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帝凰东南飞TXT下载帝凰东南飞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帝凰东南飞全文阅读

作者:旅途中的我们     帝凰东南飞txt下载     帝凰东南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 雪中眷侣无言

    言罢,这才后知后觉,惊道:“不是不是不是!姜禛姑娘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是说……”

    支支吾吾好半晌,却连句话也说不清楚,明眼人皆看得出来,他方才那般言语,定是真心话。

    她也慌了,未曾想到这呆头呆脑的家伙儿,竟真惦记上自己了。

    也不打声招呼,撒丫子便往外头跑去,独留他愣在原地。

    虽邓老爷子有心弥补过错,可姜禛却不愿再见到他,无奈,只得姜老爷子出面,劝道:“邓兄,就咱两家这关系,大可不必如此。”

    待邓老爷子同邓阿走后,姜老爷子又忙不歇地赶去姜禛屋前,唤道:“瑶瑶,爹爹来了。”

    “哦,你推门自己进来吧!”姜禛躺在榻上,回道。

    姜老爷子也是疼她的,晓得这几日他那郎君未现,这心里头定是不好受的。

    安慰道:“瑶瑶,莫要再苦着个脸儿了,不就是个郎君嘛,咱不要也罢。”

    闻言,她却是坐不住了,这哪是在安慰自己呀,分明就是在挤兑自己!

    都讲劝和不劝离,可她却是不知,有意拆散他二人的,便是自己爹爹。

    忙窜起身,嚷嚷道:“不成不成不成,瑶瑶就要他!”

    姜老爷子亦是没的法子,怎怎劝就是无用,话到最后,二人竟还吵起来了。

    “你这撅丫头!爹爹这是在护着你,他说他是文官四品,你就当真相信?!”姜老爷子斥道。

    不知自己爹爹为何短短几日,态度转变如此之大,争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爹爹你以前可不会这样的!”

    “爹爹那是眼拙,好在而今看清了,瑶瑶,你便放手吧!”姜老爷子苦口相劝,却是无用。

    “够了!”话罢,便举起茶壶,往地上摔去。

    不欢而散。

    靖王诞辰已过,珺如落了个两全其美,既讨得靖王欢心,亦同其定下首肯。

    月下柳梢头,人月黄昏后,靖王牵着珺如的小手儿,谢道:“这手巾当真不错,很合我心,待回宫后,我也备份大礼给你。”

    开春前的江洲,雪并不大,点点冰花挂上枝头,瞧久了倒也晃眼。

    文王同靖王等人回京之时,见陈译独自一人前来送行,不见姜禛,甚是奇怪。

    珺如询道:“六哥哥,那姜禛呢?”

    他早知又人会问,便随意编个幌子,说道:“病了。”

    姜禛是否病了,众人不知,但他陈译定是病了。

    一路咳喘连连,终未停过,燕无桃闻着心疼,忙递上手巾,关心道:“六哥哥,你无碍吧?待桃桃走后,你可要照顾好身子,在外累了便回宫吧,大哥早原谅你了。”

    嵇乐语在旁看的仔细,却并未嫉妒或羡慕,自他身子痊愈之后,果真如先前所想那般。

    燕无桃心中无愧,他二人便是陌路人。

    罢了罢了,以后路还长,勿要计较一时得失。

    目送文王同靖王等人离开,陈译独自一人蹒跚回府,偶有三两雪块儿自树梢落下,却没的京内那般意境。

    或是她不在,方才没的意境,自顾自的哀道:“一年到头终见雪,来时去时皆无她。”

    当日姜府内,月下双影,陈译举刀要挟,姜老爷子不但未怕,反而笑道:“呵呵,你急躁了,杀了我,瑶瑶会恨你一辈子。”

    所言极是,定杀不得,可他却不愿就此放弃。

    手中的刀,依旧抵在其脖颈之上,怒道:“当真以为你是他爹爹,便可拆散我俩?”

    “自然,你若见她,待我回西川,便杀武姨!你若杀我,她便恨你一辈子!”话罢,陈译无奈,不得不从。

    屋头内,水心同小韭二人正在收拾行囊,明儿个便得同自家娘子一块儿回京,届时入住本家。

    “水心姐,你说本家的人会欺负咱吗?”小韭端着褥子,路过其身旁时,询道。

    “毋须担心,有三娘子护着咱,安心便可。”水心晓得本家之人定不待见她们,可她不惧,大不了各过各的。

    姜泸尚在姜沈屋内,为其打点红妆,锁心手生,干活不利索,还需多个人帮忙才可。

    雪绒花在杨倝手中,待姜沈前来,便置于其发上,想必定是极美的。

    以后她在京内,二人定无法时常见面,好在杨家生意兴隆,往后携货前去京内,顺道看她亦不是不可。

    泗娘将梳台前的唇纸拾起,置于木匣内,明儿个她也得走了,却并非去京内。

    姜泸早是打算好了,往后的日子,他离乡打道,泗娘伴他身边,二人共依黄昏下,古道旁。

    说到底还是可怜,泗娘身份卑贱,若去本家,她定受欺凌,于其日日苦楚,不如带她远走高飞。

    姜老太太倒也不拦着,本家是个什么地儿,她再清楚不过,远走高飞好,有空常回家看看便更好了。

    独自靠上摇椅,将吴妈妈同周氏二人支走,独自一人赏雪景,听鸟鸣,今儿个一过,这姜家便再无生气了。

    姜財父子俩也在忙活着,收拾着行囊,打点着银两,来姜家或有四个月头了,倒也习惯了。

    往后他父子二人,便不用每日早起干粗活了,端一盘小食为姜老太太送去,见她没了日里那般慈笑,姜老头难得说了番中听的。

    入座后,安慰道:“我说庆妮子,你这耷拉着脸儿是再愁啥呢?若是往后想你那几个小家伙儿,便来京内转转,本家之人不待见你,我待见。”

    姜老太太是个不服输的,有苦也不会轻易外露,逞强道:“老于头,你就甭瞎操心了,还是去看看你那仨孙儿吧,昨儿个可又同人打架了。”

    恰逢姜老爷子端茶进屋,姜老太太又念叨上了。

    “樊儿!你到底将人郎君藏哪儿了?!若是被我知晓乃你拆散的他二人,待来年你回来,我定收拾你!”闻言,姜老爷子不语。

    的确是他从中作梗,这才令姜禛同陈译二人,不得善终。

    不久后,他也该回西川了,备点儿见礼为武姨带去。

    听闻姜禛等人要走,逊无涯三人便是开心上了,每每早起干活皆是劲力十足,夜夜想,日日盼,而今这苦日子终是到头了。

    三人雪中畅饮,酒至高兴,便是无知无觉,遇着姜袁兄弟三人,浑浑噩噩之下,大大出手,六人皆鼻青脸肿,好不滑稽。

    姜婧赶去姜禛屋内,却闻水心说:“三娘子不在,或是看雪去了。”

    急急忙忙跑去院内,果真在这儿。

    她这端着个小脑袋,坐于雪中,眼前乃一片枯草地,其上还有薄薄一层积雪点缀,并未有何稀奇。

    定再想自家郎君了。

    姜婧提起裙裾,跑去姜禛身旁,着急道:“三妹!快!快去!红袖天!”

    姜禛扭头望向她,依旧苦闷着小脸儿,自打入冬后,便是如此,说道:“三妹妹累了,走不动道,还是不去了。”

    “不成!你定要去!有人在待你!”见姜婧如此焦急之色,姜禛似想到些什么,却也不敢肯定。

    撂了句“三妹这就去!”后,便快步离开了。

    而今积雪未化,红袖天内未有伶人做舞,空空如也。

    少年静候此处许久,却始终不见来人,心烦意乱之下,便玩弄起地上的雪块。

    一颗雪球越搓越大,抛向空中却又半道散落,飘飘洒洒,落在她面前。

    姜禛见到眼前之人,呆愣原地许久,迟迟未能做声。

    好半晌后,方才怨怨道:“你还晓得见我!”

    少年挪步靠去,行至身前说道:“晓得,这不就来了嘛。”

    存于心头的话儿一句未说,说的尽是些有的没的。

    少年踌躇,抬起的手掌终是落下,只得撇开话茬儿,说道:“明儿个便走了吗?”

    “嗯!”姜禛轻点着小脑袋,应道。

    落下的手掌再次抬起,终是不再犹豫,亲抚上面旁,好在她并未拒绝。

    小手儿紧贴其手背,询道:“是爹爹不让你来见我的,是吗?”

    “嗯。”少年如实回道。

    言罢,又是一阵沉默不语。

第一百二十二章 落难京城无他

    学堂内老先生正在讲课,台下一众儒生低头凝卷,颇为认真。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老先生话到此处又顿了顿,改口道:“姜禛!姜禛!”

    一众儒生闻见老先生的话儿,皆是扭头朝她望去,竟埋个小脑袋于书卷之上,呼呼大睡着。

    见状,姜倪笑的开心,一双小手儿忙捂着嘴,生怕笑出声来。

    姜桐生则是摇了摇头,叹道:“唉!孺子不可教也!”

    他二人虽也是学生,却比姜禛稳重许多,在姜氏也尤为讨人喜欢。

    总总被人赞道:“瞧见没,那男的便是姜桐生,女的便是姜倪,乃姜氏的两位才子佳人。”

    老先生缓步走至姜禛身旁,见唤不醒她便只得动手了,当即揪着她的小耳朵,斥道:“姜禛!你昨儿个夜干嘛去了?!竟来我课上睡觉!”

    她可算是醒了,赶忙捂着自己的小耳朵,叫唤道:“啊!疼疼疼!老先生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众儒生皆哄堂大笑,好不欢闹。

    “哈哈哈!你瞧瞧那蛮妮又打瞌睡了,这都第几次了?”

    “第三次了吧?不对不对!应是第四次了。”

    “哈哈哈!有趣儿!你瞧瞧,哈喇子都流在卷上了。”

    老先生尤是严厉,揪着她的小耳朵便不松了,依旧斥道:“姜氏乃京内大家,怎就出了你这泛泛之辈!当真丢你们姜氏的脸!”

    边说边是揪着她的小耳朵,向上这么一提,霎时倍感疼痛,哭喊道:“啊啊啊!疼疼疼!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上课打瞌睡倒也不怪她,自打入了姜氏,她便总总遭人欺,被人戏,昨儿个夜里又被罚跪,好不可怜。

    眼下早已散课,众儒生各自回家温习功课,她走在道上小脚丫子,还在不住地打着哆嗦,真怕她在一个踉跄摔去地上。

    姜倪是个笑面虎,这小女娃年纪同姜禛一般,皆是刚刚满岁,人瞧着天真活泼,可背地里却总设计对付姜禛。

    同她倒是无仇,可惜,姜氏族人皆不待见姜禛,欺负她也是理所应当的。

    “喂!你今儿个怎又睡觉了?!”姜倪假作关心,轻跳着小步子跑来身旁,询道。

    “哼!我昨儿个夜里又被罚跪了!睡不安稳!”姜禛嘟囔起小嘴巴子,怨怨道。

    “活该!谁叫你要同姜海大哥打架!”姜桐生斥道。

    话虽如此,但昨儿个夜里他趁老妈子不在,偷摸着跑去给姜禛送食,刀子嘴豆腐心。

    进入姜氏大院,抬眼便见着一颗梅花树独立院中,片紫片红尤为养眼。

    这数乃是姜二爷同姜桐生一块儿种的,他父子二人同姜禛一般,皆好这花花草草。

    还未进屋便又遭刁难了。

    但见一位老妇走来,乃是姜三爷的正房,姜倪的生母,呵道:“今早下人同我说,伙房里的饼子少了,定是你偷吃的!”

    每日每夜,这类琐事儿赖事儿,她总总能遇见,但凡丢了东西,出了坏事儿,总会怀疑到她头上,可怜!

    姜禛低头弯腰,道了句“见过三姨娘”后,又是假作恭敬,如实道:“瑶瑶并未偷拿伙房内的饼子。”

    三姨娘蹙了蹙眉,怒道:“你是说我冤枉你?!”

    “不是,瑶瑶没那意思。”姜禛怯道。

    三姨娘是个泼辣的主儿,日里有三老爷宠着她,她便万事不惧。

    似是来了脾气,三姨娘抬手便欲赏她个大嘴巴子,好在姜老头路过,这才保下姜禛。

    他儿子姜財在姜氏排行老五,老大老二老三为爷,老四老五为哥,而他作为爷爷辈的,说话自是有些份量。

    三姨娘撂了句“这回暂且放过你。”后,便携着怒意离开了。

    姜老头赶忙跑去姜禛身前,询道:“哎呦喂,我的小姑奶奶呀,您这耳朵是怎的了?!又遭人欺负了?!”

    “没,是被老师揪的。”姜禛苦闷个小脸儿,无奈道。

    “唉!小姑奶奶呀,您可得当真点儿,这家里家外,可大有人厌着您呢,您那郎君不在,您就忍着点儿吧。”姜老头叮嘱道。

    他并不厌嫌姜禛,只因晓得她那郎君乃武侯王,惹不起。

    “哼!休要提他!他就是个负心汉!他不是我郎君!”姜禛遭苦遭罪遭委屈,甚是可怜,但他却是不管不顾,人间蒸发。

    姜禛尤为恨她,总总认为是他弃了自己,缩在榻上,呢喃道:“瑶瑶遭人欺负时,你在哪?!瑶瑶遭人算计时,你又在哪?!”

    当午之时,水心端着饭菜进屋,同姜禛乐道:“娘子!三娘子!您瞧瞧,今儿个有肉吃了。”

    闻言,姜禛忙窜起身,光着双小脚丫便跑来了,但见这一菜一汤一粥,有紫菜蛋花汤,无蛋,小米粥,粥多米少,鱼香茄子,只有一块儿肉。

    虽如此,但也是好的,姜禛自打入了姜氏,便顿顿寡淡,有几日差些有饿晕过去了,幸在姜財前来送食。

    她定是自饿牢内放出来的,一顿筷子乱夹,三两下便将饭菜全全吃光了。

    这顿难得见着油水了,她正伸个小舌头添着盘子,好不滑稽。

    好容易吃饱了,下午却又得劳作,豆邵乃姜海的贴身丫鬟,而今自家主子外出赶快,只得由她代劳教训姜禛。

    忙嚷嚷道:“麻溜的!这地儿的雪,全归你扫!”

    姜禛甚是憋屈,想在江洲之时,哪哪都有人伺候着她,而今却被一个小丫鬟使唤来使唤去,真真的乱了身份。

    罢了罢了,谁叫自己同他她主子打了一架,人家刁难自己亦是正常。

    可那日分明是姜海前来找茬儿,姜禛忍无可忍方才动手,结果姜海无事儿,她却挨了板子,哭嚎声响彻祠堂,尤为凄惨。

    待豆邵走后,姜婧这才偷摸着跑来,接过扫帚替自己三妹扫雪,询道:“三妹,你耳朵这是怎的了?莫不是又遭人欺负?”

    “唉!被老师揪的。”边说边捂着自己耳朵,这会儿子还疼着呢。

    似有想到些什么,询道:“对了对了,二姐姐及时回来呀?同他那郎君外出游玩,也不用这么久吧!”

    “不知呢,但估摸着应也快了。”姜婧扫完雪,这才离开。

    倒是她姜禛犯愁上了,继而喃喃道:“唉!大姐讨喜,大有人伺候着,二姐有郎君相伴,更是快活,可我呢?!竟什么也没有!”

    忙活一下午了,而下可是能歇息歇息了,入屋靠上摇椅,屁股还未坐热乎呢,姜倪却来了。

    立于门前唤道:“姜禛!姜禛!今晚有宴,你去不?”

    “不去了,我晚上不能活动,得早睡,不然会饿肚子的。”姜禛拒道。

    姜倪一双大眼眸子滴溜溜打着转转,心生一计,骗道:“今晚待挥毫泼墨之后,可是有晚食的,你不去尝尝吗?”

    “晚食?!”姜禛快步迎上前去,打开房门,惊喜道:“当真?!那我去!”

    送走姜倪后,姜禛自屋头内蹦哒着小步子,甚欢,眼眉笑出个月牙,尤为俏丽。

    可这一活动,她竟又是饿了,忙不歇地缩回榻上,嚷嚷道:“啊!饿饿饿!烦烦烦!早知便不闹腾了,得保留体力才是。”

    或是太饿了,两眼冒着金星,直犯晕乎,恰逢小韭浣衣归来,赶忙将自己珍藏依旧的窝窝头递出。

    虽是酸了些,可好歹能填饱肚子。

第一百二十三章 武侯妃得护着

    姜禛猫着身子出屋,窝窝头涩口,令她的小舌头直打哆嗦,小嘴巴子碎碎念道:“哎呦喂!饿饿饿!”

    恰逢豆邵路过,本想骂一嘴姜禛,却被身后的姜桐生呵道:“豆邵!这廊道甚脏!你是如何打扫的。”

    姜禛晓得,他是在袒护自己,冲其打着口型:“多,谢,啦。”

    “是是是!奴婢这就干活儿去!”豆邵急急忙忙跑开,再不敢多留。

    姜桐生轻挪着步子,进到姜禛身前,一脸神秘,令她摸不着头脑,悄咪咪的说道:“喏!就在这儿吃完,莫要被他人发现了。”

    边说边自衣兜内掏出个饼子,姜禛见着眼睛都直了,雀跃道:“哇!饼子……”却被他捂住口鼻,惊道:“嘘!莫要出声!”

    仅仅五口一个饼子便没了,姜桐生走在前头,叹道:“唉!你定是饿牢里放出来的。”

    走出院子方才瞧见姜倪,依旧满脸笑意,尤为俏丽。

    “既人齐了,那咱们便出发吧。”话罢,姜桐生便朝前走去。

    姜倪跳着步子,好不欢快,嘴中嚷嚷着:“弄墨宴!弄墨宴!弄墨宴!”

    再是回头望向姜禛,假作关心道:“姜禛莫怕,我同你桐哥哥可是舞墨的好手,待会儿你在一旁看着就好。”

    话虽如此,可本意还是看不起她,一个蛮妮罢了,日里也未见她写过字,定是不善,方才不写。

    兜兜转转好一程了,待走过咏南桥,便可寻见穆将府。

    府主穆梵乃西南军参将,武职从二品,在穆氏排行小九,人称穆九爷。

    刚到穆将府门前,便遇着个提刀侍卫,满脸胡子拉碴,都快瞧不见其口鼻了。

    但见他一步踏出,做威道:“尔等何人?!这儿乃穆将府,若想进去,便递出宴贴!”

    这家伙儿的嗓门甚大,姜禛离他最近,耳朵都要被他震聋了。

    赶忙躲去姜桐生身后,捂着耳朵,惊道:“吓死我了!”

    姜桐生递上宴贴,恭敬道:“这是宴贴,还请军爷过目。”

    不得不说,他这性子尤为沉稳,遇事不慌,遇况不乱,也难怪讨人喜欢。

    进到穆将府,入眼便是一片湖光山色,两岸灯火通明,点点火光映入湖面,自有意境所在。

    行于栈桥之上,巧遇十数位婢女,正手捧菜肴朝姜禛等人走来。

    未近其身,但闻其香。

    姜禛这当子口水都要流一地了,喜道:“香!真香!待会儿就吃这个吧。”

    “呵呵,应该吧。”姜桐生依旧在前带路,走过山水,便至宫阙,可算是到了。

    一位婢女迎上前来,恭候道:“几位这边请,穆九爷已在客堂待你们了。”

    “是嘛,那咱们得快些,可莫要让穆九爷久等了。”来之前便听人说过,穆九爷生性孤僻,为人嗜杀,皆惧其三分。

    好巧不巧的,竟遇着同行了。

    但闻一道讽声自身后传来:“呦!姜氏的几个小鬼头!”

    回头望去,竟是窦氏的几个讨厌鬼,姜禛可从不惯着他们,指着鼻子骂道:“你们几个讨人厌的!上回让你们逃了,算你们走运!”

    “呵呵,逃?!我们有逃过吗?!”

    “有吗?!没有呀!”

    “对呀!咱仨可从未逃过呀!”

    这三兄弟名唤窦一,窦贰,窦叁,虽闻着奇怪,可却是正儿八经的道名,窦氏几代信教,逢年过节皆会开坛作法,以敬天泽。

    “甭理他们仨!咱们走!”姜桐生虽未搭理他们仨,可这几个讨厌鬼,嘴巴子始终未停过。

    “昨儿个咱可都听说了,你们姜氏又有块地儿被窦氏吞了。”

    “不错不错!唉!也是难为你们姜氏了,同咱窦氏斗,定要吃不少苦头的。”

    姜禛边走边捂着小耳朵,骂道:“闭嘴!啰哩吧嗦烦气死了!”

    一路骂骂咧咧,终是入了客堂,抬眼便瞧见高位之上的穆九爷,身旁还有位老奴,乃管事爷。

    现下这儿人甚多,全是京内小有名气的文人墨客,不时寒暄几句,尽是书味。

    人已齐,管事爷高喊一嗓子“开宴!”众人皆静,不会儿便有大批婢女入堂,手捧笔墨纸砚,置于众人面前。

    姜禛悄咪咪的询道:“喂!我不是在一旁看着就好吗?为何我面前也有这些东西?”

    姜桐生也很疑惑,猜测道:“估摸着或是规矩变了。”

    “啊!变了?!可我这会儿正饿着呢!怕是连握笔的力气都无!”姜禛苦闷着小脸儿,不时还得揉揉自己的小肚子,好不可怜。

    姜倪掩去眸中异色,假作安慰道:“嘻嘻,无事儿,姜禛姑娘应也会舞墨吧,想必也应把好手才对,不慌不慌。”

    嘴上如此说道,可心里却在想着,待会儿她出糗的样子,不住的窃喜。

    姜禛对付道:“略懂,略懂。”

    穆九爷身坐高位,虽不露悲喜,可眸子却紧盯姜禛不放,轻声呢喃道:“她便是姜禛?!”

    这仨讨厌鬼甚烦,挥毫泼墨之时,亦不忘挤兑姜禛,说道:“姜氏的蛮妮,你会写字吗?!”

    “她定会的,可写的如何便不晓得了。”

    “呵呵,人家乃姜氏蛮妮,每日忙着打架拌嘴呢,哪儿闲工夫练字呀。”

    她这小暴脾气似也上来了,当即便举着砚台,朝三人头上掷去,但闻“砰!”的一声闷响,窦贰正捂着脑袋叫唤着。

    “啊!我的脑袋!”

    “有人动武!穆九爷在上!我要告这蛮妮出手动武!”

    “对!穆九爷在上!这蛮妮竟敢当着您的面儿动武!更本未把您放在眼里!还请穆九爷下令惩治这蛮妮!”

    这三人扣高帽的功夫倒是不赖,把姜禛说的跟犯了弥天大罪似的,其实说到底,不过是小辈间的打闹罢了。

    一众文人墨客皆朝此处望来,议论声肆起,他们可都认识姜禛。

    穆九爷轻阖眼眸,指尖敲打在案上,似在思绪着什么一般,好半晌之后,这才出声道:“拖下去,杖三十。”

    一旁的管事爷回道:“是。”

    闻言,有人喜有人愁,窦氏三兄弟皆面露喜色,指着姜禛笑道:“哈哈哈!杖三十!你这屁股定要开花了!”

    姜倪心头狂喜,本想见其出糗便可,不料还能瞧见她挨板子,甚好!

    依旧假作担忧之色,急道:“穆九爷在上!姜禛她定不是有意的!”

    姜桐生叩首,替她求情道:“对!穆九爷仁慈!还请饶过姜禛吧!”

    穆九爷并未回话,似仍在思绪之中。

    姜禛瘫软着身子,趴去地上,颤声道:“三十大板……我的屁股……译郎!你个没良心的……你……你到底在哪儿呀?!”

    嬉笑之声戛然而止,赶来的一众护卫并未对姜禛出手,反倒将窦氏三兄弟拖了出去,令人费劲。

    “不对不对!你们定是抓错人!抓错人了!”

    “对!不是我们!是那蛮妮!是那蛮妮……”

    叫嚷声渐散,姜禛摸着自己的小脑袋,百思不得其解,自言自语道:“我没挨板子?!这是怎个回事儿?!”

    再瞧眼高位之上的穆九爷,难道是他在袒护自己?!

    管事爷缓缓挪步,朝穆九爷靠去,询道:“九爷,那丫头便是……”

    “对,那丫头便是武侯妃,武侯王有令,见她如见尊,得护着。”穆九爷如实回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武侯王吩咐过

    姜禛还在傻笑着,又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乐道:“嘻嘻,太好了!不用挨板子了!”

    她是高兴坏了,可一旁的姜倪却动怒了,紧攥着一双小拳头,自心中愤恨道:“可恶!她为何没挨板子?!”

    也罢也罢,有的是机会,假作心喜道:“太好了!你无事儿便好,我方才可都担心死了。”

    姜桐生同喜,出声提醒道:“对!还不快谢过穆九爷。”

    “对对对!我怎把这茬儿给忘了。”姜禛赶忙跪谢道:“多谢穆九爷!嘻嘻。”

    “有趣儿。”穆九爷面露浅笑,摆了摆手,说道:“不需。”

    待闹剧平息,众人皆在润笔,将书卷铺开,挥毫泼墨一番。

    姜桐生是个沉稳的性子,下笔不慌,行笔不乱,横竖撇捺皆有神,字里行间皆有韵。

    “哇!桐哥哥好手!这字必是顶好的!”姜倪转头望来,赞道。

    “呵呵,倪妹妹的字也是顶好的。”朝她身前的书卷望去,其上所书同样工整,一笔一划尽显细腻,甚好!

    再瞧眼一旁的姜禛,这会儿可犯难上了,两只小手儿紧握着笔,颤抖不已,定是饿坏了。

    如此磨磨唧唧好半晌了,可书卷之上还是一片空白,只字未书。

    “姜禛,你这是怎的了?”姜桐生询道。

    姜禛将笔搁下,抱怨道:“我肚子又饿了!”

    惨惨惨!临行前的一个饼子压根便不够吃,这当子肚子又在咕咕叫了。

    赶忙捂着自己的小肚子,将小脑袋靠上书案,怨道:“译郎,瑶瑶都快饿死了,你怎的还不出现呀?”

    随着管事爷一嗓子“停!”喊出,众人纷纷停笔,静待观赏。

    她又心喜上了,眼瞅着姜禛只字未书,待会儿便要交白卷了,自心中窃喜道:“妙妙妙!敢交白卷,这回你死定了!”

    穆九爷挪步起身,自高台之上走来,观赏着众人身前的书卷,再闻一道赞许声道出:“好字!”

    但见一名墨客连忙跪谢道:“多谢穆九爷赞赏!”

    眼见穆九爷离自己越来越近,姜禛急道:“怎的办呀?!我这该如何是好呀?!”

    姜桐生也是焦急,这妮子总不让人省心,叹道:“唉!罢了罢了,这样吧,你把我的书卷拿去,就说是你自己书的。”

    “不行不行!那桐哥哥你怎的办?!”姜倪拒道。

    “我无事儿,大不了挨顿板子便可。”话罢,姜桐生将自己的书卷递出,交于姜禛手中,却是被其拒道:“不成!一人做事一人当!交白卷便交白卷吧。”

    姜禛这回算是铁了心了,边摸着自己的小屁股,边是说道:“唉!到头来还是免不了挨打,惨惨惨!”

    “姜禛!你可莫要冲动!我的书卷给你!快拿去!”姜桐生尤为着急,日里她便遭苦遭罪,而下若再挨顿板子,她这小身子骨怕是要散架了。

    可惜为时已晚,穆九爷已至三人跟前。

    先是看向姜桐生同姜倪二人身前的书卷,赞道:“不错!不错!”

    “多谢穆九爷赞赏!”二人齐身谢道。

    再是一步踏出,临近姜禛身前,她这当子小脸儿都绿了,不住的打着颤,自心中哀道:“完了完了完了!我竟当真交白卷了!这回穆九爷定不会饶过我的。”

    却令她失望了。

    穆九爷止步朝姜禛看去,丝毫未曾留意她身前的白卷,似在仔细打量着她。

    姜禛不敢做声,赶忙将小脑袋垂下,瑟瑟发抖。

    “将头抬起来。”穆九爷冷声道。

    “是!”姜禛照做,将自己的小脑袋高高抬起,可眼眉依旧紧锁,不敢同他对视。

    如此心惊胆颤好半晌了,穆九爷这才提步离去。

    “喂!姜禛!无事儿了!”姜桐生雀跃道,闻言,姜禛这才睁眼,见身前无人,穆九爷早已走远。

    “什么?!又被我逃过一劫?!”姜禛捂着自己的胸口,仍心有余悸,颇为不解。

    接二连三被她逃过,姜倪再是把持不住了,惊道:“怎会这样?!姜禛!穆九爷莫不是认识你?!”

    “不不不!我可是头一次见他。”姜禛如实回道。

    烦烦烦!越看她便越是来气,这蛮妮怎会次次好运?!着实令人费解。

    她又傻笑起来了,虽不明所以,可自己这屁股又是保住了,甩摆着一双小脚丫子,尤是雀跃。

    待穆九爷重回高位,一旁的管事爷又是一嗓子“开宴!”喊出,不会儿便有大批婢女走来,皆手捧菜肴,引人生馋。

    她可高兴坏了,今儿个来此,为的便是填饱肚子,一双小手儿舞动着,嘴巴子亦是哼哼着小曲儿,一副欢喜样儿。

    “有东西吃了!”见有婢女为自己上菜,姜禛连忙端正身子,拾起碗筷,待看清菜品后,更是不住的雀跃道:“哇!东坡肉!这还是我来京后,头一回吃到。”

    又是一顿狼吞虎咽,她这吃相甚丑,满嘴流油,哪哪瞧着都不像个姑娘家,大大咧咧,毫无雅观。

    倒也不怪她,任谁天天挨饿都会如此。

    “呵呵,你这丫头,定是饿鬼转世!”姜桐生笑道。

    “饿鬼就饿鬼!有的吃就成!”姜禛埋头大吃着,对周遭之人鄙夷的目光,不管不顾。

    此刻,正有一人朝她走来,待临近身前时,依旧默不作声,单单坐在她对面,看着她。

    一旁的姜倪同姜桐生皆露惊惧,不敢做声,唯有她姜禛仍在自顾自的大吃着。

    “嘿嘿,这肉可真好吃!你说对吧桐哥哥。”

    “嗯?桐哥哥为何不说话……”

    姜禛抬头,这才发现穆九爷正坐于自己身前,静静的看着自己。

    “民女姜禛,见过穆九爷!”姜禛连忙跪拜行礼,却被穆九爷打断道:“不需。”

    “抬头。”

    “是!”

    姜禛照做,缓缓抬头,却见穆九爷拾起脸巾,为她擦拭去嘴角的油渍,继而说道:“慢点儿吃,莫要噎着。”

    “是。”姜禛不解其意,只得继续照做,拾起筷子,又吃了起来。

    这回她的吃相好看多了,细嚼慢咽,却也很是拘谨,全因穆九爷正看着自己。

    姜倪算是懵了,再说不认识她定不信的,这眼瞅着便是老相好,不知这蛮妮是如何勾搭上如此人物的。

    食足,穆九爷再拾脸巾,为其擦干净嘴边的油渍,依旧默不作声,转身离去。

    姜禛一双大眼眸子满是困惑,今儿个是怎的了?!莫非自己时来运转?!真真有够奇怪的。

    穆九爷做回高位,一旁的管事爷赶忙询道:“九爷!您方才那般举动,可着实有些亲密,那丫头既是武侯妃,如此,恐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我只是照武侯王的吩咐做事。”穆九爷不以为意道。

    “吩咐?!武侯王还有此等吩咐?!”管事爷惊疑道。

    “有,武侯王说其妃好吃,吃相甚丑,若遇其进食,定要为其擦嘴,不然其定当使衣袖擦嘴,如此方才不妥。”穆九爷如实回道。

    回到姜氏大院,姜禛这丫头甚欢,食饱之后便可美美的睡上一觉,方才躺回榻上,却又被三姨唤了出去。

    但见其拎着一摞小食,破口大骂道:“这小油酥一提乃五块,可这儿现只有四块,定是你偷的。”

    她讲的不错,正是姜禛偷吃的,谁叫其肚子饿,而这小油酥又乃她最爱吃的小食,一时未忍住,便偷摸去伙房,偷吃了。

    姜禛晓得,若是承认定得挨巴掌的,赶忙摇头晃脑,扯谎道:“三姨娘,这小油酥不是瑶瑶吃的。”

    “不是?!若我没记错的话,这小油酥乃你的最爱吧?!”三姨娘不信道。

    “当真不是瑶瑶。”无奈,姜禛认与不认皆逃不过一顿打,这三姨娘就是看她不顺,随意寻个幌子罢了。

    “伸手!”三姨娘怒道,闻言,姜禛瑟瑟的将小手儿伸出,摊开。

    但见三姨娘手持木尺,一下一下的抽在她的小手儿上,再见之时早是殷红一片,寻不出一丝嫩色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母女二人设计

    第二日当早,暖阳当空照,冬日雪渐消,姜禛尚在榻上睡着,水心进屋时见自家娘子手心有伤,猜到或是昨儿个挨打了。

    叹道:“让娘子受苦了,自打入京便皆是赖事。”

    浑浑噩噩许久,姜禛这才睁眼,下意识的动动自己的小手儿,仍未消痛,昨儿个夜里她拢共挨了二十下,手都被抽麻了。

    迷迷糊糊瞧见桌案上置有一盘水果,赶忙起身,光着双小脚丫子便跑上前去,乐道:“我定是转运了!而今竟连水果都有的吃了!”

    这盘水果乃姜老太父子二人,偷摸着给送来的。

    一顿胡屯海塞,吃的甚快,怕是梨子是橘子她都不知,往嘴里塞就完事儿了。

    满嘴甜蜜,尤为舒心,摸着自己的小肚子,赞道:“好吃!好甜!”

    恰逢小韭进屋唤道:“娘子!三爷唤您过去。”

    闻言,姜禛面露惧意,姜三爷乃三姨娘之夫,二人皆爱刁难自己,甚者打骂自己。

    而今姜家有三位爷,姜家家主尚在宫内,陪其子姜海赶考,姜二爷在外行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而下姜家便由姜三爷主持大局。

    姜禛偷摸着跑去客堂,躲在廊柱后头,单单露个小脑袋出来,见客堂之内坐有三人,正位乃穆九爷,左为姜三爷,右为何人,她不晓得。

    尚在思绪之中,却被三姨娘自身后斥道:“喂!你这蛮妮!鬼鬼祟祟干嘛?!”

    赶忙回身,瑟瑟道:“瑶瑶没干嘛。”

    “没干嘛?!没干嘛为何跟做贼似的?!”三姨娘边说边是抬手,揪着她的鬓发骂个没完。

    “疼!三姨娘还请住手!瑶瑶知错了!瑶瑶再也不偷偷摸摸了!”姜禛捂着小脑袋,求饶道。

    动静甚大,引得客堂内的众人转目望来。

    但闻穆九爷大呵一声“住手!”连忙起身迎上前去,一把将姜禛护在身后,甩手又给了三姨娘一个大嘴巴子。

    斥道:“大胆!你当真找死!”

    此时此刻,穆九爷已是动杀心了,自己身后这丫头乃武侯妃,身份尊贵至极,胆敢欺弄一位王妃,杀头都算轻的。

    见来人乃是穆九爷,三姨娘当即跪拜在地,惊惧道:“民女见过穆九爷!不知如何得罪穆九爷了,还请穆九爷恕罪!”

    姜三爷赶忙跑去门外,为其求情道:“穆九爷在上,不知内人做了何事儿,竟令穆九爷如此动怒,还请穆九爷高抬贵手!网开一面!”

    姜三爷一头雾水,他也是方才才进屋的,屁股还未坐热,竟就出了这当子事儿,背背背!

    至于穆九爷为何动怒,众人皆不解。

    穆九爷朝身后看去,见姜禛披头散发,尤是落魄,小手儿上亦是有伤,当下怒急道:“来人!将这歹妇拖出去!杖毙!”

    闻言,三姨娘瘫软在地,哭嚎声肆起,姜三爷连忙跪爬到穆九爷脚边,哀求道:“穆九爷!求求您了!内人尚有一女,孩子不能没有娘呀!”

    穆九爷嗜杀成性,见姜三爷甚烦,本欲连他一块儿拖下去杖毙,却被身旁的姜禛制止住了。

    但见其跪于地上,为三姨娘求情道:“穆九爷再上,还请放过三姨娘吧!”

    虽厌她,恨她,可她罪不至死。

    “快起来!”穆九爷连忙扶起姜禛,受王妃一拜,这可要折寿的。

    罢罢罢,王妃有令,从便是了。

    撂了句“暂且饶你一回”后,便领着姜禛进屋了。

    三姨娘满脸泪水,眼下怕是连起身的力气都无,被几个丫鬟搀扶进屋了。

    待众人入座,穆九爷将姜禛唤来身旁坐下,这才道明来意。

    “我此番是为嘉奖而来。”穆九爷说道。

    “嘉奖?!”姜三爷不知其意,姜禛更是不知,嘉奖同自己有何干系?

    穆九爷掏出张一百两银票,递于姜禛面前,说道:“昨儿个开宴,姜禛姑娘所书甚好,拔得头筹,故而嘉奖。”

    闻言,二人皆愣,姜三爷不信这蛮妮能有如此手艺,而姜禛更是摸不着头脑,昨儿个她可是交白卷了,这还能拔得头筹?!

    倒也容不得她拒绝,穆九爷给,收好便可。

    惊愕过后便是心喜,她自打入京以后,便日日穷的叮当响,没的缠钱,在姜氏吃不饱,在外头也没的银子吃其他的。

    而今一百两银票,一个饼子半文钱,她怕是能吃一辈子了。

    面露喜色,掩嘴轻笑,皆被穆九爷看在眼里,未做声,但同喜。

    屋头内,三姨娘刚才止住泪水,而下又气上了,将一切过错皆归结于那蛮妮身上,怒道:“都是她!都是那蛮妮害的!”

    听闻家母遭难,姜倪赶忙跑来寻人,心头总总担忧着,碎碎念道:“莫要出事儿!莫要出事儿!”

    推开房门,见其无事儿,心安。

    母女二人正相依于床榻旁,姜倪寻来条手帕,为其擦拭去面儿的上泪渍,安慰道:“娘,您放心,那蛮妮我定收拾她!”

    恰逢下人进屋打点,将姜禛夺得头筹一事告知于二人。

    姜倪不解,惊道:“不可能!当日我便在场,那蛮妮可是交白卷了,必不可能夺得头筹!”

    “倪儿此话当真?!”三姨娘惊道。

    “当真!定是那蛮妮勾引穆九爷!”姜倪愤恨不已,正在思绪着,该如何算计她。

    母女二人性子相仿,皆好算计,不会儿便想了个法子出来。

    姜禛进屋,恭敬道:“三姨娘,您找我?”

    “嗯,是我在找你。”三姨娘回道。

    将姜禛引入茶案旁坐下,假作悔恨道:“瑶瑶,三姨娘以往有错,不该那般对你的,你可否原谅三姨娘?”

    言罢,再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眸子望向她,没来由的引人心疼。

    姜禛困惑,这女人哪哪都要强,必不可能同自己道歉的,其中或是有诈,定要小心提防。

    不动声色的思量一番后,回道:“三姨娘道歉,瑶瑶定会原谅的。”

    “是嘛,那太好了,三姨娘害怕瑶瑶记恨自己呢。”三姨娘皮笑肉不笑,说道。

    “哪有的事儿呀,瑶瑶也有错,日里惹事儿,该罚。”姜禛回道。

    待二人磨磨唧唧絮叨一番后,命姜禛去茶斋寻些茶叶,为穆九爷泡壶热茶。

    吩咐道:“瑶瑶,那穆九爷甚凶,待会儿见面了,你可莫要提我。”

    “好的,瑶瑶晓得。”话罢,姜禛推门出去,一路兜兜转转,甚是费劲。

    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呀?姜禛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不懂不懂。

    进到茶斋,或是因受寒了,这儿的茶叶全在泛着霜,唯独台案上的一筐茶叶未受影响,或是茶女新买回来的。

    罢罢罢,就它了。

    大概半柱香的功夫,这茶便泡好了,姜禛端着茶台,稳稳当当的给穆九爷送去。

    路上虽有踉跄,可好在未将茶叶打翻,进入客堂,屋内三人还在,忙伺候道:“还请用茶。”

    姜三爷面色不好,若非穆九爷在此,他或就拿姜禛撒气了,无奈,暂且忍着吧。

    将茶水倒好,为三人递上,穆九爷说道:“多谢姜禛赐茶。”

    一旁的男子瞧上去颇为年轻,似比穆九爷还要小上一些,齐声道:“多谢姜禛赐茶。”

    他名唤闻山,乃京内太仆寺卿,文职从三品,穆九爷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姜三爷惊疑,今儿个这是怎的了,一小丫头片子倒茶罢了,竟还需讲“多谢赐茶。”

    虽纳闷,可这俩大人物都如此说了,自己也得顺着才是,觍着脸谢道:“多谢姜禛赐茶。”

    姜三爷尚在犯嘀咕,未动茶,穆九爷同闻山则抬手举杯,将茶引入鼻息之间,嗅着茶香。

    闻山蹙眉,赶忙说道:“都别喝这茶!”

    姜三爷同穆九爷不解,询道:“为何?”

    “这茶味道发腥,怕是有毒。”言罢,便将手中的茶水撂到地上。

    姜三爷京怒不已,斥道:“姜禛!你好大的胆子!胆敢下毒!”

第一百二十六章 真凶乃三姨娘

    姜禛赶忙解释道:“不是瑶瑶不是瑶瑶!瑶瑶也不晓得这茶里有毒!”

    边说边向后退去,将自己的小脑袋低下,不敢同其对视,端着茶台的小手儿亦是颤抖不已。

    姜三爷并不相信,拍案说道:“还敢狡辩!这茶是谁送来的?!又是谁煮的?!”

    姜禛颤声道:“是……是瑶瑶送来的……是瑶瑶……煮的……”

    惨惨惨!自己定是中计了,可当下这般情况,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你你!你给我跪下。”话罢,姜三爷起身便欲抄家伙,好好教训这蛮妮一番。

    姜禛甚惧,晃晃悠悠便欲弯膝下跪,却被穆九爷出声制止道:“不许跪!”

    “穆九爷,您这是……”姜三爷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不解其意。

    只见其快步上前,将姜禛拉至一旁坐好,再是询道:“你当真不晓得这茶里有毒?”

    姜禛连忙点头,答道:“嗯,当真不知,还请穆九爷定夺。”

    “穆九爷!这蛮妮心狠毒辣,她的话您不能信……”姜三爷话未言罢,却被其打断道:“闭嘴!你若再敢出言不逊,我便杀你!”

    姜三爷心头一颤,再不敢做声。

    倒是一旁的闻山依旧淡定,将茶壶提起,细细打量一番,眸光流转之间,心生一计,当即说道:“我有法子找出下毒之人。”

    穆九爷心喜,闻山这家伙儿脑袋瓜子灵光,有他出马定是稳妥,赶忙说道:“讲!”

    闻山起身,双手背于身后,同个讲课的老先生一般,缓缓道:“姜三爷,你将姜氏族人,全部唤来,就说是寻赏,但切记!除此之外,只字不提。”

    虽不解,但姜三爷也只得照做,回了句“好的,卑职明白。”后,便赶忙跑去唤人了。

    姜氏大院前,孤零零的梅花树片片落下,眼前密密麻麻站有上百人之多,其中大半皆奴仆,姜氏族人不过二十之数罢了。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趁这当子人未来齐,赶紧交头接耳一番。

    “喂!我手上的活儿还未干完呢,如此急急忙忙的将我等唤来,是要做甚?”

    “不知呀,听管事的说……似是……似是寻赏!”

    “寻赏?!为何赏?!赏多少?!”

    “唉!不知不知。”

    但见姜三爷,穆九爷,闻山三人相继走来,众人赶忙闭嘴,生怕惹其不悦,届时又得挨训了。

    姜三爷快步跑去闻山同穆九爷二人身旁,恭敬道:“卑职已将姜氏族人悉数唤来,您二位瞧,人都齐了。”

    闻言,闻山点头应道:“不错,你下去吧,切记!只字不提!”

    “好好好!卑职晓得。”姜三爷点头哈腰一番,话罢便退下去了。

    闻山清了清嗓子“咳咳!”再是抬高嗓门说道:“诸位!我乃太仆寺卿!今儿个有幸在姜氏!品尝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好茶!故而寻赏一番!赏钱一百两!”

    闻言,众人皆躁动不已,一百两不论对谁都是诱惑巨大,一个个的,眼珠子似能燃起火来。

    见众人火热,闻山嘴角笑意愈盛,又是吼道:“此茶添有神药!到底是何人添的神药!自己站出来!我将重赏其一番!不但有一百两银票!我还可封他为太仆寺茶引!俸禄十两!”

    惊惊惊!喜喜喜!

    众人皆在翘首以盼,想看看到底是何人如此走运,唯独姜倪同三姨娘母女二人,闻着纳闷,她们在茶里添的是毒,怎就变神药了?!

    可好半晌过去了,终是无人应声。

    耐不住如此巨赏的诱惑,不会儿便有位冒名顶替之人出声,吼道:“我我我!是我!大人!是我添的神药!”

    “你放屁!你一天到晚在伙房里呆着!门都未出过!怎添的神药呀?!”

    “就是就是!说谎!”

    众人炒的火热,不会儿又有一人吼道:“是我!是我添的神药!”

    闻山瞧的有趣儿,询道:“那你可有证据?”

    闻言,方才之人便哑火了,再未出声。

    闻山摇了摇头,都是些贪图利益之人,并非凶手,再冲人堆里的姜禛招了招手,唤道:“姜禛姑娘,还请过来下。”

    姜禛提着裙裾,自人堆中走来,嘴中嚷嚷着:“借过!借过!莫要挤我!”

    待窜至闻山身前,一双大眼眸子滴溜溜地打着转转,不解他要做甚。

    但闻闻山高声吼道:“诸位!这小丫头乃是煮茶!送茶之人!虽并非是她添的神药!可若再寻不到人!那我也只得将银票给她了!”

    “什么?!竟是这蛮妮?!”

    “哎呦喂!这蛮妮运气是真的好呀!”

    “一百两银票啊!这这这!她要大发了呀!”

    众人皆在嫉妒着姜禛,包括姜倪同三姨娘二人,谁得赏都行,但唯独她姜禛不行。

    三姨娘嫉妒心愈来愈盛,眼瞅着这蛮妮便要得赏了,当下赶忙出声道:“是我添的神药!”

    “哦?!那你可有证据?!”闻山询道。

    “有!”三姨娘回道,话罢,又自衣兜内掏出个小木盒。

    从人堆里窜出,跑来闻山面前,将小木盒递上,说道:“大人,这便是神药,而那茶里的神药也是我添的。”

    再冲姜禛瞟去一眼,尽显得意之色。

    闻山接过小木盒,打开后朝里看去,见是一颗颗小药丸,引入鼻息之间,不难嗅出阵阵鱼腥味。

    这小药丸乃腐肉所致,虽毒不致死,但也可令人腹胀腹泻,好好难受一番。

    闻山冲穆九爷使去个眼色,示意真凶便是三姨娘。

    但闻穆九爷呵道:“大胆!来人!给我逮住她!”立马便有一队官兵闯入院内,将她抓了起来。

    “这是做甚?!为何抓我?!”三姨娘惊慌失措,这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这便是我给你的奖赏!”穆九爷冷声道。

    一旁的姜三爷也傻眼了,这败家娘们!真是不要命了,竟敢下毒!

    忙上前求饶道:“穆九爷!闻大人!您二位便高抬贵手放过她吧。”

    姜倪也快步跑来,忙跪在地上求饶道:“穆九爷在上!我娘定是无辜的!还请您放过她吧!”

    “证据确凿!如何是无辜的?!”穆九爷转身便欲离去,却被姜禛拉住衣角,使其留步。

    回身望去,见是她这小丫头,赶忙掩去眸中怒意,柔声道:“姜禛姑娘可还有事儿?”

    “有,还请穆九爷饶她一命,教训教训就成了。”姜禛为其求情道。

    三姨娘罪有应得,按理赐死都不为过,可她不愿姜倪逝母,孩子没了娘,这等痛苦她最是清楚。

    穆九爷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答应道:“好,我答应你。”

    待三姨娘被官兵压走,众人散去,私底下都在议论着,说是那蛮妮在捣鬼,陷害三姨娘,也有人说是三姨娘自己动了坏心眼,活该,众说纷纭。

    屋内,姜倪尚在哭泣着,姜桐生端着茶水进来,安慰道:“倪妹妹,莫要哭了。”

    “我娘……我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该怎么办呀?!”姜倪哭泣说道。

    “放心,你娘定会没事的,穆九爷说过的,定不会有丧命之险。”姜桐生如实回道。

    许久之后,姜倪哭声渐散,眸中尽是她的身影,暗暗发誓道:“姜禛!我定要你好看!”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三日后去比试

    姜氏食堂内,众人皆已入座,待晚宴开始。

    姜禛还是头一回来这儿,以往进食皆在屋内,总总吃的寡淡,没的半点儿油水。

    而今托穆九爷的福,不单以后顿顿能吃着好的,且再没的人能打骂她了,算是攀上枝头了。

    听闻三姨娘尚在衙内受压,得关足足一个月头,每日还需挨二十下板子,好不可怜。

    姜三爷甚是憋屈,自己内人落难,他却什么事也做不上,还得日日见姜禛的乐呵样儿,真真想下令打她四五十个板子。

    无奈,身后有人护着,打不得。

    姜財正在为姜禛盛汤,甚是恭敬,别人不知,他知,这小丫头的郎君可是武侯王,若是伺候好了,自己往后也能飞黄腾达。

    将一碗热汤置于其面前,笑盈盈的说道:“嘿嘿,姜禛丫头,来喝汤,慢着点儿,小心烫嘴。”

    姜禛也不客气,晓得这家伙儿是在同自己套近乎,使着调羹一勺一勺的喝着热汤,于这冬季,尤为暖人。

    姜三爷面色不好,其女姜倪的面色亦是不堪,苦闷着小脸儿,似待会儿便要哭出来了,虽这些个时日有姜桐生安慰着她,可心愁不除,如何言语亦是无用。

    她恨姜禛恨的痒痒,却又不得不隐忍,此等滋味,定不好受。

    恰逢懂老进屋,瞧见姜禛便是乐道:“呦!小娃娃,老夫听闻你在弄墨宴上拔得头筹,可有此事?”

    闻言,姜禛却是窘尬上了,她当日交的白卷,为何稀里糊涂便拔得头筹,她亦是纳闷不已。

    一旁的姜倪同姜桐生亦是如此,真真摸不着头脑,为何交白卷也能拔得头筹?费劲!匪夷所思!

    可他俩却是全然不同,一个无所谓,一个有所谓。

    但见姜倪正紧盯着姜禛不放,虽未露凶相,可这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着实害人。

    见姜禛一脸傻笑,并未回话,懂老又是说道:“嘿嘿,你这小娃娃,好啦好啦,老夫也不为难你了,你便快些吃饭吧。”

    “嗯。”姜禛含着筷子回道,接着又是一顿狼吞虎咽,吃相甚丑。

    一旁的二姨娘看的嫌弃,斥道:“姜禛!你就不能吃慢点儿吗?!瞧你着案上漏的!跟下巴上有个洞似的!我可告诉你!你若在如此这般吃相!那你以后便甭再吃了!”

    她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肚子会讲话,忙不歇地认错道:“瑶瑶错了!瑶瑶错了!可莫要让瑶瑶再挨饿了!”

    二姨娘为人本分,刀子嘴豆腐心,姜禛遭苦遭罪时她不在,而今回来便同姜三爷大吵一架,说什么也不能再让姜禛挨饿。

    也是疼她的,掩去眸中怒意,缓声道:“成成成!你自个晓得便可,快吃吧。”

    眼下再朝屋内寻见一圈,却似少个人,姜禛当即询道:“奇怪,雁姐姐呢?”

    “冷雁姐姐探亲去了,下个月方才回来。”身旁的姜婧回道。

    待食足之时,懂老这才一拍脑袋,似想起什么了,嚷嚷着:“哎呦喂!我这记性!定是老了,不中用了。”

    “您老可甭卖关子了,有何事儿快说。”二姨娘催促道。

    “好好好!”懂老起身说道:“过几日有场比试,南坊四氏皆得参加,咱姜氏派谁去好呀?”

    所谓南坊四氏,即京都护城河已南,最大的四个氏族,分别为姜,窦,上官,狄,四氏,其中上官氏主大,姜窦两氏主次,狄氏日益没落,怕是再过个些年,便称不上四大氏了

    姜倪聪慧,脑袋瓜子转的快,立马提议道:“我提议让姜禛妹妹代姜氏前去。”

    “倪儿!莫要胡来!”姜桐生不满道,他是个眼尖的,晓得姜倪是想令她出丑。

    闻言,姜禛却是不以为意,她早是许久未正儿八经的同人比试过了,两只小手儿闲的痒痒,也是时候该动真格的了。

    可她的本事,众人皆不晓得,姜倪还在起哄着:“姜禛妹妹曾在弄墨宴上拔得头筹,这舞文弄墨的功夫,想必也是有一手的,就让姜禛妹妹去吧。”

    “够了!胡来!你这……”姜桐生尚未说完,却被懂老打断道:“好!就让姜禛丫头去吧,姜禛丫头,你自个说说,成不成?”

    “成!”姜禛不假思索道,再冲姜桐生吐出个小舌头,示意让他莫要担心。

    “唉!”姜桐生扶额犯愁,只感觉这丫头是再捣乱。

    晚宴散后,众人皆回屋歇着,可姜桐生却没有,他正在姜倪屋内同其争吵着。

    “倪儿!我晓得你的感受,但姜禛她是无辜的,你拱火让她前去参加比试,你晓得的,若败了,姜氏之人定又会指责她的!”

    “那又如何?!因怕她败北便护着她,你这是在害她!早该让她出去见见世面了!”

    “可见世面也不是这个见法呀!你去或我去都可,让她在一旁看着,如此不妥吗?!”

    “不妥!”

    “你……”

    “够了!夜已深,还请桐哥哥回去吧!”

    姜倪想的周全,令其在四大氏族面前丢脸,届时在煽风点火一番,将她打回屋头内,甭想再吃上顿饱饭。

    待第二日当早,姜禛被水心唤醒“娘子!娘子!您快醒醒!”

    昨儿个吃的太饱了,她这当子似还撑着,踉踉跄跄起身,打个哈欠,伸个懒腰,满满的皆是倦意。

    水心端来盥洗盆,再为其打点好待会儿需穿的裙衫,着实用心。

    “娘子,待会儿您是要出街寻些笔墨纸砚吗?”水心询道。

    “嗯!我三日后得去南坊参加比试。”姜禛如实回道。

    水心晓得自家娘子笔头功夫了得,不过是姜氏之人不知罢了,届时待其出手,定令他们刮目相看。

    待打扮稳当后,姜禛同水心一块儿出门,路过东华池时,好巧不巧的遇着豆邵走来,赶忙垂着小脑袋跑开。

    “喂!蛮妮!你跑什么跑?!”豆邵自其身后骂道。

    姜禛也是憋屈,她好歹乃嫡小姐,竟遇个小丫鬟都得抱头鼠窜,气气气!

    无奈,谁叫人家伺候的是姜海,乃姜氏长子,未来的姜氏族长。

    一路慌慌张张跑开,而下总算是安稳了,但见姜禛同水心二人,猫着身子同做贼似的,探出个小脑袋,见她不在,这才起身朝院外走去。

    走在街肆之上,两岸吆喝声不断,她今儿个算是过了把嘴瘾了,兜里揣着穆九爷赏的银子,日里吃不起的,眼下可全吃上了。

    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一提小桃酥,边走边吃,引得旁人厌嫌不已。

    “你瞧瞧!谁家的娃?!吃的满衣裳都是!真真埋汰!”

    “就是就是!碎沫沫掉一地,没的半点儿姑娘家的样子!”

    姜禛不以为意,依旧吃着,乐着,享着,可身旁的水心却是犯难上了,抬手掩面,欲着其羞,嘀咕道:“娘子真真乱来,坐着吃完再走不行吗?”

    入到书斋之内,抬眼便瞧见小颂咏正在候着自己。

    这小娃娃尚不过十五,还未变声,随意说句话儿都是稚气十足,一张小嘴巴子更是粉嘟嘟的,着实讨人喜欢。

    姜禛上前摸着小颂咏的脑袋,打趣道:“嘻嘻!小颂咏!你又没长高高!”

    “小颂咏还小!有的是时间长高高!”小颂咏蹙眉,这小家伙儿哪怕生气之时,都还是那般可爱。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上官少爷落难

    姜禛自顾自的朝前走去,水心同小颂咏二人在后头跟着,货栏内乃各色笔墨纸砚,皆是上上之品。

    将支毛笔置于手中,细细打量其一番,只见笔杆光泽滑润,笔尖带色儿,笔身之上的白鸟云雕亦是栩栩如生。

    赞道:“不错不错!小颂咏!这笔我要了!”

    闻言,小颂咏跑来姜禛身前,踮起小脚丫接过笔,将其放进笔篓中,回道:“好的,颂咏晓得。”

    她尚在看着砚台,但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入耳,寻声望去,正有一人慌慌张张跑来,跟逃命似的。

    但见其蜷缩着身子,躲藏在一旁的竹筐内,再将顶盖盖好,竟就如此把自己装进去了。

    姜禛歪着个小脑袋,一双大眼眸子满是困惑,不解不解。

    一旁的水心同小颂咏瞧着也是纳闷,鸡鸭鹅都不会自己跳入筐里,可这人却会,不解不解。

    朝他缓步走去,再抬手敲了敲顶盖,询道:“喂!你在做甚?!”

    姜禛问了,可里头的人却并未回话。

    她是个嘴碎的主儿,见不理她,便又砸吧着嘴皮子,碎碎念叨个没完。

    “喂喂喂!我在同你问话呢!你躲里头到底要干嘛?!”

    “说话!说话!说话!”

    “快些吱个声!不然我可报官了!”

    烦烦烦!叽叽喳喳,耳朵都要起茧子了,里头之人无奈,只得挪开顶盖,探出个小脑袋,怨道:“打住打住!你都快将我烦气死了。”

    眼瞅着是个小少年,其年纪或同姜禛相仿,只是这灰头土脸的模样,怎怎瞧着都同落难似的。

    姜禛蹲下身去,直勾勾的盯着他,询道:“你为何躲着这儿?!快说!不说我便报官!”

    小少年郁闷,怎怎就遇了个好奇娃娃,烦烦烦!踌躇许久,终是回道:“我乃上官氏的六少爷,我有几个叔叔,他们不喜欢我,就派人来逮我!”

    他这番话,听的姜禛等人一头雾水,什么叫不喜欢他,便派人来逮他?!这是哪儿跟哪儿呀?!

    小少年眸中惊恐之色仍在,求道:“丫头,算我求求你了,你便一边玩去吧,莫要管我,求你了!”

    刚是话罢,便闻一道呵声自门外传来:“上官氏到!”

    闻言,小少年赶忙缩起个小脑袋,嚷嚷道:“快快快!快把顶盖拿来!”

    姜禛也不含糊,为他盖上顶盖,同水心,小颂咏二人嘱咐道:“莫慌!就当无事儿发生!”

    似还有些不妥,姜禛一双大眼眸子滴溜溜打着转转,不会儿竟提着裙裾,一屁股坐在顶盖上。

    面露浅笑,自信道:“哼!如此便妥了!”

    但见一队人马自书斋外走来,为首之人同样是位少年,可看上去却比姜禛大上许多,身后还有十来位侍卫,个个身着黑衣,腰挎长刀。

    少年名唤上官仞,乃上官氏的五少爷,自幼习武,身手了得,其父乃龙前护卫使,武职从三品。

    此人同穆九爷一般,皆是一言不合便起杀心的主儿,姜氏之人最是他,惹又惹不起,打又打不过,只得忍着。

    上官仞随目寻见一圈,此刻书斋无人,除姜禛三人外。

    缓步朝姜禛走去,一双眸子凌厉如刀锋,落在其身上,没来由的甚觉心寒。

    眼瞅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姜禛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差些未再打个哆嗦。

    待临近身前,这才开口询道:“你有无见过一少年?他和你差不多大,面儿上满是尘垢,同个乞丐似的,应就在书斋内。”

    他的声音同样冰凉,面无表情,怎怎看着都是位心狠手辣之人,令面前的姜禛心生惧意。

    “我……我什么……什么也没看见……真的……”姜禛颤声回道。

    她这当子肠子都悔青了,早知此人如此可怖,她定二话不说,撒丫子便跑了。

    上官仞依旧面无表情,寻不出其悲喜,但见其缓缓低头,朝姜禛的小脸儿上靠去,待临近之时,又轻阖眼眸,似在嗅着什么一般。

    姜禛早是吓的慌神了,一双小手儿攥着衣袖,不住的发抖,紧锁眼眉,不敢于其对视。

    一旁的水心同小颂咏亦是如此,着实为她捏了把汗,可万万莫要出事儿呀。

    好半晌之后,上官仞这才端正身子,凝着姜禛说道:“但愿你未有骗我!”

    回身招了招手,命道:“好好搜查一番!”

    “是!”言罢,一众侍卫便四下散开,于书斋之内搜寻起来。

    姜禛依旧坐在竹筐上,一颗小心肝早是提到嗓子眼了,两只小脚丫子离地,生颤个不停,嘀咕道:“千万莫要过来!千万莫要过来!”

    她倒是走运,自书斋之内,哪哪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唯独她屁股下面的竹筐无人在意,里头的小少年也是心惊不已,早不知默念过多少回“阿弥陀佛”了。

    见未有收获,上官仞微微蹙眉,凝着姜禛说道:“看来你的确未有骗我,但愿!”

    回身命道:“撤!”

    姜禛如释重负,缓缓的吐了口气,摸着自己的胸口,瑟瑟道:“太吓人了!那家伙儿的眼睛跟把刀子似的!下回见着他我定撒丫子就跑!”

    或是老天爷在捉弄她,眼瞅着上官仞等人马上便要离开,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屁股下的竹筐竟忽然垮了。

    一条条竹片子崩开,里头的小少年逐渐暴露再外,待回过神时,她这才发现,自己竟已落入其怀中。

    二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惊恐之色,真真是不运呀!一旁的水心同小颂咏二人更是看傻眼了,这莫不是遭天谴了?!

    “给我抓住他二人!”上官仞一声令下,身后数十名侍卫立马快步上前,拔刀相向。

    “完了!快跑!”小少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牵起姜禛的小手儿便往外头跑。

    姜禛被他拽着,只觉自己今儿个真真是倒霉催的,边跑边是嚷嚷道:“啊!定是老天爷将罪于我了!怎怎让我碰到你这家伙儿!”

    “你就甭嘴碎了!都赖你!太胖了!”小少年满脸惨相,欲哭无泪。

    “你说什么?!我好心帮你!你还说我太胖了!看招!”姜禛一拳挥出,可小少年压根便没的闲功夫理她。

    他也是个倒霉催的,在家呆着好好的,忽而得知上官大老爷病急,去了,临走前还说要将家主之位传给自己,真真是莫名其妙。

    二人一路慌慌张张跑来,街肆之上的走客,店家皆是遭殃了,她俩到哪儿,哪儿便得被上官氏的侍卫掀翻,身后还有店家在骂嚷着:“啊!该死!我的铺子呀!都赖这俩野娃娃。”

    罢罢罢,置于死地而后生。

    二人跑去咏南桥上,身后的侍卫不会儿便要追上了,姜禛尚在无措中,可身旁的小少年竟将她抱了起来。

    “啊!这是干嘛呀?!”姜禛惊异道。

    “待会儿再说!”言罢,小少年竟是两手抛,将她丢去河中。

    “啊!你这坏家伙儿!我……我不……我不会水……啊!……救命!……”姜禛再河中扑腾着,眼瞅着便要溺水了。

    好在小少年及时赶到,抱着她的纤腰,朝桥墩下游去。

    别说,入触绵柔,其腰纤细,虽性子大大咧咧,并不讨喜,可好歹还是女儿家,这身段自是不错的。

    他这会儿子正藏于桥墩下,怀中还抱着个旱鸭子,似是昏过去了。

    再瞧眼她的睡颜,尤为静美,叹道:“奇怪!明明如此撒泼一丫头,眼下再见却尽是儒雅之相。”

    一众侍卫急急忙忙赶到桥上,却是未瞧见二人的踪影,一道怒声吼出:“可恶!咱们追丢了!”

    “这可如何是好呀?!”

    “罢罢罢!回去同少年如实禀报吧。”

    言罢,一众侍卫垂着个脑袋便回去了,真真是憋屈,不过是两个小野娃罢了,竟真就让他俩跑了,着实丢脸。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上官若河岸旁

    夜晚,河岸旁,小少年窝缩着身子,坐在火堆旁,点点火星飘散,消逝于空中,单单瞧见都会让人甚觉温暖。

    姜禛尚在昏睡之中,并未苏醒,天儿渐沉渐凉,小少年怕她受寒,便将自己的上衫脱下,披在其身上。

    小少年定是想家了,嘴中总总念叨着:“娘,孩儿想你了,可孩儿尚还回不去,您一个人在家中,定要照顾好身子,你要着凉了。”

    他是个命苦的,其父英年早逝,打五岁时起,便只有其母相伴于身旁,上官氏内,总总有人唤其母为毒寡妇,讲她是五毒星降世,克死夫君,祸害家族。

    小少年生性随和,不并争强好生,亦没的半点儿野心,可因其也常常遭人算计,吃苦受罪也是常有的,其母挨训挨打,他亦是躲不开的,母子二人皆是可怜人。

    姜禛轻动了动指尖,应是醒了,不会儿便睁开眼眸,冲四下望去,见小少年仍护在其身旁,自己身上还披着他的衣衫,当下喜怒参半。

    说道:“你这家伙儿,竟就那般将我丢去河里,我若有个三长两短,做鬼也要跟着你!不过还得多谢你救我,多谢!”

    小少年撇过头去,假作不以为意,回道:“我可不是有心救你的,只是顺道。”

    “得得得!甭管你是有心的,还是无心的,本姑娘都多谢你。”话罢,姜禛起身扭动着搞垮,再活动活动手脚。

    似忽而想起什么来,赶忙朝自己衣兜内翻去,而后便她一脸绝望之色,嚷嚷道:“啊!没了!我的银票没了!啊啊啊!我可还未花多少呢!这让我怎的活呀?!”

    小少年见着有趣儿,好奇询道:“呵呵,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什么东西丢了?”

    “银票!”姜禛见他便气不打一出来,若非她把自己扔河里,那一百两银票定是不会丢的,当即便欲举起小拳头,迎面挥下。

    见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面露凶相,似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一般,赶忙起身,朝身后退去,讪笑道:“嘿嘿,姑娘莫气,多少两呀?待日后我重返上官氏,定双倍还你!”

    “好!你说的!双倍!”姜禛两受叉腰,嘟囔起小嘴巴子,说道。

    “双倍!双倍!不知是多少两的银票?”小少年一脸傻笑,似想赶紧对付过去。

    但见姜禛挺胸抬头,端着十足的架子,抬起一只小手儿,单单露出食指,傲气道:“不多不多,一百两!”

    “一百两!”小少年大吃一惊,此时此刻,只想转身就跑,他还以为只是十几两银子罢了。

    一百两,他这辈子也未有过如此多的银两,打着哈哈说道:“嘿嘿,姑娘豪气!唉!今儿个夜里,这月儿真真是美呀!”

    “喂!你可休想抵赖!快下回你上官氏去拿银子!定要赔我双倍!”姜禛说道。

    难道翻身做回有钱人,定不愿如此作罢的,可对头的小少年却犯难上了,嘀咕道:“我也想回去,我娘还在待我呢,可我哪回的去呀,我若回去,二叔同五叔定要收拾我的。”

    罢罢罢,银子定是要的,但暂且放一放,询个明白先。

    “你到底为何回不去?快说!”姜禛爷不同他胡闹了,坐回火堆旁,询道。

    小少年仰头望月,回道:“我大伯乃上官氏的族长,不久前病逝,他漆下无子,按理族长之位应轮到我二叔的,可他却在临走前将族长之位传给我了。”

    “这是好事儿呀!那你既是族长了,又为何又家回不去,还要遭人逮捕?”姜禛依旧不解,询道。

    小少年倍感无奈,摇了摇头,叹道:“唉!我哪是什么族长呀,二叔同五叔皆不服气,不愿认我这个族长,且最最关键的,象征族长权力的族玺不见了。”

    “二叔同五叔一口咬定乃我偷的,说什么交出来便放过我,可我也不知族玺在哪儿,烦烦烦!我娘还在他们手上呢!”小少年犯愁,如实回道。

    “原来如此。”姜禛闻的仔细,端着个小脑袋,故作高深。

    或是不愿气氛如此压抑,姜禛这丫头当即打趣道:“呵呵,尼也你要犯愁了,往好处想,你若是寻到那族玺,态度再强硬些,把不住便当上上官氏的族长了!那可是了不得的!”

    闻言,小少年白了她一眼,直觉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怨道:“想到美!我哪够格做族长呀,再者说了,那族玺长什么样我都没见过,叫我上哪寻去呀?!”

    “哼!没出息!”姜禛似也不悦了,好心安慰,还遭白眼,当即便躺去地上,不再理会他了。

    直至深夜打更之时,二人均再未开口做声,姜禛正大字躺于地上,抬眼数着星星,一旁的小少年则在想着母亲,心头满是思念。

    许久方才开口道:“喂!我名唤姜禛!尼呢?”

    “上官若。”小少年回道。

    “上官若,这名儿闻着像个姑娘家,嘻嘻,倒也衬你,你也同个姑娘家似的。”姜禛打趣道

    “我可没那闲功夫同你拌嘴!”上官若将头撇去一边,不耐道。

    “成成成!那便早些歇息吧,你若无家可归,那明儿个便通我回姜氏吧。”姜禛提议道。

    “姜氏?!你竟是姜氏之人?!成!”上官若爽快道。

    “哼!方才怎未见你如此高兴?真真奇怪!罢罢罢!本姑娘倦了,便先睡了。”言罢,姜禛阖眸静思,不会儿便入梦了。

    又是他的身影浮现,悬了又悬,总总挥之不去,虽已大半年未见了,可他的面容于脑海之中,依旧清晰。

    “译郎!你这负心汉!到底死哪儿去了?!”

    上官若正使着一根芦苇,轻飘飘的搔着姜禛的小鼻子,唤道:“姜禛姑娘!太阳晒屁股了!”

    姜禛蹙眉,小鼻子甚痒,再是一个喷嚏打出“阿嚏!”她终于醒了。

    揉揉眼眉,搓搓小鼻子,她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怨道:“你这家伙儿,为何打扰我美梦?!”

    她方才刚是梦见满汉全席,还没开吃呢,竟就被他吵醒了。

    “是你昨儿个说要带我回姜氏的。”上官若起身披上上衫,再是催促道:“走吧,我都饿死了。”

    得得得,二人皆是好吃懒做的主儿。

    待一路兜兜转转,行至姜氏门前,她仍在伸着懒腰,哈欠打个没完,真怕她再半道睡去。

    还未入屋便被小韭唤道:“娘子!娘子!不好了!”

    急急忙忙赶到跟前,打气都还未喘一个,又是说道:“水心姐被抓去上官氏了!还有您那小书童也是!”

    “什么?!”姜禛急道,一双小脚丫子踏个不停。

    “您快去议堂吧,三爷他们都在!”闻言,姜禛话都未来得及说,撒丫子便跑去议堂了。

    身后的上官若愣神片刻后,也赶忙追了上去。

    待入了议堂,姜三爷见着姜禛便是一顿指着,差些未将她凶哭了。

    “你这蛮妮!就会惹事!竟连上官氏的通缉犯都敢护着!我看你是真真不想活了!”姜三爷甚怒,边说边是寻着家伙儿,似要动手教训姜禛一顿。

    “你不想活没事儿!可莫要连累窝姜氏呀!你你你!你当真该打!”姜三爷抄起鸡毛掸子便欲抽下,好在上官若即使赶来,护在其身前。

第一百三十章 落难在上官氏

    上官若是个胆小的,方才硬着头皮护在姜禛身前,瞧着倒是挺威风的,可眼瞅着姜三爷如此凶怒之相,他又怂了,两脚打颤,差些未再跌去地上。

    “你是何人?!我怎从未见过你?!”姜三爷询道,话语之间,手中的鸡毛掸子已缓缓落下,似暂不打算动手。

    上官若早是慌神了,胡言乱语道:“我我我,我是路过的。”

    “路过?!哼!我晓得你是谁!你定就是上官氏的通缉犯!”姜三爷眼明心细,瞧眼前之人扮相寒苦,满脸尽是尘垢,同告示上的通缉犯如出一辙,定是他没跑了。

    闻言,上官若甚是惊恐,慌慌张张之下,竟一个转身躲到姜禛身后,单单露个脑袋出来,望向姜三爷瑟瑟道:“我不是!我我我,我当真是路过的!”

    “哼!你当老夫会信?!”姜三爷将鸡毛掸子撂去案上,这会儿心情似是不错,怒意渐消。

    缓步坐回茶案旁,引来一盏热茶,小抿一口后,乐道:“好呀!太好了!你!还有你!待会儿便同我走一趟,只需将你二人交给上官氏,那我姜氏也不会再受牵连了。”

    “可三爷爷,我也是姜氏的人!你不能就这么把我卖了!”姜禛不满道。

    “你还有脸说你是姜氏的人!我姜氏容不得你这扫把星!若留你下来!定是大患!”姜三爷想的明白,这丫头惹了上官氏,即穆九爷保她怕也是无用。

    好好好!终于能将她扫地出门了。

    闻言,姜禛一屁股坐去地上,憋屈,甚是憋屈,只觉自己尤为倒霉,怎就摊上这当子事儿了,骂道:“上官若!都赖你!都赖你!”

    再瞧眼房项上的牌匾“姜氏长青”唉!长青是长青,却同自己没的半点儿关系,罢罢罢,家再江洲姜家,不在京内姜氏。

    上官若同样憋屈,如此兜兜转转好一程,到头来竟还是逃不过,还得被压回上官氏,真真是个倒霉催的。

    姜三爷本欲将他二人捆去上官氏,尚再思绪当中,却闻一道呵声传来:“住手!我不许你将姜禛交出去!”

    寻声望去,乃二姨娘同姜財,姜老头三人。

    “二姨娘!”姜禛跑上前去,强挤出一抹笑意,唤道。

    二姨娘并未回话,单单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再瞥眼一旁的上官若,晓得他乃上官氏的通缉犯,保他定是保不住的,可姜禛乃姜氏之人,绝不能交出去。

    指着姜三爷鼻子骂道:“老三!你可莫要胳膊肘往外拐!姜禛她也是我们姜氏的人!”

    “不错!他上官氏势力虽大,可咱姜氏也不是好欺的,让咱交人咱就交人,你也太没骨气了!”姜財父子二人斥道。

    “胡闹!你们可都别护着她!上官氏说过,只要我们姜氏将他二人交出去,便当无事儿发生,你们怎怎就想不开呢?!”姜三爷拍案斥道。

    四人吵的不可开交,眼瞅着便要打起来了,杂杂乱乱之下,竟又是来人了。

    唯有上官氏之人才能毫无顾忌强闯姜氏。

    来者一壮一少,少年走在前头,正是当日的上官仞,其后还随有一名男子,乃是其父上官冲。

    父子二人甚是嚣张,进入姜氏议堂后,便自顾自的挪了个位,落座其中,再翘起个二郎腿,端着十足的架子。

    姜三爷见着来人,赶忙腆着个脸儿迎上前去,端茶倒水伺候着,丝毫不敢怠慢,笑盈盈的说道:“嘿嘿!是什么风把您二位吹来了?”

    上官仞接过茶水,从始至终都未正视过姜三爷一眼,眸光如刀锋,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姜禛同上官若二人,回道:“来拿人的!”

    二姨娘等人甚怒,真真是无礼至极!完全未把她姜氏放在眼里,虽气,却也不敢做声,只得眼巴巴的看着。

    无奈,谁叫人家势大呢,即姜氏同窦氏联手,怕也是斗不过的。

    姜三爷一张老脸乐的跟朵花儿似的,巴不得赶紧将姜禛二人送走,忙说道:“好好好!你们二人过来!”

    姜禛同上官若二人应声走来,皆垂着个小脑袋,不敢于其对视。

    姜禛尤为惧怕上官仞,总总说这家伙儿的眼睛跟把刀子似的,再见之时定撒丫子就跑,可惜,眼下已有大批侍卫立于门前,想跑也跑不了了。

    待走近身前时,上官仞抬手轻揪了揪姜禛的耳朵,虽未用力,却令姜禛寒毛直竖,不住的打着哆嗦。

    再将脸儿贴近,于耳边轻声说道:“上回见面时,我说过的,但愿你未有骗我。”

    完了完了完了!眼前之人如此狠辣怪癖,定不会让自己好过的,保不齐便得用刑折磨自己了,姜禛自心头忧道。

    恍恍惚惚间,她是一个踉跄跌去地上,上官仞凝着她并未再说话,只觉其甚是有趣儿,可以好好玩弄一番。

    再瞥眼一旁的上官若,自己这六弟还是如此无用,嘲讽道:“六弟,你还是被我们逮到了,待会儿便同我一块儿回去吧,你娘可还在待你呢。”

    “我娘她还好吗?!”上官若担忧道。

    “放心!你娘好着呢,咱并未为难她,待你回去便可母子团聚了,走吧!”言罢,便欲带着姜禛二人离开。

    二姨娘同姜財父子虽有心阻止,却被上官冲的一句“走了,谁拦谁死!”给吓在原地不敢做声。

    眼巴巴的看着姜禛被其带走,却连个屁都不敢放,待让走后,姜財一巴掌甩在自己脸儿上,自责道:“他奶奶的!我真真是个窝囊废!”

    “唉!怨不得你,只怪某人欺软怕硬,无用!”二姨娘瞪着姜三爷说道。

    姜三爷心情大好,不想同她拌嘴,几步悠哉便离开了。

    待姜桐生同姜倪二人得知此事后,一人愁,一人喜,姜倪虽嘴上说担忧姜禛,定要想法子救其出来,可她心里头早是乐开花了。

    一人溜达回屋内,手舞足蹈,雀跃道:“太好啦!老天开眼啊!终于收了这蛮妮了!”

    上官氏议堂内,姜禛同上官若二人皆被五花大绑着,不得动弹,二人面面相觑之下,全是一脸死相。

    “完了完了完了!咱俩死定了!”

    “呜──我不想死!早知如此,我就不帮你了!译郎!你怕是再也见不着瑶瑶了!”

    二人尚在哭闹着,但见门外走来五人,分别为上官氏的四位叔父辈人物,同一位小姑娘。

    为首之人乃上官二爷,落座之后,说道:“上官若!你还逃!连你娘都不要了吗?!”

    “要!你们要杀我便杀吧,但我娘是无辜的,你们定要放过她!”上官若求道。

    “唉!放心,我们不会杀你的,更不会加害于你娘,只要你将族玺交出来,你便还是我上官氏的人。”上官二爷说道。

    “可是,可是,那族玺,我也不知在哪儿!”上官若无奈道。

    “哼!胡说!扯谎!爹爹,你定要教训他一顿,这家伙儿就是嘴硬!”一旁的小姑娘斥道。

    她名唤上官媕霏,乃上官二爷的嫡女,同姜禛一般,皆是刁蛮撒泼的主儿,日里闲来无事,便爱跑去嚯嚯花花草草,或寻来一下人,捉弄其一番。

    上官三爷同上官四爷性子平和,并未有多刁难姜禛二人,可上官二爷野心大,说什么都要得到族玺,成为族长。

    见上官若不肯道明实情,上官媕霏着小丫头,灵机一动,献计道:“爹爹!不妨如此,你将他二人交于我手,我自有法子让他开口。”

    “慢着慢着!他不开口关我什么事儿呀?!”姜禛急道。

    “哼!你窝藏我上官氏的通缉犯,理因严惩,不如这样吧,你便做我一辈子的丫鬟,伺候好我,我便不杀你!”上官媕霏说道。

    得得得!自己在姜氏遭苦受罪,本就跟个丫鬟似的,如今倒好了,被抓来上官氏,真真就变成丫鬟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逸少先生在世

    莲花坞旁,姜禛尚在使着扫帚,扫着地上的积雪。

    不远处的池水早是结冰了,一片白色之中,偶有几抹粉色浮现,瞧着倒是别有一番韵味,殊不知来年春季,池中的莲花是死是活。

    再瞥眼栈桥上的上官若,这家伙儿竟在偷懒,将扫帚撂去地上,一个人悠哉悠哉独享清闲。

    气气气!姜禛可不惯着他,当即便跑上前去,斥道:“你这家伙儿竟敢偷懒!若是扫不干净,咱俩待会儿可都没饭吃!”

    边说边是举起小拳头吓唬他,可再瞧这挤眉弄眼的样儿,又甚是可爱,难怪她来上官氏后,总总引人侧目,都讲她是傻丫头,傻的可爱。

    上官若抬眼,云淡风轻道:“无妨,憩息片刻。”

    他昨儿个夜里寻去春阁,可算见着生母了,见她身子无碍,便也安心了。

    其母是个贤惠的人儿,虽被上官氏之人扣押于屋头内,不得外出,可也未闲着,上官若不在的这些个日子里,她拢共绣了三条手帕,见面之时,一并赠予他手。

    即离别之时,亦不忘唠叨句:“若儿,娘无事儿,你可莫要担心,这些个时日天儿凉,你自个儿照顾好身子。”

    姜禛甚怒,他吃不吃饭无关紧要,可莫要连累自己挨饿,既说不听,那便只好动手了。

    但见姜禛举起自己的小拳头,朝他胸口挥去,虽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可对方却只是不咸不淡的道了句:“莫要打搅我歇息,你自个儿一边玩去。”

    姜禛收拾不了他,有的是人能收拾。

    但闻一道呵声自身后传来:“大胆!我命你俩在这儿扫雪,你俩竟敢偷懒!当真不想活了?!”

    寻声望去,正是上官媕霏。

    再瞧其手中似还拿着枝竹条,这若抽在人身上,定得皮开肉绽的,二人赶忙起身,恭敬道:“见过上官大小姐,我们没有偷懒。”

    “没有偷懒?!那你们方才在干嘛?!”上官若质问道,边说边是挥舞着竹条,自半空中发出一阵“啪啪啪!”的声音,单单闻着便可令人生寒。

    上官若两腿直打哆嗦,瑟瑟道:“回上官大小姐的话儿,我的确没有偷懒,我是在……是在用手扫雪,故而匍匐在地上。”

    上官媕霏眉头一挑,一抹坏笑浮现面旁,说道:“哦?!原来如此呀!那成,那你今儿个便用手扫雪吧,若被我见着你用扫帚,那我便抽你!”

    言罢,又挥舞着手中的竹条,发出“啪!”的一道声响,令上官若不住的打着哆嗦。

    惨惨惨!上官若定是肠子都悔青了,自己这嘴真真不堪用,扯什么幌子不好,偏偏扯说用手扫雪,这下好了,当真得用手扫雪了。

    待上官若一脸苦闷的离开,上官媕霏又为难上姜禛了。

    但见其二话不说便是挥着竹条,抽在姜禛的小屁股上,疼的她哇哇直叫:“啊!上官大小姐饶命!”

    她也是憋屈,自己还未开口呢,怎就挨打了?

    “你这该死的,昨儿个夜里命你浣衣,你竟半途睡着了!当真该打!”话罢,又是挥着竹条朝她屁股上抽去。

    姜禛捂着自己的小屁股,蹦哒个不停,赶忙求饶道:“啊!我知错了!我知错了!还请上官大小姐高抬贵手,饶我这一回吧。”

    如此受苦遭罪好一程了,她拢共挨了五下竹条,好在上官媕霏亦是个小姑娘,力气不大,揉揉屁股也就不疼了,若是换作上官仞,那定得把自己屁股抽开花的。

    昨儿个夜里上官仞便来寻过她,一把黑刀架在脖颈上,令得姜禛不敢乱动。

    幸在上官仞只是前来捉弄其一番,并未动手行凶,虽如此,可还是让姜禛好一顿的心惊胆颤。

    黑刀缓缓自脖颈抬至嘴边,但闻上官仞说道:“舔干净,我便不杀你!”

    姜禛早是慌的不行了,赶忙照做,吐出过小舌头,小心翼翼的舔在刀身之上,此刀甚是锋利,但凡上官仞轻轻挥舞一下,姜禛的小舌头便将被其割下。

    姜禛尚在扫着雪,却闻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道呵声,寻声走去,才见是一位少年,同一位仕女。

    只见少年面露不悦之色,斥道:“不成不成不成!涪儿!我都吩咐过你了,定要好好学学砚墨!可你却将我的话儿全当是耳旁风!”

    少年命唤上官白,人称上官氏第一才子,白无颜,其父乃上官氏三爷,地位崇高。

    涪儿缩着个小脑袋,面露惧意,颤声道:“是涪儿一时疏忽,望事儿了,还请三少爷赏打。”

    边说边将自己的小手儿抬起,颤颤巍巍的自他面前摊开。

    白无颜虽怒,可终究不忍心下手,手中的戒尺高高举起,犹犹豫豫许久,还是放下了。

    单单说道:“罢罢罢!涪儿!但愿这是你最后一次如此。”

    自上官氏之内,赏罚分明,他们这些个做下人的,可没少挨打,也就白无颜如此心软,连个仕女都不忍心打。

    涪儿心生感激之情,忙谢道:“多谢三少爷开恩,涪儿定会牢记于心的,绝不再犯。”

    白无颜招了招手,说道:“嗯,这儿暂没你事儿了,退下吧。”

    涪儿躬身行礼,回了句“是,那涪儿就先退下了。”后,便转身离去。

    姜禛看的出神,只觉眼前这少年真真是个心善的,她在姜氏可没少见管事打下人的。

    如此注视他许久,白无颜只觉身侧发热,扭头望去,还真就站着个小丫鬟。

    “喂!你在做甚?!为何一直看着我?!”白无颜质问道。

    闻言,姜禛这才回过神来,忙打着哈哈,对付道:“我在扫雪,嘿嘿,扫雪。”

    白无颜心思细,眼前这小丫鬟他面生的很,当即便唤道:“你过来!”

    “是。”姜禛照做,挪着步子朝他走去。

    待临近身前时,白无颜又仔细打量其一番,的的确确未曾见过,询道:“你是何人?!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我……我是……新来的!对对对!我是新来的。”姜禛扯谎道。

    罢罢罢,无关紧要,又是询道:“那你会砚墨吗?”

    闻言,姜禛自豪心起,若讲舞文弄墨,诗词歌赋,她可是一把好手,当即回道:“会!”

    “那好!那你便来为我砚墨。”话罢,白无颜将砚台拿来,置在其面前。

    姜禛轻拾起墨锭,沾了沾水,自砚台之上打着圈圈,不会儿便出墨了。

    白无颜瞧的稀罕,此女虽是丫鬟,可砚墨的手法却是一绝,出墨均匀,墨稠不稀,定是练过的。

    白无颜抬笔沾墨,自书卷之上写着大字,一笔一划尽显儒雅之气,厚重,大方。

    一副词句,不会儿便完成了。

    姜禛低头望去,但见其上写着“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着字虽是不错,可自姜禛看来还差些火候,犹犹豫豫许久,终是开口道:“嘿嘿,少爷,小奴有句话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白无颜回道。

    “嘿嘿,好的,小奴认为,少爷您这字甚好,可……可还……算不上顶好。”姜禛说完,赶忙看向白无颜,生怕其动怒。

    好在白无颜是个心胸宽广的,又是询道:“哦?那你认为如何才算顶好?”

    姜禛摸了摸小脑袋,似也犯难上了,回道:“这个……小奴也说不上来,不妨这样吧,容小奴来写个顶好的,给少爷您瞧瞧。”

    “呵呵,成!”白无颜笑应道。

    姜禛自一旁挪了个位,入座之后,接过笔,沾了沾墨,便开始自书卷之上写起大字来。

    但见姜禛手法娴熟,字里行间皆有神,笔墨之下皆有韵,横竖撇捺宛若卷中惊鸿,令一旁的白无颜眼睛都看呆了。

    不可思议!不可置信!眼前之人当真只是个小丫鬟?!

    不可能!必不可能!此等字迹,若讲是逸少先生在世,定都不为过!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代上官氏去

    上官若正蹲在地上,用手捧着雪絮,甚冷,身子骨早是被冻僵了,不住地打着哆嗦,再瞧眼他的双手,已是通红一片,寻不见一丝嫩色。

    怨道:“哎呦喂!我的手呀!冻死我了!早知如此,我宁愿挨打!”

    他尚在抱怨着,却不知身旁早已来人。

    丫鬟手中拿着扫帚,她身子骨轻,走在雪中也不见声,待临近其身旁,却见他正蹲在地上,甚是不解,忙询道:“六少爷,你这是在做甚?”

    闻言,上官若抬头望去,见来人乃是芙儿,强挤出一丝笑意,回道:“唉!甭提了!我这是在扫雪,用手扫雪,被二姐姐罚的。”

    芙儿是个热心肠,见他双手早是冻僵了,赶忙自衣兜内摸索起来,不会儿便掏出一对闷子,说道:“来!还请六少爷赶快套上,可莫要再冻着了。”

    上官若颤颤巍巍的接过闷子,套在手上,渐渐的,寒意散去,甚觉温暖,谢道:“嘿嘿,多谢芙儿。”

    芙儿虽是个小丫鬟,可她在上官氏内,地位却比其他下人高出许多,只因其伺候的不是别人,而是上官氏家主。

    可惜,家主病逝,她也沦落为一般干粗活的小丫鬟了。

    “六少爷坐着歇会儿吧,芙儿来帮您扫雪。”言罢,芙儿便使着扫帚扫起雪来。

    上官若不愿,嚷嚷道:“别别别!芙儿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若被二姐看见,我又得挨打了。”

    芙儿依旧未停,还在扫着雪,缓声说道:“六少爷莫慌,二小姐她人在议堂,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您歇着吧,瞧您那小手儿,红的跟个猴屁股似的,嘻嘻。”

    “当真?!既如此,嘿嘿,那便有劳芙儿了。”言罢,上官若便坐去栈桥上,捂着双手,尤为惬意。

    再瞥眼一旁的芙儿,这丫头还是如此勤恳,任劳任怨不说,其心思更是细腻,单单做个丫鬟倒是怪可惜了。

    这几年上官若过的并不好,自上官氏内,总总有歹人欺负于他,每每遭苦遭难之际,都是芙儿领着家主前来解围,一来二去便也熟络上了。

    似又想起来什么了,上官若赶忙起身,跑去芙儿跟前,询道:“对了芙儿!我想问你,你可知家族族玺尚在何处?你伺候大伯日子久,应最是清楚才对。”

    闻言,芙儿微微蹙眉,眸光躲闪,但转瞬间又掩去一切,不动声色道:“家族族玺,芙儿也不知在哪儿。”

    罢罢罢,寻它便同大海捞针,急不得。

    再是左顾右盼一番,奇怪!姜禛人哪?莫非也跑去偷懒了?上官若自心中疑惑道。

    她倒并未偷懒,而是被白无颜领去议堂了。

    但见上官媕霏面露轻蔑之色,拍案而起,指着姜禛的鼻子,不屑道:“哼!就她?!白弟弟,你莫不是糊涂了?!”

    白无颜据理力争,回道:“二姐,我并未糊涂,她虽是个小丫鬟,可其笔头功夫甚好,若能让她代咱上官氏前去,定能拔得头筹!”

    “够了!简直是胡闹!明儿个的弄墨宴乃是大事儿,关乎我上官氏的颜面,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一小丫头片子去!”上官媕霏斥道。

    京内南坊的弄墨宴,每月皆有一次,每个大族世家可派一人参加,夺魁者有赏,赏银二十两,其家族亦有赏,赏南坊地铺一席。

    二人在议堂之内,吵得不可开交,上官二爷正坐于首位之上,阖眸静思,不做言语,台下还站有一人,乃上官仞。

    白无颜口齿伶俐,嘴吐珠链,即同人吵架也是一把好手,上官媕霏见吵不过他,便打算将气潵在姜禛头上,拾起鸡毛掸子边欲抽下,却是被一把黑刀所拦下。

    上官仞面无表情,不见悲喜,正抽刀护在姜禛身前,劝道:“二姐,你又动气了,如此可有伤身体。”

    “五弟弟!你这是做甚?!连你也要护着她?!不过是个死丫头罢了!你们一个个的,当真中邪了!”上官媕霏斥道。

    她定是憋屈死了,自己这几个弟弟,一个个的,胳膊肘竟全往外拐,且是为了一个死丫头,真真是气不过。

    上官仞将刀收回刀鞘中,回身望向姜禛,见她面露惧色,便欲抬手轻抚其面旁,却是被她躲开来。

    罢罢罢,有的是机会玩弄她。

    议堂之内,气氛尤为压抑,上官二爷终是开口道:“白侄儿,你说她能代我上官氏夺魁,此话当真?”

    闻言,白无颜赶忙躬身答道:“回大伯的话儿,侄儿此话当真,大伯您瞧,这是她书的。”

    边说边自布褂内掏出一册书卷,双手递到上官二爷面前,示意请其过目。

    上官二爷接过书卷,缓缓自双手中摊开,定睛一看,的的确确乃顶好的字迹,即那姜氏的姜冷雁,窦氏的窦烟儿,或都比不过。

    思绪一番后,说道:“不错!甚好!顶好!就让她去吧!”

    “爹爹!您怎也糊涂了?!”上官媕霏回头凝着自己爹爹,惊异道。

    “呵呵,霏儿此言差矣,这回子是你糊涂了。”上官二爷笑说道。

    杂杂乱乱,零零散散,姜禛这当子甚是烦躁,独自一人抱着扫帚,靠在梅树旁,嘀咕道:“烦烦烦!竟要我代上官氏参加比试,我若真去了,被姜氏之人瞧见,定又要在背后骂我了。”

    再拾起一块小石子,朝树上的鸟窝扔去,继而怨怨道:“不去还不行,若不去,拿刀那家伙儿定不会放过我的。”

    烦烦烦!姜禛抱怨一路了,终是临近栈桥边,见这儿的积雪已全被扫净,不可思议,当即叹道:“哇!这这这!这么干净!真真是一丝白色都寻不见,这都是他扫的?!”

    “嘿嘿!那是!”上官若两手叉腰,得瑟劲儿十足,同姜禛显摆道。

    见状,身后的芙儿掩嘴轻笑,六少爷他还是如此有趣儿。

    入夜后,姜氏内,姜桐生尚在姜倪屋内,为其收拾着明儿个比试时,所需的笔墨纸砚。

    他仍在挂念着姜禛,那丫头好吃懒做,又受不得半点儿委屈,真不知她如今在上官氏,过的如何。

    也罢,二姨娘今早便去打听过了,尚还活者,可有无挨打受欺负,便不得而知了。

    “倪儿,明儿个你将代姜氏参加比试,遇事切记收心!”姜桐生嘱咐道。

    “呵呵,桐哥哥安心,倪儿晓得的。”姜倪回道。

    她这几日甚是开心,总总又笑意挂上面旁,只因姜禛落难,对她来说便是天大的好事儿。

    临走之前,姜桐生似仍不安心,又是嘱咐道:“明儿个上官氏定派白无颜参加比试,而窦氏估摸着应派窦烟儿前去,这二人皆不是泛泛之辈,而今冷雁姐姐不在,便只得靠你了。”

    “嗯!桐哥哥放心,倪儿必当全力以赴,不给咱姜氏丢面儿。”言罢,便目送姜桐生离开。

    小韭正在为姜婧沏茶,见其闷闷不乐,总总是丧着个脸儿,安慰道:“长娘子,你可莫要担心,三娘她还活着,她还活的好好的。”

    “她……她还……”本想安慰别人,可话说多了,反倒自己先哭了起来。

    “小韭,你这丫头,怎还把自己说哭了?来来来,擦擦泪吧。”边说边将脸巾递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湖中云石再聚

    姜禛同白无颜,上官仞二人一块儿出街,前往南坊参加比试,身后还有大批上官氏侍卫跟随,声势浩大。

    每每走入闹市之中,便会引得一众走客,店家瞩目,议论声肆起。

    “瞧!那不是上官氏的白公子吗?!”

    “对!是他!旁边那携刀少年定是上官仞!”

    “上官仞?!他不是被抓去坐牢了吗?!”

    “唉!区区杀几个人罢了,怎可能坐牢呀!其父可是龙前护卫使!是见过当今圣上的大人物!”

    “言之有理!儿子犯错有老子兜着,无惧!不就杀几个人嘛!”

    议论声入耳,姜禛越闻越是心惊,他竟还杀过人!而且还是几个!真真是个冷血的家伙儿!

    再朝他瞥去一眼,见其依旧面无表情,不见悲喜,依旧那般引人生惧。

    “你在看什么?”感受到她的眸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当即询道。

    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姜禛赶忙藏起个小脑袋,瑟瑟道:“没……没看什么……”

    上官仞扭头朝她望去,见其缩头缩脑的模样,甚觉有趣儿,便伸手揪了揪她的小耳朵,说道:“抬头。”

    “是。”姜禛不敢不从,赶忙抬头。

    自己的耳朵还在其手上,真怕他一时冲动便将自己耳朵揪下来,那自己便真成废人了。

    好在他没有。

    单单捉弄姜禛一番后,便做罢了。

    一路兜兜转转,终是临近南坊门前,入眼便是一片雪白,不论房檐还是宫阙,尽皆被雪絮所覆盖,瞧久了竟还有些晃眼。

    但见一名官兵自拱门内走出,伸手说道:“请出示帖子。”

    白无颜早有准备,不会儿便自衣兜内掏出,递到官兵手中。

    上官氏乃南坊第一氏族,其贴乃郡城尉亲赏,待眼前的官兵检查一番,确认无误后,便撤开拒马,为姜禛等人放行。

    瞧着倒是稀罕,区区一个比试罢了,竟还如此大费周章,又是设路障,又是查贴子,至于吗?

    至于,只因观看比试之人个个地位崇高,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各部官员,若是哪日皇上亲自前来,或都是正常。

    一行人方才走出拱门,便有六七位老者迎上前来,客气道:“呦!白小友!别来无恙呀!”

    “清伯伯有礼了,凡伯伯有礼了。”白无颜尤是客气,皆一一回礼,忙活好一程后,这才将他们尽数打发走。

    “少爷,方才那群老头是谁呀?”姜禛询道,言罢,却见白无颜稍显不悦,斥道:“不得无礼!方才之人乃翰林院的一众讲师,个个才高八斗,再不济也得称声老先生,可不得称其为老头!”

    姜禛甚觉委屈,即他们是翰林院的讲师又如何?说到底还不是老头!最是厌烦他们这些读书人,个个破规矩多,麻烦!

    罢罢罢,自己而下是丫鬟,人家是少爷,不从不行,赶忙歉道:“少爷教训的是,小奴再不敢乱讲话了。”

    “无妨!三哥打小便是如此,哪哪都得按照礼法来,最是麻烦!”上官仞同姜禛一般,皆不喜读书人那套破规矩。

    “五弟弟你!唉!罢罢罢!咱还是先进去吧!”白无颜无奈,都讲穷文富武,真真感觉世风日下,而今的人个个无礼,让他们这些读书人没的活路呀。

    姜氏,窦氏,狄氏,三氏早已入位,就差大头上官氏未来了,看台之上的看客皆在猜测着,此番比试何人能够胜出。

    “哥几个都听说了吗?姜氏的姜冷雁似未来参加比试,那这夺魁之人定是白无颜没跑了。”

    “诶!此言差矣,白无颜虽也是把好手,可我更看好窦烟儿,此女聪慧!定不输白无颜!”

    “喂!闻山!你说呢?此番比试到底谁能夺魁?”

    闻言,闻山摇头,表示不知,再朝身旁的穆九爷看去,见其心事重重的模样,说道:“穆兄莫要担心,那小丫头我派人打听过了,人在上官氏,虽沦为丫鬟,可好歹无性命之危。”

    “上官氏!”穆九爷面露凶相,抬手握住刀鞘,似随时准备动手一般。

    见状,闻山赶忙劝道:“穆兄!莫要意气用事!今儿个文王也在,若是扰其雅兴,即你是穆九爷,亦是无用,脑袋该掉还得掉!”

    穆九爷虽是个倔脾气,本欲打算杀去上官氏,将姜禛救去,好在闻山沉的住气,好言相劝,为其分析利害,这才将他劝住。

    一位仕女轻拾起蜜蜡,将其点燃,置于小木船中,点缀在湖面之上,湖中央有一块巨大的云石,其形为圆,表面刻有流云飞鹤样的花纹,比试便在其上进行。

    周遭乃是四座三寻三的宫殿,里头的厢房即是看台,居于高位,透过槛窗便可观见湖中央的比试。

    姜禛自厢房内走出,跟在白无颜身后赶往湖中云石,参加比试。

    这儿早已聚集了大批文人,皆在四下观望着,上官氏不现,这比试便没法开始。

    “哎呦喂!老朽可都待的腿软了!上官氏的家伙儿,怎还不出现呀?!”

    “是呀!白无颜人呢?!马上便过正午了,若是误了吉时,惹得上头的人不悦,那他可担待不起!”

    众文人皆在议论着,却见其中有一小女娃,正蹲在地上,两只小手儿捧着个小脑袋,一脸苦闷相,喃喃道:“此番比试若是败了,那爷爷同奶奶定会伤心的,妲儿绝不能败!”

    她名唤狄妲,乃是狄氏三娘,此番前来比试,对于她狄氏来说,关乎重大,若是败了,便得从四大氏中除名,从此沦为二流氏族。

    但见自宫殿下缓缓走来两人,待临近湖中云石时,一众文人皆腆着个脸儿上前套近乎。

    “呦!见过白公子,今儿个的比试你定是第一!”

    “对对对!今日之夺魁者,必是白公子!”

    种种阿谀奉承的话儿入耳,白无颜依旧面不改色,单单回了句“今儿个参加比试之人并非是我,而是她。”后,便领着姜禛继续朝前走去。

    众文人面面相觑,皆摸不着头脑,不远处的姜倪更是看傻眼了,姜禛竟还活着!且代上官氏参加比试!真真不知到底是怎个回事!

    犯嘀咕道:“上官氏之人莫非全是傻子?!竟派那蛮妮前来,呵呵!也好!既白无颜不参加比试,那这夺魁之人定是我了!”

    众人皆有此想法,全在说着什么上官氏糊涂了,此次夺魁之人定是姜氏或窦氏,诸如此类云云。

    待姜禛走去湖中央的云石上,众人皆朝她望去,不会儿便有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姜禛妹妹!”

    寻声望去,正是姜桐生,姜倪也在一旁,假作担忧之色。

    姜桐生跑来姜禛身前,仔细打量其一番后,雀跃道:“姜禛妹妹!太好了!你无事儿便太好了!”

    他还以为姜禛去到上官氏,定少不了苦头吃的,姜三爷甚者还说她少了条胳膊,吓的姜桐生一晚上没阖眼,如今再瞧无事儿便好。

    “姜禛妹妹,你怎会代上官氏前来参加比试?!”姜倪询道。

    闻言,姜禛丧着个小脸儿,无奈道:“唉!被逼的!”

    “罢罢罢!你无事儿便好!待会儿比试可要全力以赴呀!”姜桐生拍着姜禛的肩膀,说道。

    他们三人尚在续着,殊不知已被人盯上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夺魁后见文王

    窦烟儿正朝他三人望去,面露不屑之色,鄙夷道:“区区三个姜氏的小辈!不足挂齿!”

    她也甚是疑惑,不知白无颜在捣什么鬼,莫不是傻糊涂了?!竟让一小丫头片子前来参加比试,虽如此,却也合她心意,此番比试,她定能夺魁!

    一名管事爷缓步朝云石之上走去,虽是一把老骨头了,可这抬头挺胸的姿态却着实精神,再清了清嗓子,说道:“人已齐!一刻后开宴!”

    闻言,众人皆纷纷退去一旁,落座席位之上,准备着待会儿的比试。

    姜禛眼前是一张书案,其上空空如也,没的笔墨纸砚,还好她带了。

    将砚台自布褂内取出,置在案上,再使墨锭砚墨,出墨后润笔,待一系列繁琐的步骤做完后,恰闻管事爷出声说道:“时辰已到!开宴!”

    “半个时辰后散宴!”言罢,管事爷便转身离去了。

    姜禛将书卷摊开,并未着急下笔,反正写几个大字罢了,半个时辰绰绰有余。

    左顾右盼之下,瞧见姜倪正在动笔书写着,此番比试,她代姜氏而来,姜桐生却应手伤,早早便退下了。

    狄氏的小丫头狄妲,亦在挥毫泼墨着,别瞧她年纪尚小,这笔头功夫却着实了得,手法娴熟,丝毫不差其他文人多少。

    姜禛仍在瞎观望着,迟迟未有动笔,却见不远处有一女子,同她一般,也未动笔,似还在看着自己。

    此女便是窦烟儿,她也是瞧着稀奇,自心头琢磨着:“那小丫头子为何还不动笔?!莫非她压根便不会写字?!”

    罢罢罢,会与不会都是一个样,反正影响不到自己夺魁,想及此处,窦烟儿也不再犹豫,拾起笔来,沾墨写字。

    半个时辰已过去大半,一众文人皆已书写完毕,闲来无趣儿,便开始四下交头接耳起来。

    “喂!老鬼!你瞧瞧我这字迹,如何?!”

    “不成不成!要论字迹,那还得看我的!”

    “你们都不行!来!瞧瞧我的!”

    “不对呀!你们瞧那儿!那小丫头竟还是白卷!”

    “对!当真是白卷!她是代上官氏前来参加比试的吧?!为何还是白卷?!莫非压根便不会写字?!”

    逐渐的,越来越多人朝姜禛望去,见她虽是白卷,却又丝毫不慌,一个个的皆摸不着头脑,不知她要做甚。

    姜倪同窦烟儿二女皆面露嗤笑,果真如自己所想那般,她竟不会写字!上官氏的那群家伙儿,也是傻糊涂了,竟寻了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前来,他们看来是输定了。

    “三哥,你确定你未糊涂?!”上官仞询道。

    “我确定!这会儿比试还未结束,莫要急着下定论。”白无颜回道。

    有人忧,有人喜,姜氏厢房内,姜三爷早是乐开花了,指着槛窗外,嗤笑出声:“哈哈哈!那蛮妮竟不会写字,如此还敢前来参加比试,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哈哈哈!好呀!”

    议论声入耳,姜禛蹙眉,冲周遭之人凶道:“吵什么吵?!我会写字!我只是在想写些什么好!”

    “哈哈哈!小丫头!莫要逞强!不会也无妨,回去再练个几年亦不是不行。”

    “诶!怎就无妨了?!她是代上官氏前来的!败了回去定要挨板子的!”

    一听到败了回去要挨板子,姜禛便急了,赶忙拾起笔,沾着墨,自书卷之上写起大字。

    嘴巴子亦是念叨个没完:“不能败!定不能败!我可不想挨板子!”

    “你瞧!那小丫头动笔了!”

    “切!做做样子,不愿交白卷罢了,动不动笔都是一个样。”

    姜禛缓缓定下心神,渐入佳境,周遭之人的非议声或鄙夷声,虽能入耳,但不入心。

    一副顶好的诗词,不会儿便完成了。

    刚搁下笔,就闻管事爷一嗓子道出:“停笔!散宴!”

    按照指示,众人将各自的书卷呈上,交由翰林院的各位讲师评判,恰逢文王今儿个也在,何人夺魁,恐怕还得文王说了算。

    众人皆在云石上站着,待结果公布,姜倪跑来姜禛身边,依旧那般虚伪,假惺惺的关心道:“姜禛妹妹!方才还好吗?!我看你直至最后方才动笔,莫不是紧张了?”

    姜禛面露惧意,回道:“是紧张了,我若是败了,回去上官氏,定得被那群坏家伙儿抽到屁股开花的!”

    闻言,姜倪心头狂喜,抽到屁股开花?!还有这等好事?!巴不得她挨打时,自己就在边上看着。

    虽如此,可依旧掩去眸中喜色,假作担忧道:“什么?!败了回去还得挨打?!真真是群歹人!”

    “嗯!都是群歹人!”姜禛早便想到了,若是自己哪日犯错要挨板子了,那执杖之人定是上官仞,这个冷血怪癖的家伙儿,同他在一块儿,总总让人瘆得慌。

    许久之后,自宫殿门内走出一人,瞧其扮相应也是位管事爷,只见他挪步走来湖边,并未去到云石上,而后宣读道:“经翰林院北院四学士,南院四学士,北朝文王一致评判,本月比试的夺魁者是。”

    “上官氏姜禛!”言罢,寂静一片。

    众人傻眼,窦烟儿同姜倪二女,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蛮妮竟夺魁了?!

    必不可能!

    但见窦烟儿走上前去,同管事爷理论道:“必不可能!就这蛮妮!怎可能夺魁?!其中必有蹊跷!”

    “结果是经八学士同文王一致得出的,绝无蹊跷!”管事爷回道。

    “这怎可能?!”窦烟儿不敢相信道。

    厢房内的白无颜却是乐坏了,自己的眼光果然不错!同一旁的上官仞打趣道:“五弟!如何?!三哥我可未犯糊涂吧?!”

    “呵,三哥未犯糊涂,三哥看人还是那般的准。”上官仞回道。

    反观姜氏厢房内,姜三爷竟是一步踉跄跌去地上,身旁的一众下人赶忙上前搀扶。

    “爷!您怎的了?!来人!挪位!”

    姜三爷越想越是后悔,假若这蛮妮尚在他姜氏,由她代姜氏前去参加比试,那不就变成他姜氏夺魁了吗?!

    悔呀!

    姜三爷一巴掌甩在自己面儿上,自责道:“奶奶的!我真真是瞎了狗眼!”

    闻着倒是有趣儿,哪有人将自己的眼睛比做狗眼的。

    “不!我还是不信!我要看卷!”窦烟儿仍不罢休,说道。

    管事爷似也动怒了,质疑八学士也就罢了,竟还敢质疑文王,当下便欲出手赏她一大嘴巴子,却是被宫殿之上的一道唤声吓住。

    “你在质疑本王?!”闻言,管事爷赶忙朝身后跪求,恭敬道:“见过文王,文王万福金安!”

    见状,一众文人亦是不敢怠慢,赶忙朝地上跪去,叩首道:“见过文王,文王万福金安!”

    姜禛可是认识文王的,乃自己郎君的三哥哥,而今再见,声音还是那般冰冷。

    窦烟儿叩首道:“回文王的话儿,民女不敢质疑文王。”

    “那你为何要看卷?!”文王询道。

    无奈,窦烟儿只得拉低姿态,扯谎道:“回文王的话儿,姜禛姑娘才高八斗,民女想看卷一番,从中学习一二。”

    她倒是会说话,明明是找死的局,竟就被她如此圆回来了。

    文王怀中正抱有一人,并非宫里的妃子,而是他的贴身仕女,姝瑗。

    挑起她的下巴,询道:“你说我该不该给她看卷,还是该杀了她。”

    姝瑗子打跟在文王身旁,总总是提心吊胆的,他杀人过多,或已结孽缘,这不是姝瑗想看到的。

    赶忙劝道:“回文王的话儿,贱婢认为还是给那姑娘看卷的好,姜禛姑娘的确有才,供人学习一番也不是不可。”

    手掌自她的下巴滑至脖颈,轻点指尖,骚弄其上,姝瑗似早已习惯了,并未反抗,单单忍着。

    他总是如此爱捉弄自己。

    “好!看卷!”文王说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看卷后见厮杀

    言罢,又来一名管事爷接过书卷,自宫殿内走出,行至云石之上,宣道:“文王有令,将上官氏姜禛所书之字,置于轩阁门前,共众人学习,评鉴,欣赏。”

    待此事平息,众人皆纷纷赶去轩阁门前,此地立有一块无字碑,其上正置有一册书卷,即是姜禛所书。

    但见其上字迹飘逸,笔画多变,细赏之下,更可寻出一丝神韵,实乃佳作,此字拔得头筹,的确当之无愧。

    窦烟儿呆愣原地,久久未有回过神来,她仍不敢相信,如此了得之字,乃是那蛮妮所书。

    “怎会如此?!这字竟是她书的!”姜倪同样不敢置信,区区一个蛮妮罢了,竟能有如此好手,即自己大姐姜冷雁前来,怕都是比不过的。

    与姜倪不同,姜桐生虽也震惊,可转瞬之间,便又心喜上了,笑道:“嘿嘿,看来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如此一位好手在我们姜氏,却无人发现,可惜呀!”

    至此,再也无人敢小觑姜禛,虽是个蛮妮,却也是个才女,京内女逸少的名头,就此传开。

    有人心喜有人愁,狄氏的小丫头,狄妲,哭丧个小脸儿,眼眸一眨一眨的,似有点点泪花浮现,好不可怜。

    今儿个过后,今内再无四大氏,只有上官,姜,窦,三大氏存在,狄氏没落,至此沦为二流世家。

    姜禛蹦哒着小步子,尤为雀跃,一想到自己回去不用挨板子了,便会不住的欢笑出声。

    赶回上官氏厢房内,头一眼便见着白无颜的笑脸,甚欢,忙不歇地跑来姜禛跟前,赞道:“小丫鬟好手!你当真是女逸少呀!”

    上官仞依旧面无表情,单单撂了句“不错。”后,便又坐回茶案旁,边吃着茶,边盘起手中的小石桃。

    好一程的心喜,好一程的心忧,还未待姜禛乐呵多久,穆九爷便来了。

    见其来势汹汹,一众上官氏侍卫皆不敢阻拦,叩首道:“见过穆九爷!”

    姜禛见着穆九爷前来,面露笑意,赶忙上前行礼道:“见过穆九爷!”

    眼前之人已救助过自己两次,不论外人如何说他冷血嗜杀,可姜禛怎怎都不惧他,反倒没来由的倍感亲切。

    见状,穆九爷掩去眸中怒意,赶忙上前搀扶住姜禛,回道:“你不需跪。”

    “是,小奴晓得。”姜禛回道。

    白无颜心思细,懂得察言观色,见穆九爷进屋之时,满眼怒意,似来者不善,当即迎上前去,叩首道:“小民上官白,见过穆九爷,不知穆九爷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穆九爷并未回话,招了招手,说道:“你们都退下吧,我同他单独聊聊。”

    言罢,便落座上官仞身旁,举茶轻抿。

    “是。”众人听命,退去厢房外。

    “上官仞!你见我竟不下跪行礼!找死!”穆九爷冷声道。

    “哼!你见着我大伯不一样未跪!”上官仞不惧道。

    穆九爷眼中杀意愈浓,差些便未忍住动手了,但此番是为武侯妃而来,鲁莽不得。

    罢罢罢,暂且饶他一回。

    “放了那小丫鬟,我便饶你不死!”穆九爷说道。

    闻言,上官仞不解,却也来了兴子,挑衅道:“不放!我还需她伺候着,各种意义上的伺候!”

    言罢,再使舌尖轻舔过嘴唇,眸中歹意尽显。

    “放肆!”穆九爷终究还是未能忍住,杀心已起,不见血必不收刀!

    一把青光白刃刀出现,抵在上官仞的脖颈之上,冷声道:“你胆敢冒犯武侯妃!当真该死!”

    “武侯妃?!呵呵!穆云,你莫不是睡糊涂了?!”上官仞不信其言,鄙夷道。

    “信不信由你!但你已冒犯武侯妃,若不想死,便自断一臂!”穆九爷手中白刃愈发靠近,离其脖颈处仅一指之距,但凡轻晃一下,刀尖便可见红。

    上官仞依旧淡定,似无惧生死一般,回道:“穆云!我这手留着可还有大用,定不能断的,而我这命,也不打算给你!”

    言罢,上官仞腕子一动,便将手中的小石桃掷出,朝穆九爷面儿上飞去。

    见状,穆九爷抽身躲闪,却也给了上官仞可趁之机,当即拔出黑刀,与其对峙着。

    二人皆不做言语,自厢房内迂回着,试探着,但无人先动手。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姜禛走进厢房内,她本是奉白无颜之命,前来唤上官仞离开的,可抬眼便是瞧见如此一幕,甚觉心惊。

    不禁大叫出声:“你们这是做甚?!”

    以声为号,上官仞同穆九爷二人当即出手,冲向对方,缠斗到一块儿。

    刀光闪现,入耳破风,二人皆是武艺高强之辈,一时半会儿根本分不出个高下。

    姜禛赶忙爬去厢房外,嚷嚷道:“不好了!不好了!他们在里头打起来了!”

    上官氏之人皆乱,不仅是不敢阻止,且阻止也阻止不了,他二人皆是一个德行,嗜杀。

    “快退!快退到外头去!”白无颜赶忙指挥着上官氏众人撤离。

    二人自厢房内厮杀已有十数个回合,皆已有伤在身,却依旧不肯作罢,但见穆九爷飞起一脚,正正好好的踹在上官仞胸上,将其踹飞出去。

    一路翻滚,跌落,上官仞摔去了宫殿外,脑袋虽是一阵晕眩,可一时半会儿穆九爷也无法赶到此处。

    白无颜尤为担心自己五弟,撂了句“我这就去唤五伯伯前来!你们快些护着五少爷!”后,便跑出去了。

    穆九爷缓步朝上官仞走去,眼前乃是一众上官氏侍卫,个个面露惧意,劝道:“穆九爷!算小的们求您了!收手吧!再打下去对谁也不好!”

    所言极是,他二人不论谁落了个好歹,都是坏事,上官氏同穆氏,定结世仇。

    可穆九爷却是副嗜杀成仁的性子,依旧不管不顾,冲入人群中,同一众上官氏侍卫厮杀到一块儿。

    湖边的打斗已引起宫殿之上,文王等人的注意,一旁的管事爷忙唤道:“来人!快来人!护文王周全!”

    不会儿便有大批官兵进到入其中,护于文王左右。

    “这是怎个回事?!”文王怀中的姝瑗惊惧道。

    “无事!打闹罢了!”文王安抚道,在端起一碗热茶,吹着气,为茶面降温,再端去姝瑗嘴边,命道:“张嘴!”

    “是!”姝瑗照做,轻阖眼眸,张着自己的小嘴,待文王喂她。

    倒非是她矫情,只怪文王怪癖,一时宠她,一时又捉弄她,总总猜不到其心意。

    “啊!”待穆九爷杀尽最后一名侍卫时,举刀看向上官仞,冷声道:“我说过!要么自断一臂!要么死!”

    上官仞自地上踉跄起身,颤颤巍巍的提起手中的黑刀,方才是他大意了,不慎挨了其一脚,而下脑袋仍是晕乎。

    “我也说过……手臂……不断……命……也不给……”上官仞依旧倨傲,颤声道。

    “那你边去死吧!”穆九爷快步跑去其身前,这当子上官仞的身子尤为不利索,根本不可能抵挡住来人的攻势。

    眼瞅着上官仞便要死在穆九爷刀下,危难之际,得亏其父上官冲赶到,提刀护在上官仞身前,这才保他一命。

    “休伤吾儿!”上官冲吼道。

    “哼!小的不顶用,便让老的上!行!那我便连你一起杀!”言罢,穆九爷便同上官冲厮杀到一块儿。

    “穆氏的小辈!找死!”上官冲虽已年过五十,可气力尤在,一招一世都甚是霸道,每每二人刀刃相触,穆九爷皆落下风,不住的往后退去。

    时些越久,穆九爷的处境便越是糟糕,身上的划伤越来越多,左臂之上更是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情况不容乐观。

    但见一上官冲一刀挥出,结结实实的砍在穆九爷的右臂之上,虽未断骨,可若不及时救治,他的右臂怕是保不住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5415/ 第一时间欣赏帝凰东南飞最新章节! 作者:旅途中的我们所写的《帝凰东南飞》为转载作品,帝凰东南飞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帝凰东南飞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帝凰东南飞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帝凰东南飞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帝凰东南飞介绍:
【古言+独宠+多甜】
前世,她乃姜氏长女,温文尔雅,自得一番美誉,而后嫁于当朝皇子,母仪天下。
现世,她仍为姜氏嫡女,却落了个娇蛮的性子,惹人厌嫌,几经仿徨终是遇见了他。
现世尚留半载记忆的赵译:媳妇儿!
姜禛:在呢!帝凰东南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凰东南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凰东南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