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他杀
“谋杀?”
此言一出,万般俱惊。
周围安静的好像时间停滞了一般,仿佛一个动作就能将这个平静击破,心如止水的湖面滚落了一滴水珠,瞬间打破了寂静,如海浪般的波涛汹涌。
三叔是被人杀的?
众人都不敢相信,一时间议论纷纷,众说纷坛。
白云眨着茫然的眼睛,仿佛受到了致命一击,惶恐的望着李苪。
“安静,都安静下来!”
村长探出手来,示意大家都不要议论了。
“李苪,你是说三弟是被人杀的?”
村长顿了顿,表情怪异的眯着眼睛,笑着说道。
“有这个可能。”
“笑话,我隐雾村安逸祥和,村民相处甚是融洽,岂会做出如此惨无人道之事。”
腰圆膀粗的中年人撇了撇嘴,顺势握紧了拳头,捞了一把空气,就像是碾碎了一块石头一般的愤怒。
“阁下切勿动怒,晚辈只是一番猜测。”
“哼。”
中年人冷哼一声,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息。
“小娃娃,何出此言?”
老人家站了出来,两眼如鹰隼,无比犀利的注视着李苪。
“还是那句话,三叔夜晚去后山,此事其中定有蹊跷,您难道真的相信三叔死于野兽嘴下吗?”
李苪皱着眉,不甘心的反问道。
“好了,不必再说了,你们可以走了,此事与你们不干,就算是我们隐雾村的不幸了。”
村长长叹一声,冷冷的说道。
“等等!”
老人家抬起了头,惆怅不已,他正色的问道。
“小娃娃,你真的知道三愣子的真正死因吗?”
“可以,只要让我检查一遍尸体,以及案发现场足以。”
李苪的目光逐渐深邃,非常肯定的说道。
“为何?”
“因为尸体会说话,而且还不会说谎。”
李苪沉声拱手一拜,等着老人家做最后的决定。
村长内心纠结的望向了老人家,征求他的意见,眼神一凝,非常的惶恐不安,甚至略带丝颤抖。
老人家叹气的闭上了眼睛,从而缓慢的点头。
“跟我来吧!”
三叔死亡一事早就在村子里传开了,无人再出村去劳作,除了个别要维持生计的村民以外,都是结伴同行。
野兽无情,势于水火。
“三叔的尸体现在哪处?”
“仍在后山安放,大侄子正在善后。”
“后山是个什么样子,村长您能给我仔细说上一番吗?”
李苪望着陡峭的山路,若有所思的问道。
村长没有拒绝,他微微思索了一番,沉吟道。
“后山是一座独立的小山头,从先祖迁居于此,就被我们逐渐圈了起来,种上了大量的果树,因此也是孩子们的玩耍的地方。”
“上下山的路呢?”
“我们开辟出来的仅此一条,上下山皆是如此,若是硬要闯上后山,除非是飞跃悬崖峭壁,否则只能走上这一条路了。”
村长面不改色的说道,到此处微微偏头,别有深意的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手握利剑的清绾,若说是飞跃悬崖峭壁,自问只有清绾一人勉强可以做到。
后山并无特点,没有村口处遮天蔽日的树林,倒也是嫩绿的果树,繁多的枝叶郁郁葱葱惹人眼球。
一块木板搭成的简易乘放尸体的地方,摊在茵茵绿草地上,尸体上铺上了一层白布,尸体旁,一位中年妇女与青年男子相拥而泣。
“六爷、大哥,你们来了。”
中年妇女一身褐色的襦裙,两眼泪花,蹒跚的起身,向着他们点头说道。
老人家叹息的点头,于心不忍的开口说道:“玉姑,节哀吧。”
盘子和白云过来了,拉过了两眼红肿的青年,给他莫大的鼓励,这无疑是个天大的打击。
安慰了一番三叔的妻子之后,村长这才硬着头皮的讲道:“李苪,你自己去看看吧。”
几人都止住了哭泣,将无尽的悲痛往心里沉,静待着惊人的结果。
听六爷说,三叔的死另有蹊跷,中年妇女立马便回神了。
“你们要过去吗?”
李苪看了李二与清绾几眼,饶有兴趣的问道。
两人愣在了原地,犹豫不决,听白云说过,三叔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血肉模糊了。
李苪当即俯身下去,眼神一凝,缓慢的掀开了尸体上的白布,三叔露出了个头,真是惨不忍睹。
血液已经完全凝固了,三叔闭上了眼睛...不,他没有闭上眼睛,怎么说好呢?
他...没有了眼睛!
清绾瞳孔陡然一缩,脸色已然惨白,呕吐的往后退去。
三叔头发散乱,面庞白的透明,满是皮开肉绽的血痕,额头上有伤疤,两眼是真正的空洞,漆黑如夜。
欲盖弥彰。
三叔的眼珠被人挖去了,定然是想掩盖其真相。
眼神是直接能够反映其表情的关键所在,那么三叔在死前看到了什么,会做如何的表情呢,都已经随着三叔的眼珠被挖不得而知。
很显然,若是野兽所为是做不到的。野兽的利爪虽然非常的锋利,但是只能刺破眼球,是无法这么灵动的直接挖出来的。
李苪敢肯定,若不是会功夫的人,那就是用蛮力挖出了眼珠,定然是一种尖锐的利器挑出的眼珠。
他琢磨着,一下子全部掀开了白布,三叔被凌迟的尸体便暴露在了李苪的眼前。
三叔的衣衫全部被撕扯开来,变为了一道道的布条,布条染血,毋庸置疑就是野兽锋利的爪子所为。
身体上有明显的伤痕,到处都是被野兽抓伤的血痕,腹部有个大窟窿,完全被捣烂了,血液已经流干,而且里面是空的,内脏、肠子什么之类的已经消失不见了。
李苪眉头紧皱,接过了从清绾手中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白布,包裹着右手在捣空的腹部中摸索。
他轻咦了一声,从中掏出了一个暗褐色的肉团。肉团残缺不堪,明显有被啃咬的痕迹。
致命伤在哪里?
锐器造成,还是野兽撕咬造成的呢?
他突然注意到了三叔的手掌,竟然没有多少的灰尘,而呈现出不该有的褐红,就像是一只染血的手掌。
三叔临死前曾经把手按在了腹部,导致涌流不止的血液浸染了他的手掌,仅此而已吗?
“三叔确实在后山遭遇了野兽,但是并不致死,真正致死的,应该是被凶手用锐器数刀插入腹部而亡,所以...”
“所以三叔是被人杀死的。”
第二十章 诡异的线索
“怎么可能?”
名叫六爷的老人家气的浑身发抖,用难以置信的语气从喉咙中低吼道,似乎又有一点认为这就是事实的意思,却又不敢相信。
中年妇女一听,顿时从悲伤中反应过来,恍惚的眼神透着些许的震惊,她先是用询问般的眼神望着六爷,然后惊愕的注视着李苪,缓慢的走向了他。
“你说什么?”
“三叔是被人杀的。”
李苪肯定的回答道。
他的话如同晴天霹雳,给山间隐世村落蒙上了一层血色,每个人的脸上看起来都沾染了鲜血,平添了一份神秘之感。
中年妇女整个身子都软了,白云看得鼻子一酸,连忙搀扶起了她。
村长脸色阴沉,内心暗自揣度,他扫视着众人,不甘心的问道:“李苪,何出此言?”
“隐雾村村民内心简单,从来都不会相互算计,谁会杀他,而且三愣子人高马大的,想杀他也并非易事。”
六爷开口了,脸色阴沉的说道。
“会不会不是村子里的人干的。”
腰圆膀粗的中年人若有所思的说道,别有深意的瞥了眼李苪。
“三弟如何死的?”
村长不傻,自然懂得富态中年人的话外之音,不过他没有理会中年人的问题,直接向李苪问道。
“三叔确实受到了野兽的袭击,不过致命伤却是人为造成的。”
“你们且看。”
李苪说着再次走到了三叔的尸体旁,掀开白布,别开条条被撕扯的粗布衣衫,指着没有一处完好肉体的躯壳,凛声道。
“三叔的血液已经完全凝固,根据皮肤上的尸斑可以推断出死亡时间来,三叔应该是在昨晚深夜亥时左右死亡,也就是在全村人欢迎仪式结束回到家以后,来到后山被杀。”
村民并非仵作,都不知道怎样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只能说是深夜死亡,李苪这样说,他们只能点头承认。
“昨晚的情形应该是这样的。”
昨晚全村人为晚辈等人举行了欢迎仪式,三叔携妻子同来,在村长的劝说之后,村民这才陆续回家。
三叔及其妻子回到家以后,不知道出于何种的原因,必须得去后山一趟,而且这个原因三叔的妻子都不知道,也许是不能让他们知道,三叔只身一人前往了后山。
毋庸置疑,三叔来到后山之后,被突然至此的野兽袭击,慌乱之下夺路而逃,逃跑的过程中不幸摔倒在地,而且磕破了额头上的头皮,随即被野兽追上,一番撕咬造成重伤。
李苪指向了三叔额头上的伤痕,以及惨白的面庞,森然的说道:“三叔面部肌肉紧促,死前受到了惊吓,不过意外出现的野兽并没有直接将三叔咬死,而是重伤。”
“不过被重伤之后的三叔已经是奄奄一息,弥留之际了。”
“这时候,躲在暗中的凶手出现了,他手持锐器,来到三叔的身前,数刀捅向腹部而亡。”
李苪的推测有理有据,十分的合乎情理,不容他人反驳。
这真的就是事实吗?
凶手的杀人手法简直令人发指,除了李苪以外,没有人敢直视三叔的惨状。
中年妇女小声抽泣着,似乎默认了这个事实,不过他相信,村长和六爷会为她主持公道的。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六爷目光如炬,轻吐着冰冷的气息,三叔的死似乎刺痛了老人弱小的心灵。
“畜生!”
富态中年人淬了一口唾沫,低呸了声。
李苪凝重的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说道:“其实我们可以直接从三叔的尸体上看出问题所在。”
几人不明,他们若要是直接看得出问题,还轮的着李苪吗。
“三叔的眼珠被凶手挖去,手段极其的残忍,显然是欲盖弥彰,看样子凶手并不想让我们知道三叔临死前看见了什么?”
“咦,何以见得?就算凶手没有挖去三弟的眼珠,我们能够知道他死前所见情形吗?”
“当然可以。”
李苪笃定的回答。
富态中年人冷哼了几声,毫不加掩饰的嗤笑。
李苪没有在意,围绕着三叔的尸体踱步,缓慢开口说道。
“三叔虽然已经死去,但是我们可以从他的面部特征推断出三叔死前曾经看见了什么,不需要他亲口告诉我们;同样的道理,根据三叔身体上的伤口特征,我们也可以推断出三叔的死因,这些难道都是三叔亲口告诉我们的不成?”
“这只是你的推测。”
中年人怒目圆睁的眨着眼睛,冷冷的回驳李苪。
“证据就在三叔身上。”
李苪掀开了整件白布,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三叔的腹部被凶手连捅数刀而亡,试问野兽是做不到的,野兽并没有人这样的灵活,而且观其伤口的深度,力道很重,凶手在行凶之时处于一种魔怔的状态,他甚至不太清楚自己做了什么,脑海中有一种困惑羁绊着他,从而激愤杀人。当然了,凶手可能是早有预谋也说不定。”
“三叔的死太诡异了。”
李苪长叹一声,在几人悲痛欲绝的神情中缓慢的盖上了白布,按理说不应该打扰逝者,只是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没有人愿意放手。
他注意到了三叔的右手,这也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三叔的右手没有些许的灰尘,反而满是鲜血。
三叔受伤时想捂住腹部来减少血液的流逝吗?
不对,三叔受伤时倒在地上,此时凶手仍在暗处,或者说正要缓慢的走向他。他此时被野兽咬伤,鲜血直流也应该只局限于手掌与伤口接触的地方,根本不可能大面积的染血,甚至整只手。
那么带血的手是怎么样形成的呢?李苪想不通。
李苪眉头紧皱,自顾的摇头,然后又仔细的检查了一番三叔的尸体,他不想在尸体上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李苪轻咦了一声,他从三叔被撕碎的衣衫夹层中,找到了一缕毛发,很显然并不是人的。
他从衣衫夹层中找到了一撮灰色的毛发,定然就是三叔与袭击他的野兽在搏斗的过程中,无意的拽下来的,然后在不经意间留在了衣衫里面。
这撮灰色毛发非常的顺滑,不过已经被血液的腥味遮掩了野兽本身的气味,从而无法辨认。
村民们不想关心这个问题,反而略显急迫的问李苪最后的结果。
“凶手是谁?”
“凶手是谁呢?”
李苪摇了摇头,他也很想知道。
第二十一章 没来由的出走
风本无形无相,没有一刻静止,云亦聚散无常,缥缈不定。
凶手虽然找不到,但是可以圈定一个范围吧,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数,谁都不愿意捅破这层薄纸。
直来直去的富态中年人忍不住了,见几人都不愿开口提起这个问题,他语重心长的问道:“那总有一个范围吧?”
“范围?凶手在深夜行凶,定然是山上的人所为了。”
“村民?”
“山上可不只有村民。”
富态中年人阴阳怪气的说道,目光别有深意的落到了李苪等人的身上。
李苪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什么意思?”
李二微微一愣,不禁大为恼火,他站了出来,洋装怒道。
中年人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指桑骂槐,认为他们三人是凶手。
“好了李二,阁下没有别的意思,他认为山上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凶手。”
李苪淡淡一笑,朝着村民们点头说道。
“笑话,我和村长、肖愣是三兄弟,我们岂会行凶。”
富态中年人哼了几句,脸色不太好看,她望了眼村长,然后将目光落在了老者身上,恭声道:“六叔是村里的长辈,他待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像他的亲儿子一样,试问父亲岂会弑儿?”
中年人打了一个很好的比喻,这样自然是不可能的。
“那就是怀疑我们了?”
李二冷笑了几声,扫视着一干村民。
村长与六爷相视一眼,不动声色的眨了几下眼睛,相互交换了意见,显然默许了中年人的做法。
“没错,出现这样的事,我们深感同情。”
李苪眉头一皱,沉声的叹息说道。
“确实,不可否置,村子里一向平安无事,昨天晚辈三人刚来借宿一晚,村子里就发生了凶杀案,晚辈三人理应脱不了干系,村长有所怀疑也实属正常。”
老人家面色凝重的点头,往前走了几小步,站了出来,叹息一声,脸上满是惆怅之色,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三叔的死就像是老父亲失去了儿子,他沉吟道:“老夫说句公道话,我们都并非糊涂之人,事发突然,也实属太过偶然。”
“这样吧,你们都是远道而来的客人,祸福相依,你们的到来即是我们隐雾村的福气,同样...也是对你们的考验。”
“晚辈三人从和集县而来,第一次到此,不幸在护山林中迷失,从未与三叔谋面。昨晚迎接仪式结束以后,未到亥时,我等三人在村长家中住下,与盘子、白云闲聊之后,直接入睡休息了。”
“没错。”
白云站了出来,正色道:“这个我可以作证,小女子与清绾姐一直谈心到夜半子时。”
“那也就是说......”
李二努了努嘴巴,故做沉思的说了一半。
“凶手就是村里人。”
李苪眉头一挑,正色的回答。
这个答案没有人愿意听,村长心一沉,下意识的回头望了几眼,脸上阴晴不定。
树林内气氛略显压抑,没有人在说话,仿佛都有自己的心思,甚至在思考谁才是凶手。
“玉姑,我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
中年妇女轻轻擦拭着眼角残留的泪水,发出了几声重重的鼻息,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她轻微的应声点头道:“少年郎,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三叔在离家前后,是否与你寸步不离?”
“没错,拙夫一直跟在妾身身旁。哦对了,还有宁儿也在。”
“当真?你要好好回忆一番,此事事关重大。”
李苪略显凝重的又一次的问道。
“嗯...”
听到李苪这样一说,中年妇女不禁陷入了沉思,眉头微皱的思考。
“娘亲说的没错,爹一路上从未与我们分开过。”
眉清目秀的青年男子顿了顿,两眼微微泛红的肯定道。
“短暂的时间呢,比如说一刻钟的时间,或者更短的时间,像一炷香的工夫,如厕之类的时候,有没有出现过,在欢迎仪式的前后。”
“没有。”
“有。”
两人一起回答,却说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李苪闻言,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大相信。
“盘子通知了所有的村民,出来迎接远道而来的贵客,而得到消息的村民就会依次挨个通知自己的邻居。拙夫在睡梦中被惊醒,得知消息之后,便带着妾身和宁儿来到了大哥家前,直至回家。如果说是分开,在篝火的欢迎仪式上,确实有短暂的时间分开过,大约两炷香的时间,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好像...”
“什么?”
李苪赶紧追问道,可能是一个非常有用的线索。
“好像在篝火的欢迎仪式上,没有看见拙夫的身影。”
中年妇女自己讲着,竟然冷汗直冒,因为他也意识到了如今的情形,可能就是这一会的疏忽,酿成了大错。
中年人暗自点头,然后下意识的望了眼村长。
“也就是说,在亥时之前消失了两炷香的时间,那么问题来了,在这两柱香的工夫内,三叔与何人见过面?”
“哦,我明白了。”
清绾似乎懂了,装模作样的学李苪在众人面前踱着步子。
“三叔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独自一个人的跑去后山,可能是在某人的授意之下,在后山碰面之类的,然后...”
“不可能。”
清绾话还未说完,就被村长无情的打断了。
“三弟是不会如此鲁莽的。”
“为什么?”
清绾撇了撇嘴,不大甘心的问道。
“老夫了解他,三弟个子高大,处事犹豫不决,没有主见,凡事都会先找我们商量,所以他如果是在此之前见到了某人,之后他也会先找我们商量的,不会贸然独自一人前去后山的。”
村长沉声,鹰隼的双眼注视着李苪。
“这样啊...”
“玉姑,三叔出去时,可有什么交代吗?”
“妾身惭愧,拙夫将此事保守的严严实实的,我们一无所知,拙夫他是...趁着妾身熟睡之时,偷偷的出去的。”
“唉!”
中年人妇女长叹一声,目光逐渐柔和,透着些许的悲凉。
“看来三叔此去后山,非常的严重。”
李苪凛然道:“不管怎么说,三叔在回到家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自己是否要去后山一趟,显然在篝火的迎接仪式上,三叔消失的两炷香的工夫就显得无比的关键了。”
他微微一愣,向村长说道:“村长,晚辈提议,将全部村民召集于此,询问昨晚篝火的迎接仪式上,有谁人看到了三叔与谁在一起。”
“不必了!”
村长想都没想,不假所思的脱口而出。
李苪一怔,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却是为何?”
“我看见了!”
第二十二章 另外消失的人
“三叔也是村子里的长辈了,老少一辈的人都是这么叫的,三叔就和村长、六爷一样,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盘子内心苦涩,悔不跌的叹息,逐渐陷入了沉思中。
村长点头同意,安排远道而来的客人在村子里住下,于是我就往村子里跑,挨家挨户的通知正在熟睡的村民。
大家听到这个消息都很兴奋,一扫脸上的倦意,很自觉的告诉自己的邻居,分享这个好消息,一同欢迎公子三人的到来。
说到此话,李苪颇为汗颜,只得拱手微微拜道,表示千言万语的感谢。
到后来,村子里的动静很大,村民一下子全都聚集到了一起,三叔也是在这个时候出来的,他向我询问示意,得知有贵客到来后,也是连忙点头答应,遂及带着玉妈和小宁哥来到了村长家前。
“不过……”
盘子的表情略显凝重,迟疑的摇了摇头。
“在篝火的欢迎仪式上,确实没有注意到三叔的去向。”
听盘子这么一说,身后的许多村民都很自觉的开始回忆昨晚的情形,异口同声的说道,确实还真有这么一段时间内,没有见过三叔的身影。
这倒是怪了?
李苪沉思的在空地上踱着步子,眼珠一转,他突然想到了一个还不错的提议。
将所有村民聚集于此,每个人都仔细回忆一番昨晚的情形,看看是否能够准确无误的指出自己身边的人,这样就可以初步推算出,昨天除了三叔消失以外的其他村民了。
这个人就有很大的嫌疑,可能就是他诱导的三叔深夜独自一人去的后山。
办法很死脑筋,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李苪话音刚落,立刻就有村民随声附和。
“我左手牵着清绾姐,右手边是小宁哥……”
“我的右手边是李二哥,左手边是……”
“……”
为了尽快的抓住凶手,村民们一个接一个的陈诉昨晚的情形,用最简单的排除办法来圈定凶手。
村长回头望着你一言我一语颇为正色的村民,没有办法阻止,也不能阻止,他若有所思的望向了老人家,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老人家微微眨着眼睛,朝着村长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没有人察觉的到。
中年妇女表情异样的审视着众人,听少年郎说,拙夫的死与村子里的人脱不了干系。
她依稀的记得,昨晚不只是拙夫消失了两炷香的工夫,好像也有一段时间内,没有见到村长的人影,六叔更是至始至终没有出现过……
中年妇女浑身一震,仿佛见了鬼一般的忐忑,她心一沉,猛的吸了几口散发着腐臭的空气,玉姑忽然有种窒息的感觉,眼神恍惚,就像溺水一般的难受。
“好了,不必召集其他的村民过来了。”
村长面色铁青,探出手来,冷不丁的说道。
“嗯?”
李苪惊诧的大叫,好像没有听清楚村长的话。
“爹,李公子说的没错,只要找到在篝火欢迎仪式上消失的第二人,我们就能抓到杀害三叔的凶手了。”
白云浑身一震,颇为激动的说道,她很认同李苪的提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肖宁也是这样认为的,两眼泛红的点头。
“荒谬!就算我们找出来了在篝火的欢迎仪式上另外消失的人,也找不出凶手来的。”
村长背着手,死死的注视着白云,如一双毒蛇的眼睛,犀利的吐着信子。
白云不敢忤逆自己的父亲,却又不甘心放弃,低声喃喃道。
“为什么?”
村长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息,仰天长叹道,目光逐渐深邃:“我知道!”
“知道什么?”
不知为何,村长竟然开始惜字如金了,不过仍有人反应过来了。
“大伯,您知道另外消失的人吗?”
肖宁两眼放光,突然兴奋了起来。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了!”
村长将目光从刺眼的阳光下转移,最后落到了大侄子身上,莫名其妙的眼神显得无比深幽泛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幽光。
“我知道何止一人消失了。”
村长痛哭的惨笑道,这阴灵般的笑声非常的渗人,仿佛从地府而来,从九幽而来,击碎了黄泉,打翻了孟婆汤。
没有人理解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因为这并不符合情理,难道不只是一人作案吗?
不,不对。李苪自顾的摇头。
“那是消失了几人?”
“消失了三人……不……不对……应该消失了四人才对。”
村长声音哽咽,目光一凝,望了眼富态中年人,最后将目光落到了老人家的身上,显然事情没有他想的这么简单。
李苪扫视着众人,眉头陡然一皱,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除去三叔……另外还有三个人消失了片刻。”
李苪铮铮的望着村长,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少年郎,你很聪明。”
“村长,这不是您应该说的。”
“不用你教,我们隐雾村的每一个村民,行的端、坐的直!”
村长长袖一拂,冷冷的回驳。
“昨晚在篝火的欢迎仪式上,三弟是消失了两炷香的工夫,同时消失的还有另外三人……”
村长眉头一挑,别有深意的说道:“这另外消失的三人分别是老夫,二弟以及六叔。”
“什么?”
有人大吃一惊,仿佛天塌下来了一般,这可都是村子里响当当的人物,没有人敢相信。
中年妇女一个不小心,踉踉跄跄的往后缩动,白云赶紧扶住了她,满脸的不可思议。
“爹、二叔、六爷,你们……”
“你们……”
“我们怎么了?”
富态中年人上前一步,冷声质问道。
“玉姑、宁儿,难道你们连我们也不相信吗,三愣子可是我们的亲弟弟啊。”
村长挪开一大步,无奈的摊手说道。
“爹,我相信你们不会的,只是...”
白云难为情的说道,彷徨的往前走了几小步。
“各位,你们都不必如此紧张,晚辈也相信不会是村长等人授意三叔独自去后山的,不过晚辈斗胆想问,在这两炷香的工夫里,你们到底谈论着什么?”
李苪沉声,拱手拜道。
“这...”
村长犹豫的目光似在闪躲,有意无意的往六爷身上瞟,显然没有回答的意思。
“少年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难道我们兄弟会害了三弟不成?刘叔更加不会了,他待三愣子如亲儿子。”
“晚辈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事太蹊跷,在三叔独自前去后山之前,只有几位单独约谈过三叔。”
“是老夫将他们三兄弟特意叫到一起的。”
老人家站了出来,目光浑浊,缓慢的望向了玉姑等人。
“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自然要好生招呼一番,老夫趁着篝火的欢迎仪式,交代他们三兄弟几句,准备轮番让村民邀请你们去家中做客,事后少年郎既然好言婉拒,所以村长劝辞了村民,没想到第二天三愣子惨死后山,说到底,那次就是我们几人最后一次的见面了。”
老人家似乎心有不甘的仰望天穹,瞧着红日替生命默哀。
“对后山只字不提?”
李苪觉得不对劲,赶紧追问道。
“你在怀疑我?”
老人家冷不丁的望着李苪,宛如一具冰冷的尸体。
李苪不禁打起了寒颤,眼角闪过些许的落寞,轻声应道:“晚辈失礼了!”
第二十三章 毫无头绪
无头案?
这就有点意思了。
李苪琢磨着喃喃自语道。
“来村长家的路上与回自家的路上,基本上是无迹可寻,只能从篝火的欢迎仪式上下功夫。”
“你们分开之后呢,三叔直接回到了村民当中去了吗?或者说又消失了一段时间?”
目前只有这个线索,李苪只得顺着调查下去,别无选择。
“我也不知道爹是什么时候回到了篝火旁的人群当中的,根本毫无知觉,或者说...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爹竟然在此之间消失了两炷香的工夫。”
肖宁很自责,声音几乎哽咽,缩着鼻子狠狠的抽泣起来,一个没有了父亲的儿子,显得非常的孤独无助。
“也就是说你不知道?”
李苪眉头一皱的问道。
“盘子呢,你注意到了三叔的离开吗?”
“回来呢?”
盘子捋了捋舌头,苦笑了起来,他有些顾虑的望了眼村长等人,难为情的回答道:“说实话,两者我都没有注意到。”
“是这样啊,这倒有些可惜了。”
这个问题没有人答的上来,就在众人一时间都选择了沉默之际,李二犹豫的开口了。
他幽幽的说道:“少爷,我注意到了三叔的存在。”
此话一出,如同蝴蝶在天边扇动了娇小的翅膀,却掀起了轩然大波,如风浪席卷而至,平静的水面泛起了涟漪,仿佛深渊里一声婴儿的嘀哭,惊天地泣鬼神。
“当真?”
李苪不禁大喜。
“对,没错。昨晚篝火的欢迎仪式上,我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我们看,如有针芒在背,可当我回头一望...”
“根本没有什么异常,有的只是将我们层层包围的热情村民,现在回忆起来...三叔就在我们后面。”
李苪略显凝重的点头,大口大口的呼着气,不用说,事情真的越来越有趣了。
巧合?
若是李二在昨天跟自己说,三叔一直在背后看着他们三人,李苪倒不会在意,况且他们也还不认识三叔。
巧的就是,三叔曾经消失了两炷香的工夫,与村长等人在一起,回来以后就出现在了李苪三人的背后。
若是巧合,李苪怎么都不敢相信,不过他没有点破。
“那就没有线索了呀?”
富态中年人惊诧的说道。
“真的找不到其他线索了吗?”
中年妇女两眼恍惚,从白云的手掌心中挣脱出来,直扑向了村长,恳求的语气向他询问道。
三叔的死对每个人的打击无疑都是巨大的,每个人的心里都不好受,村长很无奈,只得向李苪开口求助。
“少年郎,老夫看你聪慧甚人,魄力极大,不知可否为我隐雾村抓住凶手,还三弟一个公道呢?”
“大哥,他一个小毛孩,不妥吧,三弟的死岂能儿戏?”
中年人脸色不悦,立马回斥了村长的话。
“休得胡说,若不是少年郎得以指正三弟的死因,我们岂会发现三弟的冤屈所在!”
村长脸色阴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正色的说道。
“可是...他们都是...”
“好了!”
村长低喝一声,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的话。
“少年郎,二弟的话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三弟的事就拜托你了。”
“村长严重了,晚辈三人义不容辞。”
李苪抬头,诧异不解的瞧着中年人,然后拱手恭声的拜道。
李二纳闷的瞧着几人,苦笑不跌暗自点头,他非常清楚李苪的性格,自家少爷答应的事,他以死相抵都拦不住,一定会拼尽全力的去完成。
就像来到此处一样,若不是什么狗屁的血池,他们也不会发疯了似的往山上跑,也就不会迷失在护山林中,更不会...
想到这里,李二无端的叹了声气。
清绾倒觉得没有什么,反而显得有些兴奋,她当然不怕了,如果没有李苪点头同意她跟随,清绾想的则是仗剑走天涯。
村长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息,内心复杂的望了眼一声不吭的老人家,又拍了下身边泪眼婆娑的玉姑,点头安慰大侄子。
他看向了身后其他的村民,惨白的脸色中透着些许的悲哀,他们始终想不到三叔是被人杀的。杀人,根本就是他们这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如梦魇般降临了。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村长咬着牙,麦色的脸庞竟然有些微微泛红,沧桑的岁月仿佛一下子就在他的脸上刮了两刀子,村长有些生疼。
“少年郎,接下来该怎么办?”
“从三叔的尸体上已经找不到更有利的线索了,我们要去案发现场看看,哪里也很有可能发现凶手留下的痕迹。”
“村长,这样吧,三叔的尸体暂时不要做任何的处理,不过可以先运回村子放置,尽量选在一处阴凉的地方。”
“那好吧!”
“不过,为了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什么事,你说?”
村长眉头一挑,赶紧追问道。
“虽然三叔是被人杀的,但是在此之前,三叔却已经被野兽重创,导致奄奄一息,最后才被躲在暗处的凶手残忍的杀害,所以这头野兽也是重要的元凶,必须要铲除。”
李苪手一摆,厉声低吼道。
“后山是个封闭独立的山头,既然是有野兽出没,肯定是某个地方出现了疏漏。”
村长点头,明白了李苪的意思。
“玉姑、宁儿,你们不必太过悲伤,随刘叔一起先安置好三弟的尸体,以后的事我们自会打算。”
“盘子、云儿,你们陪同公子三人去前头的案发现场看看。”
村长朝富态中年人使了个眼色,老气横秋道:“其他人随我来,回村子抄家伙,一定要将这个畜生铲除。”
老者右手大力往树上一拍,心中气血翻滚,满腔的怨恨。
凶手既然找不到,也只能拿这个重要的元凶开刀了。
六爷招呼着几位村民,抬着三叔的尸体,带着玉姑与肖宁往村子里赶了,村长与富态中年人也跟着回去了,原地只留下李苪等五人。
“案发现场在哪?”
“就在前面的山坡上,现场血腥味浓烈,所以村长提议将三叔的尸体搬到了这里。”
“嗯...为什么要选在后山行凶呢?”
李苪点头,若有所思的问道。
“你说什么?”
第二十四章 染血的手
树林中,透着寂静。
明媚的春天给树林里光秃秃的小树枝带来了绿叶,这些树叶晶莹莹的且嫩生,在阳光的照射下,生机勃然。
漫步小树林中,令人心旷神怡,不过却有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打破了这难得的静谧,如同六月飞雪,有种事出反常的死寂。
也的确如此,空气中弥漫着血液的腥味,混合着新鲜的雨露,令人很不舒适,总有种恶心干呕的感觉。
空气略显压抑,仿佛每一次的呼吸都卡在了喉管处,未及心肺,久而久之便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步伐逐渐缓重。
树林中树木的间隙很大,都是那种野生且高大的树木,根本不像是村民种植的果树,茂盛的枝叶也只容间隙中的阳光照射而下。
“凶手为什么要选在后山行凶?”
“凶手为什么要选在后山行凶,这个...我不知道。”
盘子苦涩的笑了,他汗颜的挠了挠头,难为情的回答。
“李苪,你这不是难为人吗,我们怎么知道凶手为何要在后山行凶呢,说不定就因为这个地方隐秘吧。”
清绾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耷耸着脸,微微叹息的说道,脸上满是惆怅之色。
李苪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脸上略微凝重,他点头的说道:“正值深夜,每个地方都很隐秘,这个不能成立。”
“那不就是白问了吗?”
清绾诧异的喃喃道。
李苪顺势停了下来,环视一圈,淡淡的说道:“既然没有人回答的上来,那就是本案的一个疑点,所以值得深思。”
“后山...嗯...”
盘子思忖了一会,吱吱唔唔的哼了半晌,但就是没有说个所以然的理由出来。
“对了盘子,你老实说,后山到底是个什么特殊的地方?”
李苪沉思问道。
“诶,李公子,后山哪里是个什么特殊的地方啊。长辈们见村子范围太小,所以单独开辟了一处以供孩子们玩乐的地方,顺便种上了果树,以解孩子们的燃眉之急。”
盘子呵呵一笑,十分诚恳的回答。
“现在方值四月天,只要在过一个月的时间,后山有些果子就该成熟了,到时候我就带你们...”
盘子突然提高了音量,指着前面的山坡,说到正起劲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落寞的瞟了李苪几眼,低声喃喃道:“应该...没有那个时候了。”
李苪三人相视一眼,不可否置的笑着,确实应该把握当下。
他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将话题重新牵扯到案件本身上来,沉吟道:“也罢,可能是我多虑了,后山...”
李苪环视一周,索然的皱起了眉头,默然不语的看着前方。
“对啊,后山保护的这么好,真不知道野兽是怎么进来的。”
白云紧靠着清绾,幽幽的开口说道,她的眼神复杂,显然没有从三叔的惨状中恢复过来。
“百密终有一疏,这是在所难免的,每个人都不希望看见。”
李苪想安慰白云说别太难过了,这一切都会过去的,但是一想起三叔蹊跷的死因,他便犹豫了,心不在焉的说了这句话。
“三叔的死,我们也很难过,只是为何不见二叔的家眷前来。”
就当几人沉思,眉头不展之际,李二幽幽的问道。
白云对上了李二纳闷的眼神,毫不加掩饰的脱口而出:“二叔人既中年,无子也无女,却有发妻骆氏卧病在床不起,故此没有前来。”
“人到中年,无子也无女,这倒是挺可悲的。”
不知为何,李苪竟有点同情起他来了,当然了,他们几人本来就无冤也无仇。
李苪顿了顿,回过神来说道:“那走吧,我们到案发现场看看。”
几人点头同意,便继续往前走了。
往上走了没多久,方见一空地,血腥味渐浓。
“就是那里了。”
盘子突然的说道。
李苪等人顺着声音望去,恰好瞥见了已经凝固的血液。
地上的血液量十分的惊人,李苪走到了草地上大滩的血迹前,竟有一丝模糊的错觉。
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岗中树林的五具尸体,王虚倒地的地方。
同样是草地,不过一是枯草地,而这次所见却是被染的鲜红的绿茵草地。
王虚的手筋被挑断,任凭鲜血流尽而亡,杀人手法令人发指;这次所见,竟然不尽相同。
如果说王虚的死法却为泄愤,三叔的呢?答案已经出来了。
凶手残忍的杀害三叔,实为泄愤。
“可有什么发现?”
清绾发誓,自从跟着李苪走,二十多年未曾的惊讶,总算是一股脑的全给补回来了,见识到了不少光怪陆离的事,而且每次都不一样的怪事总令他大开眼界。
李苪随即缓慢点头,凝重的开口道:“草地上血液量实在惊人,凶手大起大落,重重的朝着三叔的腹部连捅数刀,导致死亡。具体是多少刀,因为三叔血肉模糊,已经没法辨认。”
“第一,泄愤杀人。”
“凶手在发泄心中的愤怒。”
白云不敢直视草地上的褐红,拉着盘子的衣袖,身子微颤。
还没等李苪发问,盘子便思索的答道。
“三叔未曾与人结怨。”
“当真?”
“这个...我还真不好回答,至少在我们的印象中,三叔未曾与人结怨。”
白云摇着头,不慌不忙的说道。
“村子里民风淳朴,全都是以物换物,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道理进行劳作,并乐此不疲。三叔这人挺好的,脾气也不大,有宁哥儿膝下承欢,又有发妻陪伴,每天都是一副笑容,喜欢助人为乐,他一人打的猎物,可以供给全村人食用,我们都很崇拜他呢。”
盘子嘿嘿的回答,但是一想起三叔的惨状,便不免沉默了起来。
“这事还需细细揣度,得向村长仔细询问...不,应该向六爷仔细询问一番结怨一事。”
李苪又朝着草地上的血迹细细凝视,他不禁想起了三叔的血手,是巧合还是留下的线索呢?
要想留下一番血手,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捂住伤口,导致止不住的鲜血喷涌,留下的一番血手。不过三叔右手沾染的鲜血惊人,若只是捂住野兽撕咬的伤口,是不可能如此,显然就不是这么的巧合了。
第二个可能,就是右手摊在地面上,被地面的血液浸染了,不过显然不太可能,因为若要是被血液浸染,不可能完完全全的一整只手都是鲜血,或一面或两面如此。
那么思路很清晰了,这是三叔留下的线索。
染血的手,他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第二十五章 不可思议的的推测
“李苪...”
“李苪...”
李苪渐渐出了神,清绾叫了他两声,他就好像没有听见似的。
清绾秀眉一皱,用剑鞘弄了他一下,眼神异样的审视着李苪,低声说道:“想什么呢?”
“嗯?”
李苪微微一愣,平静的瞧了她一眼,沉声道。
“想一个线索。”
“什么线索?”
清绾一喜,赶紧追问道。
李苪俯身下去,围绕着褐红的血迹转了一圈,思忖了片刻,漫不经心的说道:“染血的手。”
“三叔?”
“三叔的右手。”
“染血的手,这能说明什么?”
盘子走到了李苪的身旁,不明觉厉的问道。
“我想不通的地方就在这儿了。”
李苪整理了衣衫站起身来,正色的说道。
“染血的手?”
“会不会是捂住伤口造成了?”
盘子思索了片刻,自顾的说道。
李苪笑而不语,往后退了几小步,扩大了范围继续搜索起来。
“少爷,你这是干什么?”
李二也寻思不对劲,装模作样的在地上搜索起来,走一步,退几步,眼睛干巴巴的瞅着。
“找血迹。”
李二一听,悻悻的吞咽着口水。
“到周围找找看,是否有零星的血迹。”
清绾略显兴奋点头,带头开始搜索起来,这是她第一次替李苪干事,第一次听别人的指挥,调查命案,不仅没有开口反对,反而冥冥中有点小激动。
一眼看过去,并没有清晰可见的血迹,李苪在心里隐约便做出了假设,只要周围没有另外的血迹,他便可以肯定了。
不大一会,五人便聚到了一起,脸色凝重的摇头。
意料之中的事,李苪背着手,往前突兀的走了几步,然后缓慢的转过身来,眼神一凝,冷不丁的说道:“三叔的死似乎又变复杂了。”
“怎么说?”
“周围没有任何零星的血迹。”
几人不明,听得云里雾里。
“何以见得?”
李苪思忖了一会,步伐略显缓重。
“我不明白野兽与凶手之间的联系,似乎是早有预谋。”
他转过身来,鹰隼的眼眸犀利如一柄利剑,闪着寒光。
清绾身子微微一颤,轻快的眨着眉头,不敢多说话。
“我们可以推测一番昨晚凶手行凶的全部过程,就不难得出凶手与野兽之间的联系。”
“人岂会和野兽有联系?”
李二不敢相信的问道。
“不相信吗?”
“其实我也不相信,不想相信。”
李苪重重的舒了口气,不禁陷入了沉思中。
昨晚深夜,戌时末未到亥时之刻,目前还不知道出于何种的原因,撇下村长、六爷等三人,独自一人跑到了后山,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被凶手约到了指定地方,也就是这个空地上。
这时候,就出现了两种可能。
一是凶手一直躲在暗处,没有出来见三叔;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凶手也在约定的时间,来到了指定的地点见三叔。
假使是第一种可能,凶手一直躲在暗处,三叔并未见到他,这时候,野兽无意中出来了,饥不择食的野兽看见人就咬,直接扑向了三叔,并将其重伤,倒地不起。
最后凶手从暗中出来了,残忍的杀害了奄奄一息的三叔,但是问题来了,这头野兽当时是走了吗?
“没有...”
“走了...”
清绾与李二异口同声道,两种声音,两个不同的答案。
李苪笑而不语的看着清绾两人,等着他们说出自己的见解。
“当然走了,如果野兽没走,凶手岂会出来行凶。”
李二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讲道:“凶手见野兽得逞,便躲在暗处偷笑,拿着武器顺势赶走了野兽,然后干掉了三叔,嫁祸于野兽,以此来达到自身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苪肯定的点头,然后笑着问道:“接下来呢?”
“接下来...”
“凶手激愤杀人,显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所以当他冷静下来以后,慌乱之下夺路而逃。”
“然后呢?野兽又突然的回来了,吃掉了三叔体内的肝脏。这么恰合吗?野兽为什么没有趁着凶手杀人之际袭击他呢?”
这个问题李二回答不上来,喃喃道:“偶然之后的必然呢。”
“没这么简单。”
“要我说啊,野兽根本就没有走。”
“为什么?”
李苪笑着问道。
“说不上来,就感觉...”
清绾用手倚着树干,耸肩说道。
李二不甘心的撇了撇嘴,低声道:“这畜生也真厉害。”
“厉害吗,应该说真听话才是。”
“这是第一种可能,假使是第二种可能呢?”
三叔在约定的时间,来到了指定的地点,见到了凶手,他慌不择路的逃走了,却被突然出现了野兽袭击,直至重伤倒地不起,最后被凶手数刀捅死,然而野兽却一直在一旁看着。
李苪提出了这个大胆的解释,仿佛溺于水中,忽然有种窒息的感觉,天地都变了颜色。
野兽一直在一旁看着,难道他不会袭击凶手吗?
人人常说,野兽无情。
“少爷,这不可能?”
李二不明觉厉的笑了。
“对,没错,我们可以仔细推测一番,并加入我们已知的线索。”
首先,三叔的眼珠被挖,凶手定然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三叔临死前看见了什么人,或者是其他我们目前还不知道的事,以此来掩盖三叔脸部的表情特征。
毋庸置疑,三叔临死前定然是受到了惊吓,若是未见凶手,而闻野兽,三叔还是感到惊恐吗?
“会呀,野兽无情吗。”
盘子幽幽的回答。
“没错,野兽无情,见人就咬。”
“但是你也说过,三叔擅长于打猎,举一人之力,便可以养活全村人,所以可以看出,三叔其实并不惧怕野兽,再加上他人高马大,若是被野兽袭击,鹿死谁手,还说不准呢?”
李苪眯着眼睛,眼神中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这...”
众人苦笑不跌的摇头,确实,李苪也不敢相信,因为在常人看来,人是不与野兽相争的。
“所以第二种假使的可能性较大,而且事实也是如此。”
三叔在约定的时间内,来到了指定的地方,并且见到了凶手,一个令他万分惊恐的人,所以三叔慌不择路的而逃,这时候野兽才突然的出现袭击三叔。
三叔一个不小心,额头磕在了地上,这才被野兽追上,一番撕咬导致重伤,已是奄奄一息。
实际上,真正致死三叔的原因,并不是什么野兽无情,而是他自己的内心,他的心里防线被击溃了,剩下的只是死亡。
“那么,他在害怕什呢?”
第二十六章 杀人经过
“凶手...”
“凶手...勾结野兽?”
李苪推测了一大堆,大多是没有根据的推测,难以让人信服。
可见精髓的推理,在李苪自己看来当然是弦弦紧扣,层层递进,不过在外人听来却如同是天方夜谭,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简而言之,总结起来便是这句话了,难道凶手勾结了野兽不成?
“难道不是吗?”
李苪狐疑的眨了几下眼睛,若有所思的反问道。
“‘勾结’也不尽然,或者说...朋友、同一个人。”
“怎么说?”
几人依旧不明,听得云里雾里,心情复杂。
“野兽一直躲在暗处,为何没有袭击凶手呢?”
“因为野兽与凶手是一同到来的,准确点说野兽就是凶手带来的,我说的可对?”
“不可能吧少爷,那按照你所说,凶手和野兽就很熟悉了。”
李二仰头,微微一愣,诧异不解的追问道。
“人和野兽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很熟悉呢?”
李苪一怔,立马问道。
“人把野兽当做了自己的朋友、亲人....”
白云微微颔首,幽幽的说道。
“没错,凶手就是把野兽当做了自己的朋友、亲人,所以能够与野兽同行,且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而且它还能够帮助凶手伤人,第一个谜团于是就解开了。”
“呀,真的吗?”
白云大喜,不禁挺直了脊背,两三步来到了李苪的身前,身子微颤,略显兴奋的问道。
李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自顾的在空地上踱着步子,语气逐渐缓和,面色却颇为凝重,进而沉默不语。
白云满腹疑惑的眨着眼睛,泄气般的走到了盘子的身边,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昨晚的情形应该是这样的。”
李苪微微抬头,探出手的转过身来,指着草地上的血迹,忽显兴奋的说道。
昨晚深夜亥时之前,三叔被凶手威胁,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独自一人来到了后山,在凶手已经规定好的地点等待,凶手如期而至,不过在此之前,凶手已经有了杀人泄愤的打算,所以早就做好了万全的打算。
他于三叔前一步就来到了后山,同时找到了自己的朋友——也就是那凶残的野兽,早早的在暗处埋伏起来,只等三叔上钩。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我倒是很好奇,三叔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李苪想不通,不禁陷入了沉思,又继续说道。
三叔来到了后山,见到了凶手,这个令他无比惧怕的人,若是先看见的野兽,恐怕死的就不是他了。
三叔看见了凶手,在心里产生了恐惧,直接转身就逃,不幸被凶手的朋友,也就是一直躲在暗处的野兽扑了上来。
最后的结果便是如此,凶手特意让他的朋友,重伤三叔倒地,直至弥留之际时,凶手持刀冲了下来,残忍的杀害了三叔。
此时他还没有走,待杀人泄愤之后,冷冷的在一旁观望,内心复杂。野兽得到凶手的授意,将头探进三叔的腹部,食其肝脏,最后一人一兽分道扬镳。
三叔腹部上的伤口,道道重伤,却未彻底的穿肚而过。很显然,凶器便于随身携带,应该是断刃匕首之类的兵器,削骨剔肉样样可得。
想到这里,李苪便朝着盘子两人顺势问了一句:“村子里断刃匕首是否常见?”
“当然常见了,村子长年遭受野兽的侵袭,几乎人手都有防身的兵器。”
盘子用手挠了挠头,不假思索的轻声回答道。
“咦,那你们的防身兵器呢?”
说到兵器,清绾当即一喜,饶有兴趣的追问道。
“哦,是这样的,今时不同往日,野兽已经很少见了,我们的防身兵器都放在了家里。”
盘子瞟了眼清绾手中的利剑,两眼透着狂热的光芒,他干添了几下嘴唇,耐心的替李苪解释。
“我们三人使用的是弓弩,是我爹教我们制作的,不过我和宁哥儿心太粗,没有盘子哥的心灵手巧,所以他就制作了三份弓弩,都在家里放着呢。”
白云走到了清绾的身边,用手比划着如何使用弓弩,看样子也有些时日了。
“我们有很久都没有到村子外围打猎了,这次倒是个机会,我可以把弓弩给你们使用,都是我自己制作的。”
盘子略显得意的向李苪等人炫耀,看得出他是真心之举,李苪若有所思的点头,并没有矢口拒绝。
“线索已经断了,我们还要另外寻找突破口。”
李苪眉头紧皱,如阴云笼罩,他靠在了树干上,心有余悸的望着地面上的血迹,想象着三叔眼中的惊恐,不免陷入了沉思。
“该往哪里寻找突破口呢?”
就连李苪都陷入了沉默,更别说其他几人了,悻悻的在一旁苦笑。
“小白脸,这就查不出来了。”
清绾还没有经历过这些大风大浪,情绪不免有些低沉。
“线索太少了,凶手掌握了主动之机,我们处于被动,什么都查不到。”
李苪叹了口气,对生命感到无限的惋惜。
“不对呀公子,我们不是还有一条重要的线索吗?”
盘子咬着嘴唇,一直在安慰着白云,他拉着白云凑到了李苪身旁,惊呼般的说道。
“公子,你不是猜测说,凶手是泄愤杀人吗?”
“村长会带着大家在后山上搜寻畜生的踪迹,我们可以去找村长仔细询问一番,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突破。”
李苪点头同意了盘子的提议,随即对着大家说道:“也罢,目前案发现场的线索已经断了,我们只能从尸体上得到的线索下手,走吧。”
没有人反对盘子的提议,清绾也是如此,一直面对着草地上一大滩血迹,感觉怪渗人的,看久了便头晕目眩。
“村长会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先沿着下山的路回村子吧,可能会碰见村民们。”
果不其然,村长知道李苪的睿智一定能够有所发现,所以让富态中年人先带着村民们去抓捕野兽了,自个便向案发现场走来,希望可以从李苪这里得到一些线索,也好稳住人心。
“少年郎,可有什么发现?”
“有一个重大的发现,凶手和野兽是一伙的。”
李苪对村长没有任何的隐瞒,直言不讳的讲出了自己勘察案发现场的大致发现,不过村长有点不大相信,以为李苪什么都没有查出来,所以胡乱编造的理由在蒙骗自己。
他不禁愣在了原地,眼神一凝,轻抚着胡须,满是疑惑的望着自己的女儿,从白云深信不疑的眼神中,村长终于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个畜生!”
村长低吼一声,脸色极为阴沉。可能是在叫骂凶手,也可能是野兽。当然了,两者的可能性更大。
李苪三人相视一眼,问出了自个心底的疑惑。
“三叔生前可否与人结仇?”
第二十七章 引蛇出洞
“凶手的杀人动机简单明了,他纯粹就是为了复仇,所以当他放出野兽来袭击三叔时,特意让野兽留了三叔最后一丝气息,好让他亲手了结三叔。典型的泄愤,变态心理,真是残忍至极。”
“凶器可以推断出来,三叔腹部上的伤口,道道致命,却未洞穿腹部,所以可以推断出,是短刃匕首一类的兵器,便于随身携带,削骨剔肉样样可得。”
“其一,三叔可曾与人结怨?”
李苪与村长在前面并肩而行,其余人紧跟在后面,李苪在一旁根据线索,陈述自己的推测,村长时不时的点头应声,而显示出一副心思重重的样子。
“村长?”
“村长?”
“嗯...”
村长反应慢了半拍,突然如梦初醒般的惊呼,陡然的看向了李苪。
“村长,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想什么啊?”
老者不可察觉的笑出了声,冷不丁的问道。
李苪狐疑的望了他几眼,又试探性的问了一遍。
“三叔可否与人结怨,生死大仇之类的?”
村长皱眉蹙额,脸上终于浮现出岁月侵蚀的痕迹,竟能窥得一丝老态龙钟的迟暮之意。
一会老头,一会中年,村长的面容真是让人难以琢磨,就像是吞食了灵丹妙药,拥有返老还童的神奇魔力。
李苪很想问他,年庚几何,不过显得很没有礼貌,所以他便按奈住了心中的疑惑。
“三弟不曾与人结怨。”
村长感到非常的惊讶,微微思索的说道。
“不可能!”
李苪的语气非常的肯定,斩钉截铁的回答。
村长一挑眉,见李苪的态度如此的坚决,似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不禁缓慢的收回了眼神。
他抬头仰望天穹,春日暖阳却被匆匆绿叶遮挡,村长往眼底一瞧,沉声道:“同样的问题,你也问过盘子他们了吧。”
“问过了,三叔是村子里的长辈,受人尊敬。他老人家为人不错,喜欢助人为乐,在他们小辈的印象中,三叔不曾与人结怨。”
“嗯,没错,就是这样的。”
村长点头认同的回答。
“三弟人既中年,身材高大,是村子里面的翘楚,凡事敢为先,不过就是处事犹豫不决,这点与二弟是截然不同。”
“那二叔的性格为何?”
李苪顺势问了一句。
“二平呀...”
村长思索了一番,认真的说道。
“性子冲,做事果断,自从弟妹卧病在床以后,脾气愈发的暴躁,也真是难为他了。”
“不过要说二弟与人结怨,老夫倒能说上好几个名字,若是单指三弟的话,就是编造,都不大实际。”
村长抚着胡须,语重心长的说道,他回头看了眼白云,小姑娘正与盘子低声私语呢,恰好瞥见了自家父亲深邃的目光,不免羞涩的低下了头。
“那就是没有了?”
李苪总结了村长的一番话,冷冷的又问了一遍。
“事实就是如此,虽然当务之急是要尽快的抓住凶手,但是作为一村之长,也不能冤枉村民啊。”
“此话不假,晚辈言重了。”
李苪一怔,不禁陷入了沉思。
村长带着他来到了后山的一处山坡,登高望远,竟然如同一番囚笼,暗无天日。
“敢问三叔名讳?”
“无妨,三弟姓肖,单名一个愣字。”
“肖平,肖愣...”
“呼~~”
村长目光浑浊,长长的提了口气,索然的瞧着四周,瞧着后山,然后将目光定格于此。
“还有其他的线索吗?”
村长突然的问道。
“确实还有一条诡异的线索。”
李苪思忖了一番,他认真的想过,到底要不要同村长讲这条诡异的线索,不过为了他们能够更加顺利的将此事调查下去,李苪觉得很有必要同村长讲。
“三叔的右手大量染血,并不像是意外造成的,而是三叔在临死前故意留下的线索。”
“三叔看见了凶手,以致于被‘开膛破肚’,临死前留下了线索,使出自己最后的力气,将右手沉入了自己被开膛的腹部,最后形成了一只血手。”
“我一直想不通,三叔到底是想告诉我们什么。”
李苪低声说道。
“染血的手。”
村长皱眉锁眼,显示出少有的凝重。
“染血的手?”
“村长,您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李苪转到了村长的面前,索然的惊呼道。
“染血的手,三弟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村长也想不明白,沉默不语的摇头。
“这样吧,既然谁都猜不出来,我们就不用白费功夫了,先将这头害人的畜生猎杀掉,以后再做区处。”
李苪点头同意了,现在确实没有办法了,任何线索都没有丝毫的进展,当务之急就是要解决这头畜生,以免继续出来害人。
见李苪也要参加这次围剿野兽的行动中来,村长似乎不是很高兴,连忙以危险的嘘头,让他们几人回村去,寻找短刃匕首的凶器。
李苪倒无所谓,反正同是为抓住凶手,只不过清绾、李二两人不甘心被小小的村子所束缚,所以让盘子、白云带着,违背了村长的意思,偷偷跑到了后山来。
山头上风景秀丽,处处都是风光,若不是被蹊跷的迷案束缚了心神,指不定现在正在山头上游玩。
“少爷,我看你怎么没有寻找野兽的心思?”
在后山的小径上转悠,李苪寻得了一根细木枝,一路高歌的在前面‘披荆斩棘’,似乎心中的阴霾已去,众人很是不解。
“你知道野兽在哪吗?”
李苪饶有兴趣的问道。
“后山!”
李二呆滞的望着李苪,一脸虔诚的回答。
“废话。”
清绾白了他一眼,别过李二走到了李苪面前,神秘兮兮的笑道:“小白脸,我知道你另有打算。”
“嘿嘿。”
李苪别有深意的审视着清绾,正色道:“引蛇出洞。”
“放心吧,村民们是找不到害人的野兽的。”
“这是为何?”
盘子纳闷的问道。
“这头野兽是被村民带进的后山,上下后山,目前只有连接村子的一条路,除非是昨天连夜安排野兽下山,否则野兽一定还在后山中。不过野兽与凶手的关系不浅,显然已经长时间的生活于后山了,所以我敢断定,这头野兽绝对被凶手藏了起来。”
“哪会这么容易找到。”
说完这句话,李苪好像轻松了不少。
“那为何要提议,让村民围剿这头野兽,岂不是白费力气吗?”
“我也不想如此...”
李苪长叹一声,淡淡道:“现在不是没有丝毫线索吗,我打算让凶手自乱阵脚,让他自己去寻找他的亲人,最好是安排其下山。”
“这样...”
第二十八章 三个家族
“这样,凶手做贼心虚,让他带我们去找野兽,我们就可以将其一网打尽了,不费吹灰之力。”
李二往前蹦哒了几下,走到了众人的前面,回过身来神秘兮兮的扫视着几人,略显兴奋的说道,他自顾的替李苪说完了这句话。
李苪矢口一笑,摇头的看了眼清绾。
“停,打住!”
清绾低声一喝,白眼翻上了天际,黑着脸的打趣道:“就这么简单吗?”
“就是……这么……简单?”
李二看见自家少爷在笑,眼神似有闪躲,不敢直视清绾的目光,说话愈来愈没有底气了。
白云‘噗嗤’一下子,笑出了声。
李二不明觉厉的挠了挠头,撇嘴问道:“少爷,您不是这样说的吗?”
“诶,你可别冤枉我,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苪象征性的往后退了两小步,戏谑的摆手摇头。
李二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在一旁悻悻的苦笑,尤其是面对着盘子、白云两人,颇为的汗颜,那叫一个尴尬呀!
“李二哥,你不必如此在意,我们知道你是一番好意,追凶心切罢了。”
盘子顿了顿,与白云相视一眼,又继续柔声说道:“我和白云替隐雾村村民,在此先行谢过你们的义无反顾。”
两人并肩站立,拱手抱拳朝着李苪三人,深深的拜了下去。
“使不得,使不得。”
李苪探出手来,不肯受此大礼,连忙让清绾扶正两人。
朴实无华的隐世村民内心简单,每一言每一行都是最真诚的表达,更是将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牢记于心。
想到这里,李苪血气翻涌,不禁陷入了沉思。既然这样,三叔为何而死呢?
正当他冥思苦想之际,清绾扶正了两人,一同来到了李苪的身边。
“少爷,那您的意思是?”
李二凝重看着盘子、白云两人,顿时觉得责任重大,若有所思的问道。
“围剿野兽,实在是无奈之举,只不过是因为满腔的怒火无处可发罢了,只好在野兽身上寻找慰藉,根本得不到任何线索。野兽会表达与人的亲昵,实际上它并不会说话,它是无辜的,非常的可悲。”
李苪在空地上转了几圈,寻得一处翠绿草地席地而坐,背靠着树干,手握着细木枝,索然的挑拨眼前的冗长的绿草。
“可悲的何止是野兽,我们不也是这样的吗?”
“找到野兽可不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试着掌握主动之机。”
“也就是说,我们不用对这次围剿报任何希望了。”
李二茫然的看着李苪,缓慢的开口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到后山继续转转吧,我们还是有一些事情不是很明白。”
李苪舒了口气,起身抖了抖胯衣袍,沉声说道。
“还有什么事?”
清绾皱眉蹙额,饶有兴趣的问道。
“这个...”
李苪若有所思的瞧了眼盘子、白云两人,略微一顿,又正色的说道:“这个后山恐怕没有这么简单,或者说,凶手约定三叔前来,绝不是隐秘而为之,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特殊原因。”
“嗯?”
两人脸色微变,不可否置的相视一眼。
“不会吧李公子,我们在村子生活了十多年,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后山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存在。”
盘子眉头紧皱,诧异不解的望向了众人。
“对啊,对啊。”
白云也赶紧附和,满腹疑惑的眨着眼睛。
李苪别有深意的看了眼清绾,默然不语的将头别了过去,白云这丫头不会说谎,而且兜不住事,什么样的回答都会浮现于脸上。
“三叔与人结下生死大仇,想必都是些陈年旧事,你们岂会知道;同样的道理,后山的特殊地方,村长等人一定是知情的。”
李苪叹气一声,幽幽的说道。
“是吗?”
白云轻声问道,有意无意的望着盘子,心不在焉的样子而显得心事重重。
“对,没错。”
盘子看了眼白云,上前走了几步,低声道:“村子里除了村长一脉的长辈以外,还是有另外几脉的长辈,我们可以去找他们问问。”
“哦,村子里一共有几脉姓氏?”
李苪记得村长三兄弟都是姓肖,肖平、肖愣......
“村子里现在只有三脉姓氏了,听长辈们说过,百年前刚迁至山头上时,一共有七脉姓氏,到如今人丁凋零,只有三脉姓氏相承下来。”
“这三脉姓氏分别是肖氏、骆氏以及苏氏。”
盘子没有丝毫的隐瞒,把自己知道的渊源全都讲给了李苪听。
“肖白云...盘子,那你的全名是?”
李苪仔细思考了盘子所说的话,顺势问了一句。
“我叫苏盘。”
盘子挠了挠头,感觉怪不好意思的,他许久都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名了,从小到大都是以乳名相称。
“苏盘,挺好的名字呀。”
李苪笑了笑,在脑海中把他知道的名字全部回忆了一遍。
“可否一问,村长姓甚名谁?”
“我爹叫肖勇。”
白云觉得无所谓,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听起来还挺顺口的。
“肖氏...苏氏...那骆氏呢,我们怎么没有见着?”
“早就已经见过了。”
盘子嘿嘿一笑,替李苪三人解释道:“三叔母便是了。”
李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将头一偏,正纳闷时,白云又突然的补充道:“还有二叔母。”
“村中长辈除了六爷、村长等人外,还有谁?”
“苏老爹,村子里其实就属他的辈分最高了,不过他家中小辈太多,根本无暇分心去管理村子事物,这事也就落到了六爷爷的头上。”
“哦!那也就是说,村子全都交由肖家在一手管理了。”
李苪满腹疑惑的惊叹道。
“没有啊,怎么会呢。”
盘子纳闷不解的挠了挠头,但是望着三人惊叹的眼神,他不禁有些好笑。
“盘子哥,你呀,话也不说完。”
白云好笑的白了他一眼,继续补充说道。
“六爷爷不姓肖,他性林,是村子里林氏一脉最后一人了。”
白云长长的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难得的落寞之意,悲伤道:“六爷爷发妻早亡,中年丧子,到如今...”
“林氏一脉已经没有人了。”
李苪闻言,铮铮的望着天空,紧锁的眉头一直未曾舒展。
似乎这个隐世的小山村没有想象中的这么简单,虽然只是三个家族,但是其中的关系复杂繁琐,令人心生恐惧。
或许他不该问这么多,回到正题上来,回到三叔的死,李苪沉声问道:“苏老爹现人在何处?”
“村子里,现在应该在...”
“三叔家中...”
第二十九章 骆玉、骆莹
四月五日,申时初。
近黄昏时,古旧一点的庭院就有成群成阵像一片片墨点子似的老鸦,在老态龙钟的榆钱树的树颠上来回盘旋,此呼彼和,噪个不休。
暮色从远山外暗暗袭来,山色一刻儿深赭,一刻儿淡青地转换着颜色,黛黑色的山峦像深渊巨口,不知不觉的吞食着落日。
春霭夹着薄雾笼罩了一切,夜幕即将来临了。
伴随着迟暮的落日,李苪五人踏上了回村的小径,如同将死的老朽,一脚跨入了棺材之中。
隐雾村依然是一派安逸祥和的景象,日出而作的村民至今还未归来,平常只有一些老弱妇孺留守在村里中,如今都彻底的不见人影,安静祥和的小山村里,万分寂静,笼罩着一层朦胧的血色。
看得出来,盘子、白云两人情绪低落,紧跟在李苪身后,指着前去三叔家的路,似乎在闪躲。
三叔的家在主干道以右,别过三座村民的房屋,经过两个拐角便是了。
三叔的家有别与村长的家,与其他村民的房屋大同小异,全都是低墙的土坯房,墙壁透风,刮着木窗‘瑟瑟’作响。
房屋周围一片寂静,听不见丁点的泣声,就像是无声的哀悼,远送亲人去天堂,愿天堂没有仇恨,没有痛楚。
原本隐雾村每家每户是没有房门的,不过现在一眼望过去,三叔家的大门处挂上了一层白布,简单的遮挡一番。
李苪往后瞧了一眼,清绾给了他回应,凝重的点了点头,于是他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掀开了白布。
堂屋内,搭设了简易的灵堂,进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卷破旧的白布,白布因年久失色,微微泛黄,一个黑色的大‘奠’字特别的醒目,令人肃然起敬。
三叔的尸体上换置了一番崭新的白布,白布遮住了全身,在灰暗的堂屋内,犹如火焰在燃烧,白得有些渗人。
“村子里的灵堂都是这样简单布置的,这卷白布村子里的丧事轮流使用,它比我们都还要年长。”
白云动容的看着满屋子的白色,不禁两眼泛红,她就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子,对山下面的事物满是憧憬。
堂屋内有五人,大多是与三叔母同年纪的妇女,见李苪等人进屋,顿时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
这五人仔细打量着三位外来人,脸上满是惊愕,甚至有些害怕,从未见过生人的妇女们甚至还有些闪躲,不自觉的往后退缩。
玉姑一一谢过他们几人的好意,便推却了五人。
李苪这才注意到了,原来堂屋内有六人,还有一人缩在角落里,手持着娟秀蓝布手帕,不停的在咳嗽。如此一看,反倒像是玉姑在安慰这位中年妇女一样。
隐世山村并未有香烛,李苪等五人深深拜了一礼,算是出于对三叔的尊敬了。
“二叔母,您也来了。”
白云步履蹒跚的走到了两位中年妇女的身旁,微微叹息的说道。
“是白云啊,跟着李公子他们走走也好,可以长长见识。”
“咳咳。”
花白头发的妇女满是皱纹,额头上冷汗直冒,顺着苍白的脸庞永不停歇的流下,只有白皙的肌肤才能窥出一丝中年妇女的韵味。
二叔母望向了白云身后的李苪三人,欣慰的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了一丝柔情的笑容,用娟秀蓝布手帕捂住嘴唇。
她又咳了几声,死死的瞄了两眼手帕,眼中透着些许的绝望,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袖中。
李苪眼神异样,审视着二叔母,拱手拜道。
“晚辈李苪,见过二叔母。”
“这是晚辈的书童,李二哥,此女子是我的朋友——清绾。”
二叔母面不改色的点头,然后回过身来,对着玉姑说道:“玉姐,天色已晚,我的咳嗽又加重了,不便久留,就此告辞了。”
玉姑长叹一声,无奈的点了点头。
“云儿,你就将你二叔母扶回家去吧。”
二叔母落寞的笑了笑,颔首说道:“失陪了!”
李苪目送着两人渐远的背影,低声喃喃道:“骆玉、骆莹...”
待闪出拐角,李苪这才收回了眼神。
“二叔母一直卧病在床,我们很难才见到她。”
盘子在李苪身边替他解释。
三叔母最关心的还是杀害三叔的凶手,所以她搬来了木头,请李苪等人坐下一叙,木桩有限,盘子选择不坐,让给了李苪与清绾,清绾见李二没坐,于是她也起身了,独留李苪一人与三叔母坐下交谈。
“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李苪开口一句话,便稳住了玉姑不安宁的心神。
“真的吗?”
三叔母不敢相信,轻轻擦拭着红肿的双眼。
“我们掌握了一些线索,只要顺着这些线索调查下去,真相不日就会大白。”
“太好了...”
三叔母一动也不动的坐着,眼神恍惚,望着白布盖着的尸体,嘴里念念有词的一直在念叨。
“晚辈有一个问题,斗胆想问。”
“三叔生前是否与人结仇,生死大仇之类的怨恨。”
玉姑逐渐收回了眼神,非常的纳闷,却十分的肯定回答:“不曾与人结仇。”
“这就怪了。”
李苪愣了半晌,又接着问道:“三叔为何要去后山?”
“妾身也不清楚,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拙夫一定会和妾身商量的,只是这次...嗯...”
三叔母悲哀的摇了摇头,又忍不住的想要落泪。
“玉姑不知道,那肯定就是男人之间的事了,三叔处事犹豫不决,凡事都会找人商量,所以他的死,一定有人知道原因。”
李苪注视着三叔母,又沉思的起身,走到了堂内门口,只身面对着白布叹息。
“小宁哥呢?”
白云一路小跑的回到了三叔家中,顺势问道。
“跟随着六叔猎杀野兽去了,这孩子,他要为他爹报仇。”
对啊,六爷跟随着玉姑运送三叔的尸体回家安置,这时候已经不见踪影了。
“三叔母,苏老爹已经来过了吧?”
盘子看了眼李苪,便直奔主题,对玉姑寻问道。
“老叔已经来过了,交代了宁儿一番话,便回家去了。”
他们几人在三叔家中停留了不大一会,客套一番后,便跟着盘子直接去了苏老爹家中。不过在此之前,盘子邀请李苪三人在自己家中做客,奔波了一天,他们可是滴水未进。
第三十章 一泓清泉
盘子是孤儿,打小生活在隐雾村,与白云、肖宁两人从小玩到大的,在带李苪去自己家的路上,他简单的概述了一遍自己的家世。
盘子姓苏,单名一个盘字,苏盘。
“在我十岁那年,父母先后因病去世。那时我还小,不足以外出打猎,自力更生,于是村长把我交由了苏老爹看护,时至今日,苏老爹就是我的亲人了。”
李苪不禁感慨一声,嗟呼道:“善哉!如此甚好,隐雾村就像是一个大家庭,你们都是村长的孩子。”
谈论起自己的父亲,白云由衷的感到高兴,情不自禁的欢呼起来,兴奋的脱口而出:“对呀,只要你们愿意留下来,我们...”
几道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了白云,意识到了不对劲的丫头立马羞涩的低下了头,不敢继续云语,绯红的脸色憋的涨红,颇为汗颜。
李苪蓦然回头,白云不会说谎,这就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隐世村落也未必这么好。
李苪眼神一凝,目光逐渐深邃,仿佛洞察了遮天蔽日的血色。
“跟我来吧,时候不早了,先去我家吃饭,然后我再带你们去找苏老爹。”
几人自然没有异议,欣喜若狂的连忙点头,听他这么一说,李苪还真的有些饿了。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头上,白米是少见的,几乎没有,但是村长家中竟然有一整袋的白米,没舍得吃,本想着为了迎接远道而来的贵客,铁定要进行炊煮。谁曾想,出了这档子事,有吃的那便添一口吧。
山头上有耕地,那自然便有水源,毋庸置疑,这山头上还有许多李苪意想不到的东西存在。
“太好了。”
李二两眼放光,不禁小声的惊呼道。
“这一整天的,我们可是滴水未进。”
盘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闪躲李苪等人目光,轻声道:“怪我,怪我。只因追凶心切,倒是把这点给忘了。”
盘子一个人住,家就在距离苏老爹不远的地方,也不过两三个屋舍的距离,却是村子的最边缘。
时间很短,一路上,每户人家相继升起了炊烟。
几人跟着盘子往前走,不知不觉中,白云竟然掉了队,落到了最后面,神情紧张,时不时的往后张望。
清绾意识到了白云的不对劲,便来到了她的身边,轻声询问道:“云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李苪等人闻言,很快的便都凑了过来。
白云苦涩的看着清绾,然后抬头仰望天穹,迟暮的残阳,还略微带着点血色,如同一只染血的手掌,同天际漫压而下。
小丫头眼眶泛红,动容的回望小径的尽头,幽幽的开口说道,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如今天色已晚,不知大家何时才能回来。”
说着说着,白云心里竟然无端的升起了一丝的怨恨,如果不是三叔的死,今天将会是多么喜庆的一天啊。
“云妹,不用太过担心,村长等人都是结伴而行,相信现在已经是在回村的路上了。我们向苏老爹询问一番事宜后,便去与村长等人汇合。”
盘子站在了白云的身后,如同一棵粗壮的大树,是个温暖的港湾。
白云柔情的看着盘子,这才缓缓地舒了口气。
仨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尤其是清绾,都笑的合不拢嘴了,引来众多白眼。
隐雾村的村民,真的只能用‘清贫’二字来形容,不论是村长还是其他村民,屋舍全都是一视同仁的深褐色土坯房,连布料都紧张的很,没有高耸入云霄的阁楼,没有金碧辉煌的殿堂,没有怒目圆睁的石狮,不过遮风挡雨是足够了。
盘子家也没有门,却有一层蓝色粗布盖之,不过有些年头了,下面残缺,只有上半层粗布,可以勉强遮住人的上半身,但是看起来有些渗人。
盘子解释道,这是他父母在世时布置的,一直没有拆去。
进到家中,盘子赶紧同白云简单的打扫了一番堂屋,李二便腼腆的向盘子开口了,叫嚷的想要喝水。
盘子连声答应,取来一瓢,李苪亲眼见他从水缸中,舀满了一瓢水,热情的递到了李二面前。
李二惊愕的从盘子手中接过,并没有直接大口吞饮,反而愣在了原地,犹豫不决的看向了李苪。
“盘子哥,你们都是这样喝水的吗?”
李二仔细打量着手中的木瓢,可能是光线不太好的缘故,原本黄色的木瓢已经完全变了颜色,看起来呈现出乌黑色,令他有些反胃。
“怎...怎么了,我们都是这样直接喝水的。”
盘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很诧异,确实不知道山下人是怎样喝水的,心里泛起了嘀咕,难道都是直接用嘴接着喝的吗?
“这是山间的清泉,甘甜无比,滋养了我们数百年。”
李苪闻言,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迟疑的点头。
李二吞咽着口水,小心翼翼的用嘴唇贴近木瓢边,尽量减少接触。
他先是尝试着的喝了一口,清泉入喉,余留的丝丝清香紧绕鼻梁,经久不散。李二身子微颤,如同指尖划过沐浴后少年润滑的肌肤,有种挑拨心弦神经的感觉。
他有种错觉,喝一口而不可收拾,猛地饮下一整瓢泉水。
“这水真甜。”
李二两眼绽放出精湛的光芒,难以置信的点头。
原来山里人和山下人没有什么不同,盘子与白云两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从李二手中接过已经空荡荡的木瓢,小跑的又从水缸中重新舀满。
李二还想继续喝,却被李苪大眼瞪小眼的一把夺了过来,递到了清绾面前。
清绾羞涩的看着李苪,干舔了几下干枯的嘴唇,脸红的接过。
李苪替她换了一边,婉转的喝下了。
“山间清泉?”
他皱眉蹙额的一直看着清绾,不禁陷入了沉思,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山下的一潭血池。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或者说,山下水池的源头,便就是盘子口中的清泉呢。
清绾脸红的轻呸了一声,她认为李苪此举太过轻浮了,哀怨的将空荡荡的木瓢硬塞给了李苪。
“李公子,我来给你舀水吧。”
白云蹦跶的跳到了李苪身边,望着李苪尖锐的目光,小心的从他的手中拿了过来。
李苪一怔,微微一笑,释然的点了点头。
第三十一章 凶器来源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
“这山泉为何如此之甜?”
李苪不敢相信,提出了一个所有人都觉得莫名其妙的问题。
山泉为何如此之甜,盘子还真的回答不上来,难为情直摇头。
李苪扫视几眼,矢口一笑,淡淡道:“这泉水从哪里挑来?”
“村口南边。南边有一口潭,是村子的命脉所在,泉水源源不断,永不干涸,滋养了村子数百年。”
盘子在脑海中微微思索了一番,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那是泉眼的所在吗?”
李苪眉头一挑,顺势问了一句。
“嗯...这个就不清楚了,反正在长辈们的印象中,南潭从未干涸过。”
盘子在堂屋内踱步,思忖了一会,幽幽的回答道。
“不是泉眼,那肯定就是上游了。”
李苪沉思的说道。
“这和三叔的死有关系吗?”
白云不理解的问道。
“不清楚,但是每个细枝末节之处,都不容忽视。”
白云狐疑的眨了几下眼睛,方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一抬头,又笑着问道:“李公子、李二哥、清绾姐,你们还要喝吗?”
李苪谢过了她的好意,李二却腼腆的开口了,清绾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过确实,这泉水是真的甘甜。
正当盘子和白云在厨屋里前前后后忙活之际,李苪百无聊赖的在堂屋内转悠起来,到处观望。
说实在话,盘子家里面陈设简单,堂屋内只有一张泛黑的木桌,不过准确点来说,就是四块木板用坚韧的藤条捆绑成的一方大木板,除此之外,还有一张虎皮充当的壁画挂在了正对蓝布的墙壁上,在山里人家,却别有一番风味。
这张虎皮实在显眼,彰显着卓著的功勋,虎皮上面条纹清晰可见,有着一抹浓厚的色彩。
李苪三人饶有兴趣的站在这张虎皮充当的壁画面前,仔细的观摩起来,不过显然有些年头了,虎皮的毛发并不柔顺,甚至缠绕在了一起,难能可贵的是,却是真的从老虎身上剥下来的。
“这头猛兽在夜间袭击村子,那可真是危险,幸好是盘子哥及时发现了这头猛兽的踪迹,被村民齐心擒杀,所以为了奖励盘子哥,我爹提议剥去虎皮,送给了盘子哥。”
白云满心欢喜的说道,用手理了理虎皮缠结的毛发,欣喜的讲道。
“盘子、白云...”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几人正在聆听白云细细的讲解虎皮背后的故事,忽然传来了几声急切的呼喊声,白云偏头,悬在心头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小宁哥...”
白云掀开了蓝布,只身闪出了房屋。
一个两眼红肿,稍显疲倦的年轻人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云儿,李公子可在?”
肖宁点头,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
“随我进去吧,他们都在呢。”
肖宁喘息的坐在了木桩上,盘子闻言也闪出了厨堂,赶忙端上了一碗水,端在了肖宁面前。
“我爹他们呢?”
肖宁刚放下瓷碗,白云便忍不住的问道。
“大伯他们都在我家呢。”
肖宁的情绪很低落,轻声回答道,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以此来掩盖心中的悲苦。
“其他村民呢?”
李苪围着几人在堂屋内踱着步子,若有所思的问道。
“都已经回家去了,大伯让我过来找李公子,告知你们一声今天围剿的结果。”
肖宁抬头,略微沮丧的望着李苪,带着几分希冀。
几人一听,顿时都来了兴趣,不约而同的往肖宁靠拢。
“我们搜寻了整个后山,没有发现任何野兽的踪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一无所获。”
肖宁眉头一皱,冷冷的舒了口气。
意料之中的事,李苪没有过多的评价,把眼底一沉,扫视着众人,心里便推测出了一个大概。
每个人的心头不都免凝重了几分,气氛略显压抑。
“后山全都搜查了吗?”
李苪很关心这个问题,冷不丁的问道。
肖宁迟疑了片刻,不动声色的瞟了眼另外两人,沉思的回答道。
“没错,我们把整个后山都翻了一遍,皆一无所获。”
“那就怪了,这头野兽到底钻到了哪儿去了呢?”
李苪不禁眯起了眼睛,思忖了一会,若有所思的问道。
“已经离开了后山?”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李苪摇头晃脑的点头回答。
“畜生!”
肖宁咬牙彻齿的怒道,猛地一拍桌,面目逐渐狰狞。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白云的脸色很难看,彷徨的眼神显得非常的无助。她紧靠在盘子身边,又略显痴呆的望着李苪,她的内心非常的焦灼。
“现在线索少的可怜,只能从三叔昔日的仇敌以及凶器的下落着手,而村长等人又不肯将后山的秘密说出来,如今我们陷入了僵局,真的很难办。”
“李公子,您说爹的昔日仇敌,我和母亲实在是想不出这个人,会不会...”
“诶,肖宁,你这是不相信我家少爷?”
李二不乐意了,撇嘴问道。
“李二,不得无礼。”
李苪狠狠的瞪了眼李二,满额的黑线。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肖宁连忙摆手,颇为的懊恼。
“肖宁,你不必如此,李二他不是这个意思。”
李苪白了他一眼,说着便要赔礼。
“李公子客气了,是我唐突了!”
肖宁瞬间泄了气,悻悻的苦笑。
清绾秀眉微皱,思索一番后,试探性的问道:“小白脸,会不会真的是你的推测出错了呢?”
李苪浑身一震,惊愕的看着清绾,不免有些好笑。
“这倒不会,三叔的惨状你们都看见了吧,凶手若不是为了泄恨,谁会对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中年人下如此狠手呢?”
李苪扫视一圈,堂屋内万般俱静。
“那凶器为何?”
不多时,正当几人沉默之际,肖宁幽幽的开口问道。
“短刃匕首之类的利器。”
白云回答道。
“村子里利器短缺,一般都是尖锐的石块,防身所用的利器都是从长辈手中一直沿用下来的,而且多为十多年前,应该很好调查。”
盘子沉声,补充的说道。
肖宁面色凝重,忐忑不安的抬头,扫视着众人,咬牙的说道:“我爹的尸体被抬回家以后,我和娘亲整理了一番爹的遗物...”
后面的话,肖宁突然就没了声。
“恰好少了柄...祖传匕首!”
第三十二章 无形之手
夜幕降临了,刮起了细细微风,吹拂着门口的残布,而显得摇摇欲坠。
末春的夜晚并不寒冷,却有一丝清凉的感觉,在此情此景的映衬下,也能让人瑟瑟发抖。
黑夜,代替了血色,如鬼魅般降临了人间,今夜注定不眠。
村子早已经被薄雾笼罩了,隐藏在山头上,忽隐忽现给人一种朦胧的宽慰感。
“你是说,三叔随身携带的匕首不见了?”
李苪心一沉,缓重的问道。
肖宁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先是满脸惊愕的看着李苪,紧接着便是皱眉蹙额,冷冷道。
“正是如此,我和娘亲也正纳闷呢。”
肖宁无可奈何的叹了声气,非常的不甘心。
“村子与世隔绝,十多年了没有来过外人。盘子说的没错,村子里像这种利器极为的短缺,大多是父辈一直沿用,久而久之变成了祖传宝贝。”
“这匕首锋利无比,我爹每次外出都会细细打磨,直到毕现锋芒。几十年了,我爹靠着这柄匕首,猎杀了许多村民们惧怕的毒蛇猛兽,村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说道此处,肖宁往墙壁上瞥了几眼,无比崇拜的继续说道:“这头猛兽就是我爹亲手宰杀的,并且剥下了它的皮毛,送给了挽救村子的盘子。”
肖宁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竟然忍不住的抽泣起来,声音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脸上满是落寞之色。
“爹……爹……”
“爹再也不能保护我们了。”
肖宁声音颤抖,不停的哆嗦着身子,眼泪与鼻涕混为了一体。
白云看着他,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也逐渐抽泣。
李苪身子微微一颤,沉默的立在了门口,面对着与黑暗混为一体的蓝布,无声的叹息。
黑夜正悄无声息的吞噬着他们,清凉的春风好像要比凛冬的寒风更加刺骨。
沉默之际,身旁的清绾动了情,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小步,突然捂住口鼻的匆匆跑出了堂屋。
李苪微微一愣,立马跟上,一同跑出了房屋。
肖宁的一番话不禁让很多人动容,联想到自身,不由得悲从心中来,无限的惋惜。
“清绾!”
两人刚闪出堂屋,李苪怕她走远,立马叫住了她。
“你去哪?”
清绾没有做声,默默的杵在原地,背对着李苪,无声的抽泣起来。左手握着剑,右手不停的往脸上抹,看样子再擦拭眼泪,好让自己看起来很坚强。
李苪缓慢的靠近了她,轻声的叹息道。
“这个村子不太平静,我们不能单独行动。”
“我知道!”
清绾咽了下口水,顺势缩了下鼻子,以此来保持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是正常的,不过她的这些小动作又岂会逃脱李苪的洞察双眼。
“你……你是不是想起你义父了?”
“你怎么知道的?”
清绾纳闷的转过身来,脸都哭花了,两颊明显可见清晰的泪痕,抽泣的注视着李苪。
李苪紧绷着脸庞很想笑,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是有多么的傻了,当即又转过身去,低声的傲娇道:“是又怎么样?”
“那太好了,我也想我的父亲。”
李苪走到了她的身旁,微微叹息道,眼中闪烁着精湛的光芒,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笑意。
“可义父已经死了,死了……就不在了。”
清绾没有看他一眼,方才眨了眨眼睛,惨然的笑了,略显苍白的脸色,如同来自九幽。
“死得其所!”
李苪沉声低吼,昂起了头颅,脊背挺的笔直,两眼炯炯有神,直视着天穹,赞扬的说道,似有几道紫电破开了黑暗。
清绾身子微微一颤,惊愕的的望着李苪,脸上写满了震惊。
她不明白李苪的意思,只当他在安慰自己。
“你进去吧,不用安慰我了。”
清绾淡淡的冲他回眸一笑,自顾的往前走了几步,释然的舒了口气,“小白脸,你这么聪明,我相信你一定会抓住凶手的。”
她把剑鞘往地上轻轻一触,顺势靠在了土墙上,俯身而下蹲,落寞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的无助。
此时由彼及身,清绾能够深深的体会到肖宁的心境,两人同样是失去了父亲,也算是感同身受了。
不过年轻时失去父亲又何止他们两人,盘子更是在年少时父母双亡,但是他的反应并不强烈。李苪从肖宁的话中也猜到了些许的原因,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几人情绪的巨大反差。
“我需要你的帮助。”
李苪微笑的看着她,反过身去,背靠着土墙,轻飘飘的滑下。
“我?”
清绾不免轻笑了几声,自嘲的摇了摇头。
“我能帮你什么忙?”
“杀野兽,还是逮凶手?”
“这些不需要你来做,也不需要我们来做,野兽迟早会死,凶手会自投罗网。”
李苪眼神异样,矢口一笑。
“什么意思?”
清绾秀眉一皱,冷冷的质问道。
“你还是不明白吴大人的良苦用心。”
李苪仰着头,轻吐道。
“不许你提起我义父!”
清绾低声的吼道,气的满脸涨红。
李苪紧紧的注视着清绾,从而一言不发,两相对视,任何一方都没有丝毫的退缩。
“李公子、清绾姐!”
白云闪出了房屋,半扶着土墙壁,神情紧张的望着两人,脸上又浮现出担忧之色。
紧接着便是李二、盘子、肖宁等人的出现,满怀希冀的注视着两人。
“父亲跟我说,人要有担当。”
李苪微笑的看着清绾,然后笑容逐渐消失,凝重的看着月色,起身便走了。
“匕首是何时发现不见的?”
李苪森然的望着墙壁上的虎皮,沉声问道。
“我爹的尸体运回家后,娘亲整理了一番爹的遗物,这才突然的发现,家里的祖传匕首不幸遗失了。”
“也就是今天午时过后?”
李苪补充的回答。
“正是如此,我想凶器……”
“就是这柄遗失的祖传匕首。”
李苪替他说了下半句话,忽然间天地仿佛堕入了漆黑无比的深渊中。
肖宁低头不语,两眼泛红,死死的抠着乌黑的大木板。
第三十三章 早有预谋
李苪等人进去后不久,盘子便从房间里端来了烛台,显然也不会用蜡烛了,村子里蜡烛本就稀少,都成了稀世之物。
盘子取来沾满灰尘的烛台,粗糙的轻轻擦拭烛台里里外外的灰尘,很显然有较长的一段时间没用了。
他从角落中掏出了一个褐色的小瓷罐,从中倒出了一股黝黑的粘稠液体,填满了整个烛台。
“嗤~”
一丝烛火点亮了天地,星星点点的火苗忽大忽小,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似母亲的手,一视同仁的抚摸着每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爹是全村的顶梁柱,他的东西我们没有人碰过,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所以没有人知道匕首是何时遗失的。”
肖宁提上了一口气,然后重重的吐了出来,心里非常的悲痛。
“凶手偷走了三叔贴身携带的匕首?”
“对,没错,就是这样子。”
李二眉头一挑,小声惊呼道。
李苪扫视着众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小幅度的迈开步子来,思忖的问道。
“三叔的匕首平常都是放在哪儿?”
肖宁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眼珠碌碌一转,望向了背后的墙壁上。
墙壁上仍然就是那张破旧的虎皮。
“我爹年纪大了,许多事都陆续的交到了我们小一辈的手中,包括祖传匕首也不例外,同弓弩就是一直挂在正对门的墙壁上,也就是这个地方。”
李苪记起来了,他第一次去三叔家时,三叔家到处挂起了丧布,三叔所有的一切遗物,全都给收了起来,所以李苪没有看见。
“我爹毕竟益壮,所以将祖传匕首当做圣物给供奉了起来,久而久之便疏忽了查看。”
肖宁汗颜的低下了头,情绪十分的低落。
“所有人都知道三叔匕首的所在?”
盘子等人相视一眼,面色凝重的点头,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凶手行凶的利器,便是三叔家祖传的匕首。”
这下子,李苪可以肯定的回答了。
三叔用这柄匕首杀戮了半辈子的毒蛇猛兽,如今却刺向了自己的腹部,是不是太过可笑了,实在是悲哀!
“今天发现的匕首遗失,却具体不知到底是何时,也就是说……”
“此事早有预谋!”
肖宁疙瘩一下子,心猛的跌落深渊。
“对了,村长还交代了,大伯他们夜晚还会组织村民继续在后山搜寻,一定要宰了这头畜生。”
“搜寻了一整天,已经一无所获,夜晚为何还要去后山,岂不是自讨苦吃吗?”
白云轻咬着嘴唇,忍不住的问道,他又开始担心村民的安危了。经过这么一件事,后山已经不是绝对的安全了,而且最重要的一点,隐雾村还没有村民在深夜出去过。
三叔便最好的印证了这句话,白云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野兽的作息与人的相反,深夜正是他们觅食的时间,若是野兽未曾离开后山,今夜极有可能发现野兽的踪迹,村长此番做法也不是没有道理。”
李苪在心里暗自猜测,今夜注定又是一无所获,不过他没有直言拒绝,而是顺着村长的做法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
白云心有不甘,张合着嘴唇,还想继续反驳李苪的话,但是瞥见肖宁无比怨恨的目光,却硬生生的将话给憋了回去。
食完大荤,勉强填饱了肚子,享用着甘甜的林果,应承着月色,六人便走出了盘子家。
清绾一直待在门外欣赏着月色,起初不肯跟着李苪进去,后来在李苪用食物的诱惑下,清绾稍微一犹豫,立马便赌气的进去了,还真别说,她早已经饿了。
出去的时候,村民已经自发的在往村长家赶去了,人人手中拿着家伙,有自制的弓箭,更多的都是些木叉,摇头晃脑的,情绪低落。
村民从李苪等人身边路过,皆点头示意,勉强挤出一丝自己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白云、盘子、肖宁三人都认识村民,一个个的同他们打招呼,默默祈祷村民平安归来,毕竟三叔惨死的阴影仍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村子里安静极了,一片漆黑,没有一盏灯笼。
李苪等人很不适应,心灵手巧的盘子见状,用藤条和几根木块,制成了一盏简单的灯笼,不过并不能抵御微风的侵扰。
迎入眼帘的是一位年纪颇大的中年人,不过盘子三人一口一声的坚持叫他老爹。
苏老爹是村子里年纪最大的人,两眼深深凹陷,却没有一丝的皱纹,不过看起来有些疲倦。他的面部姣好,仿佛一具被冰封的尸体,看不出岁月侵蚀的痕迹,唯有黑发中夹杂的几缕白丝才能窥出时间确实是一视同仁的,老天爷并没有偏袒谁。
“老爹,我是盘子,李公子想见您。”
盘子轻声说道,然后让开了路来,李苪三人这才得以上前,拱手拜道:“苏老爹,晚辈三人这厢有礼了!”
苏老爹眯着小眼睛,冷不丁的注视着李苪三人,显然还未从昏暗灯光的震慑中反应过来。
“苏老爹……”
李苪微微一愣,又试探性的问道。
“是你们呀,快进来吧!”
苏老爹浑身一震,便往后退了两步,让几人走进了黑暗中。
李苪没有选择拖沓,直截了当的表明深夜前来的意图,村民都已经知晓了三叔惨死的消息,苏老爹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他可没有精力陪村长到处折腾。
“三愣子与人结下的生死大仇?”
苏老爹喃喃自语的念叨,不免迟疑的摇头。
苏老爹坚定的回答道,他的答案是李苪问的所有人中,最有意思的一个人,或者说最有深意的一人。
“三愣子不可能与人结仇,何况还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村民呢?”
“苏老爹,您说的没错,但是毋庸置疑的是,三叔确实死于村民之手,而且就是每天与之朝夕相处的人。”
苏老爹震惊的看着李苪,没有开口反驳,不禁沉默了。
“三叔的死,早有预谋,您作为村子的长者,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后山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年青人,你为何这么问?”
苏老爹笑眼咪咪的看着李苪,冷冷的反问道。
李苪眉头陡然一皱,心里不禁暗骂起来,又一个人老成精的……