通缉犯,竟就在狄氏。
许久后。
众人皆陆陆续续离去,独留窦烟儿尚在地上跪着,痛哭流涕,一旁的窦曾侥幸逃过一劫,暗暗叹气道:“唉!咱窦氏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所言属实,窦氏族长死于狄氏之手,待明儿个一早,定会传的沸沸扬扬,满城风雨,窦氏没落想必也是难免的。
窦烟儿抱着其父窦无畏的尸首,含泪发誓道:“爹爹……您一路走好……狄氏……必灭之!”
狄氏起势,重回三大氏,窦氏没落,沦为二流氏族,京内之人皆在茶余饭后谈论着,都讲狄氏有贵人相助,往后可再惹不起了,而窦氏则是倒霉,撞刀口上了。
狄长嫂坐于梳妆台前,身后正站有一小丫鬟,为其梳妆打扮。
小丫鬟性子活泼,见狄长嫂总总是副乐呵样儿,便知她尚在喜头上,打趣道:“夫人,您都笑呵呵一整日了,再笑,怕是脸都要僵了。”
狄长嫂不以为意,自打昨儿个起,她脸上的笑容便未消失过,那怕是在梦里,不时也会痴笑两声,尤为欢喜。
“呵呵,你这小丫鬟,竟敢出言打趣我。”话虽如此,可狄长嫂却未动怒,依旧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狄氏之人皆如此,一个个的,皆是欢喜的人儿。
狄长嫂牵着狄妲,走在街肆之上,两岸的店家,路上的走客,但凡认识她的,皆笑脸相迎,不敢怠慢。
嘴中所说,也尽是些阿谀奉承的话儿,什么您狄氏如何如何兴旺,如何如何荣华,诸如此类云云,说的狄长嫂心里美滋滋的,笑的都合不拢嘴了。
狄妲这小丫头也是开心,两手空空出街,待回来之时却拎着各色小食,全是店家赠的,为同狄氏套近乎,攀关系。
姜氏同上官氏得知此消息后,也是立马派人前来道喜,狄婆婆虽不待见他们,可无奈,狄氏根基不稳,还需姜氏同上官氏多担待担待。
腆着个脸接过贺礼,谢道:“呵呵,多谢姜氏同上官氏的贺礼!多谢!”
表面上和和气气,可狄婆婆晓得,上官氏同姜氏派人前来,为的是寻见贵人。
而今她狄氏有贵人相助,京内之人皆知晓,都想前来攀关系,可狄婆婆嘴巴子严实,不论他人如何盘问,皆答:“不知。”
好一程的心喜,好一程的心愁,狄慈还未蹦哒两天,便又蔫儿了,只因有陈译在,姜禛总总是围着他转。
虽嘴上得理不饶人,嚷嚷着“哼!你个讨人厌的!我可还未原谅你呢!”可明眼人皆看的出来,她定是心喜的。
愁愁愁!
狄慈苦闷着小脸儿,独自坐在廊道边,身后是姜禛同陈译二人的欢声笑语,她甚是纳闷,为何俩男的在一块儿,能如此开心?!
莫非……当真是断袖……
出街之时亦是如此,陈译在前走着,姜禛则在一旁蹦哒着小步子,一双大眼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询道:“喂!你此番怎不走了?!”
“暂时不走了。”陈译回道。
这些个时日以来,他总总东躲西藏的,跟做贼似的,只因其大哥尚在寻他。
闻言,姜禛露笑,嘟囔起小嘴巴子,嗔怪道:“那你可得伺候好我!我可还未原谅你呢!”
陈译揉了揉耳朵,回道:“成成成!你可别再念叨了,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他二人聊的火热,却将狄慈晾在一边,好不可怜,只得眼巴巴的看着,尤为失落。
姜禛是个娇生惯养的主儿,还未走几步,便嚷嚷着渴了,累了,倦了,真真是个难伺候的。
陈译无奈,只得先寻家茶楼,暂歇歇脚,再吃上一碗醒茶,去去乏气。
入座后姜禛似也消停了,端起茶碗,大口大口的吃起茶来。
她的吃相甚丑,单单一碗茶的功夫,便惹得满嘴茶渍,好不埋汰。
见状,狄慈本欲伸手,为她擦拭去嘴边的茶渍,却被陈译抢先一步,自兜内掏出脸巾,轻抚上她的小脸儿,斥道:“瑶瑶,我都同你讲过多少次了,吃慢点儿,吃慢点儿,你总是不听!”
“瑶瑶渴了嘛!”姜禛撅起小嘴巴子,嗔怪道。
“瑶瑶?!”狄慈不解,为何一男的要取个女儿家的名字,再瞅瞅他二人这当子亲密的模样,狄慈终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询道:“郎君,你二人是兄弟吗?!”
姜禛两手环抱于胸前,一脸厌嫌的样子,不屑道:“哼!谁同他是兄弟呀!”
“既不是兄弟,那郎君……你同他是……”狄慈依旧好奇,询道。
二人面面相觑,都在冲对方打着眼色。
可惜,他二人并无默契。
“不认识!”“好友!”二人同时开口道。
真真是驴唇不对马嘴,此言一出,反倒让狄慈更加困惑了。
——他二人到底是何关系?
第一百五十九章 瞧着甚是纳闷
狄氏内,狄慈尚在榻上趴着,将自己的小脑袋埋于枕中,呢喃道:“郎君……你究竟是怎的了?!”
早些时在茶楼内,姜禛同陈译二人因一碗醒茶而大吵了起来。
二人皆不让步,姜禛嚷嚷着:“你个讨人厌的!为何抢瑶瑶的茶吃!”边说边挥舞着小拳头,朝陈译的胸前打去。
陈译却并不在意,依旧大口大口的吃着醒茶,待茶水吃完时,再轻揪了揪她的小耳朵,劝道:“好了好了,不就是碗茶嘛,下回子让给你便是。”
“哼!你真真是个讨人厌的!”姜禛撅起个小嘴巴子,怨道。
二人尚在打情骂俏着,令狄慈只得在一旁看着,连搭话的机会都无,好不可怜。
狄慈甚是纳闷,她二人手也牵了,嘴也亲了,没道理走不到一块儿呀?!
烦烦烦!
只得继续在榻上发着牢骚,哼哼着:“郎……君……郎……君……”
恰逢狄长嫂端着茶饼进屋,瞧见她如此模样,甚觉有趣儿,笑道:“呵呵,慈儿,又惦记上你那郎君了?”
狄长嫂这冷不丁的一句话,可着实吓着狄慈了,羞红着小脸儿,怨道:“姨娘!你怎进屋也不吱个声?!”
狄长嫂将茶饼置在案上,再坐到狄慈身旁,关心道:“呵呵,姨娘忘了,姨娘道歉,慈儿是在想那郎君吗?”
狄慈眼眉含羞,犹犹豫豫好半晌了,这才开口回道:“嗯。”
闻言,狄长嫂面儿上的笑意愈发灿烂,赞道:“呵呵,太好了,太好了,咱慈儿可算是长大了。”
狄氏如今之所以能飞黄腾达,靠的可全是那几位贵人,若能借此机会,同他们中的一人喜结连理,那她狄氏以后,定能顺风顺水,再添兴旺。
狄长嫂笑颜依旧,自信道:“那郎君好吃,待明儿个姨娘烧桌好菜,届时再帮你美言几句,你二人定能成的!”
“成不了!他……他压根便不理慈儿……他……怕是断袖……”狄慈丧着个小脸儿,将这几日所生之事,一五一十尽数道出,言罢,再朝她望去,果不其然,同是一副尤为震惊的模样。
狄长嫂瞪大双眼,单单张着嘴巴子,却不见声,好半晌之后方才回过神来,不可置否道:“断袖……这……这不能吧?!”
“唉!慈儿也不晓得,但愿不是吧。”狄慈晃晃悠悠起身,光着双小脚丫子,朝茶案走去。
随意拾起个饼子,边小口小口吃着,边同狄长嫂询道:“姨娘,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狄长嫂年轻之时甚美,号称京内一枝花,但凡有男郎瞧见她,皆会驻足留目,观赏其一番,动心之人更不在少数。
可此番却有不同,只因断袖之癖实属少见,即她狄长嫂再如何见多识广,遇着这事儿,也是犯愁上了,呢喃道:“断袖……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单单闻见窗外一阵蝉鸣声作响,扰人心神,却点醒她了。
赶忙朝狄慈靠去,贴近其耳边,用只有她二人能闻见的声音,说道:“慈儿,你只需如此……”
待第二日当早,窗外阳光大好,甚是暖人,偶有二三麻雀“吱吱”作响,闻着倒是悦耳的。
姜禛尚躺在榻上,晃动着脚趾头,自心里想着今儿个该同他去哪儿?做些什么?吃些什么?
越想便越是心喜,自己同他分别,早有大半年之久了,上回见面,单单几句话的功夫,他便又离开了,如今再见,定要好好纠缠他一番不可。
想及此处,姜禛便也不打算继续窝在榻上了,赶紧起来洗漱更衣,待完事儿后,再一溜烟地朝他屋内奔去。
可她却是来晚了。
刚到门口便闻见一阵嬉笑声:“呵呵,郎君,你可真会说笑,就小女这点儿手艺,不过是现学现卖罢了,入不得眼。”
姜禛闻的仔细,晓得是狄慈的声音,可她这大清早的,跑陈译屋内做甚?!
但见姜禛跟做贼似的,猫着身子,悄咪咪的朝门前靠去,再使手指头沾沾口水,戳破窗纸,朝里头看去。
只见陈译端坐于茶案旁,举茶轻抿,尤为惬意,其身旁还坐有一小姑娘,正是狄慈。
她尚在做着女红,嘴巴子也未消停过,总总念叨着:“郎君,还需茶吗?”
姜禛瞧的来气,一双小拳头攥的咯吱作响,自心里头骂道:“哼!你个讨人厌的!我昨儿个可没少给你倒茶,怎的了?!嫌我倒的茶不好?!”
狄慈见陈译并未理她,当下心头一凉,感觉不妙。
——怎会这样?!莫非正如姨娘所说,他二人皆是断袖?!
狄慈一心二用,并未留意手中的针线,恍恍惚惚间,竟是一个疏忽,扎破手了。
“啊!”狄慈将女红撂去地上,捂着自己的手指头,惨叫出声。
“狄慈姑娘!你怎么了?!”陈译不知发生了何事,赶忙放下手中的茶碗,询道。
“呵呵,小女方才一时未留意,便扎破手了,让郎君见笑了。”狄慈如实回道。
闻言,陈译挪动着身子,朝狄慈靠去,再自衣兜内掏出手巾,同她说道:“来,将手给我。”
“这……怕是……不太好吧……”狄慈尚在犹豫当中,却见陈译主动伸手,将手巾裹在她的手指头上,并嘱咐道:“待止血后才可将手巾取下。”
狄慈攥着手巾,一双大眼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甚是纳闷,自心中嘀咕道:“莫非,他并不是断袖?”
狄慈尚在思绪当中,却闻门外一道骂声传来:“你个讨人厌的!又再勾搭人家小姑娘!”
还能有谁,正是姜禛。
她定是气急眼了,不管不顾的朝陈译冲去,而后便是一巴掌扇下。
却并未扇在其脸上。
她的手正被陈译抓着,高举过头顶,令其无法再做躲闪,打趣道:“瑶瑶,你怎总喜欢打人呢?!如此刁蛮可不妥呀!”
“哼!要你管!”姜禛是个倔驴脾气,吃软不吃硬,见状,又挥舞着另一只手,朝陈译扇去。
可惜,她依旧未能如愿以偿。
眼下姜禛的两只小手儿,皆被陈译抓着,高高举起,将她束缚在其身前。
“你这讨人厌的家伙儿!快放手!”姜禛还在扭动着身子,可惜无用。
陈译面露坏笑,依道:“好好好,我这就放手。”言罢,再伸出一只脚,将其绊倒在地。
姜禛甚惨,撅着个屁股,趴在地上,哭闹道:“你欺负人!瑶瑶不理你了!”
方才种种,令狄慈看的甚是纳闷,方才她还感觉陈译并非断袖,可而下再瞧……
烦烦烦!他二人到底是不是断袖呀?!
狄慈独自一人溜达回屋内,本打算发发牢骚,可嘴巴子方才念叨几句,便闻见狄妲在门外唤自己,“姐姐!姨娘唤你去东坊报名比试!”
“好的!姐姐晓得了!”狄慈趴在榻上,回道。
不知不觉冬去春来,一月一次的比试又要开始了。
上回是狄妲代狄氏前去参加比试,此番便该轮到她狄慈了。
狄慈暂压下心头的惆怅,裹袜穿鞋,正欲出门,可好巧不巧的,又碰到姜禛同陈译二人了。
姜禛尚在气头上,总总是眉头紧锁,面露凶相,一点儿也不讨喜。
第一百六十章 只觉中圈套了
三人一路走走停停,耳边尽是姜禛的嚷嚷声,总总说陈译这也不好,那也不是,一通埋怨下来,都快把他贬的一无是处了。
可明眼人皆看的出来,这不过是小俩口在打情骂俏罢了。
狄慈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二人身后,只觉自己是个煞风景的,嘀咕道:“我真是自讨没趣儿!羡煞风景!”
陈译早是烦气死了,当即伸出一个手指头,轻点在她的朱唇之上,斥道:“闭嘴!”
都讲生气的猫儿会咬人,姜禛也不例外,竟是一言不合便动嘴了。
将其手指含在嘴中,唇脂相触,虽感滑嫩,可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是皓齿入肉,带来点点疼痛,让人尤为不适。
但见陈译眉头紧锁,赶忙将自己的手指,自她的口中抽出,边甩摆着手指头,边叫疼道:“疼!我的手指!”
姜禛甚是疑惑,自己不过是嘬嘬他的手指头罢了,并未用多大力,可怎就疼的哇哇直叫了?!
罢罢罢,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忙上前关切道:“喂!你无事儿吧?!我当真弄疼你了吗?!”
“是呀!疼死我了!”陈译依旧捂着自己的手指,叫苦连连,同个小娃娃似的,一点儿也不像他。
姜禛似也心疼了,可劲儿的嚷嚷着:“快!给我看看你的手指头!”陈译照做,将自己的手指头伸出,展示在其面前。
但见其上并无伤口,单单有一排若隐若现的小牙印,瞧着倒是可爱。
见状,姜禛羞怒不已,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你这讨人厌的!竟敢骗我!”
“呵呵,我若不骗你,你定还在嚷嚷个没完。”陈译面露笑意,对姜禛说道。
他二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爱闹腾,总总是闲不住,令身后的狄慈瞧的心生羡慕。
无奈,男女之事强求不得,更何况,眼前之人十有八九便是断袖。
自己真真倒霉,好容易动情一次,有了心怡的郎君,可结果……
唉!不提也罢。
入坐茶楼内,姜禛将头撇去一边,不愿同陈译对视,再撅起个小嘴巴子,独自生气去了。
陈译不以为意,这小丫头难伺候,每隔几日便爱耍耍小性子,他早是习惯了,单单举茶润润口舌。
尚在闲情雅致中,忽闻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传闻西川之内藏有秘宝!若能寻到……”定睛瞧去,原是位说书先生。
有人在茶楼说书,并不稀奇,多的是闲来无事的茶客,喜好边吃茶边听书,尤为惬意。
但见说书先生中气十足,言语抑扬顿挫犹在,轻重缓急明显,周遭的一众茶客,皆转目朝他望去,不时还会鼓掌赞许道:“讲的好!”
再瞥眼一旁的姜禛,陈译摇了摇头,同样是嘴巴子念叨个没完,可为何人家念念叨叨,却如此悦耳呢?!
陈译提起耳朵,仔细听着说书先生讲故事,专心致志,并无杂念。
如此,可算让狄慈有搭话的机会了。
只见她轻挪着身子,朝姜禛身旁靠去,询道:“郎君,你还好吗?还在生气吗?”
见是狄慈前来关心自己,姜禛阴沉的小脸儿稍稍见缓,强挤出一抹笑意,笑道:“嘿嘿,无事儿。”
“无事儿就好……”狄慈似有话要说,犹犹豫豫好半晌了,终是开口道:“郎君,小女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狄慈姑娘但问无妨。”姜禛回道。
话虽如此,可如此难以启齿的问题,让狄慈如何开得了口呀。
她尚在犹豫当中,一双小手儿亦是颤抖个没完,见状,姜禛下意识的伸手而出,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她的小手儿,愿她能安稳下来。
阵阵暖意袭来,将心中的躁动与不安尽数扫除,狄慈甚是欢喜,久违的笑意爬上面旁。
良久之后,定下心神,说道:“多谢郎君,那个问题,小女已有答案了。”
——郎君,他定不是断袖,没错,定不是。
姜禛虽不解其意,可见她露笑了,便也不再多言,继续撇过头,呢喃道:“哼!讨人厌的家伙儿!不过大半年未见,你竟就变得如此多情,还总总爱捉弄我!”
再朝他瞥去一眼,见他这当子仍在专心致志的听着书,似入迷了。
但见说书先生举起抚尺,重重的朝案上拍去。
“砰!”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周遭一众茶客皆听的津津有味,鼓掌赞道:“讲的好!讲的好!”
陈译也不例外,请轻鼓掌,赞道:“讲的不错!”
“哼!你还有闲茬儿听书!”姜禛没好气的说道。
“怎的了?连听书都不许了?”陈译扭过头来,面向茶案,回道。
“哼!许!你就听你的书去吧!瑶瑶不理你了!”姜禛依旧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嘴巴子撅的老高了,若再放支笔在嘴上,定不会掉的。
“这位公子,敢问老夫方才的故事,您听的还满意吗?”说书先生缓缓走来,同陈译询道。
陈译寻声望去,见是说书先生前来,当即回道:“满意!先生讲的妙哉!”
“呵呵,公子过赞了,老夫不过是会点儿嘴上功夫罢了。”言罢,老先生再使余光朝一旁望去,见着姜禛时,目露凶光。
老先生的种种异样,陈译皆看在眼里。
再轻挪着步子,朝姜禛缓缓靠去,抚尺握于手中,渐渐的,一把匕首自抚尺中冒出尖来。
图穷匕见。
但闻一道呵声传来:“给我死!”老先生手握匕首朝姜禛刺去。
姜禛同狄慈皆未反应过来,只见身后一道冷风吹过,回头望去,竟见老先生已倒在地上,身旁之人乃是陈译。
“这是怎的了?!”姜禛同狄慈二女皆一头雾水,不解询道。
“先离开这儿再说!”话罢,陈译便牵起姜禛的小手儿,朝茶楼外跑去。
急行于街肆之上,只见两岸店家皆拉上门帘,不做生意,道上的走客也比往日稀少。
见此情形,陈译当下心头一凉,甚觉不妙,自己等人定被算计了。
当真如他所想那般。
街肆之上的走客,纷纷朝他三人靠去,衣袖之中所藏的,乃是一把把匕首。
“小心!”陈译将姜禛护在怀中,而后飞起一脚,朝身后踹去。
一名朝他冲来的走客,被其踹翻在地。
紧接着,陆陆续续甚有大批走客朝他三人冲来,皆有凶器握于手中。
他们定是受人指使,前来刺杀姜禛等人的。
陈译颇为辛劳,既得护着二女,又得独自一人同大批的刺客搏斗着。
好在其武艺高强,即对方人数众多,他依旧未落下风。
数十个回合后,周遭的刺客早已死伤大半,剩下之人面面相觑,皆在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死!”一名刺客似疯魔般大吼着,不顾身上的伤痛,冒死冲向狄慈。
手起刀落朝她劈去。
见状,狄慈心惊不已,来不及躲闪,便只得抬手抵挡。
可刀却并未落在其身上,而是被陈译抵挡了下来。
刀口尤为锋利,劈在陈译的手臂之上,已是入肉三分,鲜血自刀上流淌而下,看似不妙。
情况紧急,陈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把将狄慈护在怀中,安抚道:“莫怕!”
好一程的心惊,好一程的心喜,前胸贴后背,这还是她头一回被郎君护在怀中,没来由的甚觉温暖。
待陈译忍着疼痛,将最后一名刺客收拾完后,狄慈赶忙搀扶住他,关切道:“郎君!你无事儿吧?!”
“无事儿。”陈译话虽如此,可手臂之上的刀伤尚在淌着血,必不可能无事儿。
狄慈赶忙将自己的裙裾扯破,撕下一块布料为其包扎伤口。
“郎君,都是小女的错,是小女害郎君受伤了。”狄慈低下头去,边为他包扎伤口,边自责道。
“呵呵,不关狄慈姑娘的事,狄慈姑娘可莫要自责。”陈译无所谓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 皓齿入唇生疼
方才种种厮杀时的场景,仍印在狄慈的脑海中,越想便越是心惊,搀扶着陈译的小手儿,亦是哆嗦个不停。
一步,两步,三步……
她的小脚丫子愈发无力,而后一个踉跄便朝陈译的怀中倒去,虽嘴上歉着:“郎君,对不住,小女并非有意的。”可她的身子,却同断了线的风筝似的,不能自已。
陈译也是有伤在身,不便活动,只得抱着她,安慰道:“狄慈姑娘莫要心惊,都结束了。”
“嗯……”狄慈眼眉含羞,如此依附在郎君怀中,她甚不自在。
他二人倒是亲密,怎怎瞧着都同对卿卿眷侣似的,相互依偎,相互安慰,羡煞旁人。
旁人便是姜禛。
她方才还在心疼陈译,本想上前搀扶住他,为他料理好伤口,可眼下再瞧,这些个活儿,早是有人替她做了。
气气气!她二人竟还不分开!
恍恍惚惚间,忽而想起今儿个当早之时,狄慈尚在陈译屋内,二人有说有笑的,好不亲密。
莫非……是故意的?!
“快给我松手!”姜禛冲狄慈吼道,边说边朝她走去,待临近身前时,再一把将其推开。
粗鲁!粗鲁至极!
狄慈的身子骨尤为孱弱,被姜禛推开便同风中的落叶一般,晃晃悠悠朝地上跌去。
狄慈趴在地上,甚是惊疑,单单使个大眼睛望着姜禛。
为何郎君会忽然发火?!
姜禛面露凶相,一点儿也不讨喜,紧盯着陈译不放,斥道:“抱着人小姑娘很舒服吗?!”
陈译无奈,只觉她是在无理取闹,即耍小性子也该有个度的。
此次并未惯着她,当即出言训斥道:“够了!瑶瑶那你太胡闹了!”言罢,再赶忙将狄慈抱起。
“哼!你二人抱来抱去的!显得倒是亲密!同小倆口似的!”姜禛负气道。
都讲唯小女子难养也,姜禛耍小性子之时,便是个小女子。
“够了!无理取闹!你到底有完没完?!快过来同狄慈姑娘道歉!”陈译眉头紧锁,一脸凶相,好不吓人,这还是他头一次冲姜禛发火。
烦烦烦!
日里为躲避自己大哥追捕,早是够累了,若她再遭个苦,受个罪,自己还得急匆匆的跑来为其结解围,诸多琐事,赖事,扰着心绪,尤为烦人。
点点泪水浮于眼眶,启初的嚷嚷声还算平稳,可渐渐的,声音愈发颤抖,直至最后,完全变做哭声。
姜禛正抬手掩面,擦拭着面儿上的泪水,不时还会抽啼几声,尤为惹人怜惜。
哭闹愈演愈烈,看的狄慈甚是揪心,她还从未见过一个男郎,能哭哭啼啼成这样,同个小姑娘家似的。
且慢!
莫非……自己中意的郎君……本就是……女儿家?!
杂杂乱乱,真真假假,狄慈也是一头雾水,愁的不能再愁了。
本欲出言安慰其几句,却见陈译正缓步上前,朝她走去。
待临近姜禛身前时,她仍在哭闹着。
推搡着他,埋怨着他,欲让陈译里自己远点儿。
“你真是够了!我可没的耐心!再同你耗下去了!”陈译斥道,边说边将其双手抓着,令她无法再闹腾。
“那你就莫要管我!……走!……你走!”姜禛方才言罢,竟见其将头低下,堵住了她的小嘴。
好一程的亲腻,挠的姜禛心痒痒,虽面儿上的泪水依旧未停,可心里头却是舒服的不行。
见状,狄慈早是看的傻眼了,眼前这俩男的,竟亲在了一起!
这……这……当真是断袖!
“难怪……难怪……如此便说的通了……”狄慈瘫软在地,呢喃道。
惨惨惨!自己好容易动心一次,竟就遇着断袖了,这让她往后还如何敢动情呀!
他二人尚在亲腻着,恍恍惚惚间,姜禛竟使皓齿剃唇,狠狠的咬了陈译一口,此番她并未留情。
二人皆抽身朝后退去,只见陈译正捂着自己的嘴巴子,虽未见他喊疼,可姜禛心里清楚,自己方才到底用了多大力。
“流氓!你总是这样!”姜禛斥道,言罢,便转身跑开了。
矫情如她,总总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违心之言一但道出,怕是多少匹马都拉不回来了。
走便走吧,陈译也累了,不想再追了。
回身朝狄慈走去,因其嘴巴子有伤,并未言语,单单抬手指向狄氏所在的方向,示意回去。
“郎君,你的嘴无事儿吧?!”狄慈见他嘴上尚留有血迹,关切道。
陈译并未回话,摆了摆手,示意无事儿。
一路上,狄慈皆面露难色,总总沉着个脸儿,心事都写在面儿上了。
支支吾吾好半晌了,终于开口歉道:“郎君,方才……对不住,是我害你……同郑公子……你们……”话到此处,陈译朝她瞥去一眼,只觉这小丫头似是误会什么了。
“你同郑公子……你们的关系,小女并不介意,毕竟感情这种东西,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所以……嘿嘿……”狄慈讪笑道。
言罢,陈译这才确定,她定是误会自己同姜禛了。
倒也不怪她,毕竟姜禛是女扮男装,若是初次见她,定不会怀疑其是女儿身的。
陈译虽想同她解释一番,可无奈,自己这当子嘴上有伤,怕是说话都不利索了,只得暂先作罢。
待回到狄氏后,陈译一刻也未耽搁,急匆匆的寻去姜禛房内,可她却并未在这儿。
霎时间,陈译心头一凉,赶忙跑动着步子,寻遍了整个狄氏,却始终未寻见她的身影。
——糟糕!她并未回来!
姜禛含泪徘徊于街肆之上,她虽仍有气于心,可更多的,是悔恨。
自己方才千不该万不该,竟咬了他一口,自己真真是个讨人厌的,姜禛心道。
有郎君宠着,顺着,本应是好事一件,可她倒好,耍起小性子便没完没了了。
再者委屈也好,伤心也罢,全是咎由自取,活该!
兜兜转转好一程了,恰逢春时微风拂面,吹干了她小脸儿上的泪水,虽如此,可她小脸儿上的泪渍依旧清晰可见,同个花娇娘似的。
哭也哭累了,这当子只想快些寻个食肆,歇歇脚,再填饱肚子。
她尚在思绪当中,却忽闻一阵脚步声传来,尤为急躁,姜禛寻声望去,见正有一蒙面人朝她冲来,手中还握有尖刀。
“啊!你你你!是谁?!莫要过来!”姜禛惊叫出声,连滚带爬的,赶忙朝身后跑去。
今儿个真真是倒霉透了。
姜禛一路小跑,窜入胡同内,虽一刻也未耽搁,可身后之人却离自己越来越近。
眼瞅着便要被其追上了,但见前方不远处,正有两名体型壮硕的男子,斜靠于墙壁上,似在小声谈论着什么。
这当子情况紧急,姜禛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忙大吼大叫着:“救命!救命!”
两名大汉寻声望去,见是一小丫头正急急忙忙的朝自己等人冲来,甚是纳闷,日里若有人见到他们,躲还来不及呢。
再朝她身后望去,原来如此,是为躲仇家追杀呀。
但见姜禛同只小猫似的,一溜烟地窜入他二人身后,指着不远处的蒙面人,求道:“求两位壮士行行好!救小女一命吧!”
“成!”他二人也是爽快,未加思索便答应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寨主竟会是他
但见他二人并未拔刀,单单赤手空拳迎上前去,大呵一声“你若识相的!便速速离开!”
蒙面人并未止步,依旧快步朝他二人冲去,待临近身前时,再一个跃步跳起,跳过他二人的头顶,举刀劈向姜禛。
见状,姜禛甚是惊恐,赶忙抽身躲避。
并不需要。
她尚在地上摸爬滚打着,一脸惊骇欲绝之色,可回过头来,却见蒙面人正被提在半空中。
他二人的力气甚大,其中一人正伸手抓着蒙面人的脖子,虽在挣扎着,可无奈,半点儿用没有,单单胡乱扑腾着四肢,同上岸的鱼儿一般。
久而久之,蒙面人的气息愈发虚弱,长气进短气出,嘴中似在念叨着:“放……放过我……我不能……呼吸……了……”声音轻不可闻。
蒙面人因无法呼吸而晕了过去。
姜禛瘫软在地,似仍心有余悸一般,一张小脸儿被吓的惨白,久久未有做声。
他二人乃是亲兄弟,大哥名唤郭天,二弟名唤郭地,只见郭天大手一挥,便将蒙面人丢去一旁,再不理会了。
姜禛扶墙爬起身来,同眼前二人谢道:“多谢两位大哥出手相助,小女感激不尽!”
言罢,这才抬眼朝他二人望去,方才情况紧急,姜禛便同只受惊的小猫一般,窜来窜去的,还未看清他二人的长相,而下终于能细细打量其一番了。
五官棱角分明,长相颇为硬朗,同他二人壮硕的身材,甚是搭配。
姜禛本想随意道谢几句,便转身离开的,心想他二人应是书中所说的老好人,见义勇为,侠肝义胆。
可她却是想错了。
只见姜禛转身离去之际,被他二人自身后唤住:“小姑娘!留步!”边说边是朝她走去。
“两位大哥还有事儿吗?”转过身去,歪着个小脑袋,一脸疑惑,询道。
二人提步走至姜禛身前,正在仔细打量着她,不一会儿的功夫,只见大哥郭天面露笑意,赞道:“啧啧!小丫头长得俏丽呀!”
“嘿嘿,身段也不错!”郭地赞许道。
姜禛越听越不对劲,赶忙朝身后退去,讪笑道:“嘿嘿,多谢两位大哥夸奖,若再没的其他事,那小女便先走了。”
猫着个身子,转身离去,却被郭天一把拽着,笑道:“呵呵,小丫头便不需走了,同咱哥俩回寨子里,做压寨夫人吧!”
“压寨夫人?!”姜禛惊惧不已,她也是个倒霉催的,躲过一劫,又来一劫。
惨惨惨!
他二人乃是京城外南道山上的盗匪,人称“天地魁。”其山寨名为“南天帮。”日里做的都是些杀人越货,劫道抢钱的坏勾当。
无奈,官府几次出兵,都未能将其成功剿灭。
南天帮的盗匪们过的自在,占山为王,日日享梦,夜夜笙歌,比寻常富家子弟过的都要舒坦。
姜禛尚被他二人捆着手脚,装在麻袋里,一路癫癫晃晃朝南道山走去。
她的小脑袋晃悠个不停,晕晕乎乎,差些便要吐出来了。
好在到了。
郭天立于山门外,大呵一声:“你爷爷我回来了!还不快速速开门迎接!”话罢,便将麻袋撂去地上,摔的姜禛只喊疼:“疼疼疼!你就不能轻点儿吗?!”
“嘿嘿!小丫头对不住了。”郭天不以为意,笑道。
姜禛甚是憋屈,心头有火却无处发泄,只得缩在麻袋里,捂着自己的小屁股,嚷嚷着:“哎呦喂!疼死我了!我真真是有够倒霉的,自打来京城以后,便总总是吃苦受罪,烦人!哼!”
她的确是惨,被郭天扛着朝山寨内走去,入耳尽是戏谑声。
“呦!郭大哥!您这肩上扛的啥呀?!莫不是哪位小美人?!”
“这还用问!定是给咱新寨主做压寨夫人的!”
“对对对!咱新寨主英明神武!定需个俏佳人衬着才行!”
不知过了多久,但闻“砰!”的一声闷响,姜禛又一次被撂去地上,她的小屁股早是疼的不能再疼了,可劲儿的骂道:“你这讨人厌的!就不能轻拿轻放吗?!”
“呵呵!成成成!”郭天笑的开心,将麻袋解开,令姜禛露了个小脑袋出来。
姜禛苦闷着小脸儿,放眼朝四下望去。
这儿乃是块圆形空地,周遭架满了火堆,恰逢徬晚之时,火光晃眼,木栏上挂满了兽皮,兽骨,白森森的,尤为害人。
身后除郭天,郭地二人外,还站有百来号人,皆是南天帮的成员,一个个的全是盗匪出生,面相可怖,心狠手辣。
待姜禛寻见一圈后,早是吓傻了,瘫软在地,口中默念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偶有二三议论声入耳,讲的都是他们的新寨主如何如何凶狠,如何如何嗜杀,更有甚者讲他好折磨女人。
如此种种,听的姜禛心惊不已,赶忙回过头去,冲郭天,郭地二人询道:“喂!你们的新寨主……当真……当真爱折磨小姑娘?!”
闻言,郭天同郭地二人,皆面露凝重之色,语气冰冷,回道:“不错!不单爱折磨小姑娘,还爱喝其血,食其肉,但凡进入寨主屋子里的小姑娘,便再未见其出来过!”
郭地同样如此,摇了摇头,对姜禛叹道:“唉!小丫头!你可莫怪我,若非我们救下你,你定早死在仇家的刀口下了,而今还能让你多活几个时辰,你应当感谢我们才是。”
“我……我感谢你个大头鬼!”姜禛嘟囔起小嘴巴子,骂骂咧咧个没完,可待她骂累了,却又一脸死相,坐在地上,颤声道:“译郎……瑶瑶错了……瑶瑶不该同你耍小性子的……瑶瑶后悔了……你快来救瑶瑶吧……”
可惜,陈译这会儿尚在京城内,怕是赶不及来救她了。
但见一身穿黑袍,头戴黑纱的神秘人,自空地外缓缓走来,但凡见着他的人,无不下跪行礼,以示尊重。
那怕豪橫如郭天,郭地二人,此时也得低下头去,单膝跪地,恭敬道:“见过寨主大人!”
众人皆肃静,半点儿声响也不敢发出,唯独姜禛尚还瘫坐在地上,一脸惊恐之色。
“喂……小丫头……见着寨主还不下跪……”郭天见她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跟块木头似的,赶忙小声提醒道。
闻言,姜禛这才回过神来,忙不歇地朝地上跪去,再藏起个小脑袋,心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新寨主为人冷肃,但凡见着不喜的,便总总爱大刑伺候,南天帮的盗匪们皆惧其三分。
关于他是如何当上新寨主的,盗匪们众说纷纭,有的讲是老寨主退位让贤,也有的讲是老寨主病危,新寨主上位顶替,至于真相如何,无人知晓。
但见寨主缓步朝姜禛走去,脚步声颇为沉重。
“嗒!”
“嗒!”
每一步都踏在了姜禛的心坎上,她定是害怕极了,一双小手儿不住的发颤着,待人临近身前时,姜禛依旧不敢抬头,不敢与其对视。
身后的一众盗匪们,皆在心中感叹着,今儿个又有一位俏佳人,要香消玉损在此了。
郭天同郭地二人也是如此想法,皆在心中忏悔着:“小丫头,待你死后咱定会多烧些纸钱给你的,愿你能一路走好,可千万别做鬼报复我们呀!”
寨主伸手而出,轻抚上姜禛的下巴,将她的小脑袋微微抬起,而后就如此这般凝视着她,许久都未出声。
姜禛依旧不敢睁眼,身子颤抖个不停。
——呵呵,姜禛,我们又见面了!
寨主缓缓将黑纱取下,露出真容,再低下头去,贴近姜禛耳边,轻声唤道:“姜禛,是我。”
这声音颇为耳熟,似乎……是……上官若!
姜禛赶忙睁眼望去,果真是他!
太好了太好了!自己不需做压寨夫人了!更不需死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只得铤而走险
“上官若!是你!太好了!”姜禛大喜过望,赶忙窜起身来,仔仔细细打量其一番,见其无事,便也安心了。
“嘿嘿!是我!姜禛!你没事可太好了!”上官若同样欢喜,当日桥上一别,他总总以为姜禛死了,令他痛苦不已。
这些个时日里,自他嘴中念叨最多的三个名字,便是娘,芙儿,还有姜禛。
每每举杯邀明月,独酒愁更愁时,他总会暗暗发誓道:“娘!我定会救您出来的!姜禛!芙儿!我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而今可好了,她还活着。
姜禛虽心喜,可她这当子尚被麻绳捆着,五花大绑的,同只小螃蟹似的,只得扭动着身子,蹦哒着小步子,以表雀跃。
见状,上官若眉头一紧,斥道:“郭天!郭地!你二人还愣着做甚?!还不速速为姜禛姑娘松绑!”
“是是是!”郭天同郭地二人赶忙应道,一刻也不敢怠慢。
不单他二人尚摸不清头脑,其身后的一众盗匪同样如此。
日里,他们的寨主总总是冷着一张脸儿,谁见着都得惧其三分,可此番他竟是露笑了,不解,尤为不解。
待郭天同郭地二人为姜禛松绑后,她又不消停了,忙围着上官若身旁蹦哒着,嚷嚷个没完。
“上官若!你这家伙儿混的不赖嘛!短短时日未见竟就成盗匪头头了!”同二人以往相处时那般,姜禛依旧嘴巴子碎碎念叨个不停。
虽噪耳,可上官若却是乐得听见。
姜禛还在嚷嚷着,定要他将这些个时日以来,自己所经历的事儿,通通告知于她。
“成成成!咱先吃饭!待吃完饭我定告诉你!”上官若边拉着姜禛,边朝正堂走去。
“成!先吃饭!”姜禛早是高兴坏了,一张小脸总总是乐呵呵的,眼睛都寻不见了。
他二人在前头走着,一众盗匪在身后跟着,面面相觑之下,皆不知所谓,尚在小声议论着。
“喂,你说咱寨主,今儿个是怎的了?”
“不知呀,莫不是转性了?”
“你可知那小丫头是谁不?为何咱寨主见着她,便同见着小媳妇似的?”
“或是咱寨主的老相好吧。”
议论声虽小,可还是入了上官若的耳,当即止步,回身斥道:“你们找死!竟敢打趣姜禛姑娘!当真找死!”
闻言,众盗匪们皆吓的不轻,颤颤巍巍的朝地上跪去,求饶道:“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还请寨主饶命!还请寨主饶命!”
上官若的眸光依旧冰冷,单单撂了句“若有下次!你们便去死吧!”后,便继续拉着姜禛朝堂内走去。
姜禛瞧的稀罕,一双大眼眸子总总在上下打量着他。
——这……这还是我认识的上官若吗?!他方才动怒之时……简直……简直同上官仞一般!
待入了正堂,郭天同郭地二人一刻也不敢耽搁,赶忙跑去为他二人挪位,再接过喽啰们递来的饭菜,讪笑道:“嘿嘿,寨主,今儿个咱吃熊掌,您瞧,还有鹿腿子。”
还未待上官若有何反应,一旁的姜禛却是不乐意了,一只手舞着筷子,一只手舞着调羹,嚷嚷道:“啊?!熊掌?!鹿腿?!我可不喜吃这些!”
上官若也是宠她,见起不喜吃这些个野味,便是大手一挥,吩咐道:“撤下去!换些寻常的饭菜上来!”
“是!是!”郭天同郭地二人不敢不从,应声后,便赶忙朝伙房跑去。
不远处的一众盗匪,早已陆陆续续就座了,皆使着余光朝上官若望去,似在待其发话一般。
他们早是饿的不行了,一个个的,皆躬着身子,不时还可闻见一阵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虽如此,可若他们的寨主不发话,他们定不敢动筷子的。
姜禛也是饿的不行了,捂着自己的小肚子,坐在位上,甩摆着两只小脚丫子,怨怨道:“怎烧几个小菜还这么慢?!我都快饿死了!”
闻言,上官若使手掌重重的拍在桌案上。
“砰!”
随后斥道:“郭天同郭地二人呢?!单单去趟伙房罢了!竟还需耽搁如此之久!他二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好一顿的训斥,不单令台下的一众盗匪心惊不已,离上官若最近的姜禛,更是被吓了个哆嗦,差些未再一屁股坐去地上。
赶忙扯着他的衣袖,劝道:“上官若,你这家伙儿怎变得这么凶了?!好了好了,咱就再等等吧。”
若是别人劝他,他定是不听的,可唯独姜禛的话,他听。
脸上的怒意转瞬即逝,一抹笑意挂上嘴角,依道:“成!都依姜禛姑娘的!”
姜禛越瞧上官若,越感觉他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冷肃,凶狠,真真同上官仞一个德行了。
好在他对自己不是这样。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郭天同郭地二人又忙不歇地跑来了,手中还捧着热腾腾的饭菜。
香味扑鼻,早姜禛哈喇子流一地了,傻笑着:“嘿嘿!开饭了!开饭了!”再挥舞着手中的筷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她的吃相甚丑,一通胡屯海塞后,已是满嘴淌着油渍了,真真同自饿牢里放出来的一般。
虽如此,可上官若却是瞧的亲切,以往他二人,在上官氏内吃苦受罪时,皆是如此,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可怜人。
攥着脸巾,为她擦拭去嘴边的油渍,笑道:“呵呵,姜禛,你还是这般着急,没事,慢慢吃,这儿可没人同你抢。”
台下的一众盗匪,包括郭天同郭地二人,见此一幕,早是傻眼了。
他们那个凶狠残暴的寨主去哪儿了?!
此时此刻,众人心中皆有答案,眼前这小丫头定是寨主的小娘子,往后同样是位惹不得的主儿,得好好伺候着才行。
待食足后,姜禛依旧闲不住,忙嚷嚷着要听上官若讲故事。
上官若也是宠她,摆了摆手,冲台下的一众盗匪命道:“你们全都给我退下去!若没我的同意,不论是谁,都不需踏入里头半步!”
“是!”众盗匪躬身领命,言罢,便退了下去。
姜禛瞧的稀罕,嚷嚷着:“哇!上官若!看不出来呀!你而今竟也变得如此有魄力了!”
“呵呵,身在贼窝,若想压的住他们,就必须比他们还要凶狠!”上官若回道。
当日桥上一别,姜禛九死一生,差些便要死在上官冲手中了,好在陈译出手相救,这才保住一命。
而上官若也不好过,一路随河水漂流,迷迷糊糊漂到南道山下,偶遇南天帮老寨主,独自一人在此垂钓。
启初二人并未有何言语,直至后来,忽然冒出队官兵,嘴中嚷嚷着:“捉拿南天寨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眼见老寨主不敌,就要死在一众官兵的刀下了,上官若急中生智,拾起河岸旁的石头,朝一众官兵砸去,嘴中还在装腔作势,嚷嚷着:“对!兄弟们!就在这儿!你们快来呀!”
上官若演的很真,令眼前的一众官兵误以为,马上便有大批盗匪赶来,忙不歇地唤道:“撤!快撤!”
如此,方才救下的老寨主。
老寨主懂得知恩图报,当即询道:“小友有何所需,尽管开口,只要是老夫能做到的,或能给的,定不含糊!”
却见上官若面露诡笑,单单道了句“我要你的命!”后,便趁其不备,抡起石头,将其砸死。
再抢其寨主令牌,夺其寨主之位,如此,上官若便成了新一任的南天寨主。
言罢,再朝姜禛望去,只见其正两眼放光的盯着他,久久未有做声。
上官若见着好玩,抬手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道:“莫要惊讶,当时我还以为你死了,若想为你同芙儿报仇,不铤而走险,定是不行的。”
“你……上官若……你可……你可真是变了……你当真是个不怕死的!”姜禛惊愕道。
第一百六十四章 弄墨宴前后
昨儿个夜里,姜禛同上官若二人相谈甚欢,自打食足后,二人的笑声便未停过,真真同对老相好似的。
上官若并不爱折磨小姑娘,更不爱饮其血,食其肉,那些个被郭天同郭地二人抓来的小姑家,进了上官若的房,屁股都还未坐热乎呢,便被上官若给放了。
姜禛笑的欢畅,也将自己这些个时日以来,所遇到的人,遇到的事,同上官若娓娓道来,讲的那叫一个兴起,叽里呱啦念叨个没完。
可一晚上过去了,她对陈译却是只字不提,似此人从未出现过一般,真真不知她在想什么。
他二人的关系亲密,众盗匪皆知,但凡日里遇着姜禛,便同遇着亲姑奶奶似的,总总是笑脸相迎,一刻也不敢怠慢,定得好生伺候着她。
她是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见此情形,便也不拘着了,直接翘起个二郎腿,靠在摇椅上,使唤着一众盗匪。
“你二人怎总是磨磨蹭蹭的?!还不拨快些!我可等着吃呢!”姜禛轻舞着纸扇,同郭天,郭地二人催促道。
“嘿嘿,是!是!是!马上就来!马上就来!”郭天同郭地二人边拨着花生米,边回道。
他二人也是惨,本想抓个小丫头回来,给自己寨主做压寨夫人,可谁知,竟抓了个亲姑奶奶回来,真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她在南道山上过的舒坦,可陈译那头却犯愁上了,怎怎寻她都寻不见,日日盼她,夜夜想她,而今愁的饭都吃不下了。
近些时,天儿微凉,刚刚过冬便是如此,麻雀藏在树巢中不肯动弹。
耳边清静。
再想想日里,她总是咋咋呼呼的,吵的自己耳朵都要起茧了,可当真闻见她的声音了,却又感觉少了些什么。
狄慈将风袍批在陈译身上,嘱咐道:“郎君,这儿甚凉,可莫要染寒了,咱还是进屋吧。”
“不需,凉点儿好,身子凉总比心凉好。”陈译面露苦色,回道。
“唉,都是小女的错,小女愚钝,未看出姜禛姑娘是女扮男装,都赖小女。”狄慈自责道。
若非陈译将实情告知于她,她定还蒙在鼓里,误以为他二人是断袖。
愁愁愁,狄慈心中有愧,没想到自己的一时愚钝,竟就拆散了一对有情人,这可是天大的过错呀!
陈译摇了摇头,安慰道:“狄慈姑娘言重了,要怪也得怪她太爱耍小性子了,活该。”
话虽如此,可陈译这当子眸光暗淡,心事全写在了脸上,明眼人皆看的出来,他也很是后悔,当日不该那般凶她的。
侧颜如惜玉,眸中藏苦楚,狄慈早是看他看的出神了。
凉风拂面,可心头却是暖和的,只因陈译将风袍褪下,披在她身上,还道了句:“狄慈姑娘,当心身子,可莫要染寒了。”
“嗯……”狄慈眼眉微垂,支支吾吾回道。
姜禛吃的欢畅,睡的舒坦,在南道山上的小日子,过的甭提有多美了。
若讲在狄氏感觉像回家了,那在南道山上,感觉就像在做皇帝一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美的很。
上官若尚在议事堂内忙碌着,同郭天,郭地,外加数十名武艺高强的盗匪商议着,该如何杀掉上官仞。
此仇不报,他誓不为人。
众人皆在动着脑筋,各自想着对策,可无奈,他们本就是盗匪出生,虽空有一身武艺,可脑袋瓜子不灵光。
琢磨许久,却来了句:“调集人马,围攻上官氏!”
如此荒谬滑稽之言,竟还有人附和赞许。
“好主意!咱这就去找黑海帮同北山帮的弟兄们帮忙!”
“俺同你一块儿去!”
“够了!胡闹!”上官若拍案斥道,再冲他等人瞪去一眼,吓的他们再不敢说话了。
“上官氏东邻南坊,西近京都府,你们竟还敢围攻?!当真是找死!”上官若考虑的周全,围攻定是不成的。
再者说了,上官仞武艺同样高强,即使其落单,怕也需郭天同郭地二人联手,才可将其斩杀。
待苦思一番后,上官若下定决心,同众人说道:“就你们这些人,三日后随我一同赴京,待弄墨宴结束后,上官仞落单时,再动手!”
离开议堂后,上官若一刻也未耽搁,加快脚步,朝绿园中的小木屋赶去,只因他晓得姜禛在那儿。
还未进屋,远远的便可闻见姜禛的嚷嚷声:“这茶好不涩口!你们是怎么泡茶的?!”
其面前是两名盗匪,被郭天派来伺候姜禛的。
若讲开门撬锁他二人定是有一手的,可这泡茶他二人哪会呀。
赶忙跪去地上,求饶道:“哎呦喂!我的小姑奶奶呀!可算咱求您了!这泡茶……咱……咱是真不会呀!”
“哼!无用!”姜禛撅起个小嘴巴子,本想在嚷嚷几句的,却闻“咯吱”一声。
开门开了。
见来人是上官若,姜禛面儿上的怒意稍稍放缓,赶忙迎上前去,怨道:“上官若!你这家伙儿去哪儿了?!怎总总寻不见你?!”
“呵呵!方才我去议堂了,你当然寻不见我了。”再朝地上的两名盗匪招了招手,吩咐道:“你二人先下去吧。”
闻言,他二人大喜,赶忙应道:“是!”话罢,边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如今南天帮的一众盗匪皆知,姜禛可比他们的寨主难伺候多了。
若讲伺候寨主稍有差池,就会丢掉小命,那伺候候姜禛便是生不如死,唠唠叨叨耳朵都要聋了。
“议堂?!去议堂做甚?!莫不非……你要去劫道?!”姜禛使着一双大眼眸子望向上官若,好奇询道。
“呵呵,当然不是,我才干这类杀人越货的勾当。”待上官若讲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尽数同她道出后。
果不其然,姜禛甚是惊诧。
单单张着个嘴巴子,许久都不见声,瞧着倒是怪有趣儿的。
“你当真?!”姜禛攥着双小拳头,尤为替上官若担心,上回刺杀失败,他二人皆九死一生,好容易才捡回条命,而今还去,若又失败了,怕是……
可上官若已是铁了心的,定要为芙儿报仇,不假思索道:“当真!上官仞!我必杀之!”
愁愁愁!
那怕姜禛嘴皮子再为利索,可还是劝不住他。
罢罢罢,芙儿也是为救自己而死的,她的仇,自己也需出力才是,纠结一番,终是回道:“那……成吧!我也去!”
狄慈尚在屋内准备着笔墨纸砚,再有三日,弄墨宴便该开始了。
狄妲还在一旁嚷嚷着:“郑哥哥呢?!怎这两日都没见着他?!”
“郑哥哥外出有事,还未回来。”狄慈扯谎道。
今儿个自打鸡鸣声起,狄慈便总总同陈译呆在一块儿,嘴上说的好听,总总说什么怕他着凉了,想跟在他身旁,为他添衣,可她心里头却不是这般想的。
坐在其身旁,眸光四处乱晃,可最后还是落回了他身上。
陈译不以为意,他所念所思所想,全是姜禛。
烦气,刚走了个姜禛,而今又来了个陈译,她这心呀,一刻也未安生过。
杂杂乱乱,慈这会儿走路也不看道了,尽在心里头瞎琢磨着呢。
同陈译一块儿走在廊道中,共赴春色,偶间小脚丫子打滑,便直直的朝陈译怀中扑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待弄墨宴开始
姜禛头戴黑纱,走在上官若身旁,身后还跟着郭天同郭地二人,不单如此,还有十来名身手矫健的盗匪藏于暗处,保护着他们。
一路兜兜转转,姜禛一行人已至东坊门前。
上官若尚在同守门的官兵交谈着,他可没的通帖,用寻常方法定是进不去的,思来想去,还是得靠银子说话。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上官若便是如此,同守城的官兵攀谈一番后,再贿赂其三十两银子,便算搞定了。
瞧着倒是有趣儿,待临走前,守城的官兵还似送贵客一般,为姜禛等人送行,点头哈腰的同个孙子似的,嘴中客气道:“嘿嘿,爷慢走,下回还来呀!”
待走远后,姜禛撅起个小嘴巴子,怨道:“哼!还来?!来一次便要三十两银子呢!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能进来就成,我可不缺那点儿银子。”上官若所言不假,他如今身为京内南岸最大的盗匪头头,早是今非昔比了。
银子?他可有的是!
上官若并不在意,可此言一出,姜禛却是两眼放光的盯着他,似看见个钱袋子一般,就差再流几滴哈喇子了。
“呵呵,姜禛,你还是那般有趣儿。”上官若见她如此模样,甚觉有趣儿,当下不禁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哼!好摸吗?!可别摸坏了!”姜禛甚是纳闷,为何这些个家伙儿见着自己,都总喜欢摸自己的小脑袋?!当真有这么好摸吗?!
有。
他一行人穿过门前的拱桥,进入东坊之内,抬眼便见着大片大片的宫阙廊道,翘上枝头,映于月下。
青瓦之下所藏的,乃是三千佳人的身影,若是好运,还可瞧见二三侧妃结伴出行,端的那叫一个儒雅静美。
“哇!东坊不愧是后宫苑!这一座座宫殿楼阁,未免也太气派了吧!”姜禛左顾右盼好一程了,总总是赞叹不已。
“正常,东坊同西,南,北,三坊都不一样,乃是宫外妃子所居之处,自是比寻常坊市还要气派许多的。”上官若如是说道。
姜禛便同个好奇娃娃似的,一路走来,总总是问东问西的,似外乡人进城一般,哪哪瞧着都甚是有趣儿。
上官若也不嫌麻烦,很是细心的为她讲解着,端着姿态,同位老先生一般。
他二人正在道上走着,忽闻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海哥哥,你此番定能夺魁的!”
这声音闻着耳熟,仔细之下方才想起,是姜倪。
姜禛赶忙躲去上官若身旁,悄咪咪的朝身后望去。
只见姜海正领着姜倪,姜桐生,同姜三爷等人朝前走去,欢声笑语,好不欢闹。
姜海乃是姜氏族长之子,地位崇高,平日不论家里家外,皆有人伺候着他,悠哉悠哉,小日子过的甭提有多美了。
也算是姜禛好运,以往尚在姜氏时,同其打了一架,把人两只眼睛都打肿了。
姜海甚怒,本想同煤窑的人招呼一声,将她绑去窑子里挖煤,可无奈,他第二日便要出京赶考了,只得暂先作罢。
待回来时早已入春了。
他考的不错,名利双收,自得的笑意总总挂在嘴边,欢喜的紧。
本想回家好好收拾一顿姜禛,再出口恶气,便算上喜上加喜了,可还未进屋,却被自己的小丫鬟豆邵告知道:“少爷您来迟了,那蛮妮因前些个时日犯了事儿,已被人抓去上官氏了。”
气归气,可那蛮妮在外惹祸,被抓去上官氏,定少不了她苦头吃的,想及此处便也释怀了。
“姜海大哥,此番比试可全靠你了。”姜桐生说道。
“呵呵,桐弟弟放心,此番,我定夺魁!”姜海一脸自信,同姜桐生保证道。
忽又想起什么了,赶忙询道:“对了,听闻那蛮妮前些个日子逃离上官氏了,如今可有消息?”
“暂还没有,真不知那蛮妮是如何杀了上官冲的,匪夷所思。”姜三爷抚着胡须,回道。
姜禛杀了上官冲,此事早是传开了,京城内人尽皆知,都讲她是什么武林高手,功夫了得,否则必不可能杀死上官冲的。
可姜禛晓得,自己哪是什么武林高手呀,不过是有个武艺高强的夫君罢了。
可再想想也是无奈,自己尚在同他闹别扭呢。
见姜禛如此慌张的模样,上官若甚是不解,询道:“姜禛,你这是……”他话未言罢,便被其伸手堵住了嘴,小声说道:“嘘!他们是姜氏的,都认得我。”
言罢,再赶忙缩起个小脑袋,继续躲在上官若身旁。
待姜海等人经过其身旁时,皆有留意到他二人。
为何这大热天的还需蒙面?!就不怕捂出痱子吗?!
虽不解,可也并未往心里去,保不齐便是自西川来的,那儿的人皆如此,总总爱戴个黑纱在面儿上。
“桐哥哥,你怎的了?!为何不走了?!”姜倪见姜桐生留步在原地,不解询道。
他正望着姜禛同上官若二人,虽见不着其面容,可姜桐生却隐隐约约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甚是奇怪。
——那人……为何我有种熟悉的感觉?!
姜桐生本欲上前询问他二人一番,却是被姜海唤道:“桐弟弟,快走了,一会儿比试可就要开始了。”
“来了!”姜桐生暂压下心中的思绪,应了一声后,便赶忙跟上前去,离开了。
当日姜桐生按照同姜禛的约定,在姜府门前待她,可却迟迟未见人来,还以为她是遇什么不测了,总总为她担心着,而后听闻她逃离了上官氏,这才安下心来。
真想寻个机会好好问问她,这些个时日过的还好吗?
其实,姜禛也有许多问题想问他。
当日,为何姜三爷会来上官氏?为何他会晓得自己等人的计划?若非因他搅局,上官仞怕是早死翘翘了。
为何?
难道,真如姜禛所想的那般,是他出卖了自己?
罢罢罢,待时机成熟,再问不迟。
见姜海等人走远了,姜禛这才大舒一口气,叹道:“妈呀!方才真真吓死我了!若是被他们认出来了,那我……那我怕是又得吃苦了。”
“不会的,再没人会让你吃苦的。”上官回道。
“对!若是谁敢欺负寨主夫人,咱兄弟二人定第一个不答应!”郭天同郭地兄弟二人附和道。
“寨主夫人?!”姜禛晃悠着小脑袋,懵懵懂懂,许久之后方才反应过来,挥舞着小拳头,羞怒道:“你你你!你二人说谁是寨主夫人?!”
边说边举拳砸在他二人身上,虽是不痛不痒的,可他二人依旧面露惧意,赶忙歉道:“夫人饶命……不对不对!姜禛姑娘饶命!姜禛姑娘饶命!”
她还是那般活脱,总总爱闹腾,上官若不禁笑出声来:“哈哈哈,好了,咱们还是先走吧。”
继续朝前走去,入眼乃是一片宽广的白色石台,四周被宫殿楼阁所包围,若是阴天,这儿兴许都瞧不见阳光。
此次比试的看台,依旧在宫殿内的厢房里头,透过槛窗,便可瞧见石台上的比试。
姜禛等人为不让他人认出,便寻了个顶好的厢房坐下。
这儿甚高,可将中央处的石头尽收眼底。
姜禛早是走累了,蹦哒着小步子便跑去摇椅上靠着了,再翘着个小腿子,嚷嚷道:“哎呦喂!我的腿呀!酸死了!”
“嘿嘿,姜禛姑娘莫要烦气,就让咱来给你按按吧。”话罢,郭天同郭地二人便欲挪步上去,为姜禛按按小脚丫子。
可还未上手呢,便被姜禛一人甩了一个大嘴巴子,骂道:“你你你!你们要做甚?!男女授受不亲不晓得吗?!”
她这小脚丫子可珍贵着呢,除水心同小韭二人摸过外,便只有那木头摸过了,虽如今还在同他闹着别扭,可说到底还是在意他的。
姑娘家的小脚摸不得,莫非这俩货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